续文章正宗 (四库全书本)/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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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续文章正宗 卷十九 卷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续文章正宗卷十九   宋 真德秀 原本
  倪 澄 重编
  明 胡 松 増订
  论事从容讽谕汎陈治道
  论本朝百年无事札子     王安石
  臣前蒙陛下问及本朝所以享国百年天下无事之故臣以浅陋误承圣问迫于日晷不敢久留语不及悉遂辞而退窃惟念圣问及此天下之福而臣遂无一言之献非近臣所以事君之义故敢冒昧而粗有所陈伏惟太祖躬上智独见之明而周知人物之情伪指挥付托必尽其材变置设施必当其务故能驾驭将帅训齐士卒外以捍夷狄内以平中国于是除苛赋止虐刑废强横之藩镇诛贪残之官吏躬以简俭为天下先其于出政发令之间一以安利元元为事太宗承之以聦武真宗守之以谦仁以至仁宗英宗无有逸徳此所以享国百年而天下无亊也仁宗在位历年最久臣于时实备从官施为本末臣所亲见尝试为陛下陈其一二而陛下详择其可亦足以申鉴于方今伏惟仁宗之为君也仰畏天俯畏人宽仁恭俭出于自然而忠恕诚悫终始如一未尝妄兴一役未尝妄杀一人断狱务在生之而特恶吏之残扰宁屈已弃财于夷狄而终不忍加兵刑平而公赏重而信纳用谏官御史公听并观而不蔽于偏至之谗因任众人耳目㧞举踈远而随之以相坐之法盖监司之吏以至州县无敢暴虐残酷擅有调发以伤百姓自夏人顺服蛮夷遂无大变边人父子夫妇得免于兵死而中国之人安逸蕃息以至今日者未尝妄兴一役未尝妄杀一人断狱务在生之而特恶吏之残扰宁屈已弃财于夷狄而不忍加兵之效也大臣贵戚左右近习莫敢强横犯法其自重慎或甚于闾巷之人此刑平而公之效也募天下骁雄横猾以为兵几至百万非有良将以御之而谋变者辄败聚天下财物虽有文籍委之府史非有能吏以钩考而断盗者辄发凶年饥岁流者塡道死者相枕而寇攘者辄得此赏重而信之效也大臣贵戚左右近习莫能大擅威福广私货赂一有奸慝随辄上闻贪邪横猾虽间或见用未尝得久此纳用谏官御史公听并观而不蔽于偏至之谗之效也自县令京官以至监司台阁陞擢之任虽不皆得人然一时之所谓才士亦罕蔽塞而不见收举者此因任众人之耳目㧞举踈远而随之以相坐之法之效也升遐之日天下号恸如丧考妣此宽仁恭俭出于自然忠恕诚悫终始如一之效也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而无亲友群臣之议人君朝夕与处不过宦官女子出而视亊又不过有司之细故未尝如古大有为之君与学士大夫讨论先王之法以措之天下也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势而精神之运有所不加名实之间有所不察君子非不见贵然小人亦得厕其间正论非不见容然邪说亦有时而用以诗赋记诵求天下之士而无学校养成之法以科名资历叙朝廷之位而无官司课试之方监司无检察之人守将非选择之吏转徙之亟既难于考绩而游谈之众因得以乱真交私养望者多得显官独立营职者或见排沮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虽有能者在职亦无以异于庸人农民坏于繇役而未尝特见救恤又不为之设官以修其水土之利兵士杂于疲老而未尝申敕训练又不为之择将而久其疆场之权宿卫则聚卒伍无赖之人而未有以变五代姑息羁縻之俗宗室则无教训选举之实而未有以合先王亲疏隆杀之宜其于理财大抵无法故虽俭约而民不富虽忧勤而国不强赖非夷狄昌炽之时又无尧汤水旱之变故天下无事过于百年虽曰人事亦天助也盖累圣相继仰畏天俯畏人宽仁恭俭忠恕诚悫此其所以获天助也伏惟陛下躬上圣之质承无穷之绪知天助之不可常恃知人事之不可怠终则大有为之时正在今日臣不敢辄废将明之义而苟逃讳忌之诛伏惟陛下幸赦而留神则天下之福也
  进戒疏
  臣窃以为陛下既终亮阴考之于经则群臣进戒之时而臣待罪近司职当先事有言者也窃闻孔子论为邦先放郑声而后曰远佞人仲虺称汤之德先不迩声色不殖货利而后曰用人唯己盖以谓不淫耳目于声色玩好之物然后能精于用志能精于用志然后能明于见理能明于见理然后能知人能知人然后佞人可得而远忠臣良士与有道之君子类进于时有以自竭则法度之行风俗之成甚易也若夫人主虽有过人之材而不能早自戒于耳目之欲至于过差以乱其心之所思则用志不精用志不精则见理不明见理不明则邪说诐行必窥间乘殆而作则其至于危乱也岂难哉伏惟陛下即位以来未有声色玩好之过闻于外然孔子圣人之盛尚自以为七十而后敢从心所欲也今陛下以鼎盛之春秋而享天下之大奉所以感移耳目者为不少矣则臣之所豫虑而陛下之所深戒宜在于此天之生圣人之材甚吝而人之值圣人之时甚难天既以圣人之材付陛下则人亦将望圣人之泽于此时伏惟陛下自爱以成徳而自强以赴功使后世不失圣人之名而天下皆蒙陛下之泽则岂非可愿之事哉臣愚不胜惓惓
  熙宁转对疏        曽 巩
  准御史台告报臣寮朝辞日具转对臣愚浅薄恐言不足采然臣窃观唐太宗即位之初延群臣与图天下之事而能绌封伦用魏郑公之说所以成贞观之治周世宗初即位亦延群臣使陈当世之务而能知王朴之可用故显徳之政亦独能变五代之因循夫当众说之驰骋而以独见之言陈未形之得失此听者之所难也然二君能辨之于群众之中而用之以收一时之效此后世之士所以常感知言之少而颂二君之明也今陛下始承天序亦诏群臣使以次对然且将岁馀未闻取一人得一言岂当世固乏人不足以当陛下之意与抑所以延问者特用累世之故事而不必求其实欤臣愚窃计殆进言者未有以当陛下之意也陛下明智大略固将比迹于唐虞三代之盛如太宗世宗之所至恐不足以望陛下故臣之所言亦不敢效二臣之卑近伏惟陛下超然独观于世俗之表详思臣言而择其中则二君之明岂足道于后世而士之怀抱忠一作志义者岂复感知言之少乎臣所言如左臣伏以陛下恭俭慈仁有能承祖宗一作宗庙之德聦明睿知有能任天下之材即位以来早朝晏罢广问兼听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此非群臣之所能及也然而所遇之时在天则有日食星变之异在地则震动陷裂水泉涌溢之灾在人则有饥馑流亡讹言相惊之患三者皆非常之变也及一作又从而察今之天下则风俗日以薄恶纪纲日以弛坏百司庶务一切文具而已内外之任则不足于人材公私之计则不足于食货近则不能不以盗贼为虑远则不能不以夷狄为忧海内智谋之士常恐天下之势不得以久安也以陛下之明而所遇之时如此陛下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则亦在正其本而已矣易曰正其本万事理臣以谓正其本者在陛下得之于心而已臣观洪范所以和同天人之际使之无间而要其所以为始一作本者思也大学所以诚意正心修身治其国家天下而要其所以为始者致其知也故臣以谓正其本者在得之于心而已得之于心者其术非他学焉而已矣此致其知所以为大学之道也古之圣人舜禹成汤文武未有不由学而成而傅说周公之辅其君未尝不勉之以学故孟子以谓学焉而后有为则汤以王齐桓公以霸皆不劳而能也盖学所以成人主之功徳如此诚能磨砻长养至于有以自得则天下之事在于理者未有不能尽也能尽天下之理则天下之事物接于我者无以累其内天下之以言语接于我者无以蔽其外夫然则循理而已矣邪情之所不能入也从善而已矣邪说之所不能乱也如是而用之以持久资之以不息则积其小者必至于大积其微者必至于显古之人自可欲之善而充之至于不可知之神自十五之学而积之至于从心之不逾矩岂他道哉由是而已矣故曰念终始典于学又曰学然后知不足孔子亦曰吾学不厌盖如此者孔子之所不能已也夫能使事物之接于我者不能累其内所以治内也言语之接于我者不能蔽其外所以应外也有以治内此所以成德化也有以应外此所以成法度也德化法度既成所以发育万物而和同天人之际也自周衰以来道术不明为人君者莫知学先王之道以明其心为人臣者莫知引其君以及先王之道也一切苟简溺于流俗末世之卑浅以先王之道为迂远而难遵人主虽有聪明敏达之质而无磨砻长飬之具至于不能有以自得则天下之事在于理者有所不能尽也不能尽天下之理则天下之以事接于我者足以累其内天下之以言语接于我者足以蔽其外夫然故欲循理而邪情足以害之欲从善而邪说足以乱之如是而用之以持久则愈其无补行之以不息则不能见效其敝则至于邪情胜而正理灭邪说长而正论消天下之所以不治而有至于乱者以是而已矣此周衰以来人主之所以可传于后世者少也可传于后世者若汉之文帝宣帝唐之太宗皆可谓有美质矣由其学不能远而所知者陋故足以贤于近世之庸主矣若夫议唐虞三代之盛徳则彼乌足以云乎由其如此故自周衰以来千有馀年天下之言理者亦皆卑近浅陋以趋世主之所便而言先王之道者皆绌而不省故以孔子之圣孟子之贤而犹不遇也今去孔孟之时又远矣臣之所言乃周衰以来千有馀年所谓迂远而难遵者也然臣敢献之于陛下者臣观先王之所已试其言最近而非远其用最要而非迂故不敢不以告者此臣所以事陛下区区之志也伏惟陛下有自然之圣质而渐渍于道义之日又不为不久然臣以一作所谓陛下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则在得之于心得之于心则在学焉而已者臣愚以谓陛下宜观洪范大学之所陈知治道之所本不在于他观傅说周公之所戒一作勉知学者非明主之所宜已也陛下有更制变俗比迹唐虞之志则当恳诚恻怛以讲明旧学而推广之务当于道徳之体要不取乎口耳之小知不急乎朝夕之近效复之熟之使圣心之所存从容于自得之地则万事之在于理者未有不能尽也能尽万亊之理则内不累于天下之物外不累一作蔽于天下之言然后明先王之道而行之邪情之所不能入也合天下之正论而用之邪说之所不能乱也如是而用之以持久资之以不息则虽细必钜虽微必显以陛下之聦明而充之以至于不可知之神以陛下之睿智而积之以至于从心之不逾矩夫岂远哉顾勉强如何耳夫然故内成徳化外成法度以发育万物而和同天人之际甚易也若夫移风俗之薄恶振纪纲之弛坏变百司庶务之文具厉天下之士使称其位理天下之财使赡其用近者使之亲附远者使之服从海内之势使之常安则惟陛下之所欲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乎未有若是而福应不臻而变异不消者也如圣心之所存未及于此内未能无秋毫之累外未能无纎芥之蔽则臣恐欲法先王之政而智一作志虑有所未审欲用天下之智谋材谞之士而议论有所未一于国家天下愈其无补而风俗纲纪愈以衰坏也非独如此自古所以安危治乱之几未尝不出于此臣幸蒙降问言天下之细务而无益于得失之数者非臣所以事陛下区区之志也辄不自知其固陋而敢言国家之大体惟陛下审察而择其宜天下幸甚
  移沧州过阙上殿
  臣闻基厚者势崇力大者任重故功徳之殊垂光锡祚舄奕繁衍久而弥昌者盖天人之理必至之符然生民以来能跻登兹者未有如大宋之隆也夫禹之绩大矣而其孙太康乃坠厥绪汤之烈盛矣而其孙太甲既立不明周自后稷十有五世至于文王而大统未集武王成王始收太平之功而康王之子昭王难于南狩昭王之子穆王殆于荒服曁于幽厉陵夷尽矣及秦以累世之智并天下然二世而亡汉定其乱而诸吕七国之祸相寻以起建武中兴然冲质以后世故多矣魏之患天下为三晋宋之患天下为南北隋文始一海内然传子而失唐之治在于贞观开元之际而女祸世出天宝以还纲纪微矣至于五代盖五十有六年而更八姓十有四君其废兴之故甚矣宋兴太祖皇帝为民去大残致更生兵不再试而粤蜀吴楚五国之君生致阙下九州来同复禹之迹内辑师旅而齐以节制外卑藩服而纳以绳墨所以安百姓御四夷纲理万事之具虽创制经营而弥纶已悉莫贵于为天子莫富于有天下而舍子传弟为万世策造邦受命之勤为帝太祖功未有高焉者也太宗皇帝遹求厥宁既定晋疆钱俶自归作则垂宪克绍克类保世靖民丕丕之烈为帝太宗徳未有高焉者也真宗皇帝继统遵业以涵煦生养蕃息齐民以并容遍覆扰服异类盖自天宝之末宇内板荡及真人出天下平而西北之众犹间入窥边至于景徳二百五十馀年契丹始讲和好徳明亦受约束而天下销锋灌燧无鸡鸣犬吠之惊一作警以迄于今故于是时遂封泰山禅社首荐告功德以明示万世不祧之庙所以为帝真宗仁宗皇帝宽仁慈恕虚心纳谏慎注错谨规矩早朝晏退无一日之懈在位日久明于群臣之贤不肖忠邪选用政事之臣委任责成然公听并观以周知其情伪其用舍之际一稽于众故任事者亦皆警惧否辄罢免世以谓得驭臣之体春秋未高援立有德传付一作付畀惟允故传天下之日不陈一兵不宿一士以戒非常而上下晏然殆古所未有其岂弟之行足以附众者非家施而人恱之也积之以诚心民皆有父之尊有母之亲故弃群臣之日天下闻之路祭巷哭人人感动歔欷其得人之深未有知其所繇然者故皇祖之庙为宋仁宗英宗皇帝聦明睿智言动以礼上帝眷相大命所集而称疾逊避至于累月自践东朝渊默恭慎无所言议施为而天下传颂称说德号彰闻及正南面勤劳庶政毎延见三事省决万几必咨访旧章考求古义闻者惕然皆知其志在有为虽早遗天下成功盛烈未及宣究而明识大略足以克配前人之休故皇考之庙为宋英宗陛下神圣文武可谓有不世出之姿仁孝恭俭可谓有君人之大徳悯自晚周秦汉以来世主不能独见于众人之表其政治所出大抵踵袭卑近因于世俗而已于是慨然以上追唐虞三代荒绝之迹修列先王法度之政为其任在已可谓有出于数千载之大志变易因循号令必信使海内观听莫不奋起群下遵职以后为羞可谓有能行之效今斟酌损益革敝兴坏制作法度之事日以大备非因陋就寡拘牵常见之世所能及也继一祖四宗之绪推而大之可谓至矣盖前世或不能附其民者刑与赋役之政暴也宋兴以来所用者鞭扑之刑然犹详审反复至于缓固纵之诛重误入之辟盖未尝用一暴刑也田或二十而税一然岁时省察数议宽减之宜下蠲除之令盖未尝加一暴赋也民或老死不知力政然犹忧怜恻怛常谨复除之科急擅兴之禁盖未尝兴一暴役也所以附民者如此前世或失其操柄者天下之势或在于外戚或在于近习或在于大臣宋兴以来戚里宦臣曰将曰相未尝得以擅事也所以谨其操柄者如此而况辑师旅于内天下不得私尺兵一卒之用卑藩服于外天下不得专尺土一民之力其自处之势如此至于畏天亊神仁民爱物之际未尝有须㬰懈也其忧劳者又如此盖不能附其民而至于失其操柄又怠且忽此前世之所以危且乱也民附于下操柄谨于上处势甚便而加之以忧劳此今之所以治且安也故人主之尊意谕色授而六服震动言传号涣而万里奔走山岩窟穴之氓不待期会而时输岁送以供其职者惟恐在后航浮索引之国非有发召而籯赍槖负以致其挚者惟恐不及西北之戎投弓纵马相与袨服而戏豫东南之夷正冠束衽相与挟册而吟诵至于六府顺叙百嘉鬯遂凡在天地之内含气之属皆裕如也盖远莫懿于三代近莫盛于汉唐然或四三年或一二世而天下之变不可胜道也岂有若今五世六圣百有二十馀年自通邑大都至于荒陬海聚无变容动色之虑萌于其心无援枹击柝之戒接于其耳一无耳字目臣故曰生民以来未有如大宋之隆也窃观于诗其在风雅陈大王王季文王致王迹之所由与武王之所以继代而成王之兴则美有假乐凫鹥戒有公刘泂酌其所言者盖农夫女工筑室治田师旅祭祀饮尸受福委曲之常务至于兔罝之武夫行修于隐牛羊之牧人爱及微物无不称纪所以论功德者由小以及大其详如此后嗣所以昭先人之功当世之臣子所以归美其上非徒荐告鬼神觉寤黎庶而已也书称劝之以九歌俾勿坏盖歌其善者所以起其向慕兴起之意防其怠废难久之情养之于听而成之于心其于劝帝者之功美昭法戒于将来圣人之所以列之于经垂为世教也今大宋祖宗兴造功业犹大王王季文王陛下承之以德犹武王成王而群臣之于考次论撰列之简册被之金石以通神明昭法式者阙而不图此学士大夫之过也盖周之德盛于文武而雅颂之作皆在成王之世今以时考之则祖宗神灵固有待于陛下臣诚不自揆辄冒言其大体至于寻类取称本隐以之显使莫不究悉则今文学之臣充于列位惟陛下之所使至若周之积仁累善至成王周公为最盛之时而泂酌言皇天亲有徳飨有道所以为成王之戒盖履极盛之势而动之以戒惧者明之至智之尽也如此者非周独然唐虞至治之极也其君臣相饬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则处至治之极而保之以祗慎唐虞之所同也今陛下履祖宗之基广太平之祚而世世治安三代所不及则宋兴以来全盛之时实在今日陛下仰探皇天所以亲有徳飨有道之意而奉之以寅畏俯念一日二日万几之不可以不察而处之以兢兢使休光美实日新岁益闳远崇侈循之无穷至千一作于万世永有法则此陛下之素所蓄积臣愚区区爱君之心诚不自揆欲以庶几诗人之义也惟陛下之所择
  上初即位论治道代吕申公  苏 轼
  人君以至诚为道以至仁为徳守此二言终身不易尧舜之主也至诚之外更行他道皆为非道至仁之外更作他徳皆为非徳何谓至诚上自大臣下至小民内自亲戚外至四夷皆推赤心以待之不可以丝毫伪也如此则四海之内亲之如父子信之如心眼未有父子相图心眼相欺者如此而天下之不治未之有也丝毫之伪一萌于心如人有病先见于脉如人饮酒先见于色声色动于几微之间而猜阻行于千里之外强者为敌弱者为怨四海之内如盗贼之憎主人鸟兽之畏弋猎则人主孤立而危亡至矣何谓至仁视臣如手足视民如赤子戢兵省刑时使薄敛行此六事而已矣祸莫逆于好用兵怨莫大于好起狱灾莫深于兴土功毒莫甚于夺民利此四者陷民之坑阱而伐国之斧钺也去此四者行彼六者而仁不可胜用矣传曰至诚如神又曰至仁无敌审能行之当获四种福以人事言之则主逸而国安以天道言之则享年永而卜世长此必然之理古今已试之效也去圣益远邪说滋炽厌常道而求异术文奸言以济暴行为申商之学者则曰人主不可以不学术数人主天下之父也为人父而用术于其子可乎为庄老之学者则曰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欲穷兵黩武则曰吾以威四夷而安中国欲烦刑多杀则曰吾以禁奸慝而全善人欲虐使厚敛则曰吾以强兵革而诛暴乱虽若不仁而卒归于仁此皆亡国之言也秦二世王莽尝用之矣皆以经术附会其说书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此言威福不可移于臣下也欲威福不移于臣下则莫若舍己而从众众之所是我则与之众之所非我则去之夫众未有不公而人君者天下公议之主也如此则威福将安归乎今之说者则不然曰人主不可以不作威福于是违众而用己巳之耳目终不能遍天下要必资之于人爱憎喜怒各行其私而浸润肤受之说行矣然后从而赏罚之虽名为人主之威福而其实左右之私意也奸人窃吾威福而卖之于外则权与人主侔矣书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威者畏威之谓也爱者怀私之谓也管仲曰畏威如疾民之上也从怀如流民之下也畏威之心胜于怀私则事无不成今之说者则不然曰人君当使威刑胜于惠爱如是则予不如夺生不如杀尧不如桀而幽厉桓灵之君长有天下此不可不辨也
  谢除两职守礼部尚书表
  备员西学已愧空踈易职东班尤惊忝冒遂领宗卿之事并为儒者之荣臣轼中谢始臣之学也以适用为本而耻空言故其仕也以及民为心而惭尸禄乃者屡请治郡兼乞守边欲及残年少施实效而有志莫遂负愧何言今乃以文字为官常语言为职业下无所见其能否上无所考其幽明循省初心有䩄靣目故于拜恩之日少陈有益之言孔子曰一言可以兴邦而孟子亦曰一正君而天下定昔汉文帝悦张释之长者之言则以德化民辅成刑措之功而孝景帝入晁错数术之语则以智驭物驯致七国之祸乃知为国安危之本祇在听言得失之间恭惟皇帝陛下即位以来学如不及问道八年寒暑不废讲读之官谈王而不谈霸言义而不言利八年之间指陈至理何啻千万虽所论不同然其要不出六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勤四曰慎五曰诚六曰明慈者谓好生恶杀不喜兵刑俭者谓约已省费不伤民财勤者谓躬亲庶政不迩声色慎者谓畏天法祖不轻人言诚者谓推心待下不用智数明者谓专信君子不杂小人此六者皆先王之陈迹老生之常谈言无新竒人所忽易譬之饮膳则为谷米羊豕虽非异味而有益于人譬之药石则为耆术参苓虽无近效而有益于命若陛下信受此言如御饮膳如服药石则天人自应福禄难量而臣等所学先王之道亦不为无补于世若陛下听而不受受而不信信而不行如闻春禽之声秋虫之鸣过耳而已则臣等虽以三尺之喙日诵五车之书反不如医卜执技之流簿书犇走之吏其为尸素死有馀诛伏愿陛下一览臣言少留圣意天下幸甚
  乞校正陆贽奏议札子
  臣等猥以空疏备员讲读圣明天纵学问日新臣等才有限而道无穷心欲言而口不逮以此自愧莫知所为窃谓人臣之纳忠譬如医者之用药药虽进于医手方多传于古人若已经效于世间不必皆从于已出伏见唐宰相陆贽才本王佐学为帝师论深切于事情言不离于道德智如子房而文则过辩如贾谊而术不疏上以格君心之非下以通天下之志但其不幸仕不遇时徳宗以苛刻为能而贽谏之以忠厚徳宗以猜疑为术而贽劝之以推诚徳宗好用兵而贽以消兵为先徳宗好聚财而贽以散财为急至于用人听言之法治边驭将之方罪已以收人心改过以应天道去小人以除民患惜名器以待有功如此之流未易悉数可谓进苦口之药石鍼害身之膏肓使德宗尽用其言则贞观可得而复臣等毎退自西阁即私相告言以陛下圣明必喜贽议论但使圣贤之相契即如臣主之同时昔冯唐论颇牧之贤则汉文为之太息魏相条晁董之对则孝宣以致中兴若陛下能自得师莫若近取诸贽夫六经三史诸子百家非无可观皆足为治但圣言幽远末学支离譬如山海之崇深难以一一而推择如贽之论开卷了然聚古今之精英实治乱之龟鉴臣等欲取其奏议稍加校正缮写进呈愿陛下置之坐隅如见贽面反复熟读如与贽言必能发圣性之高明成治功于岁月臣等不胜区区之意
  续文章正宗卷十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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