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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峯先生集/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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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四 芝峯先生集
卷二十五
作者:李睟光
1633年
卷二十六

薛文清读书录解[编辑]

人心有一息之怠。便与天地之化不相似。

愚谓天地之化不息。而效之者人。故不息则圣。息则狂。狂圣之分。只在息与不息之间。可不畏哉。

涵养深则怒已即休。而心不为之动矣。

愚谓怒时心不动。怒已心亦不动。譬诸太空。雷霆风雨有时发作。而太空之体固自若也。

若胸中无物。殊觉宽平快乐。

愚谓物非特物欲。如想念忧愁皆物也。既无所碍则心地浩然无涯。其宽平快乐可知。

德性之学。须要时时刻刻提撕警省。则天理常存而人欲消息。苟有一息之间。则人欲长而天理微。

愚谓天理存则为君子为圣人。人欲长则为小人为禽兽。学者省察之功。诚不可时刻间断也。

才敬便查滓融化而不胜其大。不敬则鄙吝即萌而不胜其小矣。

愚谓心体本大。为物蔽之则大者小矣。主敬则蔽自去。蔽去则小者大矣。

大丈夫心事。当如青天白日。使人得而见之可也。

愚谓青天白日。言其清明也。君子有清明之德。则人皆仰而见之。亦如青天白日矣。

才收敛身心便是居敬才寻思道理便是穷理。

愚谓居敬者。居而不迁之谓。穷理者。穷而到底之谓。非造次可能。盖收敛身心。乃居敬之方。寻思道理。乃穷理之事。才字便字。似不免容易。

一于居敬而不穷理则有孤寂之病。一于穷理而不居敬则有纷扰之患。

愚谓居敬穷理二者。不可阙一。然居敬而有孤寂之病则非真居敬者也。穷理而有纷扰之患则非真穷理者也。

无义理以养心。何所不至。

愚谓义理与利欲相对。无义理则便是利欲。苟志于利欲。必无所不至。

省欲则心静。心静则事简。

愚谓省欲则心自静事自简。

乍存乍亡。是间断之时多也。

愚谓乍存乍亡。即间断也。非因间断而后有存有亡。

君子法干之健。只无私便不息。有私便息矣。

愚谓无私则不息。不息则为仁。有私则息。息则非仁。

惟无欲最高。有欲则低矣。

愚谓无欲则超于事外。故曰高。有欲则为物所役。故曰低。

思天理则心广而明。思人欲则心狭而暗。

愚谓循理者。广益广明益明。从欲者。狭益狭暗益暗。

心如镜。敬如磨镜。镜才磨则尘垢去而光彩发。心才敬则人欲消而天理明。

愚谓心镜本明。尘垢去则光彩发。人欲消则天理明。

圣人之心。应物即休。元不少动。

愚谓圣人之心。动亦静静亦静。物来而顺应。曷尝有动。初既不动。又岂有休。

人心宽平则光明。狭险则幽暗。光明者君子。幽暗者小人。

愚谓君子阳也。阳故光明。小人阴也。阴故幽暗。以此观之则可易辨矣。

有我之私最难克。贵乎刚与明而已。

愚谓非明则昏塞。逐物而不自觉。非刚则懦弱。牵私而不能克。刚与明鲜有兼备。故曰贵。

所处之地虽静。而心飞飏于外。亦不得静也。惟身在是而心亦在是。则不择地而静矣。

愚谓所谓静者。动亦定静亦定。不起一念之谓。非以地而言也。虽在稠扰之中。心苟存焉则犹处静也。虽端居终日。心不存焉。则乃坐驰也。

绝谋利计功之念。其心超然无系。

愚谓超然无系者。非悠悠荡荡无所归着之谓。君子以道义为重。故能如此。

一念之善。景星庆云。一念之恶。烈风疾雨。

愚谓人心之神。即天之神也。所谓善恶上与天通。故善念之发。祥于景星庆云。恶念之萌。惨于烈风疾雨。吉凶祸福。各以类应。今人不求诸在心之天。而欲责诸在天之天。左矣。

心静。能处事。

愚谓非有静定之力。无以处事。非有学问之功。未可言静。

每夜就枕。必思一日所行之事。所行合理则恬然安寝。或有不合。即展转不能寐。思有以更其失。

愚谓此可为学者之法。然亦不得留着心胸。恐反为心害。

心无妄思。口无妄言。身无妄动。安得有差。故有差者。皆妄也。无妄之义大矣。

愚谓主敬则无妄。无妄则诚矣。

深以刻薄为戒。每事当从忠厚。

愚谓刻薄之甚。未免为小人。忠厚之过。不失为君子。

惟宽可以容人。惟厚可以载物。

愚谓宽以容人。法乎天也。厚以载物。法于地也。

不可乘怒而多言。不可乘快而易事。

愚谓怒而多言。快而易事者。为血气所乘故也。主宰定则无此失矣。

须有包含则有馀意。发露太尽。难继。

愚谓包含不露则有馀意。发露太尽则无馀味。

矫轻警惰。只当于心志言动上用力。

愚谓惰以心志而言。轻以言动而言。心志内也。言动外也。谨乎内。所以制乎外也。

读书。不体贴向自家身心上做工夫。虽尽读天下古今之书。犹无益也。

愚谓学以为己。若不为己。虽多奚为。先儒言才学便有着力处。既学便有得力处。不是说了便休。今学者读圣贤书。惟资口谈。不能实践。则于自家身心上。了无干涉。与记诵词章者。何以异哉。

自家一个身心。尚不能整理。更论甚政治。

愚谓为学而不能有得乎身心。则措诸事业者。卤莽而已。乌足与论于政治乎。

外物。得亦不喜。失亦不怒则心定矣。得失而喜怒生焉。是犹累于外物而心未定也。

愚谓心未定则为外物所动。故得失而喜怒生焉。若心定之人。得亦定失亦定。举天下之物。不足以动其中。何喜怒之有哉。

挺特自守者必君子。攀援附和者必小人。

愚谓君子小人之分。于此决矣。其操行之善恶。心术之邪正。不待他求。而如白黑冰炭之易辨。欲掩而不可得也。

看来学者。不止应事处有差。只小小言动之间。差者多矣。

愚谓小事差则大事可知。君子于言动。虽小必谨。为是故也。

慎言语。养德之大。节飮食。养生之大。

愚谓语言不慎则招祸。飮食不节则生病。故曰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象山谓人读书为义外工夫。必欲人静坐先得此心。若如其说。未有不流于禅者。

愚谓象山此论。纯是禅味。非特流于禅者。学者所当明辨也。

凝重之人。德在此福在此。

愚谓凝重者有德。有德斯有福。

愈收敛愈充拓。愈细密愈广大。愈深妙愈高明。

愚谓收敛者或难于充拓。细密者或阙于广大。深妙者或欠于高明故云。

傲则仰。惭则俯。邪则欹。正则平。

愚谓有诸内者必形诸外。即此足以观人。

人有满于得意。而不觉形于色辞者。则其所养可知矣。

愚谓人如此者。其无所养可知。

目之逐物。最能丧德。四勿。以视为先。

愚谓目逐物而心从之。故曰其机在目。如目不视恶色。亦以视为先。

轻言戏谑最害事。盖言不妄发则言出而人信之。苟轻言戏谑。后虽有诚实之言。人亦不信之矣。

愚谓轻言戏谑者。必非诚实之人。言出而人信之。信在言前故也。

人之自立。当断于心。若实见得是。当决意为之。不可因人言以前却而易其所守。

愚谓因人前却而易其所守。是不能自立者也。然若无实见得而自断于心。则所行必不当理。其失亦大矣。

大者不察。掇拾小者以为之。不知类甚矣。

愚谓局于小而暗于大者。其见识小故也。

识量大则毁誉欣戚。不足以动其心。

愚谓先儒言识进则量进。识固先于量矣。

无行可悔则德进矣。又曰。无行所悔。最为难事。

愚谓无行可悔。行寡悔也。无行所悔。不贰过也。

持己得一敬字。接物得一谦字。

愚谓敬在持己上。主于中者也。谦在接物上。见于外者也。持己以敬则接物能谦。非两件事也。

自敬则人敬之。自慢则人慢之。

愚谓君子所尊者道。所贵者德。道德在身则人皆敬而尊之。则而象之。是自敬也。不自敬则是自慢也。

人当自信自守。虽称誉之承奉之。亦不为之加喜。虽毁谤之侮慢之。亦不为之加沮。

愚谓不以称誉承奉喜者。自守者也。不以毁谤侮慢沮者。自信者也。然自信者。以己有可信之德也。自守者。以己有可守之道也。能有以自信然后有以自守矣。

和而敬。敬而和。处众之道。

愚谓能和者或不能敬。能敬者或不能和。故曰和而敬。敬而和。

常充无欲害人之心。

愚谓无欲害人之心。即恻隐之心也。能充之则仁矣。

处事尤宜心平气和。又曰。处事最当熟思缓处。熟思则得其情。缓处则得其当。

愚谓心平则能熟思。气和则能缓处。熟思则斯能得其当。缓处则亦能得其情。

君子以庄敬自持。则小人自不能近。

愚谓持己以敬。为远小人之道。所谓不恶而严者也。

以诚感人者。人亦以诚应。以诈御人者。人亦以诈应。

愚谓以诚感人。人犹有不服者。况以诈乎。

欲事之合理诚难。但细微处一一能谨。或少过举矣。

愚谓事有大小。理无大小。人于细微处一一能谨。则推之大事。自然合理而无过举矣。

处大事。识为先。断次之。

愚谓非有学力。不足以言识。故识为贵断次之。

作官。一事不可苟。

愚谓一事苟则其馀皆苟。不独作官如此。居家亦然。

必能忍人不能忍之触忤。斯能为人不能为之事功。

愚谓必有过人之力量。斯有过人之事功。故为人不能为则易。忍人不能忍则难。

存诸心者不杂。见于行者不杂。措诸事业者不杂。形诸文词者不杂。斯谓真儒矣。

愚谓存诸心者既杂。则见于行措诸事业形诸文词者。无不杂矣。数者皆当以心为本。

无欲。非道。入道。自无欲始。

愚谓无欲然后可以见道。见道然后可以入道。

文中子曰。同不害正。异不伤物。

愚按此言。本晋谢混之言。盖同则易至于害正。异则易至于伤物故云。

愚尝阅薛敬轩读书录一书。喜其所言简而切着。尤惓惓于主敬寡欲之方。因抄若干条。幷附妄见。目曰读书录解。庶几阐明敬轩之馀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