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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峯先生集/卷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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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七 芝峯先生集
卷二十八
作者:李睟光
1633年
卷二十九

秉烛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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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以道为贵。以德为富。待人而贵者。非至贵也。待物而富者。非真富也。

君子以利人为利。小人以利己为利。利于人则为义。利于己则为不义。

形人之形而性天之性者。谓之人。形人之形而失天之性者。谓之不人。人而不人则禽耳兽耳。

张子曰。化则无成心。成心者。意之谓也。愚谓意生于心。心成于意。故曰成心。

有阳则有阴。有善则有恶。有君子则有小人。一消一长。固其理也。常使阳胜阴善胜恶。君子胜小人则可矣。

世之人。责人也重。责己也轻。人有不善则知恶之。己有不善则不知恶。是待己不如待人。可谓智乎。

动则多凶。故圣人慎动。独则易肆。故君子慎独。

人于喜怒。最所难克。故七情以此二者为首。大学之言正心。亦以忿懥为先。可不戒哉。

忘情于得失者。世不得以荣辱之。无心于穷达者。人不得以贵贱之。苟能于此。淡然无所累。则将无往而不自得矣。

乐得其道者。有诸己者也。心广体胖而其乐无穷。乐得其欲者。徇乎外者也。丧心失己而害必随至。故得道者去欲。徇欲者失道。

方逊志曰。有德之人。一言而有馀。不知道者。万言而不足。愚谓一言而有馀者。可以无事乎言。万言而不足者。是为无益之辩。

君子。信其在我者而已。我果不非则万人毁之而不沮。我果未至则万人誉之而不动。况以此为喜愠于其中乎。

天以运行。故不坠。日月以运行。故不陨。此不息之征也。山以不动故寿。水以不动故清。此静之验也。故君子以静为主。以不息为功用。

邵子曰。任我则情。情则昏。因物则性。性则明。愚谓因物者。不为物动。即所谓性也。任我者。随物以迁。即所谓情也。故性定则明。情胜则昏。

邵子曰。惟至诚。与天地同久。天地无则至诚可息。苟天地不能无则至诚亦不息也。愚谓天地之所以存而久者。以其诚也。诚苟息矣则天地不能存。故曰至诚无息。又曰。不诚无物。天地亦物也。

伊川先生曰。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愚谓天地以生物为心。而不见其化之之迹。故曰无心。圣人之无为。即天地之无心也。

陆氏曰。学者不长进。只是好己胜。愚谓学者只知有己。不知道理之无穷。故有自是之病。故君子。贵乎克己。

事有劳于一时而为百年之利者。有快于目前而贻终身之害者。惟明且断者。能审择而行之。

道若大路然。以其平易可行。故谓之道。世之学者。舍其正路。妄求窦迳。以至蹈荆棘堕坑堑。有终身不得其道者多矣。可哀也已。

言者。心声也。故心定者。言重而舒。心不定者。言轻而疾。心之不定。由不能知止故也。大学曰。知止而后有定。学者须以知止为要。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夫声色臭味。属于人欲。故谓之人心。仁义礼智。原于道性。故谓之道心。惟危也。故须致省察克治之功。惟微也。故须加扩充涵养之力。

文子曰。上学。以神听。中学。以心听。下学。以耳听。故听之不深。即知之不明。知之不明。即行之不成。此虽非儒者之说。可见古人为学之方矣。

张子曰。定然后有光明。易以艮为止。止乃光明。故大学定而至于能虑。愚谓止乃光明。观于止水可验。

林用中主一铭曰。有主则虚。神守其郛。无主则实。鬼瞰其室。愚谓心。犹舍也。主敬则一而不杂。故曰虚。不主敬则私欲蔽塞。故曰实。神者。心之主也。鬼者。外邪。心之贼也。

张乖崖病中移心法曰。但得此心。如对君父。久之自愈。愚谓此言甚善。人能存心如此。久而不已。则人欲去而天理明。岂特愈病之方而止哉。

人固有闻善而不行。好善而不诚者。闻而不行。犹不闻也。好而不诚。非真好也。

张子曰。困辱非忧。取困辱为忧。盖人能以取困辱为忧则无忧矣。又曰。荣利非乐。忘荣利为乐。此非谓以忘为乐。能忘荣利然后可乐也。

方逊志曰。天下非无才也。而恒病乎不学。学者非少也。而恒患乎不知道。使有才者皆明乎道。天下有不足治。愚谓才而不学则不可谓才。学而不知道则不可谓学。有才而必学而知道然后始可言治矣。

天之生斯人也。非欲苟养其身而已。盖使之养其德以养斯民。岂偶然哉。故志乎富贵而不志乎道者。自贱其身者也。谓己不足以行道济民者。自弃其身者也。

诸葛孔明曰。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静。无以成学。愚谓学以主静为本。若孔明者。可谓知为学之本矣。岂汉唐间人所能及哉。

吕东莱言学记曰。幼者听而不问。皆使人自修不敢轻发。养成德器也。愚谓使之自修。欲其自得也。盖古者教人之法如此。所谓优而柔之。使自求之。厌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河之浸。膏泽之润。是也。

先儒曰。学者大病。在于私心自用。私心自用则不能克己不能听言。愚谓不能克己者。私心之病也。不能听言者。自用之病也。有一于此。不能迁善而造道。故曰大病。

邵子曰。得天理者。不独润身。亦能润心。不独润心。至于性命亦润。愚谓德充于内而形见于外。故能润心则能润身。能润身则性命亦润。

易系言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所谓三才者。盖以道之功用而言。

张子曰。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过则溺于空沦于静。既不能存夫神。又不能知夫化。愚谓释氏之溺于空。道家之沦于静。皆过焉者也。过与不及。均为失中。故道以中庸为至。

坎属水。阳在阴内。故水内明而外暗。离属火。阴在阳内。故火内暗而外明。

自以为能者。有所不能。故圣人不自矜。自以为足者。有所不足。故圣人不自满。

学者。将以致用也。义理既明。规画素定。则临事而不眩。制变而不扰。若夫不学者。盲也聋也。或者责道于盲。求听于聋。可乎。

圣人之于言。譬如化工肖物。自然成文。而后之为文者。剽窃雕琢。以为新奇。故文章与经术判为二途。而圣人之学亡矣。

君子处心行己。须务光明正大。如天之在上。人皆见之则斯为正大矣。如日之临下。人皆仰之则斯为光明矣。其有氛翳薄蚀之灾者。非其过也。

邵子观物篇曰。道为天地之本。天地为万物之本。此言。盖老子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之意。即所谓道生天地。天地生万物者也。

凡人言行。以诚则久益信。以诈则久必败。故道以常久为贵。

逊志斋曰。世所推仰者。惟在乎文章。文者。道所不能无。而非所以为道也。愚谓文者。载道之器。为文而不本于道。则不足谓之文。今人于文。亦不能自力。况道乎。故知道者鲜矣。

古之圣贤。立必俱立。成不独成。其著书垂训。皆与人为善之心也。今人读圣贤书。不能体其心以为善。则是甘于自弃而为负圣贤矣。

薛文清曰。笃志此道。使天下之物不能尚。其庶有进乎。愚谓学者不如此。则不可谓笃志。志苟不笃。则无以进于道矣。

通天地人谓之儒。儒之道大矣。而后之儒者。不能尽儒之道。故有章句之儒。有文史之儒。其名不一。于是人之视儒。艺之而已。遂有真儒伪儒之目。呜呼。是宁非为儒者之责乎。

生壮老死。人之四变。而不变者。唯性与心也。然性不变而心或不能无变者。以不能操存故也。是故。不失赤子之心。为难矣。

曾子言孝子无私忧无私乐。父母所忧忧之。父母所乐乐之。愚谓人子无私心。唯以父母之心为心。故忧以父母。乐以父母。按孟子言舜曰。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圣人于弟且然。况父母乎。

可以死则死。可以退则退者。君子也。不可生而生。不可进而进者。小人也。能恬于进退。而不能不动于死生之际者。或有之矣。不能不动于进退。而能恬于死生之际者。未之有也。

朱子曰。士大夫辞受出处。非独其身之事。其所处之得失。乃关风俗之盛衰。不可以不审。愚谓士大夫一身。其重也如此。而不知自重。以至失身者有之。独奈何哉。

程子曰。君子不欲才过德。不欲文过质。愚谓才胜之害。至于亡国灭身。如韩非之伦是已。文胜之弊。至于畔经离道。如司马相如之类是已。

凡为人之道。惟忠与孝而已。事君能尽其道者谓之忠。事亲能尽其道者谓之孝。圣人之为圣。亦无他焉。唯尽其道而已。故曰圣人。人伦之至也。

终日营营。以求利为心者。众人也。终身勉勉。以求道为务者。君子也。故君子之所务。众人之所笑。众人之所为。君子之所悲。

君子不枉己以为同。不诡俗以为异。同于所可同。异于所可异。一于道而无容心焉。或者欲以其同异而观君子。乌可哉。

先正有言。朋友讲习。固天下乐事。不幸独学则尚友古人。可也。愚谓求友于一世则难。取友于千载则易。人能于学。有以自乐。则尚友古人。亦是乐事。何不幸之有。

朱子云知至意诚。是凡圣界分处。未过此关。虽有小善。犹是黑中之白。愚按诚意。谓之人鬼关。亦谓善恶关。学者须是着力透得此关。方可言学。

古之圣人。上焉则以身为教而道行于当世。下焉则以言为教而道明于后世。其教一也。

管子曰。道之在天者。日也。其在人者。心也。此言尽好。

邵子曰。人之精神。贵藏而用之。苟衒于外则鲜有不败者。愚谓此与庖丁善刀而藏之同意。养生书云藏精于晦则明。养神于静则安。晦以蓄用。静以应动。善蓄者不竭。善应者不穷。是也。

朱子曰。古者以心为学。以德为治。故风俗淳厚而事益简。愚谓得于心之谓德。学必求诸心。治必本诸德。此事之所以简也。

君子常处于厚。小人常处于薄。观其所处。可以知人。

老子言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此语最好。

所贵乎智者。贵乎不自有其智。而以众人之智为智。所贵乎才者。贵乎不自有其才。而以众人之才为才。若舜之好察迩言。取人为善。是也。

贵富而生不闻道。死无可传者。非达也。穷也。贱贫而生有以自乐。没有以传后者。非穷也。达也。然则世之以名位得失论人穷达者。非通论也。

有心于求富者。怨必聚之。有心于趋利者。害必从之。是故君子。辞富而居贫。违利而远害。

方逊志曰。君子恶乎无功而忌乎喜功。恶乎无名而忌乎好名。功名者。人之所宜有。而不可有预求必得之心。愚谓君子所重者道义。喜功好名而有预求必得之心。则是贪功名之人。岂君子之所为乎。

圣人之文章。非以文字而言。于其动静事为之间。精明纯粹之实。光耀发越。人得以见者谓之文章。孔子称尧曰。焕乎其有文章。按书所谓钦明文思。允恭克让。光被四表。平章百姓。皆尧文章之著见于外者。子贡所云夫子之文章。亦若是耳。

古人言庄周神于文者也。盖庄周之于文。如庖丁之解牛。轮扁之斲轮。有所自得。故阖辟变幻。无意于用巧。而古今莫之能及。斯其所以神乎。

陶渊明诗。其高固不及建安。而冲澹和粹。出于自然。读之可以养人性情。真有道者之言也。

朱子曰。圣贤立言。本自平易。平易之中。其味无穷。今必推之使高。凿之使深。是未必能为高深。而固已离其本旨。丧其平易无穷之味矣。旨哉言乎。学者所当深味。

薛文清曰。知止则万理明而心自定。又曰。不能知止。犹迷方之人。心摇摇而莫知所之。愚谓大学之以格致为先。欲其知止也。

张南轩曰。要须静以涵动之所本。察夫动以见静之所存。动静相须。体用不离。而后为无渗漏也。此言甚善。学者所宜体省。

荀子曰。能定而后能应。又曰。真积力久则入。此言佳。

易系言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愚谓寂然不动。无思也。感而遂通。无为也。以中庸言之。寂然不动。即未发之性。感而遂通。即已发之情。

陆子曰。古人惟贵知过则改。今各自执己是。被人点破愕然。所以不如古人。愚谓掩过自是而畏人看破者。穿窬之用心也。若此者。非但不及古人而已。

黄勉斋曰。朋友列于人伦。而又所以纪纲人伦者也。愚谓朋友之重如此。而今人多不知此义。责善规过之风。其绝久矣。世道之不古。无足怪也。噫。

邵子曰。天下将治则人必尚义。天下将乱则人必尚利。愚谓以其尚义故治。以其尚利故乱。邵子之言。盖以天地气数而言。若曰人尚义则天下必治。尚利则天下必乱。可矣。

方逊志曰。天下有不治之治。而君子有无功之功。人皆知治之可以治。而不知求治而得乱。故善治天下者。先以不治治之。愚谓此言正是。然逊志当建文时。以变更致祸。所谓求治而得乱者。悲夫悲夫。

古之帝王。因众人之所喜而举之。因众人之所恶而罪之。故举一人而天下劝。罪一人而天下服。如舜之举皋陶诛四凶。是已。

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盖禹之心。常以天下为忧。而不以天下为乐。所谓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法制者。药石也。药石所以治疾。法制所以备乱。而治乱安危之机。常出于法制之外。故圣人不恃法以为治。制之于未危。禁之于未乱。犹治疾者不以药石为先。而惟固其元气。调其荣卫。使疾不作而已。

杨诚斋曰。惟天下必死之人。足以试良医之技。惟天下至危之国。足以试君子之能。愚谓君子虽有能乎。不能自试。必有试之者。宋之诸君子。皆足以医国。而不得少试其能以存其国。吁。是宁独宋而已哉。

真西山曰。欲谏其君者。必先能受人之谏。倘在己则知尽言以谏君。而于人则不欲尽言以谏我。是以善责君。而未尝以善责己也。愚谓事君者。必积诚意以谏。所存乎己者不诚。而能格君者。未之有也。今人闻人言己之短。则不以为爱己。反以为攻己。而怒且斥之者。顾何心哉。

薛文清曰。作官者。于愚夫愚妇。皆当敬以临之。不可忽也。愚谓于人所可忽而敬之。则无所不敬矣。学者最宜着力处也。

陈富春曰。宋时名贤。在下者以苞苴及人为耻。在上者以苞苴及门为羞。愚谓士大夫以名节自励如此。则风俗安得以不美。及宋之亡。忠臣义士比前代最盛。盖其效欤。

古者。先教而后刑。赭衣画冠。皆所以为教。故书曰明于五刑。以弼五教。周礼曰以刑教民则民不虣。五刑之属。无非教也。后世不先教民。而唯刑是务。此所以刑愈繁而民愈不服者也。

孔子言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夫养而不敬。谓之犬马畜之。犬马其亲者。是亦犬马也。噫。今世之能养者鲜矣。况敬乎。

今人多不知事亲之道。而于亲丧则鲜有不自尽者。哭踊之节。齐斩之服。敛葬之制。一从礼文。则是几于古矣。果能推此以行。则古礼之复。可冀矣。尚何习俗之难变哉。

诗者。吟咏性情而已。虽使十分精至。不过闲漫言语。无补于实用。而世人挟之以自高。夸多斗巧。耗敝精神。以为能事。岂不谬哉。

易传曰。阴阳不测之谓神。而邵康节云潜天潜地。不行而至。不为阴阳所摄者。神也。愚按易传之言。神与阴阳。一而已矣。康节所言则是别有所谓神。出于阴阳之外者。与道家神仙之说无异。未知如何。

列子所谓生之所生者死矣。而生生者未尝终。形之所形者实矣。而形形者未尝有。朱子取其言。按关尹子云天非自天。有为天者。地非自地。有为地者。方逊志云天地不能自立。必有立之者。天地有坏。而立之者未尝变。人之生有尽。而俾之生者未尝尽。亦此意。

程子云。陨石无种。种于气。麟亦无种。是气化。愚谓厥初民物之生。皆本气化。至于圣王之世。和气熏蒸。化生异物。故麟为圣瑞。若是形化则与凡物同矣。曷足异哉。

邵子曰。佛氏弃君臣父子夫妇之道。岂自然之理哉。愚谓君臣父子夫妇之伦。天理也。天理者。自然而已。佛氏反乎天理。所以为异端也。

罗豫章言君明君之福。臣忠臣之福。父慈父之福。子孝子之福。愚谓此段推而言之。则君明臣之福。臣忠君之福。父慈子之福。子孝父之福。合而言之则君明臣忠国之福。父慈子孝家之福。

荆轲传云。智深而勇沈。盖智不深则露。非真智也。勇不沈则暴。非神勇也。故智贵乎藏。勇贵乎养。

唐顺之曰。人之学问。不在著述空文。而在体验实行。愚谓学者。将以行之。若不能体验得实。著述何为。

吾道异端相为盛衰。自圣教一衰。异端日盛。则非异端能害吾道。乃吾道不明之致也。

朝夕奠祭之仪。乃古人事生之常礼。而今者仅见于丧制。与其丧死无憾。孰如养生无缺。以此言之。今人于养生丧死。无憾者鲜矣。

程子曰。神与气。未尝相离。不以生存。不以死亡。又曰。合而生。非来也。尽而死。非往也。愚谓此乃至理之言。盖形有存亡。而神气无生死。非知性知天者。不足以语此。

哀莫大于心死。而身死次之。世人唯知身死之为重。而不知心死之为尤重。其亦可哀也已。

真西山曰。忠臣必廉。而廉者必忠。奸臣必贪。而贪者必奸。诚哉言乎。即此而观人。可易辨矣。

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治人之身者也。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治人之心者也。治身则人畏威而不敢为非。治心则人畏义而自不为不善。故曰治人之身。不若治其心。使人畏威。不若使人畏义也。

胡文定言。人之出处语默。如寒温饥饱。自知斟酌。不可决之于人。亦非人所能决也。愚谓此语。学者所当体省。

扬子云曰。事父母。自知不足者。其舜乎。此言甚善。夫事亲而自以为足者。必不能尽其孝。惟不自足然后。能成大孝矣。

朱子以家务丛委。为用功实地。愚谓人之存心静养。所以为应事之本。于凡事务之来。不可有所厌恶。惟当随时随处。不废体察之功。则虽在倥偬之中。无非为学之地。夙兴夜寐箴所谓事至斯应。则验于为。是也。

士虽有志于学。不能实用其力。若存若亡。则其能成就也难矣。如此而自以为学者。是自欺也。噫。为学而不自欺者。亦鲜矣。

道一而已。在天曰天道。在人曰人道。理一而已。在天为天理。在物为物理。其实未尝二也。

古人以后生为幸。盖以多识前言往行而有所得也。若生而无得焉。则是为虚生。岂曰幸哉。

千载之上。有师友焉。则犹朝暮也。四海之内。有同志焉。则犹比邻也。为士者当务为学。不患无知己也。

苏东坡云。意尽而言止者。天下之至言也。愚谓意尽而言止者。未必为至言。唯言止而意不尽者。乃可谓至言。故曰圣人之言。简。

邵子曰。易地而处则无我也。愚谓此言最切。人于物我之间。常思易地以处。则彼此平等。己所不欲。自不施于人。所谓恕也。能恕则无我矣。

胡文定云。理未易穷。义未易精。言未易知。心未易尽。圣贤事业未易到。愚谓穷理精义。知言尽心。皆系圣贤事业。能知其不易而不极不止。则不易者易矣。

天下有不祥者二。人有善而疾之。为不祥。己无善而获誉。尤不祥。

世之人。以厌纷嚣而思静。去尘溷而务洁。为隐者之高致。殊不知处纷嚣而能静者。真静者也。在尘溷而自洁者。至洁者也。故君子观人。于其心。不于其迹。

古人言四五十人。虽有所为。如下山之日。奄奄不可复进。愚谓四五十人。犹尚如此。则六十后人。当奈何哉。故君子学如不及。犹恐失之。圣人所以惜寸阴者此也。然卫武公年逾九十。力学不已。学者亦不可诿以老不复进而遂止也。

余少则闻学者之緖论。唯是简以制烦。静以制动八字。最所服膺。而未之有得。虽居闲谢事。时粗尝从事于性理上说。力不从心。日以颓废。殊可叹惋。古人以老而为学。譬诸秉烛之光。噫。余老且病。未可言学。惟记其见闻之一二。名曰秉烛杂记。聊以自省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