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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峰类说/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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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芝峰类说
卷十六
作者:李睟光
1614年
卷十七

语言部[编辑]

杂说[编辑]

宛委馀编云。禹父化为黄熊。己亦化玄熊。妻死而化为石。妾娶于天。曰圣姑。大抵不经之论。然独禹为多。故名神禹。余意禹治水有神功。又象物知神奸故名之。恐非以不经之说也。按神禹二字。本出庄子。又小说。禹为百神所畏。故巫效之为禹步云。此亦所以为神欤。

古乐府注曰。大王寝疾。欲传季历以及昌。于是太伯与虞仲去。被发文身。托为王采药。后大王卒。奔丧哭于门。示夷狄之人。不得入王庭。季历谓太伯当立。垂涕而留之。终不肯止。季历作哀慕之歌云云。出吴越春秋等书。

苏子之论。有曰武王非圣人。使当时良史有如董狐者。南巢之事。必以叛书。牧野之事。必以弑书。噫甚矣其言之也。此后世非非武王之论所以作也。

东坡志林云。阮籍登广武而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伤时无刘项也。竖子指魏晋间人耳。此说是。李白诗曰。沈湎呼竖子。狂言非至公。其见错矣。

小说。载妲己乃狐精。好食人精血。故喜杀人。此说不曾见经史。盖好事者杜撰以诳惑人也。

稗海曰。汉书载张骞穷河源。言其奉使之远。实无天河之说。惟博物志。有人居海上。每年八月见海槎。乘之到天河云。后人用作张骞事者误矣。然则杜诗乘槎断消息。无处问张骞。失之矣。

小说言。汉赵过始为牛耕。前世盖皆人耕也。余谓长沮桀溺耦而耕是已。然冉耕字伯牛。则春秋时亦似用牛耕矣。按东国史。则新罗智证王时。始用牛耕。顷岁壬辰倭变后。牛畜殆尽。妇子力耕。其功倍苦。旧传谶说云。十家共一牛。九女仰一夫。至是验焉。

古所谓龙阳君。非女色也。按古书。慕容冲年十二。有龙阳之姿。苻坚幸之。又五代谢彦颙以首面有宠注。首面龙阳之色也。

稗史言。唐僖宗之崩以马践。宋太宗之崩以箭疮云。僖宗之事。出于小说诸书。而太宗伐契丹败绩。从行宫嫔皆陷没。太宗股中二箭。岁岁疮发。史册皆不明言。盖时秘之也。李牧隐贞观行曰。那知玄花落白羽。谓唐太宗东征时被箭伤眼也。此事虽不载于诸史。而牧隐游学于元朝。必详闻其事而乃有云云。必非孟浪语耳。

稗史云。赵咨令东海。双枯鱼啖之二年不尽。人苟如是。宁有贪婪之耻乎。俗谓安东有吝啬者。悬一鱼于壁。每饭望之而食。此乃好事之说。而与稗史所言相近矣。

昔梁萧察恶见妇人。相去数步。遥闻其臭。唐元德秀年六十。不识女色而卒。我朝齐安大君未尝近侍妾。竟以无嗣。传曰。好色人之常情。亦有不然者矣。

唐崔湜年三十八执政。常暮出端门。缓辔讽诗。张说见之曰。文与位固可致。其年不可及也。按湜謟附淫后以致禄位。可羞而不可羡也。张乃艳慕如此。亦可鄙矣。

杜牧时号杜紫薇。以其官称之。别于老杜也。小说云。杜牧有妾。怀孕而出嫁杜筠生子。即荀鹤也。苟鹤朱梁初。献诗拜翰林学士而卒。虽有小才。其人不足道也。

尧山堂外纪。东坡南迁时。一妾有娠。不得偕往。出嫁孙氏。比归觅之。则子生六七龄矣。命名曰觌。后官尚书。即孙觌也。余按觌乃名人。若坡出则宁有不归姓之理乎。且外纪。以梁师成亦为东坡出。朱子语类曰。梁师成自谓东坡遗腹子。待叔党如亲兄弟云。

宋为属猪者。以太祖太宗皆亥生故云。晋为典午者。按古书。晋避其姓。改司马官名为典午。后因之称晋。

金帅粘没喝。亦曰粘罕。粘罕以二帝诸宫北迁。小说谓粘罕乃宋太祖后身。至以囊痕为验。言甚无稽。而续纲目传下。引此为说。未知何据。

陆放翁曰。古所谓揖。但举手而已。余恐不然。如所云举手谢。时人举手谢。卢敖似与揖不同。中朝人马上则只举手作揖。李白诗高揖珊瑚鞭此也。论语曰。揖所与立。衣前后襜如也。周礼肃拜注曰。肃拜但俯下手。今揖撎是也。推手曰揖。引手曰撎。然则揖与举手异矣。

宋太祖问群臣。何以男子跪拜而妇人不跪。皆莫能对。王贻孙曰。古诗长跪问故夫。即妇人亦跪也。则天时。始拜而不跪。以张建章渤海国记为证。叶梦得石林燕语曰。礼九拜。虽男子亦不跪。贻孙之言。盖陋矣。然余按古乐府云。好妇出迎客。伸腰再拜跪。王建宫词云。一半走来齐跪拜。朱子曰。妇人之拜。在古亦跪。但首不至地耳。又按周天元令命妇为男子拜云云。

中朝妇人皆裹足。杜樊川诗。钿尺裁量减四分。碧琉璃滑裹春云是也。格致丛书曰。裹足始于妲己。盖妲己狐精。唯足未变故裹之。因以成俗云。恐未然也。

吹剑录曰。日月并明。皆天子所敬事。而骚人墨客。以姮娥之说。吟谑嘲弄。极其亵狎云。此语然矣。近世有以月荒命题试士。盖月中有姮娥故也。恐未稳。

古语曰。不知其父。视其子。不知其主。视其所使。此言积习所化也。若瞽瞍之有舜。舜之有商均。非其常也。

陆鸿渐问张志和孰为往来。志和曰。太虚为室。明月为烛。与四海诸公并处。未尝小别。何有往来。余诵其言。便觉胸中豁然。无滞碍也。

墨客挥犀曰。仕宦有三难。一统十万之众而为帅。二为翰林学士。三宰剧邑。三者苟非其材。则事必隳废。除是三者。虽宰相犹可以常才兼之。然余见世之人。有不揣其材之称否。而猥当重任者则亦无难矣。

丘琼山以孔子封王及谥为非礼。斥许衡不当仕元。其言正矣。至论秦桧于宋有再造功。与虏和不为无见。岳飞未必能恢复。诡怪亦甚矣。

古人曰。子怨父贫。弟攘兄富。妻妾视丰俭为悲戚。奴仆视盛衰为勤惰。市道不在门外矣。此言虽似太过。亦经验世情之言。

小说曰。有鬻饼者每当炉讴歌。人怜之。货以万钱。自是不闻讴歌。问之。则曰本领既大。心计转麁。不复歌渭城矣。余见穷措大读书。一取第则侈然自足。不复读书。遂尽废其所业。皆鬻饼者之类也。噫。

欧阳公言。思索文字。多在三上。谓马上厕上枕上也。后人有诗曰。诗从三上觅。理向一中求此也。余以为诗人吟咏。多在三中。谓醉中愁中病中也。

山居四要曰。凡卧歌咏大不祥。世言夜卧喜歌者多夭。盖以是也。又曰。夜行勿歌唱大呼。尝闻虎豹夜听人唱声。追害之云。切宜慎之。

古人曰。白昼无谈人。谈人则害生。昏夜无说鬼。说鬼则怪至。此言虽俚。亦有理。

许鲁斋言。马骑上等马。牛用中等牛。人使下等人。马上等能致远。牛中等则驯善。人下等易训使。若聪明过我。则我反为所使。此语诚然。可为使仆役之法也。

弇州别集曰。陶垕仲为福建按察使。劾布政使薛大方贪墨。偕召至京。民为诗曰。陶使再来天有眼。薛公不去地无皮。已而陶果复任云。地无皮。言剥割之甚也。

古人言。官至三品。不读相书。自识贵人。以其阅多故也。顷时相臣成希颜荐郑光弼。尚震荐李俊庆。人谓有知人之鉴。盖以是欤。

韩非,周昌,司马相如,扬雄,邓艾皆口吃。盖不辨于口而辨于心者也。

万历己酉。熊化天使出来时。有一朝臣曰。宜慎火。及天使入竟。平壤城中失火。烧庐舍千馀家。大同门楼亦毁。开城府失火。延爇数百家。怪矣。按南宋时。有熊至城下。人言熊于字为能火。宜慎火。果延烧民舍十七八。大明孝宗皇帝时。熊入京师西门。未几城内在处有火灾。今所言。盖见于此也。

有妇人被盗入室。计没奈何。匿床下。指示家藏所在以祈生。贼遂不加害。妇人于火光中用剪刀截取贼衣裾。翌日邻里皆来唁。使仆觇之。有一人衣裾有缺处。即捕以送官。并其馀党戮之。人服其有智略。

昔成侃,成伣。皆貌寝而有文誉。一时诸公宴集。必邀请为坐客。故俗谓貌陋者为坐客。出于此云。

曹南冥云。朝鲜以吏胥亡国。可谓痛切。至于今日。吏胥之害滋甚。为官者朝更暮递。席不暇暖。而胥辈从少至老。任事自若。操纵伸缩。专在其手。非止绝簿书盗财物而已。俗谓江流石不转以此。

我国之人。有中朝所不及者四。曰妇女守节。曰贱人执丧。曰盲者能卜。曰武士片箭也。我国之产。有中朝所未有者四。曰镜面纸。曰黄毛笔。曰花纹席。曰羊角参也。

俗谚[编辑]

按越王句践之句。乃蛮俗发语辞。如谓吴为句吴之类。又史记。有吴王弟夫槪。又夫差败越于夫椒注。夫椒即今椒山云。此夫字。盖亦语辞。

云谷杂记曰。今人以物相遗。谓之人事。韩退之奏状云。奉敕撰平湖西碑。伏缘圣恩。以碑本遗韩弘等。今韩弘寄绢五百匹。与臣充人事。物未敢受领。谨录奏闻云云。人事之称。盖自唐已然矣。

古语曰。长安在西而东笑。故谓向京为西笑。王荆公送朱郞中迎母东归诗曰。彩衣东笑上归舡。此盖自京东归故云。

尔雅曰。按酒。下酒也。梅圣兪诗多用之。又唐李华文曰。所欲酒一盛果一器。腒鱐佐饭而已。今俗按酒佐饭之称。盖久矣。

唐教坊记曰。教坊一小儿筋斗绝伦。盖筋斗。即今优人倒立之戏也。又朱子游南岳。闻长老化去诗曰。只么虚空打筋斗。未知何意。奇高峯大升以为昔有一僧参长老有契。即筋斗而去。语在传灯录云。未审是否。

魏文帝诏曰。三世长者知飮食。按长者二字。多出佛书。如舍卫国。有给孤独长者。斯诃条国。有大富长者是也。俗谓富豪者为长者。盖出于此。

俗谓长老为古佛。称人父亲。亦曰古佛。乃尊亲之辞。而未知所由。按佛语。瞿昙谓之古佛。释迦谓之文佛。盖本于此。

宋小说曰。燕北风俗。不问士庶。皆自称小人。今我国人对尊者。自称小人。盖出于此。按汉任尚代班超。谓超曰小人猥承君后云云。其说盖久矣。

宋周密癸辛杂识曰。朝议以游士多无检束。风俗寝坏。遂行下各州。自试于学。按行下二字。本出唐史及陆宣公奏议。而朱子大全中。凡公移文字。皆用此语。其来盖久矣。

欧阳公曰。世言春寒秋热老健三者。终始不久长之物也。今俗喜用此言。盖本于欧矣。

东坡诗久客厌虏馔。按陆放翁云。南朝谓北人曰伧父。蜀人谓中原为虏子是也。平时关西人谓唐人为虏。虽甚无谓。亦近于此。

王彦章曰。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又俗语云。树老传果。人老传子。余谓人有死而无可传之名。有子而无可传之业者。独奈何哉。

清异录曰。俗以开花风为花韝扇。润花雨为花沐浴。至花老风雨断送。盖花刑耳。又以电为千里镜。日月为千里烛。其语新矣。

宋王群玉言吃干饭。疾睡着。挑灯长。当路放物。奴婢相也。余欲加之曰。添油满。置席歪。喜昼寝。饱食即卧也。

百家名书云。带子之人。性多毒。忽戏之。恐招悔吝。带子如瞎子缺子跛子之类。今俗言火者性急。亦此也。

李义山杂纂曰。措大解音声则废业。妇人解诗则犯物议。劣奴解字则作过。不如不解也。此言政是。

语云。贵老为近亲。与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同意。今俗乃有贱老者。独何心哉。

今俗谓父曰阿父。谓母曰阿𡝠。疾痛则呼阿爷。惊恐则呼阿母。此即屈原所谓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之义也。阿𡝠字出李长吉传及崔致远真鉴碑序。盖本唐语也。

杂书云。种梨十子。唯二子生梨。馀皆生杜。鹘生三子。一为鸱鹳。生三子。一为鹤。未知信否。

酉阳杂俎曰。见鹊巢上梁必贵。又曰。下颐无故痒搔。当食异味。西京杂记曰。目𥆧得酒食。灯火得钱财。按𥆧动也。与瞬同。今之俗说。盖有所本矣。

酉阳杂俎曰。影不欲照水照井及浴盆中。古人避影为此云。所谓行不履影。盖亦此意欤。宋进士梦寅有水中影诗。余见之以为不祥。果早殒。

酉阳杂俎曰。俗讳五月上屋。言五月人蜕上屋见影。魂当去。今俗说本此。

梅圣兪曰。有人死。浴敛毕。其尸热如火。或谓不祥。当有重丧。未几果验云。今俗言死者体柔则必有叠丧者。盖出于此。

说郛曰。夜卧。以所眠草上抽一茎。出长三寸。鬼魅不敢来魇。入田野中见鬼火。以鞍两镫相叩作声。火即灭。又曰以僵蚕拭马唇内外。即不咬人。又曰卖宅之财。买奴婢及生物。并不利于人。卖驴马之财不聘妇。令家耗不安。

张华物类相感志曰。取逃人衣裳。井中垂运之则逃人自还。以甑带麻。作线左紧之。缝奴婢衣脊一尺六寸。则无逃走之心。本草曰。取逃人发。于纬车上却转之。则迷乱不知所适云。今俗以纸书逃人姓名。贴梁上。亦此类也。

宋罗点曰。自缢死者。其下必有麸炭。日深一日。速掘之则祸止。麸炭或作浮炭。又曰。雷死者不可葬。余尝闻金九龄者客游关西。遇雷震死。发靷中途又震。葬后又震。理不可晓也。

炙毂子曰。罔象好食亡人肝脑。而畏虎与柏。故墓上树柏。墓前立虎。又小说曰。地中有物名蝹。食死人脑。以柏木穿其首则死。故墓前背树柏云。语甚无稽。然其传亦久矣。

僧梵志诗曰。本是屎尿袋。强作脂粉搽。凡人无所识。唤作一团花。相牵入地狱。即此是冤家。冤家犹俗言冤仇。中朝人指所爱为冤家。盖本于此。

俗谓女人妍好。最在三上三下。盖楼上墙上马上。帘下烛下月下也。

谚曰。临桥须下马。有路莫乘舡。赵斯文应文平生行路。遇桥辄下。晩得末疾。不便行步。而犹必下马。其周慎如此。

俗谓不解属词者曰。断足联句。亦不得成。此语有出处。昔一童儒学作联句而不知格式。乃成八字一句以示长者。长者以为违格。遂去其下一字。故时谓断足联句此也。

俗语曰。强铁去处。虽秋如春。人莫知其所谓。闻诸乡人之老。则强铁乃物名。此物所在数里之内。草木禾稼悉皆枯损故云。按山海经曰。蜚如牛。行水则渴。行草则枯。见则有兵疫。韵府曰。蜚害稼虫。又兽名。盖此类也。

方言[编辑]

小说。曰举重用力者。先倡为号头。众皆和之曰打号。今筑土者呼为达苦。盖打号声讹而然也。

小说曰。天竺国谓酒为酥。如我国以酒为酥儿也。又僧谓酒为般若汤。非出释典。盖廋辞以避法戒耳。

按胡语谓水为龙。故中朝永平府。有卢龙县。释义曰卢黑也。谓黑水也。然则所谓黑龙江。盖亦以水而名。如黑水靺鞨是也。

我国乡语最不可解者。谓御膳曰水刺。谓内官曰薛里。以卑称尊曰进赐。以奴称主曰上典。且奴婢收贡者谓之达化主。此则因胡元达鲁化赤而讹传云。

女真国号为金者。取其坚也。胡语谓银为蒙古。故元初以为号。我国畏金元。故金姓不敢直呼。如元从之元。改以原字云。然则独于唐宋不讳何耶。

俗释君字曰尼音。今此语本出新罗。盖新罗时以多齿为贤。啮饼以试之。推以为君。号尼师今。按三国史。于新罗称君为尼斯今。中叶以后始称某王者。因其旧也。

我国人号中朝为唐。盖以唐之威令。久行于天下故也。如华语谓之汉语。今我国衣服及器皿体制多袭唐。旧闻中朝儒士吕英命言中原有畜古器古服者。知尔国器服皆唐制。古朴可观云。

风土记曰。真腊国以野人为奴婢。俗呼为种。国人相骂者一呼为种。则嗔恨入骨。盖贱之也。谓奴婢为种。与我国方音同矣。又曰。其国多二形人。十数成群云。亦怪矣。

按格致丛书。蒙古谓肾曰卜儿。又韵府群玉。契丹谓河曰没里。此则与我国俗音相同。

胡语谓犊曰不花。谓颜色美好者曰伯颜。译以汉语则与我国方音颇近。或言胡人特畏痘疫。故多以不花为名。

杜诗谚解。即成庙朝儒臣曹伟等所撰。训蒙字会。中庙朝崔世珍所为。而方音已与今世不谐者多。可知俗音之易变矣。且万方言语无不异者。而唯笑音与儿啼。夷夏无不同者。盖出于自然而无作为之事故也。

谬误[编辑]

马史言易曰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注。易无此语。易纬有之。又王充论衡注。以为易之纬文是也。小说云。欧阳公求之易经而不得。遂谓易非完书误矣。噫。以欧公而于书有所未究。况他人乎。

韩退之子昶暗劣。为集贤殿校理。以史记金根车为误。悉改根为银。噫。以昌黎之子而如此。信乎父不得传之子者也。

世传世祖大王幸金刚山。回至断发岭欲祝发。群臣谏止云。此说甚无稽。朴思庵淳有诗曰。薛萝通御气。禽鸟识龙章。俗语空多误。东巡是省方是矣。按南孝温游金刚录曰。高丽太祖东征时。登岭断发。挂树以结缘云。然则此非世庙事。盖僧徒附会而为说耳。

宗庙祭。大祝某不识睿庙谥号。襄悼大王。读为衰倬大王。世以为笑。

先王朝。有台官劾帅臣贪贿之状曰火齐推盘。用古语也。先王下问我国其有火齐乎。台官语塞引嫌。人臣告君之辞。不可不审也。

昔有一节度使。于国恤慰笺中。称诚懽诚忭云云。言者劾以不敬。盖武人不识字。谬误如此。可笑。

中朝颁历用十月朔。而我国冬至贺表。多用颁朔之语。恐未稳。或言大明初。以冬至颁历。而后用十月朔。然则当初因此创为是语。而后人不察。遂蹈袭而用之欤。

行者之称。出自禅家。盖谓素食修行者。而国俗谓奴仆之为主持丧者为行者。其服亦仿僧衣用缁色。可笑。今士大夫家一从礼文。奴仆并制丧服。而犹称行者。或谓之行祭奴则非矣。

东湖人谓读书堂为毒蛇堂。汉江人谓狎鸥亭为恶虎亭。盖语讹所致。而或言读书堂下人。凭籍作弊。居人苦之故云云。

凡遇父丧曰内忧。曰外艰。母丧曰外忧。曰内艰。而今俗或误以父丧为外忧。母丧为内忧。至于近世文集中。亦多谬用。可笑。

谐谑[编辑]

说郛曰。唐太宗时。高崔嵬善弄。帝令给事撩头向水下良久问之。答曰。见屈原。云我逢楚怀王。乃沈汨罗水。汝逢圣明君。何为亦来此。帝大笑赏之云。世传祖宗朝。鱼得江溺水拯出。上问之。对曰。遇屈原。云我逢暗主投江死。汝遇明君底事来。乃效之者也。按弇州别集曰。高崔嵬北齐文宣时人。我逢暗主云云。乃皇明太祖时优人事云。

昔刘伯龙历位九卿。贫窭尤甚。将营什一之方。有鬼在傍大笑。又贫人辨得只瓮。夜宿瓮中。心计曰此瓮卖之。可办二瓮。自二瓮化而为四。其利无穷。遂喜而舞。不觉瓮破云。以此观之。凡人贫富得失。皆有定分。不可以妄求者也。

小说。东坡迁黄冈。京师盛传仙去。故其谢表云疾病连年。人或相传其已死。饥寒倂月。臣亦自厌其馀生是也。顷岁。许参判晋无恙。而误传身死。至出邸报。及朝公诣阙。有吏迎拜于前曰。令公身死事。已启知矣。公愕然而退。一时传笑。

说郛曰。王荆公戏摘经书中语。作禽言。谓燕云知之谓知之不知谓不知是知也。刘贡父对以鹁鸪云觚不觚觚哉觚哉。余谓蛙鸣云独乐乐与众乐乐孰乐。以此作对则出于语孟。似为尤好。

宋李廷彦百韵诗。有曰。舍弟江南没。家兄塞北亡。见者惊曰。不意凶祸重倂如此。廷彦曰。实无此事。但属对耳。余谓今人有强作百韵二百韵者。其能免此病者几希。

小说。元至元间。讹言将采童男女。授鞑靼为奴婢。人家男女年十二三以上。便为婚嫁。遑迫纷扰。经十馀月乃息。柏子庭戏之曰。一封丹诏未为真。二杯淡酒便成亲。夜来明月楼头望。唯有姮娥不嫁人。正德辛巳。武宗皇帝敕令我国选进女子。士大夫家女不问贫富。仓卒昏嫁殆尽。会皇帝崩而止。盖古今事同矣。

世传劝学诗曰。小少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青紫贵。皆是读书人。小说曰。明御史冯徽以事谪戍辽东。易此诗曰。小少休勤学。文章误了身。辽东三万卫。尽是读书人。盖文人多谪戍故言。近世取士。不以才艺。唯以行赂借述而得。故改之曰。少小谁勤学。文章未立身。满朝青紫贵。不是读书人。可笑。

小说云。张锡作文敏捷。而用事多出杜撰。人有质之者。必曰出太平广记。盖以其书世所罕也。顷世有李惕者为人浮诞。每自言诸书无不阅览。许篈谓之曰。木子心易。亦尝览乎。惕曰。览之熟矣。木子即李心。易即惕破字也。闻者绝倒。

有孔颀者性倜傥。赴馆试。举子五十一人。只一人当屈。孔颀负其能。于初场不制而出曰。孔颀岂见屈者乎。中场又飮酒不制而出曰。有终场在。至终场。其五十人相约办酒食。坚劝至醉。颀怡然纵飮。颓卧终日。其五十人得参。而颀独屈焉。后以使臣赴京。于路傍稠人中行溲便。译官言恐为华人嘲笑。颀曰。朝鲜孔颀。谁知之者。其豁达如此。

尹佥知祈少时。随其父任光州。属乙卯倭变。贼锋将逼。监司金澍跋马向内地。尹按剑马前。嗔目叱之曰。公为道主。义不可避去。监司遂勉留。及事定。金公每言吾向时不畏倭子。唯畏尹某眼孔也。

金典翰弘度气豪凌物。尝曰。执义执不义。持平持不平。为台官者闻之不悦。竟被祸云。

昔宗室某美须髯长尺许。成庙悦其仪表。尝引见。赐予甚厚。有一宗戚戏曰。上宠君矣。而但嫌长鬣耳。其人即剪去之。后命召至。则乃一秃翁也。上惊问。其人吐实。上笑曰。此子太无福。不复召见。遂怏怏以死。

思斋摭言曰。郑士龙能于诗文。而不治经术。以应教每当进讲。蹙頞搔首曰。宁受十度唐疟。不愿逢一次经筵。余谓以经筵进讲。比之于唐疟。其无谓甚矣。夫以士龙之力于文词。而犹有此患。况不及士龙而冒居论思之地者。独奈何哉。

郑湖阴为洪州牧使。构四达亭。日以吟咏为事。令民有诉。必纳生鹑。方许听理。有一民及门而鹑死。门者不纳。民入诉公。犹不许黜之。

申企斋长于文词而短于吏才。为刑曹判书。不能听理。罪囚多滞。囹圄不能容。乃启请广构狱间以处囚人。时以为笑。又不解吏牍。如牌字等文字。亦用诗语曰。官威捉致非难事。须趁东风二月来。

林锦湖亨秀。气豪才俊。为吏曹佐郞。时有一正郞检下甚严。值正郞出。书其案曰。憎憎此物孰胚胎。生世偏长虐下才。绝谷当年胡不死。既经佥正又重来。绝谷乃其实事云。正郞入见大怒。益加责罚曰诗则佳矣。

李参判泽。以咨文点马。眷关西一妓。携到临津。书员吴继男欲止而不得。其妓将上舟。继男持楫逐之。公无可奈何。怅然与妓别去作诗曰。咫尺临津不得渡。继男真是薄情人。

沈相国守庆。有所眄于箕城。作诗曰。男儿一死终难免。愿作婵娟洞里魂。婵娟洞者。乃西京诸妓所葬地也。后为忠清监司。学官权应仁客于清州。作妓生歌谣曰。人生适意无南北。莫作婵娟洞里魂。公览之大笑。招应仁。极加称赏。

朴判书启贤。晩年植稚松于庭。客戏曰。栽松作亭。世皆笑之。种此何为。公戏曰。我死拟作棺材。客乃曰。其时我当为吊客。有木工从傍进曰。棺则小人愿造成之。公大笑。

成均馆释奠祭飮福。以司谏院官员为主。至于吏仆。亦盛馈尽醉乃已。若官员有故。则乃归馂于其家。乃古风也。姜承旨緖为正言时。飮福醉归。其喝导亦大醉。撞见锺楼。报曰香亭子来矣。公开眼孰视曰。此非香亭。乃有屋轿也。闻者捧腹。

孙参判轼性简率。为咨文点马。自义州疾驰五日还京。金弘度以诗嘲之曰。红箭门前初下马。紫绒帐里暗呑声。统军盘果无端撤。浮碧繁华率尔经。艾璞由来甘悻悻。书员何事亦清清。龙湾此去无多路。千里还成五日程。盖公到黄州红箭门。闻牧使祗迎。即下马。又公新娵。每夜思家叹息。义州牧使邀宴于统军亭则公怒撤去之。回程时自肃川过平壤。宿中和。所率书员。以公简严言点马清清。书员亦清清故云。皆实事也。艾天使璞。事见杂说。

李洪男有辩才。任参议辅臣为掌乐正时。有子名克。或谓克字不佳。洪男曰。乐正子名克。何不佳之有。闻者绝倒。又简姓人为子求名。洪男曰。名求隐。字坐叟可也。安姓人有贱产求名。洪男名之曰印法。罗姓人作新堂请额。洪男以夜月堂名之。其人初皆不觉。后乃知其以方言作戏云。

世传昔有人漂到女国。国人见其阳。吐舌曰此甘蒂也。恐其伤损。裹以衣褥。舁以彩轿。进之于国王。至尊贵矣。然不数年。病髓竭。乃窃其船。逃还本土云。

李舍人璩嗜酒。飮量甚宽。尝船游江上。醉堕水中。船人救出之。李大悔。自誓飮不过三器。别造沙椀容五六升。每三引而止。人谓李璩三盏。其实数甁。

赵斯文澄为文汗漫。不事雕饰。为庆尚都事。所经列邑。题咏殆遍。后申斯文义忠巡到一邑。见其无悬板。书之曰壁间无拙句。知赵不曾来。

李参判俊民。与具英俊相善。具家富。以酒食邀公日飮。及英俊死。公哭之曰。吾酒瓮破矣。闻者齿冷。

宋判府事赞夫人性悍。尝因妒忌。锁公于别室。经日不得出。其婿李斯文觉。从门隙问之。公曰。咄哉。既入锁室。虽诸葛亮。亦奈何。婿曰。若诸葛亮则初不入矣。公大笑。

柳参议祖讱。性慈仁爱物。而阔于事情。尝道遇一坎水涸。其中有数十科斗。公悯其将死。裹以手巾。行抵十里所遇深水投之。科斗已死。公悲之咒曰。嗟来科斗。吾欲活尔之命。而反致尔死。非吾本心。尔尚知之。又任伊川县监。民有生致一獐于官前。公不忍即使放之。獐腾踔而去。才出门。吏人共杀而啖之。公不知也。

吾东旧俗。特重司马同年。视为兄弟。同年之子。遇其父同年。则虽年少礼敬如其父。有柳永谦,永谨昆季。与李养中为同闬友。其父埏晩登司马。与李养中同榜。永谦贻书报其弟曰。父主得司马可喜。但与养中同年。何以为之。闻者大噱。

姜相国某持大体。当事无甚可否。恒扪其鼻。故世称扪鼻宰相。时泮中有一儒生为色掌。每遇公事。不能出议。唯扪柜而已。人谓扪柜色掌。鼻与柜相与掌皆同韵。时称的对。

李鳌城退居乡墅。尝微服游清平寺。至昭阳江。同舟少年辈不知为相公也。多所侵侮。且诘其来由。公辞曰。闻此地名山水。欲栖托而来。少年益骄傲。背指一山曰。世传此山浮来。故移来者多致富。尔能来住则幸甚。仍附耳相语曰。此人鬓着玉圈子。必是纳粟堂上官也。言讫。揖之而去。公戏作诗曰。晩计昭阳下。同君老一竿。莫忧生事薄。自有浮来山。闻者捧腹。

李鳌城少时。屡举不捷。有落榜诗曰。馆者不来日已西。浑家僮仆色凄凄。年年费尽场中馔。无复窗前听晓鸡。盖入场者以鸡为馔故云。馆者用俗语也。

成好善喜清谈。家在南麓。尝谓林子顺曰。吾家有怪石甚奇。林请借观。好善诺之。林乃送健仆来取。好善指南山蚕头曰。此吾家怪石也。尔有力则可取去。其仆不顾而走。

安正郞重吉。不解汉语。天将出来时。为接伴官。天兵问曰。尔父亲有么。安答曰。多多有了。天兵抵掌大笑。

有韩生谦者善谐谑。其妻曰丘氏。人嘲之曰。尔妻登山为岳。登厕为兵。逢鸟为鸥。生大诎不能答。

柳甲与杨乙。以门地相矜。甲谓乙曰。古人以柳为尊。故曰杨。柳之扬起者。杨乃柳之孽属也。乙谓甲曰。世之言者先杨而后柳。不曰柳杨而曰杨柳。柳即杨之支庶也。反复争诘。傍有客两解之曰。夫杨柳者。横植倒植而皆生。又必就卑湿地。所性同也。虽皆谓之贱产可矣。二人笑而止。

明昇后裔。有为录事者。愦愦不任事。有一宰相悯之谓曰。明皇帝虽得天下。至尔身其亡必矣。闻者捧腹。

金斯文泽龙须髯极盛而郁密。殆半白矣。为天将接伴官。唐人教以乌须之方。以药水染之。白变而为绀碧色。俨然一鬼状。见者惊骇。遂不敢出门。盖唐人戏之尔。

顷年冬。日气甚温。人皆忧其时候失节。有一书生诣相臣家谢曰。小儒衣薄。赖相公厚德。善于燮理。经冬暄暖。所赐大矣。第恐盛夏寒。不免着冬衣耳。相臣大笑。

余尝遇南参判以信于途。余马钝甚。行辄后焉。南公顾余曰。公马何迟也。余以诗戏答曰。我马如牛君马骏。君行何疾我何迟。休将快钝论优劣。毕竟须看致远时。盖余于甲午年为右承旨。时南公为注书。越三年丁酉。以左承旨再入政院。则南公已为右承旨。未久南公陞亚卿。而余尚在前职故云。后十馀年。余陞亚卿。则南公已卒矣。不觉感叹。

白玉峯有诗名。尝薄游公山。主倅宿戒供具。出迎于五里亭。妓辈皆盛妆以待。及白公至。则乃一布衣。仪观埋没。不足以动人。相与冷笑。妓有一人曰。今见白公。乃钓龙台也。闻者大噱。盖钓龙台虽称胜地。实无可观故云。

或者曰。白发花林所恶而用于诗则新。富贵世情所喜而入于诗则陋。人以为名言。

金同知玄成号南窗。律身清苦。所至有冰蘖声。而吏干非其所长。曾莅某邑。有一生以书嘲之曰。爱民如子而阖境嗷嗷。秋毫不犯而官库板荡。公闻之大笑曰。是我实迹也。不以为忤。

尹继善于龙湾。眷一娃。临别有诗曰。眼高箕院无佳丽。肠断龙湾有别离。仍剪其发以赠之。余戏谓宜改肠断龙湾。为断发龙湾。申判书点闻之曰。此断发文臣。闻者大噱。

朱之蕃天使为诗浩汗。不事精炼。而飮量甚宽。其游蚕头诗押泓字。人戏之曰。浩浩词源同郑恊。恢恢酒量似兪泓。盖兪议政泓善飮。郑参判恊诗务多而神速故也。郑公闻而愠曰。何以比余于朱天使耶。人答曰。然则换作酒量恢恢同郑恊。词源浩浩似兪泓。盖谓郑善飮而兪亦喜诗而不甚工也。闻者齿冷。

进士壮元郑安赴监试会试时。讲家礼哭无时章。试官问其义。对曰。无哭临之时也。试官莫不绝倒。后有人其亲死而初丧不闻哭声。客戏之曰。此用郑安家礼也。闻者大笑。

昔有一将官畏妻者。以为天下之贞男。莫我若也。欲试诸人。乃植青白两旗于庭。令曰。贞男者赴青旗。非贞男者赴白旗。于是军中或左或右。有一卒独中立不动。怪而问之。对曰。卒妻尝戒卒曰。男子众会。则必谈及女色。慎无往云。故不敢违耳。将官乃下庭。挽而上座曰。今日之事。尔为将矣。

济州为海中绝岛。风涛甚险。行者惮之。昔有人为州官将之任者。临别出涕。其友慰解之曰。倘遇好风则漂至女国。为王配匹。何至涕泣耶。其人笑而止。

顷年建夷构乱。而宁边军器库失火烧尽。朝廷行文于本道方伯。有曰。当此西鄙可虞之日。有此回禄之变。极为惊愕云云。方伯见之。不省回禄为何语意。谓是北虏名也。问都事不知。问营吏不知。问庶尹判官。皆不知。乃曰。西警如此。又有北鄙之变。国事不幸莫甚。吁嗟不已。数日。一校生谒曰。回禄指火灾也。方伯问何以知之。对曰。尝见乡校火灾。慰安祭文。有回禄之语故知之。闻者失笑。

有申姓人得儒将荐。韩柳川浚谦戏曰。辛不合酱。盖申与辛将与酱同音故云。其人闻之不悦。

有权滉者不善属文而喜作诗。尝与客宴集。酒半权遽成一句曰。梨花风雨月分明。余戏之曰。今无雨而曰雨。既曰雨而曰月分明何耶。权愧屈。余曰。以古诗寒食月明雨观之。亦不妨。座中大哄。后权不复言诗矣。

有肥大人嘲短小者曰。着笠难看足。穿靴已没头。路逢牛迹水。欲渡芥为舟。短小者嘲肥大者曰。上马即垂脚。入门先打头。燃脐堪作烛。刖足可撑舟。又一人头旋足蹇。人有讥之曰。乱举高低足。时摇南北头。非风亦非醉。平地似乘舟。

昔有偸人膝甲而不知所用。乃贴额上而出。人笑之。故今谓窃取他人文字而误用者。为膝甲贼云。

古今名喻曰。人有好利者。入市区遇物。即攫之以去。傍有哂之者。人曰。世间人好利。更甚于我。往往百计而阴夺之。吾犹取之白日。岂不贤于彼哉。余意是人无乃滑稽之徒欤。世之好利者闻此言。宜知愧矣。

俗传人有暴亡者。鬼卒押赴阴司。冥王按簿曰。此人不应死。可遣还。仍谓其人曰。汝错误至此。如有所欲。我为成之。其人对以得佳山美水。使衣食丰足。一生安乐。他无所愿也。冥王大笑曰。若如尔言。我自为之。不以假汝。官位可得。此则不可得也。由是观之。素封之贵。贵于人爵。鬼神亦不能得之。况人可以力取乎哉。

有士人畜一妻一妾而摘白须者。妾拔白唯谨。而妻恶其欲媚于妾也。去其黑者。一朝白黑俱尽。俨一老婆。经岁不敢出焉。

有兪生某者年逾彊仕。不成一名。常郁郁不得志。一日出遇达官。行辟而至。驺从甚盛。生苍黄奔避。隐身墙壁间窃视。则少时伴也。乃慨然曰。我与彼同是阀阅。而才德名位。何相越如是。彼则显荣。而我乃穷困。不胜愤愤。既而自解曰。今世之爱妻。宜莫若我者。彼虽官盛如许。其爱妻岂胜于我哉。闻者绝倒。

京城有一贱男子娶妇。妇家富而貌丑。既婚翌日。妇当往谒舅姑。其父母嫌其女丑。邻居一寡妪有女貌美。而家贫未嫁。意欲请其女以行。召寡妪谋之。妪肯诺。舅姑见其女美。大懽喜。厚给礼物。强使留宿。女不敢违。留数日。与婿相欢爱。婿反疏本妇。其父母乃大悔。呈讼于刑部。愿离异。部官以业已成妇。许两归之。其人一朝而得二妻。因富女之财。宿美女之室。以豪侈闻于乡里。时以为异谈。

有一医与僧巫同舟而济者。中流遇风舟几覆。舟中人苍黄失措。僧即称阿弥陀佛。巫亦称我王万寿。医则唯连呼理中汤而已。既风定获济。众诘其由。医答曰。凡腹不平。用理中汤。乃医家救急方也。盖方言腹与舟同音故云。人皆捧腹。

世传高丽太祖以木州人屡叛。以六畜赐姓。后改象为尚。改豚为顿。改犬为太。有人以此嘲姓太者。姓太者怒曰。尔之以犬为太。何所据乎。其人曰。俗谓太末为犬末。是其证也。姓太者默然。盖俗呼黄豆为太故云。

士人有私其奴妻者。其侄知之而不敢言。问其叔曰。凡人之欲。食与色孰重。叔曰。食欲重。侄曰否。色欲重。叔曰。尔何以知色欲重乎。侄曰。叔也不以某奴之妻为污而狎之。若某奴之饭馀则必不屑食矣。以此知之。闻者大噱。

古书谓虎为山君。鼠为社君。人有言之曰。以虎为山君。则宜以猫为家君。又有人称鼠曰。舍君。盖不知舍字之为社字也。世笑其妄发。

有柳生滭者。读孟子三千遍。而不能解蒙。尝与人书。称其生父为先君。又医官金某其父出外。而其祖母死。为书告讣于其父曰。家中无事。但祖母身死可恨。闻者绝倒。

昔有金生某字国干者。与其女仆私焉。一日相约会于密地。邻居士人知之。乃先往隐身林木中少选。生与婢携酒果至。生即执婢欲犯之。婢固请先食而后犯。相持久之。士人呼曰。国干国干。君何固执。不听婢言乎。生与婢惊愧。弃之而走士人遂尽吃酒果而返。俗谓固滞者为国干。出于此云。

杨根有黄生者。颇读经史。闻天地开辟之说。常以为忧。殆成心疾。人谓之迂生。尝独处一室。不意风雨暴至。霹雳交作。家后大山崩坠。声振天地。生荒忙走出。见天地暗黑。不卞咫尺。如混沌未判。生益惧谓是天地开辟之会。因自解曰。开辟之际。人物消尽而我今得脱。古者天皇氏生于人物未生之前。故得为天皇氏。我当作天皇氏无疑。又自念在古天皇氏时。未有文字。我则能解文字。当胜于古之天皇氏矣。心窃喜幸。及天明。划然开霁。则天地山川。一无变迁。独其家舍为山水颓压。基址不复寻矣。生于是愕然自失。邻里皆来慰生。生具道夜间事如此。闻者莫不绝倒。遂呼生为天黄氏云。

松窝杂说云。中原七家岭之西五里许高峰之上有墓。名曰幻爷山。译者言昔有人生子不顺。言东则向西。问北则指南。使之采薪则负石而来。使之取水则束火而至。其父病且死。嘱其子曰。死必葬我于高峯之上。盖欲得平地而葬故反言之。其子乃曰。临死之言。不可不从。乃葬于此。以其变幻其父之旨故名。与古之狼子从其父将绝之言。葬父于水中。筑沙为茔者同矣。余意今俗詈人。必曰幻爷之子。疑以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