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馀客话/卷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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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 茶馀客话‧卷十八
作者:阮葵生 
卷十九

卷十八[编辑]

○吕才厘定阴阳杂书[编辑]

唐太宗命太常博士吕才厘定阴阳杂书,其序《宅经》曰:近世巫觋,分五姓,属五音,此事不稽古,义理乖僻者也。叙《禄命》曰:长平坑卒,未闻共犯三刑;南阳贵士,何必俱当六合。今同年同禄,而贵贱悬殊;共命共胎,而夭寿更异。此禄命不验之著明者。其序《葬》曰:古者朝市变迁,泉石交侵,故谋之龟筮。近代选年月,相墓田,以穷达寿夭,皆由卜葬。按礼天子诸侯大夫,葬皆有月数,是古人不择年月也。春秋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是不择日也。郑葬简公,司墓之室当路,毁之则朝而窆,不毁则日中而窆。子产不毁,是不择时也。古之葬者,皆于国都之北,兆域有常处,是不择地也。今以妖巫妄言,于擗踊之际,择地择时,而希富贵,诚何心乎!

○俞诲百怪断经[编辑]

俗刻《玉匣记》,所载耳鸣眼跳心惊、按时占验等法,本于宋人俞诲《百怪断经》,当时已多非之者。

○通书[编辑]

隋殷绍表:“臣述九章数家杂要,复以先师和公所注《黄帝四序经文》三十六卷,专说阴阳吉凶之事。”即今通书之祖也。按刑福祸德趋避之说,始于《淮南子》,而阐明于殷绍。汉武帝聚会占诸家,问某日取妇,五行家曰可,堪舆家曰不可,建除家曰不吉,丛辰家曰大凶,历家曰小凶,天人家曰小吉,太一家曰大吉。辩讼不决,制曰以五行为主。噫,《洪范》策短龟长,龟从筮逆,盖自古无合一之理矣,纷纷者奚为耶!

○停柩不葬[编辑]

停柩不葬,律有明禁,而从无举劾者,此世道人心之忧。朱高安相国尝言服除未葬者,仕宦不得授官,生儒不得应试。赴铨入试者,文内开明某月日除服,某月日安葬,取宗邻墓地结状,方准行。捏饰者以匿丧论。其言至当,惜未著为令申。

○迁葬最为害理[编辑]

迁葬最为害理,名利不遂,举亲骨屡移之,吾见亦众矣。而往往借口于朱子何耶?明卢正夫(格)弘治进士,论迁墓云:朱文公父卒,葬于崇安之五夫里。后二十七年,母祝夫人卒,卜得两地,欲两承其吉。明年迁父于白水里鹅子峰下,而葬母于建阳天湖之阳,相去百里,自为文以纪之云云。予阅《朱子大全》,不见此纪,疑出于好事者之口。

○谈名堪舆各执一说[编辑]

谈命者以干支阴阳为造化,一定不易。堪舆家又以祸福吉凶,皆人力转移。各执一说,无不可者。最怪近人既信子平一定之言,又信堪舆无定之说。聪明智慧,至此而大愚,何耶?此皆随波逐流,周旋世故,非真有所得而信之也。

○徐子平[编辑]

世称徐子平精星学,后世术士宗之,故曰“子平”。子平名居易,五季人,与陈图南同隐华山,亦异人也。今之推子平者,乃宋末徐彦升,非居易也。

○人命八字[编辑]

人命八字,共计五十一万八千四百,天下恒河沙数何止于此。富贵贫贱寿夭,势不能同。即以上四刻下四刻论,亦止一百三万六千尽之。天下之人何止千万,亦不能不同。且以薄海之遥,民物之众,等差之分,谓一日止生十二种人,或二十四种人,岂不厚诬!

○术家规时揣势[编辑]

张端义《贵耳集》云:有老谈命者问后进云:“汝术即我向者之术,何汝言验而吾不验?”后进曰:“向之士大夫命占禄贵生旺,皆是贵人。今之士大夫须多带刑丧冲击,方是贵人。不见近日监司郡守师阃者,孰不日以杀人为事乎!”老者因叹服。益征术家亦不尽用其师说,而专规时揣势为秘诀,自古已然。

○十二宫[编辑]

十二宫之分,子曰宝瓶,丑曰磨蝎,寅曰人马,卯曰天蝎,辰曰天秤,巳曰双女,午曰狮子,未曰巨獬,申曰阴阳,酉曰金牛,戌曰白羊,亥曰双鱼。

○韩绛曾布蔡京八字之异[编辑]

宋韩献肃公(绛)发解、过省、殿试,皆第三,以元祐三年三月薨。苏魏公挽诗云:三登庆历三人第,四入熙宁四辅尊。绛以辰年辰月辰日辰时终。曾文肃公布以亥年亥月亥日亥时生,章子厚每以四亥公呼之。蔡京八字,丁亥壬寅壬辰辛亥,生庆历中。后六十年至大观改元丁亥,东都有郑氏货粉者,以正月初五日亥时生子,八字与京同。人皆异之。后年十八,醉骑马堕金明池死。命之理微,有定论哉!

○史贻直之命[编辑]

德清蔡文公,精子平之学。一日史胄司夔先生过访,蔡告以得南中信,生一孙,推其命颇富厚,若迟一时,则大贵无疑。史扣其日时,大惊曰:“予今岁得子,正其月日时也。”蔡曰:“此儿必入阁。”即今相国铁厓公贻直也,京师传为佳话。又见某公笔识云:康熙辛酉,胄司宫詹携眷属入都门,泊水驿,生相国铁厓公。家人往来岸上,闻一铁工家适生一子,问其时正相同。归告之胄司先生。先生心识之,字之曰铁厓。后二十馀载,相国已官清禁。先生南归,复经其地,欲验旧事,亲行访之。则门字如故,一少年持斤斧操作甚勤,问之则辛酉某日生者也。公归竟夕不寐,既乃悟,语客曰:“此四柱中惟火太盛,惜少水制,幸生舟中,得水气补其缺。若生于熔冶之地,则以火济火,全无调剂矣。”蔡公之言。又何所见耶?

○八字干支相同[编辑]

高叔嗣,嘉靖中生,与伪汉陈友谅八字干支悉同,年三十七卒,亦与友谅同。明英宗八字,与布衣沈周、知县卢锺皆相同。沈继山(思孝,少司马,浙人)、邓定宇(以赞)、八字相同。邓以辛未会元鼎甲,官少宰,后沈一科。沈以戊辰至左都,后邓十年卒。皆无子。

○精术数者昧于自知[编辑]

屈原自叙其生年月日,不及时。吕才禄命书亦止言年月日不及时。谢在杭《五杂组》云:唐李虚中以人生年月日所值干支,推人祸福生死,百不失一。初不用时,自宋以后,方并其时参合,谓之八字。虚中在唐时推禄命,无不奇中,然其晚年炼黄金求不死,疽发于背而死。盖始而欺人,继而自欺,殆不知命之尤者欤!刘青田为佐命元勋,尤精数学,岂不自知。乃当元末出仕,身罹大辟,羁管绍兴路,恸哭欲自杀。赖门人密理沙苦留,得不死。胡明于知人,而昧于自知耶?

○李光地论五行生克[编辑]

安溪先生云:五行有生我者,有我生者。有克我者,有我克者。有与我同类者。禄命家以生我者名曰印绶,克我者名曰官杀。我生者名曰伤官食神,我克者名曰财马。同类者名曰比肩。以人伦言之,生我者应为父母,我生者应为子孙。克我者应为官,我克者应为妻财。同类者应为兄弟。此则占卜家皆用之。今禄命之术,惟以母为印,而父反为财,以官为子孙。而伤官食神者,不过主人生之精神智慧而已。其故何也?盖以人生于母,故印主母。而印者财之所克制,是财之妻也,故反以财为父也。妻者我之所克制,故财主妻,而官者财之所生,是财之子也,故反以官为子也。缘妇人之命,以制我者为夫,以所生者为子。故男子之命,与之相因者如此。以人事言之,克我者为官,以有官爵,则有法度而不敢肆,是我为官所制也。我克者为财,以人生所费用者财帛,是财为我所制也。有官爵则有印绶,是生我者乃制我者之所生,故生我者为印也。有精神智慧,则威权势力皆可以制之。是制我者,乃我生者之所制。故我生者,为伤官食神也。此其大略也。人生所求者,官与财而已。然能以官自钤束,则克我者为克制之克。不能以官自钤束,则克我者,为克害之克矣。于财也取用有节,则我克者为克制之克。取用无度,则我克者为克害之克矣。吉凶同域,祸福随之。故禄命家专以官财二辰推人之贫贱富贵祸福休咎,或其命中无此二辰,则从微处取用,谓十二辰中所藏之胚胎朕兆也。凡物愈微则愈专,愈小则愈辨,于物取用既真,而所行之运度,有以生扶而引动之,则发达之候也。

○相法精言[编辑]

王管通神云:贵贱视其眉目,安否察其皮毛。苦乐观其手足,贫富观其颐颊。《谈宾录》载王子安遇马当老叟云:“子神强骨弱,气清体羸,目精不全,脑骨亏损,恐秀而不实。”皆相法之精言也。

○人中[编辑]

鼻下为人中,元杨元城(瑀)《山居新话》一则云:自人中而上,眼耳鼻皆双窍。自此而下,口与二便皆单窍。成一泰卦,故曰人中。

○相者不知义[编辑]

文文山中状元,一相者潜瞰归曰:“某处立者大贵,末座年少者大凶。”立者留梦炎,末座即文山也。有荐日者于陆子静,陆问:“齐景公有马千驷,算得否?”曰:“算得。”“夷齐饿死算得否?”曰:“算得。”又问:“夷齐名到于今称之,景公死之日无称,算得否?”其人无以答。

○傲骨[编辑]

唐人言李白不能屈身,以腰间有傲骨。

○假相[编辑]

梁芗林先生之尊人学博公少为诸生,与同辈诣一术士,问得一第乎,答曰不仅是。更问官翰林乎,答如前。又问为京堂、卿贰耶,俱如前答。公曰:“然则作相矣。”术士曰:“真则俱不能,假借可致。”同人曰:“当权相事。”后以明经老,而以子贵,受大学士封焉。

○抉目悬柱[编辑]

徐文穆公(本)少时求梦于于忠肃公庙,见一武士抉文穆一目,县之柱。遂惊悟,不解。后乃悟以目配木,是相字。

○相士弄巧成拙[编辑]

庄殿撰本谆偕某上舍,自裘新建司马斋饮归,同诣千佛寺,访江西一相士。上舍出司马第,即易帽同车行。是时业有人报知相士矣。及至庙,殿撰谓易帽恐涉轻薄,仍各冠进。相士遂指上舍为状元,历巡抚尚书,而诋本谆贫贱,不列于仕籍。即日声名大损。

○术者之妄[编辑]

宋时,北京有术者能视笏文知吉凶。韩魏公方判北京,与通判预易笏试之。术者视魏公笏,言再召在相位若干年。视判笏曰,当进秩至某官而毕。魏公厚馈之而去。判曰:“狂生欺罔,相公馈之何也?”魏公曰:“我先欺他,非彼罪也。”二语煞有馀味。

○无烦饶舌[编辑]

有客荐相者于毛稚黄,称其术比许负。毛曰:“贫贱吾所自有,富贵本非所望。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仆自相审矣,无烦此公饶舌。”唐人却相者诗云:貌拙惭君仔细看,镜中我亦觉神寒。试从李杜编排起,几个诗人做大官。长安道上,尽如公等,星相之子皆作饿殍矣。

○鹅行鸭步[编辑]

宋齐邱玉管通神胡僧论相书总要诀,男儿怕削。却嫌鼠目獐头,偏喜鹅行鸭步。五行生克风鉴诗中论富云:“鹅步鸭行不踬颠。”今淮人尚有此谚。

○镜听词[编辑]

唐人作镜听词,其来旧矣。《摭言》载毕𫍯相公及第时,夜听响卜,久无所闻。俄有人投骨于地,群犬争趋。又一人曰:“后来者必衔得。”

○圆梦[编辑]

郑文宝《南唐近事》云:徐幼文善圆梦,冯僎尝诣徐请圆梦,其来旧矣。

○民间传说[编辑]

宋时谚云:徐州不打春,邳州无东门。若令开门与打春,蚊子纷纷咬死人。又青州城名卧牛城,府官有边姓者至,则城必坍损。甘州城外有塔,名镇风。明嘉靖间,以其窥见城内撤去,是后城内多大风。

○雷轰荐福碑[编辑]

饶州鲁公亭在荐福山,有欧阳询书寺碑,颜鲁公覆以亭。范文正公镇鄱阳,有书生献诗甚贫,时欧碑墨本直千钱,范欲为打千本,纸墨已具,一夕雷击碎碑。时语云:有客打碑来荐福,无人骑鹤上扬州。坡公作穷措大诗:“一夕雷轰荐福碑。”谚语亦有“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雷轰荐福碑”之语。

○优伶之禁[编辑]

潘稼堂不喜优伶,尝请于当事禁其教演。官翰林,又陈奏请禁。皆未果行。余谓是诚无益,禁之亦不必也。东坡生平不耽女色,而亦与妓游。凡待过客,非其人,则盛女妓,丝竹之声终日不辍。有数日不接一谈,而过客私谓待己之厚。至有佳客至,则屏妓衔杯,坐谈累夕。东坡真解事。今之优伶,正合如是用,禁之奚为哉!

○乌孙公主[编辑]

石崇明君词叙昔公主嫁乌孙,令琵琶马上作乐,以慰其道路之思。其送明君用琵琶,不过尔尔。观此则琵琶自是乌孙公主事,今人作诗,以昭君为故实,岂非杂剧误人耶!

○绣襦记[编辑]

昆山郑若庸,曳裾王门,妙擅乐府。尝填玉玦词,以讪院妓。一时白门杨柳,少年无系马者。群伎患之,乃醵金数百,行薛近兖,为作《绣襦记》以雪之。秦淮花月,顿复旧观。平康往事,虽小堪传也。元高文秀有《郑元和风雪打瓦罐》院本,近兖从而衍之耳。

○琵琶记[编辑]

高则诚(明)《琵琶记》,世谓其骂王四也。陆务观诗云:斜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死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是南渡时已演为小说矣。则诚填词,夜烧双烛,填至吃糠出句云“糠和米本一处飞”,双烛花交为一处。文章有神,岂不异哉!蒋仲舒《尧山堂外纪》云:撰《琵琶》者,乃高栻,字则诚,别是一人。按涵虚子《曲谱》,有高栻,无高明。蒋氏或别有据。蔡邕父名棱,母袁氏,袁之妹耀卿姑,传奇改作秦氏。

○王曾[编辑]

王曾少孤,鞠于叔氏。无子,以弟之子绎为后。今传奇谬为具庆生子事。

○杀狗记[编辑]

《杀狗记》,徐仲由所作。自言诗文未品藻,惟词曲不让古人。

○吕蒙正[编辑]

吕蒙正父龟图多内宠,与妻刘不睦,并蒙正出之。刘誓不改嫁。及蒙正登仕,迎二亲同堂异室,孝养备至。今谬为蒙正妻被逐。蒙正妻乃宋氏,右正言宋抗族女也。元关汉卿、王实甫作《吕蒙正风雪破窑记》、马致远《风雪饭后锺》,皆是吕少时有“拨尽寒炉一夜灰”之句。其后相府退衙,片雪沾衣,欲斩侍人,反《拨灰诗》以讽之。宋又有《鸱吻诗》云:兽头本是一团泥,做尽辛勤人不知。如今高入青云里,忘却当初窑内时。观此则宋亦贤室矣。

○三笑姻缘故事[编辑]

唐解元三笑姻缘故事,王阮亭尝辨为江阴吉道人,非伯虎。吉父为御史,以建言谴戍。道人于洞庭遇异人,得幻术。游虎邱时有兄丧,袭麻衣,内著紫绫裈。适上海某携眷游山,小婢秋香见吉衣紫,顾而笑。吉以悦己,变姓役为仆,久之竟得婢为室。一日遁去。某知为吉,认为翁婿。宋时有唐伯虎,字长孺,丹陵人,庚之兄。治《春秋》。史称其迎父泸南及临邛狱事。又王巩《杂录》,全州进士唐伯虎至冥司放还,语唐曰:“到人间为我传《法华经》,劝人诵之。”仕至梧州推官。

○覆水难收[编辑]

买臣见弃于妻,剧本中有覆水难收语,盖用太公望事。《鹖冠子》注:太公少婿马氏,老而见去。卖浆孟津不售,改图贩面,值大风。屠牛朝歌,天热肉败。钓鱼渭滨,文王以师事之。武王伐纣封侯,道遇妇人,其前妻也,再拜求合。公取盆水覆地,令收之,惟得沙泥。公曰:“若言离更合,覆水定难收。”妇人抱恨而死,今有马母冢云。《战国策》:姚贾对秦王曰:“太公望齐之逐夫,子良秦之逐臣。”邹子说梁王曰:“太公望,故老妇人之出夫也。”古诗:吕望老出夫,管仲小囚臣。

○水戏[编辑]

大业间,杜宝常修《水饰图经》十五卷。炀帝观于曲水,有神龟负八卦进伏羲。黄龙负图,玄龟衔符。大鲈衔箓授黄帝,丹田灵龟献苍颉。凤皇负图。赤龙载箓授尧,龙马衔中赤文授舜。舜观河渚五老人来告帝期陶河滨,黄龙负黄文符玺之图。禹济江而黄龙负舟,元夷苍水使者以《山海经》来。其类七十有二,以七十二航贮之。此水戏之始。元人关汉卿有《隋炀帝牵龙舟》乐府本此。

○尉迟恭清修高致[编辑]

尉迟鄂公,贞观后谢人事,炼气服食,奏清商乐自奉。吕温陵凌烟勋臣赞云:烈烈猛志,化为和气。深地高堂,颐性保命。屑琼饮露,静奏清商。武人清修如此,高致可想。近传奇扮狰狞态,未免唐突前贤。

○元曲[编辑]

梨园所扮杂剧,大半蓝本元人,而增饰搬演,改易名目耳。如《秦太师东窗事犯》《虎牢关三战吕布》《萧何月夜追韩信》《持汉节苏武还乡》《李三娘麻地捧印》《莽张飞大闹相府院》《关大王三捉红衣怪》《李亚仙诗酒曲江池》《穷韩信拜将登坛》《黑旋风乔断案》《赵太祖镇凶宅》,此类甚多,皆元人试题,作者不一人,传者亦无多,皆今剧之所本也。词曲著名者北曲则关、郑、马、白,南曲则施、高、汤、沈,皆巨子矣。

○金凤[编辑]

严东楼在工部时,眷一幼伶,名金凤。海盐人,色艺俱全。一日无凤,则寝食不甘。及《鸣凤记》盛传于世,金复涂粉扮东楼,乃得神似。此一事较夷门《马伶传》更奇。朱良矩语杨用修云:“天之风月,地之花柳,人之歌舞,无此不成三才。”

○荆钗记[编辑]

《荆钗记》丑诋孙汝权。按汝权,宋名进士,有文集。尚气谊,王梅溪好友也。梅溪劾史浩八罪,汝权怂恿之。史氏切齿,故作传奇,谬其事以污之。温州周天锡,字樊宠,尝辨其诬。见《竹懒新著》。

○游春记[编辑]

王渼陂(九思)由翰林改吏部,撰《游春记》。记中李林甫指李宾之,杨国忠指杨石斋,贾婆婆指贾南坞。因此沦弃,且博轻薄名。文人器小,往往蹈此。

○学圃雅集[编辑]

许念中黄门精于顾曲,有家乐一部,填词口授。后至吴门,寓顾秋山学圃,日征歌为雅集。顾亦精于音律,众推周郎。黄门和李玉洲学圃听歌六绝句,其自序云:七月既望,秋山有学圃之招,同集者为徐殿撰端揆、顾编修侠君、吕孝廉开蕃、金上舍会符、顾上舍嗣宗、李明府质庵、李茂才实君、张上舍坚孟,及主人令子枝百、研江两茂才。座上遍召善歌者,皆一时名流。钱介玉年七十八,张修来年七十,陈公先年六十九,徐长发、陆维御皆五十七,吴上玉、李宛成皆四十五,惟沈青选年少。金石节宣,丝竹竞奏,各出所长,妙绝伦等。及秋山执板发声,则孤韵独流,众喧皆寂。蚕丝烟篆,袅绕于空蒙杳渺之间。高下有无,短长跌顿,使闻者心醉神移,莫能名其所际也。念南曲一道,独擅吴门。二十年前,与酒人词伯纵饮征歌,流湎浃日,擅其胜者略可倒指。比来老辈云亡,少年不作,停杯借问,半属古人,予与秋山、端揆六七人亦皆年过半百矣。天风萧萧,云驰木落,抚时感事,慨焉永怀。李实君即席赋六绝句,和韵志别,属诸子继和焉。诗云:“槛外秋云树杪停,酒人声寂为秦青。移情不是人间曲,除却知音未许听。”“嚼征含商辨一毛,纷纷蝉鸟失啾嘈。停杯韵与秋飙发,天水澄鲜海月高。”“白发龟年结伴来,梨园法曲谱倾杯。何人即席题佳句,消得风流铁笛才”。“记曾花前斗柘枝,十年江海寄相思。雪儿化去花奴死,艳说金荃写丽词。”“觞斝淋漓乐曲和,豪吟兴为感秋多。堂开秀野间花木,头白尊前复此过。”“醉诵新篇废夜眠,载将风雅入归船。欢场老辈难分手,恨望秋山浦树烟。”

○上唐梯[编辑]

汉代戏目,有曰上唐梯,即今之上高竿。见《淮南子》。盖古以翻空梯为唐梯,唐训曰空。梁有高伎,即今之绳戏。见杜氏《通典》。内典云“福不唐捐”,又诗云“岁月唐捐去”,皆云空也。

○踢[编辑]

京师杂伎,千态万状,以踢为最。三四人同踢,高下远近,旋转承接,不差铢黍。其中套数家门,凡百十种。按《事物原始》,古有里外帘、拖枪、耸膝、突肚、佛顶珠、剪刀拐等名,亦蹴踘之遗风也。宋人有咏蹴踘诗,陈其年有戏咏闺人踢词云:娇困腾腾,深院清清,百无一为。向花冠尾畔,剪他翠羽。养娘箧底,检出朱提。裹用绡轻,制同球转,簸向墙阴一线儿。盈盈态,讶妙逾蹴鞠,巧胜弹棋。鞋帮只一些些,况滑腻纤松不自持。为频夸狷捷,立依金井。惯务波悄,碍怕花枝。忽忆春郊,回头昨日,扶上栏杆剔鬓丝。垂杨外有儿郎此伎,真惹人思。是又一种意致矣。

○著名市肆[编辑]

京师市肆扁榜,标识百出。一家擅名,必有数家假借,希影响以窃之。有集成联句者:曰立道堂诚意高香,曰修德居细心坚烛。曰冬季讽经,曰秋爽来学。曰堂,曰学。曰四世马公道膏药,曰三代王麻子金针。曰甘露斋祖传狗皮膏,曰香雪堂神效乌须药。陆放翁笔记:于大驾幸长安,士民商贾辐辏,创立扁榜,好事者因以为对。曰钤辖诸道进奏院,曰详定一司敕令所。曰王防御契圣眼科,曰陆官人遇仙风药。曰干湿脚气四斤丸,曰偏正头风一字散。曰三朝御里陈忠翊,曰四世儒医陆大丞。曰东京石朝议女婿,乐驻泊药铺。曰西蜀费先生弟子,寇保义卦肆。似此者凡数十条。明末,京城市肆著名者,如勾栏胡同何关门家布,前门桥陈内官家首饰,双塔寺李家冠帽,东江米巷党家鞋,大栅栏宋家靴,双塔寺赵家薏苡酒,顺承门大街刘家冷淘面,本司院刘崔家香,帝王庙前刁家丸药。而董文敏亦书刘必通硬尖水笔。凡此皆名著一时,起家巨万。又抄手胡同华家,柴门小巷专煮猪头肉,日鬻千金。内而宫禁,外而勋戚,由王公逮优隶,白昼彻夜,购买不息。晋豫东藩、宣蓟镇帅,走马传致,日以为常。太史公所谓翁伯贩脂,张氏卖浆,郅氏洒削,浊氏胃脯,其所货至为纤啬,往往鼎食击锺,富比王侯,皆此辈也。

○以珠喻勤怠[编辑]

奴隶贱役,始勤终怠,处处皆然。有客谓其初至为走盘珠,稍久为算盘珠,既久则佛顶珠。雅善形容。

○小么[编辑]

政府小史,效奔走之役,呼之曰小么。按《晋公谈录》云:皇城使刘承规,在太祖朝为黄门小底,盖即小么类。今奴隶自称则曰小的,亦小底类。唐制:二品以下有白直执衣者,皆中男为之。

○一岁主千岁奴[编辑]

《唐书•刘季述传》:百岁奴事三岁主,常也。今俗谚尚有“一岁主千岁奴”之语。

○高俅[编辑]

罗贯忠《水浒传》,《文渊书目》中有之。《也是园书目》亦与《三国演义》并列。其三十六人姓名,见龚圣予赞,盖画赞也。叙高俅出身,与《挥麈后录》所载悉合。俅本东坡小史,工笔札。坡出师中山,留予曾子宣。辞之,属王晋卿。晋卿遣送篦刀于端王邸,值王蹴踘(汉成帝好蹴踘,见《博物志》),俅睥睨之,令对蹴,王大喜云:“传语都尉,谢篦刀之贶,并送人皆辍留矣。”逾月王登大宝,不次迁拜,数年持节至使相。父敦复,为节度使。兄伸,登八座。子侄皆为郎。传所称小苏学士,即东坡。都尉,即诜也。俅富贵不忘苏氏,每子弟入都,问恤甚厚。时梁师成自诡东坡之子。二人皆嬖幸擅权势,而叔党终于小官,可知其贤矣。或谓二苏党禁方严,李公麟遇苏氏子弟至,以扇障面而过。坡族孙元老上时相启云:“念与党人偶同高祖。”此辈愧俅、师成,不亦多乎!邹灏《道乡集》有高俅转官制。陈章侯画三十六像付坊刻,一时推名笔。

○水浒传[编辑]

明山阴柳文曰:小说家《水浒传》不著编者姓名,意必草泽之雄,失职愤事,包藏祸心,诪张为幻。盛称形势,备陈机械,徒有以起不轨之萌芽,为世大僇,放而绝之可也。《宋史》言淮南盗宋江,掠京东州郡。至海州,张叔夜败之,江乃降。知亳州侯蒙上书请赦江,以讨方腊自赎,不许。意当时已草禽狝矣,纵为枭獍犯数路,何至披猖乃尔。尝道经东平,土人指点梁山,区区一曲,本非险绝。盖群盗暂集萑苻,旋即流突,传中所言皆诞妄也。顾其词簸弄轩轾,抑正予邪,二三狡计,譬如林猱攫物,沙蜮射影。往往为庸众所述,流布浸广,遂至家有其书。加以梨园扮演,附会妆点。乡愚闻之,慕其英勇,与世道人心,大有所害。御史胡定奏请毁板,并禁演剧,部议准行。而外间概不遵奉,虽公卿大臣家案上翻阅席前唱演如故也。诸城邱太常海石过梁山泊诗云:施罗一传堪千古,卓老标题更可悲。今日梁山但尔尔,天荒地老渐无奇。评赏太过,诗复不佳,海石固齐人也。吴幼清云:大野既潴,其泽俗称为梁山泊。梁山在寿张县东南七十里,东平州西南五十里,东接汶上县。金时黄河南徙,泊渐淤。《水浒传》,或作罗贯中作,又云施耐庵作。妄言诲盗,其子孙三世喑哑。吴人金圣叹横加评语,称为五才子,与《史记》《庄子》并列,盛行海内。迨鼎革,圣叹遭殊祸,著书毒天下者可不戒哉!

○水浒叶子[编辑]

万万贯宋江,千万贯武松,百万贯阮小二。九十阮小七,八十朱仝,七十孙立,六十呼延索,五十鲁智深,四十李进,三十杨志,二十扈三娘。九万贯雷横,八万贯索超,七万秦明,六万史进,五万李俊,四万柴进,三万关胜,二万花荣,一万燕青。又尊空没文钱王英,半文钱蔡庆。其式刻画九品:曰截角,曰斜眼,曰豹牙,曰双白,曰双筋,曰斜齿,曰外缺,曰弦月,见潘之恒《叶子谱》。按张叔夜招安梁山泊榜文云:有赤身为国,不避凶锋,拿获宋江者,赏钱万万贯,双执花红。拿获李进义(即卢俊义),赏钱百万贯,双花红。拿获关胜、呼延索、柴进、武松、张清,赏十万贯,花红。拿获董平、李进(即李俊也),赏五万贯,花红。今之叶子名目画像,盖采用榜中语,并仿其图形也。《水浒传》中方腊贼党吕师囊,台州仙居人,亦非杜撰。但贼所陷乃杭、睦、歙、处、衢、婺六州,非浙西也。《青箱杂记》:杨大年好与同辈打叶子,当是纸牌。《辽史》:穆宗应历十九年正月,与群臣为叶格戏,二月为小哥所杀,乃不祥之物。刘毅一掷百万,终于作贼。袁彦道脱白帽为桓温决赌,真人枭也。然皆呼卢决胜,不至如叶子绘水泊枭雄。人即不能羹墙尧、舜,梦寐周公,何至日与群盗游哉!

○叶子戏消夜图[编辑]

《叶子戏消夜图》,相传始于宋太祖,今后宫人习以消夜。又有倒掷戏者,以玉作橄榄状,六觚而列一二三四五六,推旋于玉盆中,久之方倒,中其数者为胜。吾乡酒筹亦有此式。

○马吊[编辑]

叶子戏,明神宗末年而小变,图山东群盗像而斗之,以百贯灭活为胜负。见《绥寇纪略》。尤悔庵谓其名曰马,曰槊,曰打,曰斗,皆兵刀之象。有捉有放,有比有灭,不祥莫大焉。张贼名献,李贼名闯,伪号称大顺,牌中皆有之。至马吊兴而百老阮小五之名独著,则南渡马阮之谶,而明社屋矣。桐城张文端公深恶之,刻印章云:“马吊众恶之门,习者非吾子孙。”遍印家藏书籍,至今张氏子孙不敢习马吊。善夫!

○赌卦[编辑]

王白斋学士太翁学博公,戒子弟不可读《水浒传》,最恶摴蒱之戏。尝作赌卦云:赌,凶,无攸利。彖曰赌,妒也,妒人之有而先罄其藏。胜者偶而败其常,获者寡而失不可偿。是以凶,无攸利。君子赌而业隳资亡,小人赌而罹于桁杨。赌之为殃大矣哉!象曰:上慢下贼,赌,后以严刑惩慝,初一。童蒙之嬉,吝。象曰:童蒙之戏,渐不可长也。义方有训,用豫防也。次二。诱赌以迷,往即于泥。凶。象曰:诱赌。朋之伤也,往入其类,自戕也。次三。燕乐衎衎,乃赌乃战,士以丧名亏行。象曰:燕乐衎衎,赌起争也。丧名亏行,大无良也。次四。迷赌,晡不食,赀亡,有疾。象曰:迷赌,夜以为明也。既亡其资,又疾,无常也。次五。夫迷不复,妇嗟于屋,良友弗告。象曰:夫迷不复,妇用伤也。良友弗告,不可匡也。次六。鉴赌有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象曰:自鉴其祸,断用刚也。中心有悔,易恶为臧也。

○金瓶梅[编辑]

绣像《水浒传》,镂版精致,藏书家珍之。钱遵王列于书目,其像为陈洪绶笔。袁中郎《觞政》以《金瓶梅》配《水浒传》为外典,版刻亦精。此书为嘉靖中一大名士手笔,指斥时事。如蔡京父子指分宜,林灵素指陶仲文,朱勔指陆炳。又云:有《玉娇李》一书,亦出此名士手。与前书各设报应,当即世所传之《后金瓶梅》。前书原本少五十三回至五十七回,今所刊者,陋儒所补,肤浅,且多作吴语。后来惟《醒世姻缘传》,仿佛得其笔意。然二书皆托名齐鲁人,何耶?

○骰子[编辑]

程大昌《演繁露》:博之胜败决于投,古惟斫木为子。一具凡五子,故名五木,其形两头尖锐,中间平广如杏仁。惟尖锐故可转跃,惟平广故可镂采。凡一子为两面,一面涂黑,上画牛犊。一面涂白,上画雉。投子者五皆黑名卢,五黑皆现,则五犊随见,摴蒱最高之采。挼木而掷,往往叱喝,使致其极,故亦名呼卢。《列子》曰:博者射明琼以中皮。李洞诗云:六赤重新掷印成。又房千里《骰子选格序》:穴骼,投子也。明琼、六赤、投子、骰子、穴骼,皆一物耳。

○凿井塑像之法[编辑]

宋沈寓山作《寓简》云:凡凿井,大不可复小,犹斫木小不可复大。塑像之法,目与口先必小,小则可增也。耳鼻先当大,大则可损也。语亦有本。《韩非子》言:为土木耳鼻欲大,口目欲小。盖耳鼻大,则可裁削。口目小,则可开凿。此为建事制度之法,可通于吾乡俗语“长木匠,短铁匠”,即是意。

○装潢名家[编辑]

王弇州藏古迹最多,尤重装潢。有强氏者精此艺,弇州延为上宾,居于家园。又汤氏者亦擅此艺。时有汪景纯,在白门得右军真迹,往聘汤氏。厚遣仪币,张筵下拜。景纯朝夕不离左右,阅五旬始成,酬赆甚厚。又吴人庄希,侨寓白门,与汤、强名相埒。其人亦慷慨诚笃,士大夫多与之游。《唐六典》有装潢匠,注音光,上声,谓装成而以蜡光纸也。观此则《鸣凤记》亦实有其人也。

○鹿角[编辑]

今衙门列木于衢,俗名挡众,即古之陛楯也。唐诗“郎君官贵施行马”。《三馀赘笔》称为鹿角,谓鹿性警,群居则环其角,圆围如阵以防。故军中塞栅外向,亦名鹿角,清文曰虾酣。

○刘大夏立异沽名[编辑]

官府出行,列肃静、回避二牌,亦辟人之义。王阳明开府时,易其字曰“求通民情,愿闻己过。”刘忠宣(大夏)为督抚,凡行司道府县,不用官封朱点当堂开拆,但夹单帖具名。另用副启开陈事宜,末后亲笔填四字云“大夏顿首”,是皆前人艳称为美谈者。其实此等举动,全是客气,非立异即沽名耳,非素位之义。脚踏实地者断不如是。

○扁额之滥[编辑]

明季,仕宦家居者,台司守令必作扁以赠。盖巡方守土之官,例与乡绅有赠遗,而扁特侑仪者。有司承奉,朱漆金书,务为侈美。而赀郎任官则惟恐不多,必丐求以得之。吾乡搢绅之家,自门至堂,悬柱无隙。其实与神祠寺观无异,有识之士望之欲呕。尤可怪者,扁首题款,必借当时大老。鄙哉!宋景文言,萧何自题苍龙白虎二阀,后世署书由何始。《说文》云:扁。署也,从户从册。户册者,署门户之文也,如禁扁所载皆是。

○马字之用[编辑]

《礼记》投壶,请为胜者立马。俗猜枚为拳马。博塞衡钱,以筹为马。贸易者以铜衡金为法马。木工以三木相攒而歧其端,为作马,梐楯曰行马,叶子戏曰马吊,纸画神像曰马张。虎子亦曰马子,都会之所为马头,泊船之所亦为马头。青楼老妪名曰马泊六。《通鉴》史宪诚据魏博,于黎阳筑马头为渡河之势。注:附岸筑土,植木夹之,以便兵马入船,谓之马头。

○大星测甘泉[编辑]

古法,凿井者先贮盆水数十,置所凿之地。夜视盆中,有大星迥异众星者,其下必得甘泉。此法相传,大抵皆指北地言。若南方掘地三尺,水源源至矣,岂有数味不同者耶!

○骨重羊[编辑]

骨重羊,出布哈拉,外藩回子地也,自叶尔羌西行二千里约可至。产羊短小肉瘦,惟骨至重。回子初不甚重,自大兵定叶尔羌后,遂渐及内地。初以为冠,值白金二三十两,近不过十金,且以为裘矣。近闻安集延西南一带遍山皆是,然黑者至多,灰色者十不得一,价亦十倍之。予谓不过数年后,价与群羊等,再久而陕甘亦皆出产矣。市里小儿呼曰古董,曰古铜,传闻不实,可笑。按布哈拉回子风俗与中国回子相似,礼拜寺二百馀所,男女皆不饮酒。有私饮者,即擒至礼拜寺塔顶上,掷杀之。

○火浣布[编辑]

火浣布,出四川越巂厅番地。五蛮山石缝内生草,其根俗名不朽木。性纯阴,番民取以撚线织成布。己丑,刘臬使益赠一幅,每幅不过数尺。其质粗,置火中经刻不然。以抹几案油秽,入烈火,腻处即有焰。焰息秽去,焰即秽也,布仍完整,故名火浣。然烧一二次,布色如灰。三次以后,布质渐松,弹之即裂。杨升庵云火浣布出蜀建昌,白如雪,出于石隙。《元史》所谓石绒也。当又是一种。

○兜罗锦[编辑]

兜罗锦,一名沙塌儿布,出榜葛剌国,即西洋布之类。较他种宽而致。

○袋之形式[编辑]

三代时,以韦为袋,盛算子及小刀磨石等。魏易龟袋,唐四品官给随身鱼袋,在官用为褒袋饰,没则收之。今则以荷包为带饰,中亦不复盛物。《新纂皇朝礼器图》皆绘有定式。

○鸡素鸡斯[编辑]

鸡素本于鸡斯,如小荷包。鸡斯用以约发,鸡素用以盛物作佩。素与斯音相近。如俄罗斯,今皆称额勒素。吾淮呼小荷包亦名鸡素,或云鸡,像形也。

○元代服式歌[编辑]

元时,郊祀大祭,天子御冕衮,大臣皆法服。凡披秉须依歌诀次第,否则颠倒有碍。歌云:袜履中单黄带先,裙袍蔽膝绶绅连。方心曲领蓝腰带,玉佩丁当冠笏全。

○抶衣[编辑]

抶衣以玉为之,长可八寸,宽三两指。如刀形,有靶。古帝王既御袍带,以此抹腰,俾无折绉。见《三柳轩杂识》。吾叔姜村先生,向得孙退谷家藏玉刀,形与此相类,朱竹有铭。然皆以为刀也。后为归少宰所有。

○窄袖之便[编辑]

杨汝士诗云:山僧见我衣裳窄,知道新从战地来。是古人亦知窄袖之便。明制,文臣衣至踝,武臣去地五寸,军士去地尺。文臣袖回至肘,武臣与手齐,军士出拳。予谓衿至踝,袖回至肘,虽仿古制,然作事不便,非圣人短袂之义。刘秩《裁衣竹》云:裁衣须裁短短衣,短衣上马轻如飞。缝袖须缝窄窄袖,袖窄弯时不碍肘。自昔然也。

○袭裘裼裘[编辑]

《朱子语类》谓曾子袭裘而吊,子游裼裘而吊。裘似今之袄子,裼衣似今之背子,袭衣似今凉衫。公服,袭裘者冒之不使外见,裼裘者袒其半,而以禅衣衬出。缁衣素衣黄衣皆裼裘,欲见其相称也。

○明代服式[编辑]

明洪武六年,定庶民巾镮,不得用金玉玛瑙珊瑚琥珀。未入流品者并同庶民,帽不得用顶,帽顶之珠,许用水晶香木。校尉只丝束带襆头靴鞋,雕刻杂花象牙带环,馀同庶民。儒士生员,袖长过手,回不及肘三寸。庶民衣去地五寸,袖过手六寸。袖桩广一尺,袖口广五寸。军人衣去地七寸,袖过手五寸,袖桩广七寸,不得过一尺,袖口仅出拳。洪武二十四年,定生员衫,用玉色布绢为之。宽袖皂缘,皂绦软巾,垂带儒巾。万历三年,定武职勋戚等官,不许用四人帷轿肩舆交床上马等,杂见于《礼部志稿》。

○结绞不纽[编辑]

《丧•大记》:结绞不纽,纽从糸。疏曰:生时并为屈纽,使易抽解。若死,则无复解义。故绞束毕,结之,不为纽也。如印纽镜纽,皆从糸。从金者乃姓。

○戒指[编辑]

臞仙曰:指环,今之戒指也。按《诗》注,古者进御于君,女史书其月日。当御者以银环进之。既娠,则以金环退之。未御之先著左手,既御之后著右手。《春秋繁露》云:纣刑九侯,取其指环。盖亦久矣。

○穿耳[编辑]

妇人穿耳,不知所始。三国时,诸葛恪献权马,先其耳。范慎曰:“马虽大畜,秉气于天,今残其耳,岂不伤仁。”恪曰:“母之于女,恩爱至矣,穿耳附珠,何伤于仁。”又《庄子》云:“天子之诸御,不爪剪,不穿耳。”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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