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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川先生文集 (金煕周)/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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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葛川先生文集
卷五
作者:金煕周
1903年
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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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韩大逌镇㦿○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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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辈甚寂寥。一举两得。直声动海内。良足为贺。秋序已深。行吟气味若何。正直行行如退之。而潮州谢表。宛转如出二手。海乡风霜。能不摧颓人奇气耶。好笑。煕周。年来百病交攻。言语益艰涩。臂脚益麻木。符到即发而已。他何言喩。一南一北。可谓赫赫。而伏在遐土。鱼雁无凭。玆因京便。递付数字。何时可以入览也。自古成就人。每从此中锻炼得。随遇尽分。读书讲理。实为玉汝之道。只希益加慎毖。以副远望。

答赵仲德秉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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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忘面。寻常詹仰。迺蒙先施问书。兼以数篇琼唾。读之令人意思开豁。牙颊生香。感感何极。春寒尚峭。伏惟尊体学履若序增休。煕周。殆老死。无人事久矣。平生酷爱出入。今手足麻木。专不运动。平生不慎枢机。今声音艰涩。语言不通。此必天公仁爱我。使之从事于主静之工。而神精衰散。旧业荒亡。怜叹奈何。来书引喩过当。太不着题。不但当之者蹙蹙不安。君子语默之节。亦不可不慎。窃为慨咄也。书末二诗。构拙步呈。以供一笑。

答李景圆蓍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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稠中逢别。耿耿者存。向承惠问。十回珍玩。不知纸生毛也。春气清和。学履近复如何。煕周。碌碌无足喩耳。别纸缕缕。耳边不闻此事久矣。承谕不觉心开目明。况其看得甚精到。说得甚明审。如此用工。将何所不至。顾此初无一半分知见。能理会及此。而以其尝从大贒之门。往往朋友以此等事相待。令人汗背而骍颜。又何敢上下其论。以取笑于人哉。孔子曰。四十五十而无闻焉。不足畏也。尝以为孔子此言。盖为人之未四十者言也。若与六十者言则必曰。朝闻道。夕死可也。今吾年已六十。而因此自画。亦非圣人垂训之意也。与知旧如左右者。互相往复。或不无相益之道。故忘其僭易。略以瞽见仰复。若蒙不弃。更示辨谕如何。第有一言贡愚者。仆于初年。亦非无意于此者。而事物移其习。荣进汩其心。白首所就。未免为乡人而止。此无他。立志不笃而然耳。大丈夫许多事为。皆由于志。志不立则做百事不得。而况于此学乎。如左右者。年最富力最强。见解又精核。其志意必坚笃。不为外物之所挠夺。而曾所经历而深惧者。不得不忠告于左右。幸勿以老废不逮而忽之也。

答李景圆戊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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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八月十三日书。九月十二日书。一时而至。忙手奉读。欣濯难量。伊后月已半矣。伏惟初冬。学履若序珍相。玩理体验之工。必有人不及知者。区区倾慰。有不自胜。所示诸条。看得甚精细。思得甚密切。仰想尊史用工夫日进一日。益有向上之效。而自叹前日答问之语。终始含糊说去。不免得此而失彼。举末而遗本。宜贤者之反复不置。而其所以为赐者亦大矣。夫专言虚灵。则谓之本体也得。谓之体用也得。而如玉溪之分属于寂感。则此虚灵实兼动静之义而已。非是心之本体也。心之本体。虚明洞澈。其未感也。灵固自若。以大山集中虚灵自是一物之训观之。其义又较然。区区本无躬履心得之实。徒以口耳之馀。道听涂说。往往自误而误人。愧叹无已。笃工之义。盖出幽深玄远之意。则其曰笃恭者。正如首章戒惧之自睹闻而至于不睹不闻者也。陈氏之必着一虽字于无人之上者。其亦有见于此尔。鄙意终似无病耳。凡看古人言语。必于无疑处起疑。而其于起疑处。必反复究索。终未脱然。然后问难于人则往复之际。自有相长之益。不然而径加句断。翻誊于笔札之间。则毕竟无益。而只惹人讥议。可不惧哉。倘蒙不弃。时相往复。则顾此桑楡之景。实有资益之道。深所望耳。

答李景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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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对贵边人过访者。询审间遭时沴。症颇不浅。极庸惊虑。伊后已经月日。计其间想必苏健。然相爱之情。不能无不瑕之忧耳。煕周。昨冬入葛川。谢弃人事。杜门养病。幸得稍可。而往往有馀气为祟。多卧少起。无异尸居。自此其将为世间一弃物。怜叹怜叹。示谕缕缕。足见近日用功亲切处。所以每得兄书。不觉心开目明。而益叹自捡之疏卤也。节要一书。先贤节略。可谓简约。而如愚生之自来颓懒者。犹不无汗漫支离之叹。读之或一二册而止。一未尝自始至终者。盖志气不固。作辍无常而然尔。以左右笃志坚礭。必无此虑。而非大用心大着力。则不能勿以不逮之言而忽之也。从事定字之教。益见左右用工之精密。而如静定。即三纲领之功效次第也。朱子尝曰。安而后能虑。非颜子不能。定静安虑。自是一般地位。后学之论此。虽似发得太早。而退翁以为随人所学之浅深。皆可用得。此说甚圆满。居常读此而喜之。今承来喩。敢不乐为之说。而蒙蔀之见。实有踧蹐不敢承者耳。

答李景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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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病涔涔。际玆情翰忽至。辞意郑重。十回珍玩。若有沉痾去体。感戢难量。岁色已新。省馀服履茂纳新休否。煕周。客冬偶得一疾。几死者殆近一望。赖药力幸得回甦。而馀惫尚尔。时月间似无运动之势。怜叹而已。鬼神章结句。寻常未尝致疑。大山说亦未记有此说见于与谁某书第几板也。大抵鬼神一章。不过以实气明实理者也。微之显一句。是指鬼神而言也。不可掩如此一句。亦指鬼神而言者。则此诚字。其指实气而言者。亦似无疑。朱退之训。乃是摠言一篇之大旨。而所以明夫是理之使然也。大山之说。乃是特举一章之结语。而所以证夫是理之实然也。其章句曰。阴阳合散。无非实者。故其发见之不可揜如此。其发见三字。亦非指鬼神而言者乎。于此可验师门之说与朱退相发也。煕周平生读书。终不免呑枣之病。贤史乃能起疑于此等处。其看文字精深可见。如此做将去。其进何可量耶。幸须细究而详量之如何。曾书箚说。深欲愿见耳。

答吴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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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能言拒杨墨者。圣人之徒也。近来洋学之祸。不但杨墨而已。则为吾徒者。孰不痛加辟廓。思所以殄灭乃已耶。今执事不以周为无似。有此满幅诲谕。敢不倾倒而尽之乎。执事亦尝见岭人之游泮矣。旅进旅退。未尝与京居士友宿处交游。彼至邪至丑之术。实非岭人之所知也。向来诸君子。以斥邪为己任。指摘其术。打破真脏。可谓有功于世道。若能辨别是非。公平做去。则孰不钦仰。而及自辛酉以后。窃有不能无疑者。彼某某辈之诛戮。诚以其罪罪之矣。以千万不近似之目。加之于全岭人平生尊仰之地。百计构捏。竟被一律。虽使诪张者家置一喙。焉得以厌人心哉。以此推之则诸君子斥邪之一出于至公至正。愚未之信也。又如岭之三谪。何关于邪术。而一时屏逐。必欲诛杀。此果出于何心也。虽以今番事言之。李学士龟云疏中有曰。既非岭产。又非士流。则在远者何以知谁某。而向见一儒生金升渊通文。直以岭人之躬犯为言。继而执事以士夫浑入之说。狼藉相传。有若十人同行。而曰彼中有盗者然。其为九人者。宁不惊骇愤惋。思所以卞明之耶。噫。古之辟异。异端知所惧。今之辟异。诵圣贤之言。学圣贤之道者。反为之惧。何也。孟子曰。经正斯无邪慝。朱子曰。吾之墙壁既固则冦贼不入。斥邪之道。斯其尽之矣。执事既自任以此事。日间须取圣贤之说。灌浇我胸中。牢着我脚跟。一言一事皆出于大公至正之道。而无一毫私意之干。则是非邪正。了然于心目之间。而吾道有所恃。异端知所惧矣。如或不然而心术隐微之际。或有自欺欺人之弊。则所谓束缊灌膏以救火者。近之矣。又岂非吾徒之所共勉者耶。

与孙婿李始能敦禹○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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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詹恋。即承惠状。以审至寒重侍学履晏重。冬至子半。天心可见。君子悔端。发于此时。从前浪课。自此改移。来书珍重。不觉喜如。

答李始能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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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谕缕缕。不胜艶叹。耳边不闻此个声响久矣。今左右有是。良贺。左右以若年纪。以若材姿。生长好家庭。能高着眼大着力。何事而不为。何为而不成。所可惧者。惟立志不固耳。天下事未有无志而成者。孔子大圣人也。论为学次序。以志学为先。圣人犹然。况学者乎。况初学乎。第念素性之庸懒。神气之昏惰。课业之悠泛。皆气也。有能以志率气则懒可使勤。弱可使强。愚可使明。不然。卤莽蔑裂而止尔。左右既有志于此。而又必以坚固为主。不为事物所挠夺。然后其上头自有可观。谅之如何。老夫当年。亦未尝无志。而立志不固。世道之变。仕宦之扰。夺其所志。丧其所守。不免为乡里小人。幸勿以不逮而忽之。用作鉴戒之资。

与外孙李汇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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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闻随友读山房。老先生尝曰。清凉吾家山。汝读书此山而游泛度日。则得无愧于山灵乎。吾为拜辞楸下。扶舁入来。而归事预为头重。当俟四五日还栖。未前或一来耶。

答琴玑瑞僖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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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示诸条谨悉。煕周自来卤莽之学。无丝毫实得。而鼎器已破。精力已耗。寻常茶饭说者。亦皆忘失无馀。惟厚意不可负。略贡一二愚见。非敢自是。出于相长之意也。览后逐条示破如何。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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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序文虚灵知觉注。程勿斋曰。虚灵。心之体。知觉。心之用。一说曰。虚灵之体。存乎知觉之未发。知觉之用。由乎虚灵之已发。而不必分体用。何说为是。

心只是虚灵知觉而已。虚灵知觉自是一个物事。而分体用言之则虚灵为体。知觉为用。不但虚灵知觉为然。虚灵亦有体用。知觉亦有体用。

中庸天道人道之间言互言二十七章至二十九章。连续人道。三十章至三十二章。连续天道。

天道人道之间言互言。乃是文势之不得不然。而二十七章以下。言人道者三。三十章以下。言天道者三。盖以中庸之道。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故有自内推出去者。有自外推入来者。观于首章之先存养后省察。末章之先省察后存养。可推而知耳。

大学序文。言窃附己意。考其十章中何说附己意。

窃附己意之下。有补其阙略一句语。阙则格致章是也。略则诚意章之不属于上下是也。朱夫子既作补亡一章于诚意章下。别有一注。此或为窃附之义耶。

君子有絜矩之道。朱子答江德功书曰。絜矩者。度物而得其方。答周舜弼书曰。度之以矩而得其方。何说为得乎。

矩者。心之则也。以心之则度物。而均齐方正者。絜矩之义也。此等处。当以本章章句为正耳。

传七章注。一有之而不能察。先生曰。一者四之一。一说曰。一有之者。少有之云也。大山曰。暂有之义也。取其何说。

一有之义。三说俱有所据。而此章只是论有所之病也。鄙则平日看作暂有之意耳。

答琴玑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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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阳初生。即惟尊体茂膺多福。煕周。一味病苦。闷且奈何。录示诸条。博洽精密。深庸嘉尚。顾此谫劣。曾所掇拾于师友之间者。率皆忘失。已成黑窣窣地。何能窥觑其利病而上下卞说耶。然此等讲说。虽不中于理。往复论卞。亦为求益之道。故略陈愚见。览后示破是冀。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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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人道之间。言应上知仁勇三达德连续言之。应上鬼神章。前三章费之小。后三章费之大。

分言天道人道。则一章言天道。二章言人道。盖亦文势之似然。尝见蒙引。以天道人道诸章分配知仁勇。而先儒以为决非正意。此似然矣。天道人道。连续言之者。盖自明而诚者为人道。自诚而明者为天道。人道之连续言之。所以尽人道也。天道之连续言之。所以配天道也。与费之大小。指意不同。强引捏合。无或近于穿凿破碎乎。

絜矩之矩。或曰心。或曰则絜矩二字。包尽大学一部之义。

此矩字。谓之心可也。谓之则可也。而直谓之心。则孔子何以曰从心所欲不逾矩。直谓之则。则先儒所谓悬空说者近之矣。而不过曰吾心本然之则也。格致诚正修。所以明此矩也。齐治平。所以推此矩也。朱夫子尝曰。絜矩不是外面别有个道理。前面正心修身之推而措之。此所谓有天德便可语王道者也。岂非尽一部之义乎。

答族弟舜叟煕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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迩来炎霖。哀履一向支胜否。煕周。在丹山封进辞疏。即日还归。虽为身计所迫。私分甚惶。旋闻已递。甚幸甚幸。来谕缕缕。耳边不闻此事已久。乃蒙不鄙。有此反复。考据甚详密。见解甚精核。使人益知其所未知。深荷深荷。但执滞之见。终有不能脱然者。大抵体用二字。有就道理而言者。冲漠无眹。万象森然已具是也。有就事物而言者。舟车之行水行陆是也。有以形而上言者。冲漠者为体。而发于事物者为用是也。有以形而下言者。事物为体。而理之发见者为用是也。有统阴阳分阴阳而言者。来谕是也。槩不可胶守一偏。而虽以事物阴阳而言者。毕竟舍是理不得。今夫观物一篇。首言天地动静。次言水火体用。天地水火。指事物而言。末后结句。就道理而言。以明此理之已具于事物之先。不然。是阙却理一边说。邵子诗意。恐不如是。来谕以朱子太极图解为证之。解也是主阴阳而言者乎。主太极而言者乎。以动静分资始与各正。而其动也诚之通也。其静也诚之复也。以互为其根。两仪立焉。分流行与一定。而流行者。命之所以流行也。一定者。分之所以一定也。又曰。自其著者而观之。动静不同时。阴阳不同位。而太极无不在。自其微者而观之。冲漠无眹。而动静阴阳之理。已悉具于其中。此果全指其阴阳而言体用者乎。理之与气。相待以为体。相须以为用。而理本无情意。无造作。非气。无以见其流行动静之妙。故古今人言理处。必以气言之。图说曰。阴阳一太极。邵诗之言水火体用。而末句捴举事物道理而言之者。其亦不类是乎。以叶氏所引考之则其义益著。其上言阴阳动静而曰。太极流行之妙。相推于无竆。其下言互为其根而曰。待对之中。妙用实相流通。此邵诗意也。若以太极流行谓之阴阳流行。则妙用流通亦为阴阳流通耶。熊氏说虽不足信。而朱子之解。叶氏之说。皆足以发明邵诗之意。而与熊氏说实无异同也。且邵子观物诗。不独此一篇。又有见于大全者。而有曰观时见物理。主敬得天真。此篇结句意也。岂是出于一手。而一篇全言气。一篇全言理者乎。来谕以为理气先后。非此书紧要。何其与书意不同耶。窃见左右以气先理后。疑其判为二物。乃以体用二字全属于阴阳。而此诗之意。不过是天地万物未形之前此理已具之谓也。自形而上下言。岂无先后之说。见于朱子语类及性理大全理气篇。先贒文集中。亦有引喩处。左右无或未之见耶。吾辈文识。不及古人远矣。虽于粗浅易知处。难保其尽到底蕴。而况于精微之地乎。当以古人为师。而若其理会不得者。惟当博考深究。益尽其不得不措之工而已。熊氏。宋时儒先也。濂洛注解。多出其手。而具载于性理大全。朱子吾师也。其说虽有门人之误录。初晩之不同。而若非先辈说可以为证。有不敢轻议。今左右于熊氏则疑其为未安。于朱子则疑其为未定之论。是徒信己说而不信师说也。其可乎哉。吾侪相与。不但文字义理而已。实兼朋友之道。故略付切偲之义。幸宽宥而即赐可否。以破蒙蔀如何。

答舜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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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庙移奉事。向者诸长兄之论。皆以别庙为重。最长不可移奉云。而当初建祠。果是出于不祧之意。则最长何敢移奉。而不然则毋论私房与别庙。俱是长房之所主也。左右既引葛翁长房主之之说。而谓之别庙长房。礼义不同。何其一句之内。语意之相反若是也。又谓既安别庙则非长房所亲奉。不能亲奉之长房。即来书所云势有所不能。鲜不贫贱之类耳。势有所可能。不贫不贱。而不为亲奉而立庙墓下者。君果于何处见之耶。若以私家已行之礼为说。则吾家之以最长奉别庙者久矣。当初天有先祖祠版。不仍奉于鹰洞而移奉于虎坪。何也。山阳大父。时为最长。而居在虎坪。故别立庙于其家而奉之。山阳大父下世后。不仍奉于虎坪而移奉于海底。何也。海底诸大父为最长。故又立庙而移奉之。今则家大人序次居长。则又为立庙而移奉之者。即来书所谓四五世一家之法也。先父兄已行之规也。抑古今人通行之礼也。左右之所执者果何义。所争者果何事也。若使吾家居在祠庙之下。如诸父兄所处。则不必有是议也。若使祠庙在于墓下。若葛翁之说。则不当有是议也。又使势有所不能。如秋渊之说。则不敢有是议也。无一于是。而蔑弃古礼。不遵家法。噫。世之人有贫竆无依。葬亲而不能造主者。亦有丧乱流离。埋主而不能祭祀者。若使左右博考而广引。则亦将指此以为证乎。南贲趾之言曰。曾孙在远地。玄孙在一家则随宜迁奉。疑礼续解曰。曾孙贫贱。不可以奉祀则玄孙奉祀。此盖可据之礼。而今则不然。既不在远地。又不可谓贫贱。而本里又无最长之列。则虽有子孙不亿。亲已尽矣。无干于主祀。君辈乃以常礼为变礼。有主之祠。作无主之祠者。抑何义理也。吾先祖德行文章。拘于法典。虽不能庙食百世。而亲未尽而奉之于无主之祠。岂非痛心而泚颡者乎。古者寒冈先生高祖祠版。在西川君家。西川君没后。寒冈为最长。而伊时国制。有主妇奉祀之法。故不得移奉。及西川君夫人老而不能与祭。而寒冈年已八十。远不能移奉。遂以纸牌行祀。若如佥议则行祀于西川之家。而以寒冈主之。有何不可。而必以纸榜行之于千里之外也。礼之于人。大矣。其精细微妙处。虽世所称专门。亦不能尽其详。则吾辈何敢议为。而其易知而易行者。质之古礼。则曰家法不然。质之家法。则曰遗训不然。有若沮戏者然。韩子所谓惟好己道胜者。果如是耶。今以别庙之不敢迭迁。作为金石之典。而五世孙六世孙守之。则使吾祖之主。谓之有所归乎。当初建庙之事。家大人言之矣。始终监董者。知县大父也。始终亲执者。家大人与丰山叔父也。别庙既出权宜之法。而变通昔人已行之礼。制为后人永守之典。则此私家大事也。家大人何为而不知也。当时诸父。何为而无一言以识之也。似此举措。独无未安于奉先之道乎。鄙见本甚鲁莽。妄以为别庙之移奉于最长所住处。初无可疑之端。而佥议之不一若是。顷对时。以考示可据之说为请者。即此意也。来谕中。已安之位不敢轻动。载于何经也。亲尽而迁于最长。亦以轻动为言。则古人制礼。何不念此。而作为此法。以诏天下后世也。虽以神理人情而言之。虎坪即吾先祖桑梓旧里也。生于斯老于斯。没于斯庙食于斯者。凡几年矣。礼制有限。迁奉于他里子孙之居。而今又不幸。本里无主祭子孙。而最长在于是。宗家在于是。高祖考别祠在于其傍。迁奉一室。合祭两代。神理之所悦豫。人情之所当然。况是礼之大经大法。而来谕以我谓之欲行行不得之礼。左右读礼之馀。何其无所审慎若是也。先贒定礼。时王制礼。既如是斑斑可考。而左右或引不得已之事。或引人家事变之大者。而乃以长房不必亲奉为一副义理。此不过一时苟且之计。岂有行不得之理耶。

与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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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闻五代祖考祠版。祧埋有议云。亲尽则埋主。礼也。为子孙者。虽有哀痛罔极之至情。而其如礼之大防。何哉。然礼或有不然。则不能无商量之道。尝见礼有庶孽继世之文。而吾家之前所未行。实非今日之所敢议也。第念事系先世。而揆以情理。参以轻重。先世之行之者。或不能尽出于礼。则至于子孙而追改之。亦无未安之端。未知如何。大抵庶孽之最长承祀。已有寒冈,愚伏诸老先生定论。沙溪说亦备且详矣。且以世俗通行言之。今有人无嫡子而有庶子。则庶子奉祀。至于四世。若百世不迁之位。则亦百世不迁而礼无防限。国无禁令。观于南冥,栗谷之家。可验矣。嫡兄弟既没。而代未尽庶孙奉祀。即无嫡子而庶子奉祀之义也。我国嫡庶之分甚严。其流弊视庶孽犹下贱。而岭俗尤甚。故或有庶孽不继世之家。而高祖有服当祭。盖有程夫子定礼。若以嫡庶而有别。则从古礼家之聚讼。何不一言及此也。况埋主乃是子孙万万不得已之举。既有代未尽者。则乃有可已之道。而必不已者何也。或曰。丧礼从先祖。先世已行。不可变改。毋论中礼与不中礼。胶守先世所已行而行之。然后乃合于义。则滕先君之所未行。孟子何以使文公行之也。朱夫子何以曰。自家若改得是。祖先亦以为是也。今有庶孽代未尽者。而遽行埋主。若有可据之礼。则何敢有他议。而若无可据而先辈之定论如彼。时王之制礼又然。则虽是先世之已行。不得无变通之道。未知如何。弟之为此。即所谓虽加一日。愈于已之意也。恕谅伏望。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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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拜门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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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十月二十七日。执贽往拜于湖上。时先生有微恙。语小子曰。君远来。诚意可尚。而适病。对宾友倦于酬酢。可闷。是夜与金圾,李鼎会,南汉松宿于村家。翌日朝后与金圾李鼎会进见。时先生为静摄。入处内室矣。问小子曰。君长于文献之门。家学必有传袭者。所读几何。科目工夫亦何如。对曰。所读不过三经四子。而才本驽下。读书昧法。对册。此心先自走作。所读不为己有。汩没科工。每以剽窃为心。故无益于本分矣。先生曰。读时走作。学者通患。初学何以免此。年少科目。亦不可放过。且父兄在。不可惟意废弃。况问学与科工本非二致。圣贤心法。具在方册。从事此学。知义理甚明则其为程文。亦精核有理致。未必无益于做科。但读书必句索其义。字究其旨。读上句不知有下句。读上文不知有下文。专心致知。深思硏竆。然后有进益之效。而所谓走作之病。亦以次退去矣。起而对曰。读书当何先。曰。为学次第。具于大学一部。如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其节目规模。已详且备矣。先儒每令初学先读大学。程子所云为学次第。独赖此篇之存者。即此义也。然学者用工。必以立志为先。志不固则做百事不得。而况于为学哉。是夜宿于大山书堂。

二十八日。食后与金圾,李鼎会进见。金圾时读中庸。问涵养省察之义。答曰。单言涵养则涵养自兼动静。对言省察则涵养为静时工夫。省察为动时工夫。仍问小子曰。君熟于中庸乎。对曰未也。曰。圣学源头。在于序文中人心道心四个字。平日讲究得如何。对曰。原于性命者是道心。如恻隐羞恶之类是也。生于形气者是人心。如饥食渴饮之类是也。先生曰。大槩是矣。盖心只是一而已。岂有人心道心之异。心合理气。从理边说则曰道心。从气边说则曰人心。此则上智与下愚一也。是以。朱夫子论人心道心曰。自其根本而已然。所谓根本已然者。以心之合理气而说也。其几至危而其理至微。程夫子尝以人心为人欲。而后更以为人心与人欲不同。以大槩言之。人心是形气之私。则谓之人欲。亦无不可。此所谓无心欲也。人心一流而众欲兴。此所谓有心欲也。作圣作狂。为鬼为人。皆于此分。此尧之所以授舜。舜之所以授禹。而千古圣贤单传密付。未有出于此者。朱子于序文。又明言其所从来曰。原于性命之正。生于形气之私。此则舜之三言。益详于尧。而朱夫子序文。又加详于舜也。有志此学者。当先辨别于人心道心之分。而其所以用工。则如所谓饥食渴饮虽是人心。而亦有理寓焉。如食则曰此理欤。非理欤。合于理然后食。饮则曰此义欤。非义欤。合于义然后饮。日用云为。凡系形气者。莫不皆然。则此所谓人心之得其正。即道心者。危安微著之效。不外是矣。对曰。自其根本而已然。则人心道心。有不可浑沦说。而其成就毕竟浑沦为一。何也。曰。问甚精矣。此在序文中。其曰原于性命。生于形气。则从此心之合理气说。而其曰危者安。微者著。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则此非所谓人心之得其正而为道心者乎。盖自人心而收之。则是道心。自道心而放之。则是人心。此可见心之一而已。而毕竟道心原于性命。人心生于形气。根本已然之意。岂不较然矣乎。是夜宿于大山书堂。

二十九日。食后与龟湖诸益。游龟潭书堂。日晡时进见。先生曰。龟潭比乃城诸山水何如。对曰。山高水深。清景可乐。先生曰然矣。是夜宿于大山书堂。

十一月初一日。食后与金圾进见。先生问曰。夜与好个朋友同宿。闲酬酢外。亦岂无可闻者乎。对曰。偶说鲁论颜子事矣。颜子于圣人。体段已具。箪瓢陋巷。不改其乐。而其乐也直与圣人之蔬食水饮。乐在其中者。为一般气像矣。先儒以为若以颜子之乐谓之乐道。则此颜子不能与道为一。孔子之言曰。颜子其庶乎屡空。庶者。近也。言近于道也。谓之近于道。则又安得与道为一哉。此或指颜子未至不改其乐之地而言乎。先生曰。经传文义。不可如此看。较同异。作疑难。殆近于科儒题问。此非求进之道。看文义。必就本文深究猛省。如读颜子之不改其乐。则每寻颜子之所乐为何事。而颜子之至于不改者。其用工果何如也。至颜子之庶乎屡空。则必究颜子之近道者。果用何工也。如是求得。然后日有所得。而所得为吾有矣。不能着紧深究。只就同异较絜。则毕竟无益而止耳。进曰。周茂叔每令程子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仲尼之乐。惟颜子知之。颜子之乐。惟濂溪,程子知之。朱子亦引而不发。先儒以颜子之乐为乐道。则是颜子不能与道为一。颜子所乐非道。则果有何事之可乐。而至于竆居屡空而不改欤。先生笑曰。以程朱之说求之。可以觑得。而先儒之言曰。颜子所乐。非道而何。此言亦好矣。以颜子所乐。作乐道看。何害之有。是夜宿于大山书堂。

初二日。食后与李永运进见。先生曰。吾自日间病势渐㞃。如君远来。诚意可感。而今应接亦难。不得不独处静摄。君须暂归。以待后期好矣。对曰。先生患候难于酬接。则逐日问难甚不便。而因此辞退亦未安。姑留外次以待平复。是愚之愿也。是夜进见于小山丈席。丈席曰。君远来请留。俄见家兄。深以君之径归为怅。而其病势。与学者酬酢。亦似有害。何以则为便也。对曰。下情虽甚怅缺。而不得不退归。宿于大山书堂。

初三日。进见问候迄。先生曰。以吾老病之故。不能从容时月。可叹。孔子曰。后生可畏。如君年富力强。吾所以期望者不浅。闻君勤于读书云。此是好消息。然必留意此事。然后方可谓真个学耳。君之姿禀与志尚好矣。归读大学。必精思深究。如读格致章则必求其如何而为格物。如何而为致知。读诚正章亦然。以至修齐治平。莫不皆然。则其间必有疑义。或念记。或箚录。后日相对。上下论辨则或有相资相益之道。而立志不固则为学不固矣。幸勿悠泛。遂拜辞而退。

国恤中私家练祥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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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在英庙丁丑。因编辑堂上启。国恤卒哭前。私家不得行练祥之意。定式载录。盖自肃庙时已有此议。而载之补编则在于是时也。自是之后。因为国典。士大夫家。无论有官无官。国恤卒哭前。不敢除丧。盖以君服在身。不敢行祭。而不敢行祭。故不能除服也。古者君薨。士大夫服三年。后世身有父母之丧。则国恤成服后。居家无服君丧之事。庶人无故者。以白笠终三年。而至许婚娶于葬后。此则君服不及于无官者。以国恤未卒哭而不能行练祥。私服当除而不除。君服当服而不服。有官者失君重亲轻之义。无官者则失自行之礼。其可乎哉。我朝礼文。多据五礼仪。五礼仪中有大中小祀停废之文。故遂以为例。而所谓大中小祀。乃国家祀典。非指士大夫家祭祀也。昔在肃庙己卯。中宫殿昇遐。首相崔锡鼎奏。令士大夫皆依礼经行祭除服。而一时如朴玄石世采,尹明斋拯。皆从其议。权尚夏引宋尤庵时烈答人书。以为葬虞则可行。而卒,祔,练,祥。当行于国葬卒哭后者对。自上命从权议施行。按礼记曾子问曰。大夫士有私丧可以除之。而有君服焉。其除之也如之何。孔子曰。有君服于身。不敢私服。又何除焉。于是乎有过时不除也。君之丧服除。而后殷祭。礼也。曾子曰。父母之丧。不除可乎。孔子曰。先王制礼。过时不举。礼也。注。君服除。乃得为亲行二祥之祭。谭者或以此为据。而今之制异于古。无论有官无官。国恤中未尝不服私服。则所谓有君服于身而不敢私服者。安在哉。丧服除而后殷祭者。似是国恤三年之内。不得行祭。而必待服除而后乃行也。注乃曰君服除。乃得行二祥之祭。此则国恤三年毕后。乃得行二祥也。与所谓过时不举者。何其不同也。今则不待君服之除。而国恤卒哭后乃行二祥。则又与注说不同。何也。此可谓进退无所据矣。然则何如。斯可以合古今而不背于礼经也。崔公与玄石书。已尽之矣。礼曰。期而祭。礼也。期而除丧。道也。无论有官无官。自当以期而祭。期而除丧为节。而但其祭亦有节。记曰。将祭而昆弟死。既殡而祭。主人之升降散等。注曰。为新丧略威仪。又按曾子问。曰大夫之祭。鼎俎既陈。闻齐衰之丧。尸入三饭不侑。酳而不酢。大功。酢而已。以此观之。齐衰之酳。大功之酢。皆是一献。古人以大侵杀礼。则国之大丧。其为大侵大矣。牲牢之当减可知。为昆弟之丧。略其威仪。则国哀重于私戚。仪节之当略可知。齐衰之酳。大功之酢。以时享而或不备礼。则练祥之丧祭。其不备礼而行。又可知矣。节略崔公书。退陶先生尝答金而精曰。国恤卒哭前。时祭不可行。忌祭,墓祭可行。忌祭墓祭犹行。而况于练祥乎。李栗谷则直劝人略设除丧。权公之献议。何为而不究乎礼经之义。先辈之说。而一以尤说为重。遂成不易之定法也。然时王之制。惟当遵而行之而已。不敢复容他议也。所可恨者。崔公以伊时首揆。心知其非。与儒贤往复亦多。而权议出后。仍无一言进奏。使国家经礼。不免于后世之讥。此则崔公亦不得辞其责矣。

己亥议礼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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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宗大王昇遐。议定大王大妃服制。宋尤庵时烈献议。定为期年之制。眉叟许先生上疏斥之。尤庵更为献议。略曰。仪礼通解疏。父为长子条。既曰第二长者。亦名长子。其下又曰。第二长者。同名为庶子。又曰。体而不正。庶子是也。又曰。次嫡以下。虽人君母弟。亦谓之庶子。故疏曰庶子妾子之号。孝宗大王。不害为云云。又曰。如许某之说则檀弓之免。子游之衰。果皆不足恤乎。又曰。期服疏曰。君之嫡夫人。第二子以下及妾子。皆名庶子。朱子曰。凡正体在乎上者。谓下正犹谓庶也。正体谓祖之嫡也。下正。谓祢之嫡也。虽正为祢之嫡。而于祖犹为庶。故祢嫡谓之庶也。朱子说止此。所谓正体于上者。嫡子为祖后者也。所谓下正。谓次嫡之嫡子也。虽嫡而以次。故至于其子。犹称之以庶。况于其身。不以庶称之乎。又曰。今孝宗大王。于大王大妃。有君臣之义。乃反以臣服君之服。服大王乎。又曰。大明之制。虽不知果合于圣人与否。而孔子曰。今用之。吾从周。姑从大明之制。定为期年之制。此其议礼之大槩也。盖昭显世子。以仁祖大王长子。先已卒逝。孝宗大王。以昭显母弟。入承大统。御极已十年矣。尤庵力主众子穪庶之议。乃曰。孝庙为仁庙之众子。则当为庶子。既是庶子则是体而不正。虽承重。不可行三年。噫嘻。仪礼通解斩衰章。经曰。父为长子。子夏传曰。何以三年也。正体于上。又乃将所传重也。此言长子将代己为宗庙主。正体于上。故为之服三年。此乃尊祖之义也。贾氏释之曰。云长子。通立嫡以长也。此言自天子至于庶人。通立嫡为父后者。皆名长子之义也。疏又曰。第一子死。则取嫡妻所生第二长者立之。亦名长子。此言母弟既立为长子。则不可以庶子穪之也。孝宗大王以仁祖大王第二长子。入承宗庙。正体于上。则所谓不害为云云者。何其与经义相反也。子夏传曰。庶子不得为长子三年。不继祖也。郑玄注曰。庶子者。为父后者之弟也。疏曰。庶子本是妾子之号。嫡妻所生第二长子。是众子。而今同名庶子者。远别于长子。故与妾子同号。疏说止此。均之为嫡妻所生。而众子之与妾子同号者。所以远别于长子。而长子既没。以次嫡为长子。则又安有远别之嫌乎。孝宗大王在昭显之世。位是大君。则谓之众子可也。谓之庶子亦无害。而昭显既殁。立为宗嫡。则贬屈至尊。与妾子同号。此果何义。礼有虽承重不得三年者有四种。其一曰。正体不得传重。谓嫡子有废疾。不堪主宗庙是也。其二曰。传重非正体。庶孙为后是也。其三曰。体而不正。庶子为后是也。其四曰。正而不体。立嫡孙为后是也。所谓正者。正室之嫡子。体者。父子一体之谓也。嫡子。谓嫡出亲子。故曰正体。庶孙。非嫡出非亲子。故曰非正体。嫡孙。虽嫡出而非亲子。故曰正而不体。庶子。虽亲子而非嫡出。故曰体而不正。孝宗大王为昭显母弟。则既是正妻所出。而又是父子一体。所谓体而不正者。当乎否乎。尝见通解续封爵令。曰公侯伯子男。子孙承嫡者。若无嫡子。以次立嫡子。同母弟。无母弟。立庶子。既曰无母弟立庶子云。则母弟自母弟。庶子自庶子。地位有别。贵贱悬殊。其不可搀入胡说。合而为一明矣。孝宗大王。即嫡子同母弟也。体而不正。不得三年。即无母弟。立庶子之庶子也。安有立为父后之母弟。而指以为庶子。而不得三年耶。迺以檀弓免。子游衰证之。噫。公仪仲子之丧。司冦惠子之丧。舍嫡而立其庶。此檀弓,子游所以为过礼之免衰以讽之也。然文王大圣人也。舍伯邑考而以武王为嗣。未闻后圣以为非礼。仁祖大王以文王之圣。择武王之圣。以圣传圣。册为宗嗣。则斯乃大圣人为宗祀生民之大公大法。而亦礼之所宜然也。所谓下正庶。即次嫡之嫡子也。虽是嫡出而不能上承祖庙之故。谓之下正。庶即众子穪庶之义也。此何敢拟议于孝庙。而其语意不但以孝庙为云云。隐然以显庙为下正庶。然则列圣朝嫡统。其将归之于何处也。其曰。孝庙大王。于大王大妃。有君臣之义。不可以臣服服大王者。尤甚无谓。孝宗大王于大妃。子也。以传重之服。为大王应服三年。此乃以母服子。何可谓以臣服君乎。若尔则虽第一长子。于母后。亦有君臣之义。为第一长子服三年。独不为以臣服君乎。乃曰。不如姑从大明之制。定为期年。盖大明之制。虽长子不为三年之服也。大抵议礼如聚讼。是非可否。去个私字。平心说去。然后有以服乎人心。尤庵不知礼经之可据。专以务胜为能事。迺曰。许某徒知第二子承重者服期。不见于经。而不知第一子成人而死而第二子承重者服斩。亦不见于经也。夫为第一子服斩。非以第一子为重也。以传重为重也。若非四种中妾子。而以第二嫡子传重。则其为重。与第一子等尔。故第二长子立之。亦名长子之说。见于斩衰章父为长子条。此即第一子成人而死。而第二子承重者。服斩之义也。又何必叠言第二子承重者服斩。然后乃为明文耶。又有一言可以立判者。礼曰。天子诸侯之丧。皆斩衰无期。既立为天子诸侯。则所居者乃是宗嫡之位。虽云妾子。父母当待之以正嫡。况以第二长嫡正位宸极。名义尊严。又与将所传重自别。则目之以众子。且有不敢。又何可指为庶子。而以四种中不正庶子之服服之乎。尤庵必欲立其私见。则乃曰。勉斋所编。入贾氏疏说。未经朱程勘破。不足取信。并与其礼说而讥之。朱夫子自修家乡邦国王朝礼。独丧祭二礼。属之勉斋编定。勉斋以朱门高弟。受师门付托。笔削去取。以成其书。而朱夫子尝贻书勉斋。以为丧礼详略。皆已得中。又尝谓勉斋曰。君所定丧礼。规模甚善。吾所编家乡邦国王朝礼。其悉依此规模更定之。其所以嘉悦奖与之意不啻寻常。则不但已经勘破而已。尤庵平日动引朱子。而独于此。舍朱子奖许之训。而谓之不足取信。何也。所谓吾从周者。尤甚无谓。大明之制。率多不合于礼。如母丧斩衰。乃是唐则天之制。而大明因以行之也。是以。国朝制礼。一以仪礼及家礼为正。而于为长子服期。必穪从周。则其于母丧。又将斩衰三年乎。其违于礼。果何如也。夫礼者。只是理也。而尤庵。以儒林重望。专以气习论礼。则已不是礼也。当时如朴南溪世采,尹明斋拯诸儒。皆足以论此。而不敢出一言。院相郑公太和。难于从违。有持疑之意。遂引皇明长子服期之说为据。而弥缝之。竟无一言以正之者矣。其后闻药泉南相国九万。以绣衣行岭南。至晋阳。见河谦斋弘度问曰。今邦礼是非未定。当如何为定。谦斋曰。礼有为次长三年之说。况孝庙以次嫡承重。君临十年。嫡庶少长。非所论也。药泉曰唯唯。及其复命。奏以为臣于今行。见处士河某。言议甚正。具以其言对。其立心之公。视夫当时之袖手无一言者。岂可同日论哉。今百年之后。是非已定。党议益痼。阿好之徒。斤斤不已。窃取先辈之论。著为是说。使览者有所考焉。

丧服小记曰。嫡妇不为舅后者。则姑为之小功。既有嫡妇则嫡子之成人可知。只论嫡妇之降服。则嫡子之已服传重之服。亦可知矣。朱子曰。世子是嫡。若世子死则立世子之亲弟。亦是次嫡。是庶子不得立也。其曰世子。则成人而无废疾可知也。立亲弟为次嫡。则其为正体也可知。而继言庶子之不得立。则次嫡之不以世子之故。而为庶子也明矣。

宁海冥栖庵节目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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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之元年秋。余出守于宁海。宁即存斋李先生旧乡也。先生之殁。百年于今。而乡之士大夫。皆能尚俭好礼。诵诗读书。若有淹中之风。余于是益信儒贤之教及人者远。而彼日用而行之者。亦有所不自知尔。簿书之暇。与乡之儒士。会于先生之旧舍。文酒团栾。周旋终日。见其山高而水深。洞幽而壑邃。奥然成一区仙庄。虽于世代寝远之后。犹可以想像乎硕人盘桓之地。而庵以冥栖名。亦有意焉。余起而语乡之人曰。凡有功德于人者。必有崇报之道。若先生者。讲道于斯。倡学于斯。菀然为后学之师表。而至今子大夫典型犹存。奚但乡先生殁而可祭于社而已哉。不幸世变多端。人心不古。高山景行之慕。无地可寓。然欲尊其人。必尊其道。先生殁而先生之文在焉。先生之堂在焉。后之学先生者。登斯堂也。春弦夏诵。抱经谈义。使先生之文不没没于后。则所以报先生者至矣。若追前人之志。续今日之事者。又以俟后之君子焉。其各勉诸。佥曰善。遂为节目如左。

一。本邑大小学宫。皆为已成之所。而本所有所未遑。规模未成。故别为讲所。以资学者居业事。

一。本所为一乡共尊之地。而力势甚薄。会士之时。无供亿之道。故出廪馀若干。付之讲所。而属于同志中有人望干事者。以为从便拮据之地事。

一。自乡中定出有德望一人为训长。选入年少有志趣者。读书其中。每月朔望。聚乡少年及童蒙。以为讲论经义之地。而月限。自十月望。至二月望事。

一。讲会之际。勿拘地阀。愿入者皆许赴事。

一。我东取士之法。全在于功令。每当春夏。或巡题或设白。就考于训长事。

一。此皆头緖已成后事。余之为此。无异于俗谚算瓮之计。而区区苦心。岂但为本所而然。实有望于贵乡佥君子者存矣。节目之未备者。规模之未尽者。必续成而推广之。俾有实效之地事。

恬养说。赠权公弼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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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友公弼。自少倜傥有奇气。高谈大论。风神轩豁。善为功令家言。有声于侪友间。先生长者。尝以远大期之。毕竟竆厄以老。而又病眼。遂不见天地日月矣。呜呼其命矣夫。天之命物不齐。有哑者聋者焉。有耳目虽具而其心若盲聋者焉。君独盲于目而不盲于心。而又何戚焉。余见公弼谈笑如平日。饮酒如平日。而长眉短发。面如削瓜。颧隆齿齾。俨如老禅。凝神入定。旋思向日标格。茫然不可复记矣。宁不悲哉。朱晦翁有言曰。左目全盲。而今颇侵右目。因此而恬养本原。却恨盲废之不早也。大贒之训。岂欺我哉。疾病之来。圣人所未免。尝见人病久则气郁。气郁则喜怒或失中。嗔恚或过度。此真君子之所病。而其为病不但盲于目而已。为君计。恢荡乎心志。和缓乎辞气。凡世间悲欢欣戚可惊可愕之事。一切消化于灵台之中。则病不至伤生。而朱子所穪恬养之功。不外是矣。恬养既熟则心与理融。万化昭明。不待耳而听。不待目而视矣。古人所谓鼻如耳。耳如眼者。所谓六根互用。浑身是眼者。可验于是已。区区目眚。又何足为病耶。余近者因肺腑风。声音讷涩不利。心之所存。口不能宣。口之欲言。语不能详。与所谓哑者无异。因此而欲含默寡言。以为自守之道。而所谓恬养本原则未也。倘不以不逮而斥之否。

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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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约之义大矣哉。举其槩而言之。有曰俭约。有曰谨约。有曰恬约。有曰精约。此四者。于人最为亲切。俭约则无奢侈之失矣。谨约则无放僻之患矣。恬约则其修洁可知。精约则其详密可知。约之一字。何往而非好题目哉。孔氏之门。身通六艺者七十人。而约礼之颜子。守约之曾子。独得其宗。以亚圣之资。从事于约。而成就得圣人之业如是。况众人乎哉。余自幼少。尝留意于此。而俭约或归于吝啬。谨约或归于柔巽。恬约或失于踈迂。精约或失于简径。有此四者之弊。实由于烛理不明而然。烛理明则岂有以约而失之哉。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博学然后乃能反约。学者胡不慥慥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