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西山读书记 (四库全书本)/全览1

维基文库,自由的图书馆
西山读书记 全览1 全览2


  钦定四库全书     子部一
  西山读书记目录    儒家类
  卷一
  天命之性
  卷二
  气质之性
  性命
  命
  性情
  心性
  性情心
  卷三
  心
  卷四
  志
  志气
  气
  意
  思
  念虑
  情
  治情
  卷五
  元亨利贞
  仁义礼智信
  卷六
  仁
  卷七
  仁
  卷八
  义
  义利
  礼
  智
  信
  卷九
  仁义
  仁礼
  仁智
  仁孝
  智仁礼
  勇
  卷十
  礼义
  礼乐
  智礼
  智圣
  礼义信
  信义礼
  德礼
  忠信
  善信
  顺信
  卷十一
  父子
  卷十二
  君臣
  卷十三
  夫妇
  卷十四
  长幼
  朋友
  卷十五
  道
  德
  德行
  德业
  卷十六
  才德
  道德
  
  卷十七
  
  极
  诚
  卷十八
  敬
  卷十九
  敬
  卷二十
  学
  卷二十一
  师道
  教法
  小学大学
  小学
  卷二十二
  大学
  卷二十三
  易要指
  书要指
  诗要指
  卷二十四
  礼要指
  春秋要指
  语孟要指
  诗礼乐
  六经之教
  六经之指
  卷二十五
  读书之序
  读书之法
  广大学一
  广大学二
  广大学三
  卷二十六
  广大学四
  卷二十七
  广大学五
  广大学六
  卷二十八
  尧舜禹汤文武传授
  孔子颜曾传授
  卷二十九
  孔门诸子之学
  卷三十
  子思孟子传授
  荀杨董文中子之学
  韩子之学
  周子二程子传授
  卷三十一
  邵子张子之学
  程张门人之学
  朱子传授
  张氏吕氏之学
  卷三十二
  圣贤气象
  君子善人有恒之分
  君子小人之分
  卷三十三
  处贫贱
  处富贵
  处患难
  处死生
  安义命
  审轻重
  卷三十四
  进退
  仕隐
  辞受
  卷三十五
  吾道异端之辨
  卷三十六
  吾道异端之辨
  卷三十七
  阴阳
  天地之形体
  卷三十八
  天地之道
  天地之心
  乾坤
  五行
  卷三十九
  日月星辰
  雷霆风雨之属
  卷四十
  鬼神
  等谨案西山读书记四十卷宋真徳秀撰陈振孙书录解题谓西山读书记有甲乙丙丁甲言情理中述治道末言出处大抵本经史格言而述以己意今但有甲三十七卷丁二卷乙丙未见故载于文献通考者仅三十九卷今世所传明时旧刊本甲丁二记卷数与书录解题合中多乙记二十二卷前有开庆元年德秀门人汤汉序称读书记惟甲乙丙为成书甲乙二记先刊行乙记上即大学衍义久进于朝其下未及缮写而徳秀没汉从其子仁夫钞得釐为二十二卷而刊之福州据此则丙记原书本阙乙记为汤汉所续刊振孙惟见初行之本故止于甲丁二记也甲记自论天命之性至论鬼神各分标目前有纲目一篇具详论次先后之旨乙记载虞夏以来名臣贤相事业略仿编年之体前亦有纲目一篇谓讫于五闰而书中至唐李德裕而止盖撰次未完者丁记上卷皆论出处大义下卷分处贫贱处患难处生死安义命审轻重诸目与上卷互相发明德秀大学衍义羽翼圣经推阐已无遗蕴此书乃分类诠录以为下学上达之本故自身心性命天地五行以及先儒授受源流无不胪析名言绪论徴引极多皆有裨于研究至于致治之法衍义所未及详者则于乙记中备著其事俾古今兴衰治忽之故犁然可睹足便观览体用兼该之学于此更可见一斑矣乾隆四十二年三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陆 费 墀





  西山读书记原序
  西山先生读书记惟甲乙丁为成书甲丁二记近年三山学官已刊行乙记上则大学衍义是也其下卷未及缮写而先生没稿藏于家学者罕见之汉来建安请于先生之嗣子仁夫右司传钞以来手自校定釐为二十二卷将欲刊之仓台适福之郡文学吴尘编蠧简久蛰屋壁乃今出而流布使夫有志于尊主庇民者读是书蚤正而素讲一日当大任据千载而施四事真儒之效庶几复见于天下是则先生佐王之学与天地相终始岂非其平日至大至公之心也哉纲目讫于五季而稿本仅至李文饶止今不敢辄补之又元稿间有附注别说者乃汉一时所见先生未及有所去取今皆削之观于初稿者其无所疑云峕开庆改元十月初吉门人番阳汤汉谨书


  读书记纲目
  性命者义理之源故以为编之首性之发为情而心则统乎性情者也故性之次曰心曰情此三者一编之纲领也其目则曰仁义礼智信者天命之性也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者率性之道也故五常之次五典继之人所共由之谓道得之于己之谓徳其实非有二也故五典之次道徳继之曰中曰一曰极曰诚胥是道也而异其名故以次于道徳之后士之求道入徳将何所自始亦曰学而已矣敬者学之本根故列于学之首其泛言学次之曰师道曰教法又次之曰小学曰大学又次之以圣贤为师而辨君子小人之所以分与吾道异端之所以异皆学之事故以次于大学之后阴阳造化之理其略已见前性命篇其未备者复列于此以为编之终焉门人番阳汤汉再识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一
  宋 真德秀 撰
  天命之性
  书汤诰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绥厥猷惟后
  此成汤诰万邦之词○孔氏曰皇大也衷善也顺人有常之性能安立其道则惟在于君唐孔氏曰天生蒸民与之五常之性使有仁义礼智信是天降善于民也○程子曰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朱子曰自天而言谓之降衷自人受此衷而言则谓之性其要在降字上猷即道道者性之发用处又曰衷字只是无过不及之中是恰好底道理天生人物各有一至当恰好底道理降与尔与程子所谓天然自有之中刘子所谓民受天地之中相似昔人云衷善也却未亲切○林氏曰天能降衷于民不能使民保其常性而勿失故为之君而付之以教命之任师矌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者谓勿使失其所降之衷也民既有降衷之性至于循其固有之性以安其所谓道者是乃君之事故曰云云汤欲言桀之暴虐夫民以亡天下则以此言为先盖推本上天所为立君乂民之意与仲虺之诰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之言相为终始○蔡氏曰天之降命而具仁义礼智信之理无所偏倚所谓衷也人之禀命而得仁义礼智信之理与心俱生所谓性也循其理之自然而有仁义礼智信之行所谓道也以降衷而言则无有偏倚顺其自然固有常性矣以禀受而言则不无清浊纯杂之异故必待君师之作而后能使之安于其道故曰克绥厥猷惟后夫天生民有欲以情言也上帝降衷下民以性言也仲虺即情以言人之欲成汤原性以明人之善盖互相发云○愚按六经言性始见于此○又伊川曰兹乃不义习与性成是又兼习而言与汤言降衷之性亦互相发也○圣贤之言衷曰降衷命曰降命才曰降才深味降之一言真若天之与人交相付受明命赫然不离心目之间也可不敬哉○蔡氏说若有恒性与诸说异恐未安○安于其道谓父安于慈子安于孝之类
  诗蒸民之首章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彜好是懿德
  此尹吉甫美宣王之诗○朱子曰天生众民有是物必有是则五官百骸九窍五藏而达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无非物也而莫不有法焉如视之明听之聪貌之恭言之顺君臣有义父子有亲之类是也是乃民所执之常性故于其情无不好此美徳者昔孔子读诗至此而赞之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而孟子引之以证性善之说其指深矣○按朱子此语本之龟山杨氏而小异盖杨氏曰视听言动必由礼焉此一身之则为君止于仁为臣止于敬为子止于孝为父止于慈此君臣父子之则愚谓有物有则乃天理之自然今曰必由礼止于仁则人道之当然矣故朱子不尽取也○朱子又曰物指形气则乃理也物之理方为则若便以物为则非也而南轩张氏有曰夫有是物必有是则茍失其则实已非矣其得谓是名哉故凡言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皆以失其则故也人生于天地之中其所以名为人者以天之降衷善无不备也失其所以为人之道则虽名为人也而实何如哉其言深有警焉故附于此
  春秋左氏传刘康公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
  程子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天命之谓性也○问受中与程子天然自有之中是一意否朱子曰只是一意盖指大本之中也又问刘子所谓中即周子所谓太极否曰只一般但名不同中是恰好处○又曰这几个字自古圣贤上下数千年唤得都一般必竟是圣贤𫝊授不断故能如此至春秋时其传犹未泯如刘康公论人受中以生其穷理甚精○愚按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故凡动作礼义威仪皆有自然之准则过之非中也不及亦非中也所以然者以其有定命也命出于天一定而不可易虽欲违之得乎动作以身言礼义以理言威仪以著于外者言
  易大传一阴一阳之谓道
  朱子曰阴阳迭运者气也其理则所谓道○程子曰离阴阳便无道阴阳气也所以阴阳者是道也气形而下者道形而上者又曰道非阴阳也所以一阴一阳者道也如一阖一辟谓之变
  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
  道具于阴而行于阳继言其发也善谓化育之功阳之事也成言其具也性谓物之所受言物生则有性而各具是道也阴之事也○问性具仁义礼智曰性犹是说成之者性只一阴一阳之道可知做人做物已具是四者矣○问一阴一阳之谓道便是太极否曰阴阳只是阴阳道便是太极○继之者善元亨也成之者性利贞也○继是接续绵绵不息之意成是凝成有主之意○问云云曰以一日言之则昼阳而夜阴以一月言之则望前为阳望后为阴以一岁言之则春夏为阳秋冬为阴从古至今恁地滚将去只是这个阴阳是孰使之然也乃道也此气之动为人为物浑是一个道理故未生人物以前此理本善所以谓继之者善气质既定为人为物所以谓成之者性○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继之者善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此成之者性也○继之者善自阴阳变化而言成之者性自人物禀受而言阴阳变化流行而未始有穷阳之动也人物禀受一定而不可易阴之静也○天地变化不为无阴然物之未形则属乎阳物正其性不为无阳然形气已定则属乎阴张忠定公云云事未著字以前属阳著字以后属阴似窥见此意○继之者善继字是动之头若只一阖一辟而无继便是合杀了问继是动静之间否曰是静之终动之始也○问孔子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而孟子教人才开口便说性善是如何曰孟子亦大槩说性善至于性之所以善亦少曾说必如孔子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方是说性与天道耳
  孝经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
  董子曰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群生入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会聚相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灿然有文以相接驩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生五糓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养之服牛乘马圏豹槛虎是其得天之灵贵于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谊知仁谊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安处善然后乐循理乐循理谓之君子故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此之谓也○龟山杨氏曰人禀五行之秀气而灵于万物者也故曰天地之性人为贵然人之下愚卒至于同乎物者岂赋予之异哉失其性而自贼之过也○西山李氏曰人之性即天地之性也○愚按荀子曰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之贵也其论似矣至其论性则以为恶论礼则以为伪何其自相戾耶
  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朱子曰命犹令也性即理也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率循也道犹路也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修品节之也性道虽同而气禀或异故不能无过不及之差圣人因人物之当行者而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则谓之教若礼乐刑政之属是也盖人之所以为人道之所以为道圣人之所以为教原其所自无一不本于天而备于我学者知之则其于学知所用力而自不能已矣○或问云云何也曰天命之谓性言天之所以命乎人者是则人之所以为性也盖天之所以赋与万物而不能自已者命也吾之得乎是命以生而莫非全体者性也故以命言之则曰元亨利贞而四时五行庶类万化莫不由是以出以性言之则曰仁义礼智而四端五典万事万物之理无不统于其间盖在天在人虽有性命之分而其理则未尝不一在人在物虽有气禀之异而其理则未尝不同此吾之性所以纯粹至善而非若荀杨韩子之所云也率性之谓道言循其所得乎天以生者则事事物物莫不自然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盖天命之性仁义礼智而已循其仁之性则自父子之亲以至于仁民爱物皆道也循其义之性则自君臣之分以至于敬长尊贤亦道也循其礼之性则恭敬辞让之节文皆道也循其智之性则是非邪正之分别皆道也盖所谓性者无一理之不具故所谓道者不待外求而无所不备所谓性者无一物之不得故所谓道者不假人为而无所不周虽鸟兽草木之生仅得形气之偏而不能有以贯通乎全体然其知觉运动荣悴开落亦皆循其性而各有自然之理焉至于虎狼之父子蜂蚁之君臣豺獭之报本雌雄之有别则其形气之所偏又反有以存其义理之所得尤可以见天命之本然初无间隔而所谓道者亦未尝不在是也是岂有待于人为而亦岂人之所得为哉修道之谓教言圣人因是道而品节之以立法垂训于天下是则所谓教也盖天命之性率性之道皆理之自然而人物之所同得者也人虽得其形气之正然其清浊厚薄之禀亦有不能不异者是以贤智者或失之过愚不肖者或失之不及而得于此者亦或不能无失于彼是以私意人欲或生其间而于所谓性者不免有所昏蔽错杂而无以全其所受之正性有不全则于所谓道者因亦有所乖戾舛逆而无以适于所行之宜惟圣人之心清明纯粹天理浑然无所亏阙故能因其道之所在而为之品节防范以立教于天下使夫过不及者有以取中焉盖有以辨其亲疏之杀而使之各尽其情则仁之为教立矣有以别其贵贱之等而使之各尽其分则义之为教行矣为之制度文为使之有以守而不失则礼之为教得矣为之开导禁止使之有以别而不差则智之为教明矣夫如是是以人无知愚事无大小皆得有所持循据守以去其人欲之私而复乎天理之正推而至于天下之物则亦顺其所欲违其所恶因其材具之宜以致其用制其取用之节以遂其生皆有政事之施焉此则圣人所以材成之道而致其弥缝辅赞之功然亦未始外乎人之所受乎天者而强为之也○问天命谓性之命与死生有命之命不同何也曰死生有命之命是带气言之气便有禀得多少厚薄之不同天命谓性之命是统乎理言之然天之所命不离乎气但中庸此句乃是以理言○天命之谓性者是就人身中指出这个是天命之性不杂气禀者而言○天命之谓性是专言理若云兼言气便说率性之谓道不去如太极虽不离乎阴阳亦不杂乎阴阳○按辑略程子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其命于人则谓之性率性则谓之道修道则谓之教○生之谓性与天地之性同乎性字不可一槩论生之谓性止训所禀受也天命之谓性此言性之理也今人言性柔缓性刚急皆生来如此此训所禀受也若性之理则无不善曰天者自然之理也又曰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又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率性之谓道也又曰率性之谓道率循也若言道不先立下名义则茫茫然何处下手何处着心又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者天降是于下万物流形各正性命者是所谓性也循其性而不失是所谓道也此亦通人物而言循性者马则为马之性又不做牛底性牛则为牛底性又不为马底性此所谓率性也人在天地之间与万物同流天几时分别是人是物修道之谓教此则专主人事○吕氏曰中者天道也天徳也降而在人人禀而受之是之谓性书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传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此人性之所以必善故曰天命之谓性性与天道本无有异但人虽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梏于蕞尔之形体常有私意小智挠乎其间故与天地不相似所发遂至于出入不齐而不中节如使所得于天者不丧则岂不中节乎故良心所发莫非道也在我者恻隐羞恶辞让是非皆道也在彼者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交皆道也在物之分则有彼此之殊在性之分则合乎内外一体而已是皆人心所同然乃吾性之所固有随喜怒哀乐之所发则爱必有差等敬必有节文所感重者其应也亦重所感轻者其应也亦轻自斩衰至缌丧服异等而九族之情无所憾自王公至皂隶仪章异制而上下之分莫敢争非出于性之所有安能致是乎故曰率性之谓道○游氏曰天之命万物者道也而性者具道以生也因其性之固然而无容私焉则道在我矣此率性之谓道也若出于人为则非道矣○杨氏曰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率性之谓道离性非道也性天命也命天理也道则性命之理而已孟子道性善盖原于此谓性有不善者诬天也性无不善则不可加损也无俟乎修焉率之而已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谓学以修性非知性者也故孔子曰尽性子思曰率性曰尊徳性孟子曰知性养性未尝言修也然则道其可修乎曰道者日用而不知也先王为之防范使过不及者取中焉所以教也谓之修者盖亦品节之而已○又曰性命道三者一体而异名初无二致也故在天曰命在人曰性率性而行曰道特所从言之异耳○又曰人性上不可添一物尧法之所以为万世法只是率性而已所谓率性循天理是也外边用计用数假饶立得功业只是人欲之私与圣贤作处天地悬隔○朱子曰程子之论率性正就私意人欲未萌之处指其自然发见各有条理者而言以见道之所以得名非指修为而言也吕氏良心所发以下至安能致是一节亦甚精密但谓人虽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梏于形体又为私意小知所挠故与天地不相似而发不中节必有以不失其所受乎天者然后为道则所谓道者又在修为之后而反由教以得之非复子思程子所指人欲未萌自然发见之意矣游氏所谓无容私焉则道在我杨氏所谓率之而已者似亦皆有吕氏之病也○此率字不是用力伊川谓合而言之道也是此义○率性之谓道只是循性去皆是道吕氏说以人行道若然则未行之前便不是道乎○性是个浑沦物道是性中分派条理随分派条理去皆是道如穿牛鼻络马首皆是随他所通处仁义礼智物岂不有但偏耳随他所通处道亦无不在○性与道相对则性是体道是用道便是在里面做出底道理○程子谓通人物而言马则为马之性马不做牛底性牛则为牛之性又不做马底性物物各有个理即此便是道○总而言之又只是一个理否曰是或引伊川循之而不失语以问者勉斋黄氏曰如此则循性不是道而不失方是道也又引类而循之顺而修之以为程子之密旨又谓因其良心之所发顺而循之者为道终亦未免循之而不失之意循之而不失病在不失顺而循之其病在顺须要见得性也者人物不能不循循而见之常行之间便是道初非有意于不失亦非有意于顺若是有意便是人为才是人为便不是自然底道理怵惕恻隐是爱赤子之道所以有是道者是循其性而自然有是道则良心所发便是循性今曰因其良心之所发顺而循之则良心所发不是循性又何自而发耶待其既发而循之则是率情不是率性矣○愚按朱子论率性之义盖本程子之说而黄氏又辨不失二字为有病又益精矣或谓朱子于告子生之谓性章深言人物之异而于此章乃兼人物而言何也曰生之谓性以气言者也天命之谓性以理言者也以气言之则人物所禀之不同以理言之则天之所命一而已矣然则人物各循其性斯谓之道则虎狼之搏噬马牛之踶触亦道耶曰子思之所谓率性云者循其天命之性也虎狼之慈仁马牛之健顺是也若夫搏噬踶触则气禀之所为而非天命之本然矣岂独物为然凡人之为善者皆循天命之性也而为不善则发乎气禀之性矣以是而观则此章兼人物而言尚何疑哉
  礼运人者其天地之徳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
  郑氏曰言人兼此气性纯也○孔氏疏曰天以覆为徳地以载为徳人感覆载为生是天地之徳也阴阳则天地据其气谓之阴阳据其形谓之天地独阳不生独阴不成二气相交乃生故云阴阳之交也鬼谓形体神谓精灵祭义云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必形体精灵相会然后物生故曰鬼神之会也人感五行秀异之气故有仁义礼智信是五行之秀气也故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交是其气也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是其性也○愚按天地之徳盖指乾坤健顺而言此天地之理人之所得以为性者也阴阳鬼神五行皆指气而言流行天地之间而人之所得以为形者也然气之流行理实寓焉非气之外有所谓理也但理无不善气则有清浊昏明之不同耳疏以天地之徳为气鬼神五行为性恐非
  又曰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
  郑氏曰此言兼气性之效也正义曰天地高远在上临下四方人居其中央动静应天地天地有人如人腹内有心动静应人也故云天地之心王肃曰人于天地之间如五藏之有心人乃生之最灵其心五藏之最圣也端犹首也万物悉由五行而生而人最得其妙气明仁义礼智信为五行之首也○邵子曰人居天地之中心居人之中张氏衍义曰人者天地之太极故居天地之中天地待之以为主亦赖之以为用心者人之太极故居人之中人待之以为主亦赖之以为用○按邵张之言本非为此设而其义略同故附此
  滕文公为世子将之楚过宋而见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朱子曰道言也性者人所禀于天以生之理也浑然至善未尝有恶人与尧舜初无少异但众人汨于私欲而失之尧舜则无私欲之蔽而能充其性尔故孟子与世子言每道性善而必称尧舜以实之欲其知仁义不假外求圣人可学而至而不懈于用力也○程子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尝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即无往而不善发不中节然后为不善故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
  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
  时人不知性之本善而以圣贤为不可几及故世子于孟子之言不能无疑而复来求见盖恐别有卑近易行之说也孟子知之故但告之如此以明古今圣愚本同一性前言已尽无复有他说也
  成覵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
  孟子既告世子以道无二致而复引此三言以明之欲世子笃信力行以师圣贤不复当求他说也
  今滕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以为善国书曰若药不⿰目𡨋眩厥疾不瘳
  言滕国虽小犹足为治但恐安于卑近不能自克则不足以去恶而为善也孟子言性始见于此而详具于告子之篇然默识而旁通之则七篇之中无非此意其所以扩前圣之未发而有功于圣人之门程子之言信矣
  告子曰性犹𣏌柳也义犹杯棬也以人性为仁义犹以𣏌柳为杯棬
  朱子曰性者人生所禀之天理也告子言人性本无仁义必矫揉而后成如荀子性恶之说也
  孟子曰子能顺𣏌柳之性而以为杯棬乎将戕贼𣏌柳而后以为杯棬也如将戕贼𣏌柳而以为杯棬则亦将戕贼人以为仁义与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言如此则天下之人皆以仁义为害性而不肯为是因子之言而为仁义之祸也○南轩张氏曰有太极则有两仪故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仁义者性之所有而万善之宗也人之有仁义乃其性之本然自亲亲而推之至于仁不可胜用自长长而推之至于义不可胜用皆顺其所素有而非外之也若逆乎仁义则为失其性矣而告子乃以𣏌柳为喻其言曰以人性为仁义则失之甚矣盖仁义性也而曰以人性为仁义则性别为一物以人为矫揉而为仁义其失岂不甚乎○或谓𣏌柳之可为杯棬亦性也朱子曰𣏌柳之性固可以为杯棬然须斩伐裁截矫揉而后可成故孟子曰戕贼𣏌柳而后可以为杯棬若𣏌柳可为而楩楠不可为又是第二重义理不当引以为说○愚按程子曰服牛乘马皆因其性而为之胡不乘牛而服马理不可也或人之说盖本于此然𣏌柳之为杯棬尚须人力仁义之性本于自然不待着力此朱子所以不取之也其义精矣
  告子曰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朱子曰告子因前说而小变之近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善恶混之说
  孟子曰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岂水之性哉其势则然也人之可使为不善其性亦犹是也
  此章言性本善故顺之而无不善本无恶故反之而后为恶非本无定体而可以无所不为也○或问告子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之说如何曰告子以为性无善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以为性有善恶其言虽同而所以言则亦不无少异也
  告子曰生之谓性
  朱子曰生指人物之所以知觉运动者而言告子论性前后四章语虽不同然其大意不外乎此与近世佛氏所谓作用是性者略相似
  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曰然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曰然
  白羽以下孟子再问而告子以为然则是谓凡有生者同是一性矣
  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孟子又言若果如此则犬牛与人皆有知觉皆能运动其性皆无以异矣于是告子自知其非而不能对也○今按性者人之所得于天之理也生者人之所得于天之气也性形而上者也气形而下者也人物之生莫不有是性亦莫不有是气然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与物初不异也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哉告子不知性之为性而以所谓气者当之是以𣏌柳湍水之喻食色无善无不善之说纵横缪戾纷纭舛错而此章之误乃其本根所以然者盖徒知知觉运动之蠢然者人与物同而不知仁义礼智之粹然者人与物异也孟子以是折之其义精矣○人物之生天赋之以此理未尝不同但人物之禀受自有异尔如一江水杓取只得一杓碗取只得一碗至于一桶一缸各随器量不同故理亦随以异○物亦具有五行只是得五行之偏者耳○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绝不同气相近如知寒煖识饥饱好生恶死趋利避害人与物都一般理不同如蜂蚁之君臣只是义上有一点子明虎狼之父子只是仁上有一点子明其他更推不去○问人物皆禀天地之理以为性皆受天地之气以为形若人禀之不同固是气有昏明厚薄之异若在物言之不知是所禀之理便有不全耶亦是缘气禀之昏蔽故如此耶曰惟其所受之气只有许多故其理亦只有许多如犬马形气如此故只会得如此事又问物物具一太极则是理无不全也曰以理言之则无不全以气言之则不能无偏○性如日光人物所受之不同如隙窍之受先有大小也○人与物都一般者理也所以不同者心也人心虚灵包得许多道理过故无不通虽有气质昏底亦可克治使明万物之心便包许多道理不过大本论之其理则一才禀于气便有不同○问动物有知植物无知何也曰动物有血气故能知植物虽不可言知然一般生意亦可见若戕贼之便枮悴不悦怿亦似有知者○问理是人物同得于天者如物之无情者亦有理否曰固是有理如舟只可行之于水车只可行之于陆○孟子言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不知人何故与禽兽异又言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不知人何故与牛犬异此两处似欠一转语须著说是形气不同故性亦少异始得恐孟子见得人性同处自是分晓直截却于此似未甚察○问气有清浊而理则同如何曰理如宝珠在圣贤则如置在清水中其辉光自然发见在愚不肖则如置在浊水中须是澄去泥沙则光方可见至如万物亦有此理只为气昏塞如置宝珠于浊泥中不复可见○生之谓性生之理谓性○孟子以理言性告子以气言性○问告子云云曰合下便是错了他只是说生来精神魂魄凡动用处是性正如禅家说作用是性只说得个形而下者故孟子辟之○释氏云作用是性在目曰见在耳曰闻在鼻齅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即告子生之谓性之说也且如手执捉若执刀妄乱杀人亦可谓性乎龟山举厐居士云神通妙用运水搬柴以比徐行后长不知徐行后长方谓之弟疾行先长则为不弟如曰运水搬柴即是妙用则徐行疾行皆可谓之弟耶○告子说生之谓性二程都说他说得是只下面接得不是若如此说却如释氏言作用是性乃是说气质之性非性善之性○按程子曰告子云生之谓性凡天地所生之物须是谓之性皆谓之性则可于中却分别牛之性马之性是他便只道一般如释氏说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如此则不可盖不以生之谓性为非故朱子云云其义益精矣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朱子曰告子以人之知觉运动者为性故言人之甘食悦色者即其性故仁爱之心生于内而事物之宜由乎外学者但当用力于仁而不必求合于义也
  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于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于外也故谓之外也曰异于白马之白也无以异于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与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
  张氏曰上异于二字宜衍李氏曰或有阙文焉今按白马白人所谓彼白而我白之也长马长人所谓彼长而我长之也白马白人不异而长马长人不同是乃所谓义也义不在彼之长而在我长之之心则义之非外明矣
  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
  言爱主于我故仁在内敬主于长故义在外
  曰耆秦人之炙无以异于耆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耆炙亦有外与
  言长之耆之皆出于心也林氏曰告子以食色为性故因其所明者而通之自篇首至此四章告子之辨屡屈而屡变其说以求胜卒不闻其能自反而有所疑也此正其所谓不得于言勿求于心者所以卒于卤莽而不得其正也○饮食男女固出于性然告子以生为性则以性为止于是矣因此又生仁内义外之说正与佛者之言以作用为性义理为障者相类然孟子不攻其食色之云者使诚知义之非外则性之不止于食色其有以察之矣○告子不知理之为性乃即人之身而指其能知觉运动者以当之所谓生者是也始而见其但能知觉运动非教不成故有𣏌柳之譬既屈于孟子之言而病其说之偏于恶也则又继而为湍水之喻以见其但能知觉运动而非有善恶之分又以孟子为未喻己之意也则又于生之谓性章极其立论之本意而索言之至于孟子折之则其说又穷而终莫悟其非也其以食色为言盖犹生之云尔而公都子之所引又湍水之馀论也以是考之凡告子之论性其不外乎生之一字明矣但前此未有深究其弊者往往随其所向各为一说以与之辨而不察其所以失之端独在于此是以其说虽多而迄无一定之论也○告子只知有人心不知有道心故有食色性也及义外之说○南轩张氏曰食色固出于性然莫不有则焉今告子乃举物而遗其则是固出于性无分于善不善之类也其说行则天理不明而人欲莫之遏矣至于仁内义外之说其失又甚焉彼以为长之在人如白之在彼曾不知白之为色一定而不变而长之所宜则随事而不同也若一槩而论则马之长将亦无以异于人之长而可乎长虽在彼而长之者在我盖长之之理素具于此非因彼而有也有是性则具是理其轻重亲疏小大远近之宜固森然于秉彜之中而不可乱事物至于前者虽有万之不同而有物必有则泛应曲酬各得其当皆吾素有之义而非外取之此天所命也惟夫昧于天命而以天下之公理为有我之得私而始有义外之说孟子告之曰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使思夫长之之为义则知义之非外矣而告子犹惑焉谓爱吾弟而不爱秦人之弟是以我为悦故曰仁内也长吾长而亦长楚人之长是以长为悦故曰义外也曾不知所以长之者非在我而何出哉故孟子复以嗜炙喻之同为炙也而所以嗜之则在我然则以其在彼之同而谓嗜炙之为外可乎虽然长吾之长义也长楚人之长亦义也长则同而待吾兄与待楚人固有间矣其分之殊岂人之所能为哉观告子义外之说固为不知义矣则其所谓仁内者亦乌知仁之所以为仁者哉彼徒以爱为仁而不知爱之施有差等固义之所存也徒以长为义而不知所以长者固仁之体也不知仁义而以论性宜乎莫适其指归也
  孟季子问公都子曰何以谓义内也曰行吾敬故谓之内也
  朱子曰所敬之人虽在外然知其当敬而行吾心之敬以敬之则不在外也
  乡人长于伯兄一岁则谁敬曰敬兄酌则谁先曰先酌乡人所敬在此所长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
  此皆季子问公都子答而季子又言如此则敬长之心果不由中出也
  公都子不能答以告孟子孟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将曰敬叔父曰弟为尸则谁敬彼将曰敬弟子曰恶在其敬叔父也彼将曰在位故也子亦曰在位故也庸敬在兄斯须之敬在乡人
  尸祭祀所主以象神虽子弟为之然敬之当如祖考也在位弟在尸位乡人在宾客之位也庸常也斯须暂时也言因时制宜皆由中出也
  季子闻之曰敬叔父则敬敬弟则敬果在外非由内也公都子曰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然则饮食亦在外也
  此亦上章耆炙之意○范氏曰二章问答大指略同皆反复譬喻以晓当世使明仁义之在内则知人性善而皆可为尧舜矣○南轩张氏曰季子不知性故于义内之说有疑焉公都子答以行吾敬故谓之内亦未为失也盖敬之所施各有攸当是乃义也然公都子未能本于性而论故闻季子先酌乡人之论则无以对之盖庸敬于兄义也以乡人之长酌而先之亦义也可敬虽在彼而敬之者在我故孟子以弟为尸为比夫兄之当敬乡人之酌当先与夫为尸者之当敬皆其理之素定而不易者也然则其为在内也明矣而季子犹惑焉盖以叔父与弟为在外而不知其义之存于内内外之本一也公都子盖有发于孟子之言故以冬日饮汤夏日饮水譬之盖冬之饮必汤夏之饮必水是乃义也而岂外乎哉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
  朱子曰此亦生之谓性食色性也之意苏氏胡氏之说盖如此
  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是故文武兴则民好善幽厉兴则民好暴
  此即湍水之说
  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
  韩子性有三品之说盖如此
  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
  情者性之动也人之情本但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则性之本善可知矣
  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
  才犹材质人之能也人有是性则有是才性既善则才亦善人之为不善乃物欲陷溺而然非其才之罪也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
  言四者之心人所固有但人自不思而求之耳所以善恶相去之远由不求不思而不能扩充以尽其才也前篇言是四者为仁义礼智之端而此不言端者彼欲其扩而充之此直因用以著其本体故言有不同耳
  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彜好是懿徳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彜也故好是懿徳
  有物必有法如有耳目则有聪明之徳有父子则有慈孝之心是民所秉执之常性也故人之情无不好此懿徳者以此观之则人性之善可见而公都子所问之三说皆不辨而自明矣程子曰性即理也理则尧舜至于涂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学而知之则气无清浊皆可至于善而复性之本汤武身之是也孔子所言下愚不移者则自暴自弃之人也今按程子所说才字与孟子本文小异盖孟子专以其发于性者言之故以为才无不善程子兼指其禀于气者言之则人之才固有昏明强弱之不同矣所谓气质之性是也二说虽殊各有所当然以事理考之程子为密盖气质所禀虽有不善而不害性之本善性虽本善而不可以无省察矫揉之功学者所当深玩也○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非惟无不善并善亦无之谓性中无恶则可谓无善则性果何物○性既善才亦可为善今乃至于为不善非是才如是乃是我使才如此故曰非才之罪○问孟子言情才皆善如何曰情本自善其发也未有染污何尝不善才只是资质亦无不善譬物之白者未染时只是白也○人皆有许多才圣人却做许多事我不能做得些子出故孟子谓或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不能尽其才谓发得略好便自阻隔了不顺他道理做去○论情可为善因曰李翺论复性则是灭情以复性则非情如何可灭此乃释氏之说陷于其中不自知○理纯而气杂理精一故纯气粗故杂○胡氏说性不可以善言本然之性其尊无对才说善时便与恶对非本然之性矣孟子道性善非是说性之善只是赞叹之辞某尝辨之本然之性固浑然至善无恶可对此天之赋予然也然行之在人则有善有恶行得善者即本然之性岂可谓善者非本然之性乎若如其言有本然之性又有善恶相对之性则是有两性矣其得于天者此性也行得善者亦此性也只是才有个行得善底便有个不善底所以善恶须着对说不是元有个恶在里与之为对只是行得错底便流入于恶尔然文定之说又得于龟山龟山得之东林揔老揔极聪明龟山尝问孟子道性善是否揔曰是又问性岂可以善恶言揔曰本然之性不与恶对㧾之言本未有病盖本然之性是本无恶及至文定父子遂分成两截说善底不是性若善底非本然之性却那处得这善来既以善为赞叹之词便是性本善矣若非性善何赞叹之有二苏论性亦是如此尝言孟子道性善犹云火之能熟物也荀卿言性恶犹云火之能焚物也龟山反其说而辨之曰火之所以能熟物者以其能焚故耳若火不能焚物何从熟苏氏论性自尧舜至孔子不得已而命之且寄之曰中曰一未尝分善恶言也自孟子道性善而一与中始支矣更不㸔道理只认说得行底便是诸胡之说亦然知言论性曰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既无善恶又无是非则是告子湍水之说尔○问知言万事万物性之质也如何曰此未有害最是好恶性也大错○五峯言天命不囿于善不可以人欲对天理固无对然有人欲即天理便不得不与人欲相为消长善亦本无对然既有恶则善便不得不与恶对为盛衰且谓天命不囿于物可也谓其不囿于善则不知天之所以为天矣谓恶不足以言性可也谓善不足以言性则不知善之所从来矣○好善而恶恶人之性也为有善恶故有好恶君子顺其性小人拂其性五峯言好恶性也君子好恶以道小人好恶以欲是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亦是性也而可乎或问天理人欲同体异用同行异情之说如何先生曰当然之理人合恁地底便是体故仁义礼智为体如五峯之说则仁与不仁义与不义礼与无礼智与无智皆是性非小失也性中只有天理无人欲谓之同体可乎若如此则是性可以为善亦可以为恶也同行异情盖亦有之如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四肢之于安佚圣人与常人皆如此是同行也然圣人之情不溺于此所以与常人异耳○龟山云天命之谓性人欲非性也胡氏不取其说是以人欲为性矣此其甚差者也○又白云郭氏言性善之善非善恶之善先生谓极本穷源之善与善恶末流之善非有二也但以其发与未发言之有不同耳盖未发之前只有此善而其发为善恶之善者亦此善也既发之后乃有不善以杂焉而其所谓善者即极本穷源之发耳○南轩张氏曰善者性也能为善者才也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
  朱子曰人之有形有色无不各有自然之理所谓天性也践如践言之践盖众人有是形而不能尽其理故无以践其形惟圣人有是形而又能尽其理然后可以践其形而无歉也○程子曰此言圣人尽得人道而能充其形也盖人得天地正气而生与万物不同既为人须尽得人理然后称其名众人有之而不知贤人践之而未尽能充其形惟圣人也杨氏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物者形色也则者性也各尽其则则可以践形也○南轩张氏曰有是形者皆可以践形其曰可以者犹言事亲若曾子可也言至于圣人而适得为能践其形也然则有是形者皆可以为圣人其不为圣人者以其不能践之故耳
  周子曰无极而太极
  朱子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实造化之枢纽品彚之根柢也故曰无极而太极非太极之外复有无极也○大传云大极者何也即两仪四象八卦之理具于三者之先而蕴于三者之内者也正以其究竟至极无名可名故特谓之太极犹曰举天下之极无加此云耳○大传既云形而上者谓之道矣而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此岂直以一阴一阳为形而上者哉正所以见一阴一阳虽属形器然其所以一阴一阳是乃道体之所为也故语道体之至极则谓之太极语太极之流行则谓之道虽有二名初无两体周子所以谓之无极正以其无方所无形状以为在无物之前而未尝不立于有物之后以为在阴阳之外而未尝不行乎阴阳之中以为通贯全体无乎不在则又初无声臭影响之可言也今乃深诋无极之不然则是直以太极为有形状有方所矣○以其无器与形而具天地万物之理故曰无极而太极以其具天地万物之理而无器与形故曰太极本无极○天地之间只有动静两端循环不已更无馀事此之谓易而其动其静则必有所以动静之理焉是则所谓太极者也圣人既指其实而名之周子又为图以象之其所以发明表著可谓无馀蕴矣原极之所以得名盖取枢极之义圣人谓之太极者所以指夫天地万物之根也周子因之而又谓之无极者所以著夫无声无臭之妙也然曰无极而太极太极本无极则非无极之后别生太极而太极之上先有无极也又曰五行阴阳阴阳太极则非太极之后别生二五而二五之上先有太极也以至于成男成女化生万物而无极之妙盖未始不在是焉此一图之纲领大易之遗意与老子所谓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而以造化为真有始终者正南北矣○又云老氏之言有无以有无为二周子之言有无以有无为一○太极只是天地万物之理在天地则天地中有太极在万物则万物中各有太极未有天地之先毕竟先有此理○或云太极便是人心之至理先生曰事事物物皆有个极是道理之极至或曰如君之仁臣之敬便是先生曰此是一事一物之极总天地万物之理便是太极○无极是有理而无形如性何尝有形○太极只是极至周子恐人道太极有形故曰无极是无形之中有个至极之理○太极不是别为一物即阴阳而在阴阳即五行而在五行即万物而在万物只是一个理而已○太极是个极好至善底道理○无极而太极人都想像有个光明闪铄底物在那里却不知本是说无这物事只有个理能如此动静而已○上天之载云云是就有中说无无极而太极是就无中说有南轩张氏曰太极所以形性之妙也若只曰性而不曰太极则只去未发上认之不见功用曰太极则性之妙都见矣体用一源显微无间其太极之蕴欤○无极而太极犹言莫之为而为
  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
  太极之有动静是天命之流行也其动也诚之通也继之者善万物之所资以始者也其静也诚之复也成之者性万物各正其性命也动极而静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命之所以流行而不已也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分阴分阳两仪立焉分之所以一定而不移也盖太极者本然之妙也动静者所乘之机也太极形而上之道阴阳形而下之器也是以自其著者而观之则动静不同时阴阳不同位而太极无不在焉自其微者而观之则冲漠无朕而动静阴阳之理已悉具于其中矣虽然推之于前而不见其始之合引之于后而不见其终之离也故程子曰动静无端阴阳无始非知道者孰能识之○问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见得理先而气后曰二者有则俱有问未有一物之时如何曰是有天下公共之理未有一物不具是理○问太极之有动静是静先动后否曰一动一静循环无端无静不成动无动不成静譬如鼻息无时不嘘无时不吸吸尽则生嘘嘘尽则生吸理自如此○太极动而生阳是且从动处说起其实动前是静静前又是动如昼而夜夜而昼昼前已有夜夜前已有昼○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本不可以先后言然就中间截断言之则亦不得不言其有先后也如太极动而生阳则其未断之前固已尝静矣静极复动则已静之后固必有动矣就此㸔又有先后也○当初元无一物只有此理有此理便会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静极复动动极复静循环流转其实理无穷气亦与之无穷自有天地便只是这物事在这里流转一日有一日之运一月有一月之运一岁有一岁之运都只是这个物事衮衮将去如水车相似一个起一个倒一个上一个下如人不语则嘿不嘿则语中间更无空缺处○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不是动后方生阳盖才动便属阳静便属阴○阴阳动静以大体言则春夏是动属阳秋冬是静属阴就一日言之昼阳而动夜阴而静就一时一刻言之无时而不动静无时而无阴阳曰阴阳无处无之横㸔竖㸔皆可见横㸔则左阳而右阴竖㸔则上阳而下阴仰手则为阳覆手则为阴向明处为阳背明处为阴正蒙云阴阳之气循环迭至聚散相荡升降相求𬘡蕴相揉相兼相制欲一之不能盖谓是也○动而生阳元未有物且是如此动荡所谓化育流行也静而生阴阴主凝然后万物各正性命○太极未动之前便是阴静阴静之中自有阳之根阳动之中又有阴之根动所以必静者根乎阴故也静所以必动者根乎阳故也○问如何是所乘之机曰理撘于气而行○太极理也动静气也气行则理亦行二者常相依而未尝相离也○图解云动静者所乘之机识者谓此语最精盖太极是理阴阳是气理无形而气有迹气既有动静则所载之理亦安得无动静○阴阳有个流行底有个定位底一动一静互为其根是流行底寒暑往来是也分阴分阳两仪立焉是定位底天地四方是也易有两义一是变易便是流行底一是交易便是对待底○问太极是理理不可以动静言惟动而生阳静而生阴理寓于气不能无动静所乘之机乘载之乘其动静者乃乘载在气上不觉动了静静了又动先生曰然○自见在事物观之则阴阳函太极推其本则太极生阴阳○南轩张氏曰太极函动静之理者也有体必有用太极之动始而亨也动极而静利而贞也动静之端立则阴阳之形著矣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动为静之根而静复为动之根非动之能生静静之能生动动而静静而动两端相感太极之道然也故曰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语其体则无极而太极冥漠无朕而动静阴阳之理无不具于其中循其用则动静之为阴阳者阖辟往来变化万物而太极之体各全其形器之内此易之所以为易也
  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有太极则一动一静而两仪分有阴阳则一变一合而五行具然五行者质具于地而气行于天者也以质而语其生之序则曰水火木金土而水木阳也火金阴也以气而语其行之序则曰木火土金水而木火阳也金水阴也又统而言之则气阳而质阴也又错而言之则动阳而静阴也盖五行之变至于不可胜穷然无适而非阴阳之道至其所以为阴阳者则又无适而非太极之本然也○水阴根阳火阳根阴错综而生其端乃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其运行处则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又生水循环相生○阳变阴合初生水火水火气也流动闪烁其体尚虚其成形犹未定次生木金则确然有定形矣○问阳变阴合如何曰阳动而阴随之
  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
  五行具则造化发育之具无不备矣故又即此而推本之以明其浑然一体莫非无极之妙而无极之妙亦未尝不各具于一物之中也盖五行异质四时异气而皆不能外乎阴阳阴阳异位动静异时而皆不能离乎太极至其所以为太极者又初无声臭之可言是性之本体然也天下岂有性外之物哉然五行之生随其气质而所禀不同所谓各一其性也各一其性则浑然太极之全体无不各具于一物之中而性之无所不在又可见矣
  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
  夫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此无极二五所以混融而无间者也所谓妙合者也真以理言无妄之谓也精以气言不二之名也凝者聚也气聚而成形也盖性为之主而阴阳五行为之经纬错综又各以类凝聚而成形焉阳而健者成男则父之道也阴而顺者成女则母之道也是人物之始以气化而生者也气聚成形则形交气感遂以形化而人物生生变化无穷矣自男女而观之则男女各一其性而男女一太极也自万物而观之则万物各一其性而万物一太极也盖合而言之万物统体一太极也分而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极也○太极便是性动静阴阳是心水火木金土是仁义礼智信化生万物是万事又云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此数句甚妙是气与理合而成性也○南轩张氏曰非无极之真为一物与二五之精相合也言无极之真未尝不存其中也○愚按气化形化本程子说当考
  惟人也得其秀而最灵形既生矣神发知矣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事出矣
  人物之生莫不有太极之道焉然阴阳五行气质交运而人之所禀独得其秀故其心为最灵而有以不失其性之全所谓天地之心而人之极也然形生于阴神发于阳五常之性感物而动而五性之殊分为万事矣○问五行之生各一其性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此性字是其气禀言之否曰性离气禀不得有气禀性方存在里面无气则性亦无所寄矣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
  圣人之道仁义中正而已矣
  而主静
  无欲故静
  立人极焉
  此言圣人全动静之徳而常本于静也盖人禀阴阳五行之秀气以生而圣人之生又得其秀之秀者是以其行之也中其处之也正其发之也仁其裁之也义盖一动一静莫不有以全夫太极之道而无所亏焉则向之欲动情胜利害相攻者于此乎定矣然静者诚之复而性之贞也茍非此心寂然无欲而静则亦何以酬酢事物之变而一天下之动哉故圣人中正仁义动静周流而其动也必主乎静此其所以成位乎中而天地日月四时鬼神有所不能违也盖必体立而后用有以行故程子论乾坤动静而曰不专一则不能直遂不翕聚则不能发散亦此意尔○问何故不言礼智而言中正曰中正字尤切又曰中正二字较有力○中者礼之极正者智之极伊川解贞字谓正而固也一正字未尽必兼固字所谓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知是端的真知恁地便是正弗去便是固所以正字较亲切○知是非之正为智故通书以正为智○主静者主正与义也正义便是利贞中是亨仁是元○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曰本无先后此四字配金木水火而言中有礼底道理正有智底道理如干之元亨利贞元即仁亨即中利即义贞即正皆是此理至于主静是以正与义为体中与仁为用圣人只是主静自有动底道理○中正仁义四者常在这里流转然常靠着个静做本若无夜则做得昼不分晓若无秋冬则做得春夏不长茂如人终日应接须少休歇便精神较健如生物而无冬只管一向生去元气也有竭时中仁是动正义是静通书都是恁地说如云礼先而乐后○且如四时有秋冬收敛则春夏方能生长若只管生长将去却有甚了期便有许多元气故复见天地之心这便是静后见得动恁地好○主静㸔夜气一章可见○问无欲故静曰欲动情胜则不能静○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正是要人静定其心自作主宰程子又恐只管静去遂与事物不交渉却说个敬云敬则自虚静须是如此做工夫○愚按自五性感动而善恶分万亊出人心之太极始不能自保矣于是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所以立在人之太极此中庸所谓修道之教也中正者太极之全仁义者太极之分程子尝谓中者天下之大本天地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之正理此盖以形性之本体故愚敢以中正为太极之全也圣人之道其体配太极其用配阴阳以此立道垂教而使天下之人一惟中正仁义是趋而向之扰扰不齐者于是乎定矣本文言中正仁义者太极阴阳也本注言仁义中正者阴阳太极也体用互举其旨明矣然仁义性也谓之用可乎盖自性情言之则仁义其体而四端其用也自太极言之则仁义为五行之性而属乎用矣
  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
  圣人太极之全体一动一静无适而非中正仁义之极盖不假修为而自然也未至此而修之君子之所以吉也不知此而悖之小人之所以凶也修之悖之亦在乎敬肆之间而已矣敬则欲寡而理明寡之又寡以至于无则静虚动直而圣可学矣
  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又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
  阴阳成象天道之所以立也刚柔成质地道之所以立也仁义成徳人道之所以立也道一而已随事著见故有三才之别而于其中又各有体用之分焉其实则一太极也阳也刚也仁也物之始也阴也柔也义也物之终也能原其始而知所以生则反其终而知所以死矣此天地之间纲纪造化流行古今不言之妙圣人作易其大意盖不出此故引之以证其说
  大哉易也斯其至矣
  易之为书广大悉备然语其至极则此图尽之其旨岂不深哉抑尝闻之程子昆弟之学于周子也周子手是图以授之程子之言性与天道多出于此然卒未尝明以此图示人是则必有微意焉学者亦不可不知也
  通书曰诚者圣人之本
  朱子曰诚者至实而无妄之谓天所赋物所受之正理也人皆有之而圣人之所以圣者无他焉以其独能全此而已此书与太极图相表里诚即所谓太极也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纯粹至善者也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
  言乾道之元万物所取以为始者乃实理流出以赋于人之本如水之有源即图之阳动也乾道变化而万物各得受其所赋之正则实理于是而各为一物之主矣即图之阴静也纯不杂也粹无疵也言天之所赋物之所受皆天理之本然无不善之杂也阴阳气也形而下者也所以一阴一阳者理也形而上者也道即理之谓也继之者气之方出而未有所成之谓也善则理之方行而未有所立之名也阳之属也诚之源也成则物之已成性则理之已立者也阴之属也诚之立也元始亨通利遂贞正干之四徳也通者方出而赋于物善之继也复者各得而藏于已性之成也此于图已为五行之性矣
  又曰二气五行化生万物五殊二实二本则一是万为一一实万分万一各正小大有定
  朱子曰二气五行天之所以赋授万物而生之者也自其末以缘本则五行之异本二气之实二气之实又本一理之极是合万物而言之为一太极而已也自其本而之末则一理之实而万物分之以为体故万物之中各有一太极而小大之物莫不各有一定之分也○问如此说则是太极有分裂乎曰本只是一太极而万物各有禀受又自各全其一太极尔如月在天只一而已及散在江湖则随处而见不可谓月分也又云所谓分以为体不是割成片去只如月映万川相似
  程子曰性即理也
  全文见孟子道性善注○朱子曰伊川此语自孔孟后无人见得到此便是千万世说性之根基真有功于圣门○昔人言性恶善恶混都是不曾识性性只是天理天理又那得有恶○理是天地间公共之理人禀得便为我所有○性是天成许多道理
  张子曰干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
  朱子曰天阳也以至健而位乎上父道也地阴也以至顺而位乎下母道也人禀气于天赋质于地以藐然之身混合无间而位乎中子道也然不曰天地而曰乾坤者天地其形体也乾坤其性情也干者健而无息之谓万物之所资以始者也坤者顺而有常之谓万物之所资以生者也是乃天地之所以为天地而父母乎万物者故启而言之
  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
  乾阳坤阴此天地之气塞乎两间而人物所资以为体者也故曰天地之塞吾其体乾健坤顺此天地之志为气之帅而人物所得以为性者也故曰天地之帅吾其性深察乎此则父干母坤混然中处之实可见矣○问西铭之义曰𦂳要血脉尽在其体其性二句
  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人物并生于天地之间其所质以为体者皆天地之塞其所得以为性者皆天地之帅也然体有偏正之殊故其于性也不无明暗之异惟人也得其形气之正是以其心最灵而有以通乎性命之全体于并生之中又为同类而最贵焉故曰同胞则其视之也皆如已之兄弟矣物则得夫形气之偏而不能通乎性命之全故与我不同类而不若人之贵然原其体性之所自是亦本之天地而未尝不同也故曰吾与则其视之也亦如已之侪辈矣惟同胞也故以天下为一人如下文之云惟吾与也故凡有形于天地之间者若动若植有情无情莫不有以若其性遂其宜焉此儒者之道所以必至于参天地赞化育然后为功用之全而非有所强于外也○西铭全文见传道篇今摘其首章论体性之所自出者载于此昔游先生见西铭即涣然不逆于心曰此中庸之理也明道先生称其能求之语言之外近世学者或未喻其旨愚谓中庸纲领在性道教三言而终篇之义无非教人以全天命之性西铭纲领亦止在其体其性之二言也






  西山读书记卷一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二
  宋 真徳秀 撰
  气质之性
  论语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朱子曰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也气质之性固有美恶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远也但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于是始相远尔○程子曰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或问气质之性何也曰天地之所以生物者理也其生物者气与质也人物得是气质以成形而其理之在是者则谓之性然所谓气质者有偏正纯驳昏眀厚薄之不齐故性之在是者其为品亦不一所谓气质之性者孟子所谓生之谓性程子所谓生质之性所禀之性所谓才者皆谓是也然其本然之理则纯粹至善而已所谓天地之性者也孟子所谓性善程子所谓性之本所谓极本穷原之性皆谓此也若夫子此章论性而以相近而言则固指夫气质而言之矣
  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人之气质相近之中又有美恶一定而非习之所能移者○程子曰人性本善有不可移者何也语其性则皆善也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所谓下愚有二焉自暴自弃也人茍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虽昏愚之甚者皆可渐摩而进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绝之以不为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谓下愚也然其质非必昏且愚也往往彊戾而才力有过人者商辛是也圣人以其自绝于善谓之下愚然考其归则诚愚也○或问云云然则终不可移也耶曰以圣人之言观之则曰不移而已不曰不可移也以程子之言考之则曰以其不肯移而后不可移耳○苏氏说但泛言人才之短长瑕瑜未曽言狂恫之可移也柴参亦不当以下愚例论盖不移二字是承上知下愚两端而言不当专以下愚论之盖上知者知之上非寻常之知下愚者愚之下亦非寻常之愚也知之上者固不可移而之恶矣愚之下者虽有可移之理而无肯移之心则亦终于不可移而已故曰考其归则诚愚也
  周子曰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
  朱子曰此所谓性以气禀而言也
  不达曰刚善为义为直为㫁为严毅为干固恶为猛为隘为彊梁柔善为慈为顺为巽恶为懦弱为无㫁为邪佞
  刚柔固阴阳之大分而其中又各有阴阳以为善恶之分焉恶者固为非正而善者亦未必皆得乎中也
  惟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事也以得性之正而言也然其以和为中与中庸不合盖就已发无过不及者言之
  故圣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而止矣
  易其恶则刚柔皆善有严毅慈顺之徳而无彊梁懦弱之病矣至其中则或为严毅或为慈顺又皆中节而无太过不及之偏矣○四者之中去却刚恶柔恶却于刚柔二善之中择善而主焉
  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眀二之则不是
  朱子曰孟子说性善是论性不论气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而下论气不论性孟子终是未备所以不能杜绝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口然不备但少欠耳不眀则大害事○天命之性若无气质却无安顿处且如一勺之水非有物盛之则水无归着程子此论所以发眀千古圣贤未尽之意甚为有功○濂溪太极图说阴阳五行之变不齐二程因此推出气质之性○才说性时便有气质在里○气是无形之物才是有形之物便有美恶○二气五行何尝不正只滚来滚去便有不正如阳为刚躁阴为重浊之类○气升降无时止息理只附气惟气有昏浊理亦随而间隔○性之善只一般气便有不齐处因指天气曰且如清眀舒豁时便是好底气禀得这般气岂不好到阴沉黯淡时便是不好底气禀得这般气如何好必竟好底气常少不好底气常多且以一岁观之不冬暖便夏寒不愆阳便伏阴要得氤氲不寒不暖恰好底天气能几时有所以为圣贤者常少昏昧愚狠者常多○问天地之性既善则气禀之性如何不善曰理固无不善才赋于气质便有清浊偏正刚柔缓急之不同盖气强而理弱理管摄他不得○大凡禀得一边重便占了其他底如慈爱底人少㫁制㫁制之人多残忍○问人所言性如日月气浊者如云雾先生以为然○旧见病翁先生有言气质之性正如佛书所谓水中盐味色里胶青○人性虽同禀气不能无偏重有得木气重者则恻隐之心常多有得金气重者则羞恶之心常胜水火亦然唯阴阳合徳五性全备然后中正而为圣人也○问人有敏于外而内不敏又有敏于内而外不敏莫是禀气强弱曰不然淮南子曰金水内眀日火外眀气偏于内故内眀气偏于外则外眀○性譬之水本皆清也以净器盛之则清以不净器盛之则臭以污泥之器盛之则浊本然之清未尝不在但既臭浊猝难得便清故虽愚必眀虽柔必强也煞用气力然后能至○人之所以生理与气合而已天理固浩浩不穷然非有是气则理无所寓故必二气交感凝结生聚然后是理有所附著凡人之能言语动作思虑营为皆气也而理存焉故发而为孝弟忠信仁义礼智皆理也然而二气五行交感万变故人物之生有精粗之不同人得其正且通者物得其偏且塞者就人所禀而言又有昏眀清浊之异故上知生知之资是气清眀纯粹而无一毫昏浊所以生知安行不待学而能如尧舜是也其次则亚于生知必学而后知必行而后至又其次者资禀既偏又有所蔽须是痛加工夫方能及亚于生知者及进而不已则成功一也○气质之说起于张程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后学前此未曽有人说到故张程之说立则诸子之说泯矣○有人能尽通天下利害而不识义理或工于百工技艺而不解读书如虎豹知有父子蜂蚁知有君臣惟人亦然或知孝于亲而薄于他人是他性中只通得一路故于他处皆疑○荀子只见得不好人底性便说做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见半善半恶人便说善恶混韩子见天下有许多般人所以立为三品之说就三子中韩子说又较近只是中间过接处少个气字○书说天乃锡王勇智亶聪眀作元后即是气质之意
  程子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原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㓜而善有自㓜而恶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怠缓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固不是善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此理天命也顺而循之则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则教也自天命以至于教我无加损焉此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者也
  朱子曰性即气气即性此言人生性与气混合有此气为人则理具于身方可谓之性○理有善恶此理字不是真实理犹云理当如此○问恶是气禀如何云亦不可不谓之性曰既是气禀恶便牵引得那性不好盖性只是搭附在气禀上○又曰性本善而今乃恶亦是此性为气所汨正如水为泥沙所混不成不唤做水○性自禀赋而言人生而静以上未有形气理无所受安得谓之性○问继之者善如何便指作性曰此是就人身上说继之者善若就向上说则天理方流出亦不可谓之性○性者浑然天理而已才说性时便已带气矣○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乃天命之本体也○才说性时便已兼气禀而言人生而静以上只说得是天道下性字不得○人生而静这生字已带气质了生而静以上便只是理○程先生说性有本然之性有气质之性人具此形体便是气质之性才说性此性字是杂气质与本来性说便已不是性这性字却是本然性才说气质底便不是本来底也○问眀道言今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如孟子言性善是也此莫是说性之本体不可言凡言性者只是说性之流出处如孟子言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之类否先生然之○易言继善是说天道流行处孟子言性善是说人性流出处眀道是假彼以眀此否曰然此继之者善也者指发处而言性之在人犹水之在山其清不可得而见流出而见其清然后知其本清也所以孟子只就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处指以示人使知性之本善也易所谓继之者善在性之先此所引继之者善在性之后盖易以天道之流行者言此以人性之发见者言唯天道流行如此所以人性发见亦如此○勉斋黄氏曰所譬水处寻常作两截看犹水流而就下一句以就下譬性之善孟子所谓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者也此结上文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以下一段之意皆水也又是发端别说人生气禀不同而性亦随异故有此五者之分有无所污者气之清眀纯粹者也有未远而渐浊有已远方浊有浊多有浊少观其文势皆以有字冠其上则可见矣○愚按朱子语录有问水流就下以后此是说气禀否若说气禀则生下已定安得有远近之别先生曰此是夹习说愚谓黄氏气禀不同性亦随异之云最得此段之意盖人之气禀有至善而不可移夺者有善少恶多而易于移夺者有善多恶少而难于移夺者凡皆指气禀而言不必兼习说也所记恐误当更详之○愚谓性之不能离乎气犹水之不能离乎土也性之善本不杂乎气亦犹水之清本不杂乎土也虽不杂乎气而气汨之则不能不恶矣虽不杂乎土而土汨之则不能不浊矣然清者其先而浊者其后也善者其先而恶者其后也先善者本然之性也后恶者形而后有者也故所谓善者超然于降衷之初而所谓恶者杂出于有形之后其非相对而并出也昭昭矣程子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皆中节则无往而不善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后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后非观二先生之言则本然之性与气质之性其先后主宾纯驳之辨皆判然矣
  又曰夫动静者阴阳之本况五气交运则益参差不齐矣赋生之类宜其杂揉者众而精一者间或值焉以其间值之难则其数不能长亦宜矣
  朱子曰此一节全用太极图及通书中意○又曰二气交运兮五行顺施刚柔杂揉兮美恶不齐禀生之类兮偏驳其宜有锺粹美兮会元之期圣虽学作兮所贵者资便儇皎厉兮去道远而
  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龟山杨氏曰人所资禀固有不同若论其本则无不善此孟子所以言性善也横渠说气质之性亦以人之性有刚柔缓急强弱昏眀而已非谓天地之性然也今夫水清者其常然也至于湛浊则沙泥混之尔沙泥皆去则其清自若也是故君子于气质之性必有以变之其澄浊而求清之义欤○朱子曰有天地之性有气质之性天地之性则太极本然之妙万殊之一本也气质之性则二气交运而生一本而万殊也○天地之性是理也才到有阴阳五行处便有气质之性于此便有昏眀厚薄之殊○论天地之性则专指理而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气质阴阳五行所为性即太极之全体但论气质之性即此体堕在气质之中耳非别有一性也○舜论宽而栗等及皋陶论九徳所说是反气质之意吴伯丰曰匡衡论治性亦是气质黄㽦云宽而栗下一字便是工夫先生然之○或问若是气质不善可以变否曰须是变化而反之如人百己千则虽愚必眀虽柔必强○问季通主张气质太过曰气质也是重被他生坏了后理终是拗不转来又曰陈了翁云气质之用狭道学之力大与季通说正相反若论其至不可只靠一边如了翁之说则何故自古只有许多圣贤如季通之说则人皆委之于生质更不修为须是看人工夫多少如何若工夫未到则气质之性不得不重若工夫至则气质岂得不听命于义理○问气禀在人身既复天理气禀还去得否曰天理既眀则彼如何着得○南轩张氏曰学者须是变化气质或偏于刚或偏于柔必反之如禽兽是其气质之偏不能反也人若不知自反则天性日以远矣若变化得过来只是本性所有初未尝増添故言性者须分别出气质之性○勉斋黄氏曰自孟子言性善而荀卿言性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言善恶混韩文公言性有三品及至横渠张子又分为天性之性气质之性然后诸子之说始定性善者天地之性也馀则所谓气质之性也然尝疑之张子所谓气质之性形而后有则天地之性乃未受生以前天理之流行者也故又以为极本穷源之性而又以为万物一源如此则可以谓之命而不可以谓之性也程子又有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之语又于所作好学论言性之本而后言形既生矣则又疑所谓天地之性指命而言命固善矣于人性果何预乎曰张程之论非此之谓也盖自其理而言之不杂乎气质而为言则是天地赋与万物之本然者而寓乎气质之中也故其言曰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盖谓天地之性未尝离乎气质之中也而其以天地为言特指其纯粹至善乃天地赋予之本然也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而有善恶不同何也曰气有偏正则所受之理随而偏正气有昏眀则所受之理随而昏眀木之气盛则金之气衰故仁常多而义常少金之气盛则木之气衰故义常多而仁常少若此者气质之性有善恶也曰既言气质之性有善恶则不复有天地之性矣子思子又有未发之中何也曰性固为气质所杂矣然方其未发也此心湛然物欲不生则气虽偏而理自正气虽昏而理自眀气虽有嬴乏而理则无胜负及其感物而动则或气动而理随之或理动而气挟之由是至善之理听命于气善恶由之而判矣此未发之前天地之性纯粹至善而子思之所谓中也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程子曰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则理固有寂感而静则其本也动则有万变之不同焉愚尝以是而质之先师矣答曰未发之前气不用事所以有善而无恶至哉此言也
  右兼论气质之性
  性命
  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
  程子曰乾道变化生育万物洪纎高下各以其类各正性命也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
  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然有分不能皆如其愿则是命也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今按不能皆如其愿不止为贫贱盖虽冨贵之极亦有品节限制则是亦有命也
  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程子曰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而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张子曰晏婴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耶今按所禀者厚而清则其仁之于父子也至义之于君臣也尽礼之于宾主也恭智之于贤否也哲圣人之于天道也无不吻合而纯亦不已焉薄而浊则反是是皆所谓命也或曰者当作否人衍字更详之○闻之师曰此二条者皆性之所有而命于天者也然世之人以前五者为性虽有不得而必求之以后五者为命一有不至则不复致力故孟子各就其重处言之以伸此而抑彼也张子所谓养则付命于天道则责成于己其言约而尽矣○问君子不谓性曰这性字不全是就理上说口之欲食目之欲色以至耳鼻四肢之欲固是天理之自然然理附于气这许多都从血气躯壳上发出来故君子不当以此为主而以天命之理为主○君子不谓命命字有两说一以所禀言之一以所值言之集注是以所禀言○性也有命焉此性字兼气禀而言命也有性焉此性字专言其理○两性字两命字都不同上面性字是人心下面性字是道心上面命字是气论贫富贵贱下面命字是理论智愚贤不肖○问君子不谓性命曰此不难解只将自家身看便见且如嗜刍豢而厌藜藿是性如此然刍豢分无可得只得且食藜藿如父子有亲然有相爱者有不相爱者有相爱深者有相爱浅者此便是命然在我有薄处便当勉强以致其厚在彼有薄处吾当致厚以感他如舜于瞽瞍是也○问有命焉之命曰此命字却合理与气而言盖五者之欲固是人性然有命分既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又不可谓我分可以得而必极其欲如贫贱不能如愿此固分也富贵之极可以无所不为然亦有限节裁制又当安之于理如纣酒池肉林却是富贵之极而不知限节之意若以其分言之固无不可为但道理却恁地不得今人只说得一边不知合而言之未尝不同也命也有性焉此性字却指理而言如舜遇瞽瞍固是气数然舜惟尽事亲之道期于底豫此所谓尽性大凡清浊厚薄之禀皆命也所造之有浅有深所遇之有应有不应皆清浊厚薄之分不同且如圣人之于天道如尧舜则是性之汤武则是身之禹则入圣域而不优此是合下所禀有异但其命虽如此又有性焉但当尽性而已故不谓命○孟子此章只要遏人欲长天理故于人说性处便曰有命人说命处却曰有性
  程子曰天之付与谓之命禀之在我谓之性
  问纯亦不已理乎气乎朱子曰理也天命之谓性亦理也天命犹君之命令性犹受职于君气犹有能守职者有不能守职者问性分命分何以别曰性分以理言之命分则兼气言之也命有厚薄多寡之不同性则一而已矣
  右兼言性命
  命
  易大传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程子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其序不得不然其实能穷理便尽性至命又曰三事一时并了元无次序不可将穷理作知之事吾实穷得理即性命亦可了又曰穷理尽性矣曰以至于命则全无着力处又曰理也性也命也三者未尝有异穷理则尽性尽性则知天命矣天命犹天道也以其用而言之则谓之命命者造化之谓也○张子曰二程解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只穷理便至于命失于太快此义尽有次序须是穷理便能尽得已之性则推类又尽人之性既尽得人之性须是并万物之性一齐尽得如此然后至于天道也其间煞有事岂有当下理会了学者须是穷理为先如此方有学今言知命与至于命尽有近远岂可以知便谓之尽也○朱子曰穷理是理会得道理穷尽尽性是做到尽处○问张程之说孰是曰各是一说程子皆以见言不如张子有作用穷理是见尽性是行觉程子说得太快了如为子知所以孝为臣知所以忠此穷理也为子能孝为子能忠此尽性也能充其性之所有方是尽性命谓天之所以予我者○问云云曰此本是说易诸家借来就人上说亦通
  程子曰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
  问眀道行状云云不识孝弟何以能尽性至命也程子曰后人便将性命别作一般事说了性命孝弟只是一统底事就孝弟中便可尽性至命如洒扫应对与尽性至命亦是一统底事无有本末无有精粗却被后来人言性命者别作一般高远说故举孝弟是于人切近者言之然今时非无孝弟之人而不能尽性至命者由之而不知也
  张子曰徳不胜气性命于气徳胜其气性命于徳穷理尽性则性天徳命天理气之不可变者独死生夀夭而已
  朱子曰横渠只是说性与气皆从上面流下来自家之徳若不能有以胜其气只是承当得那所赋之气若徳有以胜其气则我之所以受其赋予者皆是徳故穷理尽性则我之所受皆天之徳其所以赋予我者皆天之理气之不可变者惟死生夀夭而已盖死生夀夭富贵贫贱这却还他气至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这个却须由我○性命于气性命于徳性命是两字○勉斋黄氏曰性命一也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性命系于气则天之所赋吾之所受者刚柔通塞皆受于不齐之气性命纯乎徳则天之所赋吾之所受者中正纯粹皆原于固有之徳穷理尽性则不但徳胜其气而已且将性命于天矣天徳天理徳以所得者而言理以本然者而言故性曰天徳命曰天理亦一而已非二物者如此则气之偏者变而正柔者变而强昏者变而眀矣其不可变者死生夀夭有定数也○李公晦曰此言义理与气质相为消长义理之力微则气用事性命之正局于气禀气禀之偏实为之主日用之间大抵皆气之为也义理之力强则徳用事性命之正发于徳行气质之偏消靡退听日用之间大抵皆徳之为也若夫学问已臻其极则义理昭融渣滓浑化日用之间无非天道之流行矣气之可变者莫不尽变其不可变者数而已矣
  邵子曰天使我有是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性之在物之谓理
  问天与命性与理四者之别天则就其理之自然言之命则就其流行而赋于物者言之性则就其全体而万物所得以为生者言之理则就事事物物各有其则者言之合而言之则天即理也命即性也性即理也是如此否朱子曰然
  但今人说天非苍苍之谓以某看来亦舍不得那苍苍底○愚谓苍苍者天之形色也曰理曰性曰命天之道也知以苍苍者为天而不知理性命之皆天固失之矣知理性命之皆天而以苍苍者非天则失之尤甚者也程子曰天者天之形体干者天之性情性情非在形体之外也深味此言则天之为天可知矣
  诗维天之命于穆不已
  毛氏曰孟仲子曰大哉天命之无极○郑氏曰命犹道也天之道於乎美哉动而不止行而不已○程子曰天命即天道也○朱子曰维天云云万古只如此问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一元之气运行无息所谓天行健者也南轩张氏曰天命且于理上推原未可只去一元之气上看
  子曰五十而知天命
  朱子曰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乃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程子曰知天命穷理尽性也○或问所谓知天命者何也曰天道运行赋与万物莫非至善无妄之理而不已焉是则所谓天命者也物之所得是之谓性性之所具是之谓理其名虽殊其实则一而已程子之直以穷理尽性言之何也曰程子之意盖以理也性也命也初非二物而有是言耳夫三者固非二物然随其所在而言则亦不能无小分别盖理以事别性以人殊命则天道之全而性之所以为性理之所以为理者也自天命者而观之则性理云者小徳之川流自性理者而观之则天命云者大徳之敦化也故自穷理尽性而知天命虽非有渐次阶级之可言然其为先后则亦不能无眇忽之间也然或者又以天命为穷达之命则所知云者又若别有所属也然则命有二乎曰命一也但圣贤之言有以其理而言者有以其气而言者以理言者此章之云是也以气言者穷达有命云者是也读者各随其语意而推之则各得其当而不乱矣○问云云先生曰上蔡云性之所自来理之所自出此两句甚好子贡谓夫子言性与天道性便是自家底天道便是上面脑子上面有个脑子下面便有许多物事太极图说是发眀此理箕子为武王陈洪范先言五行次言五事盖在天则为五行在人则为五事知之者须是知得个模様形体如何旧见李先生云且静坐体认作何形象此个道理大则包括乾坤提挈造化细则入毫厘丝忽里去无远不周无微不到但须是见得个周到底是何物○问知天命与不知命之命如何曰不同知天命谓知其理之所自来譬之于水人知其为水圣人则知其发源处不知命却是说死生夀夭贫贱冨贵之命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注见言仁篇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朱子曰命谓天命言此人不应有此疾而今乃有之是乃天之所命也或问曰命者何如也曰有生之初气质之禀盖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孟子所谓莫之致而致者也○南轩曰如颜子伯牛之死乃可谓之命盖其修身尽道以至于所为谨疾者亦无有憾而止于是焉则曰命也若有取死召疾之道则是有所致而至而非天命之正矣孟子所谓立乎岩墙之下者也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冨贵在天
  朱子曰命禀于有生之初非今所能移天莫之为而为非我所能必但当顺受而已○冨贵在天非我所与如有为之主宰然○南轩曰知死生之有命则当受其正而已知冨贵之在天则当行吾义而已集义张子曰论死生则曰有命以言其气也语冨贵则曰在天以言其理也
  孟子曰舜禹益相去久远其子之贤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致者命也朱子曰以理言之谓之天自人言之谓之命其实则一而已
  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
  朱子曰人物之生吉凶祸福皆天所命然惟莫之致而至者乃为正命故君子修身以俟之所以顺受乎此也
  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
  命谓正命岩墙墙之将覆者知正命则不处危地以取覆压之祸
  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
  尽其道则所值之吉凶皆莫之致而至者矣
  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桎梏所以拘罪人者言犯罪而死与立岩墙之下者同皆人所取非天所为也○上章修身俟之所以立命见尽心知性章
  程子曰命者天之付与如命令之命
  中庸大徳必受命章程子曰知天命是达天徳也必受命是得其应也云云天之报应皆如影响得其报者是常理也不得其报者非常理也然而细推之则须有报应但人以浅狭之见求之便以为差等天命不可易也然有可易者唯有徳者能之如修养之引年世祚之祈天永命常人之至于圣贤皆此道也
  又曰言天之自然者谓之天道言天之付与万物者谓之天命
  朱子曰天非气无以命于人人非气无以受天所命问命字有専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曰也都相离不得云云○问先生说命有二种一种是贫冨贵贱死生夀夭一种是清浊偏正智愚贤不肖一属气一属理以某观之两者皆似属气盖智愚贤不肖清浊偏正亦气之为也曰固然性则是命之理而已○问天地间只是一气所以为夀夭者此气也所以为贤愚者亦此气也今观盗跖极愚而夀颜子极贤而夭如此则夀夭之气与贤愚之气或有异矣眀道程邵公志谓其得气之精一而数之局者欤详味此说气有清浊有短长其浊者固所以为愚然虽浊而长故其数亦长不知果然否先生曰此说得之贵贱贫富亦是如此但三代以上气数醇𬪩故气之清者必厚必长圣贤皆且夀且富以下反是○问命之不齐恐不是真有为之赋予者盖二气五行经纬错综未免参差而人之受之随其所值亦各不齐然其所以然盖非人力所与故亦谓天所命不审是否先生曰只是从大原中流出来不是真有为之赋予者据诗书所说如帝乃震怒之类便似有个人在上恁地分付要之只是理如此天下莫尊于理故以帝名之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降便有主宰意又问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万物盈乎两间生生不穷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风雷之所以鼓动山川之所以流峙皆是苍苍在上者有以主其造化之权邪抑只是太极为万化枢纽万物自然如此曰此与前只一意○因问数家之学如邵康节之说谓皆一定而不可易不知如何曰只是阴阳盛衰消长之理大数可见然圣贤不曽主此说如今人说康节之数谓他说一事一物皆有成败之时说得都肤浅了○凡诗书所言国祚短长之命不入此
  右専言命
  性情
  记乐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朱子曰此言性情之妙人之所生而有者盖人受天命之正以生其未感也纯粹至善万理具焉所谓性也然人有是性则有是形有是形则有是心而不能无感于物感而动则性之欲者出焉而善恶于是乎分矣性之欲即所谓情也
  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
  上言性情之别此指情之动处为言而性在其中也物至而知知之者心之感也好好恶恶者情也形焉者其动也所以好恶而有自然之节者性也
  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
  此言情之所以流而性之所以失也情之好恶本有自然之节惟其不自觉知无所涵养而大本不立是以天则不眀于内外物又从而诱之此所以流滥放逸而不自知也茍能于此觉其所以然者而反躬以求之则其流庶乎其可制也不能如是而惟情是徇则人欲炽盛而天理灭息尚何难之有哉此一节正天理人欲之机间不容息处
  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也
  上言情之所以流此以其流之甚而不返者言之也物之诱人固无穷然亦是自家好恶无节所以被他诱去若自有个主宰如何被他诱去此语极好玩味且是语意浑粹○又答学者云伊川先生曰天地储精得五行之正者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形既生矣外物触其情而动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详味此数语与乐记旨意不殊所谓静者亦指未感之时言尔当此之时心之所存浑是天理未有人欲之伪故曰天之性及其感物而动则是非真妄自然分矣然非性则亦无自而发故曰性之欲动字与中庸发字无异而其是非真妄特决于有节与无节中节与不中节之间耳来教所谓正要此处辨得真妄是非是也然须是平日有涵养之功临事方能识得若茫然都无主宰事至然后安排则已缓不及事矣至谓静字所以形容天性之妙不可以动静言则未然盖性无不该动静之理具焉若専以静字形容则反偏却性字矣记以静为天性只谓未感物之前私欲未有浑是天性耳不必以静字为性之妙也眀道先生云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盖人生而静只是情之未发于此可见天性之全非真以静状性也
  中庸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朱子曰喜怒哀乐情也其未发则性也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发皆中节情之正也无所乖戾故谓之和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体也达道者循性之谓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道之用也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致推而极之也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少偏倚而所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少差谬而无时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盖天地万物本同一体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故其效验至于如此此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初非有待于外也○按此章当连性道教戒惧谨独观之○或问云云何也曰天命之性万理具焉喜怒哀乐各有攸当方其未发浑然在中无所偏倚故谓之中及其发而皆得其当无所乖戾故谓之和谓之中者所以状性之徳道之体也以其天地万物之理无所不该故曰天下之大本谓之和者所以著情之正道之用也以其古今人物之所共由故曰天下之达道盖天命之性纯粹至善而具于人心者其体用之全本皆如此不以圣愚而有加损也然静而不知所以存之则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矣动而不知所以节之则人欲肆而达道有所不行矣惟君子自其不睹不闻之前而所以戒谨恐惧者愈严愈敬以至于无一毫之偏倚而守之常不失焉则为有以致其中而大本之立日以益固矣由于隐微幽独之际而所以谨其善恶之几者愈精愈密以至于无一毫之差谬而行之每不违焉则为有以致其和而达道之行日以益广矣致者用力推致而极其至之谓致焉而极其至至于静而无一息之不中则吾心正而天地之心亦正故阴阳动静各止其所而天地于此乎位矣动而无一事之不和则吾气顺而天地之气亦顺故充塞无间欢欣交通而万物于此乎育矣此万化之本源一心之妙用圣贤之能事学问之极功固有非始学所当议者然射者之的行者之归亦学者立志之初所当知也○然则中和果二物乎曰观其一体一用之名则安得不二察其一体一用之实则此为彼体彼为此用如耳目之能视听视听之由耳目初非有二物也○按周子曰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或问子思之言中和如此而周子乃举中而合于和然则又将何以为天下之大本邪朱子曰子思之所谓中以未发而言也周子之所谓中以时中而言也学者涵泳而别识之见其并行而不悖焉者可也○吕与叔曰中者道之所由出程子曰此语有病吕曰论其所同不容更有二名别而言之亦不可混为一事如所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又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和者天下之达道则性与道大本与达道岂有二乎先生曰中即道也若谓道出于中则道在中内别为一物矣所谓论其所同不容更有二名别而名之亦不可混为一事此语固无病若谓性与道大本与达道可混为一即未安在天曰命在人曰性循性曰道性也命也道也各有所当大本言其体达道言其用体用自殊安得以为二乎吕曰既云率性之谓道则循性而行莫非道此非性中别有道也中即性也在天为命在人为性由中而出莫非道所以云中者道之所自出先生曰中即性也此语极未安中者所以状性之体段如称天圆地方方圆既不可谓之天地则万物决非方圆之所自出如中既不可谓之性则道何从出于中盖中之为义自过不及而立名若只以中为性则中与性不合子居对以中者性之徳却为近之吕曰不倚之谓中不杂之谓和先生曰不倚之谓中甚善语犹未莹不杂之谓和未当吕曰喜怒哀乐之未发则赤子之心当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以此心应万物之变无往而非中矣孟子曰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此心度物所以甚于权度之审者正以至虚无所偏倚故也有一物存乎其间则轻重长短皆失中矣又安得如权度乎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乃所谓允执厥中也大临始者有见于此便指此心名为中故前言中者道之所自出也今细思乃命名未当耳此心之状可以言中未可便指此心名之曰中先生曰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赤子之心发而未远于中若便谓之中是不识大本也吕曰圣人智周万物赤子全未有知其心固有不同矣然推孟子所云岂非正取纯一无伪可与圣人同乎非谓无毫发之异也大临前日所云亦取诸此而已今承教乃云已失大本茫然不知所向圣人之学以中为大本虽尧舜相授以天下亦云允执厥中何所凖则而知过不及乎求之此心而已此心之动出入无时何从而守之乎求之扵喜怒哀乐未发之际而已当是时也此心即赤子之心此心之发纯是义理安得不和前日敢指赤子之心为中者其说如此来教云赤子之心可谓之和不可谓之中大临思之所谓和者指已发而言之今言赤子之心乃论其未发之际纯一无伪无所偏倚可以言中若谓已发恐不可言心先生曰所云非谓无毫发之异是有异也有异者得为大本乎推此一言馀皆可见吕曰大临以赤子之心为未发先生以赤子之心为已发所谓大本之实则先生与大临之言未有异也但解赤子之心一句不同尔大临初谓赤子之心止取纯一无伪与圣人同孟子之义亦然更不曲折一一较其同异故指以为言未尝以已发不同处为大本也先生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为言然则未发之前谓之无心可乎窃谓未发之前心体昭昭具在已发乃心之用也先生曰所论意虽以已发者为未发反求诸言却是认已发者为说词之未莹乃是择之未精凡言心者指已发而言此固未当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惟观其所见何如耳太抵论愈精微言愈易差也○或问杂说中以赤子之心为已发是否曰已发而去道未远也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如何曰取其纯一近道也曰赤子之心与圣人之心若何曰圣人之心如眀镜如止水○或问程吕问答如何朱子曰考之文集则是其书盖不完矣然夫子初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而后书乃自以为未当向非吕氏问之之审而不完之中又失此书则此言之未当学者何自而知之乎以此又知圣贤之言固有发端而未竟者尤当虚心悉竟以审其归未可执其一言而遽以为定也其说中字因过不及而立名又似并指时中之中而与在中之义少异盖未发之时在中之义谓之无所偏倚则可谓之无过不及则方此之时未有中节不中节之可言也无过不及之名亦何自而立乎又其下文皆以不偏不倚为言则此语亦或未得为定论也吕氏又引允执厥中以眀未发之旨则程子之说书也固谓允执厥中所以行之盖其所谓中者乃指时中之中而非未发之中矣吕氏又谓求之喜怒哀乐未发之时则程子所以答苏季眀之问又有既思即是已发之说矣凡此皆其决不以吕说为然者独不知其于此何故略无所辨学者亦当详之未可见其不辨而遽以为是也○或问程子卒以赤子之心为已发何也曰众人之心莫不有未发之时亦莫不有已发之时不以老稚贤愚而有别也但孟子所指赤子之心纯一无伪者乃因其发而后可见若未发则纯一无伪又不足以名之是以夫子虽改夫心皆已发之一言而以赤子之心为已发则不可得而改也曰程子眀镜止水之云固以圣人之心异乎赤子之心矣然则此其为未发者邪曰圣人之心未发则为水镜之体既发则为水镜之用亦非独指未发而言也○又按程子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只是言一个中体既是喜怒哀乐未发那里有个甚么只可谓之中天下事事物物皆有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非是谓之和便不中也言和则中在其中矣言中便含喜怒哀乐在其中矣○又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中也者言寂然不动者也故曰天下之大本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和也者言感而遂通者也故曰天下之达道○又曰敬而无失便是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也敬不可谓之中但敬而无失即所以中也又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天地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正理出则不是惟敬而无失最尽又曰致与位非圣人不能言子思特传之耳○苏季眀问中之道与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同否曰非也喜怒哀乐未发是言在中之义只一个中字但用不同或曰于喜怒哀乐之前求中可否曰不可既思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求之又却是思也既思即是已发才发便谓之和不可谓之中也又问吕博士之言当求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信斯言也恐无著模如之何而可曰言存养于喜怒哀乐未发之时则可若言求中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则不可又问学者于喜怒哀乐发时固当勉强裁抑于未发之前当如何用功曰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更怎生求但平日涵养便是涵养久则喜怒哀乐发自中节或曰有未发之中有既发之中曰非也既发时便是和矣发而中节固是得中时中之类只谓将中和来分说便是和也○又问先生说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是在中之义不识何意曰只喜怒哀乐未发便是中也曰中莫无形体只是个言道之题目否曰非也中有甚形体然既谓之中也须有个形象曰当中之时耳无闻目无见否曰虽耳无闻目无见然见闻之理在始得曰中是有时而中否曰何时而不中以事言之则有时而中以道言之何时而不中曰固是所为皆中然而观于四者未发之时静时自有一般气象及至接事时又自别何也曰善观者不如此却于喜怒哀乐已发之际观之而且说静时如何曰谓之无物则不可然自有知觉处曰既有知觉却是动也怎生言静人说复其见天地之心皆以谓至静能见天地之心非也复之卦下面一画便是动也安得谓之静自古儒者皆言静见天地之心惟某言动而见天地之心或曰莫是于动上求静否曰固是然最难云云或曰先生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下静字下动字曰谓之静则可然静中须有物始得这里便是难处学者莫若且先理会敬能敬则自知此矣或曰敬何以用功曰莫若主一季眀曰某尝苦思虑不定或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又生如何曰不可此不诚之本也须是习习能专一时便好不拘思虑与应事皆要求一或曰当静坐时物之过乎前者还见不见曰看事如何若是大事如祭祀前旒蔽眀黈纩充耳凡物之过者不见不闻也若无事时目须见耳须闻或曰当敬时虽见闻莫过焉而不留否曰不说道非礼勿视勿听勿者禁止之辞才说弗字便不得也○吕氏曰人莫不知礼义之当无过不及之谓中然未及所以中也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反求吾心果何为乎云云回也其庶乎屡空惟空然后见乎中而空非中也喜怒哀乐之未发无私意小知挠乎其间乃所谓空由空然后见乎中实则不见也曰或问诸说如何朱子曰程子备矣但其答苏季眀之后章记录多失其本真如耳无闻目无见之答以下文若无事时须见须闻之说参之其误必矣盖未发之时但为未有喜怒哀乐之偏耳若其目之有见耳之有闻则当愈益精眀而不可乱岂若心不在焉而遂废耳目之用哉其言静时既有知觉岂可言静而引复以动见天地之心为说亦不可晓盖当至静之时但有能知觉者而未有所知觉也故以为静中有物则可而便以才思即是已发为比则未可以为坤卦纯阴而不为无阳则可而便以复之一阳已动为比则未可也所谓无时而不中者所谓善观者却于已发之际观之则语虽要切而其文意亦不能无㫁续至于动上求静之云则问者又转而之他矣其答动字静字之问若无事时须见须闻之说则皆精当但其曰当祭祀时无所见闻则古人之制祭祀设旒纩虽曰欲其不得广视杂听而致其精一然非以是为真足以全蔽其聪眀使之一无见闻也若曰屦之有絇以为行戒尊之有禁以为饮戒然初未尝以是而遂不行不饮也若使当祭之时真为旒纩所塞遂如聋瞽则是礼容乐节皆不能知亦将何以致其诚意而交于鬼神哉程子之言决不如是之过也○问静中须有物始得此物云何曰即太极也又问云云曰所谓静中有动者只知觉便是目之有见耳之有闻心之有知未发与目之有视耳之有听心之有思已发不同○吕氏此章尤多可疑如引屡空等语彼此盖两失之其曰由空以见夫中其不陷于浮屠氏者㡬希矣盖其病根正在欲于未发之前求见夫所谓中者而执之是以屡言之而病愈甚殊不知经文所谓致中和者亦曰当其未发此心至虚如镜之眀如水之止则知当敬以存之而不使其稍有偏倚至于事物之来此心发见喜怒哀乐各有攸当则又当敬以察之而不使其少有差忒而已未有如是之说也且曰未发之前则宜其不待著意推求而了然心目之前一有求之之心则是便为已发固已不得而见之况欲从而执之则其为偏倚亦甚矣又何中之可得乎且夫未发已发日用之间固有自然之机不假人力方其未发本自寂然固无所事于执及其既发则又当即事即物随感而应亦安得块然不动而执此未发之中邪此为义理之根本于此有差则无所不差矣程子讥之以为不识大本岂不信哉○程子所云只一个中字但用不同此语更可玩味夫所谓只一个中字者中字之义未尝不同亦曰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已矣然用不同者则有所谓在中之义者有所谓中之道者是也盖所谓在中之义者言喜怒哀乐之未发浑然在中亭亭当当未有个偏倚过不及处其谓之中者盖所以状性之体段也有所谓中之道者乃即事即物自有个恰好底道理不偏不倚无过不及其谓之中者则所以形容道之实也又曰所谓在中之义犹曰在里面底道理云尔非以在中之中字解未发之中字也○又按杨氏曰学者当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以心体之则中之义自见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发必中节矣发而中节中固未尝亡也孔子之恸孟子之喜因其可恸可喜而已于孔孟何有哉其恸也其喜也中固自若也鉴之照物因物而异形而鉴之形未尝异也庄生所谓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出为无为则为出于不为亦此意也若圣人而无喜怒哀乐则天下之达道废矣一人横行于天下武王亦不必耻也故于是四者当论其中节不中节不当论其有无也○要得心常正除非圣人始得如吾辈便道自已得其正否此须是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能体所谓中于喜怒哀乐既发之际能得所谓和云云○朱子曰杨氏云云其曰体之验之执之则亦吕氏之失也其曰其恸其喜中固自若疑与程子所云言和则中在其中者相似然细推之则程子之意正谓喜怒哀乐已发之处见得未发之理发见在此一事一物之中各无偏倚过不及之差乃时中之中而非浑然在中之中也若杨氏之云中固自若又引庄周出怒不怒之言以眀之则是以圣人方当喜怒哀乐之时其心漠然同于木石而姑外示如此之形凡所云为皆不出于中心之诚然矣大抵杨氏之论多杂于老佛故其失类如此其曰当论其中否不当论其有无则至论也○又按朱子与湖南诸公论中和书云中庸未发已发之义前日认得此心流行之体又因程子凡言心者皆指已发之云遂以心为已发性为未发自以为安矣比观程子诸书见其所论多不符合因再思之乃知前日之说非惟心性之名命之不当而日用工夫全无本领按文集遗书诸说似皆以思虑未萌事物未至之时为喜怒哀乐之未发当此之时即是此心寂然不动之体而天命之性当体具焉以其无过不及不偏不倚故谓之中及其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喜怒哀乐之性发焉而心之用可见以其无不中节无所乖戾故谓之和此则人心之正而性情之徳然也然未发之前不可寻觅已发之后不容安排但平日庄敬涵养之功至而无人欲之私以乱之则其未发也镜眀水止而其发也无不中节矣此是日用本领工夫至于随事省察即物推眀亦必以是为本而于已发之际观之则其具于未发之前者固可默识故程子之答苏季眀反复论辨极于详密而卒不过以敬为言又曰敬而无失即所以中又曰涵养须是敬进学则在致知盖为此也向来讲论思索直以心为已发而日用工夫亦止以察识端倪为最初下手处以故阙却平日涵养一段工夫使人胸中扰扰无深潜纯一之味而其发之言语事为之间亦尝急迫浮露无复雍容深厚之风盖所见一差其害乃至于此不可以不审也程子所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此乃指赤子之心而言所谓凡言心者则其为说之误故又自以为未当而复改之固不可以执其已改之言而尽疑诸说之误又不可遂以为未当而不究其所指之殊也○又未发已发说与此略同但中间一段云吕博士所论大槩得之特以中即是性赤子之心即是未发则大失之故程子正之盖赤子之心动静无常非寂然不动之谓故不可谓之中然无营欲智巧之私故为未远乎中尔未发之中本体自然不须穷索但当此之时敬以养之使此气象常存而不失则自此而发者其必中节矣馀同○又朱子为延平李先生行状云既从罗公学讲诵之馀危坐终日以验夫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气象为何如而求其所谓中者盖久之而知天下之大本真有在乎是也盖天下之理无不由是以出既得其本则凡出于此者虽品节万殊曲折万变莫不该摄洞贯以次融释而各有条理如川流脉络之不可乱大而天地之所以高厚细而品彚之所以化育以至于经训之微言日用之小物近之于此无一不得其衷焉由是操存益固涵养益熟精眀纯一触处洞然泛应曲酬发必中节其后朱子有帖与学者方谊云延平行状中语乃是当时所闻其用力之次第今以圣贤之言进修之实验之恐亦自是其一时入处未免更有商量也○又语学者曰所引人生而静不知如何看静字恐此亦指未感物为言耳盖当此之时此心浑然天理完具所谓中者状性之体段正于此见之但中庸乐记之言有踈密之异中庸彻头彻尾说个慎独工夫即所谓敬而无失平日涵养之意乐记直说到好恶无节处方说不能反躬天理灭矣殊不知未感物时若无主宰则亦不能安其静只此便昏了天性不待交物之引然后去也盖中和二字皆道之体用以人言之则未发已发之谓但不能慎独则事物未至固已纷纭胶扰无复未发已发之时既无以致夫所谓中而其发必乖又无以致夫所谓和惟其戒谨恐惧不敢须臾离然后中和可致而大本达道乃在我矣此道也二先生盖屡言之而龟山所谓未发之际能体所谓中已发之际能得所谓和此语为近之然未免有病旧闻李先生论此甚详后来所见不同遂不复致思今乃知其为人深切然恨其已不能尽记曲折矣如云人固有无喜怒哀乐之时然谓之未发则不可言无主也又云致字如致师之致又如先言慎独然后及中和此意亦尝言之但当时既不领略后来遂不致思孤负此翁尔愚按朱子于吕氏求中之说杨氏体所谓中之说皆深非之及为延平行状谓其危坐终日验未发时气象而求其所谓中则又吕氏之说也蔡渊伯静亦云先生教人于静中体认大本未发时气象分眀即处事应物自然中节其与方谊书及后与学者书其说又不同将何所适従邪盖尝思之未发之前但当敬以存养而不可有心求然思虑未形而知觉不昧性之体段自有不可揜者程子所谓静中有物吕氏所谓心体昭昭具在朱子所谓了然心目之间者皆谓此也学者深味而实验之自当有见未可专以言语求也
  董子曰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质也情者人之欲也性非教化不成情非制度不节
  朱子曰董子云性者生之质如告子云生之谓性又曰形者生之质性者生之理董子说非也○问仲舒以情为人之欲如何曰也未害盖欲为善欲为恶皆人之情也
  白虎通论曰五常者何仁义礼智信也六情者何喜怒哀乐爱恶所以扶成五性也
  其全文曰五常者仁义礼智信也仁者不忍也施生爱人也义者宜也㫁决得中也礼者履也履道成文也智者知也独见前闻不惑于事见微者也信者成也专一不移也故人生而应八卦之体得五气以为常仁义礼智信是也六情者何谓也喜怒哀乐爱恶所以扶成五性也性所以五情所以六者何人本含六律五行气而生故内有五藏六腑此情性所由出入也五藏肝仁肺义心礼贤智脾信也肝所以仁者何肝木之精也仁者好生东方者阳也万物始生故肝象木色青而有枝叶肺所以义者何肺者金之精也义者决㫁四方亦金成万物也故肺象金色白也心所以为礼者何心火之精也南方尊阳在上卑阴在下礼有尊卑故心象火色赤而锐也火照有似扵礼上下分眀贤所以为智者何肾者水之精也智者进而无所疑惑水亦进而不惑北方水故肾色黑脾所以为信者何脾土之精也土尚任养万物故为信之象生物而无所私信之至也故脾象土色黄也○愚按五性之名始见于此白虎通徳论者汉章帝时诏诸儒讲经白虎观因命班固辑为此书盖汉去三代未远古之遗言必有尚存者故其论性非后世学者所及特以不忍好生为仁㫁决得中为义未免以用为体然大指不相远也汉刑法志亦曰人肖天地之貌怀五常之性而郑康成于中庸首章之注亦曰木神则仁金神则义火神则礼土神则智水神则信朱子尝谓康成此解非茍然者苐其智信二字位置不能不舛尔○又元帝诏曰夫人之性皆有五常及其少长耳目牵于嗜欲故五常销而邪心作情乱其性利胜其义云云按此语亦纯粹故附于此○又礼记正义引贺玚云性之与情犹水之与波静则是水动则是波静时是性动则是情其分别性情亦可取也
  韩子原性曰性也者与生俱生者也情也者接扵物而生者也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中焉者可导而上下者也下焉者恶而已矣其所以为性者五曰仁曰礼曰信曰义曰智情之品有上中下三其所以为情者七曰喜曰怒曰哀曰惧曰爱曰恶曰欲朱子曰韩子此言已见大意又曰韩子以仁义礼智言性以喜怒哀乐言情盖愈于诸子然所分三品却只说得气不曽说得性○退之说三品处皆是论气质之性说得尽好只是不合不说破气质之性○韩子说所以为性者三而今之言性者皆杂佛老而言之所以不能不异在诸子中最为近理盖如吾儒之言则性之本体便只是仁义礼智信之实如老佛之言则先有个虚空底性后方旋生此四者出来不然亦说性是一个虚空的物里面包得四者又有见说四者为性之体便疑实有此四块之物磊磈其间皆是错看了须知性之为体不离此四者而四者又非有形象方所可揣可摩也但于浑然一理之中识得个意思情状似有界限而实亦非有墙壁遮栏分别处也然此处极难言故孟子只于发处言之如言四端又言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之类是于发处教人识取不是本体中原来有此如何用处发得出来但本体无著模处故只可于用处看便省力尔又曰界限之说亦只是要见五者之在性中各有体段要得分辨不杂不可说未感时都无分别感物后方有分别也观程先生冲漠无联一段可见矣
  问喜怒出于性否程子曰是也有生即有性有性即有情无性安得情
  朱子亦曰有这性便发出这情因这情便见得这性因今日有这情便见得今来有这性
  又曰天地储精得五行之秀者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乐爱恶欲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是以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愚者则不知制之纵其情而至于邪僻梏其性而亡之然学之道必先眀诸心知所往然后力行以求至所谓自眀而诚也诚之之道在乎信道笃信道笃则行之果行之果则守之固仁义忠信不离乎心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久而弗失则居之安动容周旋中礼而邪僻之心无自生矣
  天地储精朱子曰气散则不生惟能聚便能生说五行而不及阴阳者盖阴阳便在五行中○愚按此章之要在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一语盖情本善发不中节乃流于不善故必检制其情使合于中所谓中者即中庸所谓中节也约之为言正中庸慎独之功也心无不正性无不善所以害其正丧其善者为情所累也故必先约其情然后能正心而养性下文又言必先眀诸心知所往者盖致知而后诚意眀善而后诚身其序固如此也
  性为本情是性之动处
  情又几时恶
  右兼言性情
  心性
  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
  朱子曰心者人之神眀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性则心之所具之理而天又理之所从以出者也人有是心莫非全体然不穷理则有所蔽而无以尽乎此心之量故能极其心之全体而无不尽者必其能穷夫理而无不知者也既知其理则其所从出亦不外是矣以大学之序言之知性则物格之谓尽心则知至之谓也
  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
  存谓操而不舍养谓顺而不害事则奉承而不违也
  夭夀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夭夀命之短长也贰疑也不贰者知天之至修身以俟死则事天以终身也立命谓全其天之所付不以人为害之○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愚谓尽心知性而知天所以造其理也存心养性以事天所以履其事也不知其理固不能履其事然徒造其理而不履其事则亦无以有诸己矣知天而不以夭夀贰其心智之尽也事天而能修身以俟死仁之至也智有不尽固不知所以为仁然智而不仁则亦将流荡而不法而不足以为智矣○问尽其心者知其性也曰此句文势与得其民者得其心也相似○此心本来无有些子不备无有些子不该须是尽识得许多道理无些子窒碍方是尽心○此心本来虚灵万理具备事事物物皆所当知今人多是气质偏了又为物欲所蔽怰昏而不能尽知此圣贤所以贵于穷理○万理虽具于吾心须使教他知始得○伊川云尽心然后知性此不然尽字大知字零星若未能知性便欲尽心何处下手○或以私意脱落无有查滓为尽心者先生曰若如所论即不知却如何说存心二字兼既未知性即于是理有所未眀如何便到得这田地耶此处一差便入释氏见解矣况知者有渐之词尽者无馀之义其意象规模自应有先后也○性者吾心之实理若不知得却尽个甚底○问知其性则知天矣曰性以赋于我之分而言天以公共道理而言天便是个大底天人便是个小底天吾之仁义礼智即天之元亨利贞凡吾之所有者皆自彼而来也故知吾性则自然知天矣○问存心养性以事天曰存之养之便是事心性便是天○心性皆天之所以予我者不能存养而梏亡之则非所以事天也夫心主乎性者敬以存之则性得其养而无所害矣○又问云云曰天教尔父子有亲便用真个有亲天教尔君臣有义便须真个有义不然便是违天○嘉定史官陈武作杨文靖公传论曰龟山发眀孟子尽心知性之说曰此心眀白洞达广大静一惟能体会至于了然斯可以言尽尽其心自然知性大抵学者必先知仁知仁则知心知心则知性横渠西铭盖欲学者之知仁也先生没又几数十年诸儒之眀道盖有为世之所尊者矣其间讲之不精者顾以能知性则能尽心彼其不达洪范之言思大学之言知中庸之论眀而舛逆心性之说故从之者俱无自得之学著作佐郎李道传辨之曰史官所斥能知性则能尽心为讲之不精者朱先生集注说也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性则知天矣旧说谓尽心则知性知性则知天前辈皆从之而先生异焉盖先生说经独得圣贤本心故旧说虽善而考之文义有所未协则弗从以为非圣贤当日立言之本意故也孟子此章信如旧说当云尽其心则知其性矣知其性则知天矣而后文义相协今乃不然故先生别按本文更定今说文义既协理致自眀史官顾以为讲之不精何也且心性天三言者何谓也程子曰自理言之谓之天自禀受言之谓之性自存诸人者言之谓之心三者盖所从言之异耳要之性即理也理则一而已矣故凡能尽此心者必其知此性者也茍不知之若之何其尽之既知之矣则所谓天者岂外此而他求哉世之学者每有心小性大之蔽意谓必先尽其心而后可以驯致其极以知天性殊不知性与心初无间而知与尽则有序性与心无间则谓知性故能尽心者于义为得知与尽有序则谓尽之为先而知之为后者是失其先后之伦也集注云云于心性天三者之说可谓条理别白旨趣分眀读者可以晓然无疑矣而史官顾谓其舛逆心性之说何哉洪范言思与此不类若大学之言知中庸之言眀大抵皆以知为先集注所谓必能知而后能尽者正与之合史官顾谓其不达于此何哉○又按孟子此章心性二字统指道心徳性而言至云动心忍性则心固道心性即指气禀食色之性矣○张思叔诟詈仆夫程子曰何不动心忍性
  邵子曰性者道之形体心者性之郛郭身者心之区宇物者身之舟车
  朱子曰邵子所论较之横渠心徳性情又密真不易之论○问性如何是道之形体曰道是泛言性是就自家身上说道在事物之间如何见得只就这里验之性之所在则道之所在也道是在物之理性是在己之理然物之理都在我此性之中○问性物我皆有恐不可分在己在物曰道虽无所不在须是就已验之而后见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若不就已验之如何知得是本有○问心是郛郭便包了性否先生曰然○诸先生说这道理却不似邵子说得最着实这个道理才说出只是虚空更无形影惟是说性者道之形体却见得是实有不须谈空说远只反诸吾身求之便知是实有个定理○性者人所禀赋之实道者事物当然之理也物之理固具于性但以道言则冲漠散殊而莫见其实惟求之于性然后见其所以为道之实初不外乎此也○理之在心即所谓性故曰心者性之郛郭
  张子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
  朱子曰本只是一个太虚渐细分得密耳且太虚便是这四者之总体而不离乎四者而言由气化有道之名气化是那阴阳造化寒暑昼夜雨露霜雪山川木石金水火土皆是只这个便是那太虚只是便杂却气化说虽杂气化而实不离乎太虚未说到人物各具当然之理处问太虚莫便是太极图上面底圆圏气化便是圎圏里阴静阳动否曰然又曰合虚与气有性之名有这气道理便随在里面无此气则道理无安顿处如水中月须是有此水方映得那天上月心之知觉又是那气之虚灵底聪眀视听作为运用皆是有这知觉方运用得这道理所以横渠说人能弘道是心能尽性非道弘人是性不知检心又邵子曰心者性之郛郭此等语皆秦汉以下人道不到○先生问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如何看辅广曰虚只是理有是理斯有是气先生云如何说合字广云恐是据人物而言先生曰有是物则有是理与气故有性之名若无是物则不见理之所寓由太虚有天之名只是据理而言由气化有道之名由气之化各有消长底道理故有道之名既成物则物各有理故曰合虚与气则有性之名○由太虚有天之名都是个自然底由气化有道之名是虚底物在实上见无形底因有形而见○横渠所谓性恐兼天地之性气质之性而言所谓心恐并人心道心而言否曰非气无形无形则性善无所赋故凡言性者皆因气质而言但其中自有所赋之理耳人心道心亦非有两物也○气有形而虚无迹以有形之气具无迹之理故谓之性也○太虚者道之原也以其无迹故以其自然者名之曰天二气运化而虚之理著焉故以其粲然者名之曰道天即道也显微异名耳性即虚之理也然不寓扵气则可以理言而未可以性言故必虚与气合而后性之名始立心之知觉即气之为也但性乃气中之理而知觉则气之神眀合虚与气是理托气而附著合性与知觉是理托气而运行此心性之异名也此四物者名位不同脉络相因既当析而言之又当会而通之也
  五峯胡氏曰诚者命之道乎中者性之道乎仁者心之道乎惟仁者为能尽性至命
  朱子曰中者性之道言未发也诚者命之道言实理也仁者心之道言发动之端也伯恭言知言胜正蒙似此等处诚然又疑中诚仁一而已何必别言曰理固未尝不同但说时却不可混○此三句道得极密但道字不如徳字所以程子曰中者性之徳为近之言其自然则谓之道言其实体则谓之徳徳字较𦂳道字较宽他故下这宽字又问言中则诚与仁在其中否曰不可如此看若可浑并则圣贤已自混并了须逐句看他言诚时便主在实理发育流行处言性时便主在寂然不动处言心时便主在生发处○愚谓胡氏此章重在仁与心上盖曰诚曰中曰仁虽皆道体之极致而学者用功之要则専在求仁而已心常仁则性命之理自全故曰惟仁者为能尽性至命
  朱子曰性犹太极也心犹阴阳也太极只在阴阳之中非能离阴阳也然至论太极则太极自太极阴阳自阴阳性与心亦然所谓一而二二而一也气之流行性为之主性之流行心为之主
  舍心无以见性舍性又无以见心故孟子言心性每每相随
  性是心所有之理心是理所会之地
  又问心之动性之动曰动处是心动底是性
  右兼言心与性
  性情心
  横渠先生问于眀道先生曰定性未能不动犹累于外物何如眀道曰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茍以外物为外牵已而从之是以己性为有内外也且以性为随物于外则当其在外时何者为在内是有意扵绝外诱而不知性之无内外也既以内外为二本则又乌可遽语定哉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扩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易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茍规规于外诱之除将见灭于东而生于西也非惟日之不足顾其端无穷不可得而除也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大率患在扵自私而用智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眀觉为自然今以恶外物之心而求照无物之地是反鉴而索照也易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孟氏亦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与其非外而是内不若内外之两忘也两忘则澄然无事矣无事则定定则眀眀则尚何应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以物之当喜圣人之怒以物之当怒是圣人之喜怒不系于心而系于物也是则圣人岂不应于物哉乌得以从外者为非更求在内者为是乎今以自私用智之喜怒而视圣人喜怒之正为如何也夫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甚苐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亦可见外诱之不足恶而于道亦思过半矣
  朱子曰定性者存养之功至而得性之本然也性定则动静如一而内外无间矣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不以其定乎君子之学亦以求定而已矣故扩然大公者仁之所以为体也物来顺应者义之所以为用也仁立义行则性定而天下之动一矣所谓贞也夫岂急于外诱之除而反为是憧憧哉然常人之所以不定者非其性之本然也自私以贼夫仁用智以害夫义是以情有所蔽而憧憧耳不知自反以去其所蔽乃以恶外物为心而反求照于无物之地亦见其用力愈劳而烛理愈昧益以憧憧而不自知也艮其背则不自私矣行其无事则不用智矣内外两忘非忘也一循于理不是内而非外也不是内而非外则大公而顺应尚何事物之为累哉圣人之喜怒大公而顺应天理之极也众人之喜怒自私而用智人欲之盛也忘怒则公观理则顺二者所以为自反而去蔽之方也夫张子之于道固非后学之所敢议然意其强探力取之意多而涵泳完养之功少故不能无疑于此程子以是发之其旨深哉○自私用智一书首尾只此两项君子之学莫若扩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自后许多说话都只是此二句意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此是说扩然而大公孟子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此是说物来而顺应末谓苐能扵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一篇着力𦂳要只在此一句遽忘其怒便是扩然大公观理是非便是物来顺应有一般人其中空踈不能应物又有一般人溺扵空虚不能应物皆是自私莫若豁然而大公则上不陷于空寂下不累于物欲自能物来而顺应外诱如何除得有当应者亦只得顺以应之耳○愚谓定性者理定于中而事不能惑也理定于中则当静之时固定也动之时亦未尝不定也不随物而往不先物而动故曰无将迎理自内出而周于事事自外来而应以理理即事也事即理也故曰无内外夫能定能应有寂有感者皆心之妙也所以然者性也若以定与寂为是而应与感为非则是以性为有内外也事物之来以理应之犹鉴悬于此而形不能遁也鉴未尝随物而照性其可谓随物而在外乎故事物未接如鉴之本空者性也事物既接如鉴之有形者亦性也内外曷尝有二本哉知此则知事物不能累吾之性虽酬酢万变未尝不定也
  问性有善恶否曰在天为命在物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有不善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譬如水只可谓之水至如流而为派或行于东或行于西却谓之流也
  朱子曰疑此段微有未稳处盖凡事莫非心之所为虽放僻邪侈亦是心之为也善恶但如反复手耳翻一转便是恶只安顿不着也便是不善如当恻隐而羞恶当羞恶而恻隐便不是○又曰性无不善心之所发为情却或有不善说不善非是心亦不得却只是心之本体无不善其流而为不善者皆情之感于物而然也
  张子曰心统性情者也
  朱子曰横渠此语颠扑不破○性对情言心对性情言合如此是性动处是情主宰是心大抵心与性似一而二似二而一最当体认○理在人心是之谓性心是神眀之舎为一身之主宰性便是许多道理得之扵天而具于心者发于知识思虑则为情故曰心统性情○性情心惟孟子横渠说得好仁是性恻隐是情须从心上发出来横渠云云性只是合如此底○性者理也性是体情是用性情皆出于心故心能统之统如统兵之统言有以主之也○一心之中自有动静静者性也动者情也性是理之总名仁义礼智皆性中一理之名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是情之所发之名此情之出于性而善者也其端所发甚微皆从此心出来故曰心统性情
  五峯胡氏曰诚成天下之性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心妙性情之徳
  朱子曰五峯此说不是曽去研穷深体如何直见得恁地○愚谓诚者真实无妄之理天之命于人人之受扵天性此而已故曰诚成天下之性凡天下所有之理莫不具于一性之中故曰性立天下之有情者性之动也效如爻者效也之效天下之理不能无变动卦之有爻所以像之性之有情亦犹是也未发则理具于性既发则理著于情情之动虽因乎物所以不能无动则理也故曰情效天下之动仁义礼智性之徳恻隐以下情之徳性情之徳虽具而发挥运用则在此心而已故中庸论大本达道必以戒惧慎独为主盖该寂感贯动静者心也心得其正然后性之本然者全而情之发亦中节矣故曰心妙性情之徳
  朱子曰程子云其体谓之易其理谓之道其用谓之神而其理属之人则谓之性其体属之人则谓之心其用属之人则谓之情
  又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阖辟变化之体则谓之易所以能阖辟变化之理则谓之道其功用著见处则谓之神就人身言之易犹心道犹性神犹情以就人身者就天地言之则天命流行所以主宰管摄是理者即其心也而有是理者即其性也至于发育万物者情也元亨利贞性也生长収藏情也以元生以亨长以利収以贞藏心也仁义礼智性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以仁爱以义恶以礼让以智知者心也性者心之理也情者心之用也心者性情之主也
  静而无不该者性之所以为中也寂然不动者也动而无不中者情之发得其正者也感而遂通者也静而常觉动而常止者心之妙也寂而感感而寂者也感于物者心也其动者情也情根乎性而宰乎心心为之宰则其动也无不中节矣何人欲之有惟心不宰而情自动是以流于人欲而不得其正也然则天理人欲之判中节不中节之分特在乎心之宰与不宰而非情能病之也盖虽曰中节是亦情也但其所以中节乃心尔今夫乍见孺子入井此心之感也必有怵愓恻隐之心此情之动也内交要誉恶其声者心不宰而情失其正也怵愓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恻隐乃仁之端又可以其情之动而遽谓人之欲乎理者天之体命者理之用性是人之所受情是人之用命犹告敕性犹职事情犹设施心则其人也
  性情字皆从心古人制字必是有意
  有是形则有是心而心之所得乎天之理则谓之性性之所感于物而动则谓之情是三者人皆有之不以圣凡为有无也但圣人则气清而心正故性全而情不乱学者则当存心以养性而节其情耳今以圣人为无心而遂以心不可须臾有事然则天之所以与民者何为独有此赘物乎
  性只是理情是流出运用处心之知觉即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者也
  心譬水也性水之理也性则水之静情则水之动欲则水之流而至于滥者也才则水之气力所以能流者其流有急有缓则是才之不同伊川谓性禀于天才禀于气是也
  右兼言性情心







  西山读书记卷二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三
  宋 真德秀 撰
  
  书大禹谟帝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此舜命禹之词○朱子曰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以为有人心道心之异者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原于性命之正而所以为知觉者不同是以或危殆而不安或微妙而难见尔然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二者杂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而天理之公卒无以胜夫人欲之私矣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从事于斯无少间断必使道心常为一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则危者安微者著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尧舜以来未有议论时先有此言圣人心法无以易此经中此意极多所谓择善而固执之择善即惟精也固执即惟一也又如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皆惟精也笃行是惟一也中庸明善惟精也诚身惟一也大学致知格物非惟精不可能诚意则惟一学者只是学此理孟子以后失其传亦只是失此○问如此则人心纯为不善矣乎曰非也但谓之人心便有口鼻耳目之欲易为物诱所以谓之惟危圣人亦未尝无人心其好恶皆与人同各当其则是所谓道心也○有道理底人心便是道心○人受天地之中以生道心合下先得但有此形气道心便隔了一重所以释氏尝说父母未生前一着便厌弃人心欲并去之殊不知道心即在这里○人心是此心有知觉有嗜欲者感于物而动此岂能无但为物诱而至于陷溺则为害耳故圣人以为人心有知觉嗜欲无所主宰则流而㤀反不可据以为安故曰危道心则是义理之心可以为人心主宰而人心据之为准者也且以饮食言之凡饥渴而欲饮食者人心也然必有义理存焉有可以食有不可以食如子路食于孔悝之类与夫嗟来之食此皆不可食者也又如父之慈其子子之孝其父常人亦能之此道心之正也茍父一虐其子则子必狠然以悖其父此人心之所以危也惟舜则不然虽其父欲杀之而舜之孝未尝替此道心也故当使人心每听道心之区处方可然此道心却杂出于人心之间微而难见故必须精之一之而后中可执○谓之人心固未以为悉皆邪恶谓之危亦未以为便致凶咎但既不主于理而主于形则其流为邪恶以致凶咎亦不难矣非若道心必善而无恶有安而无倾有准的而可凭据也○人心是血气和合做成先生以手指身嗜欲之类皆从此出故危道心则本来禀受得仁义礼智之心圣人以此二者对待而言政欲察之精而守之一也察之精则两个界限分明专一守着道心不令人欲得以干犯○欲生恶死人心也惟义所在道心也道心是义理上发出来底人心是人身上发出来底虽圣人不能无人心如饥食渴饮之类虽小人亦时有道心如恻隐羞恶之类○一心只在道上少间人心自降伏恰似都无人心一般○陆子静云舜若以人心为全不好则须使人去之今只说危者不可据以为安尔言精者欲其精察而不为所杂也此言亦是○道心惟微者此心难明有时发见些子有时不见了惟圣人能辨之精守得彻头彻尾学者则须择善而固执之大抵人心道心只是一个不是两个物观下惟精惟一可见○人只有一个心知觉从道理上去便是道心知觉从声色臭味上去便是人心只争得些子人心人欲也此语有病谓之危者未便是不好只是危险欲堕未堕之间若以道心主之则危者自安若纵其欲则堕入于恶而不止于危也喜怒人心也然无故而喜无故而怒与喜至于过而不能禁怒至于甚而不能制是皆为人心所使也须是喜其所当喜怒其所当怒乃是道心○勉斋黄氏荅李贯之问曰喜怒哀乐属乎气故曰人心感物而动易陷于恶故曰危仁义礼智属乎理故曰道心以理而动无迹可见故曰微人心之中子细辨别孰为道心择之至精知之事也人心之中识得道心此心之发纯一不杂守之事也道即中也存之于内故曰道心形之于外故曰中道在内者一而不杂则在外者信其能执而不变矣此是画定图说又曰所论发不中节为人心者非也虽圣贤不能无人心但人心之发悉合于理则为道心精者不以人心杂乎道心亦未安精乃知之事谓子细辨别识其所谓道心也惟一则守其道心欲其纯一也图内又以执中为道心中乃道心之发于事无过不及之谓也大抵此章之义所失有三其一不合以人心便为不善其二不分别精一为知与守其三不应以执中为道心而不知其为心之形于事贯之又书蒙教三失因再以章句序考之乃知本自分明序文曰以其或生于形气之私或赋于性命之正此即来谕属乎气为人心属乎理为道心之谓也序文又曰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人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能无道心二者杂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则危者愈危微者愈微此言虽上智亦不免二者之杂但上智知所以治之耳前日误以二者杂于方寸之间一句作不好㸔了便以人心为不善故谓发不中节为人心又以逾其则为人心殊不察夫所谓属乎气者盖生而有之岂反得名于中与不中逾与不逾之后哉序文又曰精则察夫二者之间而不杂也一则守其本心之正而不离也察与守二字甚明其曰不杂者亦谓分别二者毋令混杂耳某乃谓不以人心杂乎道心则上面不见精择意思下面先侵惟一界分亦使向下惟一二字反成剩语矣序文又云危者安微者著而动静云为自无过不及之差矣此即道心之形于事者也序文明白如此而读之不详妄有云云今得所示图说蒙蔽释然为幸多矣然尚有欲求教者性本无恶反之而后为恶凡所谓不善者皆或过或不及失其本然之故以此言之人之所得以生者惟有一理更无他物今也一心之中既有所谓道心以理而动者又有所谓人心感物而动者不知此所谓人心者自何时何处已与道心相对而出耶窃谓极本穷源只是一理至于被命受生之后则理之属乎气者为人心理之不杂乎气者为道心如此推之是否黄氏又答曰有此身便有此知觉便识得声色臭味喜怒哀乐此人心也于声色臭味喜怒哀乐识其所当然此道心也只是一个知觉本来完具非二物旋合凑而来也但一则属乎气而动一则根乎性而发故有人心道心之分耳理之属乎气为人心未安谓之人心则不主理而言也李公晦复以书问曰夫所谓人心者人欲也程说私也朱说所谓道心者天理也程说公也朱说耳目口鼻之欲人欲之私也若喜怒哀乐则情也其所当然之则乃性也情则道之用性则道之体也岂可指以为人欲之私乎故中庸以未发为中发而中节为和无非以道言也而斥之以为人心可乎必为此说则必无喜无怒无哀无乐乃为道心也黄氏答曰来谕以喜怒哀乐为非人心必欲专指饮食男女为人心此盖认喜怒哀乐过于善认人心过于恶是以其说卒不能合也人心不可全谓之恶若全谓之恶则不但危而已喜怒哀乐不可全谓之善若全谓之善则不应又有不中节也伊川及朱先生人心之说语意自不同不可合而为一伊川直作恶说朱先生只将作人所不能无说语自不同今合而一之非也要之人心特发于形气之私圣愚贤不肖皆不能无不可便谓之人欲○愚按朱子语录有曰程子云人心人欲故危殆道心天理故精微惟精以致之惟一以守之如此方能执中此言尽之而文集所载与学者书亦有取人心私欲之说黄氏乃以为二先生之说不同者盖中庸章句序书大禹谟传乃亲笔著述而语录文集特一时问答之辞故也又黄氏以喜怒哀乐为人心而公晦乃辨其不然盖尝思之喜怒哀乐发于气者也而其理则根于性中庸所谓未发之中中节之和以理言者也礼运之所谓七情左氏之所谓六志以气言者也以气言则谓之人心以理言则谓之道心黄以气言李以理言是以不同若辨朱程之说不可合一则黄氏乃不易之论也又勉斋别段谓七情皆人心既以人心为未是人欲又以七情为人心何也盖欲字单言之则未发善恶七情皆未分善恶如欲善欲仁固皆善也若耳目口鼻之欲亦只是形气之私未可以恶言若以天理人欲对言之则如阴阳昼夜之相反善恶于是判然矣朱子形气之私四字权衡轻重允适其当非先儒所及也或谓私者公之反安得不为恶此则未然盖所谓形气之私者如饥食渴饮之类皆吾形体血气所欲岂得不谓之私然皆人所不能无者谓之私则可谓之恶则未也但以私灭公然后为恶耳然黄氏以七情为人心盖谓七者皆人心之发耳学者不可便以情为心盖心该动静情则专指动处其界限又不可不明也○江西学者有以朱子所谓形气之私为未安者曰私即是恶谓之上智不能无可乎愚答之曰私者犹言我之所独耳今人言私亲私恩之类是也其可谓之恶乎又问六经中会有谓私非恶者否愚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言私其豵献豜于公如此类以恶言之可乎其人乃服
  诗大明之七章曰殷商之旅其会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上帝临女无贰尔心
  吕氏曰纣以天子之威如林之众来战武王方自眇然诸侯而起茍较强弱而计众寡其心必疑贰矣然当是时武王方一心以奉天讨若上帝实临之较计之私岂得而容哉曰云云盖为勉之之词以形容武王奉天讨之心也
  又曰无贰无虞上帝临女
  此鲁颂閟宫之辞亦述武王伐纣之事愚谓诗意虽主伐纣而言然学者平居讽咏其辞凛然如上帝之实临其上则所以为闲邪存诚之助顾不大哉又见义而无必为之勇或以利害得丧二其心者亦冝味此言以自决也
  书周官恭俭惟德无载尔伪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
  此成王告百官之辞○东莱吕氏曰从事于实则心广体胖日以休泰从事于伪则虽殚其智虑左蔽右隐人之视已如见肺肝日彰其拙矣天下之至逸而无忧者莫如德天下之至劳而无益者莫如伪
  毕命兹殷庶士席宠惟旧怙侈灭义服美于人骄淫矜侉将由恶终虽收放心闲之惟艰
  资富能训惟以永年惟徳惟义时乃大训不由古训于何其训
  此康王命毕公之词○按放心二字始见于此盖康王欲毕公以德与义闲殷士之心而变其骄淫矜侉之习也然则学者欲自闲其心舍德义何以哉德以身言义以事言
  诗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
  此美卫文公之诗○程子曰须是塞渊然后騋牝三千塞渊有义理○郑氏曰塞充实也渊深也张氏曰虚明如渊也朱子曰塞则多不明塞渊则实而明犹曰诚明云尔○又燕燕之诗亦曰仲氏任只其心塞渊仲氏谓戴妫也以妇人而能若是学者可不勉乎然其道无他中有主故实私不能蔽故明不曰明而曰渊尤当深味
  桑柔之三章曰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愚尝闻四明楼氏曰君子之所以实维君子者以其秉心无竞而已盖持心公平而无争竞之私则祸乱之源塞一有竞心则厉阶生矣此牛李之祸所以相寻而无穷也此说虽未必诗之本指然亦学者所当深味而实体之也
  诗烝民之次章曰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小心翼翼
  此尹吉甫美宣王能任仲山甫而作○郑氏曰翼翼恭敬也按诗称文王与仲山甫皆以小心翼翼为言玩其辞旨可见圣贤气象
  泮水之六章曰济济多士克广德心桓桓于征狄彼东南烝烝皇皇不吴不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不告于讻在泮献功
  孔氏曰谓心德宽洪无褊躁也李氏曰人心可谓广矣惟为血气所使一毫发之利则忿而争其心于是乎隘矣○愚按克广德心一语学者所宜深体多士谓虎臣东南斥淮夷狄当作剔谓剔治之也多士惟能广其德心故虽有剔治淮夷之功而能烝烝然厚皇皇然美不讙哗不大声不争讼惟在泮献功而已士居功名之间茍不能然未有不为浑濬之争者况德度弗洪则于天下之事无一之可为又非但处功名而已陈寿讥魏文帝谓其不能迈志存道克广德心然则为人君者尤所当知也
  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李氏曰圣人非教人博奕也所以甚言无所用心之不可尔○南轩张氏曰饱食而无所用心则放越而莫知其极凡恶之所由生也博奕虽不足道然方其为之意专乎此比之放越而莫知其极者尤为愈焉尔○愚按论语言心处甚少从心所欲不逾矩与回心不违仁及此章而已前二章已别见
  大学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程子曰身有之身当作心○朱子曰忿懥怒也盖是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者然一有之而不能察则欲动情胜而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矣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
  心有不存则无以检其身是以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然后此心常存而身无不修也
  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或问人之有心本以应物今乃以为有所喜怒忧惧则不得其正然则必如槁木死灰乃为得其正也曰人之一心湛然虚明如鉴之空如衡之平以为一身之主者固其真体之本然而喜怒忧乐随感而应妍媸俯仰因物藏形者乃其用之所不能无者也故其未感之时至虚至静所谓鉴空衡平之体虽鬼神有不得窥其际者固无得失之可名及其感物之际而所应者又皆中节则其鉴空衡平之用流行不滞正大光明是乃所以为天下之逹道亦何不正之有哉惟其事物之来有所不察应之既或不能无失且又不能不与俱往则其喜怒忧惧必有动乎中者而此心之用始有不得其正者耳传者之意非以心之应物便为不得其正也惟是此心之灵既曰一身之主茍得其正而无不在是则耳目鼻口四肢百骸莫不有所听命以共其事而其动静语默出入起居唯吾所使而无不合于理如其不然则身在于此而心驰于彼血肉之躯无所管摄其不为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者几希矣孔子所谓操则存舍则亡孟子所谓求其放心从其大体者盖皆谓此学者可不深念而屡省之哉○好乐恐惧忿懥忧患只要从无处发出不可先有在心下○四者人不能无只是不要他留而不去如所谓有所则是被他为主于内心反为他动也○心不可有一物外面酬酢万变只是随分限应去都不关自家心事才系于物心便为其所动其所以系于物者有三或事未来而自家先有个期待底心或事已过却长留胸中不能㤀或正应事时意有偏重这都是为物所系缚既为物所系缚事到面前应之便差如何会得其正圣人之心莹然虚明随物随应此心元不曽有这物事○又曰此心先有忿懥时这下面便不得其正如镜有人形在里面第二人来便照不得秤盘上加一钱则称一钱物便成两钱重心若先有怒更有当怒事来便成两分怒有当喜事来便减了半分喜好乐忧患亦是如此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朱子曰大人之心通逹万变赤子之心则纯一无伪而已然大人之所以为大人正以其不为物诱而有以全其纯一无伪之本然是以扩而充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而极其大也○大人事事理会得只是无许多巧伪曲折便是赤子之心赤子之心纯一无伪而大人之心亦纯一无伪但赤子是无知觉底纯一无伪大人是有知觉底纯一无伪○赤子之心不可尽谓已发亦有未发处○按吕氏以赤子之心为未发程子为已发而未远乎道已见前卷中和注○南轩曰赤子之心无声色臭味之诱无智巧作为之私云云
  孟子曰富岁子弟多赖凶岁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今夫麰麦播种而耰之其地同树之时又同浡然而生至于日至之时皆熟矣虽有不同则地有肥硗雨露之养人事之不齐也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故龙子曰不知足而为屦我知其不为蒉也屦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口之于味有同耆也易牙先得我口之所耆者也如使口之于味也其性与人殊若犬马之与我不同类也则天下何耆皆从易牙之于味也至于味天下期于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惟耳亦然至于声天下期于师旷是天下之耳相似也惟目亦然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故曰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
  程子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体用之谓也孟子言人心无不悦理义者但圣人则先知先觉乎此耳非有以异于人也又曰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此语亲切有味须实体察得理义之悦心真犹刍豢之悦口始得○集义吕氏曰我心同然即天理天德孟子言同然者恐人有私意蔽之茍无私意我心即天心○谢氏曰尝问伊川先生养心莫善于寡欲此一句如何先生曰此一句浅不如理义之悦心犹刍豢之悦口最亲切有滋味云云见前○朱子曰理只是事物当然底道理义是事之合宜处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而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
  朱子曰牛山齐之东南山也邑外谓之郊言牛山之木前此固尝美矣今为大国之郊伐之者众故失其美耳息生长也日夜之所息谓气化流行未尝间断故日夜之间凡物皆有所生长也萌芽也蘖芽之旁出者也濯濯光洁之貌材材木也言山木虽伐犹有萌蘖而牛羊又从而害之是以至于光洁而无草木也
  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又梏亡之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
  良心者本然之善心即所谓仁义之心也平旦之气谓未与物接之时清明之气也好恶与人相近言得人心之所同也梏械也反复展转也言人之良心虽已放失然其日夜之间亦必有所生长故平旦未与物接其气清明之际良心必犹有发见者但其发见至微而旦昼所为之不善又已随而梏亡之如山木既伐犹有萌蘖而牛羊又牧之也昼之所为既有以害其夜之所息夜之所息又不能胜其昼之所为是以展转相害至于夜气之生日以寖薄而不足以存其仁义之良心则平旦之气亦不能清而所好恶遂与人远矣
  故茍得其养无物不长茍失其养无物不消
  山木人心其理一也
  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
  孔子言心操之则在此舍之则失去其出入无定时亦无定处如此孟子引之以明心之神明不测得失之易而保守之难不可顷刻失其养学者当无时而不用其力使神清气定常如平旦之时则此心常存无适而非仁义也程子曰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耳操之之道敬以直内而已○闻之师曰人理义之心未尝无唯持守之即在尔若于旦昼之间不至梏亡则夜气愈清夜气清则平旦未与物接之时湛然虚明气象自可见矣孟子发此夜气之说于学者极有力宜熟玩而深省也○问旦昼不梏亡则是养得这夜气清明曰不是靠气为主盖要此气养仁义之心如水之养鱼水多则鱼鲜水涸则鱼病养得这气盛则仁义之心亦完气少则仁义之心亦微矣○孟子此段首尾正为良心设人多将夜气便做良心说非也盖言夜气至清足以存得此良心耳平旦之气亦清亦以存吾良心故其好恶之公犹与人相近但此心存得不多时至旦昼所为则梏亡之矣所谓梏者人多谓梏亡其夜气亦非也谓旦昼之为能梏亡其良心耳○问平旦之气先生曰气清则能存固有之良心如旦昼之所为有以汨乱其气则良心为之不存矣然暮夜止息稍不纷扰则良心又复生长譬如一井水终日搅动便浑了至夜稍歇则便有清水出所谓夜气不足以存者便是搅动得太甚则虽有止息时亦不能清矣○气与理本相依旦昼所为不害于理则夜气之所养益厚夜之所息既有助于理则旦昼之所为益无不当矣日间梏亡者寡则夜气自然清明虚静至平旦亦然旦昼应事接物亦莫不然○梏如被他禁械在那里更不容他动○心一放时便是斧斤之戕牛羊之牧一收敛在此便是日夜之息雨露之润○问夜气曰前辈皆无明说某因将孟子反复熟读方看得出后看程子却说夜气之所存者良知良能也与臆见合以此知观书不可茍熟读深思道理自见○惟其神明不测所以有出入惟其能出入所以神明不测○范纯夫之女谓心岂有出入程先生闻之曰此女虽不识孟子却能识心是否曰此一段说正要人看孟子举孔子之言曰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此别有说伊川言纯夫女却能识心心却易识只是不识孟子之意问操则存曰心不是死物须把做活看不尔则是释氏入定坐禅操存者只是于应事接物之时事事中理便是存若处事不当便是心不在只是兀然守在这里忽有事至吾前操底便散了却是舍则亡也问未应接时如何曰只是戒慎恐惧而已又曰只要提他醒便是操○求于操存皆兼动静而言非块然默守之谓○存亡出入一章乃是正说心之体用其妙不测如此非独能安静纯一亦能周流变化学者须是着力照管岂专为其已放者而言耶今专指其安静纯一者为良心则于其体用有不周矣○又曰自寂然不动以至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无非此心之妙○南轩曰日夜之所息者盖人虽终日汨汨于物欲然亦有休息之时也程子曰息有二义训休息亦训生息息所以生也云云非有出入因操舍而言也操则在此舍则不存焉矣以其在此则谓之入可也以其不存焉则谓之出可也○又曰涪人谯定从伊川学以其所见作牧牛图如非礼勿视则牛眼白非礼勿听则耳白非礼勿言则口白非礼勿动然后身白藉溪得其图以寄犹子太原张之书室一日母翁夫人见之指心曰只这里转了后那得许多事○按此可与范太史女论心一段参观故附此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
  仁者心之德程子所谓心如榖种仁则其生之性是也然但谓之仁则人不知其切于已故反而名之曰人心则可以见其为此身酬酢万变之主而不可须臾失矣义者行事之宜谓之人路则可以见其为出入往来必由之道而不可须臾舍矣
  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
  哀哉二字最宜详味令人惕然有深省处
  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
  程子曰心至重鸡犬至轻鸡犬放则知求之心放而不知求岂爱其至轻而㤀其至重哉弗思而已矣朱子曰上兼言仁义而此下专论求放心者能求放心则不违于仁而义在其中矣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学问之道固非一端然其道则在于求其放心而已盖能如是则志气清明义理昭著而可以上逹不然则昏昧放逸虽曰从事于学而终不能有所发明矣程子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逹也此乃孟子开示要切之言程子又发明之曲尽其指学者宜服膺而勿失也○又曰放心谓心本善而流于不善是放也○问孟子说求放心从仁人心也说来莫是收此心便是仁朱子曰也只是存得此心可以存此仁若只收此心更无动用生意又济得甚么所以程先生曰自能寻向上去这是已得此心方可做去不是块然守得这心便了又问放心还当将放了心重新收来还只存此心便是不放曰不是将已纵出底收将转来如七日来复非是已往之阳重来复生旧底已去这里自然生出来○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不是学问之道只有求放心一事乃是学问之道皆是求放心如圣贤一言一语都是此理○程先生说得如此自家自看不出问贺孙晓得否贺孙曰如程先生说吾作字甚敬只此便是学这也可以收放心非是要字好先生曰然如洒扫应对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皆所以求放心○孟子以放心比鸡犬可谓善喻然鸡犬犹有放失求不得若心则求着便在○或者错看明道之语谓是收拾放心遂如释氏守个空寂不知其意谓收心只有得善端渐能充广非如释氏徒守空寂而已○此心常在私欲自无着处○知得心放此心便在这里○求放心非以一心求一心只求底便是已收之心操则存非以一心操一心只操底便是已存之心○知求则心在矣○所谓存所谓收只是唤醒而已○觉处即心何更求为此用力甚不多但要常知提醒惺惺自然光明○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存养主一使之不走作乃善○求放心乃为学根本田地既能如此向上更做穷理工夫方见所存之心所具之理不是两事随应自然中节方是儒者事业不然却与释子坐禅摄念无异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则不远秦楚之路为指之不若人也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也明道程先生曰人于外物奉身者事事要好只有自家一个身与心却不要好茍得外物好时却不知道自家身与心已先不好了也
  孟子曰人之于身也兼所爱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尺寸之肤不养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岂有他哉于已取之而已矣体有贵贱有小大无以小害大无以贱害贵养其小者为小人养其大者为大人
  朱子曰贱而小者口体也贵而大者心志也
  今有场师舍其梧槚养其樲棘则为贱场师焉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则为狼疾人也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饮食之人无有失也则口腹岂适为尺寸之肤哉
  南轩曰饥渴饮食是亦理也人所为贱之者以其徒知口腹之养而失其大者耳如使饮食之人而无有失也者则口腹岂但为养其尺寸之肤固亦理义之所存也不立其大者则役于血气而为人欲先立乎其大者则本诸身心而为至理人欲流则口腹之须何有穷极此人之所以远道而不知也天理明则一饮一食之微亦莫不有则焉此人之所以同归圣人而通乎天地也
  公都子问曰均是人也或为大人或为小人何也孟子曰从其大体为大人从其小体为小人曰均是人也或从其大体或从其小体何也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于物物交物则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此天之所以与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不能夺也此为大人而已矣
  朱子曰官之为言司也耳司听目司视各有所职而不能思是以蔽于外物既不能思而蔽于外物则亦一物而已又以此物交于外物其引之而去不难矣心则能思而以思为职凡事物之来心得其职则得其理而物不能蔽失其职则不得其理而物来蔽之此三者皆天之所以与我者而心为大若能有以立之则事无不思而耳目之欲不能夺之矣此所以为大人也○范浚心箴曰茫茫堪舆俯仰无垠人于其间眇然有身是身之微太仓稊米参为三才曰惟心耳往古来今孰无此心心为形役乃兽乃禽惟口耳目手足动静投闲抵隙为厥心病一心之微众欲攻之其与存者呜呼几希君子存诚克念克敬天君㤗然百体从令○朱子曰孟子说先立乎其大者此语最有力且看他下一个立字昔有人问谯先生为学之道谯曰某只是先丘乎其大者它之学亦自有要卓然竖起自心便是立所谓敬以直内也○先立其大者则小者不能夺今㤀前失后心不主宰被物引将去致得胶扰所以穷它理不得○南轩解此章全不提掇立字而曰以思为主心不立而徒思吾未见其可也今按南轩曰先立云云言心为之主则耳目不能以移有以宰之故也故君子之动以理小人之动以物动以理者心得其宰而动以物者心放而欲流其何有极也然所谓思者非泛然无统也泛而无统则思之乱也不得谓心之官矣事事物物皆有所以然其所以然者天之理也思其所以然而循天理之所无事则虽日与事物接而心体无乎不在斯则为大人矣南轩所重在思字故朱子云云
  孟子曰饥者甘食渴者甘饮是未得饮食之正也饥渴害之也岂惟口腹有饥渴之害人心亦皆有害
  朱子曰口腹为饥渴所害故于饮食不暇择而失其正味人心为贫贱所害故于富贵不暇择而失其正理○人心亦皆有害赵氏谓人心为利欲所害此说甚长愚谓饥渴害其知味之性则饮食虽不甘亦以为甘利欲害其仁义之性则所为虽不可亦以为可
  人能无以饥渴之害为心害则不及人不为忧矣人能不以贫贱之故动其心则过人远矣○南轩曰人心虚明知觉万理森然其好恶是非本何适而非正惟夫动于私欲则有所忿懥有所恐惧有所好乐有所忧患而其正理始昧矣人能正其心不使外物害之如饥渴之害于口腹则无适而非天理之所存矣
  孟子谓高子曰山径之蹊闲介然用之而成路为闲不用则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
  朱子曰径小路也蹊人行处也介然倏然之顷也用由也路大路也为闲少顷也茅塞茅草生而塞之也言理义之心不可少有间断也○南轩曰此言学者初闻善道其心无不欣慕而开明犹山径之有蹊间也由是而体认充广朝夕于斯则德进而业广矣犹用之而成路也茍惟若有若亡而不用其力则内为气习所蔽外为物欲所诱向之开明者几何不复窒塞邪然则山径之蹊闲在夫用与不用士之于学亦系于思与不思而已思则通不思则塞矣
  荀子曰君子大心则天而道小心则畏义而节小人则不然大心则慢而暴小心则淫而倾
  朱子曰君子心大则是天心心小则如文王之翼翼小人心大则放肆心小则偏隘私吝
  耳目鼻口能各有接而不相能也夫是之谓天官心居中虚以治五官夫是之谓天君圣人清其天君正其天官心卧则夣偷则自行使之则谋
  朱子曰佛家有所谓流注想最害事所以为山禅师云参禅几年至今不能断得流注想此即荀子偷则自行之心也愚按偷则自行谓我无以主宰而听命于动也使之则谋谓我有以主宰而惟我所以云云
  虚壹而静谓之清明
  本文清明之上有大字○愚按虚谓无物欲之碍壹谓无思虑之杂如是而又静以养之是之谓清明非于三者之外又有清明也
  心者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出令而无所受令杨氏曰心出令以役百体不为百体所使也
  心枝则无知倾则不精贰则疑惑
  枝散也倾邪也心一则见理明故散则无知心正则见理的故倾则不精贰则散之东又之西故疑惑枝与贰相近枝又甚于贰也
  道经曰人心之危道心之微危微之几惟明君子而后能知之故人心譬如槃水正错而勿动则湛浊在下而清明在上则足以见须眉而察理矣
  湛澄也浊谓沉泥滓也理谓肌肤之文理也
  微风过之湛浊动于下清明乱于上则不可以得大形之正也心亦如是矣故导之以理养之以清物莫之倾则足以定是非决嫌疑矣小物引之则其正外易其心内倾则不足以决庶理也
  言此者以喻心不一于道异端所蔽则惑矣○愚按荀子论心前数章皆可取若此章则可疑盖心之虚灵知觉者万理具焉初岂有一毫之污浊哉自夫汨于物欲而后有污浊耳学者必尽去物欲之害则本然之清明自全今曰湛浊在下而清明在上是物惩之害初未尝去但伏而未作耳其可恃以为安邪水不能不遇风长川巨浸泓澄无底虽大风不能使之浊心不能不应物欲尽理明表里莹彻虽酬酢万变不能使之昏无风则清有风则浊者尘滓之伏于下也静之则明动之则昏者利欲之藏于中也
  心也者道之工宰也
  工能成物宰能生物心之于道一然也
  扬子或问神曰心请问之濳天而天濳地而地天地神明而不可测者也心之濳也犹将测之况于人乎况于事伦乎敢问濳心于圣曰昔者仲尼濳心于文王矣逹之颜渊亦濳心于仲尼矣未逹一间耳天神天明照知四方天精天粹万物作类人心其神矣乎
  此下云操则存舍则亡能常操而存者其惟圣人乎龟山杨氏曰圣人不待操而自存今删去○按扬子默而好深湛之思故其言如此濳之一字最冝深味天惟神明故照知四方惟精粹故万物作类人心之神明精粹本亦如此惟不能濳故神明者昏而精粹者杂不能烛理而应物也
  汉赵氏曰天之执持纲维以正二十八宿者北辰也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心者人之北辰也
  北辰北极天之枢也○朱子感兴诗微月坠西岭烂然众星光明河斜未落斗柄低复昂感此南北极枢轴遥相当太乙有常居仰瞻独煌煌中天照四国三辰环侍旁人心要如此寂感无边方○愚按北辰常不移故能为列宿之宗人心常不动故能应万物之变不动非无所运用之谓也顺理而应不随物而迁虽动犹静也
  程子曰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惟观其所见何如耳朱子曰寂然不动是性感而遂通是情横渠所谓心包性情者也此说最为穏当
  又曰中有主则实实则外患不能入自然无事
  吕与叔患思虑多不能驱除程子曰此正如破屋中御冦东面一人来未逐得西面又一人至矣左右前后驱逐不暇盖其四面空踈盗固易入无縁作得主定又如虚器入水水自然入若以一器实之以水火何能入来盖云云
  又曰有主则虚虚则邪不能入无主则实实谓物来夺之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于一事则它事不能入者事为之主也事为之主尚无思虑纷扰之患若主于敬又焉有此患乎
  其全文云学者先务固在心志然有谓欲屏去闻见知思则是绝圣弃智有欲屏去思虑患其纷扰则须坐禅入定如明鉴在此万物毕照是鉴之常难为使之不照人心不能不交感万物难为使之不思虑若是免此惟是心有主如何为主敬而已矣云云○问伊川先生言有主则实又曰有主则虚于此二者如何分别朱子曰这个只是有主于中外邪不能入自其有主于中言之则谓之实自其外邪不入言之则谓之虚又曰若无主于中则目之欲从这里入耳之欲也从这里入凡有所欲皆入这里便满了如何得虚因举林用中作主一铭曰有主则虚神守其都无主则实鬼阚其室
  又曰有人胸中常若有二人焉欲为善如有恶以为之间欲为不善又若有羞恶之心者本无二人此正交战之验也持其志使气不能乱此大可验
  其全文曰人心作主不定正如一个翻车流转动摇无须臾停所感万端若不做一个主怎生奈何张天祺尝言自得数年上着床便不得思量才不思量后须强把他这心来制缚亦须寄寓一形象皆非自然君实自谓吾得术矣只管念个中字又为中所系䌸且中字亦何形象云云要之圣贤必不患心疾○又曰学者患心虑纷乱不能宁此则天下公病学者只要立个心
  又曰司马子微作坐忘论是所谓坐驰也
  朱子曰他只是要得虚静都无事但只管要得㤀便不㤀是驰也○按坐㤀论有云不着一物自入虚无又曰心法犹眼纎毫入眼眼则不安小事关心心必动乱既有动病难入定门修道之要急在除病病若不除终难得定又曰此心从来未惯独立怎无所托难以自安纵得暂安还复散乱随起随制务令不动久久调熟自得安闲无问昼夜行住坐卧及应事之时常须作意安之若心得定则须安养莫令触恼少得定力即堪自乐渐渐驯狎惟益自远又曰外事都绝无以干心然后端坐内观正觉觉一念起即须灭除随起随灭务令安静昼夜勤行须臾不替不依一物而心常住烦恼念想随觉则除有所见闻如不见闻即是非善恶不入于心心不受外名曰虚心心不逐外名曰安心心安而虚道自来居又曰有事无事常若无心处静处喧其志惟一若心不动又须放任宽急得中常自调息制而无著放而不逸处喧无动处事无恼者此真宅也又曰以无事为真宅以有事为应迹若水与镜遇物见形子微之论如此盖其说欲尽绝外事不使关心是乃所以为多事也此程子所以有讥焉若所谓有事无事常若无心以无事为真宅有事为应迹等语则亦在所可取也
  又曰人主心不定视心如冦贼不可制不是事累心乃是心累事
  愚谓一事有一事之理人能安定其心顺其理以应之则事既得所心亦不劳若扰扰焉以私心处之则事必不得其当而其心亦无须臾之宁人徒知事之累心不知乃心之累事也
  又曰人多思虑不能自宁只是作心主不定惟是止于事为人君止于仁之类如舜之诛四凶四凶已作恶舜从而诛之舜何与焉人不止于事只是搅他事不能使物各付物物各付物则是役物为物所役则是役于物有物必有则须是止于事
  程子又尝言人有四病四病皆不由自家只是心须教由自家此即做心主之谓也
  又曰心要在腔子里
  问云云若虑事应物时心当如何朱子曰思虑应接亦不可废但身在此心须在此○问心如何得在腔子里曰敬便在腔子里
  又曰心不可有一事
  明道在澶州日修桥少一长梁曽博求之民间后因出入见林木之佳者必起计度之心因语以戒学者云云○问凡事须思而后通安可谓心不可有一事朱子曰事如何不思但事过则不留于心可也
  又曰人心常要活则周流无穷而不滞于一隅
  朱子曰活者不死之谓
  又曰人于梦寐亦可以卜自家所学之浅深如梦寐颠倒即是心志不定操存不固
  问人心所系著之事夜梦见之莫不害否程子曰虽是善事心亦是动凡事有眹兆入梦者亦无害舍此皆是妄动人心便要定使他思时方思乃是今人都由心曰心谁使之曰以心使心则可人心自由便放去也○问以心使心之说上心字即是道心专以理义言下心字即是人心以形气言以心使心是道心为主而人心听命否朱子曰亦是如此然观程先生之意只是说自作主宰耳○愚按周礼占梦有六梦一曰正梦谓无所感动平安自梦也二曰噩梦谓惊愕而梦也三曰思梦谓觉时所思念而梦也四曰寤梦谓觉时所道而梦也五曰喜梦谓喜悦而梦也六曰惧梦谓恐惧而梦也程子所谓眹兆入梦者正梦也问者谓心所系著而梦者思梦也正梦则无不正思梦则有正有邪若高宗之梦说孔子之梦周公皆思梦也所思者正故其梦亦正赵武灵王之梦吴娃汉武帝之梦木人梁武帝之梦诸侯朝觐亦思梦也所思者邪故其梦亦邪致堂胡氏曰心宫万物之至灵非但藏往亦能知来凡天地古今之所有无一外乎此者无明晦古今远近通塞之间此人之所以有梦梦之所以多变也然圣人诚存则其梦治若夫思虑纷扰神情不定则所梦杂乱或正或邪亦与旦昼之所为等耳善学者既谨其言动而又必验诸梦寐之间也○问人心之灵如日间未应接之前固是寂然未发若夜间有梦之时亦是此心已动犹昼之有思如其不梦未觉正当大寐之时亦可谓寂然未发否朱子曰寤寐者心之动静也有思无思者又动中之动静也有梦无梦者又静中之动静也但寤阳而寐阴寤清而寐浊寤有主而寐无主故寂然感通之妙必于寤而言之○上二条皆言梦寐之理故附于此
  有人言无心程子曰谓无私心则可谓之无心则不可也
  龟山杨氏曰六经不言无心而佛氏言之心不可无不言修性而扬雄言之性不待修
  猎自谓无此好周茂叔曰何言之易也但此心潜隐未发一日萌动复如初矣后十二年因见果知未也又曰罪已责躬不可无然亦不当长留心胸为悔
  孙思邈曰胆欲大而心欲小可以为法矣
  问云云朱子曰胆大是千万人吾往处天下万物不足以动其心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皆是胆大小心只是畏敬之谓如文王小心翼翼曾子战战兢兢临深履薄是也○又曰战战兢兢方能为纠纠武夫公侯干城之事○愚谓必有文王之小心然后能一怒以安天下之民
  邵子曰心为太极
  愚谓心者万理之总会故云云
  又曰心一而不分故能应万物此君子所以虚心而不动也
  愚谓心虚者无物欲之窒也虚则一一则能应万物
  又曰先天学心法也图皆自中起万化万事生乎心也张氏曰先天图自坤而生者始于复自干而生者始于姤皆在天地之中者心也故先天之学为心法而主乎诚
  又曰言之于口不若行之于身行之于身不若尽之于心言之于口人得而闻之行之于身人得而见之尽之于心神得而知人之聪明犹不可欺况神之聪明乎是知无愧于口不若无愧于身无愧于身不若无愧于心无口过易无身过难无身过易无心过难
  南轩张氏既记时习之室又曰夫习之有断绝者心过有以害之也心过尤难防一萌于中虽非视听所及而吾时习之功已间断矣察之缓则滋长矣惟人安于故常以为微而忽焉此岂可使之熟也哉今日一念之差而不痛以求改则明日兹念重生矣积而熟时习之功销矣不两立也是以君子惧焉萌于中必觉觉则痛惩而绝之如分桐叶然不可复续如此则过境自踈时习之功专以至于德以凝道颜子之不贰一绝不复生也故名吾室曰不贰○按南轩之用力于遏绝心过也如此可为学者法故附焉
  张子曰心清时少乱时多其清时视明听聪四体不待羁束而自然㳟谨其乱时反是何也盖用心未熟客虑多而常心少也习俗之心未去而实心未完也人又要得刚刚则守得定不回进道勇敢
  朱子曰张子此言大段精切又曰客虑是泛泛底思虑习俗之心便是从来习染偏胜等心实心是义理底心
  又曰正心之始当以己心为严师凡有动作则知所惧如此一二年间守得牢固则自然心正矣又曰定然后有光明若常移易不定何由光明易大抵以艮为止止乃光明
  下文云故大学定而至于能虑人心多则无由光明○愚按多者思虑纷杂之谓
  又曰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物有未体则心为有外世人之心止于见闻之狭圣人尽性不以见闻梏其心其视天下无一物非我孟子谓尽心则知性知天以此天大无外故有外之心不足合天心
  问体之义如何朱子曰此是置心在物中究见此理如格物致知之意与体物之体不同此体字是体察之体否曰须认得如何唤做体察今官司文书行移所谓体量体究是这様体字或曰是将自家这身入那事物里面去体认否曰然犹云体群臣也程子曰天理一字却是自家体帖出来是这様体字○横渠云云盖天大无物不包物理所在一有所遗则吾心为有外便与天心不相似○孟子云云此自是横渠意孟子本意只是说穷理之至则心自然极其全体而无馀非是要大其心而后知性知天也○问如何是有外之心曰只是有私意便内外扞格只见得自家身已凡物皆不与己相关便是有外之心横渠此说固好只管如此说相将便无规矩无归着且如夫子为万世道德之宗都说得语意平易从得夫子之言便是无外之实若便要说天大无外则此心便易瞥入虚空里去○愚按朱子云云盖虑其弊至此学者未可以是遽疑张子之说也
  又曰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
  问云云朱子曰此心小是卑陋狭隘事物来都没奈何打不去只管见碍都是病如要敬则碍和要仁则碍义要刚则碍柔这里只着得一个更着两个不得为敬便一向拘束为和便一向放肆仁便煦煦姑息义便粗𭧂决裂心大便能容天下万物有这物皆有这道理有那物则又有那道理并行而不相悖并育而不相害
  龟山杨氏曰列子言废心用形心不可废也孟子曰勿忘勿助长也废则㤀矣废心而用形是殆猖狂妄为乌能中乎
  愚按废心用形之说形动而心不动也今佛氏之语亦然
  又曰孟子一部只是要正人心教人存心养性収其放心至论仁义礼智则以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为之端论邪说之害则曰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论事君则欲格君心之非千变万化只说从心上来人能正心则事无足为者矣
  问正心诚意如何便可以平天下曰后世自是无人正心正得心其效自然如此此心一念之间毫发有差便是不正
  其全文云须是于喜怒哀乐之未发得其所谓中于已发得其所谓和然后谓之正今按未发一语以程子才思则是已发之说质之有所未安故删去
  朱子曰自古圣贤皆以心地为本
  古人言志帅心君须心有主张始得
  心在群妄自然退听
  学者常用提省此心使如日之升则群邪自息
  其下云他本自光明广大自家只着些子力去提省照管他便了不要苦着力苦着力反不是
  人之一心当应事时常如无事时乃善
  三国朱然终日钦钦如在行阵学者持此则心尝不放矣
  学者为学且要收拾此心都在义理上安顿则久而于物欲自轻于义理自重
  其下云须是义理之心重于物欲则见理必端的自有欲罢不能之意其于物欲自无暇及之矣
  学者工夫只在唤醒上
  或问人放纵时自能收敛莫是唤醒否曰放纵只为昏昧之故能唤醒则自不昏昧不昏昧则自不放纵矣
  心之虚灵无有限量如六合之外思之即至前乎千百世之已往后乎千万世之方来皆在目前人为利欲所昏所以不见此理
  又因论心先生曰这个神明不测至虚至灵是甚次第然人莫不有此心多是但有利欲被利欲将这个心包了
  人心虚灵无所不明禽兽则昏人若以私欲蔽其虚灵即是禽兽矣人与禽兽不同惟此而已
  人须是扫去气禀私欲使胸次虚灵洞彻吾之心即天地之心而今讲学便要去得不与天地相似处
  心无限量与天地同其大但为物欲间隔故小尔又曰此心旷然无一毫私意直与天地同量便有天下一家中国一人底意思
  心只放宽平不要先有私意隔碍
  圣人之心旷然如太空了无一物
  圣人之心如鉴事物之来若大若小四方八面莫不顺而应之此心元不曾有此物自古无放心底圣贤一念之微所当深谨心不专静纯一故思虑不精明要须养得此心虚明专静使道理从此流出乃善
  问知觉是心之灵固如此抑气之为邪曰不专是气是先有知觉之理理未知觉气聚成形理与气合便能知觉
  又曰所觉者心之理能觉者气之灵○问心是知觉性是理心与理如何得贯通为一曰不须去贯通本来贯通问如何本来贯通曰理无心则无着处○问五行在人为五脏然心却具得五行之理以心虚灵之故否曰心属火是个光明发动底物所以具得许多道理
  又发明心字曰一言以蔽之曰生而已矣天地之大德曰生人受天地之气以生故此心之仁则生矣
  问心之为物众理具足所发之善固出于心至所发不善皆气禀物欲之私亦出于心否曰固非心之本体然亦是出于心也又问此所谓人心否曰然又问心有善恶否曰心是动底物事自然有善恶且如恻隐是善也见孺子入井而无恻隐之心便是恶矣离着善便是恶然心之本体未尝不善
  孔子不说心只就事实上说孟子始说心
  愚谓孔子虽不言心然其教人于言忠信行笃敬居处㳟执事敬与人忠上用功则所谓存心收放心固在其中矣又四非三戒绝四正心上功夫又四勿三戒知其非礼而勿之者心也知其当戒而戒之亦心也子绝四意必固我皆心之病也好仁恶不仁者心之正也则孔子未尝不言心特不指言其本体耳此孔孟所以同道也
  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又曰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孟子之言甚善人之一心在外者要收入来在内者要推出去孟子一部书无非此意又曰世间只有个阖辟中外人以自体察取心一本云心在外者要收向里心在内者却推出去一收一放一阖一辟道理森然○愚谓收之使入者大本之所以立推之使出者逹道之所以行不收是谓无体不推是谓无用太极之有动静人心之有寂感一而已矣
  人心活物当动而动当静而静动静不失其时则其道光明是乃本心全体大用如何须要栖之淡泊然后为得且此心果为何物又何如其栖也耶
  答许顺之栖心淡泊语
  右专言心







  西山读书记卷三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四
  宋 真德秀 撰
  
  书旅獒玩人丧德玩物丧志志以道宁言以道接苏氏曰玩物则志以物移故丧志丧则中乱故志以道宁○愚按玩有戏狎意有耽着意凡人于物所不可无若耽玩不舍则丧志矣非独声色货利为然虽书史图画之清玩而着之其害亦然若谢氏记诵之博程子犹以此讥之惟以道养志则志不为物所移故曰志以道宁
  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侯氏曰三军之勇在人匹夫之志在已故帅可夺而志不可夺如可夺则不可谓之志矣○南轩曰此所谓志谓守其道而不渝如虞人非其招不往之类是也若守认私意而不知徙义则是失其所主谓之任意则可非志也○孟子士尚志别见
  右专言志
  志气
  公孙丑问曰夫子加齐之卿相得行道焉虽由此霸王不异矣如此则动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动心朱子曰丑盖设问孟子若得位而行道则虽由此而成霸王之业亦不足怪任大责重如此亦有所恐惧疑惑而动其心乎四十强仕君子道明德立之时孔子四十而不惑亦不动心之谓
  曰若是则夫子过孟贲远矣曰是不难告子先我不动心
  孟贲勇士告子名不害孟贲血气之勇丑盖借之以赞孟子不动心之难孟子言告子未为知道乃能先我不动心此亦未足为难也
  曰不动心有道乎曰有
  程子曰心有主则能不动矣
  北宫黝之养勇也不肤挠不目逃思以一毫挫于人若挞之于市朝不受于褐宽博亦不受于万乘之君视刺万乘之君若刺褐夫无严诸侯恶声至必反之
  黝盖刺客之流以必胜为主而能不动者也
  孟施舍之所养勇也曰视不胜犹胜也量敌而后进虑胜而后会是畏三军者也舍岂能为必胜哉能无惧而已矣
  舍盖力战之士以无惧为主而能不动者也
  孟施舍似曾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贤然而孟施舍守约也
  黝务敌人舍专守己子夏笃信圣人曾子反求诸已故二子之与曽子子夏虽非等伦然论其气象则各有所似贤犹胜也约要也言论二子之勇则未知谁胜论其所守则舍比于黝为得其要也
  昔者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此言曾子之勇也子襄曾子弟子也夫子孔子也缩直也檀弓曰古者冠缩缝又曰棺束缩二衡三惴恐惧之也往往而敌之也
  孟施舍之守气又不如曾子之守约也
  言孟施舍虽似曾子然其所守乃一身之气又不如曾子之反身循理所守尤得其要也孟子之不动心其原盖出于此守约云者言其所守之得其要尔非以约为一物而可守也盖黝舍皆守气以养勇然以黝比舍则舍之守为得其要至以舍而比曾子则曾子所守尤得其要也
  曰敢问夫子之不动心与告子之不动心可得闻与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气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可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𭧂其气
  此一节公孙丑之问孟子诵告子之言又断以己意而告之也告子谓于言有所不逹则当舍置其言而不必反求其理于心于心有所不安则当力制其心而不必更求其助于气此所以固守其心而不动之速也孟子既诵其言而断之曰彼谓不得于心而勿求于气者急于本而缓于末犹之可也谓不得于言而勿求于心则既失于外而遂遗其内其不可也必矣然凡曰可者亦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耳若论其极则志固心之所之而为气之将帅然气亦人之所以充满于身而为志之卒徒者也故志固为至极而气即次之人固当敬守其志然亦不可不致养其气盖其内外本末交相培养此则孟子之心所以未尝必其不动而自然不动之大略也○言虽发乎口而实出于心内有蔽陷离穷之病则外有诐淫邪遁之失不得于言而每求于心则其察理日益精矣孟子所以知言养气为不动心之本者用此道也而告子反之是徒知言之发于外而不知其出于中亦义外之意也其害理深矣故孟子断然以为不可
  既曰志至焉气次焉又曰持其志无𭧂其气者何也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
  孟子言志之所向专一则气固从之然气之所在专一则志亦反为之动所以既持其志又必无𭧂其气也程子曰志动气者什九气动志者什一集义程子曰持其志无暴其气内外交相养也又曰气壹则动志非独蹶趋药也酒也亦是然志动气多气动志少虽气亦能动志然亦在持其志而已
  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知言者尽心知性凡天下之言无不有以究极其理而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也浩然盛大流行之貌气郎所谓体之充者本自浩然失养故馁惟孟子为能善养以复其初也盖惟知言则有以明夫道义而于天下之事无所疑养气则有以配夫道义于天下之事无所惧此其所以当大任而不动心也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曰难言也
  程子曰观此一言则孟子实有是气可知矣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至大初无限量至刚不可屈挠盖天地之正气而人得以生者其体段本如是也惟其自反而缩则得其所养而又无所作为以害之则其本体不亏而充塞无间矣程子曰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浩然之气乃吾气也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一为私意所蔽则歉然而馁知其小也谢氏曰浩然之气须于心得其正时识取又曰浩然是无亏欠时○集义程子曰内直则其气浩然养之至则为大人○又曰石曼卿诗云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此语形容得浩然之气又曰主一无适敬以直内便有浩然之气
  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
  配者合而有助之意义者人心之裁制道者天理之自然馁饥乏而气不充体也言人能养成此气则其气合乎道义而为之助使其行之勇决无所疑惮若无此气则其一时所为虽未必不出于道义然其体有所不充则亦不免于疑惧而不足以有为矣
  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
  集义犹言积善盖欲事事皆合于义也袭掩取也如齐侯袭莒之袭言气虽可配乎道义而其养之之始乃由事皆合义自反常直是以无所愧怍而此气自然发生于中非由只行一事偶合于义便可掩袭于外而得之也慊快也足也言所行一有不合于义而自反不直则不足于心而其体有所不充矣然则义岂在外哉告子不知此理乃曰仁内义外而不复以义为事则必不能集义以生浩然之气矣上文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即义外之意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稿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必有事焉而勿正赵氏程子以七字为句近世或并下文心字读之者亦通必有事焉有所事也如有事于颛臾之有事正预期也春秋传曰战不正胜是也如作正心义亦同此与大学之所谓正心者语意自不同也此言养气者必以集义为事而勿预期其效其或未充则但当勿忘其所有事而不可作为以助其长乃集义养气之节度也揠㧞也芒芒无知之貌其人家人也病疲倦也舍之而不耘者㤀其所有事揠而助之长者正之不得而妄有作为者也然不耘则失养而已揠则反以害之无是二者则气得其养而无所害矣如告子不能集义而欲强制其心则必不能免于正助之病其于所谓浩然者盖不惟不善养而又反害之矣○孟子是义精理明天下之物不足以动其心不是把捉得定○北宫黝孟施舍所以不动者皆强制于外不是存养之致故又举曾子之言云自反缩与不缩所以动与不动只在方寸之间若仰不愧俯不怍看如何大利害皆不足以易之若有一毫不直则此心便索○告子不动心是硬把定○问气体之充与下面浩然之气两个气字大意似同而精微密察处略似有异前面气字若专主形于外者而言后面气字若专主发于外者而言先生曰气无二义但浩然之气乃指其本来体段而言谓体之充者泛言之耳然亦非外此而别有浩然之气也○持其志无暴其气是两边做工夫○古人在车则闻鸾和行则有佩玉凡此皆所以无暴其气今人既无此不知如何而为无暴曰凡人多动作多笑语做力所不及底事皆是暴其气学者要须事事节约莫教过当此便是养气之道○问遗书曰志一动则动气气一动则动志外书曰志专一则动气气专一则动志二说孰是曰此必一日之语学者同听之而所记有浅深志一动则动气气一动则动志此言志动气动又添入一动字了故不若后说所记得其本旨盖曰志专一则固可以动其气而气专一亦可以动其志也○知言养气虽是两事其实相关正如致知格物正心诚意之类○知言便是穷理不先穷理见得是非如何养得气○浩然之气清明不足以言之才说浩然便有个广大刚果意思如长江大河浩浩然而来也富贵贫贱威武不能淫移屈之类皆低不可以语此问浩然之气即是人所受于天地之正气否先生曰然又问与血气如何曰只是一气义理附于其中则为浩然之气若不由义而发则只是血气养成浩然之气则与天地为一更无限量○天下莫强于道义当然是义总名是道以道义为主有此浩然之气去助他方始勇敢果决以进如君有过臣諌之是义也然有冒死而不顾者便是有浩然之气去助此义如合说此话却恧缩不敢言便是气馁便是欿然之气问合而有助助字之训如何先生曰道义是虚底物本自孤单得这气贴起来便自张主无所不逹李先生曰配是衬贴起来○李复潏水集有一段说浩然之气只是要仰不愧俯不怍便自然无怯惧其言虽麄却尽此章之意○又曰浩然之气孔子有两句说尽了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所谓以直养而无害乃自反而缩之意○集义只是事事皆直俯仰不愧便是浩然之气只将自家身体看到无私曲处自然有此气象所以上蔡说于心得其正时识取伊川将至大至刚以直与坤卦直方大同说不必如此且只将孟子自看便见孟子说得麄易却说得细○至大至刚者乃气之本体如此但人不能养之而反害之故其大者小刚者弱耳○志动气是源头浊下流亦浊气动志却是下流壅而不泄反浊了上面至大至刚以直赵台卿已如此解直养之说伊川嫌其以一物养一物故欲从赵注旧尝用之后来反复推究却是至大至刚作一句以直养而无害作一句者为得孟子之意盖圣贤立言首尾必相应如云自反而缩便有直养意思李端伯所记明道语未必不亲切但伊川又自主张得别故有此议论今欲从明道之说○集义是岁月之功袭取是一朝一夕之事从而掩取终非己有○至大至刚气之本体以直养而无害是用功处塞乎天地乃其效也○天地之气无处不到无处不透虽金石不能遏人便是禀得这个气无欠阙所以程子曰天人一也更不分别浩然之气乃吾气也云云○古人临之以死生祸福而不变敢去骂贼敢去殉国是他养得这气大了故无所惧○人之气当于平时存养有素故遇事之际以气助其道义而行之若于气上存养有所不足遇事之际便有十分道理亦畏怯而不敢为如朝廷欲去一小人我道理既直有甚怕他不敢动着知其为小人而不敢去只是这气衰其气如此便是合下无工夫○气只是一个气但从义理中出来者即浩然之气从血肉身中出来者为血气之气耳○道则是物我公共自然之理义则吾心之能断制者所用以处此理者也○世有理直而不能自明者正为无气耳譬如利物可以斩割须有力者乃能用之若自无力利物何为○孟子许多论气处只在集义所生一句上或问集义曰只是无事不求个是而已○集义只是件件事要合冝自然积得多○有人不因集义合下来便恁地刚勇如何曰此是麄气便是北宫黝孟施舍之勇底亦终有馁时○问贯之看浩然之气处如何曰见集义意思是要得安穏如讲究书中道理便也要见得安穏曰此又是穷理不是集义集义行底工夫穷理是做知言工夫能穷理然后能知言○配义与道者大抵以坤配干必以干为主以妻配夫必以夫为主以气配道义必竟以道义为主而气随之是气常随着道义○必有事焉而勿正却以鸢飞鱼跃言之此莫是顺天理自然之意否曰孟子之说只是就养气上说程子说得又高须是看孟子了又看程说便见得孟子只说勿忘勿助长程先生之言于其中自有一个自然底气象或问必有事焉而勿正曰正是等待之意如一边集义一边在此等待那气生今日等不见明日又等不见等来等去便却去助长○侯师圣说而勿正心伊川举禅语为说曰事则不无拟心则差当时于此言下便有省悟某甚疑此语引得不相似必有事是须有事于此勿正心是不须恁地等待今说拟心则差是如何言须拟之而后言行须拟之而后动方可中节不成不拟不议只恁地去此语似禅某不敢取○有事有事于集义也勿正谓勿预期等待他听其自充也○集义如药头必有事勿正心勿㤀勿助长如制度○必有事焉勿正心勿㤀勿助长是养气中一节目不要等待不要催促
  何谓知言曰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
  此公孙丑复问而孟子答之也诐偏陂也淫放荡也邪邪僻也遁逃避也四者相因言之病也蔽遮隔也陷沉溺也离叛去也穷困屈也四者亦相因则心之失也人之有言皆本于心其心明乎正理而无蔽然后其言平正通逹而无病茍为不然则必有四者之病矣即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失又知其害于政事之决然而不可易者如此非心通于道而无疑于天下之理其孰能之彼告子者不得于言而不肯求之于心至为义外之说则自不免四者之病其何以知天下之言而无所疑哉程子曰心通乎道然后能辨是非如持权衡以较轻重孟子所谓知言是也又曰孟子知言正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若犹未免杂于堂下众人之中则不能辨决矣○集注四十彊仕君子道明德立之时孔子四十而不惑亦不动心之谓李贯之曰愚谓明则不疑立则不惧然未有不明而能立者故知言养气虽二者并进而其序必以知言为先孔子不惑亦不疑之谓不惑则自不动矣○又程子曰天人一也浩然之气即吾气也集注曰至大云云盖天地之正气而人得以生者体段本如是李贯之谓程子又尝云气有不善性则无不善今诸先生之说止言人之禀气莫非天地之正气而不复言夫昏明强弱之不齐岂其说犹有未备邪黄勉斋答以为有天地之性有气质之性形而后有气质之性然天地之性亦未尝不存孟子言养性于气质之中养天地之性孟子言养气于气质之中养天地之气孟子言养吾浩然之气则是本来完足其曰集义所生亦犹火始然泉始逹扩而充之耳非昔也恶而今也善昔也无而今也有云云公晦答则谓孟子言性只谓天地之性而不及气质之性孟子言气止谓天地之气而不及气质之气盖极本穷源之论也自本源而论之性无有不善气无有不正能明乎是能养乎是而又力行以求至乎是则吾性即天地之性而气质之性有不善者亦化而为善矣吾气即天地之气而气质之气虽未正者亦转而为正矣此孟子之本指也○又贯之问石曼卿诗云云公晦答谓此与濓溪𥦗前草不除云与自家意思一般者非程子体道之深不能及此极可玩味也又程子曰敬以直内便有浩然之气张子曰惟直内则浩然之气当处生李贯之疑其太快以为欠却集义工夫公晦答曰程张二说皆未及集义然茍能一日用力于此则心广体胖气象自别试自验之可见但孟子之意却主集义而言耳若一事合义亦当处便生如此积累以至于成集字可细味也贯之又疑谢氏说曰浩然之气须于心得其正时识取人于朝夕之间岂无心得其正之时然使其未有集义之功则充塞天地之气象岂可想像而识公晦答曰谢氏云云非谓众人昏荒放肆之中为能识而得之也学者自事其心一旦静定义理昭著从此体认见得分明遂持养而充广之则盛大流行之体可驯致矣以上数条颇有发明今附此
  右兼言志气
  气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朱子曰血气形之所恃以生者血阴而气阳也随时知戒以理胜之则不为血气所使也○范氏曰圣人同于人者血气也异于人者志气也血气有时而衰志气则无时而衰也少未定壮而刚老而衰者血气也戒于色戒于斗戒于得者志气也君子养其志气故不为血气所动是以年弥高而德弥邵也
  荀子治气养心之术血气刚强则柔之以调和智虑渐深则一之以易良勇胆猛戾则辅之以道顺齐给便利则节之以动止狭隘褊小则廓之以广大卑湿重迟贪利则抗之以高志庸众驽散则劫之以师友怠慢僄弃则照之以祸灾愚款端悫则合之以礼乐通之以思索按荀子之言不皆纯粹匡衡治性大意略同而其疵反少己见气质篇
  程子曰义理与血气常相胜只看消长分数多少为君子小人之别义理所得渐多自然知得血气消散得渐少消尽为大贤
  气有善不善性则无不善也人之所以不知善者气昏而塞之尔孟子所以养气者养之至则清明者全而昏塞之患去矣
  人患乎慑怯者盖气不充不素养故也
  骄气盈吝气歉
  解论语使骄且吝章朱子曰愚谓骄吝虽有盈歉之殊然其势常相因盖骄者吝之枝叶吝者骄之根本故尝验之天下之人未有骄而不吝未有吝而不骄者也○南轩曰骄者气盈挟其有也吝者气歉怀不足也害德者固多端而二者其总目与盖役于血气者不失之盈则失之歉耳
  张子曰戏谑不惟害事志亦为气所流不戯谑亦持气之一端
  按韩子与张籍书曰昔者夫子犹有所戯诗曰善戯谑兮不为虐兮记曰张而不弛文武不能也恶害其为道哉而张子乃云尔何邪盖牛刀之言夫子特以发子游而非正言尔故曰戯卫武公之戯曰善曰不为虐则和而有节可知百日之蜡一日之泽盖是日也恣民之宴乐以休其劳非文武自为戯也若张子则持志养气之功严惟恐戯言戯动以害之故既为东铭又发此语学者试以身体之当戯谑时志能不为气所流否然后知张子真药石之言未可以夫子武公自诿也
  上蔡谢氏曰气动其心和其气所以和其心也
  五峯胡氏曰气感于物发如奔霆狂不可制惟明者能自反勇者能自断
  问谦卑自牧之义南轩张氏曰牧如牧羊使之驯服方可以言谦今人往往反以骄矜为养气此特客气非浩然之气也
  右专言气
  意
  论语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朱子曰绝无之尽者毋史记作无是也意私意也必期必也固执滞也我私己也四者相为终始起于意遂于必留于固而成于我也盖意必常在事前固我常在事后至于我又生意则物欲牵引循环不穷矣程子曰此毋字非禁止之辞圣人绝此四者何用禁止张子曰四者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杨氏曰非知足以知圣人详视而默识之不足以记此○或问圣人从容中道而有所绝有所毋何邪曰绝非屏绝之绝盖曰无之尽云尔毋无古通用故论语作毋而史记作无然经传多以无为有无之称毋为禁止之辞则当以史记为正曰四者之说其详奈何曰无意者浑然天理不任私意无必者随事顺理不先期必也无固者过而不留无所凝滞也无我者大同于物不私一身也○问云云先生曰须知四者之相因凡人作事必先起意不问理之是非必欲其成而后已事既成又复执滞不化是之谓固三者只成就得一个我及至我之根源愈大少间三者又从这里生出我生意意又生必必又生固又归宿于我正如元亨利贞元了亨亨了又利利了又贞循环不已但有善不善之分尔○问意必固我伊川以发而当者理也发而不当者私意也此语是否曰不是如此所谓毋意者是不任己意只看道理如何见道理当如此便顺理做将去自家无些子私心所以谓之毋意若才有些安排布置底心便是任私意纵使发而偶然当理也只是私意未说到当理在伊川之语想是被门人错记了不可知○南轩曰夫子之于四者非待有所禁止盖自无有耳绝云者所以见其无之甚也至于在学者而言于是四者必用工以克去之四者亡而后天理得
  大学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
  详见后诚意章○按前章言毋意此章言诚意正当参观龟山杨氏曰所谓毋意者毋私意而已若诚意则不可无○南轩曰伊川解毋意惟曰无私意释氏则和诚意亦无○按近世有宗江西之学者亦曰心如太空意如浮云故以大学诚意为非圣人之言正如释氏之失也
  程子曰意与志异志是所存处意是发动处如先意承志自不同也○或问横渠言志阳而意阴志刚而意柔南轩张氏曰外书云云寻常人多于发动处差且休论放僻邪侈一日间是多少闲思想此便是欲若圣人则意纯是理故无所不通而有感应之妙如今且静坐收拾身心然后可以为学不然虽讲诵何益又曰王介甫言志者心之所之伊川谓心之所存为志谓所之则有是有非存则主宰在我矣意乃心之所之也曰意曰欲曰思则有是有非矣○愚按朱子论志多从王氏之说南轩则从程子之说学者当详味之
  张子曰不得已当为而为之虽杀人皆义也有心而为之虽善皆意也正己而物正大人也正己而正物犹不免有意之累也有意为善利之也假之也无意为善性之也由之也有意在善且为未尽况有意于未善乎仲尼绝四自始学至成德竭两端之教也
  朱子曰横渠之意谓圣人以此四者禁止学者使勿为故云云
  志阳而意阴志刚而意柔志公而意私
  朱子曰志者心之所之是一直去底意又是志之经营往来底凡营为谋度皆意也所以横渠云志公而意私问情比意如何曰情又是意底骨子志与意皆属情情字较大
  志公而意私然则志果皆善而意果皆恶乎曰以志意对言则诚如横渠之说亦犹阴与阳对则阳为刚为善为君子阴为柔为恶为小人此其阴阳之大分也若析而言之则阳之中自有善有恶阴之中亦有善有恶周子所谓刚阳善恶中是也以志言之则孔子所谓不可夺志孟子所谓持志尚志固善也若论语所谓季孙之惑志左氏所谓崔子之大志公子围之异志南蒯之远志榖梁氏所谓鲁惠公之邪志孟子所谓其志将以求食也非恶乎以意言之若孔子之毋意固非善矣大学之所谓诚意则意独非善乎故学记离经辨志朱子谓辨其为义为利为君子为小人也以此言之则志非皆善而意非皆恶也灼然矣
  右专言意兼言志意附
  
  书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
  皋陶曰都慎厥身修思永
  观圣贤之以思为事如此学者其可废思哉
  说命高宗㳟默思道梦帝赉予良弼
  程子曰高宗至诚思得贤相寤寐不㤀故眹兆先见于梦此理之常问高宗往求说耶说来入梦邪曰譬如悬镜于此有物必照亦非镜往照物亦非物来入镜大抵人心虚明善则先知不善亦先知之○范太史曰中庸曰诚则形形则著扬雄曰人心其神矣乎高宗之梦盖诚之形而心之神也○愚谓㳟默思道一句最冝深玩非独人主宅忧之际当然学者平居求道亦所当然惟深味之乃有见尔○或谓高宗因思而梦说得无近怪矣乎曰积诚之极可与天通此感应之常理耳古之孝子固有得鲤于层冰得笋于深冬者人皆以为孝诚所格何独于梦说而疑之耶叔孙穆子之梦竖牛事亦类此但高宗诚其思故梦亦诚叔孙邪其思故梦亦邪尔
  洪范二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思曰睿
  孔氏曰思通于微
  睿作圣
  于事无不通谓之圣○南丰曾氏曰思者所以充人之材以至于其极圣者人之极也孟子曰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材者也弗思耳矣盖思之于人也如此然而或曰不思而得者何也盖自诚而明者不思而得尧舜性之者也自明而诚者思之弗得弗措也汤武身之者也○程子曰思曰睿思虑久后睿自然生若于一事上思未得且别换一事思之不可专守着一事盖人之知识于这里蔽着虽强思亦不通也又曰思曰睿致思如掘井初有混水久后稍引动得清者出来人思虑始皆溷浊久自明快
  大传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
  朱子曰易指蓍卦无思无为言其无心也寂然者感之体感通者寂之用人心之妙其动静亦如此○寂感本是说易诸家后来就人上说亦通○问寂感曰寂然是体感是用当其寂然时理固在此必感而后发如仁感为恻隐未感时只是仁义感为羞恶未感时只是义问胡氏说此多指心作已发曰不然纵使已发感之体固在所谓动中未尝不静如此则流行发见而卓然不可移今只指作已发一齐无本了终日只得奔波急迫而已○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忠也敬也立大本也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恕也义也行逹道也○易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其寂然者无时而不感其感通者无时而不寂是乃天命之全体人心之至正所谓体用一源流行而不息者也疑若不可以时处分矣然于其未发也见其感通之体于其已发也见其寂然之用亦各有当而实未尝分焉故程子曰中者言寂然不动者也和者言感而遂通者也然中和以性情言者也寂感以心言者也中和盖所以为寂感也
  咸九四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程子曰感者人之动也故皆就人身取象拇初六取在下而动之微腓六二取先动股九三取其随九四无所取且言感之道不言感其心感乃心也四在中而居上当心之位故为感之主而言感之道贞正则吉而悔亡感不以正则有悔也又四说体居阴而应初故戒于贞感之道无所不通有所私蔽则害于感通乃有悔也圣人感天下之心如寒暑雨旸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无不通无不应者亦贞而已矣贞者虚中无我之谓也夫贞一则无感而不通若往来憧憧然用其私心以感物则思之所及者有能感而动所不及者不能感也是其朋类则从其思也以有系之私心既主于一隅一事岂能无所不通乎
  子曰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
  程子曰夫子因咸卦论感通之道夫以思虑之私心感物所感狭矣天下之理一也途虽殊而其归则同虑虽百而其致则一虽物有万殊事有万变统之以一则无能违也故贞其意则穷天下无不感通焉故曰天下何思何虑用其思虑之私心岂能无所不感也○杨氏曰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夫思能縁其类而已不能周也所谓朋从者以类而应故也故孔子曰天下何思何虑夫感犹镜也居其所而物自以形来则所鉴者广若执镜随物以度其形其照几何或曰无思所以体道有思所以应世此为不能易之义也易所谓正思者以谓无所事乎思云尔故其于天下之故一诚通之而已今人不能诚是以有思又曰不能无思此何理哉○朱子曰此引咸九四爻辞而释之言理本无二而殊途百虑莫非自然何以思虑为哉必思而从则所从者亦狭矣
  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往者屈也来者信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
  程子曰此以往来屈信明感应之理屈则有信信则有屈所谓感应也故日月相推而明生寒暑相推而岁成功用由是而成故曰屈信相感而利生焉感动也有感必有应凡动皆为感感则必有应所应复为感所感复有应所以不已也○朱子曰言往来屈信皆感应自然之常理如憧憧焉则入于私矣所以必思而后有从也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德之盛也
  程子曰前云屈信之理矣复取物以明之尺蠖之行先屈而后信盖不屈则无信信而后有屈观尺蠖则知感应之理也龙蛇蛰藏所以存息其身而后能奋迅也不蛰则不能奋矣动息相感乃屈信也君子濳心精微之义所以致其用也濳心精微积也致用施也积与施乃屈信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承上文致用而言利其施用安处其身所以崇大其德业也所为合理则事正而身安圣人能事尽于此矣故云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朱子曰因言屈信往来之理而又推以言学亦有自然之机也精研其义至于入神屈之至也然乃所以为出而致用之本利其施用无适不安信之极也然乃所以为入而崇德之资内外交相养互相发也过此以往云云下学之事尽力于精义利用而交养互发之机自不能已自是以上则亦无所用其力矣至于穷神知化乃德盛仁熟而自致耳然不知者往而屈也自致者来而伸也是亦感应自然之理而已张子曰气有阴阳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谓神○天下何思何虑一句便先打破那个思字却说个同归殊途一致百虑又再说天下何思何虑谓何用如此憧憧往来而为此朋从之思也日月寒暑之往来尺蠖龙蛇之屈伸皆是自然底道理今之为学亦只是如此精义入神用力于内所以致用于外利用安身求利于外乃所以崇德于内只是如此做将去虽至于穷神知化地位亦只是德盛所致何思何虑之有○问思虑难一如何曰若见得道理分晓自无闲杂思虑人之所以思虑纷扰者只为未见得实理若实见得此理更何待思虑天下何思何虑不知有甚事可思虑也○按上蔡对程子曰天下何思何虑子曰是则是有此理实却发得太早在说了却云恰好着工夫上蔡以为善锻錬人岂非何思何虑非学者所可遽及要必由思以入欤又张子曰精义入神事豫吾内求利吾外也利用安身素利吾外致养吾内也穷神知化乃养盛自至非思勉之能强故崇德而外君子未之或知也其论至矣学者当深味之
  艮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程子曰上下皆山故为兼山君子观艮止之象而思安所止不出其位也位者所处之分也万事各有其所得其所则止而安若当行而止当速而久或过或不及皆出其位也况逾分非据乎
  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朱子曰此艮卦之象辞也曾子盖尝称之范氏曰物各止其所而天下之理得矣故君子所思不出其位而君臣上下大小各得其职也○南轩曰位非独职位之称大而君臣父子微而一事一物之间当其时与其地所思有所止无所越皆为不出其位也非有主于其中者能然乎
  诗鲁颂𬳶思无疆思马斯臧
  无疆言其思之深广无穷也臧善也
  思无期思马斯才
  无期言其思之久也才材力也
  思无斁思马斯作
  斁厌也作奋起也
  思无邪思马斯徂
  思无邪诚也徂行也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吕氏曰僖公修牧马之政以诚心行之故言思无疆思无期思无斁思无邪马之所以臧才作徂者其效也与卫风秉心塞渊騋牝三千之意同古之贤君诚心行善政皆若此不独牧马而已○朱子曰程子云云盖行无邪未是诚思无邪乃可为诚也又曰思无邪是表里皆无毫发之不正世人固有修饰于外而其中未必能纯一惟至于思亦无邪斯可谓之诚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朱子曰不求诸心故昏而无得不习其事故危而不安○程子曰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五者废其一非学也○问云云曰学是学其事如读书便是学须缓缓精思其中义理方得且如做此事亦是学须思量此事道理是如何只恁下头做不思这事道理则昧而无得若只空思索又不倚所做事上体察则心终是不安穏须是事与思互相发明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朱子曰此为思而不学者言之盖劳心以必求不若逊志而自得○以其事与前章相关故附焉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程子曰为恶之人未尝知有思有思则为善矣然至于再则已审三则私意起而反惑矣故夫子讥之朱子曰按季文子虑事如此可谓详审而冝无过举矣而宣公篡立文子乃不能讨反为之使齐而纳赂焉岂非程子所谓私意起而反惑之验欤是以君子务穷理而贵果断不徒多思之为尚○或问云云天下之事以义理断之则是非可否再思而已审以私意揣之则利害得丧万变而无穷思止于再者圣人之以义制事而不汨于利害之私也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
  朱子曰此逸诗也于六义属兴上两句无意义但以起下两句之辞耳其所谓尔亦不知其何所指也
  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夫子借其言而反之盖仁远乎哉之意○程子曰圣人未尝言易以骄人之志亦未尝言难以沮人之进但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此言极有涵蓄意味深远○南轩曰此夫子所删去之诗以诗语之未安也故删而不取详味夫子斯言辞则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意盖无穷也夫道以为易知乎则精微之际未易择也以为难知乎则其天然之理本自不隐也曰易则学者将忽而不之究曰难则学者将怠而不之进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而显微之义循求之序亦涵蓄而备尽矣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㳟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程子曰九思各专其一谢氏曰未至于从容中道无时而不省察也虽有不存焉寡矣此之谓思诚朱子曰视无所蔽则明听无所壅则聪色见于面者貌举身而言思问则疑不蓄思难则忿必惩思义则得不茍○或问九思曰公且道色与貌可以要得他温㳟若是视听如何要得聪明曰这只是诚了自会如此曰若如公说又却都没些事圣人教人意思不如此有物必有则一个物有一个道理况耳目聪明得之于天本来自合如此只为私意蔽惑而失其理圣人教人不是理会一件其馀自会好须是逐一做工夫内外夹持起来恁地积累成熟便会无些子渗漏且道如何视明听聪只是就视听上理会视远惟明听德惟聪如有一件可喜物在眼前便要看他便被他蔽了须是知得此物不当视便是见得远不蔽于眼前近底故曰视远惟明仁义忠信之言将耳常常听着不好说话莫教入耳故曰听德惟聪○南轩曰九思当乎此则思入乎此天理之所由扩人欲之所由遏也然而是九者要当养之于未发之前而持之于既发之后若但欲察之于流而收之于暂则多见其纷扰而无力矣
  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朱子曰四者立身之大节一有不至则馀无足观南轩曰见危则致命见得则思义能决择于义利之际也祭则思敬丧则思哀笃于本也○愚按见危致命独不言思盖临难而死士节之常有所不必思故也○切问近思见言仁篇○中庸不思而得思之弗得弗措孟子思诚并见言诚篇
  程子曰学原于思又曰思方有感悟处
  问张旭学草书见担夫与公主争道及公孙大娘舞剑而后悟笔法是心常思念至此而感发否曰然须是思方有感悟处若不思怎生得如此然可惜其留心于书若移此心于道何所不至
  问不深思则不能造于道不深思而得者其得易失然而学者有无思无虑而得者何也曰以无思无虑而得之者乃所以深思而得之也以无思无虑为不思而自以为得者未之有也
  或问何以窒欲曰思
  问云云莫是言欲心一萌当思礼义以胜之否朱子曰然又问思与敬如何曰人于敬上未有用力处且自思入庶几有个把揽处思一字于学者煞有力○详见治情篇
  或问思虑虽多果出于正亦无害否曰且如宗庙主敬朝廷主庄军旅主严此是也如发不以时纷然无度虽正亦邪
  要息思虑便是不息思虑
  或问云云朱子曰思虑息不得只敬便自然无
  人有学未至而言至者循其言亦可以入道管子曰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而不通鬼神将通之非鬼神之力也精气之极也循此言可以及道管子初不及此杨氏曰思可以作圣而君子于貌言视听必有思焉谓有思皆邪可乎系辞曰易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夫自至神而下盖未能无思也惟无思为足以感通天下之故而谓无思土木也可乎此非穷神知化未足与议也胡珵举苏氏说以问先生答之如此按苏氏语曰孔子曰思无邪凡有思皆邪也而无思则土木也孰能使有思而非邪无思而非土木乎夫无思之思端正庄栗如临君师未尝一念放逸然卒无所思详苏氏本意盖谓凡人有思则易入于邪无思则又如木土必也有思而非邪无思而非木土然后为善其语意未为差失非如龟山所云故朱子亦取焉○又荀子曰空石之中有人焉善射而好思耳目之欲接则败其思蚊虻之声闻则挫其精是以辟耳目之欲而远蚊虻之声闲居静思则通思仁若是可谓微乎与孟子奕射意略同然其语近于庄列故不足取
  右专言思
  念虑
  书多方乃惟尔商后王逸厥逸图厥政不蠲烝天惟降时丧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天惟五年须暇之子孙诞作民主罔可念听
  吕氏曰言纣虽当亡天尚以先哲王之故未忍遽绝而待其改也纣固无能改之事而有可改之理圣狂罔克之机所谓可改之理也圣者通明之称虽曰通明不念则狂虽曰狂惑能念则通其机在念不念之间尔
  伊训曰弗虑胡获弗为胡成
  说命虑善以动动惟厥时
  论语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苏氏曰人之所履者容足之外皆为无用之地而不可废也故虑不在千里之外则患在几席之下朱子取之○南轩曰虑之不远其忧即至故曰近忧易于履霜即曰坚冰至以见其忧之近也虑患于履霜之初则有以弭其忧矣○大学虑而后能得见本篇
  右兼言念虑
  情
  记礼运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不学而能郑氏曰按昭二十五年左传天有六气在人为六情谓喜怒哀乐好恶此之喜怒哀恶与彼同也此云欲则彼云乐也此云爱则彼云好也谓六情之外增一惧而为七熊氏曰惧则怒中之小别以见怒而怖惧耳六气谓阴阳风雨晦明也按彼传云喜生于风怒生于雨哀生于晦乐生于明好生于阳恶生于阴其义可知也○问七情喜爱欲发于阳怒哀恶惧发于阴否朱子曰然问怒如何属阴曰怒毕竟属义义属阴怒与恶皆羞恶之发所以属阴爱与欲相似欲又较深问欲属水喜属火爱属木恶与怒属金哀与惧亦属水否曰然○问七情中爱与欲何以别曰爱是泛爱那物欲则有意于必得○哀与惧是从恻隐发盖惧亦是怵惕之甚者但七情不可分配四端七情自于四端便贯通了○问欲与欲字有何分别荅曰无心欲字虚有心欲字实
  春秋传子太叔曰民有好恶喜怒哀乐生于六气是故审则冝类以制六志哀有哭泣乐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战斗喜生于好怒生于恶是故审行信令祸福赏罚以制死生生好物也死恶物也好物乐也恶物哀也哀乐不失乃能恊于天地之性是以长久
  杜氏曰为礼以制好恶喜怒哀乐六志使不过节按此云六志不云六情情者性之所发志者心之所之皆指动处而言故朱子曰志与意皆属情○孟子四端见后五常篇朱子曰四者情也又曰四端理之发七情气所发
  右专言情
  治情
  书太甲王拜手稽首曰予小子不明于德自底不类欲败度纵败礼以速戾于厥躬
  愚谓德者得之于天者也不类犹不肖也天性本善人自昧之则反善而为恶与天不相似矣欲者嗜好也纵者放肆也奉身当有度嗜好无节则败度矣修身当有礼纵肆不㳟则败礼矣二字乃太甲前日受病之源故至此首以自责
  周武王杖铭曰恶乎危于忿㚄恶乎失道于嗜欲恶乎相忘于富贵
  愚谓此铭盖因杖以自警杖所以扶危者也忿㚄不戒亦能危身犹舍杖而倾跌也杖遵道而行者也嗜欲不戒违背正理犹行道而迷错也杖徒行所用富贵而车马则忘乎杖矣犹贫贱而戒惧富贵而骄肆则忘乎戒惧矣危字句断下同
  易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程子曰修己之道所当损者唯忿与欲○朱子曰观山之象以惩忿观泽之象以窒欲欲如污泽然其中秽浊解污染人须当填塞了○问观山之象以惩忿如何曰人怒时自是恁突兀起来故孙权云令人气涌如山○又云惩忿如摧山窒欲如填壑
  左昭二十五年宋公享昭子明日宴饮酒乐宋公使昭子右坐语相泣也乐祁佐退而告人曰今兹君与叔孙其皆死乎吾闻之哀乐而乐哀皆丧心也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
  昭子叔孙婼也杜氏曰哀乐可乐而哀也乐哀可哀而乐也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程子曰人有欲则无刚刚则不屈于欲谢氏曰刚与欲正相反能胜物之谓刚故长伸于万物之上为物揜之谓欲故常屈于万物之下○颜回不迁怒宪问克伐怨欲不行并见后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矣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朱子曰由其平日无愧于心故能内省不疚而自无忧惧○晁氏曰不忧不惧由乎德全而无疵故无入而不自得非实有忧惧而强排遣之也○南轩曰圣人之所谓不忧不惧者以夫内自省察无所愧病故得其乐而物莫之撄也能进于是非君子乎曾子之守约盖以此也使司马牛而知所从事则勉之于己不然徒胶扰于忧惧之域何益哉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又好仁恶不仁者并见言仁篇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
  朱子曰讪毁也窒不通也称人恶则无仁厚之意下讪上则无忠敬之心勇无礼则为乱果而窒则妄作故夫子恶之
  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
  恶徼以下子贡之言也徼伺察也讦谓攻发人之阴私○杨氏曰仁者无不爱则君子疑若无恶矣子贡之有是心也故问焉以质其是非○侯氏曰圣贤之所恶如此所谓唯仁人能恶人也
  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朱子曰朱正色紫间色雅正也利口捷给覆倾败也范氏曰天下之理正而胜者常少不正而胜者常多利口之人以是为非以非为是以贤为不肖以不肖为贤人君茍悦而信之则国家之覆也不难矣
  曲礼曰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郑氏曰四者慢游之道桀纣所以自祸也
  乐记曰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
  孟子曰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李氏曰有所不为不欲人皆有是心也至于私意一萌而不能以礼义制之则为所不为欲所不欲者多矣能反是心则所谓扩充其羞恶之心者而义不胜用矣
  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
  朱子曰欲如口鼻耳目四肢之欲虽人之不能无然多而不节未有不失其本心者学者所当深戒也程子曰所欲不必深溺只有所向便是欲○集义程子曰孟子言养心莫善于寡欲欲寡则心自诚荀子言养心莫善于诚既诚矣又何养此已不识诚又不知所以养○致知在所养养知莫过于寡欲○吕氏曰欲者感物而动也治心之道莫善于少欲少欲则耳目之官不蔽于物而心常宁矣心常宁则定而不乱明而不暗道之所由生德之所自成也不存者梏亡之谓也寡欲之人则无梏亡之患矣其为人也多欲则好动而无节妄作而失常善端所由丧而天理亏焉故虽有存焉寡矣是故心者性之用也可以成性可以失性得其养则道进而德长所以成性失其养则反道败德所以失性云云又曰天下之难持者莫如心天下之易染者莫如欲○南轩曰有所向则为欲多欲则百虑纷纭其心外驰尚何所存乎寡欲则思虑淡血气平其心虚宁而不存者寡矣虽然天资寡欲之人其不存焉者固寡然不知存其存则亦莫之能充也若学者以寡欲为要则当存养扩充由寡欲以至无欲则其清明高远者为无穷矣
  周子曰圣可学乎曰可有要乎曰有请问焉曰一为要一者无欲也无欲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其庶矣乎
  朱子曰此章之旨最为要切然其辞义明白不烦训解学者能深玩而力行之则有以知无极之真两仪四象之本皆不外乎此心而日用间自无别用力处矣
  又尝为养心说曰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予谓养心者不止于寡而存耳盖寡焉以至于无无则诚立明通诚立贤也明通圣也
  朱子曰诚立谓实体安固明通则实用流行立如三十而立之立通则不惑知命而乡乎耳顺矣○一者无欲今试㸔无欲之时心岂不一人只为有欲此心便千头万绪○太极图说无欲故静己见前论语仁者静孔氏注曰无欲故静周子意亦有所本欤
  程子曰圣人未尝无喜也象喜亦喜圣人未尝无怒也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圣人未尝无哀也哀此惸独圣人未尝无惧也临事而惧圣人未尝无爱也仁民而爱物圣人未尝无欲也我欲仁斯仁至矣但其中节则谓之和治怒为难治惧亦难克己可以治怒明理可以治惧甚哉欲之害人也人之为不善欲诱之也诱之而弗知则至于灭天理而不反故目欲色耳欲声以至鼻之于香口之于味四肢之于安佚皆然此皆有以使之也然则何以窒其欲曰思而已矣学者莫过于思惟思乃能窒欲又曰曾子三省窒欲之道也
  周公至公无私进退以道无利欲之蔽故虽在危疑之地安步舒㤗赤舄几几然也
  此诗狼跋注也上文云狼兽之贪者猛于求欲故陷于机阱罗絷前跋后踬进退困险诗人取之以言夫狼之所以致祸如是者以其有贪欲故也云云○范氏曰神龙或潜或飞能大能小其变化不测然得而畜之若犬羊然有欲故也凡有欲之类莫不可制焉圣人无欲故天地万物不能易也
  人虽不能无欲然当有以制之无以制之而惟欲之从则人道废而入于禽兽矣以道制欲则能顺命又能于怒时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
  全文已见前○问圣人恐无怒容否朱子曰当怒时亦必形于色如治人之罪却为笑容则不可曰如此则恐涉忿厉之气否曰天之怒雷霆亦震但当怒而怒便中节事过便消了更不积
  人于天理昏者只为嗜欲乱著它庄子言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此言却最是如舜之诛四凶怒在四凶舜何与焉盖因其人有可怒之事而怒之圣人之心本无怒也全文云问颜子不迁怒语录有怒甲不怒乙之说是否朱子曰是曰若此则甚易何待颜子而后能曰只被说得浅了诸君便道易此莫是最难须是理会得因何不迁怒云云譬如明镜好物来时便见是好恶物来时便见是恶镜何尝有好恶也世之人固有怒于室而色于市且如怒一人对那人说话能无怒色否有能怒一人而不怒别人者能忍得如此已是煞知义理若圣人因物而未尝有怒此莫是甚难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见人可喜可怒之事自己着一分陪奉他此亦劳矣圣人之心如止水
  程子传易履九二象曰幽人贞吉中不自乱也履道在于安静其中恬正则所履安裕中若躁动岂能安其所履故必幽人则能坚固而吉盖其中安静不以利欲自乱也
  豫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逸豫之道说则失正故豫之诸爻多不得正唯六二一爻处中正又无应为自守之象当豫之时独能以中正自守可谓特立之操是其节介如石之坚也人之于豫乐心说之故迟迟遂至于耽恋不能已也二以中正自守其介如石其去之速不俟终日故贞正而吉也处豫不可安且久也久则溺矣随出门交有功传人心所从多所亲爱者常人之情爱之则见其是恶之则见其非故妻孥之言虽失而多从所憎之言虽善为恶也茍以亲爱而随之则是私情所与岂合正理故出门而交则有功也
  遁九四好遁君子吉小人否四与初为正应是所好爱者也君子虽有所好爱义茍当遁则去而不疑所谓克己复礼以道制欲是以吉也小人则不能以义处昵于所好牵于所私至于陷辱其身而不能已故在小人则否也否不善也
  頥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朵頥凶尔谓初也舍尔之灵龟乃观我而朵頥龟能咽息不食灵龟喻其明智而可以不求养于外也才虽如是然以阳居动体而在頥之时求頥人所欲也上应于四不能自守志在上行说所欲而求頥者也心既动则其自失必矣迷欲而失己以阳而从阴则何所不至是以凶也朵頥为朵动其頥颔人见食而欲之则动頥埀涎故以为象象曰观我朵頥亦不足贵也九动体朵頥谓其说阴而志动既为欲所动则虽有刚健明智之才终必自失故其才亦不足贵也人之贵乎刚者为其能立而不屈于欲也贵乎明者为其能照而不失于正也既惑所欲而失其正何刚明之有为可贱也
  损二簋可用享损者损过而就中损浮末而就本实也天下之害无不由末之胜也峻宇雕墙本于宫室酒池肉林本于饮食淫酷残忍本于刑罚穷兵黩武本于征讨凡人欲之过者皆本于奉养其流之远则为害矣先王制其本者天理也后人流于末者人欲也损之义损人欲以复天理而已
  益上九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利者众人所同欲也专欲益已其害大矣欲之甚则昏蔽而忘义理求之极则侵夺而致怨仇故夫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孟子谓先利则不夺不餍圣贤之深戒也九以刚而求益之极众人所共恶故无益之者而或攻击之矣立心勿恒凶圣人戒人存心不可专利云勿恒如是凶之道也又曰理者天下之至公利者众人所同欲茍公其心不失其正理则与众同利无侵于人人亦欲与之若切于求利蔽于自私求自益以损于人则人亦与之力争矣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人之所以不能安其止者动于欲也欲牵于前而求其止不可得也故艮之道当艮其背所见者在前而背乃背之是所不见也止于所不见则无欲以乱其心而止乃安不获其身不见其身也谓忘我也无我则止矣不能无我无可止之道行其庭不见其人庭除之间至近也在背则虽至近不见谓不交于物也外物不接内欲不萌如是而止乃得止之道为无咎也
  朱子曰人之四肢皆能动惟背不动有止之象艮其背是止于其所当止之地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万物各止其所便都只是理也不见有己也不见有人都只见道理
  归妹无攸利柔乘刚也男女有尊卑之序夫妇有唱随之礼此常理也如恒是也茍不由常正之道徇情肆欲唯说是动则夫妇渎乱男牵欲而失其刚妇狃说而忘其顺如归妹之乘刚是也所以凶无所往而利也夫阴阳之配合男女之交媾理之常也然从欲而流放不由义理则淫邪无所不至伤身败德岂人理哉归妹之所以凶也又曰大率以说而动安有不失正者
  张子曰湛一气之本攻取气之欲口腹于饮食鼻口于臭味皆攻取之性也知德者属餍而已不以嗜欲累其心不以小害大末丧本焉尔
  朱子曰湛一是未感物时湛然纯一此是气之本攻取如目之欲色耳之欲声便是气之欲
  仁之难成久矣人人失其所好盖人人有利欲之心与学正相背驰故学者要寡欲
  莫非天也阳明胜则德性用阴浊胜则物欲行领恶而全好者其惟学乎
  朱子曰云云只将自家意思体验便见得人心虚静自然清明才为物欲所蔽便阴阴地黒暗了此阴浊之所以胜也
  上逹反天理下逹徇人欲
  郑卫之音悲哀令人意思留连又生怠惰之意从而致骄淫之心虽珍玩奇货其始感人也亦不若是切从而生无限嗜好故孔子曰必放之亦是圣人经历过但圣人能不为物所移耳
  上蔡谢氏曰任意喜怒都是人欲须察见天理涵养始得
  又曰天理与人欲相对有一分人欲即灭一分天理存一分天理即胜一分人欲
  其全文曰所谓格物穷理须是识得天理始得所谓天理者乃自然底道理无毫发杜撰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方乍见时其心怵惕所谓天理也要誉于乡党朋友内交于孺子父母恶其声而然即人欲耳云云人欲才肆天理灭矣任私用意杜撰做事所谓人欲肆也故庄子曰去智与故循天之理若在圣人分上即说循字不得○或问谢子于势利如何曰打透此关十馀年矣当初大段做工夫拣难舍底弃却后来渐渐轻至今日于器用之类置之只为合用更无健羡底心又问公于外间一切放得下否曰实就上面做工夫来凡事须有根屋柱无根拆却便倒树木有根虽剪枝条相次又发如人要富贵要他做甚必须有用处寻讨要用处病根将来斩断便没事○按上蔡后二段语乃去人欲存天理切实工夫故附此
  武夷胡氏曰克己可以治怒顺理可以忘怒
  春秋文八年公孙敖奔莒传曰按左氏公孙敖奔莒从己氏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寡欲者养心之要欲而不行可以为难矣然欲生于色而纵于淫色出于性目之所视有同美焉不可掩也淫出于气不持其志则放辟趋蹶无不为矣夫以志徇气肆行人欲而不能为之帅至于弃其家国出奔而不顾此天下之大戒也春秋谨书其事于敖与何诛使后人为鉴必持其志修身窒欲之方也
  欲生于色淫出于气本上蔡语
  治心修身以饮食男女为切要从古圣贤于此用工其可忽乎
  又曰人于一切世味淡薄方好不要有富贵相孟子谓堂高数仞食前方丈我得志不为学者须先除去此等常自激昂便不到得坠堕
  西山李氏曰欲为圣贤之事必须去世俗之欲
  致堂胡氏曰惟酒无量不及乱乱者内昏其心志外丧其威仪甚则班伯所谓淫乱之原皆在于酒是也圣人饮无定量亦无乱态盖从心所欲不逾矩是以如此学者未能然当知戒可也
  五峰胡氏曰物欲不行则志气清明而应变无失朱子曰凡徇人欲自是危险庄子所谓其热焦火其寒凝冰
  愚按近世诗人有险心游万仞躁欲生五兵之句亦此意
  南轩张氏敬简堂记曰若何而能敬克其所以害敬者则敬立矣害敬者莫甚于人欲自容貌颜色词气之间而察之天理人欲丝毫之分耳遏止其欲而顺保其理则敬在其中引而逹之扩而充之则将有常惺惺法而服膺勿失矣
  南轩张氏曰人欲横流强止遏之未有不奔溃湍决者此鲧治水也水之性无有不下禹能顺而治之行其所无事也自然平治人之良心岂无发见之时引而伸之涵养而扩充之天理明人欲自消
  先生临终再三诵曰春融天理之妙蝉蜕人欲之私可以观所养矣
  右言治情之道













  西山读书记卷四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五
  宋 真徳秀 撰
  元亨利贞
  ䷀易乾元亨利贞
  朱子曰六画者伏羲所画之卦也一者奇也阳之数也干者健也阳之性也本注干字三画卦之名也下者内卦也上者外卦也经文干字六画卦之名也伏羲仰观俯察见阴阳有奇偶之数故画一奇以象阳画一偶以象阴见一阴一阳有各生一阴一阳之象故自下而上再倍而三以成八卦见阳之性健而其成形之大者为天故三奇之卦名之曰干而拟之于天也三画已具八卦已成则又三倍其画以成六画而于八卦之上各加八卦以成六十四卦也此卦六画皆奇上下皆干则阳之纯而健之至也故干之名天之象皆不易焉元亨利贞文王所繋之辞以断一卦之吉凶所谓彖辞者也元大也亨通也利宜也贞正而固也文王以为乾道大通而至正故于筮得此卦而六爻皆不变者言其占当得大通而必利在正固然后可以保其终也○程子曰元者万物之始亨者万物之长利者万物之遂贞者万物之成唯乾坤有此四徳
  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
  此专以天道明干义又析元亨利贞为四徳以发明之而此一节首释元义也大哉叹辞元大也始也乾元天徳之大始故万物之生皆资之以为始也又为四徳之首而贯乎天徳之始终故曰统天
  云行雨施品物流形
  此释干之亨也
  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始即元也终即贞也不终则无始不贞则无以为元也此言圣人大明乾道之终始则见卦之六位各以时成而乘此六阳以行天道是乃圣人之元亨也
  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
  变者化之渐化者变之成物所受为性天所赋为命太和阴阳会合冲和之气也各正者得于有生之初保合者全于有生之后此言乾道变化无所不利而万物各得其性命以自全以释利贞之义也
  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圣人在上高出庶物犹乾道之变化也万国各得其所而咸宁犹万物之各正性命而保合太和也此言圣人之利贞也盖尝合而论之元者物之始生亨者物之畅茂利则向于实也贞则实之成也实之既成则其根蒂脱落可复种而生矣此四徳之所以循环而无端也然而四者之间生气流行初无间断此元之所以包四徳而统天也其以圣人而言则孔子之意盖以此卦为圣人得天位行天道而致太和之治也○问乾元统天  者所以用形如何曰亦是
  但只说得乾健不息     意在元字上六龙只是六爻龙只是譬喻此六爻之义潜见飞跃以时而动便是乘六龙便是御天乾道
  元亨各正性命它那元亨时虽正了然未成形质到这里方成如百糓坚实了方唤做正性命乾道只如万物当那变化发生之始此是元也各正性命物之生理截然各足不偏即是亨矣能保合以全其太和之性则利贞之义也
  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
  元者生物之始天地之徳莫先于此故于时为春于人则为仁而众善之长也亨者生物之通物至于此莫不嘉美故于时为夏于人则为礼而众善之会也利者生物之遂物各得宜不相妨害故于时为秋于人则为义而得其分之和贞者生物之成实理具备随在各足故于时为冬于人则为智而为众事之干干木之身而枝叶所依以立者也○问元者善之长曰元亨利贞皆善也而元乃为四者之长是善端初发见处也○问亨者嘉之会曰嘉美也会是齐集底意思许多嘉美一时斗凑到此故谓之嘉会○问程子曰物各得所为利只是当然便安否曰然只万物各得其分便是徇义截然不可犯似不和分别后万物各正其所却是和不和生于不义义则无不和和则无不利矣○贞者事之干伊川说贞字只以为正恐未足以尽贞之义须是说正而固○贞取以配冬者以其固也孟子以知斯二者弗去为智之实弗去乃贞固之意○文王本说元亨利贞为大亨利贞夫子以为四徳故曰元亨利贞譬诸榖可见榖之生萌芽是元苗是亨穟是利成实是贞榖之实又复能生循环无穷○元亨利贞理也有这四段气也有这四段理便在气中两个不曽相离○元亨利贞无断处贞了又元今日子时前便是昨日亥时○温底是元热底是亨凉底是利寒底是贞○以天道言之为元亨利贞以四时言之为春夏秋冬以人道言之为仁义礼智以气侯言之为温凉燥湿以方言之为东西南北○乾元万物资始坤元万物资生元者天地生物之端元者生意亨则生意之长利则生意之遂贞则生意之成以上皆总论四徳之义也又程子曰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専言则包四者又曰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朱子曰元只是初底意思如木之萌如草之芽在人则恻然有隐是也又曰要理会得仁当就初处看故元亨利贞而元为四徳之首春夏秋冬而春为一岁之首由是而为夏由是而为秋为冬皆自此生出所以谓仁包四徳者只縁四个是一个以元亨利贞言之只是一个元却有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元之贞上四个元字便是包四徳下一个元字便是主一事又有亨之元利之元贞之元晓得此意则仁包四者尤明白亨之元者夏四月初是也利之元者秋七月初是也贞之元者冬十月初是也程先生亦谓观鸡雏可以见仁者亦是看其初生意思也又曰乐记言易直子谅之心韩诗外传作慈良却是人之初心自是慈爱良善此便是元者善之长如孟子说恻隐之心皆是这般心圣贤教人先要求此心正为是万善之总处又曰性中有此四者圣门却只以求仁为急者縁仁却是四者之先若常存得温厚底意思在这里到宣著发挥时便自然会宣著发挥到刚断时自然刚断到収敛时自然収敛此仁之所以包四者也或问此恐如五行之木若不是先有个木便亦生下面四个不得曰若无木便无火无火便无土无土便无金无金便无水又曰仁字如人酿酒酒方微发时带些温气便是仁到发得极热时便是礼到得热时便是义到得成酒后却与水一般便是智又如一日之间蚤间天气清明便是仁午间极热便是礼晩下渐凉便是义到夜半全然收敛无些形迹便是智只如此看甚分明或问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此只是先生所谓初之意否曰万物之生天命流行自始至终无非此理但初生之际淳粹未散尤易见耳只如元亨利贞皆是善而元则为善之长亨利贞皆在那里来仁义礼智亦皆善也而仁则为万善之首义礼智皆从这里出耳或问天地生物气象如温厚和粹即天地生物之仁否曰这是从生处说来如所谓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至哉坤元万物资生那元字便是生物之仁资始是得其气资生是成其形到得亨便是彰著利便是结聚贞便是収敛既无形迹又须复生至如夜半子时此物虽存犹未动在到寅卯时便生己午便著申酉便结亥子丑便实及至寅又生他这个只管运转一岁有一岁之运一月有一月之运一日有一日之运一时有一时之运虽一息之微亦有四个段子恁地运转但元则是始初未至于著如所谓怵惕恻隐存于人心自恁恻隐地未至大段发出又曰仁之包四徳犹冢宰之统六官又曰得此生意以有生然后有义礼智以先后言之则仁在先以小大言之则仁为大又曰四时之气温凉寒热凉与寒既不能生物夏气又热亦非生物之时惟春气温厚乃天地生物之心到夏是生气之长秋是生气之敛冬是生气之藏若春无生物之意后面三时都无了此仁之所以包义
  礼智也又曰    言元者仁也仁人心也固
  有此礼然不知仁如何    先生曰天下之
  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易传曰     非先成者也得而后有失非得何以有失也
  曰当来得之于天者只是个仁所以为心之本体
  却自仁中分四界子一界子上是仁之仁一界子上是仁之义一界子上是仁之礼一界子上是仁之智一个物事四脚撑在里面惟仁兼统之人心中只有此四者万物万事皆此中出又曰春生夏长秋収冬藏虽分四时生意未尝不贯纵霜雪之惨亦是生意凡此又专论元包四徳之首也
  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
  以仁为体则无一物不在所爱之中故足以长人嘉其所会则无不合礼使物各得其所利则义无不和贞固者知正之所在而固守之所谓知而弗去者也故足以为事之干○元亨利贞是一个道理之大纲领须时复将来子细研究○元者善之长以下四句说天徳之自然君子体仁足以长人以下四句说人事之当然元只是善之长万物生理皆始于此众善百行皆统于此故于时为春于人为仁亨是嘉之会嘉美也会犹齐也嘉会众美之会犹言齐好也春时发生万物未大故齐到夏洪纎高下各各畅茂其在人则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事事物物大大小小一齐到恰好处所谓动容周旋皆中礼故于时为夏于人为礼利者为义之和万物至此各遂其性事理至此无不得宜故于时为秋于人为义贞乃事之干万物至此収敛诚实事理至此无不的正故于时为冬于人为智此天徳之自然其在君子所当从事于此者则必体仁乃足以长人云云○体仁与体物相似人在仁里做骨子故谓之体仁仁是道理须着这人方始体得他比而效之之说未是○体犹所谓公而以人体之之体○处得事事是谓之嘉会一事不是则非嘉会矣○嘉会者嘉其所会一一以礼文节之使之无不中节是嘉其所会也○义者事之宜也利物则合乎事之宜不利物则非义矣○老苏论此谓惨杀为义必以利和之如武王伐纣是义也若徒义则不足以得天下之心必散财发粟而后可以和其义如此则义在利之外分成两截矣○义之为义只是一个宜其初则甚严如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直是有内外之辨君尊于上臣卑于下截然不可犯似若不和然使之各得其宜则其和也孰大于此只是义中便有和既曰利者义之和即说利物足以和义盖不如是不足以和其义○欲为事而非贞固则植立不起○贞而不固则非贞贞如版筑之有干○干四徳元最重贞次之非元则无以生非贞则无以终非终则无以为始不始则不能成终如此循环无穷所谓大眀终始也○智所以藏仁义礼惟是知恁地方能恁地亦犹元亨利之理藏于贞春生夏长秋成之意藏于冬也
  君子行此四徳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非君子之至健无以行此故曰乾元亨利贞○此一节与春秋传所载穆姜之言不异疑古者已有此语
  乾元者始而亨者也
  始则必亨理势然也
  利贞者性情也
  収敛归藏乃见性情之实○始而亨是生出去利贞是収敛聚方见性情○元亨是动发用在外利贞是静而伏藏于内○性情如言本体元亨是发用处利贞是収敛归本体处盖春便生夏便长茂条达秋便有収敛摄聚意思到冬方成○天地之心别无可做只是生物而已谓如一树春荣夏敷至秋乃实至冬乃成虽有先成实者若未冬便种不成直待受得气足将欲相离之际将千实来种便是千树如硕果不食是也方其自小而大各有生意到冬时疑若无生意矣不知却収敛在下毎实各具生理便见生生不穷之意
  周子曰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
  注见前性命篇○问元亨是春夏利贞是秋冬秋冬生气既散何以谓之収敛朱子曰其气已散收敛者乃其理耳曰冬间地下气暖便也是气収敛在内曰上面气自散了下面暖底乃是生来却不是已散之气复为生气○诚之通是造化流行未有成立之时所谓继之者善诚之复是万物已得此理而皆有所归藏之时所谓成之者性在人则感而遂通者诚之通寂然不动者诚之复○元亨诚之通动也利贞诚之复静也元者动之端也本乎静贞者静之质也著乎动一动一静循环无端而贞也者万物之所以成终而成始者也故人虽不能不动而立人极者必主于静惟主于静故其著于动也无不中节而不失其本然之体矣○来书所谓通复二字甚密亦有未切处继之者善造化流行万物方资以始而未实也成之者性物生已实造化与物各藏其用而无所为也在人则感物而动者通也寂然不动者复也以此推之则图象隐然不待言而喻矣○南轩张氏曰诚通诚复之论其至矣乎圣人与天地同用通而复复而通一往一来至诚之无内外而天地之无终穷也君子修之所以戒慎恐惧之严者正以须臾不在乎是则窒其通迷其复而遏天命之流行故尔此非用力之深者孰能体之
  右兼言元亨利贞
  仁义礼智信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朱子曰天地以生物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也
  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言众人虽有不忍人之心然物欲害之存焉者寡故不能察识而推之政事之间惟圣人全体此心随感而应故其所行无非不忍人之政也
  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
  乍犹忽也怵惕惊动貌恻伤之切也隐痛之深也即所谓不忍人之心也内结要求声名也言乍见之时便有此心随见而发非由此三者而然也程子曰满腔子是恻隐之心谢氏曰人须是识其真心方乍见孺子入井之时其心怵惕乃真心也非思而得非勉而中天理之自然也内交要誉恶其声而然即人欲之私矣
  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羞耻己之不善也恶憎人之不善也辞解使去己也让推以与人也是知其善而以为是也非知其恶而以为非也人之所以为心不外乎是四者故因论恻隐而悉数之言人若无此则不得谓之人所以明其必有也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心统性情者也端绪也因其情之发而性之本然可得而见犹有物在中而绪见于外也○集义程子曰恻隐属爱乃情也非性也因其恻隐知其有仁
  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谓其君不能者贼其君者也
  四体四肢人之所必有者也自谓不能者物欲蔽之耳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茍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茍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扩推广之意充满也四端在我随处发见知皆即此推广而充满其本然之量则其日新又新将有不能自己者矣能由此而遂充之则四海虽远亦吾度内无难保者不能充之则虽事之至近而不能矣○此章所论人之性情心之体用本然全具而各有条理如此学者于此反求默识而扩充之则天之所以与我者可以无不尽矣程子曰人皆有是心惟君子为能扩而充之不能然者皆自弃也然其充与不充亦在我而已矣又曰四端不言信者既有诚心为四端则信在其中矣今按四端之信犹五行之土无定位无成名无専气而水火金木无不待是以生者故土于四行无不在于四时则寄王焉其理亦犹是也○天地生人物须是和气方生人自和气中出所以有不忍人之心○问满腔子是恻隐之心曰只是满这躯壳都是恻隐之心才触着便是这个出来大感则大应小感则小应○仁是根恻隐是萌芽亲亲仁民爱物便是推广到枝叶处○玉山讲义天之生物各付一性性非有物只是一个道理之在我者耳故性之所以为体只是仁义礼智信五字天下道理无不出于此韩文公云人之所以为性者五其说最为得之却为后世之言性者多杂佛老而言所以将性字作知觉心意看了非圣贤说性字本旨也五者之中所谓信者是个真实无妄底道理如仁义礼智皆真实无妄者也故信字更不须说只仁义礼智四字于中各有分别不可不辨盖仁则是个温和慈爱底道理义则是个断制裁割底道理礼则是个恭敬撙节底道理智则是个分别是非底道理凡此四者具于人心乃是性之本体方其未发漠然无形象之可见及其发而为用则仁者为恻隐义者为羞恶礼者为恭敬智者为是非随事发见各有苗脉不相淆乱所谓情也故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谓之端者犹有物在中而不可见必因其端绪发见于外然后可得而寻也盖一心之中仁义礼智各有界限而其性情体用又自各有分别须是见得分眀然后就此四者之中又见得仁义两字是个大界限如天地造化四序流行而其实不过于一阴一阳而已于此见得分明然后就此又见得仁字是个生底意思通贯周流于四者之中仁固仁之本体也义则仁之断制也礼则仁之节文也智则仁之分别也正如春之生气贯彻四时春则生之生也夏则生之长也秋则生之収也冬则生之藏也故程子谓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専言则包四者正谓此也孔子只言仁以其专言者言之也故但言仁而义礼智皆在其中孟子兼言义以其偏言者言之也然亦不是于孔子所言之外添入一个义字但于一理之中分别出来耳其又兼言礼智亦是如此盖礼是仁之著智是义之藏而仁之一字未尝不流行乎四者之中也若论体用亦有两说盖以仁存于心而义形于外言之则曰仁人心也义犹路也而以仁义相为体用若以仁对恻隐义对羞恶而言则就其一理之中又以未发已发相为体用若认得熟看得透则玲珑穿穴纵横颠倒无处不通而日用之间行著习察无不是着工夫处矣○四端说曰性是太极浑然之体本不可以名字言但其中含具万理而纲领之大者有四故命之曰仁义礼智孔门未尝备言至孟子而始终备言之者盖孔子之时性善之理素明虽不详其条而说自具至孟子之时异说蜂起往往以性为不善孟子惧是理之不明而思有以明之茍但曰浑然全体则恐其为无星之称无寸之尺而终不足以晓天下于是别而言之界为四破而四端之说于是乎立盖四端之未发也性虽寂然不动而其中自有条理自有间架不是儱侗都无一物所以外边才感中间便应如赤子入井之事感则仁之理便应而恻隐之心于是乎形如过庙过朝之事感则礼之理便应而恭敬之心于是乎形盖由其中间众理浑具各各分明故外边所遇随感而应所以四端之发各有面貌之不同是以孟子析而为四以示学者使知浑然全体之中而灿然有条如此则性之善可知矣然四端之未发也所谓浑然全体之理无声臭之可言无形象之可见何以知其灿然有条若此盖是理可验乃就他发处验得凡物必有本根而后有枝叶见其枝叶而知其必有本根性之理虽无形而端绪之发则可验故由其恻隐所以必知其有仁由其羞恶所以必知其有义由其恭敬所以必知其有礼由其是非所以必知其有智使其本无是理于内则何以有是端于外所以有是端于外必知有是理在内而不可诬也故孟子言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是则孟子之言性善盖亦适其情而逆知之耳仁义礼智既得见他界限分明又须知四者之中仁义是个对立底关楗盖仁仁也而礼者则仁之著义义也而智者则义之藏犹春夏秋冬虽为四时而春夏皆阳之属也秋冬皆阴之属也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是知天地之道不两则不能以立故端之有四而立者有两耳仁义虽对立而成两然仁实贯通乎四者之中盖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故仁者仁之本体礼者仁之节文义者仁之断制智者仁之分别犹春夏秋冬虽不同而同出于春春则春之生也夏则春之长也秋则春之収也冬则春之藏也自四而两自两而一则统之有终会之有元矣故曰五行一阴阳阴阳一太极是天地之理固然也仁包四端而智居四端之末者盖冬者藏也所以始万物而终万物者也智有藏之义焉有始终之义焉且恻隐羞恶恭敬是三者皆有可为智但分别其为是为非耳是以谓之藏也又恻隐羞恶恭敬皆是一面底道理而是非则有两面既别其所是又别其所非是终始万物之象也故仁义为四端之首而智则能成终成始犹元虽四徳之长然元不生于元而生于贞盖天地之化不翕聚则不能发散理固然也仁智交际之间乃万化之机轴此理循环不穷吻合无间程子所谓动静无端阴阳无始者此也○问仁兼四端意思曰上蔡见明道举史书成诵明道谓其玩物丧志上蔡汗流浃背面发赤色明道云此便是恻隐之心且道上蔡闻过惭惶自是羞恶之心如何却说恻隐惟是有恻隐之心方会动动了始有羞恶有恭敬有是非动处便是恻隐若不会动却不成人天地生生之理这些动意未尝止息○恻隐之心首末皆恻隐三者则首是恻隐末是羞恶辞让是非○性不可言所以言性善者只看他四端之善则可以见其性之善如见其水之清则知其源头必清矣四端情也性则理也发者情也其本则性也如见影知形之意○仁义礼智本体自无形影要捉摸不着只得将发动处㸔程子曰因其恻隐知其有仁说得最分明亲切也不道恻隐便是仁也不道舍了恻隐别有一个仁譬如草木因其萌芽知其下面有根也不道萌芽便是又不道舍了萌芽别取一个根○说仁义便如阴阳说四端便如四时分四端八字便如分八节○问心中湛然清明与天地相流通此是仁否先生云湛然清明时是仁义礼智统会处今人说仁都把做空洞底㸔却不得当此时仁义礼智之苗脉已在里许只是未发动及有个合亲爱底事来便发出恻隐之心有个可厌恶事来便发出羞恶之心礼智亦然○四端固是良心茍不加存养则发不中节便是私心○或问未发之际不知如何曰未发之际便是中便是敬以直内便是心之本体又问未发之际欲加识别使四者各有落着如何曰如何识别只存得此道理在这里便恁地涵养将去既熟则其发见自不差○又曰未发之时此心之体寂然不动无可分别只得混沌养将去若必欲其求所谓四者之端则既思便是已发矣○问仁何以能包四者曰人只是这一个心就这里面分为四者且以恻隐论之本只是这恻隐底心遇当辞让则为辞让不安处便为羞恶分别处便为是非若无一个动底醒底在里面便也不知羞恶不知是非譬如天地只是一个春气是发生之心春气长得过便是夏収敛便是秋消缩尽便是冬明年又从春处起浑然只是一个发生之气○问四端之端集注以为端绪或说端乃尾如何曰以体用言之有体而后有用故端亦可谓之尾若以终始言之则四端是始发处故亦可以端绪言之二说各有所指自不相碍也○四端乃孔子所未发人只道孟子有辟杨墨之功不知他就人心上发明大功如此辟杨墨是打边境之功发明四端乃安社稷之功○四者皆我所固有其初发也毫毛如也及推广将去充满其量则广大无穷○问人心陷溺之久四端蔽于利欲之私初用功亦未免间断曰固是然义理之心才胜则利欲之念便消如恻隐之心胜则残虐之意自消羞恶之心胜则贪冒无耻之意自消恭敬之心胜则骄惰之意自消是非之心胜则含胡茍且冥顽昏谬之意自消○孟子四端处极好思量玩味只反身而自验其明昧深浅如何○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见前性命篇当与此章参观
  孟子曰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惟恐不伤人函人惟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
  朱子曰函甲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是矢人之心本非不如函人之仁也巫者为人祈祝利人之生匠者作为棺椁利人之死
  孔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
  里有仁厚之俗者犹以为美人择所以自处而不于仁安得为智乎此孔子之言也仁义礼智皆天所与之良贵而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而兼统四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故曰尊爵在人则为本心全体之徳有天理自然之安无人欲陷溺之危人当常在其中而不可须臾离者也故曰安宅此又孟子释孔子之意以为仁道之大如此而自不为之岂非不智之甚乎
  不仁不智无礼无义人役也人役而耻为役由弓人而耻为弓矢人而耻为矢也
  以不仁故不智不智故不知礼义之所在
  如耻之莫如为仁
  此亦因人愧耻之心而引之使志于仁也不言智礼义者仁该全体能为仁则三者在其中矣
  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南轩张氏曰矢人与函人巫与匠俱人也而其所欲之异者以其操术然也故夫人自处于不仁为忌忮为残忍至于嗜杀人而不顾夫岂独异于人哉惟其所处每在乎人欲之中安习滋长以至于此其性本同而其习有霄壤之异可不畏欤
  孟子曰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
  朱子曰仁主于爱而爱莫切于事亲义主于敬而敬莫先于从兄故仁义之道其用至广而其实不越于事亲从兄之间盖良心之发最为切近而精实者有子以孝弟为为仁之本其意亦犹此也
  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恶可已则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
  斯二者指事亲从兄而言知而弗去则见之明而守之固矣节文谓品节文章乐则生矣谓和顺从容无所勉强事亲从兄之意油然自生如草木之有生意也既有生意则其畅茂条达自有不可遏者所谓恶可已也其又盛则至于手舞足蹈而不自知矣○此章言事亲从兄良心真切天下之道皆原于此然必知之明而守之固然后节之密而乐之深也○南轩张氏曰仁义具于人之性而其实则见于事亲从兄之间盖仁故能爱爱莫大于爱亲义者宜也宜之所施莫宜于从兄也扩而充之仁义盖不可胜用而实事亲从兄之心也故知者知此弗去者也礼者节文此者也乐者乐此者也岂有外此者哉知必云弗去者盖曰知之而有时乎去之非真知至也知之至则弗肯去之矣有其礼斯有其节有其实斯有其文凡三千三百皆所以节文乎此者也有以节文则内外进矣至于乐则非自得之深涵养之熟者无此味也乐则生矣生不息之道盖其中心油然有不自知其然也生则恶可已言其自不可已则手之所舞足之所蹈莫非是矣至此则仁义之心粹然于内而周流乎事事物物之间矣
  孟子曰广土众民君子欲之所乐不存焉
  朱子曰地辟民聚泽可远施故君子欲之然未足以为乐也
  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其道大行无一夫不被其泽故君子乐之然其所得于天者则不在是也
  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分者所得于天之全体故不以穷逹而有异
  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
  上言所性之分与所欲所乐不同此乃言其蕴也仁义礼智性之四徳也根本也生发见也睟然清和润泽之貌盎丰厚盈溢之意施于四体谓见于动作威仪之间也喻晓也四体不言而喻言四体不待吾言而自能晓吾意也盖气禀清明无物欲之累则性之四徳根本于心其积之盛则发而著见于外者不待言而无不顺也程子曰睟面盎背皆积盛所致然四体不言而喻唯有徳者能之○行道固君子之所乐但其用其舍于我之性分本不相关进而大行退而穷居于我性分之内初无加损○问君子所性曰此是说生来承受之性仁义礼智根于心便见得四端著在心上相离不得才有些子私意便刬断了那根便无生意其色睟然都从那根上发出来性字从心见得先有这心便有许多道理在里○四体不言而喻若曰不待安排而自然中节耳○南轩张氏曰四者具于性而根于心犹木之著本水之发源由是而生生不息焉仁义礼智根于心而生色于外充盛著见自不可揜故其睟然之和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涵养扩充积久而熟天理融会动容周旋无非此理而内外一也不言而喻言其自然由于此而无待防检耳
  董子曰仁义礼智信五常之道王者所宜修饬也此因武帝何修何饬之问而言其意虽甚正惜其剖析未明使帝知若何而为仁若何而为义其修饬之方又孰先孰后也其后帝策公孙弘问仁义礼智四者之宜当安设施而弘之对乃曰仁者爱也义者宜也礼者所履也智者术之源也致利除害兼爱无私谓之仁明是非立可否谓之义进退有度尊卑有分谓之礼擅杀生之柄通壅塞之涂权轻重之数论得失之道远近情伪必见于上谓之术凡此四者治之本道之用也皆当设施不可废也弘于仁义礼皆指用以为体既不足以明义理之源而智之一字则直以术言之其为人主心术之害尤大且四者即道也而曰道之用不知何者复为道之体乎大抵后世之言道者往往指以为虚无之物而不知其为至实之理故其舛谬如此弘不足责也愚独以剖析未明为仲舒惜云
  周子曰诚无为几善恶徳爱曰仁宜曰义理曰礼通曰智守曰信
  朱子曰道之得于身者谓之徳其别有是五者之用而因以名其体焉诚即太极几者阴阳之象五者五行之性也○当寂然不动时便是诚无为有感而动即有善恶几是动处大凡人性不能不动但要顿放得是于其所动处顿放得是时便是徳爱曰仁宜曰义顿放得不是时便一切反是人性岂能不动但须于中分得天理人欲时方是
  性焉安焉之谓圣
  性者独得于天安者本全于己圣者大而化之之称不待学问强勉而诚无不立几无不明徳无不备者也
  复焉执焉之谓贤
  复者反而至之执者保而持之贤者才徳过人之称此思诚研几以成其徳而能守之者也
  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
  发之微妙而不可见充之周遍而不可穷则圣人之妙用而不可知者也○几者动之微是欲动未动之间便有善恶须就这处理会若至于发著之甚则亦不济事矣所以圣贤说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盖几微之际大是切要○诚是实理无所作为便是天命之谓性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中几者动之微微动之初是非善恶于此可见一念之生不是善便是恶徳者有此五者而已仁义礼智信者徳之体曰爱曰宜曰理曰通曰守者徳之用○几善几恶便是心之所发处有个善有个恶徳便只是善底为圣为贤只是这材料做○问既言诚无为恐其下未可便着善恶字先生曰当其未感五性具备岂有不善及其应事才有照管不到处这便见恶古之圣贤战战兢兢过了一生正谓此也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亦是如此○通书多说几太极图却不说曰五性感动动而未分者是直卿云主静审几谨动三者循环与孟子夜气旦昼所为相似○问周子曰诚无为几善恶此明人心未发之体而指其已发之端盖欲学者致察于萌动之微知所决择而去取之以不失乎本心之体而已或疑之以谓有类于胡子同体异用之云者遂妄以意揣量为图如后善恶虽相对当分宾主天理人欲虽分𣲖必有宗孽自诚之动而之善则如木之自本而干自干而末上下相达者则道心之发见天理之流行此心之本主而诚之正宗也其或旁荣侧秀若寄生疣赘者此虽亦诚之动则人心之发见而私欲之流行所谓恶也非心之固有盖客寓也非诚之正宗盖庶孽也茍决之不早择之不精则客或乘主孽或代宗矣学者能于萌动几微之间而察其所发之向背凡其直出者为天理旁出者为人欲直出者为善旁出者为恶直出者固有旁出者横生直出者有本旁出者无源直出者顺旁出者逆直出者正旁出者邪而吾于直出者利导之旁出者遏绝之功力既至则此心之发自然出于一途而保有天命矣于此可以见未发之前有善无恶而程子所谓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出者盖谓此也若以善恶为东西相对彼此角立则是天理人欲同出一源未发之前已具此两端所谓天命之性亦甚污杂矣此胡氏同体异用之说也先生曰此说得之而图有病今已略改正矣



  动而正曰道
  动之所以正以其合乎众所共由之道也
  用而和曰徳
  用之所以和以其得道于身而无所待于外也
  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信悉邪也
  所谓道者五常而已非此则其动也邪矣
  邪动辱也甚焉害也
  无得于道则其用不和矣
  故君子慎动
  动必以正则和在其中矣○动而得其正理便是道若动而不正则不是道和亦只是顺理用而和顺也便是得此理于身若用而不和顺则此理不得于身故下云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信悉邪也只是此理故又曰君子慎动
  圣人之道仁义中正而已矣
  朱子曰中即礼正即智图解备矣
  守之贵
  天徳在我何贵如之
  行之利
  顺理而行何往不利
  廓之配天地
  充其本然并立之全体而已矣
  岂不简易岂为难知
  道体本然故易简人所固有故易知
  不守不行不廓耳
  言为之则是而叹学者自失其几也
  十室之邑人人提耳而教且不及况天下之广兆民之众哉曰纯其心而已矣
  朱子曰纯者不杂之谓心谓人君之心
  仁义礼智四者动静言貌视听无违之谓纯
  仁义礼智五行之徳也动静阴阳之用而言貌视听五行之事也徳不言信事不言思者欲其不违则固以思为主而必求四者之实矣
  程子曰孟子以四端为四体仁木之气象也恻隐之心春之气象也羞恶秋之气象也推之四端皆然
  其全文云上取诸身百理具备背在上故为阳胸在下故为阴天有五行人有五藏心火也着些天地间风气乘之便须发燥肝木也着些天地间风气乘之便须发怒推之五藏皆然孟子将四端便为四体仁便是个木气象恻隐之心便是一个生物春底气象羞恶之心便是一个秋底气象只有一个断割底气象便是义也推之四端皆然此个事又着个甚安排得也此个道理虽牛马血气之类亦然都恁备具只是流形不同各随形气后便昏了他气如子爱其母母爱其子亦有木底气象又岂无羞恶之心如避害就利别所爱恶一一理完更如狝猴尤似人故于兽中最为智巧童昏之人见解不及者多矣然而为人气最清可以辅相裁成天地设位圣人成能直行乎天地之中所以为三才
  凡有血气之类者皆具五常但不知充而已矣
  仁义礼智信五者性也仁者全体四者四肢仁体也义宜也礼别也智知也信实也仁者公也人此者也义者宜也权量轻重之极礼者别也定分信者有此者也万物皆有性此五常性也若夫恻隐之类皆情也凡动者谓之情性者自然完具信只是有此故四端不言信张子曰仁统天下之善礼嘉天下之会义公天下之利信一天下之动
  仁不得义则不行不得礼则不立不得信则不能守此致一之道也
  朱子曰程子所谓性中只有仁义礼智曷尝有孝弟来盖父子之亲兄弟之爱在性中只谓之仁君臣之分朋友之交在性中只谓之义推此言之曰礼曰智无不然者盖天地万物之理无不出于此四者
  仁义礼智自天之生人便有此四者
  指罏而言曰如此罏便自有此四角天有四时地有四方日有旦昼昏夜天下道理千枝万叶千绪万端都是这四者做出来四者之用自各有许多模様
  元亨利贞仁义礼智金木水火春夏秋冬以此四者时时涵泳其味无穷
  本语云以此四者时时涵泳玩味尽好
  仁义礼智性之大目皆是形而上者
  形上从仁义礼智中出
  恻隐之心仁也爱父母爱兄弟爱乡党爱朋友故旧各有等差即义也礼亦然
  其全文云仁是发出来底及至发出来有截然不可乱处便是义如水流动处是性流为江河汇为池沼便是义如恻隐之心是仁爱父母爱兄弟爱乡党爱朋友故旧有许多等差便是义且如敬只是一个敬君敬长敬贤便有许多般様礼也只是如此如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适士二这便是礼其或七或五或三或二之不同便是义礼是理之节文义是理之所宜处吕与叔说天命之谓性云自斩至缌丧服异等而九族之情无所憾自王公至皂隶仪章异制而上下之分莫敢争自是天性合如此一堂有十房父子到得父各慈其子子各孝其父而人不嫌者是合如此其慈其孝便是仁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这个理义这个各事离不得流出来便是仁仁一动义礼智便随在这里不是要仁使时义却留在后面少间放出来其实一个道理论着界分便有许多分别按此云仁是发出来底盖持其用而言
  仁字专言之则混然而难名必以仁义礼智四者兼举而并观则其意味情状互相形比乃为易见盖人之性皆出于天而天之气化必以五行为用故仁义礼智信之性即水火金木土之理也木仁金义火礼水智各有所主独土无位而为四行之实故信亦无位而为四徳之实也仁义礼智信同具于性而其体浑然莫得而见至于遇物而动然后见其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用而仁义礼智之端于此形焉乃所谓情而程子以谓阳气发处者此也但此四者同在一处之中而仁乃生物之主故虽居四者之一而四者不能外焉此易传所以有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之说固非独以仁为性之统体而谓三者必已发而后见也大抵仁义礼智性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心则统乎性情者也以此观之则区域分别而不害其同脉络贯通而不害其别庶乎其得之矣
  张无垢谓当恻隐时体其仁朱子曰孟子论四端只欲人扩而充之则仁义礼智不可胜用不言当此之时别起一念以体其为何物也
  下云无垢此言犹是禅学意思只要想像认得此个精灵而不求之践履之实若曰一面扩充一面体认是一心而两用之亦不胜其烦且扰矣
  朱子曰健顺之体即性也合而言之则曰健顺分而言之则曰仁义礼智仁礼健而义智顺也
  李贯之曰天之运五行其实阴阳而已人之性五常其实健顺而已仁之油然生意不可遏礼之灿然明晰不可乱健之为也义不拂夫可否之宜智不昧夫是非之别顺之为也若夫信则体是理而不易者健也循是理而无所违者顺也勉斋黄氏以为此义极精命辞尤确故附于此
  右兼言仁义礼智信



  西山读书记卷五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六
  宋 真徳秀 撰
  
  书仲虺之诰曰克宽克仁彰信兆民
  此称汤之辞
  伊尹曰民罔常怀怀于有仁
  此告太甲之辞六经言仁始于此虞书所谓好生之徳安民则惠即仁也而未有仁之名至是而名始著大抵言仁之用至孔子而后言仁之体
  复六二象曰休复之吉以下仁也
  程子曰为复之休美而吉者以其能下仁也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初复于仁二能亲而下之是以吉也○朱子曰伊川语录中说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说得太宽无捉摸处易传只云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又云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易传只此两处说仁极平正确实学者且当玩此此是程子手笔也○李守约曰天下之公是无一毫私心善之本是万善从此出
  论语有子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朱子曰务专力也本犹根也仁者爱之理心之徳也为仁犹曰行仁与者疑词谦退不敢质言也○程子曰徳有本本立则其道充大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也故为仁以孝弟为本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或问孝弟为仁之本此是由孝弟可以至仁否曰非也谓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谓之行仁之本则可谓是仁之本则不可盖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四者而已曷尝有孝弟来然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故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集义明道先生曰孝弟本其所以生乃为仁之本或问为仁先从爱物推如何伊川先生曰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徳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故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能亲亲岂不能仁民能仁民岂不能爱物仁民而推亲亲墨子也○或问仁何以为爱之理也曰人禀五行之秀以生故其为心也未发则具仁义礼智信之性以为之体已发则有恻隐羞恶㳟敬是非诚实之情以为之用盖木神曰仁则爱之理也而其发为恻隐火神曰礼则敬之理也而其发为㳟让金神曰义则宜之理也而其发为羞恶水神曰智则别之理也而其发为是非土神曰信则实有之理也而其发为忠信是皆天理之固然人心之所以为妙也仁之所以为爱之理于此其可推矣或曰仁为爱之理矣又以为心之徳何哉曰仁之道大不可以一言而尽也程子论干四徳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推此而言则可见矣盖仁者五常之首而包四者恻隐之体也而贯四端故仁之为义偏言之则曰爱之理此章孝弟为仁之本是也专言之则曰心之徳下章所谓巧言令色鲜矣仁是也其实爱之理所以为心之徳是以圣门之学必以求仁为要而语其所以行之者则必以孝弟为先论其所以贼之者则必以巧言令色为甚记语者所以列二章于首章之次而其序又如此欲学者知仁为急而识其所当务与其所可戒也曰程子以孝弟为行仁之本而又曰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何也曰仁之为性爱之理也其见于用则事亲从兄仁民爱物皆其为之之事也此论性而以仁为孝弟之本者然也但亲者我之所自出兄者同出而先我故事亲而孝从兄而弟乃爱之先见而尤切若君子以此为务而力行之至于行成而徳立则自亲亲而仁民自仁民而爱物其爱有差等其施有渐次而为仁之道生生而不穷矣此孝弟所以为行仁之本也曰然则所谓性中但有仁义礼智而无孝弟者又何耶曰此亦以为自性而言则始有四者之名而未有孝弟之目耳非谓孝弟之理不本于性而生于外也曰然则礼义智信为之亦有本耶曰有请问之曰亦孝弟而已矣但以爱亲而言则为仁之本也其顺乎亲则为义之本也敬乎亲者则为礼之本也其知此者则为智之本也其诚此者则为信之本也盖人之所以为五常百行之本无不在此孟子之论仁义礼智乐之实者正为是尔此其所以为至徳要道也欤○引程子云云譬如一粒粟生出为苖仁是粟孝弟是苖便是仁为孝弟之本又如木有根有干有枝有叶亲亲是根仁民是干爱物是枝叶便是行仁以孝弟为本○性中只有仁义礼智四者仁便包摄孝弟在其中但未发出来未有孝弟之名耳非孝弟与仁各是一物性中只有仁而无孝弟也仁所包摄不止孝弟凡慈爱之属皆所包也○伊川云为仁以孝弟为本事之本守之本之类是也论性以仁为孝弟之本天下之大本之类是也○黄氏曰先师尝言二程子之解释经义非诸儒所能及程伯子曰孝弟本其所以生乃为仁之本此语最深切盖推原孝弟之理本于父母之所以生所以为行仁之本也或曰仁者爱之理心之徳先师言之详矣而学者未之能晓也曰仁性也既曰爱又曰心何也天地之大徳曰生天地之所以为徳语其全体而极其大用不过曰生而已生之外无他道也天地以是为心而人得天地之心以为心故其所以为仁者爱是也仁固主于爱然人之一心有仁有义有礼有智其所以为徳者非一然仁包四徳而贯四端则凡吾心之全徳莫非仁也论仁之所专主而至切者则曰爱论仁之所兼统而至广者则曰心不若是不足以尽其义也曰爱矣而又曰爱之理心矣而又曰心之徳何也曰爱自是情仁自是性程子言之矣爱非所以言仁也曰爱之理则是仁者乃爱之理而非爱也盖指性而言也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张子言之矣言心则合性知觉而言曰心之徳则专指此心所得之理所谓性也而凡所具之理皆在其中矣既曰爱之理心之徳则釐而为二矣又曰其实爱之理所以为心之徳何也曰论其专主而至切者固曰爱之理然其兼统而至广者亦岂离乎爱之理哉故春者生意之生也夏者生意之长也秋者生意之敛也冬者生意之藏也盖无适而非生意也方其静也则一生意足以包四徳及其动也则一生意足以贯四端则爱之理心之徳又岂有二事哉但别而言之庶其部分位置截然不乱又合而言之使其伦理脉络浑然无间是则先师之意也孔门教人莫切于求仁历代诸儒推明其义卒无至当之论自程子一为主一事包四者之言而先师立爱之理心之徳六字以断之而又一离一合以极其指归使天命人心之奥圣贤典训之微一旦粲然大明其功岂可量哉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朱子曰巧好令善也好其言善其色致饰于外务以悦人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徳亡矣圣人词不迫切专言鲜则绝无可知○程子曰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则知仁矣○或问辞欲巧令仪令色何以异于此章所谓巧言令色乎曰为己为人之不同而已意诚在于为己则容貌辞气之间无非持养用力之地一有意于为人而求其说己则心失其正而鲜仁矣○只驰心于外便是不仁○南轩张氏曰此所谓巧言令色欲以悦人之观听者其心如之何故为鲜矣仁或曰君子之于言色未尝有所茍也则  君子之修身谨于言辞容色之间乃所以体察在己之实事是求仁之要也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㳺氏曰人而不仁则人心亡矣其如礼乐何哉言虽欲用之而礼乐不为之用也程子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则无序而不和○李氏曰礼乐待人而后行茍非其人则虽玉帛交错钟鼓铿锵亦将如之何哉○问礼乐不为用是如何曰不仁之人浑是一团私意自不奈礼乐何礼乐须是中和温厚底人方行得若不仁之人与礼乐不相关安得为之用○中心斯须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入之外貌斯须不庄不敬则慢易之心失之既不和乐不庄敬如何行得礼乐○问游氏之说则指在外礼乐言之如玉帛钟鼓之类程子所谓无序不和则主在内者言之如何曰两说只是一意在我者既无序而不和在外之礼乐亦不为我用○问仁者心之徳也不仁之人心徳既亡方寸之中绝无天理平日运量酬酢尽是非僻邪淫之气无复本心之正如此等人虽周旋于玉帛钟鼓之间其于礼乐判为二物其如礼乐何先生曰然南轩曰此圣人使人知礼乐之原也不仁之人虽欲为礼乐其如礼乐何盖是心存而后敬与和生无礼乐之所由兴也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朱子曰里有仁厚之俗为美择里而不居于是焉则失其是非之本心而不得为知矣○谢氏曰孟子因择术尝引此矣故继之曰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御而不仁是不智也今当以此论为证问谢氏之说如何朱子曰圣人本语只是说居必择乡游必择士之意○南轩曰里居也里仁为美言人以居仁为美也人以居仁为美茍不知择而处焉是不智也择而处之乃利仁之事然处之之久则将安之矣愚按三先生之说不同正当参绎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朱子曰约穷困也利犹贪也盖深知笃好而必欲得之者也不仁之人失其本心久约必滥久乐必淫惟仁者则安其仁而无适不然知者则利于仁而不易所守盖虽深浅之不同然皆非外物所能夺矣○谢氏曰仁者心无内外远近精粗之间非有所存而自不亡非有所理而自不乱如目视而耳听手持而足行也知者谓之有所见则可谓之有所得则未可有所存斯不亡有所理斯不乱未能无意也安仁则一利仁则二安仁者非颜闵以上去圣人为不远不知此味也诸子虽有卓越之才谓之见道不惑则可然未免于利之也○先生再三诵安仁则一利仁则二之语以为解中未有及此者因叹云此公见识直是高○问利仁莫是南轩所谓有所为而为者否曰有所为而为不是好底与知者利仁不同○仁者温厚笃实义理自然充足不待思而为之而所为皆是义理其心常怡怡地所谓仁也知者知有是非而取正于义理以求其是而去其非所谓智也○安仁者不知有仁如腰之忘带足之忘屦利仁者是见得就之则利去之则害○非颜闵以上不知此味到颜闵地位知得此味犹未到安处也○南轩曰自非上智生知之流则利仁之事正所当用力尔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朱子曰惟之为言独也盖无私心然后好恶当于理程子所谓得其公正者是也○游氏曰好善而恶恶天下之同情然人每失其正者心有所系而不能自克也惟仁者无私心所以能好恶也○公正字相少不得公是心里公正是好恶当理
  子曰茍志于仁矣无恶也
  朱子曰茍诚也志者心之所之也其心诚在于仁则必无为恶之事矣○杨氏曰茍志于仁未必无过举也然而为恶则无矣○或问或以恶字为去声为志于仁无所嫉恶如何曰上章适言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则仁人曷尝无所好恶哉今曰无恶然则谓其独有所好可乎故胡氏力排其说以为贪无恶之美名失仁人之公道非知仁者盖得之矣然此又有说焉盖仁固公矣而主于爱故仁者于物之当好者则欣然悦而好之有所不得不恶者则恻然不得已而恶之是以好恶各当其物而爱之理未尝不行乎好恶之间也以此而观则胡氏之言其亦未免于偏与○先生问学者茍志于仁矣无恶也与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前言志于仁则无恶后言志于道而犹有此病其志则一而其病不同如何诸生言不合先生曰仁是最切身底道理志于仁大段是亲切做工夫底所以为无恶志于道则说得来阔凡人有心向学皆志于道也若虽有志而泛泛不切则未必不为外物所动○南轩曰志于仁则无不善盖元者善之长志乎此则何恶之有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朱子曰不以其道得之谓不当得而得之然于富贵则不处于贫贱则不去君子之审富贵而安贫贱也如此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
  言君子所以为君子以其仁也若贪富贵而厌贫贱则是自离其仁而无君子之实矣何所成其名乎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终食者一饭之顷造次急遽茍且之时颠沛倾覆流离之际盖君子之不去乎仁如此不但富贵贫贱取舍之间而已也○言君子之为仁自富贵贫贱取舍之间以至于终食造次颠沛之顷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也然取舍之分明然后存养之功密存养之功密则其取舍之分益明矣○去仁如孟子去齐之去我元有此仁而自离去之也○富贵贫贱方是就粗处说终食不违以后方说得细密然不先立得粗的根脚后靣许多细密工夫更无安顿处须是先能于富贵不处于贫贱不去方可说上至细处去若见利则趋见便则夺更说甚么正如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与贫而乐富而好礼相似若未能无谄无骄如何说得乐好礼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
  朱子曰夫子自言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盖好仁者真知仁之可好故天下之物无以加之恶不仁者真知不仁之可恶故其所以为仁者必能绝去不仁之事而不使少有及于其身此皆成徳之事故难得而见之也
  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
  言好仁恶不仁者虽不可见然或有人果能一旦奋然用力于仁则我又未见其力有不足者盖为仁由己欲之则是而志之所至气必至焉故仁虽难能而至之亦易也
  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盖疑词谓有用力而力不足者盖人之气质不同故疑亦容或有此昏弱之甚欲进而不能者但我偶未之见耳盖不敢终以为易而又叹夫人之莫肯用力于仁也○此章言人之成徳虽难其人然学者茍能实用其力则亦无不可至之理但用力而不至者今亦未见其人焉此夫子所以反复而叹惜之也○或问无以尚之之义如何曰李氏曰好仁如好色举天下之物无有以尚之若有以尚之则其好可移矣曰为仁者亦用力乎曰苏氏言之矣苏氏曰仁之可好甚于美色不仁之可恶甚于恶臭而人终不知所趋避者物有以蔽塞之也解其蔽逹其塞不用力可乎故曰自胜者强又曰克己复礼为仁○问好仁者不几于安乎曰未也好仁恶不仁皆利仁之事○问有能一日用其力曰此心散漫放肆一耸动时便在这里虽曰用力却不大段用力○问集注云云曰须是立志为先这气便随他志如大将指挥一出三军皆随若能立志气皆由我使人之所以萎衰柔弱只是志不立志立气便生若真个要求仁岂患力不足有引范氏曰恶不仁者不若好仁之为美又援吕氏说以为恶不仁者劣于好仁曰好仁恶不仁不必分优劣圣人谓好仁者无以尚之非以好仁者不可过也谓人之好仁如好好色更无以尚之者此诚于好仁者也其曰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者恶不仁如恶恶臭惟恐恶臭之及吾身此诚于恶不仁者也○南轩曰既曰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又曰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所以待天下与勉学者之意反复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可谓弘大而深切矣愚按南轩之说谓盖有用力于仁者但我偶未之见耳似得圣人忠厚之意更详之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朱子曰党类也程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类君子常失于厚小人常失于薄君子过于爱小人过于忍尹氏曰于此观之则人之仁不仁可知矣○吴氏曰后汉吴祐谓掾以亲故受污辱之名所谓观过知仁是也按此亦但言人虽有过犹可即此而知其厚薄非谓必俟其有过而后贤否可知也○或问观过之说曰刘氏之说亦善曰周公使管叔监殷而管叔以殷畔鲁昭公实不知礼而孔子以为知礼实过也然周公爱其兄孔子厚其君乃所以为仁也○所谓君子过于厚与爱者虽然是过然其血脉犹是从仁中来小人之过于薄与忍便是失其本心矣又曰厚与爱毕竟从仁上发来其血脉可见○礼记谓仁者之过易辞仁者之过只是事上差错故易说不仁之过是有私意故难说此亦观过知仁意○圣人之言宽舒无所偏失如云观过斯知仁矣犹曰观君子之过斯固仁之所存也若于此而欲求仁之体则失圣人过幸人知意与人同过之言说得太巧失于迫切○问南轩  以党为偏其说以为偏者过之所由生也观者详视之谓今君子之偏在是从而观之则仁
  可识矣此说如何先生不     南轩语说今本与朱子集注略同又荅学者问
  说乃见前说甚有病来说云云大似释氏讲
  学不可老草盖过须是子细玩味方见圣人当时立言意思过于厚者谓之仁则不可然心之不远者可知比夫过于薄甚至于为忮为忍者其相去不亦远乎请用此意体认乃见仁之所以为仁之义不至渺茫恍惚矣详此则韦斋记之云非其定论也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人焉用佞
  朱子曰佞口才也仲弓为人厚重简默而时人以佞为贤故美其优于徳而病其短于才也佞人以口取办而无情实徒多为人憎恶耳我虽未知仲弓之仁然其不佞乃所以为贤不足以为病也○或疑仲弓之贤而夫子不许其仁何也曰仁道至大非全体而不息者不足以当之如颜子亚圣犹不能无违于三月之后况仲弓虽贤未及颜子圣人固不得而轻许之也○所谓全体不息者此心具十全道理若只见得九分亦不是全体所以息者是私欲间之无一毫私欲方是不息○黄氏曰集注于为仁之本言仁而断之曰仁者爱之理心之徳深味六字之义则仁之道无馀蕴矣至此言尽仁之道而又断之曰非全体而不息者不足以当之深味全体不息四字则学者而求至于仁其至之标的又昭然而可见矣前后十字之约而仁之道有前軰诸儒累十百言言而莫能究者非深造而实体者何足以知之其发前贤之未发而有功于后学大矣学者不可不深思也或曰集注于令尹子文陈文子章引师说曰当理而无私心与此章所谓全体而不息者有以异乎曰以后章当理无私心之五字较之此章之言则此章全体二字已足以该后章五字之义加之以不息二字则又后章未尽之旨故后章虽引师说以为据而或问之中乃曰仁者心之徳而天之理也自非至诚尽性通贯全体如天地一元之气化育流行无少间息不足以名之亦足以见前说之义尤详且密也○愚按集义程子曰佞辩才也人有之则多入于不善故夫子云焉用佞范氏曰佞口才也时人以为贤故谓雍也仁而不佞夫子亦惟好仁而恶佞佞者不必能行也仁者不必能言也故佞则不仁仁则不佞多言而尚口取憎之道也尹氏曰雍也仁矣或疑其不佞子谓既仁矣恶所用佞因言佞者御人以口给屡为人所憎仁者安所用之乎诸说皆以不知其仁指佞者而言与朱子说异当详之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
  朱子曰子路之于仁盖日月至焉者或在或亡不能必其有无故以不知告之
  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或问诸说有并与三子之才而不之取以为习衰世仕于诸侯大夫之事而不能有以自乐者何如曰治赋为宰与宾客言皆有国家者所不可废之事虽当隆盛之时仕天子之朝亦岂能一无事于此而直以从容风议为高哉元祐议论意趣多类此此所以堕于一偏之见也○问虽全体未是仁茍于一事上能当理而无私心亦可谓之一事之仁否曰才说仁便用以全体言若一事能尽仁便是他全体是仁若全体有亏这一事必不能尽仁才说个仁便包尽许多事无不当理而无私者所以三子当不得圣人只许其才○浑然天理便是仁一毫私意便不是仁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朱子曰令尹官名楚上卿执政者也子文姓斗名糓於菟其为人也喜怒不形物我无间知有其国而不知有其身其忠盛矣故子张疑其仁然其所以三仕三已而告新令尹者未知其皆出于天理而无人欲之私也是以夫子但许其忠而未许其仁也
  崔子弑齐君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齐大夫名杼齐君庄公名光陈文子亦齐大夫名须无十乘四十匹也违去也文子洁身去乱可谓清矣然未知其心果见义理之当然而能脱然无所累乎抑不得已于利害之私而犹未免于怨悔也故夫子特许其清而不许其仁○愚闻之师曰当理而无私心则仁矣今以是而观二子之事虽其制行之高若不可及然皆未有以见其必当于理而真无私心也子张未识仁体而悦于茍难遂以小者信其大者夫子之不许也宜哉读者于此更以上章不知其仁后篇仁则吾不知之语并与三仁夷齐之事观之则彼此交尽而仁之为义可识矣今以他书考之子文之相楚所谋者无非僣王猾夏之事文子之仕齐既失正君讨贼之义又不数岁而复反于齐焉则其不仁亦可见矣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馀则日月至焉而已矣朱子曰三月言其久仁者心之徳心不违仁者无私欲而有其徳也日月至焉者或日一至焉或月一至焉能造其域而不能久也○程子曰三月天道小变之节言其久也过此则圣人矣不违仁只是无纎毫私欲少有私欲便是不仁尹氏曰此颜子于圣人未逹一间者也若圣人则浑然无间断矣张子曰始学之要当知三月不违与日月至焉内外宾主之辨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过此几非在我者○或问仁人心也则心与仁宜一矣而又曰心不违仁则心之与仁又若二焉者何也曰孟子之言非以仁训心也盖以仁为心之徳也人有是心则有是徳矣然私欲乱之则或有是心而不能有是徳此众人之心所以每至于违仁也克己复礼私欲不萌则即是心而是徳存焉此颜子之心所以不违于仁也故所谓违仁者非有两物而相去也所谓不违者非有两物而相依也深体而默识于言意之表则庶乎其得之矣曰其以三月期何也曰颜子之于仁熟矣然以其犹有待于不违而后一也是以至于逾时之久而或不能无念虑之差焉然其复不远则其心之本然者又未尝有所失也向使假之年大而化之则其心与仁无待于不违而常一又岂复可以三月期哉张子内外宾主之辨盖曰不违者仁在内而我为主也日月至仁仁在外而我为客也诚知此辨则其不安于客而求为主于内必矣故曰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也其曰过此几非在我者则岂以用功至此而极矣过此以往则必徳盛仁熟而自至而非吾力之所能与也与○又程子曰日月至焉与久而不息者所见规模虽略相似而其气味意象迥然有别须心潜默识玩索久之而后自得朱子曰非其身亲而实有之亦岂能发明至此耶仁与心本是一物才被私欲一隔便与仁相违却成二物若私欲既无则心与仁不相离便合成一物○心犹镜仁犹镜之明镜本来明被尘一蔽便不明若尘垢去则镜明矣颜子是三月之久无尘垢其馀或日一次无尘垢少间又暗或月一次无尘垢馀日皆暗亦不可知○三月只是言久尔非谓三月后必违也○如不贰过过便是违仁○问不知其仁注云云曰不是三月以后一向差去但其于这道理久后须略间断若无些子间断便全是天理便是圣人○颜子一似主人长在家里三月而后或有出去时节便会回归其馀是宾或一日一至或一月一至在内之日多即是主在内之日少即是客此即内外宾主之辨○问张子云云曰学者只要勉勉循循而不能已故能如此后靣虽不大段著力也自做去如推车相似得转动便滔滔自行不待著力而自不能已○过此几非在我谓过三月不违非工夫所能及如末由也己真是著力不得又曰几非在我如易传中说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之意○问回心三月不违仁先生曰如何是心如何是仁对曰心是知觉底仁是理先生曰耳无有不聦目无有不明心无有不仁然耳有时不聦目有时不明心有时不仁问莫是心与理合而为一否曰不是合心自是仁然私欲一动便不仁○三月不违之违犹白中之黑日月至焉之至犹黑中之白○南轩曰人具生道以生其心未有不仁者也一毫私欲萌于中则违于仁矣惟不远而复者私欲不萌故其仁无时而不存焉三月言其久而熟也而犹不违焉未若圣人之浑然无间也日月至焉与三月不违者固亦异矣然非见道明而用力坚亦未易日月至也由是而不已焉则亦可驯致矣○黄氏曰心不违仁则心与仁二仁人心也则心与仁一二说不同而集注乃合而言之其义精矣或曰张子曰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故心之为义有专指知觉而言者心不违仁是也有合性与知觉而言者仁人心是也张子言内外宾主或问以为日月至焉仁在外三月不违仁在内或曰仁非有内外也孟子曰仁人之安宅也言仁之理如至安之宅也譬之三月不违则心为主在仁之内如身为主在宅之内也日月至焉则心为宾在仁之外如身为宾在宅之外也此两义者与集注少异姑存之以备参考
  子曰志于道
  朱子曰志者心之所之之谓道则人伦日用之间所当行者是也知此而心必之焉则所适者正而无他岐之惑矣
  据于徳
  据者执守之意徳则行道而有得于心者也得之于心而守之不失则终始惟一而有日新之功矣
  依于仁
  依者不违之谓仁则私欲尽去而心徳之全也功夫至此而无终食之违则存养之熟无适而非天理之流行矣
  游于艺
  游者玩物适情之谓艺则礼乐之文射御书数之法皆至理所寓而日用之不可阙者也朝夕游焉以博其义理之趣则应务有馀而心亦无所放矣○此章言人之为学当如是也盖学莫先于立志志道则心存于正而不他据徳则道得于心而不失依仁则徳性常用而物欲不行游艺则小物不遗而动息有养学者于此有以不失其先后之序轻重之伦焉则本末兼该内外交养日用之间无少间隙而涵养从容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志于道方有志焉据于徳一言一行之谨亦是徳依于仁仁是众善总会处○志谓至诚恳恻念念不忘道者日用当然之理○徳者得之于身也既得之守不定亦会失了须是据守方得○徳者吾之所自有非自外而得也以仁义礼智观之可见韩退之云徳足乎已无待于外说得也好○这处先要就志于道上理会这是个生死路头如得此路是了只管向此路念念不忘处己也在是接人也在是讲论也在是思索也在是今人把捉不定一出一入或东或西以夫子大圣犹且从志学做来今要做工夫须看圣人志于学处是如何这处见得定后节节有下工夫处据于徳徳者得也便是我自得底不是徒恁地知得若徒知得不能得之于己似说别人底于己何干预如事亲能孝便是我得这孝事君能忠便是我得这忠说到徳便是成就这道方可有据处但据于徳固是有得于心然亦恐怕有走作时节其所存主处须是依于仁到游艺虽似非所急然亦少不得所以助其存主也○志于道方是要去做事亲欲尽其孝事兄欲尽其弟至于据于徳则事亲能尽其孝事兄能尽其弟已有可据底地位依于仁则自朝至暮此心无不在这里这许多徳縂摄贯穿都活了然艺亦不可不去理会如礼乐射御书数一件理会不得此心便觉滞碍惟是一一去理会这道理脉络方始一一流通又却养得这个道理以此知大则道无不包小则道无不入小大精粗皆无渗漏都是做工夫处故曰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仁者人之本心也依如依乎中庸之依相依而不舍之之意如所谓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是也○艺是小学工夫若论先后则艺为先而三者为后若论本末则三者其本而艺其末文中子说志道据徳依仁而后艺可游此说得自好○志道至依仁一节密似一节志于道则心心念念惟在人伦日用之所当行者决不向利欲边去其志定矣据于徳如孝亲弟长等事皆吾之所自得而行之者虑有照管不到时节当据守之而弗失则吾之所得者实矣依于仁则全其本心之徳而不间于人欲之私生生之体自然流行不息工夫至此亦云熟矣此三节自立脚大纲以至工夫精察如此游于艺是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之意未知是否先生曰然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朱子曰刘聘君云有仁之仁当作人今从之从谓从之于井而救之也宰我信道不笃而忧为仁之陷害故有此问逝谓使之往救陷谓陷之于井欺谓诳之以理之所有罔谓昩之以理之所无盖身在井上乃可以救井中之人若从之于井则不复能救之矣此理甚明人所易晓仁者虽切于救人而不私其身然不应如此之愚也○南轩曰宰我发此问亦不可不谓之切问也谓仁者惟知求仁而患难有所不恤也夫子之所以告之者理则无不尽矣盖其可逝可欺者恻隐之形不逆诈不亿不信也而其不可陷不可罔者理不可昩故也于此亦可以究仁者之心也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朱子曰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其君乎故子贡不斥卫君而以夷齐为问夫子告之如此则其不为卫君可知矣盖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其逊国也皆求所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既而各得其志焉则视弃其国犹敝屣尔何怨之有若卫辄之据国拒父而惟恐失之其不可同年而语明矣○程子曰伯夷叔齐逊国而逃谏伐而饿终无怨悔夫子以为贤故知其不与辄也○论子贡问卫君事曰若使当时子贡往问辄事不唯夫子未必答便答亦不能尽若一问便止亦未见分明再问怨乎便见得子贡善问才说道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便见得夷齐兄弟所处无非天理蒯辄父子所向无非人欲二者相去天渊矣○问子贡欲知为卫君何故问夷齐怨不怨曰一是兄弟逊国一是父子争国此是则彼非可知○孔子论伯夷谓求仁得仁又何怨司马子长作伯夷传但见得伯夷满身是怨苏子由伯夷论却好○按苏氏曰伯夷叔齐之出也父子之间必有间言焉而能脱身以远于乱安于丧亡不以旧恶为怨故凡言伯夷之不怨以让国言之也○问苏氏闲言之说果可据乎先生曰伯夷既长且贤其父无故舍之而立叔齐此必有故故苏氏疑之观子贡问怨乎之义似或有此意然圣贤之心志于求仁便有甚死仇亦消融了何怨之有○南轩曰叔齐之让伯夷以为伯夷之长当立无兄弟之义而何以为国乎伯夷之不受国以为叔齐之立父命也无父子之义而何以为国乎之二人者寕去国而存此矣卫辄之事国人以为蒯瞆既得罪于先君而出奔而辄受先君之命宗国不可以无主则立辄而拒蒯聩可也曾不思蒯瞆父也辄子也父子之义先亡矣国其可一日立乎在辄之分宁委国而全其父子可也故子贡以夷齐之事为问方是时夫子在卫辄立之事盖难言也赐也微其词以测圣人之旨可谓善为辞者矣中有所悔恨皆谓之怨其曰怨乎者谓二子者委国而去独不顾其宗国而有所不足于中乎夫子告之以求仁而得仁谓二人者求夫天理之安而已夫岂利害之计乎明乎此而后知古人所以处身谋国之宜矣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朱子曰仁者心之徳非在外也放而不求故有以为远者反而求之则即此而在矣夫岂远哉○程子曰为仁由己欲之则至何远之有○问斯仁至矣云云曰昔者亡之今忽在此如自外而至耳如易言来复实非自外而来也○南轩曰不曰至于仁而曰斯仁至矣盖仁非有方所可以往至也欲仁而仁至我固有之矣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朱子曰弘宽广也毅强忍也非弘不能胜其重非毅无以致其远
  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己不亦远乎
  仁者人心之全徳而必欲以身体而力行之可谓重矣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可谓远矣○程子曰弘而不毅则无规矩而难立毅而不弘则隘陋而无以居之又曰弘大刚毅然后能胜重任而远到又曰颜子弘且毅孟子毅胜弘○西铭言弘之道○重担子须硬脊汉方担得○朱子曰弘虽只是宽广若只把做度量宽容看便不得此弘字便是执徳不弘之弘谓如人有许多道理及至学来下梢却做得狭窄了便是不弘盖缘只以己为是他人之言虽善亦不信如此狭小何缘得弘须是凡人之善皆有以受之集众善之谓弘问是宽以居之否曰然如人能弘道是以弘为开扩却是作用○弘是事事着得道理也着得事物也着得顺来也着得逆来也着得富贵也着得贫贱也着得○所谓弘者不但是容受得人须容受得许多众理若执着一见便自以为是他说更入不得便是滞于一隅如何得弘如何胜得重任问弘是心之体毅是心之力曰心体是多少大大而天地之理才思量便在这里若是世上浅心底人有一两件事便着不得○毅是立脚处坚忍强厉担负得去底意思○弘是无所不容心里无足时不说我徳己如此便住如无底之谷掷一物于中无有穷尽时若有满足之心便不是弘毅是忍耐持守着力去做○道理自是个大底物事无所不包若小着这心如何承载得起弘了却要毅弘则都包得在里又须分别是非有规矩始得○弘是事事着得如进学也要弘接物也要弘事事要弘若不弘只见得这一边不见那一边只得些小便自足毅是发处勇猛行得来强忍毅是弘之发用处○曽子之学大抵如孟子之勇观此章与临大事不可夺与彼富吾仁之说则其勇可知若不勇如何主张得住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朱子曰罕少也程子曰计利则害义命之理微仁之道大故夫子罕言之○问夫子与门人言仁多矣而曰罕言何也曰夫子与门人答问其言不胜其多而言仁尤其切要者故门人备记之而所记止于此则亦可谓之罕言矣况所言之仁亦不过泛及为仁之事至于仁之本体则未尝直指以告人也○仁者性之徳也然必忠信笃敬克己复礼然后能至若多言仁则学者凭虚躐等而反害于仁矣○罕言仁者恐人轻易看了不知切己上做工夫○南轩曰所谓命与仁者凡夫子之所言何莫非此理而何隐乎尔也在学者潜心如何耳然夫子未尝指言也谓之罕亦可矣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朱子曰仁者本心之全徳克胜也己谓身之私欲也复反也礼者天理之节文也为仁者所以全其心之徳也盖心之全徳莫非天理而亦不能不坏于人欲故为仁者必有以胜私欲而复于礼则事皆天理而本心之徳复全于我矣归犹与也又言一日克己复礼则天下之人皆与其仁极言其效之甚速而至大也又言为仁由己而非他人所能预又见其几之在我而无难也日日克之不以为难则私欲净尽天理流行而仁不可胜用矣程子曰非礼处便是私意既是私意如何得仁须是克尽己私皆归于礼方始是仁又曰克己复礼则事事皆仁故曰天下归仁谢氏曰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
  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目条件也颜渊闻夫子之言则于天理人欲之际巳判然矣故不复有所疑问而直请其条目也非礼者己之私也勿者禁止之辞是人心之所以为主而胜私复礼之机也私胜则动容周旋无不中礼而日用之间莫非天理之流行矣事如事事之事请事斯语颜子默识其理又自知其力有以胜之故直以为己任而不疑也○程子曰颜渊问克己复礼之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者身之用也由乎中而应乎外制于外所以飬其中也颜渊事斯语所以进于圣人后之学圣人者宜服膺而勿失也因箴以自警其视箴曰心兮本虚应物无迹操之有要视为之则蔽交于前其中则迁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克己复礼久而诚矣其听箴曰人有秉彛本乎天性知诱物化遂亡其正卓彼先觉知止有定闲邪存诚非礼勿听其言箴曰人心之动因言以宣发禁躁妄内斯静专矧是枢机兴戎出好吉凶荣辱惟其所召伤易则诞伤烦则支己肆物忤出悖来违非法不道钦哉训辞其动箴曰哲人知几诚之于思志士励行守之于为顺理则裕从欲惟危造次克念战兢自持习与性成圣贤同归○按此章问答乃传授心法切要之言非至明不能察其几非至健不能致其决故惟颜子得闻之而凡学者不可以不勉也程子之箴发明亲切学者尤宜深玩○或问颜渊问仁而夫子告之以此何也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而仁义礼智之性具于其心仁虽专主于爱而实为心体之全徳礼则专主于敬而实天理之节文也然人有是身则耳目口体之间不能无私欲之累以违于礼而害夫仁则自其一身莫适为主而事物之间颠倒错乱盖无所不至矣此圣门之学所以汲汲于求仁而颜子之问夫子特以克己复礼告之盖欲其克去有己之私欲而复于天理之本然则夫本心之全徳将不离乎此而无不尽也然人特患于不为耳诚能一旦用力于此则本心之全徳在我而天下之善将无不由是而出天下虽大亦孰有不与其仁者乎然己者人欲之私也礼者天理之公也一心之中二者不容并立而其相去之间不能以毫发出乎此则入乎彼出乎彼则入于此矣是其克与不克复与不复如手反复如背屈伸诚欲为之其机固亦在我而已夫岂他人之所得与哉颜子之质几于圣人故其问仁夫子告之独为切要而详尽耳曰然则颜子请问其目而夫子告以四勿之云何也曰颜子闻夫子克己复礼之言盖己洞然默识仁之为体矣然夫子所谓克己复礼者必有条目而后可以从事于其间也故复问以审之而夫子以此告之也盖礼为天理之节文而其用无所不在以身而言则视听言动四者足以该之矣四者之间由粗而精由小而大所当为者皆礼也所不当为者皆非礼也礼即天之理也非礼则己之私也于是四者谨而察之知其非礼而勿以止焉则是克己之私而复于礼矣且非礼而勿视听者防其自外入而动于内者也非礼而勿言动者谨其自内出而接于外者也内外交进为仁之功不遗馀力矣颜子于是请事斯语而力行之所以三月不违而卒进乎圣人之域也然熟味圣言以求颜子之所用力其机特在勿与不勿之间而己自是而反则为天理自是而流则为人欲自是而克念则为圣自是而罔念则为狂特在毫忽之间耳学者可不谨其所择哉○颜子平生只是受用克己复礼四个字○颜子克己如红炉上一点雪○克己如誓不与贼俱生克伐怨欲不行如薄伐𤞤狁至于太原逐出境而已或曰克己是胜己之私之谓克否曰然○或问克己之私有三气禀物欲人我是也不知那个是夫子所指者曰三者皆在里然非礼勿视听言动则耳目口体之欲较多○又问克者胜也不如以克训治较穏先生曰治字缓只减得一二分也是治○圣人所以下个克字譬如相杀相似定要克胜了方住○礼是自家本有底所以说个复不是待克了己方去复礼克得那一分人欲去便复得这一分天理来克得二分己私去便复得二分礼来○问克己复礼疑若克己后便己是仁不知复礼还又是一重工夫否曰己与礼对立克去己后必复于礼然后为仁若克去己私便无一事则克之后须落空去也且如坐当如尸立当如斋此礼也坐而箕踞立而跛倚此己私也克去己私则不容箕踞而跛倚然必如尸如斋方合礼○问克斋记云克己者所以复礼非克己之外别有所谓复礼之功如何先生曰便是当时说得太快了明道先生谓克己则私心去自能复礼便是实○问一日克己复礼如何天下便归仁曰若真能一日克己复礼则天下有归仁之理这处亦如在家无怨在邦无怨意思在家无怨一家归其仁在邦无怨一邦归其仁告仲弓者止于邦家颜子则以其极者告之问所以谓之礼而不谓之理者莫是礼便有凖则有着实处否先生曰只说理恐虚了这个礼是那天理节文教人有凖则处又曰惟其使此礼字便有检束之意若只说天理便泛了又曰所以顿着这礼字时便有规矩凖绳可见○非礼勿视说文谓勿字似旗脚此旗一麾三军尽退工夫只在勿上才见非理来则以勿字禁止之才禁止便克去才克去便能复礼○问非礼勿视听言动㸔来都在视上先生曰不专在视上听亦然缘有视听便引惹得言动所以先说视听后说言动坐间举佛家亦有克己底话先生曰所以不可行者却无复礼一段事既克己若不复礼如何得问圣人言仁处如克己复礼一句最是得仁之全体否曰圣人告人如居处㳟执事敬与人忠之类无非言仁若见得时何处不是全体何尝见有半体仁但克己复礼一句尤亲切尔○问集注谓天下皆与其仁后却载伊川语谓事事皆仁恰似两般如何曰惟其事事皆仁所以天下归仁○问事事皆仁曰人能克己则日间所行事皆无私意而合天理耳○问谢氏说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此性是气质之性否曰然然亦无难易凡气质之偏处皆须从头克去○问程子谓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却是与克伐怨欲不行底相似先生曰克己工夫其初如何便会自然也须禁制始得到养得熟后便私意自渐渐消磨去今人须要简易处做却不知若不自难处入如何得到易处○问视听之间或明知其不当视而自接乎目明知其不当听而自接乎耳奈何曰视与见不同听与闻不同如非礼之色自过乎目自家不可有要视之之心非礼之声自过乎耳自家不可有要听之之心然这处是也难古人于此亦有以御之如云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动箴云云曰思是动于内为是动于外盖思于内不可不诚为于外不可不守然专诚于思而不守于为不可专守于为而不诚于思亦不可○思是动之微为是动之著○克己复礼为仁是做得这工夫到这地位便是仁上蔡却说知仁识仁煞有病○问或问中论克己铭之非如何曰克己之已未是对人物言吕与叔遂谓己既不正物我并观则虽天下之大莫不在吾仁之中说得来恁地大故人皆喜其快殊不知未是如此曰如此则与叔之意与下文克己之目全不干渉此只是自修之事未道着外靣在先生曰须是恁地思之且道视听言动干人甚事○问天下归仁先生曰克己复礼则事事皆是天下之人闻之见之莫不皆与其为仁也又曰有几处被前軰说得来大今收拾不得谓如君子所过者化本只言君子所居而人自化所存者神本只言所存主处便神妙横渠却云性性为能存神物物为能过化上蔡便道唯其所存者神是以所过者化此等言语人皆烂熟以为必须如此说才不如此说便不快意矣○游定夫以克己复礼与佛理一般只存想此道理而已若只以想像言克复则与下截非礼勿视四句有何干渉○克斋记曰性情之徳无所不备而一言足以尽其妙曰仁而已所以求仁者盖亦多术而一言足以举其要曰克己复礼而己盖仁也者天地所以生物之心而人物所得以为心者也惟其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是以未发之前四徳具焉曰仁义礼智而仁无不统已发之际四端著焉曰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而恻隐之心无所不通此仁之体用所以涵育浑全周流贯彻专一心之妙而为众善之长也然人有是身则有耳目口鼻四肢之欲而或不能无害夫仁人而不仁则其所以㓕天理穷人欲者将无所不至此君子之学所以汲汲于求仁而求仁之要亦曰去其所以害仁者而己盖非礼而视人欲之害仁也非礼而听人欲之害仁也非礼而言且动焉人欲之害仁也知人欲之所以害仁者在是于是乎有以㧞其本塞其原克之克之而又克之以至于一旦豁然欲尽而理纯则其胸中之所存者无不粹然天地生物之心而蔼乎其若春阳之温哉默而成之固无一理之不具而无一物之不该也感而通焉则无事不得于理而无物之不被其爱矣又曰克复之云虽若各为二事其实天理人欲相为消长故克己者乃所以复礼而非克己之外别有复礼之功也○南轩曰克尽己私一由于礼斯为仁矣礼者天则之不可逾也其本在于笃敬而发于三千三百之目皆礼也克己复礼者此言克己之至也天下归仁者无一物之不体无一事之不该也○愚按集注以天下归仁为天下之人皆与其仁学者盖多疑之若克斋记所云默而成之固无一理之不具而无一物之不该感而通焉则无事之不得于理而无物之不被其爱为得体用之全又日日克之一句亦不若一旦豁然之云为得圣言之本旨更详之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朱子曰敬以持己恕以及物则私意无所容而心徳全矣内外无怨亦以其效言之使以自考也馀见后敬恕篇○按克己复礼乾道也主敬行恕坤道也颜冉之学其高下浅深于此可见然学者诚能从事于敬恕之间亦将无己之可克矣○或问一章之说曰修己以敬则私意无所萌矣推己以恕则私意无所施矣如是则天理流行内外一致而仁在我矣至于在邦在家而无怨恶于我者则是敬恕之功而仁之效也夫为仁非以求是效也而并言之盖将使之以是自考耳○夫子告颜渊之言非大段刚明者不足以当之茍惟不然只且就告仲弓处着力告仲弓之言只是淳和底人皆可守这两节一似易之干一似易之坤圣人于干说忠信所以进徳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说得煞广大于坤只说敬以直内义以方外盖干是纯刚健之徳坤是纯和柔之徳○一日克己复礼其刚健勇决一上便做了若所以告仲弓者是教他平穏做去缓缓地消磨譬如服药克己是一服见效敬恕是渐渐医治○克己复礼如拨乱反正主敬行恕如持盈守成○圣人说话随人浅深克己工夫较难敬恕工夫到后只一般所谓敬则无己可克克己是杀贼工夫敬恕是防贼工夫○问克己复礼何以谓之乾道主敬行恕何以谓之坤道曰乾道奋发而有为坤道静重而持守○颜子之于仁如天旋地转雷动风行仲弓则敛藏严谨做将去伊川曰质美者明得尽查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以持养之颜子则明得尽者也仲弓则庄敬特养之者也○先立于敬然后能行其恕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
  朱子曰讱忍也难也仁者心存而不放故其言若有所忍而不易发盖其徳之一端也夫子以牛多言而躁故告之以此使其于此而谨之则所以为仁之方不外是矣
  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矣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牛意仁道至大不但如夫子之所言故夫子又告之以此盖心常存故事不茍事不茍故其言自有不得而易者非强闭之而不出也○程子曰虽为司马牛多言故及此然圣人之言亦止此为是愚谓牛之为人如此若不告之以其病之所切而况以为仁之大概语之则以彼之躁必不能深思以去其病而终无自以入徳矣故其告之如此盖圣人之言虽有高下大小之不同然其切于学者之身而皆为入徳之要则又初不异也只看说话容易底人便是心放了不仁者不识痛痒得说便说如人夣寐中语○谨言不妄发即求仁之端○仁者之言自然讱学仁者当谨言语以操持此心○南轩曰人之易其言也以其未知用力也知用力则言敢易乎哉故仁者之言必讱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
  朱子曰王者谓圣人受命而兴也三十年为一世仁谓教化浃也○程子曰所谓仁者风移俗易民归于仁天下变化之时此非积久何以能致其曰必世理则然也欲民皆仁非必世安可又曰所谓仁者以天理流行融液洞澈而无一物之不体也举一世而言固无一人不然即一人而言而又无一事之不然求之诗书惟成康之世为足以当之○南轩曰使民皆由于仁非仁心涵养之深仁政熏陶之久莫能然也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㳟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胡氏曰樊迟问仁者三此最先先难次之爱人其最后乎馀见敬篇○朱子曰圣门教人多以数语能使人自存其心如居处㳟之类是也才㳟则心自不放黄氏曰此章言极平易学者欲体仁以此思之可也居处指幽独而言未有事者也执事指应事而言未渉乎人也与人指接物而言则渉乎人矣能㳟敬而忠则天理常存而人欲不萌又能无适而不然则流行而无所间断仁之为道孰外于此
  子曰刚毅木讷近仁
  程子曰木者质朴讷者迟钝四者质之近乎仁者也○杨氏曰刚毅则不屈于物欲木讷则不至于外驰故近仁○朱氏䟦苏氏刚说曰刚之所以近仁为其不诎于欲而能有以全其本心之徳不待见于治人然后可知也
  宪问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朱子曰此亦原宪以其所能而问也克好胜伐自矜怨忿恨欲贪欲有是四者而能制之使不得行可谓难矣仁则天理浑然自无四者之累不行不足以言之也○程子曰人而无克伐怨欲惟仁者能之有之而能制其情使不行斯亦难能也谓之仁则未也此圣人开示之深惜乎宪之不能再问也或曰四者不行固不得为仁矣然亦岂非所谓克己之事求仁之方乎曰克去己私以复乎礼则私欲不留而天理之本然者得矣若但制而不行则是未有㧞去病根之意而容其潜藏隐伏于胸中也岂克己求仁之谓哉学者察于二者之间则其所以求仁之功益亲切而无渗漏矣○或问程子以为圣人开示之深而原宪不能再问使宪也再问夫子告之宜奈何曰圣人未发之旨夫孰能测之然以程子之意而言则四者之不行亦制其末而不行于外尔若其本则固著之于心而不能去也譬之木焉不去其根则萌蘖之生自不能己制而不行日力亦不给矣且虽或能制之终身不见于外而其郁屈不平之意乃斗进于胸中则夫所谓仁者亦且殚残蔽害而不能以自存矣必也绝其萌芽蹶其根本不使少有毫发留于心念之间则于仁也其庶几乎呜呼非程子之学之至何足以及此然以为学者茍不能深省而力行之则亦徒为无当之大言而己故虽发之而亦有所不敢尽其言者其旨深矣○问克伐与克己不同先生曰只是个出入意克己是入来胜己克伐是外去胜人○问克伐怨欲不行如何曰此譬如停贼在家岂不为害若便赶将出去则祸根绝矣然人非特不能克去此害却有与他打做一片者○问学者用功且能于此不行亦可先生曰须是克己涵养以敬于其方萌时绝之若至于克伐怨欲欲其不行只是遏得住一旦决裂大可忧○克己者是从根源上一刀两断便斩绝了更不复萌不行底只是禁制他不要出来他那欲为之心未尝忘○问原宪是合下见得如此已足还是气昏力弱没奈何曰是他从来把这个做好只要得不行便了所以学者须要穷理缘他见得道理未尽便把这个做仁较之世人沉迷私欲他一切不行已是多少好惟是圣道广大只恁地不济事须着进向上去将克伐怨欲都无始得若藏蓄在这里只是做病○南轩曰克伐怨欲不行可谓能制其私欲矣然克伐怨欲之根犹在也若夫仁者之心则四者之病无自而萌焉欲进于是其惟克己乎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谢氏曰君子志于仁矣然毫忽之间心不在焉则未免为不仁也○南轩曰斯须之间心不在焉则为不仁是故君子战兢是持而惟恐失之也若小人则戕贼陷溺虽秉彛之端不容尽泯而亦不能以自逹也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朱子曰子路疑管仲忘君事仇忍心害理不得为仁也
  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不以兵车言不假威力也如其仁言谁如其仁者又再言以深许之盖管仲虽未得为仁人而其利泽及人则有仁之功矣○或问管仲不死之说曰程子至矣但以薄昭之言证桓公之为兄则荀卿尝谓桓公杀兄以争国而其言固出于薄昭之前矣盖不可以此证其必然但以春秋公糓所书之文为据而参以此章之言断之可也盖圣人之于人有功则称其功有罪则数其罪不以功掩罪亦不以罪掩功今于管仲但称其功不言其罪则可见不死之无害于义而桓公子纠之长少亦从以明矣又下所谓匹夫匹妇之为谅者正指召忽之于子纠犹石乞于白公耳至于程子又谓若使管仲所事者正而不死其难则后虽有大功圣人岂复称之则愚恐记者之失也盖曰不与其事桓公则可曰不称其功则不可记者岂因彼言以为此而遂失之也与曰管仲生死之是非决一时之义尔程子又谓若使管仲不死而无功则是贪生惜死而不若匹夫匹妇之为谅若未免于先功而后义且管仲又何以自必其后之有功耶曰召忽之失在于辅子纠以争国而不在于死管仲之得在于九合之功而不在于不死后功固不可期而其在我者固可必但其得就此功而免于匹夫匹妇之谅则亦幸而已矣后之君子有不幸而处此者茍自度其无管仲之才是殆不若为召忽之不失其正也此又程子言外之意读者不可以不察也○范氏以九合为仁之大以死节为义之小是谋利计功之言其害理甚矣若圣人之心果出于此则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亦何惮而不为之乎谢氏以管仲于子纠君臣之义未正故可以不死亦非也夫仲之可以不死者正以小白兄而子纠弟耳若使纠兄而当立则齐国之士君臣之义无所逃矣况如管仲䇿名委质亲北面而君之安得幸其未得入国而死乃托于君臣之义未正而不死其难哉以召忽为伤勇仲之不死为徙义而夫子予仲之不死恐亦非圣人之意也夫子特以忽之功无足称而其死不为过管仲之不死亦未害义而其功有足褒耳固非予仲之生而贬忽之死也○问管仲之心既已不仁何以有仁者之功曰如汉高祖唐太宗未可谓之仁人然秦隋残虐之极二君一旦出而平定天下拯救生民岂非仁者之功耶管仲之功亦犹是也○南轩曰夫子所以称管仲者仁之功也问其仁而独称仁之功则其浅深亦可知矣其告子贡亦然若二子问管仲仁乎则所以告之者异矣圣人问答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意学者当深味之○愚按如其仁如其仁朱子以为谁如其仁或者以为夫子之意盖谓如其九合不以兵车之事是亦仁也盖指此一事而许其仁此说近是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朱子曰子贡意不死犹可又相之则己甚矣
  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霸与伯同长也匡正也尊周室攘夷狄皆所以正天下也微无也衽衣衿也被发左衽夷狄之俗也
  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谅小信也莫之知人不知也○程子曰桓公兄也子纠弟也仲私于所事辅之以争国非义也桓公杀之虽过而纠之死实当仲始与之同谋遂与之同死可也知辅之争为不义将自免以图后功亦可也故圣人不责其死而称其功若使桓弟而纠兄管仲所辅者正桓夺其国而杀之则管仲之与桓不可同世之仇也若计其后功而与其事桓圣人之言无乃害义之甚启万世反复不忠之乱乎如唐之王珪魏徴不死建成之难而从太宗可谓害于义矣后虽有功何足赎哉愚谓管仲有功而无罪故圣人独称其功王魏先有罪而后有功则不以相掩可也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朱子曰志士有志之士仁人则成徳之人理当死而求生则其心有不安矣是害其心之徳也当死而死则心安而徳全矣○程子曰实理得之于心自别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也古人有捐躯陨命者若不实见得恶能如此须是实见得生不重于义生不安于死也故有杀身以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或问杀身成仁之说曰仁者心之徳而万理具焉一有不合于理则心不能安而害其徳矣顺此理而不违则身虽可杀而此心之全此理之正浩然充塞于天地之间夫孰得而亡之哉曰其谓杀身成仁而不曰义何也曰仁义体一而用殊故君子之于事有以仁决者有以义决者以仁决者此章之言是也以义决者孟子论欲有甚于生恶有甚于死是也盖仁人不以所恶伤所好之体义士不以所贱易所贵之宜○仁者吾心之正理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须知道求生害仁时虽以无道得生却是抉破了我心中之全理杀身成仁时吾身虽死却得此理全○学问只要心里见得分明便从上面做去如杀身成仁不是自家计较要成仁方死只是见得生为不安死为安便自杀身旁人见得便说能成仁此旁人之言非我之心要如此所谓经徳不回非以干禄哭死而哀非为生也若有一毫为人之心便不是了○南轩曰仁人于理之当然如饥食渴饮也志士谓志于仁者亦能择而处之矣
  子贡问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
  朱子曰贤以事言仁以徳言夫子尝谓子贡悦不若巳者故以是告之欲其有所严惮切磋以成其徳也程子曰子贡问为仁非问仁也故孔子告之以为仁之资而已○事贤友仁便是要琢磨勉励以至于仁如欲克己而未能克己欲复礼而未能复礼须要更相劝勉乃为有益○南轩曰器利则事善若所事与所友泛而不知择则其亡焉者不自知矣
  子曰民之于仁也甚于水火水火吾见蹈而死者矣未见蹈仁而死者也
  朱子曰民之于水火所赖以生不可一日无其于仁也亦然但水火外物而仁在己无水火不过害人之身而不仁则失其心是仁有甚于水火而尤不可以一日无者也况水火或有时而杀人仁则未尝杀人亦何惮而不为哉李氏曰此夫子勉人为仁之语下章放此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
  朱子曰当仁以仁为己任也虽师亦无所逊言当勇往而必为也盖仁者人所自有而自为之非有争也何逊之有○程子曰为仁在己无所与逊若善名在外则不可不逊所谓不让者犹程子所谓不可将第一等事让与别人做者其事则谓颜子曰舜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者而已大抵此与上章皆勉人为仁之语然上章为凡民都不知仁而惮于为之者发此章为学者粗知仁之为美而不知勇于有为者发各有所当云
  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㳟宽信敏惠㳟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朱子曰行是五者则心存而理得矣于天下言无适而不然犹所谓虽之夷狄不可弃者五者之目盖因子张所不足而言耳任倚仗也又言其效如此○问㳟宽信惠固是求仁之方但敏字于仁工夫似不甚亲切莫是人之为事求悠悠则此心便间断多否曰不止是悠悠盖不敏便有怠忽之意才怠忽便心不存而间断多便是不仁也南轩曰能行此五者于天下则其心公平而周遍可知矣然㳟其本欤
  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朱子曰三人之行不同而同出于至诚恻怛之意故不拂乎爱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徳也杨氏曰此三人者各得其本心故同谓之仁○或问三子之心同出于至诚恻怛则可见矣抑何以知其所处之各适其可耶曰按史记此事先后皆不同惟殷纪以为微子先去比干乃諌而死然后箕子佯狂为奴为纣所囚者近是盖微子帝乙元子当以先王宗祀为重义当早去又决知纣之不可谏也故遂去之而不以为嫌比干少师义当力諌虽知其不可諌而不可已也故遂以諌死而不以为悔箕子见比干之死则知己之不可諌且不忍复死以累其上也见微子之去则知己之不必去且不忍复去以背其君也故佯狂为奴而不以为辱此可以见三仁之所当为易地皆然矣或以为箕子以天畀九畴未传而不敢死则其为说迂矣同谓之仁者以其皆无私而各当理也无私故得心之体而无违当理故得心之用而不失此其所以全心之徳而谓之仁与曰然则史记三子之事与夫子言先后不同何也曰史所书者事之实此所记者以事之难易为先后耳○或问言仁与集注不同集注者改本也然则或问之说为不当乎黄氏曰非也先师言仁之义则固以心之徳爱之理为主矣言人之所以至于仁则以无私心而皆当理也仁之为义固该体用而与恻隐对言则仁主于体而未及于用也今曰爱之理心之徳则于仁之义为最切也然仁曰爱之理而为仁之用仁固心之徳而一动一静亦无非此徳之所暨也或问之言指三子之所以至于仁而言也集注之言正指仁之义而言也然其曰不拂乎爱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徳曰全曰不拂则或问之意亦在其中矣读者识之可也○南轩曰三人者皆当其时当其位处之尽其道者也其立纣之朝所以维持宗社之心至矣而有不得已焉则各自靖以献于先王详味微子一篇则可见三子之所为深切至到者矣孔氏曰称其为仁以其至诚恻怛克尽其道故也
  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朱子曰四者皆学问思辨之事耳未及乎力行而为仁也然从事于此则心不外驰而所存自熟故曰仁在其中矣○程子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矣学者要思得之了此便是彻上彻下之道又曰学而不博则不能守约志不笃则不能力行切问近思在己者则仁在其中矣又曰近思者以类而推苏氏曰博学而志不笃则大而无成泛问远思则劳而无功○问云云曰此全未是说仁处方是寻讨个求仁门路当从此去渐见效在其中谓有此理耳○问云云如何谓之仁曰非是便为仁如言行寡尤悔非所以干禄而禄在其中父子相为隐非直而直在其中博学笃志切问近思未便是仁然学者用力于此仁亦在其中矣问博学与近思亦不相妨否先生曰博学是都要理会过近思是注心着力处博学是个大规模近思是渐进工夫如大学明明徳于天下是大规模其中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等便是次苐处如博学亦岂一日便都学得了亦是渐渐学去曰笃志未说到行处否曰笃志只是至诚恳切以求之若只管泛滥外面博学更不恳切其志便成放而不知求底心便是顽麻不仁底人惟笃志又切问近思便有归宿处此心不泛滥走作只在这窠坎里仁便在其中○问程子云云莫便是先生所谓从事于此则心不外驰而所存自熟之意乎曰然于是四者中见得个仁底道理便是彻上彻下之道○问以类而推曰节节推将去今人不曽以类而推盖不曽先理会一件却理会一件若理会得一件逐件推将去相次亦不难○问何谓类推曰此语道得好不要蓦越不要陡顿只是就近傍那晓得处挨将去如这一件理会得透了又因这件推去做那一件如读书读第一段了便推第一段之类去读第二叚自此以往只管恁地去次第都能理会得若开卷便要猎一过如何得直卿曰是理会得孝便推去理会得弟否曰只是傍易晓底挨将去如理会得亲亲即类推去仁民仁民是亲亲之类理会得仁民便推类去爱物爱物是仁民之类如刑于寡妻便推类去至于兄弟至于兄弟便推类去御于家邦如修身便推类去齐家齐家便推类去治国只是一步了又一步○南轩曰博学笃志切问近思不可便以此为仁而仁不外是也学者从事于此而不计其获则循序而有至盖不可以欲速而臆度也圣门论仁大抵如此○黄氏曰云云或曰何以知四者之专主于心之所存而言曰人惟无所用其心则其心泛滥而不一志之笃则此心常有所定向而不泛滥矣问不切思不近则其所用心皆在吾身之外切问而近思则皆求其在己者而无复外驰之患矣人能尽此四者则虽学问思辨之事而自有以得夫操存涵养之效所以谓仁在其中也
  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
  朱子曰子张行过高而少诚实恻怛之意
  曾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
  朱子曰堂堂容貌之盛言其务外自高不可辅而为仁亦不能有以辅人之仁也○范氏曰子张外有馀而内不足故门人皆不与其为仁子曰刚毅木讷近仁宁外不足而内有馀庶可以为仁矣○南轩曰虽有高明之见卓绝之行谓之难能则可而不害其为未仁也堂堂气象所以为难与并仁也欤盖是道也须深潜缜密亲切笃至而后可以进故如愚之颜子圣人许其不违仁而堂堂之张曾子以为难与并为仁也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朱子曰子贡言我所不欲人加于我之事我亦不欲以此加之于人此仁者之事不待勉强故夫子以为非子贡所及○程子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仁也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恕也恕则子贡或能勉之仁则非所及矣○朱子曰此伊川晩年仁熟方看得如此分晓说得如此明白○无者自然而然勿者禁止之谓此所以为仁恕之别○又曰生底是恕熟底是仁勉强底是恕自然底是仁有计较有赌当底是恕无计较无赌当底是仁○南轩曰此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同意然而彼二言者皆为仁之方恕之道也故皆有勿辞若子贡之言不欲人之加于己者即欲不加诸人是则不待禁止油然公平物我一视仁者之事也其曰非尔所及者正所以勉其强恕而抑其躐等也○此章及后章皆兼言仁恕故移置此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
  朱子曰博广也仁以理言通乎上下圣以地言则造其极之名也乎者疑而未定之辞病心有所不足也言此何止于仁必也圣人能之乎则虽尧舜之圣其心犹有所不足于此也以是求仁愈难而愈远矣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
  以己及人仁者之心也于此观之可以见天理之周流而无间矣状仁之体莫切于此
  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譬喻也方术也近取诸身以己所欲譬之他人知其所欲亦犹是也然后推其所欲以及于人则恕之事而仁之术也于此勉焉则有以胜其人欲之私而全其天理之公矣○程子曰医书以手足痿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己何所不至若不属己自与己不相干如手足之不仁气己不贯皆不属己故博施济众乃圣人之功用仁至难言故止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又曰论语言尧舜其犹病诸者二夫博施者岂非圣人之所欲然必五十乃衣帛七十乃食肉圣人之心非不欲少者亦衣帛食肉也顾其养有所不瞻尔此病其施之不博也济众者岂非圣人之所欲然治不过九州圣人非不欲四海之外亦兼济也顾其治有所不及尔此病其济之不众也推此以求修已以安百姓则为病可知茍以吾治己足则便不是圣人吕氏曰子贡有志于仁徒事高远未知其方孔子教之以于己取之庶近而可入是乃为仁之方虽博施济众亦由此进○或问博施济众必也圣乎此言必圣人而后能之乎曰不然此正谓虽圣人亦有所不能尔必也圣乎盖以起下文尧舜病诸之意犹曰必也射乎而后言射之有争也曰仁恕之别何也曰凡己之欲即以及人不待推以譬彼而后施之者仁也以己之欲譬之于人知其必欲此而后施之者恕也此其从容勉强固有浅深之不同然其实皆不出乎常人一念之间学者亦反求诸己而足矣岂必博施济众务为圣人之所不能者然后得之乎○博施济众是无尽底地头尧舜尽无下手处○仁通上下但克己私复还天理便是仁何必博施而后为仁若必待如此则有终身不得仁者矣○子贡凡三问仁圣人三告之以推己度物想得子贡高明于推己处有所未尽○己欲立便立人己欲逹便逹人此仁者之事能近取譬此为仁之方今人便以欲立欲逹为能近譬则误矣○问博施济众曰此是仁者事功若把此为仁则只是中天下而立者才能如此便都无人做得○问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与我不欲人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一般都是以己及物能取譬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般都是推己及物曰然○以己之欲立者而立人以己之欲逹者而逹人以己及物无些私意如尧克明俊徳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恊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以至于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底道理都拥出来又如周礼一书周公所以立下许多条贯皆是广大心中流出○或问此章程子作一统说先生作二段如何谓分仁恕先生曰某之说即非异于程子盖程子之说如大屋一般某之说如在大屋下分别厅堂房室初无异也○欲立立人欲逹逹人正指仁之本体盖己欲立则思处置他人也立己欲逹则思处置他人也逹放开眼目推广心胸其气象如此安得不谓仁之本体彼子贡所问是就事上说却不就心上说吕氏云虽博施济众也须自此始某甚喜其说○南轩曰博施济众之义固大然特以见大功用而非所以明仁也圣亦仁之成名非谓仁未及乎此也以仁之为道不当如此求也故夫子既告之以博施济众之大而又语之以仁焉仁者公天下之理而无物我之私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逹而逹人仁者之心也欲进乎是其唯近取譬乎近取譬者体之于吾心而推之此恕之道也所以为仁之方也于其方而用力则可以进于仁焉知能近取譬为仁之方则知以博施济众言仁者其亦泛而无统矣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朱子曰推己及物其施不穷故可以终身行之○尹氏曰学贵于知要子贡之问可谓知要矣孔子以是告之求仁之方也推而极之虽圣人之无我不出乎此终身行之不亦宜乎○问言恕不及忠曰分言忠恕有忠而后恕独言恕则忠在其中若不能恕则其无忠可知恕是忠之发处若无忠做恕不出○此章专言恕故附于仁恕之后若其他兼言忠恕者悉附于曾子一贯章












  西山读书记卷六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七
  宋 真德秀 撰
  
  记礼运仁者义之本也顺之体也得之者尊
  仲尼燕居子曰郊社之礼所以仁鬼神也尝禘之礼所以仁昭穆也馈奠之礼所以仁死丧也射乡之礼所以仁乡党也食飨之礼所以仁宾客也
  郑氏曰仁犹存也凡存此所以全善之道也
  两君相见揖让而入门入门而县兴揖让而升堂升堂而乐阕下管象武夏籥序兴陈其荐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如此而后君子知仁焉
  郑氏曰知仁焉知礼乐之所存也
  表记子曰以德报怨则宽身之仁也以怨报德则刑戮之民也
  吕氏曰以德报怨虽过于宽而本于厚未害其为仁也以怨报德则反易天常天下之乱民法所当诛者也
  子曰无欲而好仁者无畏而恶不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是故君子议道自巳而置法以民
  无欲而好仁无畏而恶不仁所谓性之者也安仁者也非圣人不足以性仁茍志于仁矣无恶也则众人皆可以为仁以圣人之所性而议道则道无不尽以众人之可为而置法则法无不行虽然法非贬乎道也君臣父子伦顺刑名之间性命之理具焉虽有未能上达犹庶几乎弗畔此众人之所能及
  子曰仁有三与仁同功而异情与仁同功其仁未可知也与仁同过然后其仁可知也仁者安仁知者利仁畏罪者强仁
  吕氏曰仁者安仁无欲而好仁无畏而恶不仁者也知者利仁有欲而好仁者也畏罪而强仁有畏而恶不仁者也三者之功同归于仁而其情则异此尧舜性之汤武身之五伯假之之异也功者人所贪也假之者有之故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虽汤武之举不过乎是而其情则不同故其仁未可知也过者人所辟也皆不幸而致焉故周公使管叔监殷管叔以殷畔过于爱兄而已孔子对陈司败以昭公知礼过于讳君而已皆出乎情而无伪故其仁可知也
  仁者右也道者左也仁者人也道者义也厚于仁者薄于义亲而不尊厚于义者薄于仁尊而不亲
  右者人之所有事也左者居于不用之地而助右之所不及者也仁者人之体也将有为也将有行也非仁不可也故曰仁者右也又曰仁者人也道者天之理也仁至于不可行不可节则理有所不得已以助仁之所不及者义也故曰道者左也又曰道者义也仁莫隆于父子父子之道亲亲也义莫重于君臣君臣之道尊尊也厚于此则薄于彼厚于彼则薄于此惟知其所以为左右则尊尊亲亲并行而不悖无厚薄之间也
  子言之仁有数义有长短小大中心㦧怛爱人之仁也率法而强之资仁者也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数世之仁也国风曰我今不阅皇恤我后终身之仁也
  吕氏曰仁有数者仁为器重为道远随其所举之多寡所至之远近皆可以谓之仁故管子之功微子之去箕子之囚比干之死皆得以仁名语仁之重则尧舜其犹病诸此仁所谓取数多也中心㦧怛诚发于性者也率法而强之外铄于仁者也发于性者诚心感动无待于外也外铄者循仁之迹而勉为者也以其诚心爱人故曰爱人之仁以其有取于外故曰资仁此所发浅深之数也数世之仁终身之仁此所施远近之数也故曰仁有数义有长短大小者义无定体惟其所宜而已宜长则长宜短则短宜大则大宜小则小如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礼有以高为贵有以下为贵有以大为贵有以小为贵之类也故曰义有长短小大此章论仁而及义者仁之数亦义也
  子曰仁之为器重其为道远举者莫能胜也行者莫能致也取数多者仁也夫勉于仁者不亦难乎是故君子以义度人则难为人以人望人则贤者可知己矣吕氏曰以义度人者尽义以度人也尽义以求人非圣人不足以当之故难为人举今之人相望则大贤愈于小贤小贤愈于不贤故贤者可知此亦以数而言仁者也君子之自待必全尽而后已
  子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大雅曰德𬨎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惟仲山甫举之爱莫助之小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诗之好仁如此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而后已
  儒行温良者仁之本也敬慎者仁之地也宽裕者仁之作也孙接者仁之能也礼节者仁之貌也言谈者仁之文也歌乐者仁之和也分散者仁之施也儒者兼此而有之犹且不敢言仁也其尊让有如此者
  射义射者仁之道也射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吕氏曰仁者之道不怨天不尤人行有不至反求诸己而已盖以仁为己任无待于外有君子无所不用其学故于射也得反己之道焉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朱子曰保爱护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曰可曰何由知吾可也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曰有之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见牛之觳觫而不忍杀即所谓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扩而充之则可以保四海矣故孟子指而言之欲王察识而扩充之也爱犹吝也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异怪也隐痛也择犹分也言牛羊皆无罪而死何所分别而以羊易牛乎孟子故设此难欲王反求而得其本心王不能然故卒无以自解也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术谓法之巧者盖杀牛既所不忍衅钟又不可废于此无以处之则此心虽发而终不得施矣然见牛则此心已发而不可遏未见羊则其理未形而无所妨故以羊易牛则二者得以两全而无害此所以为仁之术也声谓将死而哀鸣也盖人之于禽兽同生而异类故用之以礼而不忍之心施于闻见之所及其所以必远庖厨者亦以预养是心而广为仁之术也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
  戚戚心动貌王因孟子之言而前日之心复萌乃知此心不从外得然犹未知所以反其本而推之也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曰否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今恩以下孟子之言也盖天地之性人为贵故人之与人又为同类而相亲是以恻隐之发则于民切而于物缓推广仁术则仁民易而爱物难今王此心能及物矣则其保民而王非不能也但自不肯为耳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
  是心固有不待外求扩而充之在我而已何难之有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
  老以老事之也吾老谓吾之父兄人之老谓人之父兄幼以幼畜之也吾幼谓我之子弟人之幼谓人之子弟运于掌言易也骨肉之亲本同一气又非但若人之同类而已故古人必由亲亲推之然后及于仁民又推其馀然后及于爱物皆自近以及远自易以及难今王反之则必有故矣故复推本而再问之
  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
  言物之轻重长短人所难齐必以权度度之而后可见若心之应物则其轻重长短之难齐而不可不度以本然之权度又有甚于物者今王恩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是其爱物之心重且长而仁民之心轻且短失其当然之序而不自知也故上文既发其端而于此请王度之也
  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孟子以王爱民之心所以轻且短者必其以是三者为快也然三事实非人心之所快有甚于杀觳觫之牛者故指以问王欲其以此而度之也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不快于此者心之正也而必为此者欲诱之也欲之所诱者独在于是是以其心尚明于他而独暗于此此其爱民之心所以轻且短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王笑而不言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嬖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曰否吾不为是也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己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王曰若是其甚与曰殆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曰可得闻与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曰楚人胜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盖亦反其本矣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王其如是孰能御之
  发政施仁所以王天下之本也近者悦远者来则大小彊弱非所论矣盖力求所欲则所欲者反不可得能反其本则所欲者不求自至
  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茍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己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王欲行之则盖反其本矣
  使民有常产者又发政施仁之本也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此言制民之产之法也赵氏曰八口之家次上农夫也此王政之本常生之道故孟子为齐梁之君各陈之也杨氏曰为天下者举其心加诸彼而已然虽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者不行先王之道故也故以制民之产告之○此章言人君当黜霸功行王道而王道之要不过推其不忍之心以行不忍之政而已齐王非无此心而夺于功利之私不能扩充以行仁政虽以孟子反复晓告精切如此而蔽固已深终不能悟是可叹也○或问仁术字当何训曰术犹方便也又曰术字本非不好底只縁后人把做变诈看了便道是不好却不知天下事有难处处须著有个巧底道理始得○以羊易之是用术处有此术则自家仁心方得流行○南轩曰保民云者保赤子之保宣王自视歉然惧力之不足而不知保民之道虽甚大其端则不远患不能察识扩充之耳故孟子引见牛之事以告使知不忍之心已实有之反而推之也夫宣王坐堂上牵牛过堂下而不忍之心于此盖不出于计较作为而其端因物发见也曰是心足以王矣言不忍之心王所固有是足以王也○方见牛而不忍者无以蔽之而其爱物之端发见也而不能加恩于民者有以蔽之而仁民之理不著也然即夫爱物之端可以知夫仁民之理素具能反而循其不忍之实其所谓仁民者固可得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所谓由一本而推之也文王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亦举斯心以加诸彼而已盖无非此心之所存也圣人虽无事乎推然其自身以及家自家以及国亦固有序矣推恩足以保四海者爱无所不被也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失其所为爱之理也○夫行王政者其心非欲倾他国以自利也惟其以生民困苦为己任行吾之所当为而天下归心焉耳夫欲辟土地朝秦楚自世俗之务功名者言之则以为有志而自圣贤观之则特出于忮求矜伐之私耳宣王惟汲汲于济其私故颠沛错乱非惟不能克济而祸患从之蹈乎欲者固危殆之道也若由孟子所言以发政施仁为事则是为公理之所存可大之业自尔驯致此天理人欲之分也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
  朱子曰假仁者本无是心而借其事以为功也以德行仁则自吾之得于心者而推之无适而非仁也以力假仁力与仁二以德行仁德便是仁○南轩曰以德行仁至诚恻怛本于其心而形于事为如木之有本水之有源也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
  王霸之心诚伪不同故人之所以应之者其不同亦如此○邹氏曰以力服人者有意于服人而人不敢不服以德服人者无意于服人而人不能不服从古以来论王霸者多矣未有若此之深切著明也
  孟子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今恶辱而居不仁是犹恶湿而居下也
  朱子曰此只是为下等人言若是上等人岂以荣辱之故而后行仁哉○南轩曰仁者非有意于荣仁者固荣也在身则心和而气平德性尊而暴慢远在家则父子亲而兄弟睦夫妇义长幼序推之于国而国治施之于天下而天下平无往而不荣也若夫不仁之人咈理而徇欲一身将不能以自保而况于其他乎夫人之情孰不惟辱之是恶而自处于不仁则以私欲蔽之而昧夫荣辱之几故也
  孟子曰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员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
  朱子曰仁心爱人之心也仁闻者有爱人之声闻于人也先王之道仁政是也范氏曰齐宣王不忍一牛之死以羊易之可谓有仁心梁武帝终日一食疏素宗庙以面为牺牲断死刑必为之涕泣天下知其慈仁可谓有仁闻然而宣王之时齐国不治武帝之末江南大乱其故何哉有仁心仁闻而不行先王之道故也
  故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
  有其心无其政是谓徒善有其政无其心是谓徒法
  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
  诗大雅假乐之篇愆过也率循也章典法也所行不过差不遗忘者以其循用旧典故也
  圣人既竭目力焉继之以规矩准绳以为方员平直不可胜用也既竭耳力焉继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胜用也既竭心思焉继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此言古之圣人既竭耳目心思之力然犹以为未足以遍天下及后世故制为法度以继续之则其用不穷而仁之所被广矣
  故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
  丘陵本高川泽本下为高下者因之则用力少而成功多矣邹氏曰自章首至此论以仁心仁闻行先王之道
  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
  仁者有仁心仁闻而能扩而充之以行先王之道者也播恶于众谓贻患于下也
  孟子曰规矩方员之至也圣人人伦之至也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尧之所以治民治民贼其民者也孔子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
  朱子曰法尧舜则尽君臣之道而仁矣不法尧舜则慢君贼民而不仁矣二端之外更无他道出乎此则入乎彼矣可不谨哉○南轩曰仁与不仁此为二途顾所由如何耳不仁亦谓之道者谓不仁之道也如尧舜之为是由夫仁之道也若幽厉之为是由夫不仁之道也
  暴其民甚则身弑国亡不甚则身危国削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也
  言不仁之祸必至于此可惧之甚也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国之所以废兴存亡者亦然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今恶死亡而乐不仁是犹恶醉而强酒
  南轩曰仁者人之道人道既废则虽有四体不能行持是不仁者乃趋死亡之道也云云虽然此特未能真知不仁之可以死亡耳使其真知不仁者之可以死亡则如蹈水火之不敢为矣
  孟子曰诗云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孔子曰仁不可为众也夫国君好仁天下无敌
  朱子曰孔子因读此诗而言有仁者则虽十万之众不能当之故国君好仁则必无敌于天下也
  今也欲无敌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犹执热而不以濯也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
  孟子曰不仁者可与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乐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
  朱子曰安其危利其菑者不知其为危菑而反以为安利也所以亡者谓荒淫暴虐所以致亡之道也不仁之人私欲固蔽失其本心故其颠倒错乱至于如此所以不可告以忠言而卒至于败亡也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
  朱子曰圹广野也言民之所以归乎此以其欲之在乎此也
  故为渊驱鱼者獭也为丛驱爵者鹯也为汤武驱民者桀与纣也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则诸侯皆为之⿰区支 -- 驱矣虽欲无王不可得已今之欲王者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茍为不畜终身不得茍不志于仁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
  南轩曰孟子所谓诸侯皆为之⿰区支 -- 驱者非利乎他人之为己⿰区支 -- 驱也特言其理之常然者耳循夫天理而无利天下之心而天下归之此三王之所以王也假是道而亦以得天下者汉唐是也故秦为汉驱者也隋为唐⿰区支 -- 驱者也
  孟子曰仁之胜不仁也犹水胜火今之为人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者也
  朱子曰与犹助也仁之能胜不仁必然之理也但为之不力则无以胜不仁而人遂以为真不能是我之所为有以深助于不仁者也○以正胜邪须做得十分工夫方胜得他正如人身正气稍不足邪便得以干之矣
  亦终必亡而已矣
  言此人之心亦且自怠于为仁终必并与其所为而亡之矣○赵氏曰言为仁不至而不反诸己也○南轩曰此为有志于仁而未力者言也仁与不仁特系乎操舍之间而天理人欲分焉天理存则人欲消固不两立也故以水胜火喻之然用力于仁贵于久而不舍若一暴而十寒倏得而复失则暂存之天理岂能助无穷之人欲哉学者观于此其可斯须而不存是心乎天理浸明则人欲浸消矣及其至也纯是天理以水胜火不其然乎
  孟子曰五谷者种之美者也茍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
  朱子曰荑稗草之似谷者也其实亦可食然不能如五谷之美也但五谷不熟则反不如荑稗之熟犹为仁而不熟则反不如他道之有成是以为仁必贵乎熟而不可徒恃其种之美又不可以仁之难熟而甘为他道之有成也○尹氏曰日新而不已则熟○南轩曰此勉学者为仁贵乎有成也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也然为之而不至则未可谓成人况于乍明乍暗若存若亡无笃实悠久之功则终亦必亡而已矣云云未至于颜子之地皆未可语夫熟
  淳于髠曰先名实者为人也后名实者自为也夫子在三卿之中名实未加于上下而去之仁者固如此乎朱子曰名声誉也实事功也言以名实为先而为之者是有志于救民也以名实为后而不为者是欲独善其身者也名实未加于上下谓上未能正其君下未能济其民也
  孟子曰居下位不以贤事不肖者伯夷也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不恶污君不辞小官者柳下惠也三子者不同道其趋一也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
  朱子曰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之谓杨氏曰伊尹之就汤以三聘之勤也其就桀也汤进之也汤岂有伐桀之心哉其进伊尹以事之也欲其悔过迁善而已伊尹既就汤则以汤之心为心矣及其终也人归之天命之不得已而伐之耳若汤初求伊尹即有伐桀之心而伊尹遂相之以伐桀是以取天下为心也以取天下为心岂圣人之心哉○南轩曰淳于髠以孟子为卿于齐未久而遽去疑其为自为而非仁者之所为盖髠徒知以为人为仁而不知仁之理存乎性者也故伯夷之不以贤事不肖伊尹之五就柳下惠之不恶不辞而皆为趋于仁以其皆本于天理之正故尔若徇夫为人之名以为仁而咈乎性之理则所谓爱之本先亡而其所以为爱者特其情之流尔岂不反害于仁乎
  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
  朱子曰此言理之本然也大则君臣父子小则事物细微其当然之理无一不具于性分之内也
  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诚实也言反诸身而所备之理皆如恶恶臭好好色之实然则其行之不待勉强而无不利矣其为乐孰大于是
  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
  强勉强也恕推己以及人也反身而诚则仁矣其有未诚则是犹有私意之隔而理未纯也故当凡事勉强推己及人庶几心公理得而仁不远也○此章言万物之理具于吾身体之而实则道在我而乐有馀行之以恕则私不容而仁可得○反身而诚盖知之已至而自然循理所以乐强恕而行是知之未至且恁地把捉勉强做去少间到纯熟处便是仁○问反身而诚是大贤以上事强恕求仁是学者身分上事否曰然○又曰反身而诚只是个真知真实知得则滔滔行将去见得万理与我为一自然其乐无涯所以伊川云异日见卓尔有立于前然后不知手之舞足之蹈正此意也○万物不是万物之迹只是万物之理○横渠曰万物皆备于我矣言万物皆素定于我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故反身而诚乐莫大焉若不是实做工夫到这里如何见得恁地○诚是有此理检校自家身分果无欠阙事君真个忠事亲真个孝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其乐孰大于此○反身而诚孟子之意主于诚字言反身而实有此理也为父而实有慈为子而实有孝岂不快活若反身不诚是无此理但有恐惧而已岂得乐哉○未至于反身而诚处且逐事要推己及人庶几心公理得更好仔细看这般处○不可将恕字低看了求仁莫近于恕恕字甚紧
  孟子曰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
  程子曰仁言谓以仁厚之言加于民仁声如仁闻谓有仁厚之实而为众所称道者也此尤见仁德之昭著故其感人之尤深也
  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
  政谓法度禁令所以制其外也教谓道德齐礼所以格其心也
  孟子曰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
  朱子曰物谓禽兽草木爱谓取之有时用之有节程子曰仁推己及人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于民则可于物则不可统而言之则皆仁分而言之则有序杨氏曰其分不同故所施不能无差等所谓理一而分殊者也尹氏曰何以有是差等一本故也无伪也○南轩曰理一而分殊者圣人之道也盖究其所本则固原于一而循其所推则不得不殊明乎此则知仁义之未尝不相须矣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
  朱子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所谓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也
  公孙丑曰何谓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而战之大败将复之恐不能胜故驱其所爱子弟以殉之是之谓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
  以土地之故及其民以民之故及其子弟皆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也○此章言仁人之恩自内及外不仁之祸由疏及亲○南轩曰此爱者仁之道也而有所不爱者是为私意所隔而爱之理蔽于内也善推其所为则自亲以及疏虽各有差等而爱无不加焉至于不仁者则不能推矣不能推故日以陷溺不惟无以及于人且将并与其亲爱者亦不之恤此岂仁之道哉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
  程子曰取其奉天伐暴之心反政施仁之法而已
  仁人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朱子曰武成言武王伐纣纣之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血流漂杵孟子言此则其不可信者然书本意乃谓商人自相杀非谓武王杀之也孟子之设此言惧后世之惑且长不仁之心耳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南面而征北狄怨东面而征西夷怨曰奚为后我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王曰无畏宁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焉用战
  南轩曰征之为言正也人望其来正己也而何战之有哉若不志于仁而徒欲以巧力取胜则天下孰非吾敌胜与负均为残民而逆天也○战陈君子之所不取而大司马有教战之法何也先王之制兵亦仁政之大者所以禁暴止乱而救民之生也有兵斯有用兵之法非若后世诡谲之为者盖明其节制一其号令使之服习而其本则出于仁义是以无敌于天下若弛兵撤禁以召后侮而曰吾好仁而已是乌所谓仁者哉
  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
  朱子曰言不仁之人骋其私智可以盗千乘之国而不可以得丘民之心邹氏曰自秦以来不仁而得天下者有矣然皆一再传而失之犹不得也所谓得天下者必如三代而后可○南轩曰不仁而得国亦得其土地而已顾岂得其民人之心哉然则是终可保乎孟子之言所当深味而不可执辞以害意也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
  朱子曰仁者人之所以为人之理也然仁理也人物也以仁之理合于人之身言之乃所谓道者也程子曰率性之谓道是也○或曰外国本人也之下有义也者宜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也凡二十字今按如此则理极分明然未详其是否也○仁者人也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此而已○人之所以得名以其仁也言仁而不言人则不见理之所寓言人而不言仁则人不过是一块血肉耳必合而言之方见得道理出来○此仁字不是别物即是这人底道理将这仁与人合便是道程子谓此犹率性之谓道也如中庸仁者人也是对义者宜也意又不同人字是以人身言之人自有生意是言仁之生道也中庸说仁字又密上言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便说仁者人也是切己言之孟子是统而言之○南轩曰仁者人也仁谓仁之理人谓人之身仁字本自人身上得名合而言之则人而仁矣是乃人之道也故伊川曰仁固是道道却是总名盖人之生其爱之理具其性是乃所以为人之道者惟其私意日以蔽隔故其理虽存而人不能合之则人道亦几乎息矣惟君子以克己为务己私既克无所蔽隔而天理睟然则人与仁合而为人之道得矣
  董子曰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程子云此董生所以度越诸子○按本传仲舒为江都相事易王王问曰越王勾践与大夫泄庸种蠡谋伐吴遂灭之孔子称殷有三仁寡人亦以为越有三仁仲舒对曰臣闻昔者鲁君问柳下惠吾欲伐齐何如柳下惠曰不可归而有忧色曰吾闻伐国不问仁人此言何为至于我哉徒见问之且犹羞之况设诈以伐吴乎由此言之越本无一仁夫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以仲尼之门五尺之童羞称五伯为其先诈力而后仁义也董子之言如此盖自孟子以后未有及之者故以继于孔孟之后又按文中子曰荀氏有二仁焉其生也以救时其死也以明道彧攸父子虽有死生之殊要皆辅曹以篡汉者也其可谓之仁乎其可与三仁例论乎仲淹以明道自任而其言若是其不及董子也远矣
  问心与仁何异程子曰心譬如谷种生之性是仁阳和发处乃情也
  问仁者爱之理朱子曰理便是性縁里面有这爱之理所以发出来无不爱程子曰心如谷种其生之性乃仁也生之性便是爱之理也○仁只是天地发育生生底道理程子所谓譬如谷种仁则其生之性玩此则仁可识矣○愚按程子此语最精切且兼尽心性情之妙故以此为论仁之首
  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𬘡缊万物化醇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
  问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朱子曰物之初生其去本未远故好看及干成叶茂却不好看如赤子入井时恻隐怵惕之心只些子仁见得时却好看到得发政施仁其仁周广便看不得何处是仁○又曰周茂叔窗前草不除曰观天地生物气象
  心生道也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恻隐之心人之生道也虽桀跖不能无是以生但戕贼之以灭天耳
  朱子曰天地生物之心是仁人之禀赋接得此天地之心方能有生故恻隐之心在人亦为生道也○心生道也乃是得天地之心以生生物便是天地之心
  毉书言手足痿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
  全文已见博施济众注
  又曰毉家以不认痛痒谓之不仁人以不知觉不认义理为不仁譬最近
  勉斋黄氏曰程子言手足痿痹为不仁其义何也或以为痿痹者不识痛痒之谓也如此则觉者为仁仁可以觉言乎曰愚尝闻之师矣所谓仁者当于气已不贯一句求之手足之所以痿痹者以吾之气不贯乎手足耳手足之譬则人物也痿痹则吾之心不属乎彼彼虽有疾痛顽然而莫之知也气无不贯则一身无痿痹之处此心无不达则天下无疾痛莫觉之人故论仁者当观其心○愚按黄氏之论至矣然初学犹有未悉者夫手足不仁者非谓手足自不仁也盖手足本吾一体而风痹之人血气不贯于手足便与不属己相似人与物亦本吾一体縁顽忍之人此心不贯于人物亦与不属己相似风痹之人不仁于手足顽忍之人不仁于民物皆以其不属己故也殊不知天地吾之父母已与人虽有彼我之异人与物亦有贵贱之殊要皆天地之子本同一体只縁私意横生天理灭绝便以人已为二致亦如手足本是吾身之物只縁风邪所中血气隔塞遂以手足为外物手足者民物之譬也风邪者私意之譬也人无私意之害则民物之休戚自然相关一见赤子入井则此心为之怵惕无风邪之病则四肢之痛痒亦自然相关虽小小疾苦此心亦为之痛楚当如此玩味方晓程子痿痹不仁之意○又按遗书曰刚毅木讷质之近乎仁者也力行学之近乎仁也若夫至仁则天地为一身而天地之间品物万形为四肢百体岂有肢体而不爱者哉圣人仁之至也独能体是心而已曷尝支离多端而求之于外乎故能近取譬者仲尼所以示子贡可为仁之方也毉书有以四体风顽谓之四体不仁为其疾痛不以累其心故也夫手足在我而疾痛不与知焉非忍而何世之忍心无恩者其自弃亦若是而已○此章与前章毉书云云意义全同但记之者异故附注于此
  订顽乃仁之体也
  问云云李公晦曰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而无一毫私意以间之非仁体而何
  程子曰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
  全文云仁之道只须道一公字公只是仁之理不可将公便唤做仁云云只为公则物我兼照故仁所以能恕所以能爱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也
  又曰仁道难名惟公近之非以公便为仁
  问公而以人体之则为仁朱子曰公是仁之方法人是仁之材料有此人方有此仁盖有形气便具此生理若无私意间断则人身全体皆是仁又曰公只是一个理仁是人心本仁人而不公则害夫仁故必体此公在人身上以为之体则无所害其仁而仁流行矣○公在仁之前恕与爱在仁之后公则能仁仁则能恕能爱问恕则仁之施爱则仁之用施与用如何别曰恕是分俵那爱底如一桶水爱是水恕是分俵此水何处一杓何处二杓故谓之施爱是仁之用恕所以施爱者○又曰仁之发处自是爱恕是推那爱底爱是恕之所推者若不是恕去推那爱那爱亦不能及物公而以人体之此句本似有病然若真个晓得方知这一句说得来所以程子曰公近仁盖这个仁在这个人字上元自有这个仁合下便带得来只为不公所以蔽塞了不出来若能公仁便流行譬如沟中水被沙土壅塞故水不流若能去了沙土水即流矣非是外面别担水来放沟中是沟中原有此水只是被物壅遏去其塞水便流行如克己复礼为仁所谓克己去其私而已矣能去其私则天理便自流行矣不是克己了又别讨个天理来放在里面也故曰公近仁○恕与爱本皆出于仁然非公则安能恕安能爱陈淳曰仁如水爱如水之润恕是水之流先生是之
  天心所以至仁者惟公耳人能至公即是仁
  尹焞曰仁者公而已矣伊川曰何谓也曰能好人能恶人伊川曰善涵养又云何以仁惟公可以尽之伊川曰思而至此学者所难及也云云○愚按上章皆以公为近仁此章谓公即仁当详之
  仁则一不仁则二
  问云云朱子曰仁则公公则通天下只是一个道理不仁则私意变诈百出而不一也
  程子曰孟子云恻隐之心仁也后人遂以爱为仁爱自是情仁自是性岂可专以爱为仁孟子言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既曰仁之端则不可便谓之仁退之言博爱之谓仁非也仁者固博爱然便以爱为仁则不可
  朱子曰仁者爱之理理是根爱是苗○爱是情爱之理是仁仁者爱之理爱者仁之事仁者爱之体爱者仁之用○仁是未发爱是已发○爱之理爱自仁出也问韩愈博爱之谓仁曰是指情为性问周子说爱曰仁与博爱之说如何曰爱曰仁犹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是就爱处指出仁若博爱之谓仁之谓便是把博爱做仁了然不同○未发时只唤做仁仁却无形影既发后方唤做爱爱却有形影未发而言仁可以包义礼智既发而恻隐可以包恭敬辞让是非四端者端如萌芽相似恻隐方是从仁里面发出来底问仁者爱之理看孔门答问仁多矣如克己等类爱字恐未足以尽之曰必着许多工夫所以全得那仁发出来便能爱如克己复礼如居处恭执事敬这处岂便是仁所以唤醒那仁若私欲昏蔽这里便死了岂复有仁○问伊川曰仁主乎爱爱便是仁否曰仁主乎爱者仁发出来便做那慈爱底事○爱是仁之发谓爱是仁却不得
  程子曰学者先须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皆仁也
  下文云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若心懈则有防心茍不懈何防之有理有未得故须穷索存久自明安待穷索此道与物无对大不足以明之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须反身而诚乃为大乐若反身不诚则犹是二物有对以己合彼终未有之又安得乐订顽意思乃备言此体以此意存之更有何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未尝致纎毫之力此其存之之道若存得便合有得盖良知良能原不丧失以昔日习心未除故须存养此心久则可夺旧习此理至约惟患不能守能既体之而乐亦不患不能守也○朱子曰明道学者须先识仁一段说话极好只是说得太广学者难入
  程子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仁也
  或问云云如何以此便谓之仁朱子曰亦是仁也若能到私欲浄尽天理流行处皆可谓之仁如博学笃志切问近思则仁在其中克己复礼亦是仁出门如宾使民如祭亦是仁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亦是仁看从那路入但从一路入做到极处便是仁
  程子曰把捉不定便是不仁
  或问人心纷扰时难把捉先生曰真个是难把持不能久又被事物及闲思虑引将去孟子牛山之木一章最要看操之则存舍之则亡或云把持不能久胜物欲不去先生曰这个不干别人事虽是难亦须自着力把持常惺惺不要放倒觉得物欲来便著紧不要随他去若说把持不得胜他不去是自坏也更说甚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张子曰天体物而不遗犹仁体事而无不在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之非仁也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无一物之不体也
  朱子曰体物犹言为物之体也盖物物有个天理体事谓事事是仁做出来如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须是仁做始得凡言体便是做他那骨子○问云云以见物物各有天理事事皆有仁曰然天理在物上仁体在事上本谓物以天为体事以仁为体縁须著从上说故如此下语○问昊天曰明云云莫是言人之所以为人者皆天之所为故虽起居动作之顷而所谓天者未尝不在也曰公说天体物不遗既说得是则所谓仁体事而无不在者亦不过如此今所以理会不透祇是以天与仁为有二也今须将圣贤言仁处就自家身上思量久之自见○横渠此语是将赤心片片说与人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何尝有此
  上蔡谢氏曰心者何也仁是己仁者何也活者为仁死者为不仁今人身上麻痹不知痛痒谓之不仁桃杏之核可种而生者谓之桃仁杏仁言有生之意推此仁可见矣
  又曰有知觉识痛痒便唤做仁又曰仁是四肢不仁之仁不仁是不识痛痒仁是识痛痒又曰晋伯甚好学初理会仁字不透吾因曰世人说仁只管着爱上怎生见得仁只如力行近乎仁关爱甚事却近乎仁推此类具言之晋伯悟曰公说仁字正与尊宿门说禅一般又曰儒之仁佛之觉○朱子曰桃仁杏仁种着便生不生是死物所以名之曰仁以生意论仁谢子得之○问知觉是仁否曰仁然后有知觉问知觉可以求仁否曰不可○仁之一字上蔡只说得知仁孔子便说为仁却是要做工夫去为仁岂可道知得了便休如今学问流为禅上蔡为之首○知觉自是智之事在四德为贞所以近仁者若无智便起这仁不得○张无垢以觉为仁则是以智为仁二先生之前学者全不知有仁凡圣贤言仁处不过只作爱字看自二先生以来学者始知理会仁字不敢只作爱说然其流复不免有弊者盖专务说仁而于操存涵泳之功不加无复优游厌饫之味克己复礼之实不但其蔽也愚而已而又一向说病爱字悬空揣摸既无真实见处故其为说惊怪恍惚弊病百端殆又不若只作爱字看之为愈也窃谓若实欲求仁固莫若力行之近但不学以明之则有冥行之患故其蔽愚若主敬致知交相为用则无此蔽矣若且欲晓得仁之名义则又不若且将爱字推求若见得仁之所以为爱而爱之不能尽仁则仁之名义意思了然在目矣初不必求之恍惚有无之间也○孟子之言知觉谓知此事觉此理乃学之至而知之尽也上蔡之言知觉谓识痛痒能酬酢者乃心之用而知之端也二者亦不同矣然其大体皆智之事也今以言仁所以多矛盾而少契合也夫以爱名仁固不可然爱之理则所谓仁之体也天地万物与吾一体固所以无不爱然爱之之理则不为是而有也须知仁义礼智四字一般皆性之德乃天然本有之理无所为而然者但仁乃爱之理生生之道故即此而又可以包四者所以为学之要耳大抵理会仁字须并义礼智三字通看方见界分分明血脉贯通近世学者贪说仁字而忽略三者所以无所据依卒并与仁而不识也○谓仁者心有知觉则可谓心有知觉谓之仁则不可○问先生说仁是生意不知是仁之体否曰凡说知觉说痛痒皆是言血气之性正如告子说生之谓性佛言作用是性如此说时却是人性与禽兽相似禽兽亦有知觉亦识痛痒遂谓禽兽为仁可乎前辈言医家以风痹为不仁谓善状仁者盖取象比类之言非便指识痛痒有知觉为仁仁自是理当于义理上求之○问谢氏以觉训仁为活物要于日用间觉得这个活物便见仁体而先生不取其说何也曰若识得仁体则所谓活物皆可通也但他说得自有病痛必竟如何是觉又如何是活物又却别将此个意思去觉那个活物方寸纷扰何以为仁○上蔡之说一转而为张子韶张子韶一转而为陆子静○南轩张氏曰仁者必觉而觉不可以训仁侯子尝及之矣今之学者嚣嚣然自以为我知之者只是弄精神耳乌能进乎实地哉又上蔡之罪人也○按近世慈湖杨氏曰智者觉之初仁者觉之全其原亦出于此○或问一日静坐见一切事平等皆在我和气中此是仁否谢氏曰只是静中工夫只是心虚气平也须是应事时有此气象方好愚按上蔡此语甚善故附此
  龟山杨氏问学者曰孺子将入井而见之者必有恻隐之心疾痛非在己也而为之疾痛何也对曰出于自然不可已也曰安得自然如此若体究此理知其所从来则仁之道不远矣
  李似祖问何以知仁杨氏曰孟子以恻隐之心为仁之端平居试以此体察久久自见因问云云朱子屡举以告学者因言君之所以仁盖君是个主脑百姓皆属他管自然着仁爱非为不得已方如此父之所以慈子之所以孝盖父子本同一气一身分作两个自然恩爱相属岂容强为哉且以五常言之初有阴阳便有春夏秋冬金木水火土故赋于人便有仁义礼智信仁则属春属木且看春间发生之初和气蔼然非仁爱而何縁他本原处有个仁所以发于用者自然如此
  问论语言仁何语最为精切曰皆仁之方也若正所谓仁则未之尝言惟孟子言仁人心也最为精切
  又曰孔子告诸弟子只是言仁之方盖扩之使从此来以至于仁若仁之本体则未尝言○又问读论语以何为要曰要在知仁孔子说仁处最宜玩味曰孔子说仁处甚多尤的当是何语曰皆的当但其门人所至有不同故其答之亦异只如言刚毅木讷近仁自此而求之仁之道亦自可知
  朱子仁说曰天地以生物为心者也而人物之生又各得夫天地之心以为心者也故语心之德虽其总摄贯通无所不备然一言以蔽之则曰仁而已矣盖天地之心其德有四曰元亨利贞而元无不统其运行焉则为春夏秋冬之序而春生之气无所不通故人之为心其德亦有四曰仁义礼智而仁无不包其发用焉则为爱恭宜别之情而恻隐之心无所不贯故论天地之心者则曰乾元坤元则四德之体用不待悉数而足论人心之妙者则曰仁人心也则四德之体用亦不待遍举而该盖仁之为道乃天地生物之心即物而在情之未发而此体已具情之既发而其用不穷诚能体而存之则众善之源百行之本莫不在是此孔门之教所以必使学者汲汲于求仁也其言曰克己复礼为仁言能克去已私复乎天理则此心之体无不在而此心之用无不行也又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则亦所以存此心也又曰事亲孝事兄悌及物恕则亦所以行此心也又曰求仁得仁则以让国而逃谏伐而饿为能不失乎此心也又曰杀身成仁则以欲甚于生恶甚于死为能不害乎此心也此心何心也在天地则坱然生物之心在人则温然爱人利物之心包四德而贯四端者也或曰若子之言则程子所谓爱情仁性不可以爱为仁者非欤曰不然程子之所谓以爱之发而名仁者也吾之所论以爱之理而名仁者也盖所谓性情者虽其分域之不同然其脉络之通各有攸属者则曷尝判然离绝而不相管哉吾方病夫学者诵程子之言而不求其意遂至于判然离爱而言仁故特论此以发明其遗意而子顾以为异乎程子之说不亦误哉或曰程氏之徒言仁多矣盖有谓爱非仁而以万物与我为一为仁之体者矣亦有谓爱非仁而以心有知觉释仁之名者矣今子之言若是然则彼皆非欤曰彼谓物我为一者可以见仁之无不爱矣而非仁之所以为体之真也彼谓心有知觉者可以见仁之包乎智矣而非仁之所以得名之实也观孔子答子贡博施济众之问与程子所谓觉不可以训仁者则可见矣子尚安得复以此论仁哉抑泛言同体者使人含胡昏缓而无警切之功其弊或至于认物为己者有之矣专言知觉者使人张皇迫躁而无沈潜之味其弊或至于认欲为理者有之矣一忘一助二者盖胥失之而知觉之云者于圣门所示乐山能守之气象尤不相似子尚安得复以此而论仁哉
  先生既为仁说南轩以书论难今略具往复之语于此○问天地以生物为心此语恐未安答窃谓此语恐未有病盖天地之间品物万形各有所事惟天确然于上地𬯎然于下一无所为只是生物而已故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程子亦曰天只是以生为道所谓以生为道者非谓将生来做道凡若此类恐当且认正意不以文害辞可也○问不忍之心可以包四者乎答孟子论四端自首章至孺子入井皆只是发明不忍之心一端而已初无义礼智之说至下文乃云无四者之心非人也此可见不忍之心足以包夫四端盖仁包四德故其用亦如此○问云云答人生而静四德具焉曰仁曰义曰礼曰智皆根于心而未发所谓理也性之德也及其发见则仁者恻隐义者羞恶礼者恭敬智者是非各因其体以见其本所谓情也性之发也是皆人性之所以为善也但仁乃天地生物之心而在人者故特为众善之长虽列于四者之目而四者不能外焉易传所谓专言之则包四者亦是正指生物之心而言非别有包四者之仁而又别有主一事之仁也惟是即此一事便包四者此则仁之所以为妙也云云○问程子之所谓正谓以爱名仁者答按程子曰仁性也爱情也岂可便以爱为仁此正不可认情为性耳非谓仁之性不发于爱之情而爱之情不本于仁之性也某前说以性之发对爱之理而言正分别性情之异处来谕乃云若专以爱命仁乃是指其用而遗其体言其情而略其性察之亦不审矣盖所谓爱之理者是乃指其体性而言且见性情体用各有所主而不相离之妙与所谓遗体而略性者正相南北也○问元之为义不专主于生答曰窃详此语恐有大病请观诸天地而以易彖文言程传反复求之当见其意此乃义理根源不容有毫厘之差也○再书又云谨按程子言仁本末甚备今撮其大要不过数语盖曰仁者生之性也而爱其情也孝悌其用也公者所以体仁犹言克己复礼为仁也学者于前三言可以识仁之名义于后一言可以知其用力之方矣今不深考其本末指意之所在但见其分别性情之异便谓爱之与仁了无干渉见其以公为近仁便谓直指仁体最为深切殊不知仁乃性之德而爱之本因其性之有仁是以其情能爱但或蔽于有我之私则不能尽其体用之妙惟克己复礼旷然大公然后此体浑全此用昭著动静本末血脉贯通尔程子之言意盖如此非谓爱之与仁无相渉也夫性发为情情根于性未有无性之情无情之性各为一物而不相管者公者所以体仁亦非谓公之一字便是直指仁体也仁是本有之性生物之心惟公为能体之非因公而后有也由汉以来以爱言仁之弊正为不察性情之辨而遂以情为性耳今欲矫其弊反使仁字汎然无所归宿而性情遂至于不相管可谓矫枉过直是亦枉而已矣其弊将使学者终日言仁而实未尝识其名义程子之意恐不如此○南轩复书略曰仁之说前日之意盖以为推原其本人与天地万物一体也是以其爱无所不至犹人之身无尺寸之肤而不贯则无尺寸之肤不爱也故以惟公近之之语形容仁体最为深切而以所言爱字只是明得其用耳后来详所谓爱之理之说方见其亲切盖探其本则未发之前爱之理存乎性是乃仁之体也察其动则已发之际爱之施被乎物乃仁之用也前日又谓元之义不专主于生物者疑只云生物说生生之意不尽今详所谓生物者亦无不尽矣二先生往返切摩始若异而终归于同故略载于此
  孟子曰仁人心也此言最亲切心自是仁若能保养存得此心不患他不仁孔门学者问仁不一圣人答之亦不一然大槩不过要人保养得此而已
  又曰学者须是求仁所谓求仁者不放此心圣人只教人求仁盖仁义礼智四者仁足以包之若存得仁自然头头做着不用逐事安排故曰茍志于仁矣无恶也看大学亦要识此意所谓顾天命无他求其放心而已又曰仁是无形迹事孟子恐人理会不得便说道只人心便是却不是把仁来形容人心乃是把人心来指示仁所谓放其心而不知求盖存得此心便是仁若此心放了又理会甚仁今人之心静时昏动时扰皆是放了又曰仁是本心之德存得此心便无不仁如说克己复礼亦只是要得私欲去后本心常存耳
  或谓无私欲是仁朱子曰谓无私然后仁则可谓无私即是仁则不可盖惟无私而后仁始见如无所壅底而后水方行
  又曰五峯云人有不仁心无不仁此说极好人有私欲却遮蔽了不见仁然中心仁依旧在如水被泥塞所以不流泥土既去水仍旧只在所以克己复礼为仁只是克了私意仁依然在那里○学者克己复礼工夫到私欲尽后便粹然是天地生物之心○或问仁曰无以为也须是诚去打叠私欲然后子细体验本心之德是甚气象毋徒讲文义而已矣
  又曰惟无私然后仁惟仁然后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或曰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是仁或曰无私是仁朱子曰无私是仁之前事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是仁之后事要在二者之间识得如何是仁云云
  欲识仁字大槩当即不仁之人观之盖其心顽如铁石不认义理专认己私是以谓之不仁识此气象则仁之为道可推而知矣
  孔子亦有偏言之者爱人是也孟子亦有专言之者仁人心是也
  又曰孔子只是说为仁工夫至孟子方解仁字之义理然仁字又兼两路非一言之可尽故孔子教人亦有两路克己即孟子仁人心之说爱人即孟子恻隐之说○又答学者言日前所示教引巧言令色刚毅木讷两条以为圣人所以开示知仁之方使之自得窃有疑焉盖此两语正是圣人教人实下工夫防患立心之一术果能戒巧令务纯朴则心不恣纵而去仁为近矣非徒使之由是而知仁也大抵向来之说多是苦心殚力要识仁字故其说愈巧而气象愈薄近日究观圣人垂教之意却是要人躬行实践直内胜私使轻浮刻薄贵我贱物之私潜消于冥冥之中而吾之本心浑厚慈良公平正大之体常存而不失便是仁处其用工着力随人浅深各有次第要之须待力行久熟实到此地方知此意味非可以臆度料想而知亦不可臆度料想而得也○又云王信伯在馆中范伯达言人须是使万物一一皆归吾仁王指窗以问曰此窗还归仁否范嘿然某见当答曰此窗不归仁何故不打坏了如人处事但个个处得是便是天下归仁○凡论语中答诸弟子问仁如告之以主敬行恕先难后获之类无往不是药人之病则是其人未到仁者地位未可以抽关启钥告之且为之安下一个为仁根脚待根脚平正牢固然后却可语之以仁曰此段看得大有病告樊迟三语便与告颜渊仲弓都无异故程子曰此是彻上彻下语安得谓姑为之立根脚乎若此只是安立根脚即不知如何方是正下手为仁处耶○或问吕氏孟子恻隐说曰盖实伤吾心非譬之也然后知天下皆吾体生物之心皆吾心彼伤则我伤非谋虑所及非勉强可能此所谓皆吾体皆吾心者亦只是以同理言之否曰非但同理亦同气也○以上诸说皆剖析语孟言仁之要义故附此
  南轩张氏仁说曰人之性仁义礼智四德具焉其爱之理则仁也宜之理则义也让之理则礼也知之理则智也是四者虽未形而其理固根于此则体实具于此矣性之中只有是四者万善皆管乎是焉而所谓爱之理者是乃天地生物之心而其所由生者也故仁为四德之长而又可以兼包焉惟性之中有是四者故其发见于情则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而所谓恻隐者亦未尝不贯通焉此性情之所以为体用而心之道则主乎性情者也人惟己私蔽之以失其性之理而为不仁甚至于为忮为忍岂人之情也哉是以为仁莫要乎克己己私既克则廓然大公而其爱之理素具于性者无所蔽矣则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其用亦无不周矣故指爱以名仁则迷其体程子所谓爱是情仁是性谓此而爱之理则仁也指公以为仁则失其真程子所谓仁道难名惟公近之不可便指公为仁者谓此而公者人之所以能仁也夫静而仁义礼智之体具动而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达其名义位置固不容相夺伦然而惟仁者为能恭俭而有节是礼之所存也惟仁者为能知觉而不昧是智之所存者也此可见其兼包而贯通者是以孟子于仁统言之曰仁人心也亦犹在易乾坤四德而统言乾元坤元也然则在学者其可不以求仁为要而为仁其可不以克己为道乎
  按南轩仁说与朱子大指悉同可以观二先生之学矣○又曰爱者仁之施也而爱不足以名仁恕者仁之方也而恕不足以言仁知觉者仁之几也而知觉不足以言仁公平者仁之则也而公平不足以言仁极广大者仁之体也而广大不足以言仁至亲切者仁之用也而亲切不足以言仁然以是数者精思而力体焉则亦可以知仁矣○又答学者曰近者学者论仁字多是要见得仁字意思纵使逼真亦终非实得看论语中圣人所言只欲人下工夫升高自下陟遐自迩循序积习自有所至又曰垂谕仁之说若只将做周流无滞凝气象看了却只是想像愿于日用间更因其发见苗裔而深察嘿求之勿舍勿弃当灼然见其枢机之所由发者矣○又曰谢上蔡论语序前面发得甚好但后面说天地同流处太多适所以启学者想象不帖实之心圣人教人大抵只说做工夫工夫到处自然见得若先与之说道理如何彼便想象去论语中皆是从自家身上一言一行做去如颜子问仁则曰克己复礼为仁颜子便问克己之目盖下克己工夫将久自见得到仁处也○按以上数条皆足以破近世空言想象之弊故附此又遂初赋云皇降衷于下民兮粤惟其常猗于穆而难名兮惟生之良翕众美而具存兮不显其光彼孩提而知爱亲兮岂外铄繄中藏年𤍞𤍞而寖长兮纷事物之交相非元圣之生知兮惧日远而日忘縁气禀之所偏兮横流始夫滥觞感以动兮不止乃厥初之或戕既志帅之莫御气决骤以翺翔六情放而曷御百骸弛而孰强自青阳而逆旅暨黄发以茫茫傥矍然于中道盍反求于厥初厥初如何夫岂远欤彼匍匐以向阱我恻隐之卷如验端倪之所发识大体之权舆如寐而聪如迷而途知睨视之非遐乃本心之不渝呜呼予既知其然兮予惟以遂之若火始然而泉始达兮惟不息以终之予视兮毋流予听兮毋从予言兮毋易予动兮以躬惟自反兮于理兹日新兮不穷逮充实而辉光信天质之本同极神存而过化亘万世以常通呜呼此羲文之所谓复而颜氏之所以为万世道学之宗欤此赋示人以体验践行之实尤为切至学者犹当深味也
  昔有问仁于程子者子曰此在诸君自思之将圣贤言仁处类聚观之体认出来又曰义训宜礼训别知训知仁当何训说者谓训觉训人皆非也当合观孔孟言仁处大槩研穷之二三岁得之未晚也至南轩张先生裒洙泗言仁为一编而朱子乃以书告之曰类聚孔孟言仁处求夫其说程子为人之意可谓深切然专一如此却不免于欲速好径之心滋入耳出口之弊亦不可不察南轩报书曰教之求仁正恐其有此弊耳朱子复书前日所谓正为近日学者厌烦就简避迂求捷相沿之盛方且趋于薄恐益长其计获欲速之心而反陷于不仁尔然却不思所类诸说其中下学上达之方盖已无所不具茍能深玩而力行之则又安有此弊今得来谕始悟前说之非然犹恐不能人人皆肯如此悫实用功则亦未免过计之忧不知可更作一后序略采此意以警后之学者否不然或只尽载此诸往返议论以附其后如何南轩然之遂悉载其语于卷首呜呼二先生之为学者虑也至矣今类辑此编亦恐有如二先生所虑者故书之篇末以自警云
  右专言仁















  西山读书记卷七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八
  宋 真德秀 撰
  
  论语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朱子曰适专主也春秋传曰吾谁适从是也莫不肯也比从也○谢氏曰适可也莫不可也无可无不可茍无道以主之不几于猖狂自恣乎此佛老之学所以自谓心无所往而能应变而卒得罪于圣人之门也圣人之学不然于无可无不可之间有义存焉然则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南轩曰适莫两端也适则有所必莫则无所主盖不失于此则失之于彼鲜不倚于一偏也夫义者人之正路倚于一偏则莫能遵于正路矣惟君子之心无适也而亦无莫也其于天下惟义之视而已盖天下事事物物皆有义焉存于中而形于外也无适无莫而义之与比非穷理之明克己之至者安能及此若夫异端之学则初欲为无适莫而不知有义存焉如徇其私意以为可否而其无适无莫者乃所以为有适有莫而卒堕于一偏也○黄氏曰于天下言天下之事无不然如出处去就以至立政用人之类皆在其中惟义之从而已不可先怀适莫之念也知此则渐进于绝四之地矣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朱子曰知而不为是无勇也○问见义不为无勇这亦不为无所见但为之不力所以为无勇曰固是见得是义而为之不力亦是见得未明若已见得分明则行之自有力这般处着两下并看○问云云莫是连上句否曰不须连上句自说凡事见得是义便着做不独说祭祀也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朱子曰君子小人以位言也尹氏曰义以为尚则其勇也大矣子路好勇故夫子以此救其失也胡氏曰疑此子路初见孔子时问答也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朱子曰必犹期也大人言行不先期于信果但义之所在则必从之卒亦未尝不信果也○尹氏曰主于义则信果在其中矣主于信果则未必合义王勉曰若不合于义而不信不果则妄人尔○南轩曰言行固欲信果然有必之之心则非也必乃私也故言必欲信而不知义将至于守其所不可复者私意相与而非所谓信也行必欲果而不知义将至于为其所不可为者直情径行而非所谓果也故君子不必夫果与信而独精吾义焉耳事事物物皆有义存焉而著于吾心茍能体是心而推之则义可得而精也义精则有所不言言莫非义而无不信之言矣有所不行行莫非义而无不果之行矣○孟子集义外已别见
  程子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又曰中理在事义在心又曰义之精者须是自求得之如此则善求义也○问义还因事而见否曰非也性中自有或曰无状可见曰说有便是见但人自不见昭昭然在天地之中也且如性何须待有物方指为性性自在也子所言见者事吾所言见者理如曰不见而章是也
  朱子曰义字若一利剑然凡事物到前便分剖去义如利刄相似胸中许多劳劳攘攘到此一齐割断了
  右专言义
  义利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朱子曰喻犹晓也义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程子曰君子之于义犹小人之于利惟其深喻是以笃好○杨氏曰君子有舍生而取义者以利言之则人之所欲无甚于生所恶无甚于死孰肯舍生而取义哉其所喻者义而已不知利之为利故也小人反是○或问喻字之义曰盖心解通达则其几微曲折无不尽矣曰然则君子小人之所喻者各为一事邪将一事之中具此两端而各随人之所见邪曰是皆有之但君子深通于此而小人酷晓于彼耳曰对义言之则利为不善对害言之则利非不善君子之所为固非欲其不利何独以喻利为小人乎曰胡氏言之悉矣胡氏曰义固所以利也易所谓利者义之和者是也然自利为之则反致不夺不餍之害自义言之则蒙就义之利而远于利之害矣孟子之告梁王意犹是也○义利犹首尾然义者宜也君子见得这事合当如此那事合当如彼但裁处其宜为之则何不利之有君子只理会义一截利处更不理会小人只理会利一截义处更不问盖君子之心虚明洞彻见得义分明小人只管计较虽丝毫底利也自理会得○君子只知得当做与不当做当做处便是合当如此小人则只计较利害如此则利如此则害君子则更不顾利害只看天理如何○问云云曰这只就眼前看只如做官须是廉勤自君子为之只是道合如此自小人为之只道如此做得人说好可以求知于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只是这一事上君子只见得是义小人只见得是利如伯夷见饴曰可以养老盗跖见之曰可以沃戸枢盖小人于利他见这一物便思量做一物用他计较精密更有非君子所能知者縁他气禀中有许多污秽恶浊底物所以才见那物事便出来应他君子之于义亦是如此或曰伊川云惟其深喻是以笃好若作惟其笃好是以深喻亦得曰陆子静说正如此按陆氏白鹿讲义曰此章以义利判君子小人辞旨晓白然读之者茍不切己观省亦恐未能有益也窃谓学者于此当辨其志人之所喻由其所习所习由其所志志乎义则所习者必在于义所习在义斯喻于义矣志乎利则所习者必在于利所习在利斯喻于利矣故学者之志不可不辨也○见利思义已见前○孟子首章见后仁义篇○大学利义见本篇
  孟子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然则有同与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是则同
  朱子曰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心之正也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其本根节目之大者惟在于此于此不同则亦不足以为圣人矣
  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鸡鸣而起孳孳为利者跖之徒也欲知舜与跖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
  程子曰言间者谓相去不远所争毫末尔善与利公私而已矣才出于善便以利言也○杨氏曰舜跖之相去远矣而其分乃在善利之间而已是岂可以不谨然讲之不熟见之不明未有不以利为义者又学者所当深察也
  董子曰皇皇于求财利常恐乏匮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
  程子曰圣人以义为利义安处便为利
  全文云利不独财利之利凡有利心便不可如作一事须寻自家稳便处皆利心也云云如释氏之学皆本于利故便不是○又曰利害者天下之常情人皆知趋利而避害圣人则更不论利害惟看义当为与不当为便是命在其中也
  大凡出义则入利出利则入义天下之事惟义利而已矣阴为小人利为不善不可一槩论阴助阳以成物者君子也其害阳者小人也利和义者善也其害义者不善也凡顺理无害处即是利
  问利贞之利与以利为本之利同否曰凡字只有一个用有不同只看如何用云云君子未尝不欲利然孟子言何必曰利者盖只以利为利便有害○又曰故者以利为本故是本如此也才不利便害性利只是顺天下只是一个利孟子与周易所言一般只为后人趋着利便有弊故孟子拔本塞源不肯言利其不信孟子者却是不合非利其信者又直道不得近利人无利直是生不得安得无利且譬如椅子人坐此便安是利也如求安不已又要褥子以求温煖无所不为然后夺之于君父此趋利之弊也利只是一个利只为人用得别
  龟山杨氏曰人能于得处知辨义理亦自难得故孔子以见利思义为成人而以见得思义称士
  或谓人无利心然后为君子龟山曰以此自为可也以此责人恐不胜责矣云云
  王氏有言利者阴也阴当隐伏义者阳也阳当宣著其源发于仲舒此正王氏心术之蔽观其所为虽名为义其实利也谓王安石
  上蔡谢氏曰以天下为心者虽有未善亦义心也求济一身之欲者虽有善亦利心也盖其平日处心积虑如此君子小人之所由分也
  南轩张氏曰学者潜心孔孟必求其门而入愚以为莫先于明义利之辨盖圣贤无所为而然也无所为而然者命之所以不已性之所以不偏而教之所以无穷也凡有所为而然者皆人欲之私而非天理之所存此义利之分也自未知省察者言之终日之间鲜不为利矣非但名位货殖而后为利也意之所向一渉于有所为虽有浅深之不同而其为徇己自私则一而已如孟子所谓内交要誉恶其声之类是也是心日滋则善端遏塞欲迩圣贤之门墙以求自得岂非却行而望及前人乎学者当立志以为先持敬以为本而精察于动静之间毫厘之差审其为霄壤之判则有以用吾力矣学然后知不足平时未觉吾利欲之多也灼然有见于义利之辨将日救过之不给由是而不舍则趣益深理益明而不可以已也孔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为人者无适而非利为己者无适而非义曰利虽在己之事皆为人也曰义则施诸人者亦莫非为己也嗟乎义利之辨大矣岂特学者治己之所当先施之天下国家一也王者所以建立邦本垂裕无疆以义故也而霸者所以陷溺人心贻毒后世以利故也
  朱子曰义也者无所为而然者也此言盖可谓广前圣之所未发而同于性善养气之功者欤
  道二义与利而已矣义者亘古今通天下之正逵而利者犯荆棘入险阻之私迳也
  又按朱子曰义利之际固当深明而力辨然伊洛发明未接物时主敬一段工夫更须精进乃佳不尔或无所据以审夫义利之分也此说尤学者所当知故附此
  右兼言义利
  礼
  书天叙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
  程子曰书言天叙天秩天有是理圣人循而行之所谓道也○张子曰生有先后所以为天叙小大高下相并而相形焉是谓天叙天之生物也有序物之既形也有秩知序然后经正知秩然后礼行○朱子曰这个典礼自是天理之当然欠他一毫不得添他一毫不得惟是圣人之心与天合一故行出这礼无一不与天合其间曲折厚薄浅深莫不恰好这都不是圣人自撰出都是天理决定合着如此后之人未得似圣人之心只得将圣人已行底圣人所传于后世底依这样子做做得合时便是合天理之自然
  易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程子曰雷震于天上大而壮也君子观大壮之象以行其壮君子之大壮者莫如克己复礼古人曰自胜之谓强中庸于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皆曰强哉矫赴汤火蹈白刃武夫之勇皆能也至于克己复礼则非君子之大壮不可能也故曰君子以非礼弗履
  春秋传晋叔向曰忠信礼之器也卑让礼之宗也昭二年叔弓聘于晋报宣子也晋侯使郊劳辞曰寡君使弓来继旧好固曰女无敢为宾彻命于执事敝邑弘矣敢辱郊使请辞致馆辞曰寡君命下臣来继旧好好合使成臣之禄也敢辱大馆叔向曰子叔子知礼哉吾闻之曰云云辞不忘国忠信也先国后己卑让也诗云敬慎威仪以近有德夫子近德矣○叔弓叔老子宣子韩起也
  晋女叔齐曰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昭五年公如晋自郊劳至于赠贿无失礼晋侯谓女叔齐曰鲁侯不亦善于礼乎对曰鲁侯焉知礼公曰何为对曰是仪也不可谓礼云云今政令在家不能取也有子家羁弗能用也奸大国之盟陵虐小国利人之难不知其私公室四分民食于他思莫在公不图其终为国君难将及身不恤其所礼之本末将于是乎在而屑屑焉习仪以亟言善于礼不亦远乎君子谓叔侯于是乎知礼
  子大叔曰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
  昭二十五年子大叔见赵简子简子问揖让周旋之礼焉对曰是仪也非礼也简子曰敢问何谓礼对曰吉也闻诸先大夫子产曰云云则天之明日月星辰天之明也因地之性高下刚柔地之性也生其六气谓阴阳风雨晦明用其五行气为五味发为五色章为五声淫则昏乱民失其性滋味声色过则伤性是故为礼以奉之制礼以奉其性为六畜五牲三牺以奉五味为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为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奉五声为君臣上下以则地义君臣有尊卑法地有高下为夫妇外内以经二物夫治外妇治内各治其物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婚媾姻亚以象天明六亲和睦以奉严父若众星之拱辰极也妻父曰昏重昏曰媾婿父曰姻两婿相谓曰亚为政事庸力行务以从四时在君为政在民为事民功曰庸治功曰力行其德教务其时要礼之本也为刑罚威狱使民畏忌以类其震耀杀戮雷霆电曜天之威也圣人作刑戮以象类之为温慈惠和以效天之生殖长养民有好恶喜怒哀乐生于六气此六者皆禀阴阳风雨晦明之气是故审则宜类以制六志为礼以制六志使不可过节哀有哭泣乐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战斗喜生于好怒生于恶是故审行信令祸福赏罚以制死生生好物也死恶物也好物乐也恶物哀也哀乐不失乃能协于天地之性是以长久简子曰甚哉礼之大也对曰礼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经纬错居以相成者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上之简子曰鞅也请终身守此言也○正义曰礼是仪之心仪是礼之貌本其心谓之礼察其貌谓之仪行礼必为仪为仪未是礼故云仪非礼也郑玄礼序云礼者体也履也统之于心曰体践而行之曰履○自夫礼至因地之性言礼本法天地也自生其六气至民失其性言天用气味声色以养人不得过其度也是故为礼以下言圣王制礼以奉天性不使过其度也○人禀天地之性而生动作皆象天地其所践履谓之为行但人有贤不肖行有过不及圣人制为中法名之曰礼故礼是民之行也人之本性自然法象天地圣人还复法象天地而制礼教之是礼由天地而来故仲尼说孝子产说礼天地民三者并言之○传称天有六气此言生其六气谓天生之也用其五行谓天用之也上天用此五行以养人五行之气入人口为五味发见于目为五色章彻于耳为五声味以养口色以养目声以养耳此三者虽复用以养人人用不得过度过度则为昏乱使人失其常性故须为礼以节之○味色声本于五行又六气所生口欲尝味目欲观色耳欲听声此自然之性也欲之不已则失其性圣人全其性故为礼以奉养其性使不失也
  晏子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君令臣恭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君令而不违臣恭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
  昭二十六年齐侯与晏子坐于路寝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晏子曰敢问何谓也公曰吾以为在德对曰如君之言其陈氏乎陈氏虽无大德而有施于民民歌舞之矣后世若少惰陈氏而不亡则国其国也公曰善哉其可若何对曰惟礼可以已之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士不滥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公曰善哉我不能矣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为国也对曰云云公曰善哉寡人今而后闻此礼之上也对曰先王所禀于天地以为其民也是以先王上之○正义曰大夫称家国人是君之所有大夫不得妄施遗之以树己私惠陈氏施及国人是违礼也又曰洪范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言作福作威君之利也大夫不得聚收公利自作福也陈氏作福以招国人之心施民作福是收公利也
  孟僖子曰礼人之干也无礼无以立
  昭七年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苟能礼者从之将死召其大夫曰云云吾闻孔丘圣人之后也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朱子曰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和者从容不迫之意盖礼之为体虽严而皆出于自然之理故其为用必从容不迫乃为可贵云云
  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徒知和之为贵而一于和不复以礼节之则亦非礼之本然所以流荡忘反而亦不可行也○程子曰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范氏曰凡礼之体主于敬而其用则以和为贵敬者礼之所以立也和者乐之所由生也若有子可谓达礼乐之本矣愚谓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全体也毫厘有差则失其中正而各倚于一偏其不可行均矣○或问礼之有和何也曰礼之所以有是品节之详者皆出于人心自然之节非以人之所不欲者强之也故行之虽或甚苦而自有不失其和者若不本于此而徒勉强于仪貌之间则是徒礼而无和矣云云○黄直卿言内则一篇于事父母之礼亦严矣然下气怡色则和可知也玉藻乡党所载臣之事君礼亦严矣然二爵言言三爵油油君在与与则和可知也先生曰如此则和与礼成二物矣须是见得礼便是和乃可如入公门鞠躬如不容可谓至严矣然甘心为之而无厌倦之意者乃所以为和也至严之中便有至和处不可分作两截看○礼之用和是礼中之和知和而和已离却礼○礼中自有和须是知得当如此则行之自然到和处因举龟山与薛宗博说会职事茶事薛曰礼起圣人之伪今日会茶莫不消得如此龟山曰只此打不过处便见得礼非圣人之伪礼之用和为贵只为不如此则心有不安故行之自和耳○礼之和处便是礼之乐乐之有节处便是乐之礼○礼主于敬而其用以和为贵然如何得他敬而和著意做不得才著意严敬便拘迫而不安要放宽些又流荡而无节须是真个识得礼之自然处则事事物物上都有自然之节文虽欲不如此不可得故虽严而未尝不和虽和而未尝不严也○南轩曰礼主乎敬而其用则以和然有敬而后有和和者乐也礼乐相须而成故礼必以和为贵礼乐分而言之则为体为用相须相成合而言之本一而已也
  林放问礼之本
  朱子曰放见世之为礼专事繁文而疑其本之不在是也故以为问
  子曰大哉问
  孔子以时方逐末而放独有志于本故大其问盖得其本而礼之全体无不在其中矣
  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易治也孟子曰易其田畴在丧礼则节文习熟而无哀痛惨怛之实者也戚则一于哀而文不足耳礼贵得中奢易则过于文俭戚则不及而质二者皆未合理然凡物之理必先有质而后有文则质乃礼之本也○范氏曰夫祭与其敬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馀也丧与其哀不足而礼有馀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馀也礼失之奢丧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随其末故也礼奢而备不若俭而不备之愈也丧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故为礼之本杨氏曰礼始诸饮食故污尊抔饮为之簠簋笾豆罍爵之餙所以文之也则其本俭而已丧不可以径情而直行为之衰麻哭踊之数所以节之也则其本戚而已周衰世方以文灭质而林放独能问礼之本故夫子大之而告之以此○问林放问礼并以丧告之何也曰丧亦是礼○黄氏曰夫子于礼但言其从周未见其从质也今乃以俭与戚为可尚何也圣人因俗之弊感放之意而为是言也然其辞必曰与其奢宁俭与其易宁戚则本非以俭戚为可尚特与其流于文弊则宁如此耳其言之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得其中正如此所以为无弊也
  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朱子曰敬谨之至乃所以为礼也○尹氏曰礼者敬而已矣虽知亦问谨之至也其为敬莫大于此谓之不知礼者岂足以知孔子哉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
  朱子曰告朔之礼古者天子常以季冬颁来岁十二月之朔于诸侯诸侯受而藏之祖庙月朔则以特羊告庙请而行之饩生牲也鲁自文公始不视朔而有司犹供此羊故子贡欲去之
  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爱犹惜也子贡盖惜其无实而妄费然礼虽废羊存犹得以识之而可复焉若并去其羊则此礼遂亡矣孔子所以惜之○杨氏曰告朔诸侯所以禀命于君亲礼之大者鲁不视朔矣然羊存则告朔之名未泯而其实因可举此夫子所以惜之也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朱子曰言其不知圣贤大学之道故局量褊浅规模卑狭不能正身修德以致主于王道
  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此皆诸侯之礼而管仲僣之不知礼也愚谓孔子讥管仲之器小其旨深矣或人不知而疑其俭故斥其奢以明其非俭或又疑其知礼故又斥其僣以明其不知礼盖虽不复明言小器之所以然而其所以小者于此亦可见矣故程子曰奢而犯礼其器之小可知盖器大则自知礼而无此失矣此言当深味也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朱子曰君子学欲其博故于文无不考守欲其要故其动必以礼如此则可以不畔道矣○程子曰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必至于汗漫博学矣又能守礼而由于规矩则亦可以不畔道矣○博文约礼圣门之要法博文所以验诸事约礼所以体诸身约之以礼礼字便作理字看不得正是持守有节文处克己复礼之说亦然○博文约礼者之初须作两般理会而各尽其力则久之见得功效却能交相为助而打成一片若合下便要两相倚靠互相推托则彼此担阁都不成次第矣然所谓博非泛然考质杂记掇拾异闻以夸多取胜之谓此又不可不知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
  朱子曰葸畏惧貌绞急切也无礼则无节文故有四者之弊○南轩曰恭慎勇直皆善道也然无礼以主之则过其节而有弊反害之也盖礼者存乎人心有节而不可过者也夫恭而无礼则自为罢劳慎而无礼则徒为畏惧勇而无礼则流于陵犯直而无礼则伤于讦切其弊如此岂所贵于恭慎勇直者哉盖有礼以节之则莫非天理之本然无以节之则亦人为之私而已是故君子以约诸己为要也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朱子曰臣与君行礼当拜于堂下君辞之乃升成拜泰骄慢也○程子曰君子处世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害于义则不可从也○南轩曰圣人于斯世岂有意于从违哉皆道之所在焉耳于其俭则不嫌于从俗于其泰则不避于违众圣人之意盖可见矣
  曲礼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礼不妄说人
  郑氏曰为近佞媚也君子说之不以道则不说也
  不辞费
  为伤信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礼不逾节不侵侮不好狎
  为伤敬也
  修身践言谓之善行
  践履也言履而行之
  行修言道礼之质也
  言道言合于道质犹本也礼为之文饰耳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官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
  吕氏曰兼天下而体之之谓仁理之所当然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有仁义于己之谓德节文乎仁义之谓礼仁义道德皆其心之所同有于是而行之虽不中不远矣然无节无文则过与不及害之以至于道之不明不行此所以非礼不成也云云君子恭敬所以明礼之实撙节所以明礼之文退让所以明礼之用○愚按兼天下而体之谓仁未妥
  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
  郑氏曰负贩者轻恌志利宜若无礼然
  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愚谓富贵者以礼自检故无骄淫之过贫贱者以礼自安故无慑怯之病
  礼运孔子曰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诗曰相䑕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故圣人耐以天下为一家以中国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于其义明于其利达于其患然后能为之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故圣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慈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
  夫礼必本于太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其降曰命
  正义曰必本于太一者谓天地未分混沌之元气也极大曰太未分曰一其气既极大而未分故曰太一也礼理既与太一而齐故制礼者用至善之大理以为教本是本于太一也分而为天地者混沌元气既分轻清为天在上重浊为地在下而制礼者法之以立尊卑之位也转而为阴阳者天地二形既分而天之气运转为阳地之气运转为阴而制礼者贵左以象阳贵右以象阴也变而为四时者阳气则变为春夏阴气则变为秋冬而制礼者吉礼则有四时之生凶礼则有恩礼节权是法四时也列而为鬼神者鬼神谓生成万物鬼神也四时变化生成万物皆鬼神之功圣人制礼则陈列鬼神之功以为教也其降曰命者降下也言圣人制礼皆仰法太一以下之事而下之以为教命也○按正义以至善之大理言太一其义甚精盖太一者即太极之异名以其未分故曰一以其极至故曰极
  故惟圣人之为知礼之不可以己也故坏国丧家亡人必先去其礼
  礼器先王之立礼也有本有文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
  礼释回增美质措则正施则行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松柏之有心也二者居天下之大端矣故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故君子有礼则外谐而内无怨故物无不怀仁鬼神飨德
  祀帝于郊敬之至也宗庙之祭仁之至也丧礼忠之至也备服器仁之至也宾客之用币义之至也故君子欲观仁义之道礼其本也
  君子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茍无忠信之人则礼不虚道是以得其人之为贵也
  礼时为大顺次之体次之宜次之称次之尧授舜舜授禹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
  郑氏曰言圣人制礼所先后
  君子之行礼也不可不慎也众之纪也纪散而众乱礼也者犹体也体不备君子谓之不成人设之不当犹不备也礼有大有小有显有微大者不可损小者不可益显者不可揜微者不可大也故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未有入室而不由戸者
  礼坊记礼者因人之情而为之节文以为民坊者也礼经解礼之于正国也犹衡之于轻重也绳墨之于曲直也规矩之于方圜也故衡诚县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圜君子审礼不可诬以奸诈是故隆礼由礼谓之有方之士不隆礼不由礼谓之无方之民
  夫礼禁乱之所由生犹坊止水之所自来也故以旧坊为无所用而坏之者必有水败以旧礼为无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乱患故昏姻之礼废则夫妇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乡饮酒之礼废则长幼之序失而争斗之狱繁矣丧祭之礼废则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众矣聘觐之礼废则君臣之位失诸侯之行恶而倍畔侵陵之败起矣故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于未形使人日徙善远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
  任人有问屋庐子曰礼与食孰重曰礼重
  朱子曰任国名屋庐子名连孟子弟子也
  色与礼孰重
  任人复问
  曰礼重曰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则得食必以礼乎亲迎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孟子曰于答是也何有何有不难也
  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
  本谓下末谓上方寸之木至卑喻食色岑楼楼之高锐似山者至高喻礼若不取其下之平而升寸木于岑楼之上则寸木反高而岑楼反卑矣
  金重于羽者岂谓一钩金与一舆羽之谓哉
  钩带钩也金本重而带钩小故轻喻礼有轻于食色者羽本轻而一舆多故重喻食色有重于礼者
  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色重
  翅与啻同礼食亲迎礼之轻者也饥而死以灭其性不得妻而废人伦食色之重者也奚翅犹言何但言其相去悬绝不但有轻重之差而已
  往应之曰紾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紾则不得食则将紾之乎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
  紾戾也搂牵也处子处女也此二者礼与食色皆其重者而以之相较则礼为尤重也○此章言义理事物其轻重固有大分然于其中又各自有轻重之别圣贤于此错综斟酌毫发不差固不肯枉尺而直寻亦未尝胶柱而调瑟所以断之一视于理之当然而已矣
  荀子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待而长也
  礼者人道之极也
  凡礼事生饰欢也送死饰哀也师旅饰威也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
  按荀子书有礼论其论礼之本末甚备至其论性则以礼为圣人之伪岂不谬哉
  有人劳程子曰先生谨于礼四五十年亦甚劳且苦矣先生曰吾日履安地何劳苦之有他人日践危地乃劳苦也
  或劝先生以加礼贵近先生曰何不见责以尽礼而责之以加礼礼尽则已岂有加也
  张子曰学者且须观礼盖礼者滋养人德性又使人有常业守得定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即是养心之术又曰某所以使学者先学礼者只为学礼则便除去世俗一切恶习熟纒绕譬之延蔓之物解纒绕即上去茍能除去恶习则自然脱洒也
  进人之速无如礼学
  程子曰子厚以礼教学者善使学者先有所据守也
  右专言礼
  智
  易临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
  程子曰五以柔中顺体居尊位而下应于二刚中之臣是能倚任于二不劳而治以知临下者也夫以一人之身临乎天下之广若区区自任岂能周于万事故自任其知者适足为不知唯能取天下之善任天下之聪明则无所不周是不自任其知则其知大矣
  中庸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朱子曰舜之所以为智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也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为本朱子曰性者人物所得以生之理也故者其已然之迹若所谓天下之故者也利犹顺也语其自然之势也言事物之理虽若无形而难知然其发见之已然则必有迹之可见故天下之言性者但言其故则理自明犹所谓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也如人之善水之下非有所造作矫揉而然也若人之为恶水之在山则非自然之故矣
  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
  程子曰智出于人之性人之为智或入于巧伪而老庄之徒遂欲弃智是岂性之罪也哉善乎孟子之言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朱子曰天下之理本皆顺利小智之人务为穿凿所以失之禹之行水则因其自然之势而导之未尝以私智穿凿而有所事是以水得其润下之性而不为害也
  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茍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天虽高星辰虽远茍求其已然之迹则其运有常虽千岁之久其日至之度可坐而得况于事物之近若因其故而求之岂有不得其理者而何以穿凿为哉必言日至者造历者以上古十一月甲子朔夜半冬至为历元也○程子曰此章专为智而发愚谓事物之理莫非自然顺而循之则为大智若用小智而凿以自私则害于性而反为不智程子之言可谓深得其指矣○南轩曰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凿者以人为为之也无是理而强为之故谓之凿凿者失其性失其性则不可推而行无所利矣此所以恶夫智也是盖以其私智为智而非所谓智矣盖就下者水之性也水之性非禹之所得为禹能知而顺之非智乎事事物物其理之素具者皆若水之就下然也智者之于事物皆若禹之于水则智不亦大矣乎所谓行其所无事也谓由其所当然未尝致纎毫之力也天虽高星辰虽远而其故皆可得而求盖莫非循自然之理也求其故则千岁之日至亦可坐而致也而况他乎故夫上世圣人所以建立人纪裁成万化其事业为无穷然在圣人亦何加毫末于此皆天下之性所当然而圣人特以利之耳
  右专言智
  信
  易中孚豚鱼吉利渉大川利贞
  程子曰中孚为卦泽上有风风行泽上而感于水中为中孚之象感谓感而动也内外皆实而中虚为中孚之象又二五皆阳中实亦为孚义在二体则中实在全体则中虚中虚信之本中实信之质又曰豚躁鱼冥物之难感者也孚信能感于豚鱼则无不至矣忠信可以蹈水火况渉川乎守信之道在乎坚正故利于贞也
  彖曰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
  二柔在内中虚为诚之象二刚得上下体之中中实为孚之象卦所以为中孚也
  说而巽孚乃化邦也
  以二体言卦之用也上巽下说为上至诚以顺巽于下下有孚以说从其上如是其孚乃能化于邦国也若人不说从或违咈事理岂能化天下乎
  豚鱼吉信及豚鱼也
  信能及于豚鱼信道至矣所以吉也
  利渉大川乘木舟虚也
  以中孚渉险难其利如乘木济川而以虚舟也舟虚则无沉覆之患卦虚中为舟虚之象
  中孚以利贞乃应乎天也
  中孚而贞则应乎天矣天之道孚贞而已
  九五有孚挛如无咎
  五居君位人君之道当以至诚感通天下使天下之心信之固结如拘挛然则为无咎也
  象曰有孚挛如位正当也
  五居君位之尊由中正之道能使天下信之如拘挛之固乃称其位人君之道当如是○按易之言孚不止中孚一卦今取诸卦言孚处并程子传义附于此
  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渉大川
  传曰需者须待也以卦才言之五居君位为需之主有刚健中正之德而诚信充实于中中实有孚也有孚则光明而能亨通得贞正而吉也以此而需何所不济虽险无难矣故利渉大川
  讼有孚窒惕中吉终凶
  传曰讼之道必有其孚实中无其实乃是诬妄凶之道也卦之中实为有孚之象讼者与人争辨而待决于人虽有孚亦须窒塞未通不窒则已明无讼矣事既未辨吉凶未可知也故有畏惕中吉得中则吉也终凶终极其事则凶也
  比初六有孚比之无咎有孚盈缶终来有他吉
  传曰初六比之始也相比之道以诚信为本中心不信而亲人人谁与之故比之始必有孚诚乃无咎也孚信之在中也诚信充实于内若物之盈满于正中也缶质素之器言若缶之盈实其中外不加文饰则终能来有他吉也他外也诚信中实虽他外皆当感而来从孚信比之本也
  小畜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传曰四于畜时处近君之位畜君者也若内有孚诚则五志信之从其畜也卦独一阴畜众阳者也诸阳之志系于四四茍欲以力畜之则一柔敌众刚必见伤害唯尽其孚诚以应之则可以感之矣故其伤害远其危惧免如此则无咎此以柔畜刚之道也以人君之威严而微细之臣有能畜止其欲者盖有孚信以感之也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
  传曰小畜众阳为阴所畜之时也五以中正居尊位而有孚信则其类皆应之矣故曰挛如谓牵挛相从也五必援挽与之相济是富以其邻也
  大有六五厥孚交如威如吉
  传曰六五当大有之时居君位虚中为孚信之象人君执柔守中而以孚信接于下则下亦尽其信诚以事于上上下孚信相交也以柔居尊位当大有之时人心安易若专尚柔顺则陵慢生矣故必威如则吉
  象曰厥孚交如信以发志也
  传曰下之志从乎上者也上以孚信接于下则下亦以诚信事乎上故厥孚交如由上有孚信以发其下孚信之志下之从上犹响之应声也
  随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
  传曰九四以阳刚之才处臣位之极若于随有获则虽正亦凶有获谓得天下之心随于己为臣之道当使恩威一出于上众心皆随于君若人心从已危疑之道也故凶居此地者奈何唯孚诚积于中动为合于道以明哲处之则又何咎
  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
  传曰君子居上为天下之表仪必极其庄敬则下观仰而化也故为天下之观当如宗庙之祭始盥之时不可如既荐之后则下民尽其至诚颙然瞻仰之矣
  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传曰阳实在中为中有孚信维心亨维其心诚一故能亨通至诚可以通金石蹈水火何险难之不可亨也行有尚谓以诚一而行则能出险有可嘉尚谓有功也不行则常在险中矣
  彖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传曰习坎谓重险也上下皆坎两险相重也水流而不盈阳动于险中而未出于险乃水性之流行而未盈于坎既盈则出乎坎矣行险而不失其信阳刚中实居险之中行险而不失其信者也坎中实水就下皆为信义有孚也
  维心亨乃以刚中也
  传曰维其心可以亨通者乃以其刚中也中实为有孚之象至诚之道何所不通以刚中之道而行则可济险难而亨通也
  家人上九有孚威如终吉
  传曰治家之道非至诚不能也故必中有孚信则能常久而众人自化为善不由至诚己且不能常守也况欲使人乎故治家以有孚为本家之患常在礼法不足而凟慢生故必有威严则终吉保家之终在有孚威如二者而已
  睽九四睽孤遇元夫交孚厉无咎
  传曰九四当睽时居非所安无应而在二阴之间是暌离孤处者也以刚阳之德当暌离之时孤立无与必以气类相求而合是以遇元夫也夫阳称元善也初九当暌之初遂能与同德而一暌之悔处暌之至善者也故目之为元夫犹云善士也四则过中为暌已甚不若初之善也四与初皆以阳处一卦之下居相应之位当暌乖之时各无应援自然同德相亲故会遇也同德相遇必须至诚相与交孚各有孚诚也上下二阳以至诚相合则何时之不能行何危之不可济故虽处危厉而无咎也当暌离之时孤处二阴之间处不当位危且有咎也以遇元夫而交孚故得无咎也
  象曰交孚无咎志行也
  传曰初四皆阳刚君子当暌乖之时上下以至诚相交协志同力则其志可以行不止无咎而已卦辞但言无咎夫子又从而明之云可以行其志救时之暌也盖君子阳刚之才而至诚相辅何所不能济也
  损有孚元吉无咎可利贞有攸往
  传曰损减损也凡损抑其过以就义理皆损之道也损之道必有孚诚谓至诚顺于理也损而顺理则大善而吉所损无过差可贞固常行而利有攸往人之所损或过或不及或不常皆不合正理非有孚也非有孚则无吉而有咎非可贞之道不可行也
  益六三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
  传曰三居下体之上在民上者也居阳应刚处动之极居民上而刚决果于为益者也果于为益用之于凶事则无咎凶事谓患难非常之事三居下之上在下当承禀于上安得自任擅为益乎唯于患难非常之事则可量宜应卒奋不顾身力庇其民故无咎也下专自任上必忌疾虽当凶难义在可为然必有其孚诚而所为合于中道则诚意通于上而上信与之矣专为而无为上爱民之至诚固不可也虽有诚意而所为不合中道亦不可也圭者通信之物凡祭祀朝聘用圭玉所以通达诚信也有诚孚而得中道则能使上信之是犹告公上用圭玉也其孚能通达于上矣
  九五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
  传曰五刚阳中正居尊位又得六二之中正相应以行其益何所不利以阳实在中有孚之象也以九五之德之才之位而中心至诚在惠益于物其至善大吉不问可知故云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人君至诚益于天下天下之人无不至诚爱戴以君之德泽为恩惠也
  象曰有孚惠心勿问之矣惠我德大得志也
  传曰人君有至诚惠益天下之心其元吉不假言也天下至诚怀吾德以为惠是其道大行人君之志得矣
  夬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于王庭孚号有厉
  传曰小人方盛之时君子之道未胜安能显然以正道决去之故含晦俟时渐图消之之道今既小人衰微君子道盛当显行之于王朝使人明知善恶故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于王庭孚信之在中诚意也号者命众之词君子之道虽长盛而不敢忘戒备故至诚以命众使知尚有危道虽以此之甚盛而彼之甚衰若易而无备则有不虞之悔是尚有危理必有戒惧之心则无患也圣人设戒之意深矣
  彖曰孚号有厉其危乃光也
  传曰尽诚信以命其众而知有危惧则君子之道乃无咎而光大也
  萃初六有孚不终乃乱乃萃若号一握为笑勿恤往无咎
  传曰初与四为正应本有孚以相从者也然当萃时三阴聚处柔无守正之节若舍正应而从其类乃有孚而不终也乃乱惑乱其心也乃萃与其同类聚也初若守正不从号呼以求正应则一握笑之矣一握俗语一团也谓众以为笑也若能勿恤而往从刚阳之正应则无过咎不然则入小人之群矣
  六二引吉无咎孚乃利用禴
  传曰初阴柔又非中正恐不能终其孚故因其才而为之戒二虽阴柔而得中正故虽戒而其辞微引吉无咎引者相牵也人之交相求则合相持则离二与三为正应当萃者也而相远又在群阴之间必相牵引则得其萃矣五居尊位有中正之德二亦以中正之道往与之萃乃君臣和合也其所共致岂可量也是以吉而无咎无咎者善补过也二与五不相引则过矣孚乃利用禴孚信之在中诚之谓也禴祭之简薄者菲薄而祭不尚备物直以诚意交于神明也孚乃者谓有其孚则可不用文饰专以至诚交于上也以禴言者谓荐其诚而已上下相聚而尚饰焉是未诚也盖其中实者不致饰于外用禴之义也孚信者萃之本也不独君臣之义在诚而已
  升九二孚乃利用禴无咎
  传曰二阳刚而在下五阴柔而居上夫以刚事柔以阳从阴虽有时而然非顺道也以暗而临明以刚而事弱若黾勉于事势非诚服也上下之交不以诚其可以久乎其可以有为乎五虽阴柔然居尊位二虽刚阳事上者也当内存至诚不假文饰于外诚积于中则自不事外饰故曰利用禴言尚诚敬也自古刚强之臣事柔弱之君未有不为矫饰者也禴祭之简质者也云孚乃者谓既孚乃宜不用文饰专以其诚感通于上已如是则得无咎
  象曰九二之孚有喜也
  传曰二能以孚诚事上则不独为臣之道无咎而已可以行刚中之道泽及天下是有喜也
  井上六井收勿幕有孚元吉
  传曰井以上出为用居井之上井道大成也收汲取也幕蔽覆也取而不蔽其利无穷井之施广矣大矣有孚有常而不变也夫井之用博施而有常大善之吉也
  革已日乃孚
  传曰革者变其故也变其故则人未能遽信故必已日然后人心信从
  彖曰已日乃孚革而信之
  传曰事之变革人心岂能尽信必终日而后孚在上者于改为之际当详告申令至于己日使人信之人心不信虽强之行不能成也
  九三征凶贞厉革言三就有孚
  传曰九三以刚阳为下之上又居离之上而不得中躁动于革者也在下而躁于变革以是而行则有凶也然居下之上事茍当革岂可不为也在乎守贞正而怀危惧顺从公论则可行之不疑革言谓当革之论就成也舍也审察当革之言至于三而皆合则可信也言慎重之至能如是则必得至当乃有孚也已可信而众所信也如此则可以革矣
  九四悔亡有孚改命吉
  传曰九四当革之时也事之可悔而后革之革而当其悔乃亡也革之既当唯在处之以至诚故有孚则改命吉改命改为也既事当而弊革行之以诚上信而下顺其吉可知
  象曰改命之吉信志也
  传曰改命而吉以上下信其志也诚既至则上下信矣革之道以上下之信为本不当不孚则不信当而不信犹不可行况不当乎
  九五大人虎变未占有孚
  传曰以大人中正之道亦又革之炳然昭著不待占决知其至当而天下必信也
  丰六二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传曰明动相资乃能成丰二为明之主可谓明者也而五在正应之地阴柔不正非能动者也至明之才以所应不足与而不能成其丰故曰见斗斗昏见者也蔀周匝之义用障蔽之物掩晦于明者也五以阴柔而居君位日中盛明之时乃见斗犹丰大之时乃遇柔弱之主二虽至明所遇乃柔暗不正之君既不能下求于己若往求之则反得疑猜忌疾然则如之何则可夫君子之事上也不得其心则尽其至诚以感发其志意而已茍诚意既动则虽昏蒙可开也虽柔弱可辅也虽不正可正也古人之事庸君常主而克行其道者已之诚意上达而君见信之笃耳管仲之相威公孔明之辅后主是也
  象曰有孚发若信以发志也
  传曰有孚发若谓以己之孚信感发上之心志也
  兑九二孚兑吉悔亡
  传曰二承比阴柔阴柔小人也说之则当有悔二刚中之德孚信内充虽比小人自守不失君子和而不同说而不失刚中故吉而悔亡
  象曰孚兑之吉信志也
  传曰心之所存为志二刚实居中孚信存于中也志存诚信岂至说小人而自失乎是以吉也
  九五孚于剥有厉
  传曰九五得尊位而处中正尽说道之善矣而圣人复设有厉之戒尽尧舜之盛未尝无戒也戒所当戒而已虽圣贤在上天下未尝无小人然不敢肆其恶圣人亦说其能勉而革面也彼小人者未尝不知圣贤之可说也如四凶处尧朝隐恶而顺命是也圣人非不知其终恶也取其畏罪而强仁耳五若诚心信小人之假善为实善而不知其包藏则危道也小人者备之不至则害于善圣人为戒之意深矣剥者消阳之名阴消阳者也盖指上六故孚于剥则危也以五在说之时密比于上六故为之戒虽舜之圣且畏巧言令色安得不戒也说之惑人易入而可惧也如此
  象曰孚于剥位正当也
  传曰戒孚于剥者以五所处之位而正当戒也密比阴柔有相说之道故戒在信之也
  中孚己见前
  未济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
  传曰九以刚在上刚之极也居明之上明之极也刚极而能明则不为躁而为决明能烛理则能断义居未济之极非得济之位无可济之理则当乐天顺命而已至诚安于义命而自乐则可无咎饮酒自乐也不乐其处则忿躁陨获入于凶咎矣若从乐而耽肆过礼至濡其首亦非能安其处也有孚自信于中也失是失其宜也如是则于有孚为失也人之处患难知其无可奈何而放意不反者岂安于义命者哉○按程传论孚信之义无一不切于用者其间虽论人君之事然在人臣亦无不可用者皆当熟玩而服膺焉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𫐐小车无𫐄其何以行之哉
  杨氏曰车无𫐐𫐄则无以引重而致远人之于信犹是也故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夫然后行舍是则不行于州里况天下乎
  程子曰信不足以尽诚犹爱不足以尽仁
  右专言信










  西山读书记卷八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九
  宋 真徳秀 撰
  仁义
  易大传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朱子曰阴阳成象天道之所以立也刚柔成质地道之所以立也仁义成徳人道之所以立也道一而已随事著见故有三才之别而于其中又各有体用之分焉其实则一太极也阳也刚也仁也物之始也阴也柔也义也物之终也○勉斋黄氏曰天之道不外乎阴阳寒暑往来之类是也地之道不外乎刚柔山川流峙之类是也人之道不外乎仁义事亲从兄之类是也阴阳以气言刚柔以质言仁义以理言虽若有所不同然仁者阳刚之理也义者阴柔之理也其实则一而已天地亦大矣人以藐然之身乃与天地并立而为三至其为道则又与天地混然而无间其可不知所以自立哉非阳刚阴柔则虽天地不能以自立不仁不义则亦不可以谓之人矣不谓之人则与禽兽奚异哉由仁义则与天地并立而无间由不仁不义则无以自别于禽兽学者其亦知所择矣
  天地之大徳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
  按易之并言仁义者前章及此而已在天地则曰生在圣人则曰仁仁之义盖可识矣○又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亦并言仁义之一也
  记天地严凝之气始于西南而盛于西北此天地之尊严气也此天地之义气也天地温厚之气始于东北而盛于东南此天地之盛徳气也此天地之仁气也东方者春春之为言蠢也产万物者圣也南方者夏夏之为言假也养之长之假之仁也西方者秋秋之为言愁也愁之以时察守义者也北方曰冬冬之为言中也中者藏也是以天子之立也左圣乡仁右义偕藏也读为揪敛也察犹察察严杀之貌南乡乡仁贵长大万物也正义曰春为仁夏为礼今春为圣夏为仁者春夏皆生养万物俱有仁恩之义故此夏亦仁也圣既生物言之则谓之圣故东方为圣也各以义言之理亦通也中者藏也
  中庸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䇿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朱子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言人君为政在于得人而取人之则又在修身能仁其身则有君有臣而政无不举矣
  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
  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便自然有恻怛慈爱之意深体味之可见宜者分别事理各有所宜也礼则节文斯二者而已○圣贤言仁便有个温厚慈祥之意带个爱底道理下便言亲亲为大○问修道以仁继之以仁者人也何为下面又添义礼曰仁便有义如阳便有阴亲亲尊贤皆仁之事亲之尊之其中有个差等便是义与礼亲亲在父子如此在宗族如彼所谓杀也尊贤有当事之者有当友之者所谓等也○问仁即是道如何说修道以仁曰道是泛说仁是切要底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朱子曰仁者心之徳爱之理义者心之制事之宜也
  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茍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厌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此章言仁义根于人心之固有天理之公也利心生于物我之相形人欲之私也循天理则不求利而自无不利徇人欲则求利未得而害己随之所谓毫厘之差千里之谬此孟子之书所以造端托始之深意学者所宜精察而明辨也○或问人之所以为性者五而独举仁义何也曰天地之所以生物者不过乎阴阳五行实一阴阳也故人之所以为性者虽有仁义礼智信之殊然曰仁义则其大端已举矣曰然则其或主于爱或主于宜而所施亦有君亲之不同者也曰仁者人也其发则专主于爱而爱莫切于爱亲故人仁则必不遗其亲矣义者宜也其发则事皆得其宜而所宜者莫大于尊君故人义则必不后其君矣曰子谓仁义未尝不利则是所谓仁义者乃所以为求利之资乎曰不然也仁义天理之自然也居仁由义循天理而不得不然者也然仁义得于此则君臣父子之间以至于天下之事自然无一物之不得其所者而初非有求利之心也易所谓义之和者正谓此尔曰然则孟子何不以是为言也曰仁义固无不利矣然以是为言则人之为仁义也不免有求利之心焉一有求利之心则利不可得而害至矣此孟子所以拔本塞源而救其弊也○心之制亦是就义之全体处说事之宜是就千条万绪各有所宜处说事之宜非是就在外之事说看甚么事来时当面便有个宜处这便是义○问心之徳爱之理俱以体言心之制事之宜俱以用言否曰心之徳是浑沦说爱之理方说到深切处心之制却是说义之体程子所谓处物为义是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言义以宜之韩愈言行而宜之之谓义若以义为宜则义有在外意思须如程子言处物为义是则处物者在心而非外也○事之宜虽若在外然所以制其宜则在心也○所谓事之宜方是指那事物当然之理未说到处置合宜处○圣贤之言所以要辨别教分明但只要向义边一直去更不通商量第二著才说义乃所以为利固是义有大利存焉若行义时便说道有利则此心便倾邪向那边去故孟子云云董仲舒亦分明说不谋其利不计其功
  齐宣王问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有诸孟子对曰于传有之曰臣弑其君可乎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朱子曰害仁者凶暴淫虐灭绝天理故谓之贼害义者颠倒错乱伤败彛伦故谓之残一夫言众叛亲离不复以为君也○南轩曰夫仁义之在天下彼岂能残贼之哉实自残贼于厥躬耳为君如此则上焉断弃天命下焉不有民物谓之一夫不亦宜乎
  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言非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
  仁宅见前篇矢人函人章义者宜也乃天理之当行无人欲之邪曲故曰正路
  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弗由哀哉
  言道本固有而人自绝之是可哀哉此圣贤之深戒学者所当猛省也
  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朱子曰人物之生同得天地之理以为性同得天地之气以为形其不同者独人于其间得形气之正而能有以全其性为少异耳虽曰少异然人物之所以分实在于此众人不知此而去之则名虽为人而实无以异于禽兽君子知此而存之是以战兢惕厉而卒能有以全其所受之理也明则有以识其理察则有以尽其理之详物理固非度外而人伦尤切于身故其知之有详略之异在舜则皆生而知之也由仁义行非行仁义则仁义已根于心而所行皆从此出非以仁义为美而后勉强行之所谓安而行之也此则圣人之事不待存矣尹氏曰存之者君子也存者圣人也由仁义行存者能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明察是见得事事物物之理无一毫之未尽所谓仁义者皆不待求之于外此身此心便浑然都是仁义○问云云若学者须是行仁义始得曰这便如三月不违意他是平日身常在仁义内即恁地行出学者身在外且须去求仁义就上行然又须以由仁义行为凖的方得○或言由仁义行好行仁义便有善利之分曰岂不见上有舜字惟舜便由仁义行他人须穷理知其为仁为义从而行之且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既未能安仁亦须是利仁利仁岂不是好底知仁之为利而行之不然则以人欲为利矣○南轩曰由仁义行非行仁义者行仁义犹为二物也由仁义行则如目视而耳听手持而足履无非是矣若舜者可谓全其所以为人者而无亏欠矣未至于舜皆为未尽也
  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朱子曰仁者心之徳程子所谓心如榖种仁则其生之性是也然但谓之仁则人不知其切于己故反而名之曰人心则可以见其为此身酬酢万变之主而不可须㬰失矣义者行事之宜谓之人路则可以见其为出入往来必由之道而不可须㬰舍矣哀哉二字最宜详味令人惕然有深省处○上兼言仁义而下专论求放心者能求放心则不违于仁义在其中矣○馀详见前求放心章
  宋牼将之楚孟子遇于石丘曰先生将何之曰吾闻秦楚构兵我将见楚王说而罢之楚王不悦我将见秦王说而罢之二王我将有所遇焉曰轲也请无问其详愿闻其指说之将何如曰我将言其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则大矣先生之号则不可先生以利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利以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利也为人臣者怀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终去仁义怀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先生以仁义说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悦于仁义而罢三军之师是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仁义也为人臣者怀仁义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仁义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仁义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怀仁义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南轩曰事一也而情有异则所感与其所应皆不同是以古之谋国者以理义不以利害此天理人欲之所以分而治忽之所由系盖不可不谨于其源也夫说二君而使之罢兵非不善也然由宋牼之说而说之以利使其能从亦利心耳罢兵虽息一时之事而徇利实伤万世之彛自众人论之惟欲其说之行而不睹其害于后在君子则宁说之不行不忍失正理而启祸源也故使二君悦于利而听从则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利以至于观听之间亦莫不动焉上下憧憧徒知利之为利则凡私己而自便者无不为也人欲肆行君臣父子兄弟之大伦亦且不暇恤矣则岂非危亡之道乎由孟子之说而说以仁义使二君幸而听则是其心复于正道三军之士乐罢而悦于仁义则皆知仁义为重将于君臣父子兄弟之际无非以是心相与人心正而治道兴矣三代之所以王者用此道也然则其说则一而所以说者异毫厘之间霄壤之分可不谨哉学者有见于此则知五霸之在春秋为功之首而罪之魁也又知曽西之所以卑管晏而尊子路者也则庶乎知入徳之门矣
  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
  朱子曰良者本然之善也程子曰良知良能皆无所由乃出于天不系于人
  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
  南轩曰良云者有本然之义有善之义盖其本然者无非善也不学而能不虑而知则无一毫人为加乎其间天之所为而性之所有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莫不知敬其兄此其知岂待于虑乎而其能也又岂待于学乎此所谓良知良能也然此章下文独言知者盖知常在先也爱敬者良心之大端盖亲亲为仁敬长为义人道不越是而已能存是心而达之则仁义之道不可胜穷矣虽然人之良能良知如饥而食如渇而饮手持而足履亦何莫非是乎何孟子独以爱亲敬长为言也盖饥食渇饮手持足履之类固莫非性之自然形乎气体者也形乎气体则有天理有人欲循其自然固莫非天理毫厘之差则人欲乱之矣若爱敬之所发则仁义之渊源故孟子之所以启告之者专指夫此掲天理之粹以示人也若异端举物而遗则天理人欲混淆而莫识其源为弊有不可胜言者矣
  王子垫问曰士何事孟子曰尚志曰何谓尚志曰仁义而已矣杀一无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义也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朱子曰志字与父在观其志之志同盖未见于所行而方见于所存也○南轩曰尚志者以立志为先也主乎仁义所谓志也不主乎仁义则伥伥然何所据乎谓之志不立可也杀一无罪非其有而取之举二事者欲其推类而知仁义之所存也夫杀一无罪而非仁由是而体之则仁之所以能爱者可得而推矣非其有而取之为非义由是而体之则义之所以为宜者亦可得而推矣居仁由义居则不违由则不离也居仁则体立由义则用行大人之事亦不越此而已矣学者可不以尚志为先乎○黄氏曰论语一书未尝以仁义对言而孟子言仁义者不一而足盖夫子教人无非仁义之道使人油然入于仁义而不自知也孟子悯斯世之迷惑故开关启钥直指人心而明告之也五常百行皆性所有而独言仁义者何也仁义盖其总名而五常百行其支𣲖也
  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无所往而不为义也
  朱子曰恻隐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故莫不有所不忍不为此仁义之端也然以气质之偏物欲之蔽则于他事或有所不能者但推所能达之于所不能则无非仁义矣充满也穿穴窬墙皆盗之事也能推所不忍以达其所忍则能满其无欲害人之心而无不仁者矣能推其所不为以达其所为则能满其无穿窬之心而无不义矣尔汝人所轻贱之称人虽或有贪昧隐忍而甘受之者然其中必有惭忿而不肯受之之实人能即此而推之使其充满无所亏缺则无适而非义矣○南轩曰人皆有所不忍皆有所不为此其秉彛之不可殄灭也然有所不忍矣而于他则忍之有所不为矣而于他则为之此岂有异心哉为私欲所蔽而生道息故也若以其所不忍而达之于其所忍岂非仁之方乎以其所不为而达之于所为岂非义之方乎达谓达于用充谓充其所有者也此章始言仁义而末独言义何也盖仁义体用相须者也人之不仁者以非义害之也不为非义而后仁可得而存故反复再三推而言之使人知所用力也
  荀子曰处仁以义然后仁
  学者有以此说为当理者盖谓施仁而不以义则兼爱无别不足以为仁矣愚谓此不知仁之论也盖仁义虽曰对立然仁未尝不兼义仁者体也义者用也有体斯有用也以其体而言之则仁者之心无不周遍所谓理一也至其施之则亲亲与仁民不同仁民与爱物不同所谓分殊也即所谓义也程子之论西铭尽之矣必若荀子之言则仁未足以为仁必处之以义然后仁也如此则仁小于义义大于仁矣岂理也哉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曰君子于仁也刚于义也柔
  问仁是柔如何却属刚义是刚如何却属柔朱子曰仁刚阳是一様意思义柔阴是一様意思盖仁本是柔底物事发出来却刚但看万物发生时便恁地奋迅出来有刚底意思义本是刚底物事发出来却柔但看万物肃杀时便恁地收敛憔悴有柔底意思又问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云云如何曰仁体柔而用刚义体刚而用柔洙曰此岂所谓阳根阴阴根阳邪先生曰然○阳主进阴主退阳主息阴主消进而息者其气强消而退者其势弱此阴阳之所以为柔刚也阳刚温厚居东南主春夏而以作长为事阴柔严凝居西北主秋冬而以敛藏为事作长为生敛藏为杀此刚柔之所以为仁义也以此观之则阴阳刚柔仁义之位岂不晓然而彼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云之所谓于仁也刚于义也柔者乃自其用处之末流言之盖亦所谓阳中之阴阴中之阳固不妨自为一义但不可以杂乎此而论之尔○问立天之道云云则仁当属阴先生曰仁何尝属阴袁机仲力争要以仁属阴引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之言为证殊不知仁之定体自是属阳至论君子所学则又就其地位上说如何拘得○按前一叚正答袁书也
  周子曰天以阳生万物以阴成万物生仁也成义也朱子曰阴阳以气言仁义以道言
  故圣人在上以仁育万民以义正万民
  程子曰仲尼言仁未尝兼义独于易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而孟子言仁必以义配盖仁者体也义者用也知义之为用而不外焉者可与语道矣世之论义者多外之不然则混然无别非知仁义之说者也
  龟山杨氏曰西铭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所谓分殊犹孟子言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其分不同故所施不能无差等耳
  或曰如是则体用果离而为二矣曰用未尝离体也以人观之四肢百骸具于一身者体也至其用处则首不可以加屦足不可以纳冠盖即体而言而分已在其中矣○朱子曰此论分别异同各有归趣
  朱子曰仁义如阴阳只是一气
  阳是正长底气阴是方消底气仁便是方生底义义便是收回底仁
  问仁义之为体用何也曰仁存诸心性之所以为体也义制夫事性之所以为用也然以其性而言之则皆体也以其情而言之则皆用也以阴阳言之则义体而仁用也以存心制事言之则仁体而义用也错综交罗惟其所当莫不各有条理焉程子仁体义用之言特举其一尔
  又曰仁义相对为体用仁自有仁之体用义自有义之体用
  又曰去得不仁不义则所行便是仁义
  下文云那得一个在不仁不义与仁义之中底物事不是人欲便是天理不是天理便是人欲所以谓欲知舜与跖之分者无他利与善之间也所隔甚不多
  天命之性流行发用见于日用之间无一息之不然无一物之不体其大端全体即所谓仁而于其间事事物物莫不各有自然之分如方维上下定位不易毫厘之间不可差缪即所谓义立人之道不过二者初未尝相离也
  又朱子少时尝以书问延平李氏曰大抵仁者正是天理流动之机以其包含和粹涵育融漾不可名核故特谓之仁其中自然文理密察各有定体处便是义只此二字包括人道已尽义固不出乎仁之外仁亦不离乎义之内也然则理一而分殊是乃本然之仁义李氏报曰推测到此甚密加以涵养何虑不见道也
  仁义而有穷则天道之阴阳亦有穷也
  苏明允书以为权衡之论为仁义之穷而作此非知仁义之言夫舒而为阳惨而为阴孰非天地生物之心哉仁义之于人亦犹是已若云云而可乎
  右兼言仁义
  仁礼
  孟子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
  朱子曰此仁礼之施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此仁礼之验
  有人于此其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无礼也此物奚宜至哉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礼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自反而忠矣其横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则与禽兽奚择哉于禽兽又何难焉是故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也乃若所忧则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我犹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若夫君子所患则亡矣非仁无为也非礼无行也如有一朝之患则君子不患矣
  此所谓存心与存其心不同只是处心又曰所以异于人以其处心与人不同○问自反而忠之忠曰忠者尽已也尽已者仁礼无一毫不尽○我犹未免为乡人此便是知耻知耻则进学不得不勇○南轩曰其欲如舜者非慕夫舜之事功也欲如舜之尽其道为难也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言舜为人伦之至也其忧不如舜者岂但忧之而已哉而所以则而效之者惟恐不及也故曰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曰人必其自爱也然后人爱诸人必其自敬也然后人敬诸自爱仁之至也自敬礼之至也未有不自爱敬而人爱敬之者也
  右兼言仁礼
  仁智
  易大传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
  其全章云易与天地凖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要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云云下文云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故神无方而易无体朱子曰易道之大圣人用之如此○天地之道知仁而已知周万物者天也道济天下者地也知且仁则知而不过矣旁行者行权之知也不流者守正之仁也既乐天理而又知天命故能无忧而其知益深随处皆安而无一息之不仁故能不忘其济物之心而仁益笃盖仁者爱之理爱者仁之用故其相为表里如此
  春秋传仲尼曰臧文仲其不仁者三不知者三下展禽杜氏曰柳下惠也文仲知下惠之贤而使在下位○论语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
  废六关
  塞关阳关之属凡六关所以塞绝末流而废之
  妾织蒲三不仁也
  家人贩席言其与民争利
  作虚器
  谓居蔡山节藻棁○论语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朱子曰当时以文仲为知孔子言其不务民义而谄渎鬼神如此安得为知○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氏曰以山节藻棁居蔡是犹以已养养鸟也焉得知○南轩曰所贵乎知者为其明义理之是非也僭上失礼之事而处之不疑则其昧理而悖于义孰大于是○按礼记家不藏龟故南轩以为僭上
  纵逆祀
  跻僖公
  祀爰居
  海鸟曰爰居止于鲁东门文仲以为神命国人祀之○文二年○愚按孔子之言虽为臧文仲而发然即其所谓不仁不知者则仁知之义可知矣盖舍其所当用之人而使泽不得以及民争其所不当争之利而使民不得以自养此文仲之不仁也后之人欲反其失则居显位者其可不以举贤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为事乎食厚禄者其可不以捐利予民为心乎去其不仁者则仁可几矣龟所以卜而居之以华侈之室而不知其亡益跻后君于先君之上而不知其非礼海鸟而祀之以盛乐而不知其不能享此文仲之不知也后之人欲反其失则凡求媚于鬼神要福于冥漠而不循其礼之正不察其理之有无者其可不戒之乎去其不知者则知可几矣若徒知文仲之失而无自反自克之功则虽终日诵圣经之训言铢较古人之失得终于亡补而已
  论语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朱子曰专用力于人道之所宜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智者之事也先其事之所难而后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程子曰人多信鬼神惑也而不信者又不能敬能敬而远可谓知矣又曰先难者克己也以所难者为先而不计其获仁也○吕氏曰当务为急而不求所难知力行所知不惮所难为○或曰问仁而告之以先难后获何也曰为是事者必有是效亦天理之自然也然或先计其效而后为其事则其事虽公而意则私虽有成功亦利仁之事而已若夫仁者则先为其事而不计其效知循天理之自然而无欲利之私心也董子所谓仁人者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正谓此尔然正谊未尝不利明道岂必无功但不从夫功利者而为之尔○民者人也义者宜也如诗所谓民之秉彛即人之义也此则人之所宜为者不可不务也此而不务而反求之幽冥不可测识之间而欲避祸以求福此岂谓之智者哉○问有一毫计功之心便是私欲曰是○获有期望之意学者之于仁工夫最难但先为人所难为不必有期望之心可也○先难后获只是我合做事便自做将去更无下面一截才有计获之心便不是了大抵学者为其所不得不为者至于人欲尽而天理全则仁在是矣我先有个云我欲以此去为仁便是先获也○南轩曰难莫难于克己勉为其难不计所获循循不已久自有所至若先有期获之意则固已自累其心而有害于天理矣无妄之六二不耕获不菑畬而象曰未富也盖此义也○仁者安仁知者利仁见前言仁篇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朱子曰乐喜好也知者达于事理而周流无滞有似于水故乐水仁者安于义理而厚重不迁有似于山故乐山动静以体言乐寿以效言也动而不括故乐静而有常故寿○程子曰非体仁知之深者不能如此形容之○知者动然他见得许多道理分明只是行其所无事其理甚简虽动而实未尝不静仁者静然其见得天下万事万理皆在吾心莫不相关虽静而未尝不动动不是劳攘纷扰静不是块然死守这与樊迟问仁知章相须自有互相发明处○问仁者乐山是就成徳上说先难后获是就初学上说曰也只一般只有个生熟圣贤是已熟底学者学者是未熟底圣贤○仁者一身浑然全是天理故静而乐山且寿寿是悠久之意知者周流事物之间故动而乐水且乐乐是处得当理而不扰之意若以配阴阳则仁配春主发生故配阳动知配冬主伏藏故配阴静然阴阳动静又各互为其根不可一定求之也此在学者默而识之○或问知者动仁者静如太极图说则知为静仁为动如何曰这道理直看一様横看一様子贡说学不厌为智教不倦为仁子思却言成已为仁成物为知仁固有安静意思然施行却有运用之意智是潜伏渊深底道理至发出则有运用然至于运用各当其理而不可易处又不专于动○南轩曰动静者仁智之体乐水乐山言其体则然也动则乐静则寿行所无事不其乐乎常永贞固不其寿乎虽然知之体动而理各有安静固在其中矣仁之体静而周流不息动亦在其中矣动静交见体用一源非深体者莫能识也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
  曽氏曰迟之意盖以爱欲其周而知有所择故疑二者之相悖尔
  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朱子曰举直错枉者知也使枉者直则仁矣如此则二者不唯不相悖而反相为用矣
  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
  伊尹汤之相也不仁者远言人皆化而为仁不见有不仁者若其远去尔使枉者直也子夏盖有以知夫子之兼仁智而言矣○程子曰圣人之语因人而变化虽若有浅近者而其包含无所不尽观于此章可见矣非若他人之言语近则遗远语远则不知近也尹氏曰学者之问也不独欲闻其说又必欲知其方不独欲知其方又必欲为其事如樊迟未达故又问焉而犹未知其何以为之也及退而问诸子夏然后有以知之使其未喻则必将复问矣既问于师又辨诸友当时学者之务实学也如此○爱人知人自相为用若不论枉与直一例去爱他便不得大抵惟先于知能爱其所当爱只此两句自包上下此所以为圣人之言○爱人知人是仁智之用圣人何故但以仁智之用告樊迟却不告之以仁智之体盖寻这用便可以知其体盖用即是体中流出也○问云云曰寻常说仁智一个是慈爱一个是辨别各自向一路惟是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方见得仁智合一处仁里面有智智里面有仁○南轩曰原人之性其爱之理乃仁也知之理乃知也仁者视万物犹一体而况人与我同类乎故仁者必爱人然则爱人果可以尽仁乎以爱人则可以尽仁则不可而其所以爱人者乃仁之所存也至于问知而论以知人者亦犹是尔
  中庸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朱子曰诚虽所以成己然既有以自成则自然及物而道亦行于彼矣仁者体之存智者用之发是皆吾性之所固有而无内外之殊既得于己则见于事者以时措之而皆得其宜也○集略程子曰成己须是仁而推成己之道及物即是智○吕氏曰诚虽自成也道虽自道也非有我之得私也与天下同之而已故思成己必思所以成物是所谓仁智之具也性之所固有合内外而无间也夫天大无外造化发育皆在其间自无内外之别人有是形而为形所造故有内外内外一生则物自物已自己与天地不相似矣原人受中以生安有物我之异内外之别哉故具仁与智无己无物诚一以贯之合天地而施化育故能时措之宜也○又曰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学不厌所以成己此则成己为仁教不倦所以成物此则成物为智何也夫尽性以成己则仁之体也推是以成物则智之事也自成徳而言也学不厌所以致吾知教不倦所以广吾爱自入徳而言也此子思子贡之言所以异也○朱子曰吕氏所论子贡子思所言之异亦善而犹有未尽者盖子贡之言主于知子思之言主于行故各就其所重而有宾主之分亦不但为成徳入徳之殊而已也
  孟子昔者子贡问于孔子曰夫子圣矣乎孔子曰圣则吾不能我学不厌而教不倦也子贡曰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
  朱子曰学不厌智之所以自明教不倦者仁之所以及物
  孟子曰知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尧舜之知而不遍物急先务也尧舜之仁不遍爱人急亲贤也
  朱子曰知者固无不知然常以所当务者为急则事无不治而其为知大矣仁者固无不爱然常急于亲贤则恩无不洽而其为仁博矣
  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之察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是之谓不知务
  此章言君子之于道识其全体则心不狭知所先后则事有序丰氏曰知不急于先务虽遍知人之所知遍能人之所能徒弊精神而无益于天下之治矣仁不急于亲贤虽有仁民爱物之心小人在位无由上达聪明日蔽于上而恶政日加于下此孟子所谓不知务也○先生因是推言学者亦有当务如孟子论今乐古乐则与民同乐乃乐之本学者所当知也若欲明其声音节奏特乐之一事尔学者须要穷其原本放得大水下来则如海潮之至大船小船莫不浮动如讲学既能其大者则小小文义自是该通若只于浅处用功则必不免沈滞之患矣○南轩曰自身以至于下皆有当务盖天下之事未有无先后者传曰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此所以贵乎格物也虽然孟子之所喻特言舍大而徇小者为不知务尔非谓能三年之丧则缌小功有不足察无放饭流歠则齿决有不必问也先后具举本末毕贯此为学者又不可以不知也
  右兼言仁智
  仁孝
  孔子曰仁人不过乎物孝子不过乎物是故仁人之事亲如事天事天如事亲是故孝子成身
  郑氏曰物犹事也事亲事天孝敬同也孝经曰事父孝故事天明举无过事以孝事亲乃所以成身
  右兼言仁孝
  智仁礼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
  朱子曰智足以知此理而私欲间之则无以有之于身矣
  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莅之则民不敬
  知此理而无私欲以间之则所知者在我而不失矣然犹有不庄者盖气质之偏或有厚于内而不严于外者是以民不见其可畏而慢易之也
  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莅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动之谓动民也犹曰鼓舞而作兴之云尔礼为义理之节文学至于仁则善有诸已而大本立矣莅之不庄动之不以礼乃其气禀学问之小疵然亦非尽善之道也故夫子历言之使知徳愈全则责愈备不可以为小节而忽之也○问克己复礼为仁便是极了今却又有庄以莅之与动之以礼底工夫如何曰人自有此心纯粹更不走失而于接物应事时少些庄严底意思自不足以使人敬此便是未善处问此是要本末工夫兼备否曰固是但先有知及之仁能守之做个根本了却方好去检点其馀便无处无事不善若根本不立又有何可检点处○问知及仁守曰此是说讲学庄以莅之以后是说为政○南轩曰知及乎此而仁不能守此则未能保之于己也仁能守之则在己者实矣又须庄以莅之而后内外相成而无弊而又欲动之以礼然后为尽善动之以礼者以礼教民风动之也此虽言为政之道至此而后善然所以成己亦一而已
  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右兼言智仁礼
  勇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朱子曰明足以烛理故不惑理足以胜私故不忧气足以配道义故不惧此学之序也○问知是格物致知仁是存养勇是克治否先生曰是勇谓持守坚固○问中庸力行近乎仁又似勇者不惧意思曰交互说都是○智者直是见得分晓故不惑○问智不惑一叚能明理便能无私否曰亦有人明理不能去私欲然去私欲必先明理惟圣人自诚而明可以先言仁后言智至于教人当以智为先○问子罕智仁勇章与宪问仁智勇章何以次序不同曰成徳以仁为先进学以智为先此诚而明明而诚也中庸言三徳之序如何曰此亦为学者言又问何以勇皆序在后曰末后做工夫不退转此方是勇○问仁者不忧曰仁者心与理一心纯是道理看甚么事不问大小改头换面来自家此心各有一个道理应副去不待事来方始安排所以自不烦恼今人有这事却无这道理便处置不去所以忧○又曰仁者理即是心心即是理有一事来便有一理以应之所以无忧○问无忧似未是仁先生曰今人学问百种只是要克己复礼若能克去私意纯是天理自无所忧如何不是仁○仁者天下之公私欲不萌而天下之公在我何忧之有○孟子说配义与道无是馁也今有见得道理分明而反慑怯者气不足也○南轩曰不惑者见理明也不忧者其乐深也不惧者其守固也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
  朱子曰自责以勉人也道言也自道犹云谦辞尹氏曰成徳以仁为先进学以智为先故夫子之言其序有不同如此○王彦霖问心一也有曰云云何也程子曰此只是名其徳尔其理一也得其道而不忧者仁之事也因其不忧故曰此仁也智勇亦然凡名其徳千百皆然但此三者达徳之大者也○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徳之序也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学之序也知以知之仁以守之勇以行之
  中庸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徳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此章当连天下之达道五参看○朱子曰谓之达徳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则诚而已矣达徳虽人所同得然一有不诚则人欲间之而徳非其徳矣○程子曰所谓诚者止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辑略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徳学之要也○又曰智知仁守勇决○又曰大凡于道择之则在乎知守之则在乎仁断之则在乎勇人之于道患在不能择不能守不能断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此言未及乎达徳而求以入徳之事吕氏曰愚者自是而不求自私者徇人欲而忘反懦者甘为人下而不辞故好学非知然足以破愚力行非仁然足以忘私知耻非勇然足以起懦○上章既言达徳之名恐学者无所从入故又言其不远者以示之使由是而求之则可以入徳也○此节之指惟吕氏之言渊悫有味庶几得之
  孟子对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剑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王请大之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
  此言人君能惩小忿则能养大勇除暴救民以安天下矣○南轩曰勇有大小血气之勇勇之小也义理之勇勇之大也以血气为勇则其勇不出于血气之内势力可胜也利害可绌也义理之勇不以血气势力无所加利害无所绌也故曰王请无好小勇欲其扩于义理也夫圣人非无怒也其动不以血气而以理可怒在彼而理在此圣人何加毫末乎以文武之事观之则可见矣○曽子闻大勇于夫子章已见前养气篇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或问勇曰轲也曰何轲也曰轲也者谓孟轲也若荆轲君子盗诸请问孟轲之勇曰勇于义而果于徳不以贫富贵贱死生动其心其于勇也其庶乎
  或曰颜子之为人也近于怯子曰孰勇于颜子观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有若无实若虚之类抑可谓大勇矣
  程子曰人之学不进只是不勇
  礼聘义所贵于勇敢者贵其敢行礼义也故勇敢强有力者天下无事则用之于礼义天下有事则用之于战胜用之于战胜则无敌用之于礼义则顺治
  按左氏晋狼瞫为右先轸黜之狼瞫怒其友曰盍死之瞫曰吾未获死所其友曰吾与女为难瞫曰周志有之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死而不义非勇也共用之为勇吾以勇求右无勇而黜亦其所也谓上不我知黜而宜乃知我矣子姑待之及彭衙既陈以其属驰秦师死焉晋师从之大败秦师君子谓狼瞫于是乎君子狼瞫在春秋未得为贤大夫而所谓死而不义非勇也其言有可取者故附此
  右专言勇













  西山读书记卷九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十
  宋 真徳秀 撰
  礼义
  书仲虺之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
  此仲虺称汤之词
  记冠仪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
  孟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
  朱子曰察理不精则有二者之蔽大人则随事而顺理因时而制宜岂为是哉○南轩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谓其事虽本是礼义而施之不当一过其则则为非礼义矣故程子曰恭本为礼过于恭是非礼之礼也以物与人为义过于与是非义之义矣推是类可见矣盖礼义本于天而著于人心各有其则而不可过乃天下之公而非有我之所得私也一以己意加之则是私情而已故其事虽以礼义而君子谓之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也
  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言非礼义谓之自暴见前仁义篇
  张子曰天之生物便有尊卑大小之象人顺之而已此所以为礼也学者有专以礼出于人而不知礼本于天之自然告子专以义为外而不知所以行义由内也皆非也当合内外之道
  右兼言礼义
  礼乐
  周礼大司徒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而教之中以六乐防万民之情而教之和
  郑氏曰礼所以节正民之侈伪使其行得中郑司农云五礼谓吉凶宾军嘉乐所以荡正民之情思使其心应和也司农云六乐谓云门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
  大宗伯以天产作阴徳以中礼防之以地产作阳徳以和乐防之
  按此义在周礼最为难通者也先郑氏以阴徳为男女之情既未适当而康成则曰天产者动物谓六性之属地产者殖物谓九榖之属阴徳阴气在人者阴气虚纯之则劣故食动物作之使动过则伤性制中礼以节之阳徳阳气在人者阳气盈纯之则躁故食殖物作之使静过则伤性制和乐以节之如是然后阴阳平性情和而能育其类后郑之说如此正义从之亦未见其必然更详之
  以礼乐合天地之化百物之产以事鬼神以谐万民以致百物
  礼济虚乐损盈并行则四者乃得其和能生非类曰化生其种曰产○正义曰言四者谓天地之化百物之产共为一以事鬼神为二谐万民为三以致百物为四知化产为一者以其化与产气类相似故为一也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
  朱子曰先进后进犹言前辈后辈野人谓郊外之民君子谓贤士大夫也程子曰先进于礼乐文质得宜今反谓之质朴而以为野人后进之于礼乐文过其质今反谓之彬彬而以为君子盖周末文胜故时人之言如此不自知其过于文也
  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用之谓用礼乐孔子既述时人之言又自言其如此盖欲损过以就中也○孔子穷而在下所用礼乐固是从周若达而在上须更损益○南轩曰文胜而过质则于礼乐之实反有害故圣人思反本而有从先进之言程子曰若用于时救文之弊则吾从先进小过之义也或曰然则从周之说奈何盖文莫备于周大体固当从周而其末流文胜之弊则不可以不正也从先进与从周各有义耳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朱子曰敬而将之以玉帛则为礼和而发之以钟鼓则为乐遗其本而专事其末则岂礼乐之谓哉○程子曰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只此两字含蓄多少义理天下无一物无礼乐且如置此两椅一不正便是无序无序便乖乖便不和又如盗贼至为不道然亦有礼乐盖必有总属必相听顺乃能为盗不然则叛乱无统不能一日相聚而为盗也礼乐无处无之学者须要识得○黄氏曰程子朱子曰言乐则同主于和至于言礼则朱子主于敬程子主于序二说不同何也曰不但敬与序之不同虽言和则同而所以为和亦不同也集注之敬与和主人心而言也程子之序与和主事理而言也然有人心之敬与和则见于事理者始有序而和矣
  记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礼乐乐所以修内也礼所以修外也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怿恭敬而温文
  正义曰乐是喜乐之事喜乐从内而生和谐性情故云所以修内也礼是恭敬之事恭敬是正其容体故云所以修外也乐虽由中从中而见外礼虽由外从外而入中是中之与外皆有礼乐故云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也
  乐由阳来者也礼由阴作者也阴阳和而万物得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
  上文云乐之隆非极音也食飨之礼非致味也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壹唱而三叹有遗音者矣大飨之礼尚玄酒而爼腥鱼大羮不和有遗味者矣云云○正义曰以玄酒腥鱼大羮非极口腹也以朱弦疏越非极耳目也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
  郑氏曰理犹性也
  物之感人无穷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是故强者胁弱众者暴寡知者诈愚勇者苦怯疾病不养老幼孤独不得其所此大乱之道也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衰麻哭泣所以节丧纪也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昏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
  郑氏曰欲其并行斌斌然○正义曰乐主和统同礼主序辨异又恒相须也胜犹过也若乐过和同而无礼则尊卑混一而鲜区别礼过殊隔而无和乐则亲属离析而无复骨肉之爱唯须礼乐兼有所以为美故语云礼之用和为贵是也
  乐由中出
  郑氏曰和在心也
  礼自外作
  敬在貌也
  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
  文犹动也
  大乐必易大礼必简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
  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
  郑氏曰言顺天地之气与其数
  和故百物不失
  不失其性
  节故祀天祭地
  成物有功报焉
  明则有礼乐
  教人者也
  幽则有鬼神
  助天地成物者○正义曰天地气和而生万物大乐之体顺阴阳律吕生养万物是与天地同和也天地之形各有高下大小为限节大礼辨尊卑贵贱与天地相似是与天地同节也易上系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注云精气谓七八游魂谓九六游魂谓之鬼物终所归精气谓之神物生所信言木火之神生物东南金水之鬼终物西北详见后卷○问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程子曰鬼神只是一个造化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是也○问云云朱子曰礼主减乐主盈鬼神亦只是屈伸之理礼乐鬼神一理在圣人制作处便是礼乐在造化处便是鬼神
  如此则四海之内合敬同爱矣礼者殊事合敬者也乐者异文合爱者也礼乐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沿犹因述也○正义曰尊卑有别是殊事俱行于礼是合敬也宫商别调是异文无不欢爱是合爱也礼乐之状质文虽异乐情主和礼情主敬致治是同以其致治情同故明王所以相因述也
  故钟鼓管磬羽籥干戚乐之器也屈伸俯仰缀兆舒疾乐之文也簠簋爼豆制度文章礼之器也升降上下周还裼袭礼之文也
  郑氏曰缀谓酂舞者之位兆其外营域也正义曰缀者舞者行位相连缀也周谓行礼周曲回旋也裼谓袒上衣而露裼也袭谓掩上衣也礼盛者尚质故袭不盛者尚文故裼
  故知礼乐之情者能作识礼乐之文者能述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明圣者述作之谓也
  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别
  郑氏曰化犹生也别谓形体异也
  乐由天作礼以地制
  言法天地也○朱子曰乐由天作属阳故有运动底意礼以地制如田地不可移易
  过制则乱过作则暴明于天地然后能兴礼乐也正义曰此一节申明礼乐从天地而来王者必明于天地然后能兴礼乐乐者调畅阴阳是天地之和也礼明贵贱是天地之序也乐主于阳是法天而作礼主于阴是法地而制
  论伦无患乐之情也欣喜欢爱乐之官也
  伦犹类也患害也官犹事也
  中正无邪礼之质也庄敬恭顺礼之制也
  质犹本也
  若夫礼乐之施于金石越于声音用于宗庙社稷事乎山川鬼神则此所与民同也
  言情官质制先王所专也○正义曰论伦云云者乐主和同论说等伦无相毁害是乐之情也言乐之本情欲使伦等和同无相损害也欣爱云云者贺玚曰八音宜谐使物欢欣此乐之事迹也在心则伦类无害故为乐情在貌则欣喜欢爱故为乐事也中心云云者谓内心中正无有邪僻是礼之本质也庄敬云云者外貌庄敬恭慎是礼之节制也
  所安皆乐故可以为乐此礼乐之本也
  刘向请兴辟雍胡氏论之曰向之论美矣而未循其本也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不仁之人心非已有视听举履皆迷其当而何以为礼乐云云彼庠序之群处雅颂之声音揖让之威仪特其具耳无本而有其具则举此教人祗益趋于虚伪之域不若不行之愈也
  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春作夏长仁也秋敛冬藏义也仁近于乐义近于礼
  言乐法阳而生礼法阴而成
  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礼者别宜居鬼而从地
  敦和乐贵同也率循也从顺也别宜礼尚异也鬼神谓先圣先贤
  故圣人作乐以应天制礼以配地礼乐明备天地官矣正义曰此一节申明礼乐配于天地若礼乐备具则天地之事各得其宜○天高地下不同故人伦尊卑有异其间万物各散殊涂礼者别尊卑定万物是礼之法制行矣天地万物流动不息合会齐同而变化者也乐者调和气性合徳化育是乐兴也乐主和同故云兴礼主异故云行仁主仁爱乐主和同故仁近于乐义主断割礼主节限故义近于礼○或问天高地下二段朱子因叹此数句意思极好非孟子以下所能作其文如中庸左传子太叔亦论此夫礼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云云只是说得麤文意不溜亮不如此说之纯粹通畅他只是说人做这个去合天之度数如云为六畜五牲三牺以奉五味云云之类都是做这个去合那天都无自然之理如云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皆是自然合当如此○愚按易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此礼之制因乎自然之序也又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徳殷荐上帝以配祖考此乐之作因乎自然之和也天高而居上地卑而居下生物万类有大有小分散而差殊圣人因之制为之礼君父在上臣子在下即天高地下之象昆弟夫妇师友宾主下及于舆台皂隶等级分明不相混乱即万物散殊之象此礼制之所自行也阴阳五行之气流行于天地之间未尝止息相摩相荡若雷霆之鼓动风雨之散润二气和合故能化生而不穷圣人因之作为之乐有五声有十二律角徴阳也宫羽阴也六律阳也六吕阴也混合无间而乐成焉故能与天地之和相应此乐之所由兴也知乎此然后识礼乐之原矣春作夏长气之伸也阳之属也秋敛冬藏气之屈也阴之属也乐本阳主乎流动故曰敦和率神而从天礼本阴主乎凝定故曰别宜居鬼而从地所谓鬼神者屈伸而已注疏以圣人贤人之神主之恐非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高已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小大殊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
  郑氏曰卑高谓山泽也位矣尊卑之位象山泽也动静阴阳用事小大万物也大者常存小者随阳出入方谓行虫也物谓殖生者也性之言生也命生之长短也象光辉也形体貌也
  地气上齐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
  齐读为跻升也摩犹迫也荡犹动也奋迅也百化百物化生也○正义曰地气上跻者齐升也谓地气上升天气下降者谓降下与地气交合阴阳相摩者摩谓迫切天地相荡者荡动也言天地之气相感动鼓之以雷霆者虽以气生而物未发故用雷霆以鼓动之奋之以风雨者万物得风雨奋迅而出也动之以四时者言万物生长随四时而动也煖之以日月者万物之生必须日月煖照之自鼓之以雷霆至煖之以日月皆以天地相荡细别言之耳○朱子尝举此章再三叹息愚按此章盖详析前章之旨自天尊地卑至贵贱位矣是言天高地下之义也自动静有常至在地成形是言万物散殊之义也地气上跻至百化兴焉是言流而不息合同而化之义也合二章而观其理焕然矣动静言物之性有动者有静者方以类聚犹燥湿之异趋物以群分犹飞走之殊类凡皆为散殊而言注疏之说恐非
  乐著大始而礼居成物
  著之言处也大始百物之始生也
  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动者地也
  著犹明白也息犹休止也
  一动一静者天地之间也
  间谓百物也
  故圣人曰礼乐云
  言礼乐之法天地也乐静而礼动其并用事则亦天地之间尔正义曰此一节盛说礼乐之大乐象于天天为生物之始著犹处也是乐处大始礼法于地言礼以禀天气以成于物故曰礼居成物著谓显著言显著明白运生不息者是天也故乾象曰天行健显著养物不移动者地也故坤彖曰安贞吉言乐法于天动而不息礼象于地静而不动也一动一静天地之间也者动者或一物飞走蠢动感天之阳气也静者或一物安伏而止静感地之阴气也天地之间也者言此一动一静在天地之间所有百物也○愚按此章亦推广前章之旨乐著大始礼居成物注疏得之但礼以禀天气以成于物一句辞义不明似有舛误当云礼法于地地禀天之气以成物故云礼居成物乐著大始注训著为处著不息云云则训著为明白愚谓三著字皆当训处而音同著尊之著著之为言处也盖处乎上而不息者天也处乎下而不动者地也此天地之定体前章所谓天地之序也而阴阳二气一动一静循环于两间者此天地之妙用前章所谓天地之和是也盖必有自然之序然后有自然之和故圣人曰礼乐云而不曰乐礼周子所谓礼先而乐后程子所谓无序则不和皆此意也
  夫豢豕为酒非以为祸也而狱讼益繁则酒之流生祸也
  郑氏曰以糓食犬豕为豢为作也言豢豕为酒本以立祀养贤而小人饮之善酗以致狱讼
  是故先王因为酒礼壹献之礼宾主百拜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备酒祸也
  壹献士饮酒之礼百拜以喻多
  故酒食者所以合欢也乐者所以象徳也礼者所以缀淫也是故先王有大事必有礼以哀之有大福必有礼以乐之哀乐之分皆以礼终
  分扶简反大事谓死丧也
  乐也者圣人之所乐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
  著立也谓立司乐以下使教国子正义曰士之飨礼唯有一献言所献酒少也从初至末宾主相答而有百拜言拜数多也是意在于敬不在酒也终日饮云云谓飨礼也以其恭敬示饮而已故不得醉也缀止也人君制礼以教天下所以缀止淫邪也其感人云云者言乐本从民心而来故感动人深也○愚按有丧事而无礼则哀必过有大福而无礼则乐必淫哀乐之分皆以礼终所以约其情使合于中也礼之为用大矣哉
  君子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而生矣
  郑氏曰油然新生好貌也
  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中心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
  鄙诈入之谓利欲生
  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故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也故徳辉动于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措之天下无难矣朱子曰易直子谅韩诗作易直慈良为是○又曰圣贤之教无一言一句不是入徳门户如所谓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者尤为深切真当佩服存省以终其身也○或问鄙诈易慢非心之本然也今曰鄙诈之心易慢之心何邪愚谓中心不和不乐则鄙诈入而为之主外貌不庄不敬则易慢入而为之主既为主乎内非心而何
  乐也者动于内者也礼也者动于外者也故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郑氏曰进谓自勉强也反谓自抑止也文犹美也善也
  礼减而不进则销乐盈而不反则放故礼有报而乐有反
  放淫于声乐不能止也报读为褒褒犹进也
  礼得其报则乐乐得其反则安礼之报乐之反其义一也
  程子曰礼乐进反之间便得性情之正○朱子曰礼如凡事俭约如收敛恭敬便是减须当著力向前去做便是进故以进为文乐如歌咏和乐便是盈须当有个节制和而不流便是反故以反为文礼减而却进前去乐盈而却反退来便是得性情之正○礼以谦逊退贬为尚故主减然非人情之所乐故须勉强做将去方得乐以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蹈厉为尚故主盈然乐只管充满而不反则又不可故须反方得○主减者当进须力行将去主盈者当反须回顾身心
  乐也者施也礼也者报也
  郑氏曰乐出而不反礼有往来
  乐乐其所自生而礼反其所自始乐章徳礼报情反始也
  自由也○正义曰乐也者云云言作乐之时众庶皆听之而无反报之意但有恩施而已礼也者云云礼尚往来受人礼事必当报之也乐乐其云言王者正乐欢乐其已之所由生若武王民乐其武徳武王由武功而生王业即以武为乐名以受施处立名无报反之义也而礼反云云言王者制礼必追反其所由始祖若周由后稷为始祖即追祭后稷报其王业之由是礼有报也乐章徳云云者乐但施恩不望其报是乐章明其盛徳也礼者报也言行礼者他人有恩于己己则报有情但先祖既为始于子孙则反报其初始以人意言之则谓之报情以父祖子孙言之则谓之反始其实一也
  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乐统同礼辨异
  郑氏曰同同和合也异异尊卑也
  礼乐之说管乎人情矣
  管犹包也
  穷本知变乐之情也著诚去伪礼之经也礼乐偩天地之情达神明之徳降兴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体领父子君臣之节
  偩犹依象也降下也兴犹出也凝成也精粗谓万物大小焉领犹理治也
  是故大人举礼乐则天地将为昭焉
  言天地将为之昭明也○正义曰乐也者云云乐出于心听之则欢悦是情之不可变也礼也者云云礼见于貌行之则恭敬理事也言事之不可改易也乐出于心故曰情礼在于貌故云理乐统同云云统领也言乐主相亲是主领其同礼殊别贵贱是分别其异也礼乐所说义理包管于人情也穷本云云者乐本出于人心心哀则哀心乐则乐是可以穷原极本也若心恶不可变恶为善是知变也著诚云云者诚谓诚信也伪谓虚诈也言显著诚信退去虚伪是礼之常也若人内心虚诈则外貌敖狠唯礼知之故云云也偩犹依象也礼出于地尊卑有序是偩依地之情也乐出于天远近和合是偩依天之情也礼乐出于人心与神明和会故云云也降兴云云者兴犹出也礼乐原与天地相合用之以祭故能降出上下之神谓降上而及下也凝犹成也是谓正也精粗谓万物大小也言礼乐之所成就正其万物大小之形体也领犹理治也言礼乐理治父子君臣之限节而乐主于和听之则上下相亲礼定贵贱长幼是礼能领父子君臣也
  仲尼燕居子张子贡言游侍纵言及于礼云云子曰礼者何也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国而无礼譬犹瞽之无相与伥伥乎其何之譬如终夜有求于幽室之中非烛何见若无礼则手足无所措耳目无所加进退揖让无所制是故以之居处长幼失其别闺门三族失其和朝廷官爵失其序鬼神失其飨丧纪失其哀如此则无以祖洽于众也
  郑氏曰凡言失者无礼故也言失礼无以为众倡如无以合和众
  子曰慎听之女三人者吾语女礼犹有九焉大飨有四焉茍知此矣虽在畎亩之中事之圣人已两君相见揖让而入门入门而县兴揖让而升堂升堂而乐阕下管象武夏籥序兴陈其荐爼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如此而后君子知仁焉行中规还中矩和鸾中采齐客出以雍彻以振羽是故君子无物而不在礼矣入门而金作示情也升歌清庙示徳也下而管象示事也是故古之君子不必亲相与言也以礼乐相示而已
  郑氏曰大飨谓飨诸侯来朝者也四者谓金再作升歌清庙下管象也事之谓立置于位也圣人已者是圣人也县兴金作也金再作者献主君又作也下谓堂下也象武武舞也夏籥文舞也序更也堂下吹管舞文武之乐更起也知仁焉知礼乐所存也采齐雍振羽皆乐章也振羽振鹭及雍金作示情也宾主人各以情相示也金性内明象人情也示徳相示以徳也清庙颂文王之徳示事相示以事武象武王之大事也○正仪曰四者谓宾初入门而县兴揖让而升堂主人献宾宾饮讫而乐阕是一也宾酢主人金奏作主人饮毕而乐阕是二也至工入升堂歌清庙是三也歌毕堂下管象武是四也行中规至彻以振羽是大飨四礼之外加此五事总为九也○按虽在畎亩之中事之圣人已郑氏云事之谓立置于位圣人已者是圣人也正义推说谓茍能知此四事虽在畎亩众人奉之立置于位戴以为君本旨恐不如此近世慈湖杨氏有闲居解此一节云畎亩之中无两君相见之礼也而即两君相见之礼也无金声之乐也而即金声之乐也无管象夏籥也而管象夏籥之音舞未尝不日奏于其前而昧者不知也又曰学道者率以言而离默而近此两君相见之礼不亲相与言也以礼乐相示而已礼乐即吾之言也内外一物动静一体离物我裂语默判本末者不足以语此也杨氏之说颇有意味姑附此以俟讲论○君子知仁郑氏曰知礼乐所存愚谓两君相见礼乐并兴敬而文和而节于此可以知其礼乐之妙故曰知仁焉盖礼乐之中有仁而仁不在礼乐之外也
  子张问政子曰师乎前吾语汝乎君子明于礼乐举而措之而已子张复问子曰师尔以为必备几筵升降酌献酬酢然后谓之礼乎尔以为必行缀兆兴羽籥作钟鼓然后谓之乐乎言而履之礼也行而乐之乐也君子力此二者以南面而立夫是以天下太平也
  孔子闲居子夏侍子夏曰敢问诗云凯弟君子民之父母何如斯可谓民之父母矣孔子曰夫民之父母乎必达于礼乐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无以横于天下四方有败必先知之此之谓民之父母矣
  郑氏曰原犹本也横充也败谓祸灾
  敢问何谓五至曰志之所至诗亦至焉诗之所至礼亦至焉礼之所至乐亦至焉乐之所至哀亦至焉哀乐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志气塞乎天地此之谓五至敢问何谓三无曰无声之乐无体之礼无服之丧此之谓三无敢问何诗近之曰夙夜其命宥密无声之乐也威仪逮逮不可选也无体之礼也凡民有丧匍匐救之无服之丧也君子之服之也犹有五起焉无声之乐气志不违无体之礼威仪迟迟无服之丧内恕孔悲无声之乐气志既得无体之礼威仪翼翼无服之丧施及四国无声之乐气志既从无体之礼上下和同无服之丧以畜万邦无声之乐日闻四方无体之礼日就月将无服之丧纯徳孔明无声之乐气志既起无体之礼施及四海无服之丧施于孙子
  郑氏曰诗读其为基声之误也基谋也密静也言人君夙夜谋为政教以安民则安乐之此非有钟鼓之声也逮逮安和之貌言君之威仪安和逮逮然则民效之此非有升降揖逊之礼也救之赒恤之言君于民有丧有以赒恤之则民效之此非有衰绖之服五起谓君子习读此诗起此之义其说有五也○正义曰此五节从轻渐至于重
  周子曰礼理也乐和也
  朱子曰礼阴也乐阳也
  阴阳理而后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万物各得其理然后和故礼先而乐后
  此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之意程子论敬则自然和乐亦此理也学者不知持敬而务为和乐鲜不流于慢者○朱子曰礼乐固必相须然所谓乐者亦不过谓胸中无事而自和乐尔非是著意放开一路而欲其和乐也然欲胸中无事非敬不能故程子曰敬则自然和乐而周子亦以为礼先而乐后此可见也
  致堂胡氏曰仁者所行皆理故可以为礼所安皆乐故可以为乐此礼乐之本也
  刘向请兴辟雍胡氏论之曰向之论美矣而未循其本也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不仁之人心非已有视听举履皆迷其当而何以为礼乐云云彼庠序之群处雅颂之声音揖逊之威仪特其具耳无本而有其具则举此教人益趋于虚伪之域不若不行之愈也
  右兼言礼乐
  智礼
  易大传子曰易其至矣乎夫易圣人所以崇徳而广业也知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朱子曰穷理则知崇如天而徳崇循理则礼卑如地而业广○知是知处礼是行处知尽要高行却自近起○知崇是智识超迈礼卑是须就切实处行知识高便是象天行切实便是法地大学所说格物致知是知崇之事所说诚意正心修身是礼卑之事○地至卑无物不载所谓徳言盛礼言卑是要极卑故无物事无个礼虽至微至细底事皆当畏谨惟恐失之这便是礼卑处曲礼曰毋不敬自上东阶先左足上西阶先右足羮之有菜者用挟无菜者不用挟正谓此也○知崇者徳之所以崇礼卑者业之所以广才有些子不到处这业便是有欠阙便不广了地虽极卑无有欠阙故广○知识贵乎高明践履贵乎著实知既已明须是放低著实做去颜子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曽子三省其身惟恐谋之不忠交之不信传之不习其智之崇如彼而礼之卑如此岂有一毫自满自是强辩取胜之心乎○成性只是一个浑沦之性存而不失便是道义之门○成性与成之者性只些子不同成之者性便从上说来言成这个物成性是说己成底性如成徳成说相似○成性如言明徳如尧徳相似○成性犹言见成底性这性元自好了但知崇礼卑则成性便存存○成性不曽作坏底存谓常在这里○横渠言纎恶必除善斯成性矣其言成性犹言践形性说不是性是本然已成之性岂待习而后成邪此说与孔子之意不相似
  右兼言智礼
  智圣
  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
  张子曰无所杂者清之极无所异者和之极勉而清非圣人之清勉而和非圣人之和所谓圣者不勉不思而至焉者也孔氏曰任者以天下为己责愚谓孔子仕止久速各当其可盖兼三子之所以圣者而时出之非如三子之可以一徳名也或疑伊尹出处合乎孔子而不得为圣之时何也程子曰终是有任底意思在
  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之也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
  此言孔子集三圣之事而为一大圣之事犹作乐者集众音之小成而为一大成也成者乐之一终书所谓箫韶九成是也金钟属声宣也如声罪致讨之声玉磬也振收也如振河海而不泄之振始始之也终终之也条理犹言脉络指众音而言也知者知之所及圣者徳之所就也盖乐有八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若独奏一音则其一音自为始终而为一小成犹三子之所知偏于一而其所就亦偏于一也八音之中金石为重故特为众音之纲纪又金始振而玉终诎然也故并奏八音则于其未作而先击镈钟以宣其声俟其既阕而后击特磬以收其韵宣以始之收以终之二者之间脉络通贯无所不备则合众小成而为一大成犹孔子之知无不尽而徳无不全也金声玉振始终条理疑古乐经之言故倪宽云惟天子建中和之极兼总条贯金声而玉振之亦此意也
  智譬则巧也圣譬则力也由射于百步之外也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
  中去声○此复以射之巧力发明智圣二字之义见孔子巧力俱全而圣智兼备三子则力有馀而巧不足是以一节虽至于圣而知不足以及乎时中也○此章言三子之行各极其一偏孔子之道兼全于众理所以偏者由其蔽于始是以缺于终所以全者由其知之至是以行之尽三子犹春夏秋冬之各一其时孔子则太和元气之流行于四时也
  右兼言智圣
  礼义信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朱子曰礼义信大人之事也情实也敬服用情盖皆以其类而应○南轩曰小人云者为其所见者小人之事耳夫上之所好下之所从也上好礼则笃于恭让故民视之而莫不尊敬焉上好义则动而得宜故民心为之厌服焉上好信则诚意所孚故民亦用其情而无敢欺焉感应之机固不远也盖好徳者人之公心视迟之欲下从农圃之事以得民者其亦远矣
  右兼言礼义信
  信礼义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朱子曰信约信也义者事之宜也复践言也恭致敬也礼节文也因犹依也宗犹主也言约信而合其宜则言必可践矣致恭而中其节则能远耻辱矣所依者不失其可亲之人则亦可以宗而主之矣此言人之言行交际皆当谨之于始而虑其所终不然则因仍茍且之间将有不胜其自失之悔矣○或问约信而合其宜则言必可践何也曰人之约信因欲其言之必可践也然其始也或不度其宜焉则所言将有不可践者矣以为义有不可而遂不践则失其信以为信之所在而必践焉则害于义二者无一可也若约信之始而必求其近于义焉则其言无不可践而无二者之失矣或曰然则叶公所谓复言非信者何耶曰此特为人之不顾义理轻言而必复者发以开其自新之路耳若信之名则正以其复言而得之也今不察其言不近义之差于前而责其必复其言之失于后顾与信之所以得名者而乱之则是矫枉过其真矣或者乃引之以释此句以为信不近义则言有不可复者是乃使人不度于义而轻发其言以开诞谩欺伪之萌其弊且将无所不至非圣贤所以垂世立教之旨也曰为恭而中节则能远耻辱何也曰致敬于人固欲其远于耻辱然不合于节文则或过或不及皆所以自取耻辱惟致恭而必求其近于礼焉则其可远耻辱也必矣或曰先儒又有以为恭而近礼然后君子行之以远耻辱若非礼之恭则宁身被困辱而不为也其说何如曰此其意善矣然亦非有子之意也有子之意本为谨其言行以防后患于未然之前所谓言必虑其所终行必稽其所敝者也岂使人不戒于初而徐计之于己然之后崎岖反侧如或者之言也哉曰因不失其所亲则为可宗何也曰此章前有孝弟谨信而亲仁之说厚重忠信而友胜己之说后又有不求安饱敏行谨言而就正有道之说其与此章之意亦相表里也因犹依也宗犹主也言人欲有所依必度其人之贤而后依之则在我不失其所亲而彼亦可以为宗主矣○问云云曰须是合下要约时便审令近义○要去致敬那人合当拜却长揖则为不及于礼礼数不及人必怒之岂不为辱合当与那人相揖却去拜他便是过于礼礼数过当被人不答岂不可耻所依者不失其可亲之人亦可以宗而主之一般人来荐我合下须知得那人如何便当谨所择若失其可亲之人而宗之将来必生出悔吝○陈了翁曽受蔡卞之荐后来摆脱不得乃是所因失其所当亲者也○与人交际当谨之于始若其人下来不可宗主则今日便莫要亲他○宗主也所宗者可以久而宗主之如孔子于卫主颜仇由则是可亲之人若主痈疽瘠环则是不可亲之人○愚按因不失其亲如择师友结昏姻之属皆是
  右兼言信义礼
  徳礼
  易大传劳谦君子有终吉子曰劳而不伐有功而不徳厚之至也语以其功下人者也徳言盛礼言恭谦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
  朱子曰释谦九三爻义言徳欲其盛礼欲其恭也
  右兼言徳礼
  忠信
  易乾九三子曰君子进徳修业忠信所以进徳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
  程子曰内积忠信所以进徳也择言笃志所以居业也○朱子曰徳是就心上说业是就事上说忠信是心中真实修辞立其诚是说处真实○忠信进徳修辞立诚与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分属乾坤盖取健顺之体修辞立诚有刚健主立之体敬义便有静顺之体○忠信所以进徳是乾健工夫盖是刚健粹精日进而不自己如活龙然精形气焰自有不可及者直内方外是坤顺工夫盖是固执持守依文按本做将去故以为学者事○伊川说内积忠信见得积在此而未见于事之意○内积忠信是实心择言笃志是实事○问忠信所以进徳本义云忠信主于心者无一念之不实则是成徳恐非进徳之事曰忠信者无一毫之不实如捕风捉影更无下工处何由进须是表里皆实无一毫之伪然后有以为进徳之地徳方日新矣○问干之忠信与他书所谓忠信正犹夫子之忠恕与子思所谓违道不远之忠恕相似曰不然此非有等级也但地头各别耳正如伊川所谓无妄之谓诚不欺其次也不欺也是诚但是次于无妄耳○问易之忠信莫只是实理曰此说实理未得只是实心有实心则进徳自无穷已实心便是学者之关中河内必先有此而后可以有为若无此则若存若亡而已乌能有得进者日新而不已居者一定而不易○忠信只是实若无实如何会进如播种相似须是实有种子下在地中方会日日发生若把个空壳下在里面如何会发生忠信所以为实者且如孝须实是孝方始那孝之徳一日进一日如弟须实是弟方始那弟之徳一日进一日若不实却自无根了如何会进○立其诚诚依旧是上面忠信居业是常常如此不少间断徳是得之于身业是见之于事徳则欲日进业要终始不易○问修辞也是举一端曰言者行之表故就言上说忠信心也修辞事也然蕴于心者所以见于事修于事者所以养其心此圣人之学所以内外两进而非判然两事也○或人以修辞名斋其意主于为文朱子告之曰易之文言于乾九三实明学之始终而其所谓忠信所以进徳者欲吾之心实明是理而真好恶之若好好色而恶恶臭也所谓修辞立诚以居业者欲吾之谨夫所发以致其实而尤先于言语之易放而修治之其曰修辞岂作事之谓哉今或者以修辞而名左右之斋吾固未知其所谓然设若尽如本旨则犹恐此事当在忠信进徳之后而未可以遽及若以为文辞而已则恐其于朝乾夕惕之意又益远而不相似也
  曽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朱子曰尽已之谓忠以实之谓信馀见后卷○或问程子所谓尽己之谓忠以实之谓信何也曰尽己之心而无隐所谓忠也以其出乎内者而言也以事之实而无违所谓信也以其验乎外者而言也然未有忠而不信未有信而不出于忠者故又曰发已自尽谓忠循物无违谓信表里之谓也亦此之谓而加密焉耳曰程子又谓忠信者以人言之要之则实理何也曰信之为信实有之理也凡性之所谓仁义礼智皆实有而无妄者也所谓实理者是也其见于用则出于心而自尽者谓之忠以其物而无违者谓之信而凡四端之发皆必以是为主焉所谓以人言之者是也盖五行之气各居一方而王一时惟土无不在故居中央而分王于四季是乃天理之本然而人之所禀以生者莫不象之此人之所以克肖天地而为万物之灵也○忠信一也但发于心而自尽则为忠验于理而不违则为信忠是信之本信是忠之发○忠信只是一事而相为内外始终本末存于己为忠见于物为信○发已自尽谓凡出于己者必自竭尽而不使其有茍简不尽之意循物无违谓信谓言语之发循其物之真实而无所背戾如大则言大小则言小循于物而无所违尔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
  见为学章
  主忠信
  朱子曰人不忠信则事皆无实为恶则易为善则难故学者必以是为主焉程子曰人道惟在忠信不诚则无物而且出入无时莫知其乡者人心也若无忠信岂复有物乎
  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并见后篇
  游氏曰忠信所以进徳也如甘之受和白之受采故善学者其心以忠信为主不言则已言则必忠信也故其言为徳言不行则已行则必忠信也故其行为徳行止而思动而为无时而不在是焉则安往而非进徳哉故为仁不主于忠信则仁出于姑息为义不主于忠信则义必出于矫抗操是心以往则礼必出于足恭智必出于行险安往而非败徳哉而何进徳之有焉譬之欲立数仞之墙而浮埃积沫以为基亦没世不能立矣故主忠信者学者之要言也
  子张问崇徳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徳也
  朱子曰主忠信则本立徙义则日新
  礼记忠信之人可以学礼
  详已见前
  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㤗以失之
  详见后大学篇
  右兼言忠信
  善信
  浩生不害问曰乐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何谓善何谓信曰可欲之谓善
  朱子曰天下之理其善者必可欲其恶者必可恶其为人也可欲而不可恶则可谓善人矣
  有诸已之谓信
  凡所谓善者皆实有之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是则可谓信人矣○张子曰志仁无恶之谓善诚善于身之谓信
  充实之谓美
  力行其善至于充满而积实则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矣
  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
  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美在其中而畅于四肢发于事业则徳业至盛而不可加矣
  大而化之之谓圣
  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无复可见之迹则不思不勉从容中道而非人力之所能为矣张子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
  圣而不可知之谓神
  程子曰圣不可知谓圣之至妙人所不能测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
  乐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
  盖在善信之间观其从于子敖则其有诸己者或未实也张子曰颜渊乐正子皆知好仁矣乐正子志仁无恶而不致于学所以但为善人信人而已颜子好学不倦合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圣人之止耳○程子曰士之所难者在有诸己而已能有诸己则居之安资之深而美且大可以驯致矣徒知可欲之善而若存若亡焉则能不受变于俗者鲜矣○尹氏曰自可欲之善至于圣而不可知之神上下一理扩而充之至于神则不可得而名之矣善人只是一个浑然好人都是可欲更无些可嫌处○问可欲之善曰为君仁为臣敬为父慈为子孝是也○有诸己之谓信谓真个有此善若不有诸己则不可谓之信○有诸己韩文公所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徳是也有待于外底如伊川所谓富人多宝贫子借看之喻是也○程子曰干圣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属焉坤贤人之分有诸己之信属焉一是自然一是做工夫积习而至又曰善信美大圣神是六等人可欲之谓善是说资禀好欲是别人以为可欲有诸己之谓信是说学○南轩曰云云人虽本有是善而为气习所蔽莫之能有惟其存之久而后能实有之未有之如他人之物有诸己而后为己物也自是而不已焉则进乎充实之地充实者充盛笃实也美者美在其中也美之所积者厚则光辉之所发者充塞而不可揜矣故谓之大然犹有大之可名至于大而化则大不足以名之程子谓未化者所操尺度以量物用之尚未免于有差至于化则己即是尺度尺度即已盖成乎天者也若夫神则是圣人之妙人不可得而测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是也非圣之外复有所谓神也○问大而化之之谓圣横渠谓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矣此则与易之拟议以成其变化同或说大犹有迹化谓使充实光辉者泯然无形迹之可见窃疑与释氏销碍入空之说相似不知如何先生答曰孟子说化字与易之变化不同后说得之然非销碍入空之谓更分别之自可见矣
  此章言善信美大圣神凡六等今独摘善信二字为题者盖善信者美大圣神之本而美大以上皆善信之积故也
  右兼言善信
  顺信
  易曰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子曰祐者助也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也
  朱子曰释大有上九爻义
  右兼言顺信


  西山读书记卷十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十一
  宋 真徳秀 撰
  父子
  书舜典慎徽五典五典克从
  书皋陶谟天叙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
  孔氏曰叙次敕正惇厚秩序也○张子曰生有先后所以为天叙小大高下相并而相形焉是谓天秩知序然后经正知秩然后礼行○苏氏曰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皆出于民性之自然为此叙者非天乎我特从而正之使益厚耳此论当矣其论五礼则以鸟兽悲欢言之是杂以情言也今不取○又按五礼孔子以为公侯伯子男先儒又以为吉凶军宾嘉近世蔡氏曰叙者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伦叙秩者尊卑贵贱等级隆杀之品秩于义为得
  孝经子曰父子之道天性君臣之义父母生之续莫大焉君亲临之厚莫重焉故不爱其亲而爱他人者谓之悖徳不敬其亲而敬他人者谓之悖礼
  朱子曰君臣之义下当有错简○愚按此章盖谓父子之道本于天性之自然父子之道即君臣之义也父母生我者也我则嗣续乎父母者天性之恩孰大焉君之临臣父之临子所以治而教之也其厚乎我孰重焉合君亲而并言以见父子君臣其义一也世以父子为天君臣为人者误矣下文独言亲者盖指天性之最切者知爱敬乎亲则知爱敬乎君矣
  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
  朱子曰良者本然之善也程子曰良知良能皆无所由乃出于天不系于人
  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
  孩提二三岁之间知孩笑可提抱者也爱亲敬长所谓良知良能者也
  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
  言亲亲敬长虽一人之私然逹之天下无不同者所以为仁义也○南轩张氏曰良云者有本然之义有善之义盖其本然者无非善也不学而能不虑而知则无一毫人为加乎其间天之所为而性之所有也孩提知爱其亲及长知敬其兄此其知岂待于虑乎其能岂待于学乎此所谓良知良能也然下文独言知者盖知常在先也爱敬者良心之大端盖亲亲为仁敬长为义人道不越是而已能存是心而达之则仁义之道不可胜穷矣○愚按达之天下二先生之说少异当详之
  庄子孔子曰天下有大戒二命也义也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朱子曰庄周云云古今以为名言然以予观之父子之仁君臣之义莫非天赋之本然民彛之固有彼乃独以父子为自然而谓君臣之相属特出于事势之不得已夫岂然哉一按庄子之引孔子盖假设之词又朱子曰程子所谓性中只有仁义礼智曷尝有孝弟来盖父子之亲兄弟之爱在性中只谓之仁君臣之分朋友之交在性中只谓之义推此言之曰礼曰智无不然者○愚按仁义礼智信之性古人谓之五常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道古人亦谓之五常以性之体而言则曰仁义礼智信以性之用而言则曰君臣之义父子之仁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其实则一而已天下岂有性外之理哉后世儒者乃曰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礼六亲有纪非天之所为乃人之所设而近世复有以为事君父兄出于圣人之所使而制为拜跪之礼以率之者其昧于本原不亦甚哉○以上言天性之本然
  晏子曰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
  愚按令者出令者也不能出令则非君矣然必不违于理然后可行臣之事君以共为本又必秉心诚一然后可贵令而违则有悖入之患共而贰则有饰貌之伪父慈而不能教则陷子于败子孝而不能箴则陷父于恶兄能爱弟矣又必有切磋之益如朋友然弟能敬兄矣然礼胜则离故以顺济之夫本刚故贵以和若柔懦暗弱反受制于妇人不得谓之和矣故又主之以义妻本于柔必守之以正而后无邪僻之失从谓姑从其妇听谓妇听于姑自父子至夫妇皆二徳相济惟姑一于慈而从妇一于听而婉妇姑相与外此则他道也此十者于礼为至善晏子之言真有关于世教哉
  礼运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
  中庸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徳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朱子曰达道者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即书所谓五典孟子所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知所以知此也仁所以体此也勇所以强此也谓之达徳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则诚而已矣达道虽人所共由然无是三徳则无以行之达徳虽人所同得然一有不诚则人欲间之而徳非其徳矣程子曰所谓诚者正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
  大学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朱子曰父所以慈子所以孝盖父子本同一气只是一人之身分成两个其恩爱相属自有不期然而然者其他大伦皆然皆天理使之如此岂容强为哉以上通论
  孔子曰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是故行成于内而名立于后世矣
  此章言事亲事兄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朱子曰贤人之贤而易其好色之心好善有诚也致犹委也委致其身谓不有其身也四者皆人伦之大者而行之必尽其诚学求如是而已故子夏言有能如是之人茍非生质之美必其务学之至虽或以为未尝学我必谓之已学也○此章兼言事君亲交朋友
  栾共子曰民生于三亊之如一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长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一事之唯其所在则致死焉报生以死报赐以力人之道也按国语晋武公伐翼杀哀侯止栾共子曰茍无死吾以子见天子令子为上卿制晋国之政辞曰成闻之云云臣敢以私利废人之道君何以训矣遂斗而死韦氏曰栾共子晋哀侯大夫共叔成也如一服勤至死也族类也一事之事之如一也在君父为君父在师为师赐惠也○愚按生之族也谓君之养已师之教已与生我之恩同类也报生以死谓君父师报赐以力谓他人之有赐于我者
  曲礼曰事亲有隐而无犯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致丧三年
  郑氏曰隐谓恐伤亲意情有不尽无犯颜而谏左右谓扶持之方犹常也子则然勤劳辱之事致谓戚容称其服也凡此以恩为制
  事君有犯而无隐左右就养有方服勤至死方丧三年无隐君臣尚义虽尽情以谏可也有方不可侵官方丧资于事父凡此以义为制
  事师无犯无隐左右就养无方服勤至死心丧三年无犯无隐言虽尽情犹微而婉心丧戚容如父而无服凡此以恩义之间为制○以上言事父君师
  父之仇弗与共戴天
  郑氏曰父者子之天杀已之父与共戴天非孝子也行求杀之乃止
  兄弟之仇弗反兵
  恒执杀之备
  交游之仇弗同国
  仇不吾避则杀之交游或为朋友又周礼调人凡和难父之仇辟诸海外兄弟之仇辟诸千里之外从父兄弟之仇不同国国君之仇眂父师长之仇眂兄弟主友之仇眂从父兄弟○郑氏曰和之使辟于此不得就而仇之主大夫君也盖调人掌司万民之难而谐和之故有仇者使之相避是又一义也
  檀弓子夏问于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
  郑氏曰虽除丧居处犹若丧也
  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言虽适市朝不释兵
  曰请问居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仕弗与共国衔君命而使虽遇不斗
  为负而废君命
  曰请问居从父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不为魁主人能则执兵而陪其后
  魁犹首也○以上言复君父昆弟之仇
  程子曰学者先须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智皆仁也
  下文云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若心懈则有防心茍不懈何防之有理有未得故须穷索存久自明安待穷索此道与物无对大不足以明之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须反身而诚乃为大乐若反身不诚则犹是二物有对以已合彼终未有之又安得乐订顽意思乃备言此体以此意存之更有何事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未尝致纎毫之力此其存之之道若存得便合有得盖良知良能元不丧失以昔日习心未除故须存养此心久则可夺旧习此理至约惟患不能守既能体之而乐亦不患不能守也○朱子曰明道学者须先识仁一段说话极好只是说得太广学者难入
  程子曰观鸡雏可以观仁
  或问云云何也朱子曰凡物皆可观此偶见鸡雏而言耳小小之物生理悉具○问鸡雏如何是仁道夫曰先生尝谓初与嫩底便是先生曰如此看较分明盖当是时饮啄自如未有所谓争斗侵陵之患只此便是仁也
  切脉最可体仁
  人问何也朱子曰脉理周流于一身仁之理亦是恁地
  孝经仲尼闲居曽子侍坐子曰参先王有至徳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女知之乎曽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孝徳之本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于事亲而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盖天子之孝也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富贵不离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人民盖诸侯之孝也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徳行不敢行是故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无择言身无择行言满天下无口过行满天下无怨恶三者备矣然后能守其宗庙盖卿大夫之孝也资于事父以事母而爱同资于事父以亊君而敬同故母取其爱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故以孝事君则忠以敬事长则顺忠顺不失以事其上然后能保其爵禄而守其祭祀盖士之孝也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此庶人之孝也故自天子以下至于庶人孝无终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
  朱子曰此一节夫子曽子问答之言而曽氏门人之所记也疑所谓孝经者其本文止如此其下则杂引传记以释经文乃孝经之传也经之首统论孝终始中乃敷陈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之孝而其末结之曰故自天子以下至于庶人孝无终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其首尾相应次第相承文势连续脉络通贯同是一时之言无可疑者而后人妄分以为六七章又増子曰及引诗书之文以杂乎其间使其文意分断间隔而读者不复得见圣言全体大义故今合为一章而删去子曰者二引书者一引诗者四凡六十一字以复经文之旧云
  子曰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事亲者居上不骄为下不乱在丑不争居上而骄则亡为下而乱则刑在丑而争则兵此三者不除虽日用三牲之养犹为不孝也
  愚谓子之事亲一毫有所未尽皆不可以言致故五者皆以致言致者用力而极其至也与中庸致中和之致同骄乱争三者皆恶徳有一焉皆足以危辱其亲为人子不能谨行至于危辱其亲则其不孝大矣共养之末奚足道哉
  论语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朱子曰无违谓不背于理○生事葬祭事亲之始终具矣礼即理之节文也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茍其尊亲也至矣是时三家僭礼故夫子以是警之然语意浑然又若不专为三家发者所以为圣人之言也胡氏曰人之欲孝其亲心虽无穷而分则有限得为而不为与不得为而为之均于不孝所谓以礼者为其所得为而已矣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惟其疾之忧
  朱子曰言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惟恐其有疾病常以为忧也人子体此而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凡所以守其身者不容于不谨矣岂不可以为孝乎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朱子曰甚言不敬之罪所以深警之也或问父母至尊亲犬马至卑贱圣人之言岂若是其不伦乎曰此设戒之言也故特以其尊卑悬绝之甚者明之所以深警夫能养而不敬者之罪也○坊记子云小人皆能养其亲君子不敬何以辨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曽是以为孝乎
  朱子曰事亲之际惟色为难服劳奉养未足为孝○程子曰告懿子告众人者也告武伯者以其人多可忧之事子游能养而或失于敬子夏能直义而或少温润之色各因其材之高下与其所失而告之故不同也
  孔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朱子曰远游则去亲远而为日久定省旷而音问疏不惟已之思亲不置亦恐亲之念我不忘也游必有方如已告云之东则不敢更适西欲亲知己之所在而无忧召已则必至而无失也○范氏曰子能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孝矣○内则曰亲在出不易方复不过时
  礼记凡为人子之礼冬温而夏凊昏定而晨省在丑夷不争
  正义曰朋侪等辈喜争胜负亡身及亲故诫之以不争示民不敢专也
  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
  郑氏曰告面同尔反言面者从外来宜知亲之颜色安否
  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恒言不称老
  广敬
  为人子者居不主奥坐不中席行不中道立不中门谓与父同宫者也不敢当其尊处室中西南隅谓之奥道有左右中门谓枨𫔶之中央正义曰奥者室内西南隅也室向南戸近东南角则西南隅隐奥无事常推尊者于闲乐无事之处故尊者居必主奥也既尊者所居则人子不宜处之也共坐则席端为上独坐则席中为尊尊者宜独不与人共则坐常居中故卑者坐不得居中也尊者常正路而行卑者故不得也中央有𫔶𫔶旁有枨枨𫔶之中尊者所行故人子不得当之而行又曰凡上四事皆谓与父同宫者若命士以上父子异宫则不禁所以尔者有命既尊各有臣仆子孙应敬已故也
  食飨不为槩
  槩量也不制待宾客馔具之所有正义曰由尊者所裁子不得限量多少
  祭祀不为尸
  尊者之处为其失子道然则尸卜筮无父者
  听于无声视于无形
  常若亲之将有教使然
  不登高不临深不茍訾不茍笑
  为其近危辱也
  孝子不服暗不登危惧辱亲也父母存不许友以死为忘亲也死为报仇
  不有私财
  坊记云父母在不敢有其身不敢私其财示民有上下也
  父母在馈献不及车马
  父召无诺
  玉藻父命呼唯而不诺手执业则投之食在口则吐之走而不趋
  子云父母在不言老言孝不言慈闺门之内戏而不叹郑氏曰孝上施言慈则嫌下流也戏谓人子言笑者也孟子曰舜五十而不失孺慕之心叹谓有忧戚之声○愚按言孝不言慈谓人子以孝自勉而不敢以慈望其亲故言不及之戏而不叹老莱子是也
  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
  朱子曰爱根于心故其形见于外如此
  孝子如执玉如奉盈洞洞属属然如弗胜如将失之上言爱下言敬故曰爱敬尽于事亲
  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也
  四者容貌非事亲之体事亲当和顺卑柔
  曽子曰孝子之事亲也乐其心不违其志乐其耳目安其寝处以其饮食忠养之是故父母之所爱亦爱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至于犬马尽然而况于人乎
  郑氏曰上言其近亲者下言亲所爱敬者○张子曰亲之故旧所喜者当极力招致以悦其亲凡于父母宾客之奉必极力营办不计家之有无又须使亲不知其勉强劳苦茍使见其为而不易则亦不安矣
  孔子曰仁人之事亲也如事天事天如事亲
  郑氏曰事亲事天孝敬同也
  孟子曰曽子养曽晳必有酒肉将彻必请所与问有馀必曰有曽晳死曽元养曽子必有酒肉将彻不请所与问有馀曰亡矣将以复进也此所谓养口体者也若曽子则可谓养志也事亲若曽子者可也
  程子曰事亲若曽子可也未尝以曽子之孝为有馀也盖子之身所能为者皆所当为也○以上言事亲大意
  后皇命冢宰降徳于众兆民子事父母
  司马氏曰孙事祖父母同
  鸡初鸣咸盥漱
  朱子曰咸皆也盥谓洗手漱谓漱口
  栉縰筓緫拂髦冠緌缨
  栉梳也縰黑缯韬发而结之也筓者横施于髻中以固发也緫裂练缯以束发也拂谓振去尘也髦用发为之象幼时鬓缨者结之颔下以固冠结之馀者散而下垂谓之緌
  端韠绅搢笏
  端玄端士服也庶人深衣韠蔽膝也以韦为之与裳同色上系之革帯绅大帯也搢犹扱也扱笏于绅笏所以记事也○温公曰今用帽子衫带
  左右佩用
  纷帨刀砺觹燧之属备尊者使令也
  偪屦著綦
  偪行縢也綦屦系也屦头施系以为行戒
  妇事舅姑
  温公曰孙妇亦同
  如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栉縰筓緫衣绅左右佩用衿缨綦屦
  衿其鸩反○衿犹结也妇人有缨示系属也温公曰今田冠子背子
  以适父母舅姑之所及所下气怡声问衣燠寒疾痛疴痒而敬抑搔之
  怡悦也疴疥也抑按也搔摩也温公曰丈夫唱喏妇人道万福问侍者夜安否则侍者以告晨兴复问则侍者以告此即礼之晨昏也颜延之曰父子之严不可以狎骨肉之爱不可以简简则慈孝不接狎则怠慢生焉由命士以上父子异宫此不狎之道也抑搔痒痛悬衾箧枕此不简之教也
  出入则或先或后而敬扶持之
  先后随时便也
  进盥少者奉槃长者奉水请沃盥盥卒授巾
  槃承盥水者巾以帨手
  问所欲而敬进之柔色以温之父母舅姑必尝之而后退
  温于运反○所欲如𫗴粥酒醴饮食之类温藉也承尊者必和颜色温公曰父母舅姑起子供药物妇具晨羞尊长举箸子妇乃各退就食注曰药物乃关身之切务人子当亲自检数调煮供进不可但委婢仆脱若有误即其祸不测晨羞俗谓点心易曰在中馈诗云惟酒食是议凡烹调饮膳妇人之职也近年妇女骄倨皆不肯入庖厨今纵不亲执刀匕亦当检校监视务令精洁
  男女未冠筓者鸡初鸣咸盥漱栉縰拂髦总角衿缨皆佩容臭昧爽而朝
  总角收发结之容臭香物也以缨佩之为迫尊者给小使也昧爽欲明未明之时
  问何食饮矣若已食则退若未食则佐长者视具具馔也
  凡内外鸡初鸣咸盥漱衣服敛枕簟洒扫室堂及庭布席各从其事父母舅姑将坐奉席请何乡将衽长者奉席请何趾少者执床与坐
  此总论子妇之外仆隶之等衽即席也将衽谓更卧处顺尊者所安也
  御者举几敛席与簟县衾箧枕敛簟而襡之
  襡音独○早旦亲起侍御之人举几以进使冯之箧谓以箧贮之襡谓以襡韬之须卧而铺之也
  父母舅姑之衣衾簟席枕几不传杖屦祗敬之勿敢近敦牟卮匜非馂莫敢用与恒食饮非馂莫之敢饮食敦音对牟木侯反卮音支匜羊支反馂音俊○传移也谓此数者每日置之有常处子与妇不得辄移置他处杖屦服御之重者弥须恭敬勿敢迫近也敦今杯盂也牟土釜也今以木为器象土釜之形卮酒器也匜盛酒浆之器馂尊长食馀也与及也恒常也旦夕之常食也
  在父母舅姑之所有命之应唯敬对进退周旋慎齐升降出入揖游不敢⿰口⿵戌小 -- 哕噫𡁲咳欠伸跛踦睇视不敢唾洟寒不敢袭痒不敢搔不有敬事不敢袒裼不渉不撅⿰口⿵戌小 -- 哕于月反噫于界反𡁲音帝咳苦爱反洟音替撅居卫反○⿰口⿵戌小 -- 哕呕逆之声咳嗽声也气乏则欠体疲则伸睇视倾视也洟鼻液也敬事如习射之类袒露臂也裼去上衣也习射则袒裼若以劳倦而袒裼则为不敬也撅揭衣也惟渉水可撅若不渉水而撅则为不敬也
  䙝衣衾不见里父母唾洟不见少事长贱事贵共帅时帅循也时是也○以上言事亲节文
  子妇孝者敬者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若饮食之虽不嗜必尝而待加之衣服虽不欲必服而待
  待者待父母复命而后去之也
  加之事人代之己虽不欲姑与之而姑使之而后复之姑且也言尊者以事授己而又使人代己之劳己虽不欲其妨己业且与为之待其休解而后复业于己身
  舅没则姑老冡妇所祭祀宾客每事必请于姑
  妇虽受传犹不敢专行也
  介妇请于冡妇
  以其代姑之事介妇众妇
  舅姑使冡妇无怠
  虽有勤劳不敢怠倦
  不友无礼于介妇
  众妇无礼冡妇不友之也善兄弟为友姊姒犹兄弟也○朱子曰友当作敢字之误也言不敢恃舅姑之命而无礼于介妇也
  舅姑若使介妇毋敢敌耦于冡妇
  虽有勤劳不敢相较计今按下文三句亦是
  不敢并行不敢并命不敢并坐
  下冡妇也并命并有教令之命
  凡妇不命适私室不敢退
  妇待舅姑者也
  妇将有事大小必请于舅姑子妇无私货无私畜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
  家事统于尊也
  妇或赐之饮食衣服布帛佩帨茝兰则受而献之舅姑舅姑受之则喜如新受赐若反赐之则辞不得命如更受赐藏以待乏
  待姑舅之乏
  妇若有私亲兄弟将与之则必复请其故赐而后与之以上兼言妇事舅姑之礼
  曽子曰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公明仪问于曽子曰夫子可以为孝乎曽子曰是何言与是何言与君子所谓孝者先意承志谕父母于道参直养者也安得为孝乎
  唐孔氏曰先意谓父母将欲发意孝子则预前逆知父母之意而为之承志父母已萌其志孝子则须体贴父母之志而承之谕父母于道晓谕父母归于正道也○愚按孝者顺徳本无优劣其尊亲不辱能养则分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而言也故又云先事晓谕置父母于道皆人子之所当自致其馀次第放此
  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曾子曰敢问从父之令可谓孝乎子曰是何言与是何言与昔者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大夫有争臣三人虽无道不失其家士有争友则身不离于令名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弗争于父臣不可以弗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愚按无道而不失天下国家者盖有争臣争子则于失道必争之虽失而旋复所以免于危亡也与
  礼记曾子曰父母爱之喜而弗忘父母恶之惧而无怨父母有过谏而不逆
  父母有过下气怡色柔声以谏谏若不入起敬起孝郑氏曰子事父母有隐无犯起犹更也
  说则复谏不说与其得罪于乡党州闾宁熟谏
  朱子曰谓殷勤纯熟而谏得罪谓使父母得罪
  父母怒不说而挞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
  子之事亲也三谏而不听则号泣而随之
  以上言谏过
  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朱子曰父子相隐天理人情之至也故不求为直而直在其中○谢氏曰顺理为直父为子隐子不为父隐于理顺邪瞽瞍杀人舜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当是时爱亲之心胜其于直不直何暇计哉○邢氏引律大功以上得相容隐告言祖父者入十恶以为得此意善乎其推言之也
  子云善则称亲过则称已则民作孝
  坊记○以上言隐过
  易蛊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
  程子曰初六虽居最下成卦由之有主之义居内在下而为主子干父蛊也子干父蛊之道能堪其事则为有子而其考得无咎不然则为父之累故必惕厉则得终吉也处卑而尸尊事自当惕厉以六之才虽能巽顺体乃阴柔在下无应而主干非有能济之义若以不克干而言则其义甚小故专言为子干蛊之道必克济则不累其父能厉则可以终吉乃备见为子干蛊之大法也
  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
  子干父蛊之道意在承当于父之事也故祗敬其事以置父于无咎之地常怀惕厉则终得其吉也尽诚于父事吉之道也
  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
  九二以刚阳为六五所应是以刚阳之才在下而干夫在上阴柔之事也故取子干母为义二巽体而处柔顺义为多干母之蛊之道也夫子之于母当以柔巽辅道之使得于义不顺而致败蛊则子之罪也从容将顺岂无道乎以妇人言之则阴柔可知若伸已刚阳之道遽然矫拂则伤恩所害大矣亦安能入乎在乎屈已下意巽顺将承使之身正事治而已故曰不可贞谓不可贞固尽其刚直之道如是乃中道也以刚阳之臣辅柔弱之君义亦相近
  象曰干母之蛊得中道也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
  三以阳刚之才居下之上主干者也子干父之蛊以阳处刚而不中刚之过也然而在巽体虽刚过而不为无顺顺事亲之本也又居得正故无大过以刚阳之才克干其事虽以刚过而有小小之悔终无大过咎也然有小悔已非善事亲矣
  象曰干父之蛊终无咎也
  以上言干蛊
  书尧典师锡帝曰有鳏在下曰虞舜帝曰俞予闻如何岳曰瞽子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东莱吕氏曰四岳称舜可以当天下之实独以家庭中言之何也盖舜瞽瞍之子父既顽母既嚚象复傲自居死亡之地而舜克谐以孝方其始也怨怒忌克乖争凌犯一家之中无所不有克谐之后悉变为和顺雍穆之风烝烝二字舜之工夫在此烝烝者有薫灌之意诗曰烝之浮浮如甑之炊炊然薪燃不断火薪相续则自然烝烝以至于熟舜处顽父嚚母傲象之间茍非孝诚薰灌工夫源源安能至于不格奸之地孔氏曰仁覆闵下谓之旻天言舜为父母所疾日号泣于旻天及父母克己自责不责于人载事也䕫䕫悚惧貌舜负罪引恶敬以事见于父悚惧齐庄父亦信顺之言能以至诚感顽父
  大禹谟益赞于禹曰帝初于历山往于田日号泣于旻天于父母负罪引慝祗载见瞽瞍䕫䕫斋栗瞽亦允若孟子曰天下大悦而将归已视天下悦而归已犹草芥也惟舜为然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
  朱子曰言舜视天下之归已如草芥而惟欲得其亲而顺之也得者曲为承顺以得其心之悦而已顺则有以谕之于道心与之一而未始有违尤人所难能也为人盖泛言之为子则愈密矣
  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瞽瞍底豫而天下化瞽瞍底豫而天下之为父子者定此之谓大孝
  瞽瞍至顽尝欲杀舜至是而底豫焉书所谓不格奸亦允若是也盖舜至此而有以顺乎亲矣是以天下之为人子者知天下无不可事之亲顾吾所以事之者未若舜耳于是莫不勉勉而为孝至于其亲亦底豫焉则天下为父者亦莫不慈所谓化也子孝父慈各止其所而无不安其位之意所谓定也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非止一身一家之孝而已此所以为大孝○李氏曰舜之所以能使瞽瞍底豫者尽事亲之道共为子职不见父母之非而已昔罗仲素语此云只为天下无不是底父母了翁闻而善之曰唯如此而后天下之为父子者定彼臣弑其君子弑其父者常始于见其有不是处耳
  万章问曰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何为其号泣也孟子曰怨慕也万章曰父母爱之喜而不忘父母恶之劳而不怨然则舜怨乎曰长息问于公明高曰舜往于田则吾既得闻命矣号泣于旻天于父母则吾不知也公明高曰是非尔所知也夫公明高以孝子之心为不若是恝我竭力耕田共为子职而已矣父母之不我爱于我何哉
  于父母言呼父母而泣也恝无愁之貌于我何哉自责不知己有何罪耳非怨父母也○杨氏曰非孟子深知舜之心不能为此言盖舜唯恐不顺于父母未尝自以为孝也若自以为孝则非孝矣
  帝使其子九男二女百官牛羊仓廪备以事舜于𤱶亩之中天下之士多就之者帝将胥天下而迁之焉为不顺于父母如穷人无所归天下之士悦之人之所欲也而不足以解忧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忧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忧贵人之所欲贵为天子而不足以解忧人悦之好色富贵无足以解忧者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大孝终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于大舜见之矣言常人之情因物有迁惟圣人为能不失其本心也言五十者舜摄政时年五十五十而慕则其终身慕可知矣○此章言舜不以得众人之所欲为己乐而以不顺乎亲之心为己忧非圣人之尽性其孰能之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胡氏曰父母兄弟称其孝友人皆信之无异词者盖其孝友之实有以积于中而著于外故夫子叹而美之○韩诗外传子骞早丧母父娶后妻生三子疾恶子骞以芦花衣之父察知之欲逐后母子骞启曰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父喜之而止母悔改之后至均平遂成慈母○以上言事难事之亲曽闵以孝并称于圣门曽子之父晳亦几难事者也锄瓜误伤而挞以大杖盖可见矣而曾子援琴而鼓唯恐伤亲之心也斯其所以为孝欤然孔子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之言尤人子所当知也伯奇亦类此韩文公履霜操曰儿罪当笞逐儿何为盖得伯奇之心者张子西铭曰勇于从而顺令者伯奇也其指尤深为人子者不幸而事难事之亲则于大舜曽闵伯奇之事可不勉而师之乎
  凯风美孝子也卫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尽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尔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毛氏曰兴也南风谓之凯风乐夏之长养棘难长养者夭夭盛貌○孔氏曰凯乐也风性乐养万物○王氏曰棘心至于夭夭则风之为力多矣此母氏劬劳之譬○朱子曰此诗以凯风比母棘心比子之幼时盖曰母生众子幼而育之其劬劳甚矣本其始而言以起自责之端也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兴也毛氏曰棘枣也可以为薪圣叡也郑氏曰令善也○朱子曰棘可以为薪则成矣然非美才故以兴子之壮大而无善也○长乐刘氏曰自言七子之中有一令善之人则母亦不舍之而去也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兴也毛氏曰浚卫邑也○陈氏曰寒泉在浚之下邑人赖之以生养今子七人反不能养一母而使母劳苦求嫁也○朱子曰母以淫风流行不能自守而诸子自责但以不能事母使母劳苦为词婉词几谏不显其亲之恶可谓孝矣
  𪾢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朱子曰兴也𪾢睆清和圆转之意○言黄鸟犹能好其音以悦人而我七子独不能慰悦母心哉○曽氏曰凯风盛于夏时黄鸟鸣于夏木寒泉亦夏所宜寒泉能使人甘之有子而使母劳苦黄鸟能使人乐之有子而莫慰母心○愚按此又处事亲之变而能尽其道者也故以次于前章之后
  公孙丑问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
  朱子曰高子齐人也小弁小雅篇名周幽王娶申后生太子宜臼又得褒姒生伯服而黜申后废宜臼于是宜臼之傅为作此诗以叙其哀痛迫切之情○按小弁诗所谓民莫不榖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属于毛不离于里凡皆怨辞也
  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有人于此越人关弓而射之则已谈笑而道之无他疏之也其兄关弓而射之则已埀涕泣而道之无他戚之也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固矣夫高叟之为诗也曰凯风何以不怨曰凯风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亲之过大者也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疏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矶亦不孝也
  矶水激石也不可矶言微激之而遽怒也
  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
  言舜犹怨慕小弁之怨不为不孝○赵氏曰生之膝下一体而分喘息呼吸气通于亲当亲而疏怨慕号天是以小弁之怨未足为愆也○或问五十而慕何必舜武夷胡氏曰所谓慕者不变其初心也初心者赤子之心也为舜父母日欲杀舜与他人父母不同故独言舜耳此一节文当与前章参玩云○又晋献公将废太子申生里克谏不听太子曰吾其废乎里克曰子惧不孝不惧不得立修已而不责人则免于难君子曰善处父子之间季武子立其爱子悼子而以长子公鉏为马正公鉏愠而不出闵子马见之曰子无然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为人子者患不孝不患无所敬共父命何常之有若能孝敬富倍季氏可也奸回不轨祸倍下民可也公鉏然之敬共朝夕恪居官次季孙果喜而厚之为人子者不幸而处爱憎兴废之间则于里克闵子马之言可不念之哉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南轩曰以年之盛衰察气之强弱亦人子尽其心于亲之一事也
  曽子曰亲戚不悦不敢外交近者不亲不敢求远小者不审不敢言大故人之生也百岁之中有疾病焉有老幼焉故君子思其不可复者而先施焉亲戚既没虽欲孝谁为孝年既耆艾虽欲悌谁为悌故孝有不及悌有不时病加于小愈祸生于懈惰孝衰于妻子察此四者慎终如始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杨子曰父母子之天地与事父母自知不足者其舜乎不得而久者事亲之谓也孝子爱日
  以上三章大指略同皆欲及时以致养
  礼记父母有疾冠者不栉行不翔言不惰琴瑟不御食肉不至变味饮酒不至变貌笑不至矧怒不至詈疾止复故
  矧齿本也曲礼下同
  君有疾饮药臣先尝之亲有疾饮药子先尝之医不三世不服其药
  亲癠色容不盛此孝子之疏节也
  郑氏曰言未足为至孝也○愚按此特末节而犹不能尽其为不孝可知以上言侍疾又按春秋昭十九年夏五月戊辰许世子止弑其君买胡氏曰左传许悼公疟饮世子止之药卒书曰弑其君者止不尝药也古者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夫子之所谨者三疾居其一季康子馈药子曰丘未达不敢尝敬谨其身如此也而于君父可忽乎君有疾饮药臣先尝之父有疾饮药子先尝之盖言谨也止不择医而轻用其药药不先尝而误进于君是有忽君父之心而不慎矣此篡弑之萌坚冰之渐而春秋之所谨也故加以大恶而不得辞此春秋除恶于微之意也又曽几言许世子弑君事如律造御舟误不牢合御药误不如本方皆死胡氏曰极是○程子曰事亲者不可以不知医○司马氏曰凡父母舅姑有疾子妇无故不离侧亲调尝药饵而供之父母有疾子色不满容不戏笑不宴游舍置馀事专以迎医检方制药为务颜氏家训曰父母有疾子拜医以求药盖以医者亲之存亡所系岂可忽也
  陟岵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国迫而数侵削役乎大国父母兄弟离散而作是诗也陟彼岾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上慎旃哉犹来无止
  陈氏曰岵也屺也冈也皆山之高处可以瞻望○孔氏曰我欲行之时父教戒我曰嗟我子从军行役之时当早起夜寐无得已止○苏氏曰上犹尚也孝子登高以望其父而不见则思其将行之戒以自慰○朱子曰尚庶几慎之哉犹可以来归无止于彼而不来盖生则必归死则止而不来矣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无寐上慎旃哉犹来无弃
  毛氏曰季少子也无寐无耆寐○王氏曰尤爱怜少子者妇人之情○吕氏曰母尚恩故曰无弃言无弃母而不归也
  陟彼冈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犹来无死
  苏氏曰必与同役者偕无独行也○魏风
  鸨羽刺时也昭公之后大乱五世君子下从征役不得养其父母而作是诗也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毛氏曰肃肃鸨羽声也鸨之性不树止也又曰鸨似雁而大无后趾集止也孔氏曰物丛生曰苞毛氏曰丛也孔氏曰栩柞栎也其子为皂可以染毛氏曰盬不攻致也孔氏曰盬与蛊字异义同左氏于文皿虫为蛊糓之飞亦为蛊然则蛊害器以败糓者皆谓之蛊是盬不坚牢不攻致之意也蓺树也稷黍禾属毛氏曰怙恃也郑氏曰曷何也君子久从征役以王事之靡盬致子职有缺不能播种五糓我父母何所怙恃而得养悠悠苍天何时使我得其所乎不得已则告天也
  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苏氏曰极止也范氏曰曷其有极言劳役之无已也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梁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苏氏曰行列也朱氏曰尝食也范氏曰思得休息以反其常也○唐风
  北山大夫刺幽王也役使不均已劳于王事而不得养其父母焉其一章曰陟彼北山言采其𣏌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盬忧我父母
  李氏曰𣏌枸𣏌也毛氏曰偕偕彊壮貌朱氏曰大夫从役陟彼北山采𣏌而食也毛氏曰士子有王事者也郑氏曰朝夕从事言不得休息朱氏曰言以王事而贻亲忧也二章以下皆言役使不均之意今不录
  蓼莪刺幽王也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尔
  李氏曰凯风母不安其室之诗也小弁太子见弃之诗也蓼莪孝子不得终养之诗也故其咎责怨慕哀痛如此茍不为母所弃为父所逐不困于行役而得终养则其欢欣可知矣观诗者当以此类求之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毛氏曰蓼蓼长大貌欧阳氏曰周人苦于劳役不得养其父母者见彼蓼蓼然长大者非莪即蒿皆草木之微者其茂盛如此曰天地生育之功也思我之生也父母之养育我者亦劬劳矣而我不得终养以报也○吕氏曰莪蒿不能离天地之生育犹人子不能报父母之劬劳也孟郊诗云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郑氏曰瘁病也
  缾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毛氏曰缾小而罍大王氏曰缾譬则民也罍譬则君也缾之罄则罍之耻民之穷则君之羞○吕氏曰鲜犹穷独之义言穷独而从役其生不如死也○孔氏曰所以然者以无父何所依怙无母何所倚恃也刘氏曰出则衔无穷之忧曾氏曰入则靡至无所归投也○孔氏曰已无父母则中心衔忧旋来入门则堂宇空旷不复睹见是其所以悲恨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徳昊天罔极
  毛氏曰鞠养也孔氏曰拊拊循也朱氏曰畜亦养也郑氏曰育覆育也顾旋视也复反复也腹怀抱也父兮生我者本其生气也○李氏曰拊我畜我而下皆重言生育之恩也朱氏曰父母之恩如此欲报之以徳而父母之恩如天之无穷不知所以为报也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糓我独何害
  王氏曰烈烈气之寒毛氏曰发发疾貌郑氏曰糓善也苏氏曰虐政之病人如大寒之视南山而闻飘风王氏曰民莫不糓我独何害伤已独不得终养也朱氏曰我独何为遭此害也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糓我独不卒
  王氏曰南山之势律律盖崒律之谓也毛氏曰律律犹烈烈也弗弗犹发发也○郑氏曰卒终也我独不得终养父母重自哀伤也○以上四诗皆为行役不得养亲而作然陟岵鸨羽北山亲犹在也若蓼莪则父母已终无所复及矣故其辞悲痛特甚焉晋王裒以父不得其死隐居教授庐于墓侧攀柏悲号树为之枯读诗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未尝不三复流涕门人受业者为废蓼莪之篇诗之感人盖如此古之君子迫于王事不得尽力于其亲故形之歌咏极其惨怆后世兵民既分自非行伍之士无长征远戍者优游亲侧足以自竭顾乃有不知劬劳之当报者亦独何哉诵此诗者可以悚然知愧矣
  孝经子曰孝子之丧亲也哭不偯
  唐玄宗注曰气竭而息声不委曲
  礼无容言不文服美不安闻乐不乐食旨不甘此哀戚之情也三日而食教民无以死伤生毁不灭性此圣人之政也丧不过三年示民有终也为之棺椁衣衾而举之陈其簠簋而哀戚之擗踊哭泣哀以送之卜其宅兆而安厝之为之宗庙以鬼飨之春秋祭祀以时思之生事爱敬死事哀戚生民之本尽矣死生之义备矣孝子之事亲终矣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
  朱子曰期周年也
  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
  恐居丧不习而崩坏也
  旧糓既没新糓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
  没尽也升登也燧取火之木也改火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夏季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亦一年而周也已止也言期年则天运一周时物皆变丧至此可止也尹氏曰短丧之说下愚且耻言之宰我亲学圣人之门而以是为问者有所疑于心而不敢强焉尔
  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
  礼父母之丧既殡食粥麤衰既葬疏食水饮受以成布期而小祥始食菜菓练冠縓縁要绖不除无食稻衣锦之理夫子欲宰我反求诸心自得其所以不忍者故问之以此而宰我不察也
  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
  此夫子之言也旨亦甘也初言女安则为之绝之之辞又发其不忍之端以警其不察而再言女安则为之以深责之也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宰我既出夫子惧其真以为可安而遂行之故深探其本而斥之言由其不仁故爱亲之薄如此也怀抱也又言君子所以不忍于亲而丧必三年之故使之闻之或能反求而终得其本心也○范氏曰丧虽止于三年然贤者之情则无穷也特以圣人为之中制而不敢过故必俯而就之非以三年之丧为足以报其亲也所谓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特以责在我之无恩欲其有以跂而及之尔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南轩曰人于他事未能自尽于亲丧岂可不自尽乎若于此不能自尽则何事能尽若于此能自尽则于其他亦推是心而已
  礼记始死充充如有穷既殡瞿瞿如有求而弗得既葬皇皇如有望而弗至
  郑氏曰皆忧惧在心之貌○檀弓
  颜丁善居丧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及殡望望焉如有从而弗及既葬慨然如不及其反而息
  县子曰三年之丧如斩期之丧如剡
  郑氏曰言其痛之恻怛有浅深也○杂记
  孔子曰少连大连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懈期悲哀三年忧东夷之子也
  郑氏曰言其生于夷狄而知礼也愚谓夫子言此所以警中国之不知礼者○杂记
  高子皋之执亲之丧也泣血三年未尝见齿君子以为难○檀弓
  曾申问于曾子曰哭父母有常声乎曰中路婴儿失其母焉何常声之有○杂记
  弁人有其母死而孺子泣者孔子曰哀则哀矣而难为继也夫礼为可传也为可继也○檀弓
  曾子谓子思曰伋吾执亲之丧也水浆不入口者七日子思曰先王之制礼也过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故君子之执亲之丧也水浆之不入口者三日杖而后能起
  乐正子春之母死五日而不食曰吾悔之自吾母而不用吾情吾乌乎用吾情○檀弓
  居丧之礼毁瘠不形视听不衰
  郑氏曰为其废丧事形谓骨立
  升降不由阼阶出入不当门隧
  常若亲存隧道也
  居丧之礼头有创则沐身有疡则浴有疾则饮酒食肉疾止复初不胜丧乃比于不慈不孝
  丧食虽恶必充饥饥而废事非礼也饱而忘哀亦非礼也视不明听不聪行不正不知哀君子病之○杂记毁而死君子谓之无子○同上
  丧不虑居为无庙也毁不危身为无后也
  檀弓○皆为亲非为己也合前后数章而观则居丧之道可知矣
  子思曰丧三日而殡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三月而葬凡附于棺者必诚必信勿之有悔焉耳郑氏曰言其日月欲以尽心修备之附于身谓衣衾附于棺谓明器之属○檀弓下同
  子游问丧具夫子曰称家之有无子游曰有无恶乎齐夫子曰有毋过乎礼茍亡矣敛首足形还葬
  郑氏曰形体还之言便也言已敛葬不待三月
  县棺而封人岂有非之者哉
  不设碑繂不备礼乐当为窀穸下棺也
  子路曰伤哉贫也生无以为养死无以为礼也孔子曰啜菽饮水尽其欢斯之谓孝敛首足形还葬而无椁称其财斯之谓礼
  孟子曰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朱子曰事生固当爱敬然亦人道之常耳至于送死则人道之大变孝子之事亲舍是无以用其力矣故尤以为大事而必诚必信不使少有后日之悔也
  孟子自齐葬于鲁反于齐止于嬴充虞请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严虞不敢请今愿窃有请也木若以美然曰古者棺椁无度中古棺七寸椁称之自天子达于庶人非直为观美也然后尽于人心不得不可以为悦无财不可以为悦得之为有财古之人皆用之吾何为独不然且比化者无使土亲肤于人心独无恔乎
  朱子曰比犹为也化者死者也恔快也言为死者不使土近其肌肤岂不快然无所恨乎
  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
  送终之礼所当得而不自尽是为天下爱惜此物而薄于吾亲也○又鲁平公将见孟子嬖人臧仓者曰礼义由贤者出孟子之后丧逾前丧君无见焉公曰诺乐正子入见曰君奚为不见孟轲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后丧逾前丧是以不往见也曰何哉君所谓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与曰否谓棺椁衣衾之美也曰非所谓逾也贫富不同也○今按子思必诚必信以下数章及孟子此章之指则圣贤之于其亲心无不尽而其礼则以贫富有无为别学者观此知所取法矣○按司马氏论葬曰孝经云卜其宅兆而安厝之谓卜地决其吉凶耳非若今阴阳家相其山冈风水也国子高曰葬者藏也又曰死则择不食之地而葬我焉明无地不可葬也古者天子七月诸侯五月大夫三月士逾月而葬盖以会葬者远近有差不得不然也然礼文多云三月而葬盖举其中制而言之按春秋己丑葬敬嬴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壬午日下昃乃葬何尝择年月日时也葬于北方北首何尝择地也今世俗信葬师之说以为子孙之贫富贵贱贤愚夀夭尽系于此议论纷纭不决至有终身不葬累世不葬者使殡葬实能致人祸福为子孙者岂忍暴露其亲而自求利耶悖礼伤义无过于此然孝子之心虑患深远恐浅则为人所指深则湿润速朽故必择土厚水深之地而葬之所择必数处者以备卜之不吉故也或曰世人久未葬者非尽以阴阳拘忌之故亦以贫故也予曰孔子有云敛首足形还葬而无椁称其财之谓礼又子游问丧具孔子云云昔廉范千里负丧郭原平自卖营墓岂待丰富而后葬哉在礼未葬不变服食粥居倚庐寝苫枕块盖闵亲之未有所归故寝食不安奈何舍之出仕食稻衣锦不知其何以为心哉而程子则曰卜其宅兆卜其地之美恶也地美则其神灵安其子孙盛然则曷谓地之美者土色之光润草木之茂盛乃其验也而拘忌者或以择地之方位决日之吉凶甚者不以奉先为计而专以利后为虑尤非孝子安厝之用心也惟五患者不得不谨须使异日不为道路不为城郭不为沟池不为贵势所夺不为耕犂所及一本所谓五患者沟渠道路避村落远井窑合二先生之言观之以安亲为心则地不可以不择其择也不可以太拘择焉而不至于太拘则葬不患其不时矣然世人多迁延不葬者以昆若弟各怀自利之心而野师俗巫又从而谁惑之甚至偏纳其赂而结之以私已愚而无知者安受其欺而弗悟也夫某山强则某支富某山弱则某支贫非惟礼义所不当问虽近世阴阳家书亦有深排其说者惟野师俗巫则张皇煽惑以为取利之资择地者必先破此谬说而后无太拘之患为人子者所当深察也○南史何子平以兵饥未葬其母者八年昼夜号哭常如袒括之日事在小学之书当考
  亲丧外除
  日月已竟而哀未忘
  兄弟之丧内除
  日月未竟而哀已杀○杂记
  免丧之外行于道路见似目瞿闻名心瞿吊死而问疾颜色戚容必有以异于人也如此而后可以服三年之丧其馀则直道而行之是也
  杂记○似谓容貌似其父母也
  孟献子禫县而不乐比御而不入夫子曰献子加于人一等矣
  入谓复寝○檀弓下同
  伯鱼之母死期而犹哭夫子闻之曰谁与哭者门人曰鲤也夫子曰其甚也伯鱼闻之遂除之
  子夏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不和弹之而不成声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礼而不敢过也子张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和弹之而成声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至焉
  檀弓○见谓见孔子
  鲁人有朝祥而莫歌者子路笑之夫子曰由尔责于人终无已夫三年之丧亦已久矣夫子路出夫子曰又多乎哉逾月则其善也
  以上言丧葬祥除其制度节文别见
  父没而不能读父之书手泽存焉尔母没而杯圏不能饮焉口泽之气存焉尔
  郑氏曰孝子见亲之器物在侧不忍用也
  曾晳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
  朱子曰曾子以父嗜之父没之后食必思亲故不忍食也
  公孙丑问曰脍炙与羊枣孰美孟子曰脍炙哉公孙丑曰然则曾子何为食脍炙而不食羊枣曰脍炙所同也羊枣所独也讳名不讳姓姓所同也名所独也
  南轩张氏曰曾子不忍食羊枣之意爱敬之笃不死其亲者也亲之所嗜见之而不忍食焉推是一端则凡其日用之间所以感发于其亲者多矣常人于其亲日远而日忘矣惟君子则不然亲虽日远而其心不可泯也故虽事事物物之间亲心之所存吾亦存之未尝忘而况于其言行乎此之谓不死其亲或曰屈到嗜芰于其终也命家老我死必荐芰而屈建命去之然则非邪盖于亲之所嗜而不忍食此其爱亲之心也至于祭祀则有常物事亲之礼不可以素建不敢以私意事其亲而祭之以礼未为失也然使建也而能体曾子不食羊枣之意则其不荐也义固当然其精微曲折之间必更有以处者观其命去之之辞则伤于大劲而于亲爱亦未免为有害也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朱子曰父在子不得自专而志则可知父没然后其行可见故观此足以知其人之善恶然又必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乃见其孝不然则所行虽善亦不足为孝矣○尹氏曰如其道虽终身无改可也如其非道何待三年然则三年无改者孝子之心有所不忍故也游氏曰三年无改亦谓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耳或问此章之指犹有可取者乎曰晁氏洪氏之说亦善晁氏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此观行之一节也洪氏曰父没虽可以行其志然改父之道于三年之中则无爱亲之心而其行亦不足观矣曰所取尹游之说何也曰尹氏得其用心之本游氏得其制事之宜二说相须为不可易矣曰必若尹游之说则夫子之说得无有不尽者乎曰为人子者本以守父之道不忍有改为之心至其所遇之不同则随其轻重而以义制之耳三年而改者意其有为而言也其不可改则终身不改固不待言其不可以待三年者则又非常之变亦不可以预言矣善读者推类而求之或终身不改或三年而改或甚不得已则不待三年而改顾其所遇之如何但不忍之心则不可无耳或曰昔谢方明承前代人不易其政其必宜改则以渐变之使无迹可寻为人子者不幸而父之道有当必改者以是为法而隐忍迁就于理义之中不亦可乎曰吾尝闻之师曰以为此其意则固善矣然用心每每如此即骎骎然所失多矣若不得已但当至诚哀痛以改之而已何必隐忍迁就之云乎至哉此言足以儆学者用心之微矣○南轩曰旧说以为父在能观其志而承顺之父没观其行而继述之此说文理为顺按二先生之说不同姑两存之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朱子曰孟庄子鲁大夫名速其父献子名蔑献子有贤徳而庄子能用其臣守其政其他孝行虽有可称皆不若此事之为难○或问邓子之说如何曰邓氏之言曰献子历相三君五十年鲁人谓之社稷之臣则其臣必贤其政必善矣庄子年少嗣立又与季孙宿同朝宿父文子忠于公室宿皆不能守而改之庄子乃独能不改其父之臣与父之政而终身焉是孔子之所谓难也若父之臣与父之政有不善则是成其父之恶耳恶得为孝哉
  子云君子弛其亲之过而敬其美
  郑氏曰弛犹弃忘也孝子不藏识父母之过
  论语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不以已善驳亲之过○坊记○以上言无改父道之孝按书蔡仲之命尔尚盖前人之愆惟忠惟孝人子不幸如大禹之承鲧蔡仲之承蔡叔又当思所以盖之故治水功成而鲧配夏郊率徳改行而蔡仲世祀岂非孝之大乎后世如沈充叛臣也其子劲以死节著李义府奸臣也其子湛以忠义闻若劲与湛可谓能盖其父之愆矣○又糓梁传孝子成父之美不成父之恶故魏颗从治命君子是之鲁隐与桓春秋弗取是亦不可不知也
  论语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程子曰祭祭先祖也祭神祭外神也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敬朱子曰此门人记孔子祭祀之诚意
  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朱子曰又记孔子之言以明之言已当祭之时或有故不得与而使他人摄之则不得致其如在之诚故虽已祭而此心歉然如未尝祭也○范氏曰君子之祭七日戒三日斋必见其所祭者诚之至也是故郊则天神格庙则人鬼享皆由已以致之也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可不谨乎吾不与祭如不祭诚为实礼为虚也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徳归厚矣
  朱子曰慎终者丧尽其礼追远者祭尽其诚民徳归厚谓下民化之其徳亦归于厚也
  礼记曰霜露既降君子履之必有凄怆之心非其寒之谓也春雨露既濡君子履之必有怵惕之心如将见之郑氏曰皆谓感时念亲也霜露既降礼说在秋此无秋盖脱尔○祭义下同
  致斋于内散斋于外斋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思其志意思其所乐思其所嗜斋三日乃见其所为斋者程子曰凡祭必斋斋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此孝子平日思亲之心非斋也斋不容有思有思则非斋三日见其所为斋者此非圣人语斋者湛然纯一方能与鬼神接能事鬼神此是上一等人
  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见乎其位
  僾然微见貌
  周还出戸
  谓专设时
  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出戸而听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
  无戸者阖戸若食间则有出戸而听之
  是故先王之孝也色不忘乎目声不绝乎耳心志嗜欲不忘乎心致爱则存致悫则著著存不忘乎心夫安得不敬乎君子生则敬养死则敬享思终身弗辱也唯圣人为能飨帝唯孝子为能飨亲
  郑氏曰谓祭之能使之飨也
  飨者乡也乡之然后能飨焉
  言中心乡之乃能使其祭见飨
  文王之祭也事死者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忌日必哀称讳如见亲祀之忠也如见亲之所爱如欲色然其文王与
  郑氏曰思死者如不欲生言思亲之深也如欲色者以时人于色厚假以喻之
  诗云明发不寐有怀二人文王之诗也祭之明日明发不寐飨而致之又从而思之祭之日乐与哀半飨之必乐已至必哀
  坐不寐谓夜而至旦也祭之日谓绎日也言绎之夜不寐也二人谓父母
  孝子将祭虑事不可以不豫比时具物不可以不备虚中以治之
  比时犹先时虚中不兼念馀事
  宫室既修墙屋既设百物既备夫妇斋戒沐浴盛服奉承而进之洞洞乎属属乎如弗胜如将失之其孝敬之心至也与荐其樽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奉承而进之于是谕其志意以其恍惚以与神明交庶或飨之庶或飨之孝子之志也
  谕谓使祝祝飨及侑尸也或犹有也想见其仿佛来
  孝子之祭也尽其悫而悫焉尽其信而信焉尽其敬而敬焉尽其礼而不过失焉进退必敬如亲听命则或使之也
  如居父母之前将受命而使之
  孝子之祭可知也其立之也敬以诎
  诎充诎形容喜貌也
  其进之也敬以愉
  谓进血腥
  其荐之也敬以欲
  荐之谓进熟欲婉顺貌
  退而立如将受命已彻而退敬齐之色不绝于面父母既没必求仁者之粟以祀之此之谓能终孝子将祭祀必有齐庄之心以虑事以具服物以修宫室以治百事及祭之日颜色必温行必恐如惧不及爱然郑氏曰如惧不及见所爱然
  其奠之也容貌必温身必诎如语焉而未之然
  如有所以语亲而未见答
  宿者皆出其立卑静以正如将弗见然
  宿者皆出谓宾助祭者事毕出去也如将弗见然祭事毕而不知亲所在思念之深如不见出也
  及祭之后陶陶遂遂如将复入然
  思念既深如睹亲将复入也陶陶遂遂相随行之貌
  是故悫善不违身耳目不违心思虑不违亲结诸心形诸色而术省之孝子之志也
  术为当作述
  夫祭者非物自外至也自中出生于心也心怵而奉之以礼是故唯贤者能尽祭之义贤者之祭也必受其福非世之所谓福也福者备也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之谓备言内尽于己而外顺于道也忠臣以事其君孝子以事其亲其本一也
  祭统下同
  孝子之事亲也有三道焉生则养没则丧丧毕则祭养则观其顺也丧则观其哀也祭则观其敬而时也尽此三道者孝子之行也既内自尽又外求助昏礼是也故国君取夫人之辞曰请君之玉女与寡人共有敝邑事宗庙社稷此求助之本也夫祭也者必夫妇亲之所以备外内之官也
  及时将祭君子乃齐齐之为言齐也齐不齐以致齐也防其邪物讫其嗜欲耳不听乐故记曰齐者不乐言不敢散其志也心不茍虑必依于道手足不茍动必依于礼是故君子之齐也专致其精明之徳也故散齐七日以定之致齐三日以齐之定之之谓齐齐者精明之至也然后可以交于神明也
  君子之祭也必身亲莅之有故则使人可也
  张子曰事亲奉祭岂可使人为之
  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廏库为次居室为后凡家造祭器为先牺赋为次养器为后无田禄者不设祭器有田禄者先为祭服君子虽贫不粥祭器虽寒不衣祭服为宫室不斩于丘木
  曲礼○郑氏曰广敬鬼神也粥卖也丘垅也○又按程子曰冠昏丧祭礼之大者今人都不理会豺獭皆知报本今士大夫多忽此厚于奉养而薄于先祖甚不可也某尝修六礼大略家必有庙庙必有主月朔必荐新时祭用仲月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季秋祭祢忌日迎主祭于正寝凡事死者皆当厚于生者人家得此数件虽㓜者可使渐知礼义
  大夫祭器不假祭器未成不造燕器
  王制○以上言祭享大意其始死之奠与虞袝练祥时祀之仪别见○又程子家治丧不用浮屠在洛亦有化之者司马氏辟之尤严然彼之教得行由吾之礼先废使今之居丧者始死有奠朔有殷奠虞祔祥禫皆有祭既足以尽人子追慕之情则于世俗之礼且将不暇为之矣不复祭礼而徒曰勿用浮屠使居丧者伥伥然无以报其亲未见其可也
  君子有终身之丧忌日之谓也忌日不用非不祥也言夫日志有所至而不敢尽其私也
  祭义○郑氏曰忌日亲亡之日忌日者不用举他事如有时日之禁也○近世大儒有忌日以黪巾墨衰受吊者或疑之答曰礼不云君子有终身之丧乎前世名家嫁女其箧中有墨衰一称以为忌日慰舅姑之服皆可法也○又程子曰人无父母生日当倍悲痛更安忍置酒张乐以为乐若具庆者可矣愚谓人子之于生日茍无父母当以忌日之礼自处唐太宗以万乘之主能行之况学者而可昧此乎故附于忌日之下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朱子曰曾子平日以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故于此使弟子开其衾而视之战战恐惧兢兢戒慎临渊恐坠履冰恐陷也曾子以其所保之全者示门人而言其所以保之之难如此至于将死而后知其得免于毁伤也○程子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君子保其身以没为终其事也故曾子以全归为免矣尹氏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曾子之启手足为是故也○范氏曰身体犹不可亏也况亏其行以辱其亲乎○曾子奉持遗体无时不戒慎恐惧直至启手足之时方得自免这个身已直是顷刻不可自安如所谓孝非止寻常奉事而已念虑之微有毫发差错便是悖理伤道便是不孝只看一日之间内而思虑外而应接事物这个心略不检点便差失了至危者无如人心所以曾子常常恁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朱子语
  礼记曰父母虽没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将为不善思贻父母羞辱必不果○内则
  曾子曰身也者父母之遗体也行父母之遗体敢不敬乎居处不庄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莅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战陈不勇非孝也五者不遂灾及于亲敢不敬乎亨熟膻芗尝而荐之非孝也养也君子所谓孝也者国人称愿然曰幸哉有子如此所谓孝也已众之本教曰孝其行曰养养可能也敬为难敬可能也安为难安可能也卒为难父母既没慎行其身不遗父母恶名可谓能终矣
  祭义下同○南轩张氏曰必如曾子全而归之然后可谓之能终而世之昧者顾以富贵利达为足以显其亲曾不知枉道茍得戕贼天性莫此之甚而负乘播恶耻加遗体若挞市朝其得失为何如哉是则行身以其道则虽处贫贱而其所为事亲者未尝不得不以其道则虽穷富极贵而所为辱亲者益以滋甚矣
  乐正子春下堂而伤其足数月不出犹有忧色门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数月不出犹有忧色何也乐正子春曰善如尔之问也善如尔之问也吾闻诸曾子曾子闻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无人为大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不亏其体不辱其身可谓全矣故君子顷步而不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忧色也壹举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不径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遗体行殆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不辱其身不羞其亲可谓孝矣
  程子曰士大夫受职尚期尽其职事况受身于父母安可不尽其道按此亦归全之义
  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
  朱子曰守身持守其身使不陷于不义也一失其身则亏体辱亲虽日用三牲之养亦不足以为孝矣
  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事亲孝则孝可移于君顺可移于长身正则家齐国治而天下平
  孟子曰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惰其四肢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奕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以上言谨身乃孝之终也或问父母既终如何行孝武夷胡氏曰何尝一步离其言有味故附此
  曾子曰树木以时伐焉禽兽以时杀焉夫子曰断一树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
  此章又以一事未善皆非所以为孝孝又非但谨身而已
  公孙丑曰君子之不教子何也
  朱子曰不亲教也
  孟子曰势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继之以怒继之以怒则反夷矣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也则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则恶矣
  夷伤也教子者本为爱其子也继之以怒则反伤其子矣父既伤其子子之心又责其父曰夫子教我以正道而夫子之身未必自行正道则是子又伤其父也
  古者易子而教之
  易子而教所以全父子之恩而亦不失其为教
  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
  王氏曰父有争子何也所谓争者非责善也当不义则争之而已矣父之于子也如何曰当不义则亦戒之而已矣
  又曰章子子父责善而不相遇也
  匡章齐人上文公都子曰匡章通国皆称不孝焉夫子与之游又从而礼貌之敢问何也孟子曰世俗所谓不孝者五云云章子有一于是乎
  责善朋友之道也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
  贼害也朋友当相责以善父子行之则害天性之恩也○此章言父子不责善子之谏父已见前几谏等章父之不教子独见于此然则子有未善一付之师友而父不问焉可乎曰父未尝不教子也鲤趋而过庭孔子告之以学诗学礼此非教而何特不深责以善耳然君子之教以身不以言故公明宣学于曾子三年不读书曾子曰宣而居参之门三年不学何也公明宣曰安敢不学宣见天子居庭亲在叱咤之声未尝至于犬马宣说之学而未能宣见夫子之应宾客恭俭而不懈惰宣说之学而未能宣见夫子之居朝廷严临下而不毁伤宣说之学而未能宣安敢不学而居夫子之门乎古之君子其以身教也如此岂必谆谆然命之而后谓之教耶夫子教我以正而夫子未出于正此正以言教不以身教之罪也说苑曰父母正则子孙孝慈孔子家儿不识怒曾子家儿不识骂为人父者其可不知此义邪
  右明父子之亲








  西山读书记卷十一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十二
  宋 真徳秀 撰
  君臣
  论语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黄氏曰孔子于事君之礼非有所加也如是而后尽耳○程子曰圣人事君尽礼当时以为谄若他人言之必曰我事君尽礼小人以为谄而孔子之言止于如此圣人道大徳宏此亦可见○按乡党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门行不履阈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出降一等逞颜色怡怡如也没阶趋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吉月必朝服而朝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侍食于君君祭先饭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君命召不俟驾行矣又曰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凡此皆所谓事君之礼也
  礼记将适公所宿斋戒居外寝沐浴史进象笏书思对命既服习容观玉声乃出揖私朝煇如也登车则有光矣
  玉藻○左氏晋灵公不君赵宣子骤谏公患之使鉏麑贼之晨往寝门辟矣盛服将朝尚早坐而假寐麑退叹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触槐而死○此将朝之礼
  仪礼始见于君执挚至下容弥蹙
  郑氏曰促恭悫貌○此始见之礼
  礼记大夫出入君门由𫔶右
  郑氏曰臣统于君此出入君门之礼
  君命召虽贱人大夫士必自御之
  郑氏曰御当为迓迓迎也君虽使贱人来必自出迎之尊君命也
  君命召无诺
  孟子曰孔子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
  凡君召以三节二节以走一节以趋
  郑氏曰节所以明信辅君命使使召臣急则持二缓则持一○玉藻○此趍召之礼
  君若赐之爵则越席再拜稽首受登席祭之饮卒爵而俟君卒爵然后授虚爵君子之饮酒也受一爵而色洒如也
  郑氏曰洒如肃敬貌
  二爵而言言斯礼已
  言言和敬貌
  三爵而油油以退
  油油说敬貌礼饮过三爵则敬杀可以去矣○玉藻○此侍燕之礼
  若君赐之食则君祭先饭偏尝膳饮而俟君命之食然后食
  郑氏曰君祭先饭食其祭食臣先饭示为君尝食也此谓君与之礼食膳谓进庶羞既尝庶羞则饮俟君之遍尝也
  若有将食者则俟君之食然后食
  将食犹进食谓膳宰也膳宰进食则臣不尝食周礼云膳夫授祭品尝食王乃食○士相见礼○此侍食之礼
  赐果于君前其有核者怀其核
  郑氏曰嫌弃尊者物也
  君赐车马乘以拜赐衣服服以拜赐
  敬君惠也○玉藻○此受赐之礼
  凡为君使者已受命君言不宿于家
  郑氏曰急君命也言谓有故所问也
  若使人于君所则必朝服而命之使者反则必下堂而受命
  郑氏曰此臣有所告请于其君也○曲礼下同○此受命请命之礼
  执天子之器则上衡诸侯则平衡
  郑氏曰谓高于心弥敬也此衡谓与心平
  凡执主器执轻如不克执主器操币圭璧则尚左手行不举足车轮曳踵
  克胜也重慎之也尚左手尊左也车轮谓行不绝地
  立则磬折垂佩主佩倚则臣佩垂主佩垂则臣佩委君臣俛仰之节倚谓附于身小俛则垂大俛则垂于地○此执器俛仰之体
  大夫士下公门式路马以足蹙路马有诛齿路马有诛郑氏曰广敬也○卫灵公与夫人夜坐闻车声辚辚至阙而止过阙复有声公问夫人曰知此为谁夫人曰此蘧伯玉也公曰何以知之夫人曰妾闻礼下公门式路马所以广敬也夫忠臣孝子不为昭昭信节不为冥冥惰行蘧伯玉卫之贤大夫也仁而有智敬于事上此其人必不以暗昧废礼是以知之公使人视之果伯玉也○以上皆言事君之礼传记所载不止于此姑志其略云
  子曰君子之事君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上下能相亲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朱子曰犯谓犯颜谏争○范氏曰犯非子路之所难也而以不欺为难故夫子教以先勿欺而后犯○南轩曰尽诚而不欺犯颜而纳忠事君之义大要尽是矣然勿欺其本也勿欺矣则诚信充积一不得已有时而犯之则有以感动也若忠信有所不足则于事君之道为未尽而徒以犯颜为事亦鲜味矣如内交要誉恶其声之类一毫之萌皆为欺也以子路之刚强惧其果于犯也故告之以勿欺为主○黄氏曰伪言不直谓之欺直言无隐谓之犯欺与犯正相反夫子之告子路乃是一戒一劝两面平说之辞若反复以观则能勿欺而不能犯则未免有回护之失能犯矣而不能勿欺则未免有矫饰之病此又不可以不戒也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曽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朱子曰以道事君者不从君之欲不可则止者必行已之志○南轩曰大臣不枉道以徇人其不合则有去而已由求为季氏之臣坐观其失而不能去直尸禄备数而已故曰具臣然则从之者与季氏意其不能止则当无不从也方是时季氏无君之心已著矣谓弑父与君亦不从者非惟言由求所长抑可使之闻而惧也或曰此何必由求而后能之曽不知顺从之臣其始也惟利害之是徇而已履霜坚冰之不戒驯习蹉跌以至于从人而弑君父者多矣如荀彧刘穆之之徒其始从曹操刘裕之时亦岂遂欲弑父与君哉惟其渐浸顺长而势卒至此耳
  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
  何氏曰患得之谓患不能得之
  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小则吮疽䑛痔大则弑父与君皆生于患失而已○胡氏曰许昌靳裁之有言曰士之品大概有三志于道徳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功名者富贵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富贵而已矣则亦无所不至矣志于富贵即孔子所谓鄙夫也○南轩曰患得患失者以得失为事也患得者患无以得之也惟其有是心故既得则患失矣其患失之心乃患得之心也若是则几可以勿失者皆在所必为而亦何所不至哉自古乱臣贼子其初亦岂敢遽有篡弑之萌惟其患失之心蹉跌至此故夫未得则患得既得则患失患失则无所不至履霜坚冰驯致其道也然则患得患失之萌是乃弑父与君之原也圣人谓为鄙夫者盖区区惟己私之徇不亦鄙乎○按眉山苏氏曰李斯忧蒙恬之夺其权则立二世以亡秦卢𣏌惧李怀光之数其恶则误徳宗以再乱其心本生于患失其祸乃至于丧邦乃知圣人之言良不为过亦名论也
  晋丕郑曰事君者从其义不阿其惑
  国语曰晋献公将黜太子申生而立奚齐里克丕郑荀息相见里克曰夫史苏之言将及矣其若之何荀息曰吾闻事君者竭力以役事不闻违命君立臣从何贰之有丕郑曰吾闻云云必立太子里克曰我不识义亦不阿惑吾其静也三大夫乃别○愚按三大夫所见不同惟丕郑之言大臣之言也而荀息一于阿惑里克一于中立遂成新城之祸惜哉方里克许骊姬以中立丕郑曰惜也不如曰不信以疏之亦固太子以携之多为之故以变其志志少疏乃可间也今子曰中立况固其谋彼有成矣难以得间未几卒如其言亦可谓善谋矣郑又云事君者君为我心制不在我亦名言也郑在晋虽不得为贤大夫而其言有可法者故录之
  晏子曰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干民无争心
  左氏传齐景公至自田晏子侍子犹驰而造焉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公曰和与同异乎对曰异和如羮焉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𬊤之以薪宰夫和之齐之以味济其不及以泄其过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云云故诗曰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鬃嘏无言时靡有争今据不然君所谓可据亦曰可君所谓否据亦曰否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専一谁能听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礼记曰为人臣者有谏而无讪有亡而无疾颂而无讇谏而无骄
  郑氏曰亡去也疾恶也颂谓将顺其美骄谓言行谋从恃知而慢○愚谓无骄者不䛕其君之美以骄其心也郑说恐非
  怠则张而相之废则埽而更之谓之社稷之役
  废政教坏乱无可因也役为也○少仪
  为人臣之礼不显谏
  郑氏曰谓明言其君之恶不几微也
  三谏而不听则逃之
  君臣有义则合无义则去○愚按不显谏与事父母几谏之义同当参玩也○曲礼○豫章黄氏诗曰谁云君臣难是亦父子间大雅称补衮不言能犯颜此意宜深味也
  子云善则称君过则称己则民作忠君陈曰尔有嘉谋嘉猷入告尔后于内女乃顺之于外曰此谋此猷惟我后之徳於乎是惟良显哉○坊记
  子曰事君欲谏不欲陈
  郑氏曰谓陈其过于外也
  诗云心乎爱矣瑕不谓矣中心蔵之何日忘之
  瑕之言胡也谓犹告也○表记
  景子曰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见王之敬子也未见所以敬王也曰恶是何言也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岂以仁义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与言仁义也云尔则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朱子曰景丑所言敬之小者也孟子所言敬之大者也
  孟子事君无义进退无礼言则非先王之道者犹沓沓也故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范氏曰人臣以难事责于君使其君为尧舜之君者尊君之大也开陈善道以禁闭君之邪心唯恐其君或陷于有过之地者敬君之至也谓其君不能行善道而不以告者贼害其君之甚也○南轩曰责难于君者以先王事业望其君不敢以君为难也
  孟子曰人不足与适也政不足间也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
  朱子曰言人君用人之非不足过谪行政之失不足非间惟有大人之徳则能格其君心之不正以归于正而国无不治矣大人者大徳之人正已而物正者也○程子曰天下之治乱系乎人君之仁不仁耳心之非即害于政不待乎发之于外昔者孟子三见齐王而不言事曰我先攻其邪心心既正然后天下之事可得而理也夫政事之失用人之非智者能更之直者能谏之然非心存焉则事事而更之后复有其事将不胜其更矣人人而去之后复用其人将不胜其去矣是以辅相之軄必在乎格君心之非然后无所不正而欲格君心之非者非有大人之徳则亦莫之能也○南轩曰格之为言感通至到也书曰格于上帝盖君心之非不可以气力胜必也感通至到而使之自消靡焉所谓格也盖积其诚意一动静一语默无非格之之道也若心非未格则虽责其人才更其政事幸其见听而肯改易他日之所用所行亦未必是也何者其源不正不可胜救也心非既格则人才政事皆将源源而日新矣然而格君之业非大人则不能若在已之非犹有未之能觉者而将何以尽夫感通之道哉后世道学不明论治者不过及于人才政事而已孰知其本在于君心而格君之本乃在于吾心乎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殃民者不容于尧舜之世一战胜齐遂有南阳然且不可慎子勃然不悦曰此则滑釐所不识也曰吾明告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诸侯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庙之典籍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太公之封于齐也亦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今鲁方百里者五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徒取诸彼以与此然且仁者不为况于杀人以求之乎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于当道志于仁而已
  朱子曰当道谓事合于理志仁谓心在于仁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
  南轩曰此章大抵与前章意同战国之臣所以事君者徒以能富国强兵为急而其君亦固以此为臣之忠于我而孟子以为民贼何哉盖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但欲之为富强之计则君益以骄肆而民益以憔悴是上成君之恶而下绝民之命也当时诸侯乃以民贼为良臣岂不痛哉孟子之言曰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此圣贤拔本塞源之道今之道功利之道也今之俗功利之俗也由是道不变其俗本源既差纵使其间节目之善亦终无以相远也故必以不由其道为先不由其道则由仁义之道矣由仁义之道变而为仁义之俗然后名正言顺而事可成也所谓不能一朝居者功利既胜人纪堕丧虽得天下何以维持主守之乎故功愈就而害愈深利愈大而祸愈速富国强兵之说至于秦可谓获其利矣然自始皇初并天下固已在绝灭之中人心内离岂复为秦之臣也哉孟子谓虽与天下不能一朝居者宁不信乎知此义然后可以谋人之国矣
  孟子谓蚔蛙曰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似也为其可以言也今既数月矣未可以言与蚔蛙谏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齐人曰所以为蚔蛙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公都子以告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馀裕哉
  朱子曰官守以官为守者言责以言为责者孟子居宾师之位未尝受禄故其进退之际宽裕如此○尹氏曰进退久速各当于理而已
  齐宣王问卿孟子曰王何卿之问也王曰卿不同乎曰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王曰请问贵戚之卿曰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王勃然变乎色曰王勿异也王问臣臣不敢不以正对王色定然后请问异姓之卿曰君有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去朱子曰大过谓足以亡其国者易位易君之位更立亲戚之贤者盖与君有亲亲之恩无可去之义以宗庙为重不忍坐视其亡故不得已而至于此若异姓不合则可去盖君臣以义合故也○此章言大臣之义亲疏不同守经行权各有其分贵戚之卿小过非不谏也但必大过而不听乃可易位异姓之卿大过非不谏也虽小过而不听已可去矣然三仁贵戚不能行之于纣而霍光异姓乃能行之于昌邑此又委任权力之不同不可以执一论也○南轩曰非谓贵戚之卿谏君反复而不从便可以易位盖极其理而言之有可以易位之道所谓以正对也或谓斯言不亦过乎盖对宣王之问不如是无以深警其心也○愚按贵戚易位之说非后世之所得行君有大过惟当反复极言如屈平刘向之为尔平谏怀疾听虽放流眷顾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反冀幸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兴国而欲反复之一篇之中三致意焉至无可奈何而后已可谓忠矣然忿而沈渊则过也致堂胡氏尝论之曰世谓屈原刘向皆同姓之臣忠言著于当时文采表于后世未易以优劣判以愚观之向盖优于原也向历事三帝前经恭显擅朝后值王凤颛政杀戮忠谏之时上则正言讥刺恳恳纳忠下则官虽不迁祸亦不及岂非徳信有孚周身无阙故邪原则偏介悻直掲掲然众邪之中上忤君心下取众疾昧于不可则止之道怨刺强聒无所容身怀沙赴流智斯下矣胡氏之论向甚当然于平则贬之太过必如朱子曰原之为人其志行虽或过于中庸而不可以为法然皆出于忠君爱国之诚心然后为当其实尔又同姓之卿虽无可去之义若其君有大恶而不可谏易位之事又不得行宗社将危岂容坐待则微子去之亦有明义存焉其恶虽未如纣然非可事之君义不当食其禄则鲁之叔肸可以为法春秋宣十有七年公弟叔肸卒榖梁传曰叔肸贤之也其贤之何也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则胡为不去也曰兄弟也何去而之与之财则曰我足矣织屦而食终身不食宣公之食春秋贵之因时制义初无定法也○又按孟子反复二字最宜亲体前世人臣因有见君之过失姑一言以塞责者曰吾亦尝谏之云尔而不从非吾责也此其用心既欲茍全爵位又欲厌塞公言张华之所以见屈于张林而不能自免也必反复而谏谏而不从则去此人臣之正法孟子之言胡可易哉
  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不识王之不可以为汤武则是不明也识其不可然且至则是干泽也千里而见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后出昼是何濡滞也士则兹不悦高子以告曰夫尹士恶知予哉千里而见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予三宿而后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庶几改之王如改诸则必反予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予虽然岂舍王哉王犹足用为善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
  朱子曰浩然如水之流不止也杨氏曰齐王天资朴实如好勇好货好色好世俗之乐皆以直告而不隐故足以为善若乃其心不善而谬为大言以欺人是人终不可与入尧舜之道矣
  予岂若是小丈夫然哉谏于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而后宿哉尹士闻之曰士诚小人也
  此章见圣贤行道济时汲汲之本心爱君泽民惓惓之馀意李氏曰于此见君子忧则违之之情而荷蒉者所以为果也○孟子曰予日望之孟子非不知道之行否有命而拳拳不已者吉凶与民同患之心也学者所宜反复详味之若夫谏而不用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则是私意之所发其谏也固无未言之感而其去也岂复有忠厚之气哉
  考槃刺郑庄公不能继先公之业使贤者之退穷处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毛氏曰考成槃乐也程氏曰贤者之退穷处涧谷间虽徳体宽裕而心在朝廷寤寐不能忘怀深念其不得以善道告君故陈其由也○杨氏曰矢如皋陶矢厥谟之矢自陈其不能忘君
  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毛氏曰阿薖宽大貌○杨氏曰自陈不得过君之朝
  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苏氏曰轴槃桓不行从容自广之谓也张子曰考槃之诗永矢弗过弗告解以永不复告君过岂是贤者之言○杨氏曰考槃云云说者曰誓不过君之朝非也昔有以问常立者立曰古之人盖有视其君如冦仇者此尤害理虽其时君使贤者退而穷处为可罪夫茍一日有悔过迁善之心复以用我我必复立其朝何终不过之有○郑介夫说略同
  羔裘大夫以道夫其君也国小而迫君不用道好洁其衣服逍遥游燕而不能自强于政治故作是诗也郑氏曰以道去其君者三谏不从待放于郊得玦乃去○孔氏曰公羊传云大夫已去三年待放范甯以为君赐之环则还赐之玦则往故荀卿云召人以环绝人以玦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
  毛氏曰羔裘以游燕狐裘以适朝○范氏曰急于游燕而怠于政治此贤人所以去也夫忠臣之事君言不用而去之不得已也其心岂舍君哉故曰云云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
  郑氏曰翺翔犹逍遥也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
  朱子曰羔裘色润泽如脂膏所渍日色照之则有光耀○桧风又郑风狡童之诗曰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昭公之昏淫国人以狡童目之其不君可知矣不与我食其踈弃贤者又可知矣贤者犹忧之念之至于不能食息况于犹足为善者乎○又乐毅曰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显其名○刘向曰忠臣虽在畎亩犹不忘君惓惓之义也其言皆忠厚可法故附以上言事君之道与夫言不行而去去而不忘其君者皆人臣所当知也
  柏舟言仁而不遇也卫顷公之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郑氏曰不遇者君不受己之志也○张氏曰不遇非不达也不受其志也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毛氏曰兴也汎汎流貌柏木宜为舟耿耿犹儆儆也隐痛也非我无酒可以敖游忘怀也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毛氏曰茹度也○长乐王氏曰责我心之如鉴必能度形犹责周公必知管蔡之叛而不使之责孟子必识齐王之不可为汤武而不应其聘○朱氏曰鉴能度物而我不能但以兄弟宜可据依而不知其不可也故或往愬焉而反逢其怒耳○范氏曰此公族之臣也故僚类皆兄弟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毛氏曰石虽坚尚可转席虽平尚可卷棣棣富而闲习也○欧阳氏曰其意谓石席可转卷我匪石席故不可转卷也○吕氏曰不可选也言威仪闲习自有常度不可选择以避祸也翟方进谓冯参君侯以王舅见废不得在公卿位今五侯至尊贵也与之并列宜少诎节卑体视有所宗而君侯盛修容貌以威严加之此非所以下五侯而自益者也参性好礼仪不改其常操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毛氏曰悄悄忧貌愠怒也闵病也静安也辟拊心也摽拊心貌○欧阳氏曰愠于群小群小愠仁人也○王氏曰国乱而君昏则小人众而君子独君子忧而小人乐君子之忧者忧其国而已忧其国则与小人异趣其为小人所愠固其理也故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得志则为䜛诬以病君子君子既病矣则又从而侮之故曰觏闵既多受侮不少其曰既多不少者以著小人之众也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孔氏曰居诸者语助也檀弓云何居注云居语助也欧阳氏曰日居月诸胡迭而微者谓仁人伤卫日往月来而渐微尔犹言日朘月削也○范氏曰如匪澣衣者中垢而不濯也不能奋飞者郁陶无所发也○郑氏曰臣不遇于君犹不忍去厚之至也
  北门刺仕之不得志也言卫之忠臣不得其志尔杨氏曰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卫之忠臣至于窭贫莫知其艰则无劝士之道仕之所以不得志也先王视臣如手足岂有以事敦遗之而不知其艰哉然不择事而安之无怼憾之辞知其无可奈何而归之于天所以为忠臣也张氏曰此诗忠臣所自作也
  出自北门忧心慇慇终寠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尔雅曰慇慇忧也○李氏曰尔雅云窭贫也兼言之以见其贫之甚也○张氏曰出自北门是㳺息偶出北门因有此言也○朱氏曰卫之忠臣不得其志因行出北门而有所感心为之忧慇慇然盖出北门背明向阴亦处乱世事暗君之比也郑氏曰诗人事君无二志自决归之于天
  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谪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郑氏曰王事国有王命役使之事○苏氏曰政事国之政事○毛氏曰适之埤厚也谪责也○朱氏曰王事既适我矣政事又一埤益我其劳如此而窭贫之甚室人无以自安而交遍谪我则其困于内外极矣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韩诗云敦迫也毛氏曰遗加也摧沮也○以上二诗一则不见遇于君困于群小而不忍舍去一则不得志于时窘于贫窭而安之若命皆人臣所宜知然柏舟同姓之臣故所处如此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朱子曰其才可辅幼君摄国政其节至于死生之际而不可夺可谓君子矣与疑词也决词设为问答所以深著其必然也程子曰节操如是可谓君子矣问云云本是兼才节说然𦂳要却在节操曰不然三句都是一般说须是才节兼全方谓之君子若无其才而徒有其节虽死何益如受人托孤之责我虽无欺孤之心却为他人所欺即是我不能受人之托受人百里之命我虽无窃命之心却为他人所窃亦是我不能受人之寄矣徒能守节不能了事只是枉死济得甚事如晋荀息是也所谓君子者岂是拱手端坐无所能为之人耶故伊川说君子者才徳出众之名孔子曰君子不器既曰君子须是事事理会得方可若但有节无才亦唤作好人只是不济得事尔○问此三句如霍光当得否曰霍光亦当得上二句如许后事大节已夺矣譬如有猷有为有守托孤寄命是有猷有为临大节而不可夺是有守霍光虽有猷有为只是无所守○圣人言语浑全温厚曾子便恁地刚劲有孟子气象即此语可见也
  晋荀息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其济君之灵也不济则以死继之
  国语晋献公立奚齐为太子使荀息傅之公疾召之曰以是藐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稽首而对曰云云公曰何谓忠贞对曰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忠也送往事居耦俱无猜贞也公卒里克丕郑以三公子之徒作乱将杀奚齐先告荀息曰三怨将作秦晋辅之子将何如荀息曰将死之里克曰君杀正而立不正废长而立幼如之何荀息曰吾与先君言矣不可以贰能欲复言而爱身乎虽无益也将焉辟之里克杀奚齐荀息立公子卓克又杀之荀息死之息可谓不食言矣○按荀息阿献公之惑而立奚齐不得为忠然其言有可取者使当申生将废之时而能引义力争未必不见从不从而死则于义得矣不死于申生而死于奚齐其何谓耶故司马文正公尝论之以为左氏之志所以贬荀息而非褒也今特以其言之善而录之亦因以为戒也
  狐突曰子之能仕父教之忠古之制也策名委质贰乃辟也
  杜氏曰质音贽各书于所书之册屈膝而事之则不可以贰辟罪也
  今臣之子名在重耳有年数矣若又召之教之贰也父教子贰何以事君
  左氏晋怀公命无从亡人期期而不至无赦狐突之子毛及偃久从重耳在秦弗召怀公执狐突曰子来则免对曰云云刑之不滥君之明也臣之愿也淫刑以逞谁则无罪臣闻命矣乃杀之
  解扬曰君能制命为义臣能承命为信信载义而行之为利谋不失利以卫社稷民之主也义无二信信无二命君之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无霣又可赂乎臣之许君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禄也寡君有信臣下臣获考死又何求
  杜氏曰欲为义者不行两信欲行信者不受二命考成也○左氏楚子围宋晋使解扬如宋使无降楚曰晋师悉起将至矣郑人囚而献诸楚楚子厚赂之使反其言不许三而许之登诸楼车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楚子将杀之使与之言曰尔既许不糓而反之何故非我无信汝则弃之速即尔刑对曰云云楚子舍之以归○按汉景帝时吴楚反汉使路中大夫告梁使勿下为吴所得诱之使反其言路大夫阳许之卒致其君命与解扬事略同然扬获免而大夫死亦无愧于人臣之义矣史失其名惜哉
  箴尹曰君天也天可逃乎
  左氏传宣三年楚灭若敖氏箴尹克黄使于齐还及宋闻乱其人曰不可以入矣箴尹曰弃君之命独谁受之云云遂归复命而自拘于司败王思子文之治楚国也曰子文无后何以劝善使复其位改命曰生按斗椒作乱楚灭其族箴尹克黄子文之孙斗椒之族也人臣不幸而遭此则如箴尹之所处者得之矣又以君为天始见于此故录之
  齐王蠋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
  史记乐毅破齐闻昼邑人王蠋贤令军中环邑三十里无入使人请蠋蠋谢不往燕人曰不来吾且屠昼邑蠋曰云云齐王不用吾谏故退而耕于野国破君亡吾不能存而又欲劫之以兵吾与其不义以生不若死遂经其颈于树枝自奋绝脰而死齐人闻之曰王蠋布衣也义不北面于燕况在位食禄者乎乃相聚如莒求诸子立为襄王
  肥义曰贞臣也难至而节见忠臣也累至而行明史记赵武灵王爱少子何二十七年大朝于东宫传国立子何为王肥义为相国傅王武灵王自号为主父封长子章为代安阳君章素侈心不服其弟立主父又使田不礼相章也李兑谓肥义曰公子章党众而欲大田不礼忍杀而骄二人相得必有阴谋夫小人有欲轻虑浅谋徒见其利而不顾其害同类相推俱入祸门以吾观之必不久矣子任重而势大乱之所始祸之所集也子必先患仁者爱物而智者避祸于未形不仁不智何以为国子奚不称疾毋出传政于公子成毋为怨府毋为祸梯肥义曰不可昔者主父以王属义也曰毋变而度毋异而虑坚守一心以没而世义再拜受命而藉之今畏不礼之难而忘吾藉变孰大焉进受严命退而不全负孰大焉变负之臣不容于刑谚曰死者复生生者不愧吾言已在前矣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且夫云云子则有赐而忠我矣虽然吾有语在前者也终不敢失李兑曰诺子勉之矣吾见子止今年矣涕泣而出李兑数见公子成以备田不礼之事异日肥义谓信期曰公子与田不礼甚可忧也其于义也声善而实恶此为人也不子不臣吾闻之也奸臣在朝国之残也䜛臣在中主之蠧也此人贪而欲大内得主而外为暴矫令为慢以擅一旦之命不难为也祸且逮国今吾忧之夜而忘寐饥而忘食盗贼退入不可不备自今以来若有召王者必见吾而我将先以身当之无故而王乃可入信期曰善哉四年朝群臣安阳君亦以朝主父令王听朝而自从旁观窥群臣宗室之礼见其长子章傫然反北面为臣心怜之欲分赵而王章于代计未决而辍主父及王游沙丘异宫公子章即以其徒与田不礼作乱诈以主父令召王肥义先入杀之高信即与王战公子成与李兑自国至乃起四邑之兵入距难杀公子章及田不礼灭其贼党以定王室按肥义不忍背君命而全其身可谓忠矣然知田不礼之必乱不能预为之备而止患于未形仅能以身当其难而已使无公子成李兑入而讨贼则惠文王必死于乱义虽忠其何益乎然其言有可法者故并录其事以为戒是亦前章取荀息之义也李兑有知几之智又有定乱之材其过肥义远矣然沙丘之围并及主父而弑之是自陷于乱臣贼子之域也仁与智果安在乎士大夫不幸受任于危难之时必有徇国之忠而辅之以弭乱之谋然后可不然则是一肥义而已矣呜呼难哉
  爰盎曰社稷臣主在与在主亡与亡
  汉爰盎传绛侯为相朝罢趋出意甚得盎进曰丞相何如人也文帝曰社稷臣盎曰所谓功臣非社稷臣也云云方诸吕用事刘氏不绝如带是时绛侯为太尉本兵柄不能正吕后崩大臣共诛诸吕遇会其成功所谓功臣非社稷臣○按盎此言本以倾绛侯耳然所谓主在与在主亡与亡则名论也故录之○以上皆言事君之节
  子㳺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程子曰数烦数也胡氏曰事君谏不行则当去导友善不纳则当止至于渎则言者烦听者厌矣是以求荣而反辱求亲而反䟽也○范氏曰君臣朋友皆以义合故其事同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朱子曰后与后获之后同食禄也君子之食也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皆以敬吾之事而已不可先有求禄之心也○南轩曰事君者主于敬其事而已后其食犹后获之意然则为贫而仕则奈何孔子尝为委吏矣亦曰会计当而已矣盖亦以敬其事为主也若曰为贫而仕食焉而已遑恤其事则失其义矣
  子曰事君慎始而敬终
  郑氏曰轻交易绝君子所取○表记
  子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尧者事君不敬其君者也全文见前仁篇
  文中子房玄龄问事君之道子曰无私又问正主庇民之道曰先遗其身夫能遗其身然后无私无私然后能至公至公然后以天下为心矣文中子曰不以伊尹周公之道康其国非大臣也不以霍光诸葛亮之心事其君者皆具臣也
  程子曰为臣之道当含晦其章美有善则归之于君乃可常而得正上无忌恶之心下得恭顺之道也
  易坤六三传
  世儒有论鲁祀周公以天子礼乐以为周公能为人臣不能为之功则可用人臣不得用之礼乐是不知人臣之道也夫居周公之位则为周公之事由其位而能为者皆所当为也周公乃尽其軄耳
  师九二传
  臣之于君竭其忠诚致其才力乃显比其君之道也用之与否在君而已不可阿䛕逢迎求其比已
  比九五传
  当君道方否之时处逼近之地所恶在居功取忌而已若能使动必出于君命威柄一归于上则无咎而其志行可以济时之否矣
  否九四传
  为臣之道当使恩威一出于上众心皆随于君若人心从已危疑之道也居此地者奈何唯孚诚积于中动为合于道以明哲处之则又何咎
  随九四传
  大臣之任上畜止人君邪心下畜止天下之恶人人之恶止于初则易既盛而后禁则扞格而难胜故上之恶既甚则虽圣人救之不能免违拂下之恶既甚则虽圣人治之不能免刑戮莫若止之于初如童牛加梏则元吉也
  大畜六四传
  以人臣而当重任必常怀危厉则吉如伊尹周公何尝不忧勤兢畏故得终吉
  颐上九传
  以刚强之臣事柔弱之君当内存至诚不假文饰于外故曰利用禴谓尚诚敬也上下之交不以诚其能久乎萃六二传
  夫君子之事上也不得其心则尽其至诚以感发其志意而已茍诚意能动则昏蒙可开也柔弱可辅也虽不正可正也古人之事庸君常主而克行其道者己之诚意上达而君见信之笃耳管仲之相桓公孔明之辅后主是也
  丰六二传
  大臣当险难之时唯至诚见信于君其交固而不可解又能开明君心则可保无咎矣夫欲上之笃信唯当尽其质实而已多仪而尚饰莫如燕享之礼故以燕享喻之言当不尚浮饰唯以质实所用一樽之酒二簋之食复以瓦缶为器质之至也其质实如此又须纳约自牖纳约谓进结于君之道牖开通之义室之暗也故设牖所以通明自牖言自通明之处以况君心所明处诗云天之牖民毛公训牖为道亦开通之谓人臣以忠信善道结于君心必自其所明处乃能入也人心有所蔽有所通所蔽者暗处也所通者明处也当就其明处而告之求信则易也且如君心蔽于荒乐唯其蔽也故尔虽力抵其荒乐之非如不省何必于所不蔽之事推而及之则能悟其心矣自古能谏其君者未有不因其所明者也故讦直强劲者率多取忤而温厚明辨者其说多行如汉祖爱戚姬将易太子是其所蔽也群臣争之者众矣嫡庶之义长幼之序非不明也如其蔽而不察何四老者高祖素知其贤而重之此其不蔽之明心也故因其所明而及其事则悟之如反手且四老人之力孰与周昌叔孙通然而不从彼而从此者由攻其所蔽与就其明之异耳坎六四传
  当睽之时君心未合贤臣在下竭力尽诚期使之信合而已至诚以感动之尽力以扶持之明义理以致其知杜蔽惑以诚其意如是宛转以求其合也遇非枉道迎逄也巷非邪僻曲径也故曰未失道也
  暌九二传○又按南轩荅人书曰来谕谓事最忌激触然所谓激触者要当平心易气审处其理期于中节而已若欲迁就回互于当然而不然枉寻而以求直尺而曰吾所畏者激触也无乃终堕于奸邪之域人欲愈肆而天理愈灭欤观伊川解遇主于巷一爻意极明切后人不知乃以己私窥圣人之意其失大矣
  人臣之义当以王陵为正
  以上亦言事君之道每条各发一义皆人臣所当知也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则为容悦者也
  朱子曰阿徇以为容逢迎以为悦此鄙夫之事妾妇之道也
  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为悦者也
  言大臣之计安社稷如小人之务悦其君眷眷于此而不忘也
  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者也
  民者无位之称以其全尽天理乃天之民故谓之天民必其道可行于天下然后行之不然则宁没世不见知而不悔不肯小用其道以徇于人也张子曰必功覆斯民然后出如伊吕之徒
  有大人者正已而物正者也
  大人徳盛而上下化之所谓见龙在田天下文明者此章言人品不同略有四等容悦佞臣不足言安社稷则忠矣然犹一国之士也天民则非一国之士也然犹有意也唯其所在则物无不化惟圣者能之南轩曰以事是君为容悦者慕爵禄而从君者也以安社稷为悦者则志存乎功业者也与为容悦者固有间矣然未及乎道义者盖志存乎功业则茍可就其功业而遂其志则亦所屑为矣古之人惟守道明义而已故虽有盖世之功业在前可为而在我者有一毫未安则不敢徇也盖功业一时之事而良心万世之彛故也所谓天民者必明见夫达而其道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盖其所主在道而非必于行也谓之天民者言能全夫天生此民之理也天之生民也其理无不具而人之亏欠者多矣故程子谓天民为能践形者也以其在下而未达故谓之民大人者即天民之得时得位者也若伊尹之在莘野则为天民出而佐商则为大人也正已而物正者已正而物自正也秦汉而下其间号为贤臣者极于以安社稷为悦而已语夫天民之事业则鲜矣
  荀子有态臣者有篡臣者有功臣者有圣臣者内不足使一民外不足使距难百姓不亲诸侯不信然而巧敏佞说善取宠乎上是态臣者也
  杨氏曰以佞媚为容态
  上不忠乎君下善取誉乎民不恤公道通义朋党比周以环主图私为务是篡臣者也
  环主环绕其主不使贤臣得用图谋也篡臣者篡夺其君政也
  内足使一民外足使距难民信之士信之上忠乎君下爱百姓而不倦是功臣者也上则能尊君下则能爱民政令教化形下如影应卒遇变齐给如响推类接誉以待无方曲成制象是圣臣者也
  此明应卒遇变之意无方无常也推其比类接其声誉言见其本而知其未也待之无常谓不滞于一隅也委曲皆成制度法象言物至而应无非由法不茍而行之也圣无所不通之谓也
  故齐之苏秦楚之州侯秦之张仪可谓态臣者也韩之张去疾赵之奉阳齐之孟尝可谓篡臣者也晋之咎犯齐之管仲楚之孙叔敖可谓功臣矣殷之伊尹周之太公可谓圣臣矣是人臣之论也
  从命而利君谓之顺从命而不利君谓之谄逆命而利君谓之忠逆命而不利君谓之篡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茍从以持禄养交而已耳谓之国贼君有过谋过事将危国家殒社稷大臣父子兄弟有能进言于君用则不去不用则去谓之谏有能进言于君用则可不用则死谓之争有能比知同力率群臣百吏而相与强君矫君君虽不安不能不听遂以解国之大患除国之大害成于尊君安国谓之辅有能抗君之命窃君之重反君之事以安国之危除君之辱功伐足以成国之大利谓之佛故谏争辅佛之人社稷之臣也国君之宝也伊尹箕子可谓谏矣比干子胥可谓争矣平原君之于赵可谓辅矣信陵君之于魏可谓佛矣传曰从道不从君此之谓也
  有大忠者有次忠者有下忠者有国贼者以徳复君而化之大忠也以徳调君而补之次忠也以是谏非而怒之下忠也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安茍容以之持禄养交而已耳国贼也若周公之于成王可谓大忠矣若管仲之于桓公可谓次忠矣若子胥之于夫差可谓下忠矣若曹触龙之于纣可谓国贼矣
  按荀子之言醇疵相半然其大槩有可取者姑录之以上言人臣优劣之差亦事君者所当深知而审处也又鹖冠子有师臣友臣仆臣之目盖为人主用人而发此不录然所谓仆臣者正孟子所谓以事君为容悦荀子所谓态臣是也故眉山苏氏有云仆隶之臣诺诺唯唯士大夫志在禄位而偷安茍容无复责难陈善之义者皆所谓仆臣也少有羞恶之心者其可为乎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朱子曰二者皆理之当然各欲自尽而已○吕氏曰使臣不患其不忠患礼之不至事君不患其无礼患忠之不足尹氏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故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南轩曰使臣以礼如所谓敬大臣体群臣之类是也事君以忠如所谓无以有已有犯无隐之类是也
  孟子谓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王曰礼为旧君有服何如斯可为服矣曰谏行言听膏泽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使人导之出疆又先于其所往去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此之谓三有礼焉如此则为之服矣今也为臣谏则不行言则不听膏泽不下于民有故而去则君抟执之又极之于其所往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谓寇仇寇仇何服之有
  朱子曰极穷也穷之于其所往之国如晋锢栾盈也潘兴嗣曰孟子告齐王之意犹孔子对定公之意也而其言有迹不若孔子之浑然也盖圣贤之别如此杨氏曰君臣以义合者也故孟子为齐王深言报施之道使知为君者不可不以礼遇其臣耳若君子之自处则岂应其薄乎孟子曰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君子之言盖如此○南轩曰此所以深警宣王也若夫在为人臣者之分君虽待我者有未至我所以事君者可以不自尽乎是当玩孟子三宿出昼之心则庶乎其得之矣○按檀弓穆公问于子思曰为旧臣反服古与子思曰古之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故有旧君反服之礼也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坠诸渊毋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之礼之有孟子之言盖本乎此○以上言君臣交尽其道
  右言君臣之义











  西山读书记卷十二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十三
  宋 真徳秀 撰
  夫妇
  易说卦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程子曰天地万物之本夫妇人伦之始所以上经首乾坤下经首咸继以恒也天地二物故二卦分为天地之道男女交合而成夫妇故咸与恒皆二体合为夫妇之义咸感也以说为主恒常也以正为本而说之道自有正也正之道固有说焉咸之为卦兑上艮下少女少男也男女相感之深莫如少者故二少为咸也艮体笃实止为诚悫之义男志笃实以下交女心说而上应男感之先也男先以诚感则女说而应也
  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
  恒久也咸夫妇之道夫妇终身不变者也故咸之后受之以恒也咸少男在少女之下以男下女是男女交感之义恒长男在长女之上男尊女卑夫妇居室之常道也论交感之情则至为深切论尊卑之叙则长当谨正故兑艮为咸而震巽为恒也○荀子曰易之咸见夫妇之道不可不正也君臣父子之本也咸感也以高下下以男下女柔上而刚下聘仕之义亲迎之道重始也○此章论人伦之始
  礼记天地合而后万物兴焉夫昏礼万世之始也取于异姓所以附远厚别也币必诚辞无不腆
  郑氏曰诚信也腆犹厚也
  告之以直信
  直犹正也此二者所以教妇正直信也
  信事人也信妇徳也壹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夫死不嫁事犹立也齐谓共牢而食同尊卑也齐或为醮
  男女亲迎男先于女刚柔之义也天先乎地君先乎臣其义一也
  先谓倡道也
  执挚以相见敬章别也
  言不敢相䙝也挚所奠雁也
  男女有别然后父子亲父子亲然后义生义生然后礼作礼作然后万物安
  言人伦有别则气性醇也
  无别无义禽兽之道也
  言聚麀之乱类也
  婿亲御授绥亲之也亲之也者亲之也
  言已亲之所以使之亲已也
  出乎大门而先男帅女女从男夫妇之义由此始也先者车居前也○郊特牲
  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是以昏礼纳采问名纳征请期皆主人筵几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入揖让而升听命于庙所以敬慎重正昏礼也
  郑氏曰听命谓主人听使者所传婿家之命也○䟽曰问名者问其女之所生母之姓名
  父亲醮子而命之迎男先于女也子承命以迎主人筵几于庙而拜迎于门外婿执雁入揖让升堂再拜奠雁盖亲受之于父母也降出御妇车而婿授绥御轮三周先俟于门外妇至婿揖妇以入共牢而食合⿱氶巴 -- 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酌而无酬酢曰醮醮之礼加冠醮所以异者于寝耳婿御妇车轮三周御者代之婿自乘其车先道之归也共牢而食合⿱氶巴 -- 卺而酳成妇之义○䟽曰所以必命迎者欲使男往迎之女则从男而来是男子先迎女从后至也拜迎于门外者婿来先迎而以敌体待之也⿱氶巴 -- 卺谓半瓢以一瓠分为两瓢谓之⿱氶巴 -- 卺婿之与妇各执一片以酳故云合⿱氶巴 -- 卺而酳同尊卑谓共牢也所以合体同尊卑者欲使婿之亲妇妇亦亲婿所以体同为一不使尊卑有殊也
  敬慎重正而后亲之礼之大体而所以成男女之别而立夫妇之义也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臣有正故曰昏礼者礼之本也
  言子受气性纯则孝孝则忠也○䟽曰所为昏礼本者昏姻得所则受气纯和生子必孝事君必忠孝则父子亲忠则朝廷正昏礼为诸礼之本也
  夙兴妇沐浴以俟见质明赞见妇于舅姑执筓枣栗腶修以见赞醴妇妇祭脯醢祭醴成妇礼也
  成其为妇之礼也赞醴妇当作礼
  舅姑入室妇以特豚馈明妇顺也
  以馈明妇顺者供养之礼主于孝顺○䟽曰士昏故有特豚馈于舅姑若大夫以上非惟特豚而已
  厥明舅姑共飨妇以一献之礼奠酬舅姑先降自西阶妇降自阼阶以著代也
  言既献之而授之以室事也降者各还其燕寝妇见及馈飨于适寝昏礼不言厥明此言之者容大夫以上礼多或异日○䟽曰此以士为主亦兼明大夫故厥明飨妇若士妇见舅姑之日即舅姑飨妇不待厥明以著代者谓阼阶是舅姑所升之处今妇由阼阶而降是著明代舅姑之事也适寝者谓舅姑之适寝也
  成妇礼明妇顺又申之以著代所以重责妇顺焉也妇顺者顺于舅姑和于室人而后当于夫以成丝麻布帛之事以审守委积盖蔵
  室人谓女妐女叔诸妇也当犹称也后言称夫者不顺舅姑不和室人虽有善者犹不为称夫也○䟽曰以审守委积盖蔵者言以此详审保守家之所有委积掩盖蔵聚之物也室人是在室之人非男子也女妐谓婿之姊女叔谓婿之妹诸妇谓姊姒之属
  是故妇顺备而后内和理内和理而后家可长久也故圣王重之是以古者妇人先嫁三月祖庙未毁教于公宫祖庙既毁教于宗室教以妇徳妇言妇容妇功教成祭之牲用鱼芼之以𬞟藻所以成妇顺也○昏义郑氏曰谓天子诸侯同姓者也嫁女必就尊者教成之教成之者女师也祖庙女所出之祖也公君也宗室宗子之家也妇徳贞顺也妇言辞令也妇容婉娩也妇功丝麻也祭之祭其所出之祖也鱼𬞟藻皆水物阴类也鱼为爼实𬞟藻为羮菜祭无牲牢吉事耳非正祭也其粢盛用黍云君使有司告之宗子之家若其祖庙已毁则为坛而告焉○白虎通曰妇人所以有师何学事人之道也学一时足以成矣与君有缌麻之亲者教于公宫三月与君无亲者各教于宗庙宗妇之室国君取大夫之妾士之妻老无子而明于妇道者又禄之使教宗室五属之女大夫士皆有宗族自于宗子之室学事人也
  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非受币不交不亲故日月以告君
  郑氏曰周礼凡取判妻入子媒氏书之以告君
  斋戒以告鬼神
  昏礼凡受女之礼皆于庙为神席以告鬼神
  为酒食以召乡党僚友
  会宾客也
  以厚其别
  厚重慎也○曲礼○孟子曰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礼娶则为妻奔则为妾
  子云夫礼坊民所淫章民之别使民无嫌以为民纪者也故男女无媒不交无币不相见恐男女之无别也郑氏曰重男女之会所以远别之于禽兽也有币者必有媒有媒者不必有币
  以此坊民民犹有自献其身
  献谓进也○䟽曰谓民之女人犹有自进其身以求男者也○坊记
  昏礼不用乐幽阴之义也乐阳气也
  郑氏曰幽深也欲使妇深思其义不以阳散之也䟽曰阳是动散用乐则令妇志意动散不能深思阴静之义以修妇道也
  昏礼不贺人之序也
  序犹化也○程子曰昏礼不用乐幽阴之义也此说非是昏礼岂是幽阴但古人重此大礼严肃其事不用乐也昏礼不贺人之序也此则得之
  孔子曰嫁女之家三夜不息烛思相离也
  离力智反○郑氏曰思骨肉也
  取妇之家三日不举乐思嗣亲也
  重世变也○䟽曰所以不举乐者思今已之取妻嗣续其亲则是亲之代谢所以悲哀感伤重世之改变也○以上总言昏礼大意
  三十曰壮有室
  郑氏曰妻称室○曲礼下同
  女子许嫁筓而字
  郑氏曰以许嫁为成人
  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女子十有五年而筓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
  郑氏曰故谓父母之丧○内则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礼男必三十而有室女必二十有夫也岂不晩哉孔子曰夫礼言其极也不是过也男子二十冠有为人父之端女子十五许嫁有适人之道于此而往则为昏矣
  家语○以上言昏嫁之年○其下文云曰群生闭蔵乎阴而为化育之始故圣人因时以合偶男女穷天数也霜降而妇功成嫁娶者行焉冰泮而农桑起昏礼杀于此○王肃曰季秋霜降嫁娶者始于此诗云将子无怒秋以为期正月农事起者采桑昏礼始杀言未止也诗云士如归妻迨冰未泮言如欲使妻归当及冰未泮散之时○此又言嫁娶之时○按诗桃夭标有梅皆以男女及时为美而齐之有狐郑之野有蔓草皆以男女失时为刺至汉王吉则曰夫妇人伦大纲夭夀之萌世俗嫁娶太蚤未知为人父母之道而有子是以教化不明而民多夭二义皆所当知也
  孔子曰女有五不取逆家子者谓其逆徳也
  何休曰废人伦也
  乱家者谓其乱伦也
  何休曰类不正也
  世有刑人者谓其弃于人也有恶疾子者谓其弃于天也丧父长子谓其无受命也
  程子曰世人多谨于择婿而忽于择妇其实婿易见妇难知所系甚重岂可忽也○愚按孔子五不取即择妇之法也妇人深居闺阃美不外著贤否未易知也亦观其家如何尔逆家子不取是其所取必忠孝之家也乱家子不娶是其所取必礼义之族也推是类而求之其不中者鲜矣唯丧父长子一节先儒以为疑若父虽丧而母贤则其教女必有法又非所拘也今世俗择妇不谨其失有二一曰以色二曰以财晋叔向欲取于申公巫臣氏其母曰吾闻之甚美必有甚恶昔有仍氏生女黰黑而甚美光可以鉴名曰玄妻乐正后䕫娶之生伯封实有豕心贪婪无餍后羿灭之䕫以是不祀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茍非徳义则必有祸叔向卒娶之遂灭羊舌氏此可为色娶者之戒文中子曰昏娶而论财夷虏之道也君子不入其乡古者男女之族各择徳焉不以财为礼此又深讥财娶者之失也又先贤有言嫁女必求胜吾家者则女之事人也恭取妇必不若吾家者则妇之执礼也谨今之士起于寒微而骤结昏于权要鲜有不慢其夫者晋大夫董叔将娶于范氏叔向曰范氏富盍已乎欲为繋援焉他日董祁愬于范献子曰不吾敬也献子执而缚于庭之槐叔向过之曰子盍为我请乎叔向曰求繋既系矣求援亦援矣欲而得之又何请焉韦昭曰董祁者范宣子之女献子之妹也此又可为扳援贵势而自取羞辱者之戒故附著之○此章言择妇
  子云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别也以此坊民鲁春秋犹去夫人之姓曰吴其死曰孟子卒
  郑氏曰吴太伯之后鲁同姓昭公取焉去姬曰吴而已至其死亦略云孟子卒不书夫人某氏薨孟子盖其字○坊记
  卫公使其大夫求婚于季氏桓子问礼于孔子子曰同姓为宗有合族之义故繋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
  王肃曰君有食族人之礼虽亲尽不异之殊食多少也
  虽百世婚姻不得通周道然也桓子曰鲁卫之先虽寡兄弟今已绝远矣可乎孔子曰固非礼也夫上治祖祢以尊尊也下治子孙以亲亲也旁治昆弟所以敦睦也此先王不易之教也
  白虎通曰不娶同姓者重人伦防淫佚耻与禽兽同也外属小功以上亦不得娶也○以上言不娶同姓今人知同姓之不可娶而不知有姓虽异而其出同者如韩毛之类是也又外属之有服者亦罕知避故著此义焉
  春秋文四年夏逆妇姜于齐
  胡氏曰逆皆称女以未成妇而女者在父母家之所称也往迎而称妇入国不书至何哉此春秋诛意之效也禫制未终思念娶事是不志哀而居约矣方逆也而已成为妇未至也而如在国中原其意而诛之也○唐徳宗时张茂宗尚主未昏茂宗母卒遗表请终嘉礼帝许之起复茂宗左卫将军谏官蒋乂谏曰古者兵革之急有墨衰从事者未闻起复尚主者帝曰人间多借吉成婚者卿何执之坚也又曰昏姻丧纪人之大伦吉凶不可渎也委巷之家不知礼教其女孤贫无恃或有借吉从人未闻男子借吉娶妇者也帝不悦趣下嫁之期○范氏曰委巷鄙慝之礼法之所当禁也乃引以为比不亦惑乎今士大夫之家以丧昏者众矣非独委巷为然此失礼之尤不可不戒故著此义焉○此章言丧娶非礼
  父醮子命之曰往迎尔相承我宗事
  郑氏曰子婿相助也宗事宗庙之事
  朂帅以敬先妣之嗣若则有常
  朂勉也若犹汝也勉帅道妇以敬其为先妣之嗣女之行则当有常深戒之诗曰太姒嗣徽音
  子曰诺惟恐弗堪不敢忘命父送女命之曰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夙起也早起夜卧命姑舅之戒命
  母施衿结帨曰勉之勉之夙夜无违宫事庶母及门内施鞶申之以父母之命命之曰敬恭听宗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视诸衿鞶
  庶母父之妾也鞶鞶槖也所以盛帨巾言尊也愆过也诸之也示之以衿鞶者皆托戒使识之也○士昏礼○按夫之道在敬身以帅其妇妇之道在敬身以承其夫故父之醮子必曰勉帅以敬亲之送女必曰敬之戒之夫妇之道尽于此矣○孟子曰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
  易坤文言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程子曰为下之道不居其功含晦其章美以从王事代上以终其事而不敢有其成功犹地道代天终物而成功则主于天也妻道亦然○书牝鸡无晨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此盖妇人用事之譬然则妻道其可自専其成乎
  小畜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
  程子曰三以阳爻居不得中而密比于四阴阳之情相求也又䁥比而不中为阴畜制者也故不能前进犹车舆说去轮辐言不能行也夫妻反目阴制于阳者也今反制阳如夫妻之反目也反目谓怒目相视不顺其夫而反制之也妇人为夫宠惑既而遂反制其夫未有夫不失道而妻能制之者也故说辐反目三自为也○按三自为谓其自取之也
  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
  夫妻反目盖由不能正其室家也三自处不以道故四得制之不使进犹夫不能正其室家故致反目也
  恒六五恒其徳贞妇人吉夫子凶
  程子曰五应于二以阴柔而应阳刚居中而所应又中阴柔之正也故恒久其徳则为贞也夫以顺从为恒者妇人之道在妇人则为贞故吉若丈夫而以顺从于人为恒则失其刚阳之正乃凶也
  象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夫子制义从妇凶也
  程子曰如五之从二在妇人则为正而吉妇人以从为正以顺为徳当终守于从一夫子则以义制者也从妇人之道则为凶也
  姤女壮勿用取女
  程子曰一阴始生自是而长渐以盛矣是女之将壮长也阴长则阳消女壮则男弱故戒勿用取如是之女取女者欲其柔和顺从以成家道姤乃方进之阴渐壮而敌阳者是以不可取也
  彖曰勿用取女不可与长也
  取女者欲长久而成家也此渐盛之阴将消胜于阳不可与之长久也
  归妺征凶无攸利
  程子曰归妹者女之归也妹少女之称为卦震上兑下以少女从长男也男动而女说又以说而动皆男说女女从男之义卦有男女配合之义者四咸恒渐归妺也咸男女之相感也男下女二气感应止而说男女之情相感之象恒常也男上女下巽顺而动阴阳皆相应是男女居室夫妇唱随之常道渐女归之得其正也男下女而各得正位止静而巽顺其进有渐男女配合得其道也归妹女之嫁谓归也男上女下女从男也而有说少之义以说而动动以说则不得其正矣故位皆不当以说而动动而不当故凶
  彖曰归妹天地之大义也
  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交感男女配合天地之常理也
  天地不交则万物不兴归妹人之终始也
  天地不交则万物何从而生女之归男乃生生相续之道男女交而后有生息有生息而后其终不穷前者有终而后者有始相续不穷是人之终始也
  说以动所归妹也征凶位不当也
  以二体释归妹之义男女相感说而动者少女之事故以说而动所归者妹也所以征则凶者以诸爻皆不当位也所处皆不正何动而不凶大率以说而动安有不失正者
  无攸利柔乘刚也
  不唯位不当也又有乘刚之过三五皆乘刚男女有尊卑之序夫妇有唱随之礼此常理也如恒是也茍不由常正之理徇情肆欲唯说是动则夫妇渎乱男率欲而失其刚妇狃说而忘其顺如归妹之乘刚是也所以凶无所往而利也夫阴阳之配合男女之交媾理之常也然从欲而流放不由义理则淫邪无所不至伤身败徳岂人理哉归妹之所以凶也
  象曰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
  雷震于上泽随而动阳动于上阴说而从女从男之象也故为归妹君子观男女配合生息相续之象而以永其终知有敝也永终谓生息嗣续永久其传也知敝谓知物有敝坏而为相继之道也女归则有生息故有永终之义又夫妇之道当常永有终必知其有敝坏之理而戒慎之敝坏谓离隙归妹说以动者也异乎恒之巽而动渐之止而巽也少女之说情之感动动则失正非夫妇正而可常之道久必敝坏知其必敝则当思永其终也天下之反目者皆不能永终者也不独夫妇之道天下之事莫不有终有敝莫不有可继可久之道观归妹则当思永终之戒也
  初九归妹以娣跛能履征吉
  女之归居下而无正应娣之象也刚阳在妇人为贤贞之徳而处卑顺娣之贤正者也处说居下为顺义娣之卑下虽贤何所能为不过自善其身以承助其君而已如跛之能履言不能及远也然在其分为善故以是而行则吉也
  象曰归妹以娣以恒也跛能履吉相承也
  归妹之义以说而动非夫妇能常之道九乃刚阳有贤贞之徳虽娣之微乃能以常者也虽在下不能有所为如跛者之能履然征而吉者以其能相承助也能助其君娣之吉也
  九二眇能视利幽人之贞
  九二阳刚而得中女之贤正者也上有正应而反阴柔之质动以说者也乃女贤而配不良故二虽贤不能自遂以成其内助之功适可以善其身而小施之如眇者之能视而已言不能及远也男女之际当以正礼五虽不正二自守其幽静贞正乃所利也二有刚正之徳幽静之人也二之才如是而言利贞者利言宜于如是之贞非不足而为之戒也
  象曰利幽人之贞未变常也
  守其幽贞未失夫妇常正之道也世人以媟狎为常故以贞静为变常不知乃常久之道也
  六三归妺以须反归以娣
  三居下之上本非贱者以失徳而无正应故为欲有归而未得其归须待也待者未有所适也六居三不当位徳不正也柔而尚刚行不顺也为说之主以说求归动非礼也上无应无受之者也无所适故须也女子之处如是人谁取之不可以为人配矣当反归而求为娣媵则可也以不正而失其所也
  象曰归妹以须未当也
  未当者其处其徳其求归之道皆不当故无取之者所以须也
  九四归妺愆期迟归有时
  九以阳居四四上体地之高也阳刚在女子为正徳贤明者也无正应未得其归也过时未归故云愆期女子居高贵之地有贤明之资人情所愿娶故其愆期乃为有时盖自有待非不售也待得佳配而后行也九居四虽不当位而处柔乃妇人之道以无应故为愆期之义而圣人推理以女贤而愆期盖有待也
  象曰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
  所以愆期者由已而不由彼贤女人所愿娶所以愆期乃其志欲有所待待得佳配而后行也
  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六五居尊位妹之贵高者也下应于二为下嫁之象王姬下嫁自古而然至帝乙而后正婚姻之礼明男女之分虽至贵之女不得失柔巽之道有贵骄之志故易中阴尊而谦降者则曰帝乙归妹泰六五是也贵女之归惟谦降以从礼乃尊高之徳也不事容饰以说于人也娣媵者以容饰为事者也衣袂所以为容饰也六五尊贵之女尚礼而不尚饰故其袂不及娣之袂良也良美好也月望阴之盈也盈则敌阳矣几望未至于盈也五之贵高常不至于盈极则不亢其夫乃为吉也女之处尊贵之道也
  象曰帝乙归妺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贵行也
  以帝乙归妹之道言其袂不如其娣之袂良尚礼而不尚饰也五以柔中在尊高之位以尊高而行中道也柔顺降屈尚礼而不尚饰乃中道也
  上六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
  上六女归之终而无应女归之无终者也妇者所以承先祖奉祭祀不能奉祭祀则不可以为妇矣筐篚之实妇职所供也古者房中之爼葅歜之类后夫人职之诸侯之祭亲割牲卿士大夫皆然割取血以祭礼云血祭盛气也女当承事筐篚而无实无实则无以祭谓不能奉祭祀也夫妇共承宗庙妇不能奉祭祀乃夫不能承祭祀也故刲羊而无血亦无以祭也谓不可以承祭祀也妇不能奉祭祀则当离绝矣是夫妇之无终者也何所往而利哉
  象曰上六无实承虚筐也
  筐无实是空筐也空筐可以祭乎言不可以奉祭祀也女不可以承祭祀则离绝而已是女归之无终者也
  礼记曰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夫也者天也夫也者以知帅人者也
  知音智○夫之言丈夫也○昏义
  家语曰女子者顺男子之教而长其理者也是故无専制之义而有三从之道幼从父兄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言无再醮之端
  王肃曰始嫁言醮礼无再嫁之端言不改事
  教令不出于闺门事在供酒食而已无阃外之非仪也阃门限妇人以贞専无阃外之威仪诗云无非无仪唯酒食是仪孟子之母曰妇人之职精五饭羃五浆养舅姑缝衣裳而已故有闺门之修而无阃外之志
  不越境而奔丧言无擅为行无独成参知而后动可验而后言昼不游庭夜行以火所以效匹妇之徳也白虎通曰妇人之贽以枣栗腶修者妇人无専制之义御众之任交接辞让之礼职在供养馈食之间其义一也故后夫人以枣栗腶修者凡肉修阴也枣取其朝早起栗战栗自正也
  鲁师春姜曰夫妇人以顺从为务贞悫为首故妇人事夫有五平旦纚筓而朝则有君臣之严沃盥馈食则有父子之敬报反而行则有兄弟之道受期必诚则有朋友之信寝席之交而后有夫妇之际
  春秋传臼季使过冀见冀缺耨其妻馌之敬相待如宾与之归言诸文公曰敬徳之聚也能敬必有徳徳以治民君请用之臣闻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仁之则也文公以为下军大夫
  礼始于谨夫妇不敢县于夫之挥揓不敢蔵于夫之箧笥不敢共湢浴夫不在敛枕箧簟席襡器而蔵之郑氏曰不敢䙝也
  少事长贱事贵咸如之
  曲礼○以上言夫妇之道
  诗召南鹊巢夫人之徳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徳如鸤鸠可以配焉
  郑氏曰夫人有均一之徳如鸤鸠然而后可配国君焉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御五嫁反○毛氏曰鸤鸠不自为巢居鹊之成巢百两百乘也诸侯之子嫁于诸侯送御皆百乘○荥阳吕氏曰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但取鸠之不自为巢而居鹊之成巢非取鹊之强而不淫知义之所在亦非取鸠有均养之徳也○广汉张氏曰唯其専静均壹能端然享之是乃夫人之徳也有所作为则非妇道矣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毛氏曰方有之也将送也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毛氏曰盈满也○郑氏曰满者言众媵侄妇之多○朱子曰成成其礼也南国诸侯被文王之化能正心修身以齐其家其女子亦被后妃之化而有専静纯一之徳故嫁于诸侯而其家人美之曰云云此诗之意犹周南之有关雎也○四明袁氏讲义曰序言夫人之徳而诗之所称惟曰鹊有巢而鸠居之安在其为徳乎曰此乃夫人之实徳也妇人无外事谦柔正静保养其良心而已又曰此诗三章不称其多能而以不能为贵非恶夫能也安于妇道之常而不愿乎外乃所以为能也至于夫道则不然以发强刚毅为本以委靡媮安为戒为夫而柔弱则夫不夫矣为妇而刚强则妇不妇矣各有攸当故也序此诗者曰国君云云夫人云云兹其所以为夫妇之别乎
  采蘩夫人不失职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则不失职矣杨氏曰夫人为宗庙社稷主以供祭祀为职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毛氏曰蘩皤蒿也公侯夫人执蘩菜以助祭○长乐刘氏曰尊祭祀故直谓之事春秋有事于太庙大事于太庙是也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毛氏曰宫庙也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毛氏曰被首饰也○孔氏曰发髢也僮僮竦敬也○刘氏曰僮僮步虽移而被不动之貌○朱氏曰公公所也谓宗庙之中非私室也○毛氏曰祁祁舒迟也去事有仪也○朱氏曰祭义曰及祭之后陶陶遂遂如将复入不欲遽去爱敬之无已也○袁氏曰祭祀之事古人之所甚重人孰不奉祭祀而可以奉祭祀者实难是必洞洞属属精一不杂有以契夫鬼神之微则可以行此礼矣邦君之配国人所尊谓之小君而其职非有他事惟曰奉祭祀而已可以奉祭祀是为称职不足以奉祭祀则失其职矣然则夫人者可不职思其忧乎又曰物之可荐者多矣不及其他而独有取夫蘩岂不曰交乎神明者在诚而不在物与诚心不至虽牺牲肥腯粢盛丰备神其吐之矣又曰僮僮竦敬之貌执蘩以助祭而竦敬于宗庙之中亦足以明此心之不放逸矣虽然当祭而致敬祭毕而忘之是诚心易衰也又岂足为敬乎被之祁祁云云即祭义如将复入之意不即安于私室而犹迟迟其归心足以御其形而不为形所役心不懈则形不倦故既祭之馀无以异于承祭之时也是之谓夫人之职
  草蛊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喓喓草蛊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朱氏曰喓喓声也草蛊蝗属趯趯跃貌阜螽蠜也忡忡犹冲冲也觏遇降下也○召南之大夫行役在外其妻独居见此二物以类相从似有阴阳之性因感时物之变而思其君子恐不得保其全而见之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朱氏曰非必大夫妻亲出采蕨盖言今其时矣○欧阳氏曰妇人见时物之变新思其君子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朱氏曰薇似蕨而差大有芒○袁氏曰人惟有一心因物而迁非此心之正也况妇人以正静为主此心不纯而以邪思乱之则妇徳亏矣古之所谓贤妇者惟朝夕从事乎此心心无他念是为大本万善之所从出也喓喓云云此鸣彼跃阴阳相求有不能自己者大夫行役于外其妻独居感时物之变而惟君子之思能无动乎然自君子之外非有他念思得其正则亦未尝不静也采蕨采薇非必躬自为之观于他人采此二物随时而变于是乎复为君子之思此亦思之无邪者也未见君子念念不忘既见且遇而此念释矣此诗三章曰忡忡曰惙惙曰伤悲皆忧也忧之如何人心惟危一念有失堕于人欲将何以作配于君子是则可忧也序诗曰能以礼自防其心以忧则兢兢业业遵蹈规矩而不违乎礼矣礼者人道之极也躬行于闺门之中俯仰无所愧怍可不谓贤妇乎
  采𬞟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则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于以采𬞟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毛氏曰𬞟大萍也藻聚藻也行潦流潦也○王氏曰采𬞟必于南涧之滨采藻必于行潦言其所荐有常物所采有常处也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釜
  毛氏曰方曰筐员曰筥湘烹也锜釜属有足曰锜无足曰釜○王氏曰言其所用有常器也○长乐刘氏曰言其诚信之至事事必躬也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毛氏曰奠置也宗室大宗之庙也大夫士祭于宗庙奠于牖下尸主齐敬季少也𬞟藻薄物也涧潦至质也筐筥锜釡陋器也少女微主也○王氏曰宗室牖下言其所奠有常地也自所荐之物所采之处所用之器所奠之地皆有常而不敢变此所谓能循法度也○长乐刘氏曰季女者大夫之妻也○东莱吕氏曰采之盛之湘之奠之所为者非一端所历者非一所矣烦而不厌久而不懈循其序而有常积其诚而益厚然后祭事成焉季女之少若未足以胜此而实尸此者以其有齐敬之心也大夫之妻未必果少特言茍持敬则虽少艾犹足以当大事云尔采蘩以职言举其纲也采𬞟以法度言详其目也尊卑之辨也
  殷其雷劝以义也召南之大夫远行从政不遑宁处其室家能悯其勤劳劝以义也
  郑氏曰召南大夫召伯之属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毛氏曰殷雷声也山南曰阳何此君子也违去也遑暇也振振信厚也○张氏曰如鹳鸣妇叹之义将风雨则思念行者也○朱氏曰何斯斯此人也违斯斯此所也归哉归哉冀其毕事而还归也闵之深而无怨辞所谓劝以义也○吕氏曰再言归哉者欲慎其归以复命也远行从役不辱君命然后可以言归
  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毛氏曰息止也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敢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毛氏曰处居也○袁氏曰世俗之所谓归者夫妇共处足以相欢也此诗所云非是之谓奉命而行事竟而返有以复命斯其为归也美矣
  小星惠及下也夫人无妒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
  吕氏曰夫人无妒忌之行而贱妾安于其命所谓上好仁而下必好义者也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毛氏曰嘒微貌小星众无名者三心五噣四时更见○郑氏曰心在东方三月时也噣在东方正月时也○毛氏曰肃肃疾貌宵夜征行也○郑氏曰夙早也凡妾御于君不敢当夕○朱氏曰命所赋之分也众妾进御于君不敢当夕见星而往见星而还故因其所见以起兴○孔氏曰众妾自知己贱不敢同于夫人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毛氏曰参伐也昴留也释文曰二星皆西方宿衾被也裯襌被也犹若也○程子曰贱妾得进御于君是其僣恣可行而分限得逾之时也乃能谨于抱衾与裯而知其命之不犹则教化至矣○袁氏曰语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天之赋分发毫无差贵与贱殊体上与下殊位媵之不可同嫡犹臣之不可僣君也此理甚明而干名犯分者世多有之惟其不知命而已今曰寔命不同寔命不犹何其审于自知而无歆羡之心达于天理而无人欲之蔽欤是固有本焉国君之徳足以刑于寡妻则夫人之惠必能及于贱妾故妾之知命虽夫人之贤寔国君之徳也
  江有汜美媵也勤而无怨嫡能悔过也文王之时江沱之间有嫡不以其媵备数媵遇劳而无怨嫡亦自悔也孔氏曰嫡谓妻媵谓妾古者女嫁必侄娣从谓之媵○董氏曰江况嫡沱况媵今序言江沱之间失诗指矣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尔雅䟽曰凡水决之岐流复还本水曰汜○程氏曰其嫡不使备嫔妾之数以待君也汜水之分渚水之岐沱水之别当使媵妾均承其泽○郑氏曰之子谓嫡也妇人谓嫁曰归○范氏曰以之为言用也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范氏曰处媵得其所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郑氏曰啸蹙口而出声嫡既觉自悔而歌○朱氏曰啸以舒愤懑之气言其悔时也歌则得其所处而乐矣此兼上两章之意而言○吕氏曰以如不使大臣怨乎不以之以与如暴虎冯河吾不与也之与过如过从之过不我过言不我顾也一章曰其后也悔二章曰其后也处三章曰其啸也歌始则悔悟中则相安终则相欢言之序也○愚按此诗不美嫡而美媵者盖嫡之悔过由媵遇劳无怨之所感也臣之事君子之事亲亦若是焉而已矣○以上専言妇道
  绿衣卫荘姜伤已也妾上僣夫人失位而作是诗也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朱氏曰绿苍胜黄之间色黄中央土之正色间色贱而以为衣正色贵而以为里言皆失其所也已止也庄公惑于嬖妾夫人荘姜贤而失位故作此诗言绿衣黄里以比贱妾尊显而正嫡幽微使我忧之不能自己○广汉张氏曰绿衣之忧言嫡妾之乱其弊将至于不可胜言者忧在宗国也夫岂为一身之私哉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朱子曰上曰衣下曰裳记曰衣正色裳间色今以绿为衣而黄者自里转而为裳其失所益甚矣○曾氏曰亡失也不须训为忘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朱氏曰女指其君子而言也治谓理而织之也俾使訧过也言绿方为丝而女又治之以比妾方少艾而女又嬖之也然则我将如之何哉我思古人有尝遭此而善处之者以自厉焉使不至于有过而已○愚谓绿之未染也亦丝而已女治之而后为绿妾之未僣也妾而已汝嬖之而后上僣妾不能自僣由丝之不能自绿也
  𫄨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朱氏曰𫄨绤之遇寒风犹已之过时而见弃也故思古人之善处此者真能先得我心之所求也
  燕燕卫荘姜送归妾也
  郑氏曰荘姜无子陈女戴妫生子名完荘姜以为己子荘公薨完立而州吁弑之戴妫于是大归荘姜远送之于野作诗见己志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毛氏曰之子去者也归归宗也远送过礼于外也郊外曰野○苏氏曰礼妇人送迎不出门远送至野情之所不能已也○孔氏曰至野与之诀别已留而彼去稍稍更远瞻望之复不能及故念之泣涕○王氏曰燕方春时以其匹至其羽相与差池其鸣一上一下故荘姜感所见以兴焉○广汉张氏曰燕燕以兴已与戴妫嫡妾相与之善欤独言泣涕之情者盖家国之事有不可胜悲者晋褚太后批桓温废立诏云未亡人不幸罹此百忧感念存殁心焉如割其有合于诗人之情欤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毛氏曰飞而上曰颉飞而下曰颃伫立久立也○郑氏曰将亦送也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朂寡人
  朱氏曰仲氏戴妫字也以恩相信曰任只语辞塞实渊深终竟温和惠顺淑善也先君谓荘公也朂勉也寡人寡徳之人庄姜自称也言戴妫之贤如此又以先君之思勉我使我常念之而不失其守也○杨氏曰州吁之暴桓公之死戴妫之归皆夫人失位不见荅于先君所致也而戴妫犹以先君之思勉其夫人真可谓温且惠矣
  日月卫荘姜伤已也遭州吁之难伤已不见荅于先君以至困穷之诗也
  广汉张氏曰绿衣方妾上僣之时故独反已以自责而已至日月之作则在州吁弑嫡之后于是始推原其致祸之本以为由已不见荅于先君之所致亦犹孟子所谓过大而不怨是愈䟽也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朱氏曰日居月诸呼而诉之也荘姜不见答于荘公故呼日月而诉之言日月之照下土久矣今乃有如是之人而不以古道相处是其心志回惑亦何能有定哉而何为其独不我顾也见弃如此而犹有望之之意焉此诗之所以为厚也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王氏曰冒覆也○张氏曰以礼事荘公不以恩荅已宁不我报是也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徳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毛氏曰日始月盛皆出东方音声良善也○朱氏曰徳音美其辞无良丑其实也○袁氏曰徳音天所同得荘公固有是徳音矣以不定之故良心转为无良甚可惜也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朱氏曰畜养卒终也不得于夫而叹父母养我之不终盖忧患疾痛之极必呼父母人之至情也○吕氏曰左传曰子叔姬妃齐昭公生舍叔姬无宠舍无威夫人见薄则冢嗣之位望亦轻此国本所以倾摇也荘公既不见答则桓公之位何能有定乎反复言之盖推原祸乱之由而非为己私也俾也可忘谓若思荘公恩义之薄嫡庶不定之祸诚使我可忘而我自不忍忘之也末章不欲咎荘公徒自伤父母养我不终而已报我不述言荘公所以报我不欲称述之矣亦不欲咎荘公也○按朱子以此诗为不见答时所作与序文异○终风诗母子事今不录
  雄雉刺卫宣公也淫乱不恤国事军旅数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旷国人患之而作是诗
  朱氏曰此诗皆女怨之辞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朱氏曰雉野鸡泄泄飞之缓也○曾氏曰雄雉以喻其夫雄雉于飞雌怀安而不从之今之阻隔盖自遗也大夫行役妇人本无可从之理其言如此乃怨思之切耳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毛氏曰展诚也○朱氏曰言诚又言实所以甚言此君子之劳我心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朱氏曰悠悠长也○郑氏曰视日月之行迭往迭来今君子独久行役而不来使我心悠悠然思之曷何也何时能来望之也○程氏曰日月取其迭往迭来之意又日月阴阳相配而不相见又旦暮所见动人情思总包意其间
  百尔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朱氏曰百犹凡也忮害求贪臧善也言凡尔君子岂不知徳行乎若能不忮害又不贪求则何所为而不善哉忧其远行之犯患冀其善处而获全也○吕氏曰妇人思其君子之切而知其未得归也于是复自解曰凡百君子我妇人不知孰为徳行也但不忮害不贪求则何所用而不善虽久处军旅之间固未害也
  谷风刺夫妇失道也卫人化其上淫于新昏而弃其旧室夫妇离绝国俗伤败焉
  朱子曰皆述逐妇之辞也宣姜有宠而夷姜缢是以其民化之而谷风之诗作所谓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者如此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徳音莫违及尔同死
  毛氏曰习习和舒貌东风谓之谷风阴阳和而谷风至○程氏曰阴阳交和则感阴而成雨其感也阴其成也雨夫妇之道当黾勉和同不宜有怨怒也盖和则夫妇之道成而室家正如阴阳和而成雨也○郑氏曰此二菜者蔓菁与葍之类也皆上下可食然而其根有美时有恶时采之者不可以根恶时并弃其叶喻夫妇以礼义合颜色相亲不可以颜色衰弃其相与之礼○程氏曰夫妇之道责其有终徳音好音也当期好音无违至于偕老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朱氏曰迟迟舒行貌违相背也畿门内也荼苦菜荠甘菜宴乐也新昏夫所更娶之妻言我之被弃行于道路迟迟不进盖其足欲进而心有所不忍如相背然而故夫之送我乃不远而甚迩亦至其门内而止耳又言荼虽甚苦反甘如荠以比己之见弃其苦有甚于荼而其夫方且宴乐其新昏如兄如弟而不见恤盖妇人从一而终今虽见弃犹有望其夫之情厚之至也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以母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朱氏曰泾渭水名湜湜清貌沚水渚也屑洁以与逝之也梁堰石障水而空其中以通鱼之往来也笱以竹为器而承梁之空以取鱼者也阅容也言泾清渭浊然泾未属渭之时虽浊而未甚见由二水既合而清浊益分妇人以自比其容貌之衰久矣又以新昏形之益见憔悴然其心固犹有可取者但以故夫之安于新昏故不以我为洁而与之耳○欧阳氏曰禁其新昏毋逝我梁毋发我笱言弃妻虽去犹顾惜其家之物既而叹曰我身不容安得恤后事乎○朱氏曰知其不能禁而绝意之辞也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㳺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朱氏曰潜行曰泳浮水曰㳺匍匐手足并行急遽之甚也妇人自陈其治家勤劳之事言我随事尽其心力而为之深则方舟浅则泳㳺不计其有无而强勉以求之又周睦其邻里乡党莫不尽其道也
  不我能慉反以我为仇既阻我徳贾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朱氏曰慉养阻却鞠穷也此承上章言我于女家勤劳如此女既不我养而反以我为仇雠惟其心既拒郤我之善虽勤劳如此而不见取如贾之不见售也因念其昔时相与为生惟恐其生理穷尽而及尔皆至于颠覆今既遂其生矣乃反比我于毒而弃之乎张子曰育恐谓生于恐惧之中育鞠谓生于困穷之际亦通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昏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既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朱氏曰旨美蓄聚御当也洸武貌溃怒色也肄劳塈息也此又言我之所以蓄聚美菜者盖欲以御冬月乏无之时至于春夏则不食之矣今君子安于新昏而厌弃我是但使御其穷苦之时至于安乐则弃之也又言于我极其武怒而尽遗我以勤劳之事曾不念昔者我之来息时也追言其始见君子之时接礼之厚怨之至也
  泉水卫女思归也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故作是诗以自见也
  郑氏曰国君夫人父母在则归宁没则使大夫宁于兄弟○杨氏曰卫女思归发乎情也其卒也不归止乎礼义也圣人著之于经以示后世使知适异国者父母终无归宁之义则能自克者知所处矣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日不思娈彼诸姬聊与之谋
  朱子曰毖泉始出之貎卫女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而不得故作此诗言毖然之泉水亦流于淇矣我之有怀于卫则亦无日而不思矣是以即诸姬而与之谋为归卫之计如下两章所云也○吕氏曰诸姬非必俱嫁于此国盖有所思而欲与亲者谋乃人情之常亦非必真得相见也
  出宿于泲饮饯于祢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问我诸姑遂及伯姊
  朱氏曰泲地名饮饯者古之行者必有祖道之祭祭毕处者送之饮于其侧而后行也祢亦地名皆自卫来时所经之处也诸姑伯姊即所谓诸姬也言始嫁来时则固已远其父母兄弟矣况今父母既终而复可归哉是以问于诸姑伯姊而谋其可否云尔
  出宿于干饮饯于言载脂载牵还车言迈遄臻于卫不瑕有害
  朱氏曰干言地名适卫所经之处也脂以脂膏涂其牵使滑泽也牵车轴也不驾则脱之设之而后行也还旋也旋其嫁来之车也遄疾臻至也瑕何古音相近通用言如是则其至卫疾矣然岂不害于义理乎疑之而不敢遂之辞也
  我思肥泉兹之永叹思须与漕我心悠悠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朱氏曰肥泉水名须漕卫邑也悠悠思之长也写除也既不敢归然其思卫地不能忘也安得出游于彼而写其忧乎
  柏舟共姜自誓也卫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义父母欲夺而嫁之誓而弗许故作是诗以绝之
  范氏曰衰乱之世淫风大行共姜得礼之正而能守义故以首鄘风也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毛氏曰中河河中髧两髦之见者垂发至眉子事父母之饰仪匹也矢誓靡无之至也至已之死而无它心谅信也○郑氏曰舟在河中犹妇人之在家是其常处两髦之人谓共伯也实是我之匹而我不嫁也○朱氏曰告其母而质之于天曰何其不信我也序所谓誓而不许者如此不及父者疑时独母在或非父意耳
  汎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毛氏曰特匹也慝邪也○王氏曰以再嫁为慝则绝之甚矣
  载驰许穆夫人作也闵其宗国颠覆自伤不能救也卫懿公为狄人所灭国人分散露于漕邑许穆夫人闵卫之亡伤许之小力不能救思归唁其兄又义不得故赋是诗也
  郑氏曰灭者懿公死也露于漕邑者谓戴公也○朱氏曰露谓未有宫室而露居也○范氏曰先王制礼父母没则不得归宁者义也虽国灭君死不得往赴焉义重于亡故也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毛氏曰吊失国曰唁悠悠远貌漕卫东邑草行曰跋水行曰涉○范氏曰载驰载驱急也言至于漕思之也○朱氏曰夫人父母不在当使大夫宁于兄弟夫人欲自归唁其兄弟而托以不欲劳大夫之跋涉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远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
  郑氏曰嘉善也尔许人也臧善也○吕氏曰许人既不以我归卫为善则我亦不能还反于卫矣为许人者盍亦视尔父子兄弟之间有灾患不臧其心如之何则我之思不远矣不閟谓晓然易见初不閟也
  陟彼阿丘言采其虻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穉且狂
  毛氏曰偏高曰阿丘虻贝母也○曾氏曰善怀犹善思也郑笺善犹多也女子之于怀思甚于男子○朱氏曰善怀多忧思也犹汉书岸善崩也又曰将欲升高望远以舒忧想之情言采其虻以疗郁结之疾○吕氏曰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言女子虽多怀思然今之所以迫切者亦各有道他人不知则以为女子情性之常而尤之也众穉且狂非真指许人以为穉狂盖言我忧患如此之迫切彼方且尤我之归意者众人其幼穉乎其狂惑乎不然何其不相体悉不识缓急一至于是也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毛氏曰愿行卫之野麦芃芃然方盛长○朱氏曰控持而告之也因如因魏荘子之因○毛氏曰极至也○朱氏曰言我将行其野涉芃芃之麦而控告于大邦然未知其将何所因而何所至乎虽大夫君子为我思所以处此者百方然不如使我得自尽其心之为愈也○王氏曰此终欲归唁之辞
  竹竿卫女思归也适异国而不见答思而能以礼者也范氏曰夫妇之际犹君臣之交或遇或不遇命也进不见答退不得归则如之何以礼自止而已卫之贤女唯安于义命是以虽忧而不困也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
  毛氏曰籊籊长而杀也○朱氏曰此言思以竹竿钓于淇水而远不可致也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李氏曰言旧时㳺泳二水之间其乐如此今也嫁于异国而不得见也故曰云云○愚谓此文虽思二水之间然念方其有行已远父母兄弟矣今可复思归乎此亦止乎礼义之意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毛氏曰瑳巧笑貌傩行有节度○欧阳氏曰思卫女之在其国者巧笑佩玉威仪闲暇乐然于二水之上念已有所不如也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毛氏曰滺滺流貌桧柏叶松身楫所以櫂舟○朱氏曰与泉水卒章同意
  河广宋襄公母归于卫思而不止故作是诗也
  郑氏曰宋桓公夫人卫文公之妹生襄公而出○孔氏曰夫人为先君所出其子承父之重与祖为一体母出与庙绝不可以私反故义不得也○范氏曰夫人之不往义也天下岂有无母之人欤有千乘之国而不得养其母则人之不幸也为襄公者将若之何生则致其孝没则尽其礼而已卫有妇人之诗自荘姜至于襄公之母六人焉皆止于礼义而不敢过也夫以卫之政教淫僻风俗伤败然而女子犹知有礼而畏义如此盖以先王之化所及也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郑氏曰谁谓河水广与一苇加之则可以渡之喻狭也今我之不渡直自不往耳非为其广予我也谁谓宋国远与我跂足则可以望见之亦喻近也今我不往直以义不往耳非为其远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郑氏曰不容刀亦喻狭小船曰刀崇终也行不终朝亦喻近
  伯兮刺时也言君子行役为王前驱过时而不反焉郑氏曰卫宣公之时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范氏曰居而相离则思期而不至则忧此人之常情也文王之遣戍役周公之东征其诗皆叙其室家之情男女之思以闵之故其民说而忘死圣人能通天下之志故能成天下之务兵者毒民于死地者也孤人之子寡人之妻伤天地之和致水旱之灾故圣王重之如不得已而行则告以归期念其勤劳哀伤惨怛不啻如在已是以诗美之则言其君上之悯恤刺之则录其室家之怨思以为人情不出乎此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郑氏曰伯君子字也○毛氏曰朅武貌○郑氏曰桀英桀○朱氏曰妇人自言其君子之才之美如是今乃执殳而为王前驱也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朱氏曰蓬草名其华似柳絮聚而飞如乱发也膏所以泽发者沐涤首去垢也适主也言我髦乱如此非无膏沐可以为容所以不为者君子行役无所主而为之故也传曰女为说已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朱氏曰其者冀其将然之辞言冀其将雨而杲然日出以比望其君子之归而不归也是以不堪忧思之苦而宁甘心于首疾也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背音佩痗音每又音悔○毛氏曰谖草可以忘忧背北堂也○孔氏曰何处得一忘忧之草我树之于北堂之上冀观之以忘忧○朱氏曰思得草之美者玩以忘忧然世岂有是哉则亦思之不已而心痗焉尔心痗则其病愈深非特首疾而已也
  女曰鸡鸣刺不说徳也陈古义以刺今不说徳而好色也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翺将翔弋凫与雁
  朱氏曰昩晦旦明也昧旦天欲旦晦明未辨之际也明星启明之星先日而出者也弋缴时谓以生丝系矢而射凫水鸟如鸭此诗人述贤夫妇相警戒之辞言女曰鸡鸣以警其夫而士曰昧旦则不止于鸡鸣矣妇人又语其夫曰若是则子可以起而视夜之如何意者明星已出而烂然则当翺翔而往弋取凫雁而归矣其相与警戒之言如此则不流于宴昵之私可知矣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朱子曰加中也史记所谓以弱弓微缴加诸归雁之上是也宜和其所宜也内则所谓雁宜麦之属是也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朱氏曰来之致其外者杂佩者左右佩玉也○吕氏曰非独玉也觹燧箴管帉帨凡可佩者皆是也赠送顺爱问遗也○朱氏曰妇又语其夫曰我茍知子之所致而来及所亲爱者则将解此杂佩以送遗报答之盖不惟治其门内之职又欲其君子亲贤友善结其欢心而无所爱于服饰之玩也○张氏曰言妇人之好徳甚于男子○以上皆妇人之诗或踈弃摈逐而有忠厚恻怛之言或优㳺暇豫而有箴诫讽切之益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者具见于此然岂独妇人所当佩服哉凡为臣子者茍能玩绎其辞指以养胸中和平之气则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处常尽变绰乎其有馀裕矣后世惟班婕妤自悼赋庶几乎此其末章曰顾左右兮和颜酌羽觞兮销忧惟人生兮一世忽已过兮若浮已独享兮高明处生民兮极休勉虞精兮极乐与福禄兮无期绿衣兮白华自古兮有之婕妤为赵飞燕姊弟所䜛退共养长信宫而作此朱子序之以为其情虽出于幽怨而能引分以自安援古以自慰和平中正不过于惨伤其徳性之美学问之力有过人者呜呼贤哉○又按柏舟之不再适盖妇人之大节故孔子列之于鄘风之首使万世取法焉其后有鲁寡陶婴者少寡养幼孤无强昆弟纺绩为产鲁人或闻其义将求焉婴闻之恐不得免作歌明已之不更二也其歌曰悲夫黄鹄之早寡兮七年不双宛颈独宿兮不与众同夜半哀鸣兮想其故雄天命早寡兮独宿何伤寡妇念此兮泣下数行呜呼哀哉死者不可忘飞鸟尚然兮况于贞良虽有贤雄兮终不再行鲁人闻之曰斯人不可得已遂不复敢求婴寡终身不改又梁寡高行者梁之寡妇也其为人荣于色而美于行夫死早寡不嫁梁贵人多争欲娶而不能得梁王闻之使相聘焉高行曰妾闻妇人之义壹往而不改以全贞信之节今忘死以趋生是不信也贪贵而忘贱是不贞也弃义而从利无以为人乃援镜持刀自割其鼻曰妾已刑矣所以不死者不忍幼弱之重孤也于是相以报王大其义而高其行乃复其身尊其号曰高行陈寡孝妇者年十六而嫁未有子其夫当行戍且行时属孝妇曰我生死未可知幸有老母无他兄弟倘不还汝肯养吾母乎妇曰诺夫果死不还妇养姑不衰居丧三年父母哀其少无子而早寡也将取而嫁之孝妇曰妾闻之信者人之干也义者行之节也夫且行属妾以其母既诺之夫受人之托岂可弃哉弃托不信背死不义不可也母固欲嫁之孝妇不从因欲自杀父母惧而不敢嫁养其姑二十八年姑死葬之终奉祭祀淮阴太守以闻汉文帝赐之黄金四十斤复之终身无所与号曰孝妇是三人者庶乎有柏舟之风矣诸史尚多有之今不录或问于程子曰孀妇于礼似不可取如何曰然凡取以配身也若取失节者以配身是已失节也又问或有孤孀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后世怕寒饿死故有是说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程子之论可为世深戒故并著焉
  孔子曰妇有七出三不去不顺父母出谓其逆徳也无子出谓其绝世也淫僻出谓其乱族嫉妒出谓其乱家恶疾出谓其不可供粢盛多言出谓其离亲窃盗出谓其反义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一也
  何休取作受又云不穷穷也
  与共更三年之丧二也先贫贱后富贵三也
  按礼记诸侯出夫人夫人比至于其国以夫人之礼行至以夫人入行道以夫人之礼者弃妻致命其家乃义绝不用此为贻○疏曰出夫人谓夫人有罪诸侯出之今归本国使者将命曰寡君不敏不能从而事社稷宗庙使臣某敢告于执事主人对曰寡君固前辞不教矣前辞不教谓纳采时也有司官陈器二三人有司亦官受之器皿其本所赍物也律弃妻畀所齐○朱子曰上三节诸侯礼也妻出夫使人致之曰某不敏不能从而供粢盛使某也敢告于侍者主人对曰某之子不肖不敢辟诛敢不敬须以俟命使者退主人拜送之朱子曰此一节卿大夫之礼也如舅在则称舅没则称兄无兄则称夫言弃妻者父兄在则称之命当由尊者出也唯国君不称兄主人之辞曰某之子不肖姑姊妹亦皆称之姑姊妹见弃亦曰某之姑某之姊若妹不肖○朱子曰此两节通礼也○杂记○古者于出妻之事雍容有礼如此所以重匹耦也○又家语曾参后母遇之无恩而供养不衰及其妻以藜蒸不熟因出之人曰非七出也参曰藜蒸小物耳犹不用吾命况大事乎遂出之终身不娶其子元请焉参曰高宗以后妻杀孝已尹吉甫以后妻放伯奇吾上不及高宗中不比吉甫庸知其得免于非乎○或问于程子曰妻可出乎曰妻不贤出之何害如子思亦尝出妻今世俗乃以出妻为丑行遂不敢为古人不如此妻有不善便当出也又问古人出妻有以对姑叱狗藜蒸不熟者亦无甚恶而遂出之何也曰此古人忠厚之道古之人交绝不出恶声君子不忍以大罪出其妻而以微罪去之以此见其忠厚之至也且如叱狗亲前亦有甚大故不是处只为他平日有故因此一事出之尔或曰彼以此细故见逐安能无辞兼他人不知是否则如之何曰彼必自知其罪但已理直足矣何必求他人知然有识者当自知之也如必待彰暴其妻之不善使他人知之是亦浅丈夫而已大凡人说话多欲令彼曲我直若君子自有一个含容意思或曰古语有之出妻令可嫁出友令可交乃此意否曰是也味程子此言则古人非大故无出妻之理后世其可轻为之哉
  礼记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
  郑氏曰宜犹善也
  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妇之礼焉没身不衰
  内则曰按此正七出之第一条也
  文中子曰早婚少聘教人以偷妾媵无数教人以乱言弃古礼是掌教者之罪
  且贵贱有等一夫一妇庶人之职也
  愚按古者自天子至于士庶人妻妾媵各有等降之数后世惟力是视而已此文中子所以叹也夫正家之本由于夫妇之各正治家以礼而无宠昵之偏使嫡妾之序紊失夫之正也抚下以恩而无妒忌之失使怨旷之祸兴失妇之正也得其正则家治失其正则家乱此必然之理也至于妾媵猥多未有不为家之害者内或陷子弟于恶外或生童仆之变无所不有欲正其家者于此尤不可不戒故以是章终焉










  西山读书记卷十三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十四
  宋 真徳秀 撰
  长幼
  常棣燕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毛氏曰常棣棣也鄂犹鄂鄂然言外发也韡韡光眀也○朱氏曰不犹岂不也此燕兄弟之乐歌故言常棣之华则其鄂然外见者岂不韡韡乎凡今之人则岂有如兄弟者乎○孔氏曰尔雅释毛传以为常棣之木众华俱发实韡韡而光眀以兴兄弟众多而相和睦岂不强盛而有光辉乎○郑氏曰承华者鄂也不当作柎柎鄂足也鄂足得华之光眀则韡韡然盛兴者喻弟以敬事兄兄以爱覆弟恩义之显亦韡韡○程氏曰常棣今所谓玉李花鄂相承甚力故以喻兄弟又曰韡韡鲜华壮盛之貌不作柎亦可如字亦可以花萼相依生相亲力相承兴人之莫如兄弟也○王氏曰花萼之相恃不可须臾离者以天属故也其相承覆相恃而不可离如此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毛氏曰威畏也怀思也裒聚也求矣言求兄弟也○郑氏曰死生可畏怖之事维兄弟之亲甚相思念○程氏曰此章叙兄弟相赖之事人当死生患难之可畏则思兄弟之助方困穷离散群聚于郊野之时则求所亲以相依恃○王氏曰不得保其常居而裒于原隰之中此与人同患难之时也当是时人各顾其亲则非兄弟孰肯以相求哉○吕氏曰疏其所亲而亲其所疏此失其本心者也故此诗反复言朋友之不如兄弟盖亦示之以亲疏之分使之反循其本也本心既得则由亲而及疏秩然有序兄弟之亲既笃而朋友之义亦敦矣初非薄于朋友也茍杂施而不孙虽曰厚于朋友如无源之水朝满夕除岂可保哉或曰人之在难朋友亦可以坐视欤曰毎有良朋况也永叹则非不忧悯也但视兄弟之急难为差耳诗人之辞各有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然常棣周公作也圣人之言小大高下皆宜而前后左右不相悖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毛氏曰脊令雝渠也飞则鸣行则摇不能自舍耳急难言兄弟之相救于急难也○郑氏曰每有虽也良善也○毛氏曰况兹也永长也○程氏曰此章言兄弟相须之急犹脊令首尾相应急难之际其相应如是也○郑氏曰当急难之时虽有善友来兹对之长叹而已○范氏曰兄弟无不相死之义朋友之于患难义有不得相救也则况也永叹而已○王氏曰古者朋友之丧视兄弟视兄弟则急难冦仇何为而不豫曰莫不有君而为之臣莫不有父而为之子莫不有师而为之弟子莫不有兄弟而为之兄弟则吾急难冦雠之所当致力也博矣又推而致之朋友则吾有所不暇而无礼以节之则吾之忧无穷而人之责无已盖古之道如此而后世之士犹有以恩望朋友而至于离绝者然则世之致力于朋友者非欤曰势足以振之力足以周之而无伤于义则邻里乡党不可以不勉而况于朋友乎
  兄弟䦧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毛氏曰䦧狠也郑氏曰御禁务侮也兄弟虽内䦧而外御也○朱氏曰烝发语声○毛氏曰戎相也○范氏曰兄弟内䦧而犹外御不败亲也外御则他人不与故虽朋友犹无相也○王氏曰狠于内非令兄弟也然及其御侮则虽有良朋曽不如不令兄弟之为可恃○朱氏曰此章正为管蔡之事而发以眀兄弟恩情之笃也吕与叔解䦧为窥伺谓冦至而兄弟同力以相死也此意亦甚美矣然以文义及一篇全指观之则未安也盖此诗首章略言至亲莫如兄弟之意次章乃以意外不测之事言之以眀兄弟之情其切如此三章但言急难则浅于死丧矣至于此章则又以其情义之甚薄而犹有所不能已者言之其序若曰死丧不能相救急难尤相助又不幸而至于或有小忿犹当共御外侮其所以责之者可谓益轻以约而所以著夫兄弟之义者益深且切矣至于又不能然乃或无事而相忘则兄弟真为路人矣故下章始深责之然其词气和平怨而不怒读者犹或以为当然而未之悟也其后两章乃始极道兄弟至亲虽有笾豆室家之乐然非兄弟则无与同之以备见兄弟之恩异形同气死生苦乐无适而不相须之意卒章又申告之使之反复穷极验其信然可谓委曲渐次说尽人情矣然其词意高深初若简质阔疏而不切于事者故说者有所不察又以小忿为嫌而曲其说以避之于是一篇之意无复统纪而失圣人之意远矣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欧阳氏曰此乃责之之辞○苏氏曰人居平安之世不知兄弟之可恃而以至亲相责望则兄弟常多过失易以生怨故有以朋友为贤于兄弟者○朱氏曰上章言患难之时兄弟相救非朋友可比此章遂言安宁之后乃有视兄弟不如友生者悖理之甚也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毛氏曰傧陈也○苏氏曰饫餍也○程氏曰孺亲慕之义小儿亲慕父母谓之孺子此章劝其相燕乐养恩义陈尔笾豆饮乐饫足兄弟既皆来当和乐而相亲慕也○朱子曰陈笾豆以醉饱而兄弟有不具焉则无与共享其乐矣
  妻子好合如鼔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郑氏曰如鼔瑟琴之声相和合也○程氏曰此章言兄弟相乐则其妻子好合其和如琴瑟兄弟既志意翕合故其和乐久而不厌○朱氏曰言妻子好合如瑟琴之和而兄弟有不合焉则无以久其乐矣
  宜尔室家乐尔妻孥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毛氏曰孥子也图谋也亶信也○程氏曰言能如是亲睦其兄弟则能宜其室家乐其妻孥穷究是理图念是事信其然乎否○孔氏曰宗族同心人无侵侮然后宜汝之室家保乐汝之妻子矣兄弟不和忿䦧自起外见侵侮内不能救则不能保其大小室家危焉汝于是深思之于是善谋之信其然否乎○苏氏曰小人思虑不远常以为兄弟之于我无所损益不知兄弟之相亲乃所以宜尔室家乐尔妻孥患其浅陋不信故使之深思远图乃知其信否○吕氏曰告人以兄弟之当亲未有不以为然者也不诚知其然则所知者特其名而已凡学盖莫不然
  二子乘舟思伋夀也卫宣公之二子争相为死国人伤而思之二子乘舟汎汎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毛氏曰宣公为伋取齐女而美公夺之生夀及朔朔与其母愬伋于公公令伋之齐使贼先待于隘而杀之夀知之以告伋使去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夀窃其节而先往贼杀之伋至曰君命杀我夀有何罪贼又杀之○孔氏曰汎汎然见其影之去○郑氏曰愿念也○毛氏曰养养然忧不知所定○苏氏曰自卫适齐必渉河国人伤其往而不返汎汎然徒见其影欲救之不可得是以思之养养然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毛氏曰逝往也○王氏曰死非其所不得为无瑕䧟父于不义不得为无害虽然其心岂有他哉故诗人恕之曰不瑕有害唯其能不瑕有害也是以恕之云尔○太史公曰余读世家言至于宣公之子以妇见诛弟夀争死以相让此与晋太子申生不敢眀骊姬之过同俱恶伤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或父子相杀兄弟相戮亦独何哉○愚按自古处兄弟之变者舜也周公也至于让国以为仁杀身以为义则有若夷齐伋夀焉学者观圣贤待兄弟之道知大舜不以象将杀己为怨而忘亲爱之心则怨之小者当如何知周公不以管蔡畔周而遂疑忌宗室则变之小者当如何利莫大于得国观夷齐之相逊则区区土田金币何足校害莫大于杀身观伋夀之更相为死则利害得丧之微尤不足言矣大舜周公之圣夷齐伋夀之贤亦人而已尔均是人也圣贤之于亲亲若是其厚而我乃𠂀心以薄自处不亦甚可愧乎
  葛藟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弃其九族焉绵绵葛藟在河之浒终远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毛氏曰绵绵长而不绝之貌左传曰葛藟犹能芘其本根○胡氏曰周南云葛之覃兮施于中谷又云南有樛木葛藟累之大雅云莫莫葛藟施于条枚然则葛也藟也必生于山谷丘野之地延蔓于草木条枚之上不生于河浒水厓生不得其地则失物之性也王氏曰谓他人父谓他人母谓他人昆所谓不爱其亲而爱他人○李氏曰王既以他人为父亦无顾我之意我九族也
  绵绵葛藟在河之涘终远兄弟谓他人母谓他人母亦莫我有
  郑氏曰有言不有也左传曰不有寡君
  绵绵葛藟在河之漘终远兄弟谓他人昆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毛氏曰昆兄也○李氏曰不与我相闻知也
  杕杜刺时也君不能亲其宗族骨肉离散独居而无兄弟将为沃所并尔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毛氏曰杕特生貎杜赤棠也○王氏曰湑湑润泽也○毛氏曰踽踽无所亲也○范氏曰比亲也○毛氏曰佽助也
  有杕之杜其叶菁菁独行睘睘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毛氏曰菁菁盛也睘睘无所依也○吕氏曰杜虽特生然此诗方云其叶湑湑其叶菁菁即非以比晋君不亲宗族也盖言晋公室枝叶凋落曽杕杜之不如也独行踽踽言孤立无亲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言他人之不足恃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言茍以他人为可恃则嗟彼行道之人胡不自相亲比也凡人无兄弟者胡不外求佽助也盖深晓晋君以行道之人必不相亲比茍非兄弟必不相佽助信乎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以上二诗所刺正与常棣相反学者以此二诗与常棣参玩则可以见成周之所以兴与平王之不能复振晋昭之所以败亡其得失盖原于此然岂独有国者所当戒哉凡为人未有不赖同气挟持而能有立者司马氏家范曰吐谷浑阿豺有子二十人病且死谓曰汝曹各奉吾一箭将玩之俄命其弟慕利延曰汝取一箭折之慕利延折之曰汝取十九箭折之慕利延不能折阿豺曰汝曹知否单者易折众则难摧戮力一心然后社稷可固彼异域也犹知宗族相保以为安况华夏乎
  程子曰今人多不知兄弟之爱且如闾阎小人得一食必先以食父母夫何故以父母之口重于己之口也得一衣必先以衣父母夫何故以父母之体重于己之体也至于犬马亦然待父母之犬马必异乎己之犬马也独爱父母之子轻于己之子甚者至若仇敌举世皆然惑之甚矣
  颜之推曰兄弟者分形连气之人也方其幼也父母左提右挈前襟后裾食则同案衣则传服学则连业游则共方虽有悖乱之人不能不相爱也及其壮也各妻其妻各子其子虽有笃厚之人不能不少衰也娣姒之比兄弟则疏薄矣今使疏薄之人而节量亲厚之恩犹方底而圆盖必不合矣惟友爱深至不为傍人之所移者免夫又柳仲涂曰皇考治家孝且严旦望弟妇等拜堂下毕即上手低面听我皇考训戒曰人家兄弟无不义者尽因娶妇入门异姓相聚争长竞短渐渍日闻偏爱私藏以至悖戾分门割戸患若贼雠皆汝妇人所作男子刚肠者几人能不为妇言所惑者鲜矣若等宁有是耶退则惴惴不敢出一语为不孝事开辈赖之获全其家云○按程子之言孰不知之而鲜克蹈之者虽薄俗渐染使然其所以离间骨肉之亲者未有不由妇言是听者也故以颜柳之说附焉
  或曰事兄尽礼不得兄之欢心如何曰但当起敬起孝尽至诚不求伸已可也曰接弟之道如何曰尽孝爱之道而已
  张子曰斯干诗云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犹似也人情大抵施不报则辍故恩不能终兄弟之间各尽其己之所宜施者无学其不相报而废恩也君臣父子朋友之间亦莫不用此道尽已而已
  朱子曰按此于文义或未必然然意则善矣○旧说犹谋也言居是室者兄弟相好而无相谋也故朱子云云○以上言兄弟
  问视巳子与兄子有间否曰圣人立法曰兄弟之子犹子也是欲视之犹子也
  问第五伦视其子之疾与兄子之疾不同自谓之私如何曰不特安寝与不安寝只十起与不起便是私也父子之爱本是公才著些心做便是私也又问云云曰云云又问天性自有轻重疑若有间然曰只为今人以私心看了孔子曰父子之道天性也此只就孝上说故言父子若君臣兄弟宾主朋友之类亦岂不是天性只为今人小看却不推其本所由来故尔己之子与兄之子所争几何是同出于父者也只为兄弟异形故以兄弟为手足人多以异形故亲己之子异于兄弟之子甚不是也又问孔子以公冶长不及南容故以兄之子妻南容以己之子妻公冶何也曰此亦以己之私心看圣人也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圣人自是至公何更避嫌凡嫁女必量才求配若孔子事或是年不相若或时有先后皆不可知以孔子为避嫌则大不是避嫌虽贤者且不为况圣人乎此章言兄弟之子与己子不异故附于此
  礼记适子庶子祗事宗子宗妇
  郑氏曰祗敬也宗子大宗○疏曰适子谓父及祖之适子是大宗也庶子谓适子之弟宗子谓大宗子宗妇谓大宗子之妻
  虽富贵不敢以富贵入宗子之家虽众车徒舍于外以寡约入入谓入宗子家
  子弟犹归器衣服裘衾车马则必献其上而后敢服用其次也
  犹若也子弟若有功徳以物见馈赐当以善者与宗子也
  若非所献则不敢以入于宗子之门不敢以富贵加于父兄宗族
  谓非宗子之爵所当服也加犹高也○内则
  鲁人有同姓死而弗吊者人曰在礼当免不免当吊不吊有司罚之如之何子之无吊也曰吾以其疏远也子思闻之曰无思之甚也昔者季孙问于夫子曰百世之宗有绝道乎子曰继之以姓义无绝也故同姓为宗合族为属虽国子之尊不废其亲所以崇爱也是以缀之以食序列昭穆万世婚姻不通忠笃之道然也
  国子诸侯卿大夫之子○孔丛子○范文正公之为参政也尝告诸子曰吾吴中宗族甚众于吾固有亲疏然吾祖宗视之则均是子孙固无亲疏也茍祖宗之意无亲疏则饥寒者吾安得不恤也自祖宗来积徳百馀年而始发于吾得至大官若独享富贵而不恤宗族异日何以见祖宗于地下今何颜入家庙乎于是恩例俸赐常均于族人并置义田宅云○程子曰凡人家法须令每月族人远来则为一会以合族虽无事亦当每月一为之古人有花树韦家宗会法可取也然族人毎有吉凶嫁娶之类更当相与为礼使骨肉之意常相通骨肉之疏者只为不相见情不相接耳○苏氏族谱序曰今之相视如涂人者其初兄弟也兄弟其初一人之身也其推说亦善故附于此○以上言宗族
  礼记年长以倍则父事之
  郑氏曰谓年二十于四十者
  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
  肩随与之并行而差退也
  群居五人则长者必异席
  席以四人为节因宜有所尊○曲礼
  父之齿随行兄之齿雁行朋友不相逾
  广敬也
  轻任并重任分颁白者不提挈
  皆谓以与父等者○王制
  幼子常视母诳童子不衣裘裳立必正方不倾听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
  视与示同习其扶持尊者提挈谓牵行○疏曰为儿长大方当供养扶持长者故先使学之令习便也
  负剑辟咡诏之则掩口而对
  辟匹亦反咡如志反○口耳之间曰咡负谓负之于背剑谓挟之于旁辟咡诏之谓倾头与语口旁曰咡使之掩口而对习其乡尊者屏气矣○疏曰剑谓挟于胁下如带剑也长者负儿之时倾头与语必掩口而对恐气触人也○张子曰古之小儿便能敬事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问之掩口而对盖稍不敬事便不忠信故教小儿且须安详恭敬○曲礼
  尊长于己逾等不敢问其年
  逾等父兄党也问年则已恭逊之心不全
  燕见不将命
  见贤遍反○私燕而见不使摈者将传其命不敢用宾主之礼来则若子弟然
  遇于道见则面
  尊者若见己己则面见若尊者不见己己则隐不敢烦动尊者也
  不请所之
  不问所往也
  丧俟事不犆吊
  犆音特○亦不敢故烦动也事朝夕哭时
  侍坐弗使不执琴瑟不画地手无容不翣也
  尊长或使弹琴指画则为之可也手无容不弄手也翣扇也虽热亦不敢摇扇也此皆端悫所以为敬也
  寝则坐而将命
  坐跪也命有所传辞若尊者卧而侍者传辞当跪前不可以立恐临尊也
  侍射则约矢
  矢箭也凡射必计耦先设箭在中庭上耦前取一次下耦又进取一如是更进各得四箭而升堂插三于要而手执一若卑者侍射则不敢更拾进取但一时并取四矢故云约矢
  侍投则拥矢
  投投壶也拥抱也矢投壶箭也尊者委四矢于地一一取以投卑者不敢委于地悉执之
  胜则洗而以请
  若敌射及投壶竟司射命酌而胜者弟子酌酒不胜者饮之若卑者得胜则不敢直酌但当洗爵而请问何所行觞也
  客亦如之
  客射若投壶不胜主人亦洗而请之如卑侍之法所以优宾也○今按此二句皆是卑者与尊者为耦而射及投壶若巳胜而司射命酌则不敢使他弟子酌酒以罚尊者必自洗爵而请行觞若耦胜则亦不敢烦他弟子酌而饮已必自洗爵而请自饮也注疏说恐非是
  不角
  角谓觥罚爵也于尊长与客饮如献酬之爵不敢用角也
  不擢马
  擢去也谓彻也已彻马嫌胜故专之○疏曰凡投壶每一胜辄立一马至三马而成胜但频胜三马难得若一朋得二马一朋得一马于是二马之朋彻取一马者足以为三马以成定胜也今若卑者朋虽得二马亦不敢彻尊长马足成已胜也○少仪以上总言事长之礼
  凡为长者粪之礼必加帚于箕上
  为去声○扫席前曰粪如是得两手奉箕恭也谓初执而往时也弟子职曰执箕膺擖厥中有帚
  以袂拘而退其尘不及长者
  谓埽时也以袂拥帚之前埽而却行之○疏曰拘障也当埽时却退以一手捉帚又举一手衣袂以拘障于帚前且埽且退故曰拘而退
  以箕自乡而扱之
  乡与向同扱音吸○扱读曰吸谓收粪时也箕去弃物以乡尊者则不恭
  奉席如桥衡
  奉芳勇反桥居庙反○横奉之令左昂右低如有首尾然桥井上㮮橰衡上低昻○疏曰衡横也如桥之横也席舒则有首尾故公食礼云卷自末末即尾也已卷则无首尾此奉之左昻右低故如有首尾也
  请席何乡请衽何趾
  顺尊者所安也衽卧席也坐问乡卧问趾因于阴阳○疏曰坐是阳乡亦阳卧是阴趾亦阴也
  席南乡北乡以西方为上东乡西乡以南方为上布席无常此其顺之也上谓席端也坐在阳则上左坐在阴则上右○曲礼
  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不问不敢对
  敬父同志如事父○曲礼
  谋于长者必操几杖以从之
  从犹就也○疏曰几杖俱是养尊之物故于谋议之时将就也
  长者问不辞让而对非礼也
  当谢不敏若曽子之为○曲礼
  从于先生不越路而与人言
  尊不二也先生老人教学者
  遭先生于道趋而进正立拱手
  为有教使○疏曰拱手见师而起敬故疾趋而进就之也又不敢斥问先生所为故正立拱手而听先生之教
  先生与之言则对不与之言则趋而退
  为其不欲与己并行
  从长者而上丘陵则必乡长者所视
  为远视不察有所问○曲礼
  将即席容母怍
  怍谓颜色变也○疏曰此谓弟子讲问初来之法即就也
  两手抠衣去齐尺
  齐音咨○齐裳下缉也谓就席之时以两手提裳令下缉去地一尺许恐转足践之
  衣母拨足母蹶
  拨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貌蹶行遽貌
  先生书策琴瑟在前坐而迁之戒勿越
  广敬也在前谓当行之前坐亦跪也迁移也越逾也
  虚坐尽后
  尽津忍反○疏曰虚空也空谓非饮食坐也玉藻云徒坐不尽席亦是也
  食坐尽前
  为污席○疏曰古者地铺席而爼豆皆陈于席前之地若坐近后则溅污席故尽前也玉藻云读书食则齐豆去席尺亦是也
  坐必安执尔颜
  安谓不动执犹守也久坐好异
  长者不及母儳言
  儳任鉴反○儳犹暂也非类杂○疏曰长者正论甲事未及乙事少者不得辄以乙事暂然杂之○今按说文云儳互不齐也儳言儳长者之先而言也
  正尔容听必恭
  正谓矜庄也听先生之言不恭敬则心不存而易忘
  母剿说
  剿初交反○剿犹㧛也谓取人之说以为己说
  母雷同
  雷之发声物无不同时应者人之言当各由己不当然也
  必则古昔称先王
  虽不雷同又不得专辄言必有依据
  母践屦母踖席抠衣趋隅必慎唯诺
  趋隅升席必由下也慎唯诺者不先举见问乃应
  侍坐于先生先生问焉终则对
  不敢错乱尊长之言
  请业则起请益则起
  尊师重道也起若今抠衣前请也业谓篇卷也益谓受说不解了欲师更眀说之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
  父召无诺先生召无诺唯而起
  应辞唯恭于诺○疏曰唯⿰也诺则似缓慢
  侍坐于所尊敬母馀席
  言先生坐一席己坐一席必尽其所近尊者之席端无使有馀盖欲得亲近若扶持备顾问且拟有后来者阙其下以待之
  见同等不起
  不为私敬○疏曰同等后来者任其坐于下也
  烛至起
  异昼夜也
  食至起
  为馔变也
  上客起
  敬尊者○疏曰尊者见之起故侍者宜从之而起然食与烛至起则尊者不起但侍者起也
  烛不见跋
  跋本也烛尽则去之嫌若烬多有厌倦意○疏曰本把处也古者未有蜡烛惟呼火炬为烛
  尊客之前不叱狗
  主人于尊客之前不敢倦嫌若风去之○疏曰卑客亦然举尊为甚
  让食不唾
  嫌有秽恶
  侍坐于君子问更端则起而对
  离席而对敬异事也君子必令复坐○疏曰更端谓向语已毕更问他事
  侍于君子不顾望而对非礼也
  礼尚谦也不顾望若子路率尔而对○疏曰若指问一人则一人直对若普问众人则当顾望坐中恐有胜己者不得率尔先对也
  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
  不敢亢礼也贱者僮仆之属
  侍坐于君子若有告者曰少间愿有复也则左右屏而待
  间音闲注同○复白也言欲须少空间有所白也屏犹退也隐也○疏曰卑者正侍君子而有人来告云欲侍君子少间无事时有所白则侍者当自退避之不得迫也
  毋侧听毋噭应毋淫视毋怠荒游毋倨立毋跛坐毋箕寝毋伏敛发毋髢冠毋免劳毋袒暑毋褰裳
  毋侧听嫌探人之私也侧听耳属于垣毋噭应以下皆为其不敬噭号呼之声也淫视流动邪睇不正也怠荒身体放纵不自拘敛也游行倨慢也跛偏任也立当双足并立不得挈举一足一足蹋地也箕谓舒展两足状如箕舌也伏覆也髢髲也毋垂馀如髲也免去褰袪也○曲礼
  侍坐于君子请见不请退君子欠伸运笏泽剑首还屦问日之蚤莫虽请退可也
  不请退者云止不敢自由欠伸以下皆解倦之状伸频伸也运泽皆玩弄也金器弄之易以汗泽○疏曰运动也泽光泽也玩弄剑首则生光泽还转也尊者脱屦于戸内屦常在侧○少仪
  侍坐于长者屦不上于堂
  屦贱空则不陈于尊者之侧○疏曰长者在堂则侍坐者脱屦于阶下不得上堂若长者在室则侍坐者得著屦上堂而不得入室
  解屦不敢当阶
  为妨后升者○疏曰内则云屦著綦郑云綦屦系也将升堂则解之也
  就屦跪而举之屏于侧
  谓独退也就犹著也屏亦不当阶
  乡长者而屦跪而迁屦俯而纳屦
  谓长者送之也不得屏迁就近而已俯俛也纳内也迁或为还○今按注云长者送之恐非是但谓虽降阶出戸犹乡长者不敢背耳○曲礼
  排阖说屦于戸内者一人而已矣
  阖音合说吐活反○虽众敌犹有所尊
  有尊长在则否
  在在内也后来之众皆说屦于戸外○以上云云言洒扫应对进退之节当与后小学篇参观
  燕侍食于君子则先饭而后已
  饭扶晩反小饭同○所以劝也○疏曰先饭若尝食然后己若劝食然
  毋放饭毋流歠小饭而亟之
  亟疾也备哕噎若见问也
  数噍毋为口容
  数色角反噍在笑反又作嚼○数噍谓数数嚼之口容弄口也
  客自彻辞焉则止
  主人辞其彻○疏曰彻谓彻俎主人辞则客止○少仪
  侍食于先生异爵者后祭先饭
  谦也○玉藻
  侍食于长者主人亲馈则拜而食
  长者食耳虽贱不得执食兴辞拜而已示敬也
  主人不亲馈则不拜而食
  亦以称礼之施耳○曲礼
  凡食果实者后君子
  阴阳所成非人事也
  火食者先君子
  备火齐不得故先尝之也
  食枣桃李弗致于核
  核行隔反○恭也弗致者谓不置于地
  瓜祭上环食中弃所操
  上环头忖也○忖亦作刌寸本反○疏曰食瓜亦祭先圃也环者横断形如环也上环是疐间下环是脱华处也○今按头忖谓疐头所切一环也以其所生之本味最𠂀美又先断而不污故以为祭中者中环也亦甘且洁故以奉尊者所操下环为手所持处以其味薄而不洁故弃之而不食也○玉藻
  侍饮于长者酒进则起拜受于尊所
  降席拜受敬也燕饮之礼乡尊○疏曰陈尊之所贵贱不同若诸侯燕及大射乡饮酒及乡大夫燕各见本篇今燕礼乡饮酒皆无拜受于尊所之文疑是文不具耳近尊向长者故往于尊所向长者而拜也
  长者辞少者反席而饮长者举未釂少者不敢饮不敢先尊者尽爵曰釂燕礼曰公卒爵而后饮也○疏曰饮酒尊卑异爵故燕礼公执膳爵受赐爵者执散爵又曰受赐爵者以爵就席坐公卒爵然后饮与此礼合而士相见礼云若君赐之爵则下席再拜稽首受爵升席祭卒爵而俟君卒爵然后受虚爵玉藻云君若赐之爵则越席再拜稽首受登席祭之饮卒爵而俟君卒爵然后授虚爵皆先言卒爵者此据燕饮正礼玉藻及士相见礼谓私燕之礼故不同也
  御同于长者虽贰不辞
  谓侍食于长者馔具与之同也贰谓重殽膳也本为长者而设故不辞其多耳
  偶坐不辞
  偶匹也或彼为客设馔而召己匹坐以食○曲礼以上言侍食之礼
  右言长幼之序
  按舜命司徒以敷五教其四不曰兄弟而曰长幼盖宗族乡党皆有长焉非但同气而已故今所叙先兄弟次宗族次先生长者云
  朋友
  易兑之象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
  程子曰丽泽二泽相附丽也两泽相丽交相浸润互有滋益之象故君子观其象而以朋友讲习朋友讲习互相益也先儒谓天下之可说莫若朋友讲习然当明相益之象
  诗伐木燕朋友故旧也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亲亲以睦友贤不弃不遗故旧则民徳归厚矣孔氏曰朋是同门之称友是同志之名故旧即昔日之朋友也朋友新故通名故旧唯施久远旧则不可更择新交则非贤不友故变朋友曰友贤也亲亲以睦指上棠棣友贤不弃不遗故旧即此篇是也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毛氏曰丁丁伐木声○朱氏曰嘤嘤鸟声之和○郭璞曰两鸟鸣○张氏曰神之听之终和且平此为求友生○程氏曰和谓相好平谓不变○张氏曰诗人多相因之词如伐木而感鸟鸣盖因此以兴焉故也故下章皆以伐木言之○程氏曰山中伐木非一人能独为必与同志者共之既同其事则相亲好成朋友之义伐木之人必有此义况士君子乎故赋伐木之人叙其情推其义以劝朋友之道燕朋友故旧则歌之所以风天下朋友故旧笃则民徳厚矣继言鸟鸣嘤嘤又以物情兴朋友之好嘤嘤相应和之和声鸟声相应和自幽谷升乔木相追随嘤然其鸣盖求其应友声谓应声犹人之朋友相从也视鸟如是岂人而不求友乎朋友之信恒久不渝可质于神眀○丘氏曰伐木者其声丁丁然空谷响应出于自然喻朋友故旧声类之相从亦如此也○苏氏曰事之甚小而须友者伐木也物之无知而不离其群者鸟也鸟出于谷而升于木以木为安而不独有也故嘤然而鸣以求其友况于事之大于伐木而人之有知者哉
  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诸父宁适不来微我弗顾于粲洒埽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宁适不来微我有咎
  程氏曰许许众人共力声○朱氏曰淮南子云举大木者呼邪许盖举重劝力之歌也○毛氏曰以筐曰酾以草曰湑藇美貌羜未成羊也○郑氏曰速召也○朱氏曰诸父朋友之同姓而尊者也诸舅朋友之异姓而尊者也○孔氏曰称之以父与舅亲亲之辞也○郑氏曰宁适不来宁召之适自不来也○毛氏曰微无也○朱氏曰顾念也于叹辞○毛氏曰粲鲜明貌○孔氏曰粲然洒埽其室庭陈饮食之馈○毛氏曰天子八簋○孔氏曰簋盛黍稷之器○长乐刘氏曰簋八则笾豆倍之天子燕礼之数也○孔氏曰肥牡肥羜之牡者○毛氏曰咎过也○李氏曰上章既言伐木丁丁鸟鸣嘤嘤下章但言伐木许许省文也○朱氏曰言具酒食以乐朋友如此宁使彼有故而适不来而无使我恩意之不至也孔子曰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此可谓先施矣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远民之失徳干糇以愆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苏氏曰衍多也○郑氏曰践陈列貌○朱氏曰兄弟朋友之同侪者无远皆在也先诸舅而后兄弟者尊卑之等也干糇食之薄者也愆过也湑亦酾也酤买也坎坎击鼓声蹲蹲舞貌迨及也言人之所以至于失朋友之义者非必有大故或但以干糇之薄不以分人而至于有愆耳故我于朋友不计有无但及间暇则饮酒以相乐也
  谷风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绝焉
  长乐刘氏曰天子之于天下无他职也厚其人伦皇建厥极人君之所以夙夜者也是故朋友道绝则琢磨之义不行人不会其有极而归其有极矣于是君得以遂其不君臣得以遂其不臣父得以遂其不父子得以遂其不子以至兄弟夫妇皆失其道由琢磨之义不行而习以成俗莫知以为耻也乃至人伦悖乱亡国丧身而弗可救非天子之责欤其曰刺之不亦宜乎○吕氏曰急则相求缓则相弃恩厚不知怨小必记皆小人之交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绝则莫小人之交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惟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
  郑氏曰习习和调之貌东风谓谷风将且也○孔氏曰谷风生长之风取其朋友相长益○毛氏曰风雨相感朋友相须○郑氏曰风而雨则润泽行○孔氏曰润泽是雨之事也但雨得风乃行则润泽亦由风故易曰润之以风雨是风雨共为润○丘氏曰危难恐惧则相亲爱曰惟予与汝谓与己厚○孔氏曰才得且安且乐汝便转更弃我乎○毛氏曰朋友趋利穷达相弃○吕氏曰朋友之义出于天其相求本非以利害也故穷达若一不知其义则利害而已耳离合安可常哉玩习习谷风维风及雨之辞其义益可识矣
  习习谷风维风及颓将恐将惧寘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
  毛氏曰颓风之焚轮者○孔氏曰释天云焚轮谓之颓扶摇谓之猋○孙炎曰回风从上下曰颓回风从下上曰猋○郑氏曰寘置也○毛氏曰风薄相扶而上喻朋友相须而成○孔氏曰颓风从上而下力薄不能更升谷风与相遇之风并力乃相扶而上以喻朋友相率而成○郑氏曰寘我于怀言至亲已也如遗者如人行道遗忘物忽然不省存也○吕氏曰叔向见司马侯之子抚而泣之曰自此其父之死吾蔑与比而事君矣昔者此其父始之我终之我始之夫子终之无不可所谓维风及颓此其一端也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毛氏曰崔嵬山巓○朱氏曰习习谷风维山崔嵬言其所被者广然犹无不死之草不萎之木况于朋友岂可以忘大徳而思小怨○刘氏曰天地之功有所不足奈何忘我大徳思我小怨○吕氏曰生物之恩及于崔嵬之山不知以为徳一草一木偶然死绝则怨其恩之不足此忘我大徳思我小怨也○郑氏曰大徳切磋以道相成之谓也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朱子曰友所以辅仁故尽其心以告之善其说以道之然以义合者也故不可则止若以数而见疏则自辱矣或问云云曰善道云者心平气和理眀意尽或从容深厚或亲切简当使闻者不忤而乐于听从之谓也○朋友数斯疏矣已见君臣篇
  曽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朱子说见言仁篇○南轩曰朋友讲习与夫摄以威仪莫非文也为仁固由已而亦资朋友辅成之辅之者左右翼助之意盖非惟切磋之益其从容浃洽相观而善所辅为多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朱子曰友直则闻其过友谅则进于诚友多闻则进于眀便习熟也便辟谓习于威仪而不直善柔谓工于媚说而不谅便佞谓习于口语而无见闻之实三者损益正相反也○尹氏曰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而其损益有如是者可不谨哉或问三友之说尽于集注之说而已乎曰是亦释其文之正意云尔若推而言之则是三者之于人皆有熏陶渐渍之意焉皆有严惮畏谨之益焉皆有兴起慕效之益焉不但如彼之所言而已也曰损者之友其相反奈何曰便辟则无责善之诚矣善柔则无固守之节矣便佞则无贯通之实矣○南轩曰友者所以辅成已徳也直者有过必告谅者忠信相与多闻者知识可资是三者友之则使人常怀进修而不敢自足焉得不日益乎便辟便佞谓便于辟与佞者善柔谓善为柔者辟则容止足恭柔则每事卑屈佞则巧言为悦是三者友之则使人日趋于骄惰焉得不日损乎自天子以至于庶人皆当谨乎此也○愚按集注谓便辟直之反善柔谅之反便佞多闻之反南轩则不然正宜参玩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朱子曰子夏之言迫狭子张讥之是也但其所言亦有过高之病盖大贤虽无所不容然大故亦所当绝不贤固不可以拒人然损友亦所当远学者不可不察○或问三章之说曰二子之言各有所偏执以圣人之中道则初学大略当如子夏之言然于不可者亦疏之而已拒之则害乎交际之道成徳大略当如子张之说然于其有大故者亦不得而不绝也以是处之其庶㡬乎○南轩曰包注友交当如子夏泛交当如子张其说是盖交有浅深二子论交各为一义不可废也若但与之泛然交际而已则固当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若与之为朋友之交则当与其可者而拒其不可也但拒之之辞微过耳然而在学者之分则子张之言未若子夏之严也而遽非子夏之说且曰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其言若以成徳自居者此亦其堂堂气象也与
  朋友死无所归于我殡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朱子曰朋友有通财之义故虽车马之重不拜祭肉则拜者敬其祖考同于己亲也○此一节记孔子交朋友之义
  逢蒙学射于羿尽羿之道思天下惟羿为愈己于是杀羿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公眀仪曰宜若无罪焉曰薄乎云尔恶得无罪
  朱子曰羿有穷后羿也逢蒙羿之家众也羿善射篡夏自立后为家众所杀愈犹胜也薄言其罪差薄耳
  郑人使子濯孺子侵卫卫使庾公之斯追之子濯孺子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吾死矣夫问其仆曰追我者谁也其仆曰庾公之斯也曰吾生矣其仆曰庾公之斯卫之善射者也夫子曰吾生何谓也曰庾公之斯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我夫尹公之他端人也其取友必端矣庾公之斯至曰夫子何为不执弓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曰小人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夫子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虽然今日之事君事也我不敢废抽矢扣轮去其金发乘矢而后反
  之语助也仆御也尹公他亦卫人也端正也孺子以尹公正人知其取友必正故度庾公必不害己小人庾公自称也金镞也扣轮出镞令不害人乃以射也乘矢四矢也孟子言使羿如子濯孺子得尹公他而教之则必无逢蒙之祸然夷羿篡弑之贼蒙乃逆俦庾斯虽全私恩亦废公义其事皆无足论者孟子盖特以取友而言耳
  万章问曰敢问友孟子曰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徳也不可以有挟也
  挟者兼有而恃之之称
  孟献子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乐正裘牧仲其三人则予忘之矣献子之与此五人者友也无献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献子之家则不与之友矣
  孟献子鲁之贤大夫仲孙蔑也张子曰献子忘其势五人者忘人之势不资其势而利其有然后能忘人之势若五人者有献子之家则反为献子之所贱矣
  非惟百乘之家为然也虽小国之君亦有之费惠公曰吾于子思则师之矣吾于颜般则友之矣王顺长息则事我者也
  惠公费邑之君也师所尊也友所敬也事我者所使也
  非惟小国之君为然也虽大国之君亦有之晋平公之于亥唐也入云则入坐云则坐食云则食虽疏食菜羮未尝不饱盖不敢不饱也然终于此而已矣弗与共天位也弗与治天职也弗与食天禄也士之尊贤者也非王公之尊贤也
  亥唐晋贤人也平公造之唐言入公乃入言坐乃坐言食乃食也疏食粝饭也不敢不饱敬贤者之命也○范氏曰位曰天位职曰天职禄曰天禄言天所以待贤人使治天民非人君所得专者也
  舜尚见帝帝馆甥于贰室亦飨舜迭为宾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
  尚上也舜上而见于帝尧也馆舍也礼妻父曰外舅谓我舅者吾谓之甥尧以女妻舜故谓之甥贰室副宫也尧馆舜于副宫而就飨其食
  用下敬上谓之贵贵用上敬下谓之尊贤贵贵尊贤其义一也
  贵贵尊贤皆事之宜者然当时但知贵贵而不知尊贤故孟子曰其义一也○此言朋友人伦之一所以辅仁故以天子友匹夫而不为诎以匹夫友天子而不为僭此尧舜所以为人伦之至而孟子言必称之也
  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朱子曰言己之善盖于一乡然后能尽友一乡之善士推而至于一国天下皆然随其高下以为广狭也
  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
  尚上同言进而上也颂诵通论其世论其当世行事之迹也言既观其言则不可以不知其为人之实是以又考其行也夫能友天下之善士其所友众矣犹以为未足又进而取于古人是能进其取友之道而非止为一世之士矣
  有问于程子者曰吾与人居视其有过而不告则心有所不安告之而人不受则奈何曰与之处而不告非忠也要使诚意之交通在于未言之前则言出而人信矣又曰责善之道要使诚有馀而言不足则于人有益而在我者无自辱矣
  张子曰人之有朋友不为燕安所以辅佐其仁今之朋友择其善柔以相与拍肩执袂以为气合一言不合怒气相加朋友之际欲其相下不倦故于朋友之间主其敬者日相亲与得效最速
  又曰有潜心于道忽忽为他虑引去者此气也旧习纒绕未能脱洒毕竟无益但乐于旧习耳是故古人欲得朋友与琴瑟简编常使心在于此惟圣人知朋友之取益为多故乐得朋友之求
  朱子曰人之大伦其别有五自昔圣贤皆以为天之所叙而非人之所能为也然以今考之则惟父子兄弟为天属而以人合者居其三焉是则若有可疑者然夫妇者天属之所由以续者也君臣者天属之所赖以全者也朋友者天属之所赖以正者也是则所以纪纲人道建立人极不可一日而偏废虽或以人而合其实皆天理之自然有不得不合者此其所以为天之所叙而非人之所能为者也然是三者之于人或能具其形矣而不能保其生或能保其生矣而不能存其理必欲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交尽其道而无悖焉非有朋友以责其善辅其仁其孰能使之然哉故朋友之于人伦其势若轻而所系为甚重其分若疏而所关为至亲其名若小而所职为甚大此古之圣人修道立教所以必重乎此而不敢忽也然自世教不眀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既皆莫有尽其道者而朋友之伦废阙为尤甚世之君子虽或深病其然未必深知其所以然也予尝思之父子也兄弟也天属之亲也非其乖离之极固不能轻以相弃而夫妇君臣之际又有杂出于情物事势而不能自己者以故虽或不尽其道犹得以相牵聨比合而不至于尽坏至于朋友则其亲不足以相维其情不足以相固其势不足以相摄而为之者初未尝知其理之所从职之所任其重有如此也且其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犹或未尝求尽其道则固无所藉于责善辅仁之益此其所以恩疏而义薄轻合而易离亦无怪其相视漠然如行路之人也夫人伦有五而其理则一朋友者又其所藉以维持是理而不使至于悖焉者也由夫四者之不求尽其道而朋友以无用废则朋友之道尽废而责善辅仁之职不举彼夫四者又安得独力而久存哉呜呼其亦可为寒心也已非夫彊学力行之君子则孰能深察而亟反之哉
  始予读王深甫告友之篇感其言若有补于世教者徐而考之则病其推之不及于天理之自然顾以夫妇君臣一出于情势之偶合至于朋友则亦不求其端直以为圣人彊而附于四者之间也诚如是也则其残坏废绝是乃理分之当然无足深叹而其至是亦晩矣○王回深父告友见文鉴今不录
  右论朋友之交
  自易以下每条各一义故其凡别与父子君臣诸篇不同






  西山读书记卷十四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十五
  宋 真徳秀 撰
  
  易大传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程子曰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著如此说器亦道道亦器○坤传曰形而上者天地之道形而下者阴阳之功○朱子曰卦爻阴阳皆形而下者其理则道也○形而上者无形无象是理形而下者有情有象是器然有此器则有此理有此理则有此器未尝相离却不是于形器之外别有所谓理○又曰形而上底虚浑是道理形而下底实便是器这个分别得精切明道说惟此语截得上下最分眀○问如何以形言曰此言最的当设若以有形无形言之便是物与理相间断了器亦道道亦器有分别而不相离也指器为道固不得离器于道亦不得○形而上者指理而言形而下者指事物而言事事物物皆有其理事物可见而其理难知即事即物便要见此理大学之道不曰穷理而曰格物只是使人就实处穷竟○形而上者是理才有作用便是形而下者问阴阳如何是形而下者曰一物便有阴阳寒暖生杀皆见得事物虽大皆形而下者理虽小皆形而上者○天地形而下者乾坤形而上者天地乾坤之形壳乾坤天地之性情
  论语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朱子曰道者事物当然之理茍得闻之则生顺死安无复遗憾矣朝夕所以甚言其时之近○程子曰言人不可以不知道茍得闻道虽死可也又曰皆实理也人知而信者为难死生亦大矣非诚有所得岂以夕死为可乎○或问朝闻夕死得无近于释氏之说乎曰吾之所谓道者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当然之实理也彼之所谓道则以此为幻为妄而绝灭之以求其所谓清静寂灭者也人事当然之实理乃人之所以为人而不可以不闻者故闻之而夕死亦可以无所憾若彼之所谓清静寂灭者则初无所效于人生之日用其急于闻之者特惧夫死之将至而欲倚是以敌之耳是以为吾之说者行法俟命而不求知死为彼之说者坐忘立脱变见万端而卒无补于世教之万分也故程子于此专以实见实理义重于生与夫知所以为人者为说其旨亦深切矣○南轩曰所谓闻道者盖涵养体察积习精深而自得于实理非若异端惊怪恍惚超悟直入之论也○按集义程子曰闻道知所以为人也夕死可矣是不虚生也又曰茍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志则不肯一日安于所不安何止一日须臾不能如曽子易箦须要如此乃安人不能若此者只为不见实理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见是理得之于心自别若耳闻此道者心实不见若见得必不肯安于此又曰古人有捐躯陨命者若不实见得则乌能如此须是实见得生不重于义生不安于死也故有杀身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程子之说如此朱子所取其略也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曽子曰唯
  朱子曰参乎者呼曽子之名而告之贯通也唯者应之速而无疑者也圣人之心浑然一理而泛应曲当用各不同曽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耳夫子知其真积力久将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而曽子果能默契其旨即应之速而无疑也
  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尽已之谓忠推已之谓恕而已矣者竭尽而无馀之辞也夫子之一理浑然泛应曲当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自此之外固无馀法而亦无待于推矣曽子有见于此而难言之故借学者尽己推己之目以著明之欲人之易晓也盖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以此观之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或曰中心为忠如心为恕于义亦通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远是也忠恕一以贯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体恕者用大本达道也此与违道不远异者动以天尔又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忠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又曰圣人教人各因其才吾道一以贯之唯曽子为能达此孔子所以告之也曽子告门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犹夫子之告曽子也中庸所谓忠恕违道不远斯乃下学上达之义又曰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此又掠下教人○忠是根本恕是枚叶○一者忠也以贯之者恕也体一而用殊○忠是一个忠做得百千万般个恕出来○一以贯之只是万事一理伊川谓仁义亦得盖仁是统体义是分别○存于内为忠见于外为恕忠是无一毫自欺处恕是称物平施处○忠因恕见恕由忠出○天地是无心底忠恕圣人是无为底忠恕学者是求做底忠恕○或问云忠恕只是无私心不责人曰自有六经以来不曽说不责人是恕若中庸也只是说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而已何尝说不责人不成只取我好别人不好更不管他论语只说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谓之薄者如言不以己之所能必人之如已随材责任耳何至举而弃之○曽子忠恕本是学者事曽子特借来形容夫子一贯道理忠便是一恕便是贯有这忠了便做出许多恕来圣人极诚无妄便是忠曰圣人之之忠即是诚否曰是圣人之恕即是仁曰是曰在学者言之则忠近诚恕近仁○曽子零碎处尽晓得了夫子便告之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他便应之曰唯贯如散钱一是索子○夫子固是一以贯之学者能尽已而又推此以及物亦是以一贯之所以不同者夫子以天学者用力○动以天者天只是自然○问忠是竭尽其中心无一毫不尽恕是推中心之所欲以与人所不欲不以与人曰是如此○夫子之所以告曽子时无他只缘他晓得千条万目他人连个千条万目尚自晓不得如何识得一贯○曽子件件曽做来所以知若不曽躬行践履如何晓得○忠是洞然眀白无有不尽恕是知得为君推其仁以待下为臣推其敬以事君○忠者诚实不欺之名圣人将此放顿在万物上故名之曰恕○忠恕本末是说一贯缘圣人告以一贯之说故曽子借此二字以眀之忠恕是学者事如欲子之孝于我必当先孝于亲欲弟之弟于我必当先敬其兄如欲人之不慢于我我须先不慢于人欲人不欺于我我须先不欺于人圣人一贯是无作为底忠恕是有作为底将个有作为底眀个无作为底圣人则动以天贤人动以人○圣人不待推然学者但能尽已以推之于人推之既熟久之自能见圣人不待推之意○譬如一泓水圣人是自然流出灌溉百物其他人须是推出来灌溉○学者是这个忠恕圣人亦只是这个忠恕但圣人熟学者生圣人自胸中流出学者须著勉强○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是天之忠恕纯亦不已万物各得其所是圣人之忠恕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是学者之忠恕○忠一本恕万殊一本是统会处万殊是流行处在天道言之一本是元气之于万物有昆虫草本之不同而只是一气之所生万殊则是昆虫草木之所得而生一个自是一个模様在人事言之则一理之于万事万物有若臣父子兄弟朋友动息洒扫应对之不同而只是此理之所贯万殊则是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所当于其道者一个自是一个道理其实只是一本○问如心为恕曰如比也比自家心推将去仁之与恕只争些子自然底是仁比而推之便是恕○问忠恕程子以推广得去则天地变化草木蕃推广不去则天地闭贤人隐如何曰亦只推己以及物推得去则物我贯通自有个生生无穷底意思便有天地草木蕃气象天地只是这様道理若推不去物我隔绝欲利于己不利于人欲己之富欲人之贫欲己之夀欲人之夭似这气象全然闭塞隔绝了便似天地闭贤人隐○曽子平日功用得九分九釐九毫都见得了只争得这些子一闻夫子警省之便透彻了也又问未唯之前如何曰未唯之前见一事各是一个理及既唯之后千万个理只是一个理○夫子言一贯曽子言忠恕子思言小徳川流大徳敦化张子言理一分殊只是一个○忠恕则一而在圣人在学者则不能无异正犹孟子言由仁义行与行仁义之别尔曽子专为发眀圣人一贯之旨所谓由忠恕行者也子思专为指示学者入徳之方所谓行忠恕者也所指既殊不得不以为二然其所以为忠恕则其本体盖未尝不同也○问程子以忠为天道恕为人道莫是谓忠者圣人之在己与天同运而恕者所以待人之道否曰圣人待己待人亦无二理天人之别但以体用之殊耳○问伊川曰忠者天道恕者人道所谓天道人道初非以优劣言自其浑然一本言之则谓之天道自其与物接者言之则谓之人道耳曰然此与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语意自不同○南轩曰圣人之心于天下之理无所不该虽内外本末隐显之致各有其分然未尝不一以贯之也故程子曰如百尺木自根本至毫末皆一贯夫子之告曽子当其可耳曽子盖默识之故答门人之问独举忠恕为言可以见曽子自得之深也夫忠为体恕为用实有是体则实有是用用之周乎物是其体之流行发见而已体用一源也岂非一贯之妙欤圣人全乎此天之道也曽子所称夫子忠恕是己贤者求尽乎此人之道也子思所称忠恕是也○又孔子之告子贡亦曰予一以贯之正文见后篇今以先儒注释之语附此庶互相发云朱子曰一贯说见前篇然彼以行言而此以知言也○谢氏曰圣人之道大矣人不能遍观而尽识宜其以为多学而识之者也然圣人岂务博者哉如天之于众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故曰予一以贯之徳𬨎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尹氏曰孔子之于曽子不待其问而直告之以此曽子复深喻之曰唯若子贡则先发其疑而后告之而子贡终亦不能如曽子之唯也二子所学之浅深于此可见愚按夫子之于子贡屡有以发之而他人不与焉则颜曽以下诸子所学之浅深又可见矣○或问云云圣人生知不待多学子贡以己观夫子故以为亦多学也夫子以一贯告之此虽圣人之事然因己以告子贡使知夫学者虽不可以不多学然必有所谓一以贯之然后为至耳盖子贡之学固博矣然意其特于一事一物之中各有以知其理之当然而未能知夫万理之为一理而廓然无所不通也若是者虽有以知夫众理之所在而汎然莫为之统其处事接物之间有以处其所尝学者而于其所未尝学者则不能有以通也故其闻一则止能知二非以臆度而言则亦不能以屡中圣人以此告之使之知所谓理者本一理也以是而贯通之则天下事物之多皆不外乎是而无不通矣○问谢氏谓如天于众形非物物刻而雕之如何曰天只是一气流行万物自生自长自形自色岂是逐一妆点得如此圣人只是一个大本大原里发出视自然眀听自然聪色自然温貌自然恭在父子则为仁在君臣则为义从大本中流出便成许多道理只是这个一便贯将去所主是忠发出去无非是恕○又曰曽子是事实上做出子贡是就识见上得来曽子从实处见一直透上去子贡虽是知得较似滞在知识上○曽子是就源头上面流下来子贡是就下面推上去○南轩曰赐之学博矣夫子欲约之也故告以予一以贯之使极夫体之所该用之所宗不至汎而无统也夫子之告子贡与告曽子理则一而告之之意则异也于参也所以达其至于赐也所以迪其归二子所造盖有浅深故所以告之之意不同然在教之当其可则一也○问眀道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不其忠乎天地变化草木蕃不其恕乎伊川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侯子曰伊川说得尤有功天授万物之谓命春生之冬藏之岁岁如是天未尝一岁误万物也可谓忠矣万物洪纎高下长短各得其欲可谓恕矣某谓二先生之言不见有差殊其在万物得其所以蕃生便是正性命不知侯子何以分轻重兼谓维天之命为天授万物者恐此天命只是天理伊川所谓在天为命不必须是授之万物始谓之命故又谓春生冬藏岁岁如是未尝误万物为忠恐此亦只是恕盖已发者也南轩答曰眀道之言意固完具但伊川所举各正性命之语为更有功忠体也恕用也体之而用未尝不存其中用之所形体亦未尝不具也以此语玩味则见伊川言尤有功处侯子所说忠字恐未为得二先生之意天命且于理上推原未可只去一元之气上看○愚按学者或有以一贯万为一贯者如此则是以巳之一贯彼之万虽圣人亦未免于有意且裂道与一而为二也其可乎学者当味圣人之言曰吾道一以贯之而不曰以一贯之斯得之矣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朱子曰言人不能出不由戸何故乃不由此道耶怪而叹之之辞洪氏曰人知出必由戸而不知行必由道非道远人人自远尔○或问云云曰何莫之云犹曰何莫学夫诗耳若直以出不能不由戸譬夫行之不能不由道则世之悖理犯义而不由于道者为不少矣又何说以该之耶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朱子曰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然其可指而易见者莫如川流故于此发以示人欲学者时时省察而无毫发之间断也○程子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已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强不息及其至也纯亦不已焉又曰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义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也纯亦不已乃天徳也有天徳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谨独○问集注云此道体之本然也后又曰皆与道为体向见先生说道无形体却是这物事盛载那道出来故可见与道为体言与之为体也这体字较粗如此则与本然之体微不同曰也便在里面只是前面体字说得来较阔连本末精粗都包在里面后面与道为体之体又说出那道之深切底骨子恐人说物自物道自道所以指物以见道其实这许多物事凑合来便都是道之体道体便在这许多物事上只是水上较亲切易见○问张思叔说此是无穷程子曰一个无穷如何便了得何也曰固是无穷然须㸔因甚恁地无穷须见得所以无穷处始得○问有天徳便可语王道曰有天徳则便是天理便做得王道无天徳则是私意计较所以做王道不成○因云旧曽作观澜阁词有曰因常流之不息悟有本之无穷又曰天徳流行之妙若有私欲以间之便如水被障塞不得滔滔地去○问程子曰其要只在谨独如何曰能谨独则无间断而其理不穷若不谨独便有人欲来参入里面便间断了如何会得如川流底意○问程子云自汉诸儒皆不识此义如何曰此事却了孔孟却犹是佛老见得些模様后来儒者于此全无相著如何教他不做大曰只为佛老从心上起工夫其学虽不然却有本儒者只从言语文字上做有知此事是合理会者亦只做一场说话过了所以输与他先生曰彼所谓心上工夫本不是然却胜似今儒者多公此说却是○范氏说与道为体四字甚精盖物生水流非道之体乃与道为体○南轩曰此不息之体也自天地日月以至于草本之微其生道何莫不然体无乎而不具也君子之自强不息所以体之也圣人之心纯亦不已则与之非二体矣川流盖其著见易察者故因以眀之
  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朱子曰弘廓而大之也人外无道道外无人然人心有觉而道体无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张子曰心能尽性人能洪道也性不知检其心非道洪人也○或问云云曰人即道之所在道即所以为人之理不可殊观但人有知思则可以大其所有之理道无方体则岂能大其所托之人哉○黄氏曰人能弘道当自勉以力求非道弘人不可安坐而求得
  中庸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朱子曰道者日用事物当然之理皆性之徳而具于心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所以不可须臾离也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按辑略程子曰一物不该非中也一事不为非中也一息不存非中也何哉为其偏而已矣故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修此道者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而已由是而不息焉则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可以驯致也又曰道之外无物物之外无道是天地之间无适而非道也即父子而父子在所亲即君臣而君臣在所敬以至为夫妇为长幼为朋友无所为而非道此道之所以不可须臾离也○吕氏曰率性之谓道则四端之在我者人伦之在彼者皆吾性命之理受乎天地之中所以立人之道不可须臾离也绝类离伦无意乎君臣父子者过而离乎此者也贼恩害义不知有君臣父子者不及而离乎此者也虽过不及有差而皆不可以行于世故曰可离非道也○杨氏曰夫盈天地之间孰非道乎道而可离则道有在矣譬之四方有定位焉适东则离乎西适南则离乎北斯则可离也若夫无适而非道则乌得而离邪故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耳目之视听手足之举履无非道也此百姓所以日用而不知伊尹耕于有莘之野以乐尧舜之道夫尧舜之道岂有物可玩而乐之乎即耕于有莘之野是已此农夫田父之所日用者而伊尹之乐有在乎是若伊尹所谓知之者也朱子曰杨氏无适非道之云则善矣然其言似亦有未尽盖衣食作息视听举履皆物也其所以如此之义理凖则乃道也若曰所谓道者不外乎物而人在天地之间不能违道而独立是以无适而不有义理之凖则不可顷刻去之而不由则是中庸之旨也若便指物以为道而曰人不能顷刻而离此百姓特日用而不知耳则是不唯昧于形而上下之别而堕于释氏作用是性之失且使学者误谓道无不在虽欲离之而不可得吾既知之则虽猖狂妄行亦无适而不为道则其为害将有不可胜言者不但文义之失而已也○所谓不可离者谓道也若便以日用之间举止动作便是道则无适而非道无时而非道然则君子何用戒谨恐惧耶为其不可离须是依道而行始得○按此章当与性道教戒慎恐惧致中和二章参玩
  君子之道费而隐
  朱子曰费用之广也隐体之微也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
  君子之道近自夫妇居室之间远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可谓费矣然其理之所以然则隐而莫之见也盖可知可能者道中之一事及其至而圣人不知不能则举全体而言圣人固有所不能尽也侯氏曰圣人所不知如孔子问礼问官之类所不能如尧舜病博施之类愚谓人所憾于天地如覆载生成之偏及寒暑灾祥之不得其正者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
  诗大雅早麓之篇鸢鸱类戾至也察著也子思引此诗以眀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所谓费也然其所以然者则非见闻所及所谓隐也故程子曰此一节子思吃紧为人处活泼泼地学者其致思焉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结上文○辑略程子曰费日用处问圣人亦何有不能不知也天下之理圣人岂有不尽者盖于事有所不遍知不遍能也至纎悉委曲处如农圃百工之事孔子亦岂能知哉又曰此一段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会得时活泼泼地会不得只是㺯精神又曰鸢飞戾天向上更有天在鱼跃于渊向下更有地在○谢氏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盖真个见得如此此正是子思吃紧道与人处若从此解悟便可入尧舜气象又曰鸢飞云云无些私意上下察以眀道体无所不在非指鸢鱼而言若指鸢鱼则上面更有天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点之意又曰鸢飞云云犹韩愈所谓鱼川泳而鸟云飞上下自然各得其所也诗人之意言如此气象周王作人似之子思之意言上下察也犹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察见天理不用私意也故结上文云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今人学诗将章句横在肚里怎生得脱洒去○或问云云朱子曰道之用广而其体则微密而不可见所谓费而隐也即其近而言之则男女居室人道之常虽愚不肖亦能知而行之极其远而言之则天下之大事理之多圣人亦容有不尽知尽能者也然非独圣人有所不知不能也天能生覆而不能形载地能形载而不能生覆至于气化流行则阴阳寒暑吉凶灾祥不能尽得其正者尤多此所以天地之大而人犹有憾也夫自夫妇之愚不肖所能知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道盖无所不在也故君子之语道也其大至于天地圣人之所不能尽而道无不包则天下莫能载矣其小至于愚夫愚妇之所能知能行而道无不体则天下莫能破矣道之在天下其用之广如此可谓费矣而其所用之体则不离乎此而有非视听之所及者此所以为费而隐也子思之言至此极矣然犹以为不足以尽其意故又引诗以眀之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所以言道之体用上下昭著而无所不在也造端乎夫妇极其近小而言也察乎天地极其远大而言也盖夫妇之际隐微之间尤见道之不可离处知其造端于此则其所以戒谨恐惧之实无不至矣曰然则程子所谓鸢飞鱼跃子思吃紧为人处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者何也曰道之流行发见于天地之间无所不在在上则鸢之飞而戾于天者此也在下则鱼之跃而出乎渊者此也其在人则日用之间人伦之际夫妇之所知所能而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亦此也此其流行发见于上下之间者可谓著矣子思于此指而言之惟欲学者于此默而识之则为有以洞见道体之妙而无疑而程子以为子思吃紧为人处者正以示人之意为莫切于此也其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则又以眀道之体用流行发见充塞天地亘古亘今虽未尝有一毫之空阙一息之间断然其在人而见诸日用之间者则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而后有以自觉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活泼泼地亦曰此心之存而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无所滞碍云尔非必仰而视乎鸢之飞俯而观乎鱼之跃然后可以得之也抑孟子此言固为精密但为学者集义养气而发耳至于程子借以为言则又以发眀学者洞见道体之妙非但如孟子之意而已也盖此一言虽若二事然其实则必有事焉半词之间已尽其意善用力者茍能于此超然默会则道体之妙已跃如矣何待下句而后足于言耶圣人特恐学者用力之过而反为所累故更以下自解之欲其虽有所事而不为所累尔非谓必有事焉又当别设此念以为正心之防也曰然则其所谓活泼泼地者毋乃释氏之遗意耶曰此但俚俗之常谈释氏盖尝言之而吾亦言之尔彼固不得而专也况吾之所言虽与彼同而所以形容实与彼异若出于吾之所谓则夫道之体用固无不在然鸢而必戾于天鱼而必跃于渊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止其所而不可乱也若出于彼之所谓则鸢可以跃渊而鱼可以戾天矣是安可同日而语哉○谢氏既曰非是极其上下而言又曰非指鸢鱼而言盖曰子思之引此诗姑借二物以眀道体无所不在之实非以是为穷其上下之极而形其无所不包之量也又非以是二物专为形其无所不在之体而欲学者之必观乎此也此其发眀程子之意盖有非一时同门之士所得闻者而别以夫子与点之意眀之则其为说益以密矣但所谓察见天理者恐非本文之训而于程氏之意亦未免小失之耳○问形而上下与费而隐如何曰形而上下者就物上说费而隐者就道上说○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若据先儒解当初何不道行道之人何不道众人之愚何为说夫妇是必有意○至者非极至之至盖道无不包若尽论之圣人岂能纎悉尽知伊川之说是○问语小天下莫能破是极其小而言之今以一发之微尚有可破而为二者所谓莫能破则足以见其小曰然○鸢飞可见鱼跃可见而所以飞所以跃果何物也中庸不言隐者隐在费之中○鸢飞鱼跃之说盖是分眀见得道体随事发见处察者著也非审察之察诗中之意本不为此中庸只是借此两句形容道体○鸢飞鱼跃费也必有一个什么物使得他如此此便是隐○问鸢飞鱼跃如何与他勿忘勿助长之意同曰孟子本言得粗程子却说得细只是用其语如程子之说却不曽说勿字盖谓都没耳其曰正当处者谓天理流行处故谢氏亦以此论曽点事其所谓勿忘勿助长者亦非立此在四边做防检不得犯著盖谓俱无此而皆天理之流行耳○问鸢有鸢之性鱼有鱼之性其飞其跃天机自完便是天理流行发见之妙处故子思姑举此一二眀道之无所不在否曰是○活泼泼地所谓活者只是不滞于一隅○问中庸言造端乎夫妇何也先生曰夫妇者人伦中之至亲且密者夫人所为盖有不可告其父兄而悉以告其妻子者○问费隐章都是说费却不说隐莫是所谓隐者只在费中否曰惟是不说乃所以见得隐在其中旧人多分画将圣人不知不能处做隐下面都说不去且如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亦何尝隐来
  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
  朱子曰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远于人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而反务为高远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
  诗豳风伐柯之篇柯斧柄则法也睨邪视也言人执柯伐木以为柯者彼柯长短之法在此柯耳然犹有彼此之别故伐者视之犹以为远也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盖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远人以为道也张子所谓以众人望人则易从是也
  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尽己之心为忠推已及人为恕违去也言自此至彼相去不远非背而去之之谓也道即其不远人者是也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以巳之心度人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远于人者可见故巳之所不欲则勿以施之于人亦不远人以为道之事张子所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
  求犹责也道不远人凡己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修焉庸平常也行者践其实谨者择其可徳不足而勉则行益力言有馀而讱则谨益至谨之至则言顾行矣行之力则行顾言矣慥慥笃实貌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乎赞美之也凡此皆不远人以为道之事也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巳则尽道是也○集略程子曰以巳及物忠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远是也详见一贯章又曰忠恕两字要除一个不得或问恕字学者可用力否曰恕字甚大然不可独用须得忠以为体不忠何以能恕看忠恕两字自见得相为用处○张子曰所求乎君子之道四是实未能道何尝有尽圣人人也人则有限是诚不能尽道也圣人之心则直欲尽道事则安能尽又曰以责人之心责巳则尽道所谓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者也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所谓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者也以众人望人则易从所谓以人治人改而止者也此君子所以责巳责人爱人之三术也○问忠恕谢氏曰犹形影也无忠做恕不出来○或问子以为以人治人为以彼人之道还治彼人善矣又谓责其所能知能行而引张子之说以实之则无乃流于姑息之论而所谓人之道者不得为道之全也耶曰上章固言之矣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道也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犹有憾者亦道也然自人而言则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人之所切于身而不可须臾离者也至于天地圣人所不能及则其求之当有渐次而或非日用之所急矣然则责人而先其切于身之不可离者后其有渐而不急者是乃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之序使其由是而不已焉则人道之全亦将可以驯致今必以是为姑息而⿺辶处欲尽道以责于人吾见其失先后之序违缓急之宜人之受责者将至于有所不堪而道之无穷则终非一人一日之所能尽也是亦两失之而已曰诸说如何曰诸家说论语者多引此章以明一以贯之之义说此章者又引论语以释违道不远之意一矛一盾终不相谋而牵合不置学者盖深病之及深考乎程子之言有所谓动以天者然后知二者之为忠恕虽同实异非其知徳之深知言之至其孰能判然如此而无疑哉然尽已推己乃忠恕之所以名而正为此章违道不远之事若动以天而一以贯之则不待尽已而至诚者自无息不待推已而万物已各得其所矣曽子之言盖指其不可名之妙而借其可名之粗以眀之学者默识于言意之表则亦足以互相发眀而不害其为同也违道不远如齐师违榖之违盖曰自此而去以至于谷才七里耳孟子所云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耳非谓昔本禽兽而今始违之也亦曰自此而去以入于禽兽不远耳盖所谓道者当然之理而已根于人心而见诸行事不待勉而能也然唯尽巳之心而推以及人可以得其当然之实而施无不当不然则求之愈远而愈不近矣此所以自是忠恕而往以至于道独为不远非背而去之之谓也程子又谓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此则不可晓者若姑以所重言之则似亦不为无理若究其极则忠之与恕初不相离程子所谓要除一个除不得而谢氏以为犹形影者意可见矣今析为二事而两用之则是果有无恕之忠无忠之恕而所以事上接下者皆出于强为而不由乎中矣是于程子他说殊不相似意其记录之或误不然则一时有为言之而非正为忠恕发也若程子所谓天地之不恕亦曰天地之化生生不穷特以气机阖辟有通有塞故当其通也天地变化草木蕃则有似于恕当其塞也天地闭而贤人隐则有似于不恕耳其曰不恕非若人之蔽于私欲而实有忮害之心也谢氏推眀其说乃谓天地之有不恕乃因人而然则其说有未究者盖若以为人不致中则天地有时而不位人不致和则万物有时而不育是谓天地之气因人之不恕而有似于不恕则可若曰天地因人之不恕而实有不恕之心则是彼为人者既以忮心失恕而自绝于天矣为天地者反效其所为以自己其于穆之命也岂不误哉杨氏谓以人为道则与道二而远于道故戒人不可以为道如执柯以伐柯则与柯二故晲而视之犹以为远则其违经背理又有甚焉使经而曰人而为道则远人故君子不可以为道则其说信矣今经文如此而其说乃如彼既于文义有所不通而推其意又将使道为无用之物人无入道之门而圣人之教人以为道者反为悮人而有害于道是安有此理哉侯氏四者未能之说独以为若止谓恕巳以及人则是圣人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矣此则诸家皆所不及盖近世果有不得其读而辄为之说曰此君子以一已之难克而知天下皆可恕之人也呜呼此非所谓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者乎侯氏之言于是乎验矣○未改以前是失人道既改则便是复得人道更何用治他○能改即是善矣更何待别求善天下只是一个善恶不善即恶不恶即善只改底便是善○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须要如舜之事父方尽得子之道若有一毫不尽便是道理有所欠阙便非子之道矣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须要如舜周公之事君若有一毫不尽便非臣之道矣无不是如此只缘道理当然自是住不得○论著忠恕名义自合依子思忠恕违道不远是也曽子所说却是移上一阶说圣人之忠恕其实只一个忠恕须自看教有许多等级分眀○或问到得忠恕已是道如何云违道不远曰仁是道忠恕正是学者著力下工夫处○问忠恕即道也而曰违道不远何耶曰道是自然底人能忠恕则去道不远也○按此章当与前一贯章参玩则忠恕之义尽矣
  大哉圣人之道
  朱子曰包下文两节而言
  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
  峻高大也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优优充足有馀之意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间也
  待其人而后行
  总结上两节
  故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
  至徳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也凝聚也成也○辑略程子曰中庸言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方是说优优大哉又却非如异教之说须得如枯木死灰以为得也张子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之非仁也
  故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眀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徳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也温犹𬊈温之温谓故学之矣复时习之也敦加厚也尊徳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二者修徳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圣贤所示入徳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道者自然之名徳者人之所得故礼者道体之节文必其人之有徳然后乃行之也○温故知新敦厚崇礼诸说但以二句相对眀其不可偏废大意固然细分之则温故然后有以知新而温故又不可不知新敦厚然后有以崇礼而敦厚又不可不崇礼此诸说之所遗也大抵此五句承章首道体大小而言故一句之内皆具大小二意云云○圣人之道峻极于天只是充塞天地底意思○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优优大哉皆是天道流行发见为用处○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一事不可欠阙才阙一事便是于全体有亏佛氏之学只说道无不存无适非道只此便了若有一二事不著亦不妨○广大似所谓理一精微似所谓分殊○圣人事事著实礼乐刑政文为制度触处都是体用动静互换无端都无少许空阙处○问致广大章句以为不以一毫私意自蔽极高眀是不以一毫私欲自累何也曰此心本广大若有一毫私意蔽之便狭小此心本高眀若有一毫私欲累之便卑污若能不以私意自蔽则其心广阔都无此疆彼界底意思自然能致广大不以私欲自累则其心峻洁决无浮下昏冥底意思自然能极高眀因举张子曰阳眀胜则徳性用阴浊胜则物欲行○问尊徳性而道问学行意在先择善而固执之知意又在先如何曰此便是互相为用处○大哉圣人之道云云是言道之大处礼仪威仪是言道之细处只章首便分两节来故下文五句又相因尊徳性至敦厚此上一截便是浑沦处道问学至崇礼此是下一截便是详密处道体之大者直是难守细处又难穷究若有上一截而无下截只道是我浑沦更不务致知则茫然无觉若有下一截而无上截只管要纎悉皆知更不去行则又空无所倚○有一般人实是笃厚淳朴然或箕踞不以为非便是不崇礼只管去理会礼文而不笃厚则又无以居之所以忠信之人可以学礼便是敦厚以崇礼底意○道体之大无穷而于其间文理密察有不可以毫厘差者此圣贤之语道所以既言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以形容其至大而又必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以该悉其至微而其指示学者修徳凝道之功所以既曰致其广大而又必曰尽其精微也近世之言道者则不然其论大抵乐浑全而忌剖析喜高妙而略细微其于所谓广大者则似之而于精微则不察则其所谓广大者亦未易以议其全体之真也○古之君子尊徳性矣而必曰道问学致广大矣而必曰尽精微极高眀矣而必曰道中庸温故知新矣而必曰敦厚崇礼盖不如是则所学所守必有偏而不备之处惟其如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有道足以兴无道足以容而无一偏之蔽也○或谓尊徳性至崇礼六句不必以存心致知为分盖道之在天下至大而无外至小而无间尊徳性者存心养性之功道学问者致知格物之事能存心养性矣而未能格物以致知则其于道必有不尽者下四句亦然虽大而穷理未精不足以尽道造理虽高而行事未合乎中不足以尽道已学而用功不继质厚而守礼不严皆不足以尽道故必内外本末粗细显微交致其功然后于道体之大者无不到其细者亦无所遗至徳谓此五者不如是则至道不凝也此说与章句少异姑存之○南轩记时习之室曰中庸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徳道至于凝则斯能有之矣惟至徳可以凝道古之人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际洒扫应对献酬交酢以至于坐立寝食之间无一而不在徳焉至纎至悉也所以成其天理而已盖毫厘之间不至则毫厘之间天理不在故学而时习之无时而不习也念念不忘天理也此所以至徳以凝道也及其久也融然无间涣然和顺而内外精粗上下本末功用一贯无馀力矣○按此虽为时习而言然于此章之义有所发眀故附焉
  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孟子曰然
  赵氏曰曹交曹君之弟也人皆可以为尧舜疑古语或孟子所尝言也
  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
  曹交问也食粟而已言无他材能也
  曰奚有于是亦为之而已矣有人于此力不能胜一匹雏则为无力人矣今曰举百钧则为有力人矣然则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而已矣夫人岂以不胜为患哉弗为耳
  匹字本作鴄鸭也从省作匹礼记说匹为鹜是也乌获古之有力人也能举移千钧
  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陈氏曰孝弟者人之良知良能自然之性也尧舜人伦之至亦率是性而已岂能加毫末于是哉杨氏曰尧舜之道大矣而所以为之乃在夫行止疾徐之间非有甚高难行之事也百姓盖日用而不知耳
  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
  言为善为恶皆在我而已详曹交之问浅陋粗率必其进见之时礼貌衣冠言动之间多不循理故孟子告之如此两节云
  曰交得见于邹君可以假馆愿留而受业于门
  假馆而后受业又可见其求道之不笃
  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馀师
  言道不难知若归而求之事亲敬长之间则性分之内万理皆备随处发见无不可师不必留此而受业也○曹交事长之礼既不至求道之心又不笃故孟子教之以孝弟而不容其受业盖孔子馀力学文之意亦不屑之教诲也○问云云曰杨氏之说有曰佛者厐蕴有神通并妙用运水及般柴此乃自得之言最为达理但其言周遮便要通彻亦须把来做一件事若孟子之言则无适不然矣愚窃惑之夫释氏之言偶与圣贤相似者多矣但其本不同则虽相似而实相反也盖如此章孟子之言均是行也而一疾一徐其间便有尧桀之异是乃物则民彝自然之实理而岂人之所能为哉若释氏之言则但能运水般柴则虽倒行逆施亦无所适而不可矣何必徐行而后可以为尧哉盖其学以空为真以理为障而以纵横作用为奇特故与吾儒之论正相南北至于如此今不察焉而以达理自得称之至语其病则以为特在于周遮著意而已如此则是凡为佛者去此二病而遂与吾学不殊也程子有言以吾观于释氏句句同事事合然以其本之不正是以卒无一事之同正谓此尔或问于胡文定公曰禅者以拈槌竖拂为妙用如何公曰以此为用用而不妙须是动容周旋中礼始是妙用处求之杨氏之言其得失可见矣
  右专言道
  徳
  易大畜彖曰大畜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徳
  程子曰以卦之才徳而言也干体刚健艮体笃实人之才刚健笃实则所蓄能大充实而有辉光畜之不已则其徳日新○干四徳见前诸卦象之言徳者皆别见
  恒九三不恒其徳或承之羞贞吝
  程子曰三阳爻居阳位处得其位是其常处也乃志从于上六不唯阴阳相应风复从雷于恒处而不处不恒之人也其徳不当则羞辱或承之谓有时而至也贞吝固守不恒以为恒岂不可羞吝乎
  象曰不恒其徳无所容也
  人既无常何所容处
  论语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朱子曰南人南国之人恒常久也巫所以交鬼神医所以寄死生故虽贱役而尤不可以无常孔子称其言而善之
  不恒其徳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南轩曰谓理之必然不待占而可知也
  子曰徳不孤必有邻
  朱子曰邻犹亲也徳不孤立必以类应故有徳者必有其类从之如居之有邻也○南轩曰徳立于已则众善从之其为不孤盖理之必然如善言之集良朋之来皆所谓有邻也语其至则天下归仁亦是也○易敬义立而徳不孤又是一义见本篇
  子曰由知徳者鲜矣
  朱子曰徳谓义理之得于巳者非巳有之不能知其意味之实也○南轩曰知徳者鲜以其践履之未至故不能真知其味夫子以此告子路使之勉进于徳而不以聦眀彊力为可恃也
  子张问崇徳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徳也
  朱子曰主忠信则本立徙义则日新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爱恶人之常情也然人之生死有命非可得而欲也以爱恶而欲其生死则惑矣既欲其生又欲其死则惑之甚也○杨氏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则非诚善补过不蔽于私者故告之如此○或问崇徳辨惑何以有是目而子张樊迟皆以为问也曰胡氏以为或古有是言或世有是名圣人标而出之使诸弟子随其所欲知思其所未达以为入道之门戸也其说得之矣曰主忠信徙义之所以为崇徳何也曰主忠信则其徙义也有地而可据能徙义则其主忠信也有用而日新内外本末交相培养此徳之所以日积而益高也曰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所以为惑者何也曰溺于爱恶之私而以彼之死生定分为可以随已之所欲且又不能自定而一生一死交战于胸中虚用其力于所不能必之地而实无所损益于彼也可不谓之惑乎○南轩曰崇徳辨惑修身之切务也以忠信为主而见义则徙焉则本立而日新徳之所以崇也不主忠信则无徙义之实不能徙义则所主亦有时而失其理矣二者盖相须也○愚按欲生欲死必有所为而言所以箴子张之失也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徳修慝辨惑
  胡氏曰慝之字从心从匿盖恶之匿于心者修者治而去之
  子曰善哉问
  朱子曰善其切于为巳
  先事后得非崇徳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
  先事后得犹言先难后获也为所当为而不计其功则徳日积而不自知矣专于治已而不责人则已之恶无所慝矣知一朝之忿为甚微而祸及其亲为甚大则有以辨惑而惩其忿矣樊迟麄鄙近利故告之以此三者皆所以救其失也○范氏曰先事后得上义而下利也人唯有利欲之心故徳不崇唯不自省已过而知人之过故慝不修感物而易动者莫如忿忘其身以及其亲惑之甚者也惑之甚者必起于细微能辨之于早则不至于大惑矣故惩忿所以辨惑也○南轩曰先其所事而不计其得此徳所以崇也若先有求得之心反伤于徳矣○愚按范氏以利欲为得与先难后获异而集注兼取之盖并存两说也
  子曰乡原徳之贼也
  朱子曰乡者鄙俗之意原与愿同荀子原悫注作愿是也乡原者乡人之愿者也盖其同流合污以媚于世故在乡人之中独以原称夫子以其似徳而反乱乎徳故以为徳之贼而深恶之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士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
  盍何不也狂简谓志大而略于事进取谓求望高远不忘其初谓不能改其旧也此语与论语少异
  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
  论语道作行狷作狷有所不为者知耻自好不为不善之人也
  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曰如琴张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
  琴张名牢字子张子桑戸死琴张临其丧而歌季武子死曽晳倚其门而歌牧皮未详
  何以谓之狂也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
  嘐嘐志大言大也重言古之人见其动辄称之不一称而已也夷平也掩覆也言平考其行而不能覆其言也程子曰曽晳言志而夫子与之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
  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狷也是又其次也
  此因上文所引遂解所以思得狷者之意狂有志者也狷有守者也有志者能进于道有守者不失其身屑洁也
  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乡原徳之贼也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
  踽踽独行不进之貌凉凉薄也不见亲厚于人也乡原讥狂者曰何用如此嘐嘐然行不掩其言而徒毎事必称古人邪又讥狷者曰何必如此踽踽凉凉无所亲厚哉人既生于此世则但当为此世之人使当世之人皆以为善则可矣此乡原之志也阉如奄人之奄闭藏之意也媚求悦于人也孟子言此深自闭藏以求亲媚于世是乡原之行也
  万章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徳之贼何哉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徳之贼也
  吕侍讲曰言此等之人欲非之则无可举欲刺之则无可刺也流俗者风俗颓靡如水之下流众莫不然也污浊也非忠信而似忠信非廉洁而似廉洁
  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徳也
  孟子又引孔子之言以眀之莠似苖之草也佞才智之称其言似义而非义也利口多言而不实者也郑声淫乐也乐正乐也紫间色朱正色也乡原不狂不狷人皆以为善有似乎中道而实非也故恐其乱徳
  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反复也经常也万世不易之常道也兴兴起于善也邪慝如乡原之属是也世衰道微大经不正故人人得为异说以济其私而邪慝并起不可胜正君子于此亦复其常道而已常道既复则民兴于善而是非眀白无所回互虽有邪慝不足以惑之矣○南轩曰道以中为贵然中道而立为难故非极高眀则不能以道中庸孔子固欲中道者而与之惟其难得故思其次狂者所知进于高远狷者所守执之坚介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以古之圣贤为慕者以其知足以及之也至于考其所行则有未能掩其言者以其言之高行有所未能践故耳中庸所谓知者过之其狂者欤贤者过之其狷者欤云云乡原自以为是惟其自以为是此其所以终为乡原不可反也尧舜之道大中至正天理之存乎人心者也此所谓善也若乡原之所谓善则出于一巳之私窃中庸之名而已异端之于正道如黑之与白本不足以贼徳其如道之不眀世俗之见易以惑溺故以为徳之贼也云云经者天下之常理中之见于庸者也君臣父子兄弟朋友敕而惇之而其伦有序仁义礼智推而达之而其道不穷所谓经也惟人背而去之莫知所止故君子反经以为民极经正则民兴于善而邪慝自不能作此中庸之所以为至也帝王之所以治孔子之所以教不越于反经而已矣○黄氏曰徳者务合乎理者也乡原求媚于世则不必皆合乎理而委曲迁就似乎理而实非理使人之为善者莫知乎理之正是天下之正理反为乡原所害也如廉洁理之正也乡原不欲为廉洁以异俗故亦同乎污俗而外为说以自盖使人视之似廉洁而实非廉洁而反以害廉洁之正也故贪夫不足以害廉惟假廉者乃所以害夫廉夫子所以深恶之也
  子曰道听而涂说徳之弃也
  朱子曰虽闻善言不为己有是自弃其徳也○王氏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道听涂说则弃之矣○南轩曰闻善者存而体之则其徳畜聚若徒以资谈说而已则于徳何有哉是弃之也
  子曰巧言乱徳小不忍则乱大谋
  朱子曰巧言变乱是非听之使人丧其所守小不忍如妇人之仁匹夫之勇皆是盖妇人之仁不能忍其爱匹夫之勇不能忍其暴其为不忍一也
  子夏曰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可也
  朱子曰大徳小徳犹言大节小节闲阑也所以止物之出入言能先立乎大者则小节虽或未尽合理亦无害也吴氏曰此章之言不能无弊学者详之○吴氏谓此章不能无弊学者正不可以此自恕一以小差为无害则于大节必将有枉㝷而直尺者矣○问伊川谓小徳如援溺之事如何曰援溺事却是大处嫂溺不援是豺狼这处是当做更有甚么出入○子夏之说自有病只是他力量有行不及处然既是有力不及处不免有些子小小事放过者已是不是岂可谓之可也盖子夏为人不及其质亦弱夫子亦每提他如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无欲速无见小利之类○南轩曰大徳大体也小徳万目也君子所存大体固有定至其酬酢之际用权以取中初无一定之势然未尝不同归焉如可以取可以无取可以与可以无与之类是也然而斯言以大徳不逾闲为本必大徳不逾闲而后小徳可以出入盖未尝不在其闲之中故曰可也不然本之不立而谓出入为可是小人之无忌惮而已○南轩说甚善然非子夏本意姑存之
  中庸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朱子曰小徳者全体之分大徳者万殊之本川流者如川之流脉络分眀而往不息也敦化者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此言天地之道○以天地言之则高下散殊者小徳之川流于穆不已者大徳之敦化以圣人言之则物各付物者小徳之川流纯亦不已者大徳之敦化也○大徳是那敦化底小徳是流出那敦化底这便如忠恕忠便是做那恕底恕便是流出那忠来底如中和中便是大徳敦化和便是小徳川流自古亘今都只是这一个道理圣人做出许多礼乐法度功勲事业只是这个道理做出来○辑略程子曰川流是日用处大徳是存主处如俗言敦本之意又曰大徳敦化于化育处敦本也小徳川流日用处也此言仲尼与天地合徳○张子曰接物处皆是小徳统会处便是大徳
  乐记礼乐皆得谓之有徳徳者得也
  乡饮酒义徳也者得于身也故曰古之学术道者将以得于身也
  程子曰得之于身谓之有徳自然见面盎背四体不言而喻岂待勉强也又曰徳者得也须是实到这𥚃方得○以上言徳所指不同其实一也宜参绎之
  书皋陶曰都亦行有九徳亦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载采采禹曰何皋陶曰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彰厥有常吉哉程子曰九徳最好○张氏曰自宽至强皆天资自栗至义皆学力任性以行非过则不及以学辅之则为有用之徳○愚按此所谓气质之性也苏氏曰横流而济曰乱故才过人可以济大难者曰乱乱臣十人是也又曰徳惟一动罔不吉故常于是徳然后为吉也○林氏曰一徳之常如霍光可谓有济乱之才矣而在汉武左右小心谨敬出入殿门进止有常处郎仆射窃识视之不失尺寸者二十馀年此乱而敬之有常者武帝彰而用之遂能拥昭立宣况于九徳咸事其效宜何如哉○陈氏曰常者徳之所安也人固有勉强矫拂亦足以欺人者能矫拂于暂而不能矫拂于久能矫拂于一时而不能矫拂于岁月惟其安而非有所勉强矫拂者乃徳之常也至于常则不变矣朝夕如此穷达如此变故如此而其徳曽不少变人主得斯人而彰显之国之福也○蔡氏曰宽而栗云云而转语辞正言而反应者所以眀其徳之不偏皆指其成徳之自然非以彼济此之谓愚按张氏以学力言蔡氏以成徳言二说不同盖尝思之徳不待学而成者生知安行者也自非圣人其气质必有所偏学以治之然后能复其性之全故舜命䕫典乐以教胄子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正此意也○又九徳之训诸家各有得失今取其长合为一说盖宽洪者易失于疏阔必以缜密济之栗木性之最密者也柔顺者易流于委靡必以植立济之谨愿者未必能恭肃有辨治之才者未必能敬谨驯顺之人少果毅径直之人少温和简者多务大体未必事廉隅刚者或出血气未必能笃实强者见事勇为未必能合义学以成徳则无一偏之失柔而立刚而塞虽各为一徳然宽也愿也扰也简也皆近柔故以栗以恭以毅以廉济之皆刚之属也乱也直也强也皆近刚故以敬以温以义济之皆柔之属也此皋陶为禹陈知人之法也
  日宣三徳夙夜浚眀有家日严祇敬六徳亮采有邦翕受敷施
  蔡氏曰宣眀也三徳六徳者九徳之中有其三有其六也浚治也亮亦眀也有家大夫也有邦诸侯也浚眀亮采皆言邦家政事眀治之义气象则有大小之不同三徳而为大夫六徳而为诸侯以徳之多寡职之大小槩言之夫九徳有其三固不可有怠心必日宣而充广之而使之益以著九徳有其六尤不可有忽心必日严而祇敬之而使之益以谨也翕合也徳之多寡虽有不同人君惟能合而受之布而用之如此则九徳之人咸事其事而浚乂皆在其官以天下之才任天下之治唐虞之朝下无遗才而上无废事者良以此也师师相师法也言百僚皆相师法而百工皆及时以趋事也百僚百工皆谓百官言其人之相师则曰百僚言其人之趋事则曰百工其实一也抚顺也五辰四时也木火金水王于四时而土则寄旺于四季也凝成也言百工趋时而众功皆成也
  书立政曰古之人廸惟有夏乃有室大竞吁尊上帝廸知忱恂于九徳之行
  苏氏曰夏后氏之世王室所以大强者以求贤为事天之实也○林氏曰廸知其忱恂是其心诚安于此而无所矫伪于其间故可以信其诚有是徳不然则有以声音笑貌而为之者矣○蔡氏曰廸知者蹈知而非茍知也忱恂者诚信而非轻信也以上论九徳
  伊尹作咸有一徳
  吕氏曰自古以来圣贤入道各有自得处在尧舜禹谓之执中在伊尹谓之一徳在孔子谓之忠恕在子思谓之中庸在孟子谓之仁义皆所以发眀前圣所未眀处太甲悔过既力故伊尹以入道极处告之
  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徳又曰终始惟一时乃日新又曰徳惟一动罔不吉徳二三动罔不凶
  无垢张氏曰一者天理故无往而不吉二三者人欲故无往而不凶
  又曰徳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
  朱子曰伊尹告太甲许多语言句句是天理○横渠曰徳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说得极好盖从一中流出者无有不善所以伊尹曰常厥徳曰庸徳曰一徳常也庸也一也只是一理○又曰此四句三节一节𦂳似一节徳且是大体说有吉徳有凶徳必主于善始为吉耳善亦且是大体说惟是协于克一是乃为善盖善因一而后定也徳以事言善以理言一以心言大抵此篇精神全在㡬个一字上此心才一便终始不变而有常协字虽训合乃是以此合彼之合非已相合之合与礼记协于分艺书协时月正日之协同义盖若揆度参验之意耳○南轩曰自虞书精一之外惟此语最亲切○又曰徳者善之总称善者徳之实行一者其本原统语其运则无息语其体则并包而无遗也○咸有一徳○此章言一徳
  书洪范六三徳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彊弗友刚克爕友柔克沉潜刚克高眀柔克
  苏氏曰不刚不柔曰正直张氏曰三徳即皇极之见于用者吕氏曰正直言皇极本体刚柔言皇极之用愚按平康正直三句孔氏谓世平安用正直治之世强御不顺以刚治之世和顺以柔治之此说为善所谓因时而施之者也杜氏曰沉潜犹滞溺也高眀犹亢爽也言各当以刚柔胜其本性乃能成全此说为近所谓因人而施之者也上三句以时言下二句以人言盖治其过不及而归之中者君师之职故曰乂用三徳沉潜高眀本皆美质但深沉者易偏于柔故济之以刚杜氏滞溺之训恐非先儒于此章多异说自孔安国从左氏传以高眀为天沉潜为地谓地虽柔亦有刚克能出金石天为刚徳亦有柔克不干四时喻臣当执刚以正君君当执柔以纲臣不知此畴曰乂用则皆治人之事若君臣以刚柔相济则治巳之事矣故今独取杜氏之说而蔡氏有曰平康正直无事乎矫拂者也彊弗友刚克以刚克刚也燮友柔克以柔克柔也沉潜刚克以刚克柔也高眀柔克以柔克刚也平直之用一而刚柔之用四也圣人抚世酬物因时制宜三徳迭用阳以舒之阴以敛之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所以纳天下民俗于皇极者盖如此其说亦善故附见焉○吕刑惟敬五刑以成三徳○又左氏昭十二年南蒯将叛筮遇坤之比曰黄裳元吉以为大吉也示子服惠伯曰即欲有事何如惠伯曰吾尝学此矣忠信之事则可不然必败外强内温忠也和以率贞信也故曰黄裳元吉黄中之色也裳下之餙也元善之长也中不忠不得其色下不共不得其餙事不善不得其极外内唱和为忠率事以供为共供养三徳为善非此三者弗当杜氏曰三徳谓正直刚克柔克也东莱吕氏曰正义云刚则抑之柔则进之以志意供给长养使合于中道今姑从之此章言三徳○中庸言三达徳已见前
  右专言徳
  徳行
  书旅⿱敖大 -- 獒其末曰呜呼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细行终累大徳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孔氏曰轻忽小物积害毁大故君子谨其微○王氏曰大徳细行之积也○愚按武王大圣人也西旅贡⿱敖大 -- 獒初未之受召公恐其恃大徳而忽细行以献⿱敖大 -- 獒之受为无损故豫戒之如此盖积行而成徳犹累土而成山一行失则全体皆失亦犹一篑亏而全功俱亏也彼以圣人而犹致其谨今人未有寸善则曰吾知顾其大不暇恤其细可乎哉
  周礼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徳知仁圣义忠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姻任恤
  郑氏曰知眀于事仁爱人以及物圣通而先识义能断时宜忠言以中心和不刚不柔善于父母为孝善于兄弟为友睦亲于九族姻亲于外亲任信于友道恤赈于忧贫者
  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愚按三物之教先以徳行而次以六艺即孔子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之意○又程子答学者问书忠和作中和盖大司徒下文云云教之中教之和不应此独为忠故也
  师氏以三徳教国子一曰至徳以为道本二曰敏徳以为行本三曰孝徳以知逆恶教三行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三曰顺行以事师长
  郑氏曰徳行内外之称在心为徳施之为行○朱子曰至徳者诚意正心端本清原之事道则天人性命之理事物当然之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术也敏徳者强志力行崇徳广业之事行则理之所当为有可见之迹也孝徳者尊祖爱亲不㤀其所由生之事知逆恶则以得于已者笃实深固有以真知彼之逆恶而自不忍为者也○又曰至徳云云眀道先生以之敏徳云云司马温公以之孝徳云云则赵无愧徐节孝之徒是也凡此三者虽曰各以其材品之高下资质之所宜而教之然亦未有专务其一而可以为成人者也是以列而言之以见其相须为用而不可偏废之意其又曰教三行何也曰徳也者得于心而无所勉者也行则其所行之法而已不本之以其徳则无所自得而行不能以自修不实之以其行则无所持循而徳不能以自进是以既教之以三徳而必以三行继之则虽其至末至粗亦无不尽而徳之修也不自觉矣或曰三徳之教大学之学也三行之教小学之学也○愚按孝徳者躬行孝道而实有得焉者也惟其实有是徳故于事亲之道有一毫之未顺则知其为逆有一毫之未善则知其为恶凛凛焉唯恐其犯之也世之不孝其亲者岂自知其为逆恶哉知之则不肯为之矣然所谓逆恶者非必如法令所指五逆十恶之类也于事亲之道茍有所违背焉皆逆且恶也为人子者其可忽诸
  易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徳
  程子曰山下出泉出而遇险未有所之蒙之象也若人蒙穉未知所适也君子观蒙之象以果行育徳观其出而未能通行则以果决其所行观其始出未有所向则以养育其眀徳○南轩蒙斋铭曰下坎上艮其卦曰蒙其蒙伊何源泉在中泉之始行其行未达虽则未达而理孰遏君子体之于以果行黾勉在中动畏天命泉之始萌其势则止止乃日澄源源曷已君子体之于以育徳笃敬不逾静保天则惟养于中大本攸立惟敏于外达道攸饬内外交修相须以成久而有常则能日新又曰蒙之义盖谓泉始出而遇险未有所之如人蒙穉未有所适贵于果行育徳充而达之也育徳之义尤当深体愚按蒙象之义南轩得之盖泉之始出也涓涓之微壅于沙石岂能遽达哉惟其果决必行虽险不避故终能流而成川然使其源之不深则其行虽果而易以竭艮之象山也其徳止也山惟其静止故泉源之出者无穷有止而后有行也君子观蒙之象果其行如水之必行育其徳如水之有本则其体盛大而其用周流矣夫徳者行之自出行者徳之所形体用之谓也有体而后有用所养者厚则其应不穷中庸曰溥博渊泉而时出之又曰小徳川流大徳敦化皆此义也
  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徳行习教事
  程子曰坎为水水流仍洊而至两坎相习水流仍洊之象也水自涓滴至于寻丈至于江海洊习而不骤者也其因势就下信而有常故君子观坎水之象取其有常则常久其徳行人之徳行不常则伪也故当如水之有常取其洊习相受则以习熟其教令之事夫发政行教必使民熟于闻听然后能从故三令五申之若骤告未喻遽责其从虽严刑以驱之不能也故常如水之洊习○朱子曰治已治人皆必重习然后熟而安之
  象曰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徳行
  程子曰泽之容水有限过则盈溢是有节故为节也君子观节之象以制立数度凡物之大小轻重高下之质皆有数度所以为节也数多寡度法制议徳行者存诸中为徳发于外为行人之徳行当义则中节议谓商度求中节也
  乾文言曰君子以成徳为行日可见之行也潜之为言也隐而未见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
  此释潜龙勿用之义○程子曰徳之成其事可见者行也徳成而后可施于用初方潜隐未见其行未成未成未著也是以弗用○徳行恒易恒简见后乾坤篇
  右兼言徳行
  徳业
  易大传干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徳可大则贤人之业
  朱子曰乾健而动即其所知便能始物而无所难故以为易而知大始坤顺而静凡其所能皆从乎干而不自作故以为简而作成物人之所为如干之易则其心眀白而人易知如坤之简则其事要约而人易从易知则与之同心者多故有亲易从则与之协力者众故有功有亲则一于内故可久有功则兼于外故可大徳谓得于已者业谓成于事者上言乾坤之徳不同此言人法乾坤之道至此则可以为贤矣
  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徳大业至矣哉
  朱子曰显谓自内而外也仁谓造化之功徳之发也藏谓自外而内也用谓机缄之妙业之本也程子曰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
  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徳
  张子曰富有者大无外日新者久无穷○朱子曰盛徳大业以下都是说易之理不是指圣人○先说个富有方说日新此与说宇宙相似先是有这物事方始相连相续去○愚按此虽言易之理然易也天地也圣人也一而已矣生物无穷天地之大业也运行不息天地之盛徳也功及万世圣人之大业也终始日新圣人之盛徳也学者有志于进徳修业者亦必以天地圣人为法盖非富有不可以言大业非日新不可以言盛徳故别而著之于此
  子曰易其至矣乎夫易圣人所以崇徳而广业也知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
  朱子曰穷理则知崇如天而徳崇循理则礼卑如地而业广
  乾文言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何谓也子曰君子进徳修业忠信所以进徳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㡬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
  程子曰三居下之上而君徳已著将何为哉唯进徳修业而已内积忠信所以进徳也择言笃志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致知也求知所至而后至之知之在先故可与几所谓始条理者知之事也知终终之力行也既知所终则力进而终之守之在后故可与存义所谓终条理者圣之事也此学之始终也君子之义如是故知处上下之道而无骄忧不懈而知惧虽在危地而无咎也○朱子曰忠信主于心者无一念之不诚也修辞见于事者无一言之不实也虽有忠信之心然非修辞立诚则无以居之知至至之进徳之事知终终之居业之事所以终日乾乾而夕犹惕若者以此故也可上可下不骄不忧所谓无咎也○知至是要知所至之地至之便是已到那地知终是知得合如此终之便须下终底工夫㡬是知之初方见得事㡬便须是至之存义是守得定方存得这义上至字是至处下至字是到那至处知终是终处终之是终之而不去盖求必终于是而守之不去也
  九四曰或跃在渊无咎何谓也子曰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群也君子进徳修业欲及时也故无咎
  程子曰或跃或处上下无常或进或退去就从宜非为邪枉非离群类进徳修业欲及时耳时行时止不可常也故云或深渊龙之所安也在渊谓跃就所安之义或疑辞随时而未可必也君子之顺时犹影之随形可离非道也○朱子曰内卦以徳学言外卦以时位言进徳修业九三备矣此则欲其及时而进也○愚按乾卦皆圣人事而九三九四皆以进徳修业为言盖徳不进则退业不修则坏故尧竞竞舜业业周公坐而待旦孔子终日不食凡以此也然则学者奈何其不自力哉
  右兼言徳业



  西山读书记卷十五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卷
  西山读书记卷十六
  宋 真德秀 撰
  才德
  春秋传季文子曰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
  高阳帝颛顼之号八人其苗裔
  苍舒𬯎敳梼戭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达
  此即垂益禹皋陶之伦庭坚即皋陶字
  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天下之民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
  高辛帝喾之号八人亦其苗裔
  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
  此即稷契朱虎熊罴之伦
  忠肃共懿宣慈惠和天下之民谓之八元此十六族也世济其美不陨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举舜臣尧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地平天成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下文云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隐贼好行凶徳丑类恶物顽嚚不友是与比周天下之民谓之浑敦少皥氏有不才子毁信废忠崇餙恶言靖谮庸回服谗蒐慝以诬盛德天下之民谓之穷奇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嚚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桡杌此三族也世济其凶増其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去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舜臣尧宾四门流四凶族浑敦穷奇梼杌饕餮投诸四裔以御魑魅是以尧崩而天下如一同心戴舜以为天子以其举十六相去四凶也○愚按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忠肃共懿宣慈惠和皆德也而此谓之才掩义隐贼好行凶徳丑类恶物顽嚚不友毁信废忠崇餙恶言靖譛庸回服谗蒐慝之属皆不德也此谓之不才则古之所谓才与德盖通言之也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朱子曰才美谓智能技艺之美骄矜夸吝鄙啬也○程子曰此甚言骄吝之不可也盖有周公之德则自无骄吝若但有周公之才而骄吝焉亦不足观矣○此是为有才而无德者言○南轩曰此言才美之不足恃当以德为贵也古之圣人如周公者才艺之多故借以明之骄则无以来天下之善吝则不能与人共由于善虽才美如周公亦何为哉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
  朱子曰禹稷契皋陶伯益
  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
  马氏曰乱治也十人谓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毕公荣公太颠闳夭散宜生南宫适其一人谓文母朱子曰刘侍读以为子无臣母之义盖邑姜也九人治外邑姜治内或曰乱本作糺古治字也
  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
  才难盖古语而孔子然之也才者德之用也言周室人才之多唐虞之际乃盛于此降自夏商皆不能及然犹但有此数人耳是才之难得也南轩曰此所谓才者能全尽夫天生此民之才也如左氏称才子必齐圣广渊明允笃诚之类
  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朱子曰骥善马之名德谓调良也○尹氏曰骥虽有力其称在德人有才而无德则亦奚足尚哉○或问才受乎天德系乎习乃重才而轻德者何也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是德也固已根于其性之所有特人不能皆生知而安行故赖学以成之耳非因学而后有也岂可以其专系乎习而不受乎天哉若以气禀而言则才之与德皆有自然勉强之差又不得专以才为天赋德为人为也司马公论智伯以金与竹为才以镕范矫揉为德其失正与此同至于苏氏之书又以才难强而德易勉其失之端不过如此而其末流遂至于贵才而贱德则其失益甚而其为天下后世之祸也益深矣○南轩曰骥之得称为其德不为其力也而况于君子岂不以尚德为贵乎茍无其德虽曰有才其得谓之君子乎又南宫适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羿善射奡荡舟皆不得其死然夫子不荅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亦与此章同指云○又颜渊曰既竭吾才此才谓才力也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此才指资质而言也
  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
  朱子曰恃才妄作所以取祸徐氏曰君子道其常而已括有死之道焉设使幸而获免孟子之言犹信也○南轩曰才如辨给敏捷之类小有才而未闻大道则必求所以用其才谓聪明智力之可以有为而不知理义之顾若是者极其才而不知所止不至于颠覆而不已故盆成括仕于齐而孟子知其必见杀也盖不闻道则为才所役闻道则有以为用矣所谓道者非他也理义之存乎人心者也于此有闻则其进退语默之际皆有所据而才有所不敢恃矣故夫人之有才本不足以为人害惟其无所本而徒用其才于是才始足以病已甚至于有取死之道反不若鲁钝无才之为愈也夫小有才而未闻道者身且不能保而为国者乃信而用之亡国败家其何日之有○愚按此才与有才而骄吝之才同若所谓天降之才与不善非才之罪也不能尽其才则指其根于性者而言如才子才难之才也
  程子曰才与诚一则周天下之治
  又曰才与至诚合则可以有为○愚按此才指才能而言诚即德也近于温公之说
  司马氏曰夫才与德异而世俗莫之能辨通谓之贤此其所以失人也夫聦察强毅之谓才正直中和之谓德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是故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
  下文云凡取人之术茍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则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以为善者善无不至矣挟才以为恶者恶亦无不至矣愚者虽欲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胜譬之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为害岂不多哉夫德者人之所严而才者人之所爱爱者易亲严者易疏是以察者多蔽于才而遗于德自古昔以来国之乱臣家之败子才有馀而德不足以至以颠覆者多矣故为国家者茍能审于才德之分而知所先后又何失人之足患哉○愚按圣贤之所谓才有与德合而言者才子之才才难之才是也有与德分而言者有才而骄吝小有才而未闻大道是也才子之才才难之才即所谓德也然不曰德而曰才者德专以其本体而言才兼以其著于用者而言才子才难之才体用之兼全者也德者何仁义礼智是也此所谓体也才者何仁义礼智之发是也此所谓用也自仁而发则为惠利自义而发则为断制自礼而发则为辨别自智而发则为明察此才也而皆本乎德也若夫子所谓有才而骄吝孟子所谓小有才而未闻大道则与德分而言之者也分而言之则所谓才者专指智能技艺而言周公之才才之大者也盆成括之才才之小者也才大而骄吝犹不足观况小才而未闻大道其能免于戮乎此乃深警世人以智能技艺自矜而不勉乎德者也盖自春秋之后以才称者类不本乎德故酆舒之不道而人称其才智伯之好乱而人亦称其才其实二人之才皆盆成括之类而非八元十乱之比圣贤忧之故不得不析而二之以晓当世此所谓与德分而言者司马温公之论以聪察强毅为才正直中和为德其信然耶曰正直中和盖合性情之善而言所谓才之体也聦察者智之所明强毅者义之所发所谓德之用也然聦察而不苛强毅而不暴即正直也中和也即所谓德也温公以二者谓之才而不指其本于德亦其措词之未备者也又谓才德兼全谓之圣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其果然耶曰以正直中和之体兼聦察强毅之用此所谓全德也德全则才亦全矣中庸谓天下至圣为能聦明睿智足以有临也宽毅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盖唯圣为能兼五者之全非五者之全则不足以言圣若大贤以下则随其分量或略具而未能充或得其四三而不足于一二若是者虽视圣人为有间然亦不失为君子之才故皋陶谟有六德三德之分小大不同皆适于用若夫似聦察而实小慧似强毅而实暴猛此世俗之所谓才而质诸贤圣之论则正所谓不才者也盖才本于德虽有所未备不害为君子才不本乎德虽有所可喜不免为小人以是而观则君子小人之分定矣大抵温公之于此纎悉委曲虽有所未周而其立论之大旨终有补于世学者于其言之当者固无所复议而其所未周者亦不可不致思也然德根于性者也性无不善而德与才乃有偏全之异何邪曰此所谓气质之性也前性命篇论之详矣今夫木一也而有松柏之材有樗栎之材松柏之材禀之善者也樗栎之材禀之恶者也故庄子以松柏为受命之独而谓樗栎之木为不才人之才不才亦犹是也然物之禀一定而不移人之性虽失而可复故学进则德进德进而才亦进矣是又学者之所当勉故并著之于此云
  右兼论才德
  道德
  子张曰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朱子曰有所得而守之太狭则德孤有所闻而信之不笃则道废焉能为有亡犹言不足为轻重○或问弘之为宽广奈何曰此以人之量而言也盖人之所以体道者存乎德而其所以执德者存乎量量有大小之不同故人之所以执德有弘而有不弘也夫緫群言该众理而不自以为博兼百善具众美而不自以为得知足以周万物而于天下之事有不深察才足以济众务而于天下之事有不屑为恢恢乎其胸中尝若有馀地焉此非其量之大则其所以执德者孰能如是之宽广而不迫哉易所谓宽以居之而曽子所谓可以任天下之重者正谓此耳其量之小者一善之得则先为主而若不可以有所容一事之当则喜自负而若不可以有所加小有知则必欲用其知小有才则必欲试其才所谓执德不弘者盖如此虽其所守之固若不可夺然亦安能为有亡哉○黄氏曰或问以宽广为弘乃集注未改之前之说然与今集注之意实相通而有所发明故不得而不存也笃坚确也易所谓确乎不拔而曽子所谓死而后巳者正谓此耳观子张之二言则为学之道信非褊心狭量质薄气弱者之所可及也○执德须弘不可道已得此道理不信更有道理须是既下工夫又下工夫已理会又理会若只理会得三二分便以谓只消恁地也得如此者非是无只是不弘故子张云焉能为有焉能为亡弘便知道理尽有自家心下尽有地步宽阔著得他在○问执德不弘先生曰言其不广也才狭隘则容受不得不特是不能容人自家亦自不能容故才有片善必自矜见人之善必不好人告之以过亦不受从狭隘上生万般病痛○南轩曰执德弘则进德有地信道笃则志道不回茍惟不然虽有为善之心亦若存若亡不能为有亡也程子曰信道不笃则执德无由弘○志道据德见言仁篇
  周子曰动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德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信悉邪也邪动辱也甚焉害也故君子慎动
  按道德二字并言始见于禹誓师之词曰蠢兹有苖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德道者常行之正路背之故言反德者固有之实理失之故言败然其所以反之败之之由则昏迷不恭侮慢自贤而已然则敬慢之分天理人欲之所由判欤○又老子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非知道德者也其辨见异端篇
  右兼言道德
  中
  书帝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朱子曰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其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受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舜复加之以三言者盖必如是而后尧之言可庶几也馀见道心篇
  论语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此尧命舜而禅以帝位之辞○或问云云曰圣贤所言中有二义大本者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之理其气象如此也中庸云者理之在事而无过不及之地也此曰允执其中盖以其在事者而言若天下之大本则不可得而执矣且圣人之道时止时行夫岂专以块然不动者为是而守之哉
  书仲虺之诰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
  孟子曰汤执中○林氏曰德贵乎日新故勉之以懋昭大德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惟其因物有迁故陷溺而不知返圣人先得人心之所同故揭以示之昭大德者是乃所以建中也而为王氏学者乃曰懋昭大德者所以极高明而处乎已建中于民者所以道中庸而同乎人夫高明中庸岂可分为二致耶○蔡氏曰中者天下之所同有也然非君建之则民不能以自中而礼义者所以建中者也义者心之裁制礼者理之节文以义制事则事得其宜以礼制心则心得其正内外合德而中道立
  酒诰丕惟曰尔克永观省作稽中德
  上文曰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其尔大克羞耉惟君尔乃饮食醉饱云云尔尚克羞馈祀尔乃自介用逸○按此乃武王诰教庶正庶伯之词欲其能长自观省毎有动作必稽乎中德无过与不及也中德即中道也即身而言则曰中德即事而言则曰中道
  穆王命君牙为大司徒曰弘敷五典式和民则尔身克正罔敢弗正民心罔中惟尔之中
  愚按自尧舜禹相授以中道为出治之本三代圣贤之君率而循之成王之命蔡仲曰康济小民率自中至穆王此言尤得建中于民之意至吕刑之作一曰中二曰中盖用刑之际少有过差则民有不得其死者以穆王髦荒而犹知此理岂非去文武成王为未远犹有得于见闻之旧欤
  易乾文言九二曰龙德而正中者也
  程子曰以龙德而处正中者也在卦之正中为得正中之义
  九三重刚而不中
  九四同○按易以二五为中故九二曰龙德正中九五曰飞龙在天皆以得中故也初则勿用三则危四则或上则有悔夫干天德圣人之事也必以中为贵以不中为戒则天下之至善岂有过于中乎今以诸卦言中之义附于此
  蒙亨以亨行时中也
  程子曰蒙之能亨以亨道行也所谓亨道时中也时谓得君之应中谓处得其中得中则时也按本卦坎下艮上六五下应九二六五为蒙之主九二发蒙者也故程子云然
  需位乎天位以正中也九五需于酒食贞吉象曰酒食贞吉以中正也
  程子曰以五得中正而尽其道也按本卦干下坎上
  讼利见大人尚中正也九五讼元吉
  程子曰以中正居尊位治讼者也治讼得其中正所以元吉也元吉大吉而尽善也吉大而不尽善者有矣本卦坎下干上
  师九二在师中吉无咎六五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程子曰长子谓二以中正之德合于上而受任以行为得其宜也按本卦坎下坤上
  比原筮元永贞无咎以刚中也
  程子曰推原筮决相比之道得元永贞而后可以无咎所谓元永贞如五是也以阳刚居中正尽比之善者也以阳刚居尊位为君德元也居中得正能永而贞也卦辞本泛言比道彖言元永贞者九五以刚处中正故也
  九五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象曰显比之吉位正中也
  程子曰显比所以吉者以其所居之位得正中也处正中之地乃由正中之道也比以不偏为善故云正中凡言正中者其处正得中也比与随是也言中正者得中与正也讼与需是也按本卦坤下坎上
  小畜刚中而志行乃亨
  程子曰二五居中刚中也阳性上进下复干体志在于行也刚居中为刚而得中又为中刚言畜阳则以柔巽言能亨则由刚中以成卦之义言则为阴畜阳以卦才言则阳为刚中按本卦干下巽上二五皆阳爻六四为主
  履刚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
  程子曰九五以阳刚中正尊履帝位茍无疚病则履道之至善光明者也按本卦兑下干上
  泰九二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
  程子曰四者处泰之道也包荒谓有包容荒秽之量用冯河谓以刚果之道以济深越险也不遐遗谓不遗事之微隐与贤才之在僻陋者朋亡谓绝去朋比之私有此四者则能合于九二之德故曰得尚于中行言能配合中行之义尚配也
  六五以祉元吉中以行愿也
  程子曰所以能获祉福且元吉者由其以中道合而行其素愿也有中德所以能任刚中之贤所听从者皆其志愿也刚中之贤谓九二按本卦干下坤上
  同人柔得中而应乎干曰同人
  程子曰柔得位谓二以阴居阴得其正位也五中正而以中正应之得中而应乎干也五刚健中正而二以柔顺中正应之各得其正其德同也故为同人象曰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按本卦离下干上
  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曰大有
  程子曰五以阴居君位柔得尊位也处中得大中之道也为诸阳所宗上下应之也夫居尊执柔固众之所归也又有虚中文明之德故上下同志应之所以为大有也按本卦干下离上
  豫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
  程子曰能不终日而贞且吉者以有中正之德也中正故其守坚而能辨之早去之速爻言六二处豫之道为教之意深矣本卦坤下震上
  蛊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象曰干母之蛊得中道也程子曰二得中道而不过刚干毋蛊之善者也不可贞之义已见前按本卦巽下艮上
  临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象曰大君之宜行中之谓也程子曰君臣道合盖以气类相求五有中德故能倚任刚中之贤得大君之宜成知临之功盖由行其中德也人君之于贤才非道同德合岂能用也按本卦兑下坤上
  观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
  程子曰五居尊位以刚阳中正之德为下所观其德甚大故曰大观在上下坤而上巽是能顺而巽也五居中正以巽顺中正之德为观于天下也按本卦坤下巽上
  噬嗑柔得中而上行虽不当位利用狱也
  程子曰六五以柔居中为用柔得中之义上行谓居尊位虽不当位谓以柔居五而不当而利于用狱者治狱之道全刚则伤于严暴过柔则失于宽纵五为用狱之主以柔处刚而得中得用狱之宜也以柔居刚为利用狱以刚居柔为利否曰刚柔质也居用也用柔非治狱之宜也按本卦震下离上
  大畜九二舆说輹象曰舆说輹中无尤也
  程子曰二为六五所畜止势不可进也五据在上之势岂可犯也二虽刚健之体然其处得中道故进止无失虽至于进度其势之不可则止而不行如车舆说去轮輹谓不行也动不失宜故无过尤也善莫善于刚中柔中者不至于过义耳刚中中而才也按本卦干下艮上
  大过刚过而中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
  程子曰言卦才之善也刚虽过而二五皆得中是处不失中道也下巽上兑是以巽顺和说之道而行也在大过之时以中道巽说而行故利有攸往乃所以能亨也
  习坎维心亨乃以刚中也
  程子曰维其心可以亨通者乃以其刚中也中实为有孚之象至诚之道何所不通以刚中之道而行则可以济险难而亨通也
  离柔丽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
  程子曰二五以柔顺丽于中正所以能亨人能养其至顺以丽中正则吉故曰养牝牛吉也或曰二则中正也五以阴居阳得为正乎曰离主于所丽五中正之位六丽于正位乃为正也
  六二黄离元吉象曰黄离元吉得中道也
  程子曰二居中得正丽于中正也黄中之色文之美也文明中正美之盛也故云黄离以文明中正之德上同于文明中顺之君其明如是所丽如是大善之吉也象曰所以得元吉者以其得中道也不云正者离以中为重所以成文明由中也正在其中矣
  恒九二悔亡象曰九二悔亡能久中也
  程子曰在恒之义居得其正则常道也九阳爻居阴位非常理也处非其常本当有悔而九二以中德而应于五五复居中以中而应中其处与动皆得中也是能恒久于中也能恒久于中则不失正矣中重于正中则正矣正不必中也九二以刚中之德而应于中德之胜也足以亡其悔也又曰所以得悔亡者由其能恒久于中也人能恒久于中岂止亡其悔德之善也按本卦巽下震上
  大壮九二贞吉象曰九二贞吉以中也
  程子曰二虽以阳刚当大壮之时然居柔而处中是刚柔得中不过于壮得贞正而吉也又曰所以贞正而吉者以其得中道也中则不失正况阳刚而干体乎按本卦干下震上
  晋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象曰受兹介福以中正也
  程子曰六二在下上无应援以中正柔和之德非强于进者也故于进为可忧愁如谓其进之难也然守其贞正则当得吉王母祖母也谓阴之至尊者指六五也二以中正之道自守虽上无应援不能自进然其中正之德久而必彰上之人自当求之盖六五大明之君与之同德必当求之加之宠禄受介福于王母也介大也又曰受兹介福以中正之道也人能守中正之道久而必亨况大明在上而同德必受大福也按本卦坤下离上
  睽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小事吉
  程子曰方睽乖之时六五以柔居尊位有说顺丽明之善又得中道而应刚虽不能合天下之暌成天下之大事亦可以小济是以于小事吉也五以明而应刚不能致大吉何也曰五阴柔虽应二而暌之时相与之道未能深固故二必遇主于巷五噬肤则无咎也天下暌散之时必君臣刚阳中正至诚恊力而后合也按本卦兑下离上
  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
  程子曰蹇之时利于处平易西南坤方为顺易东北艮方为险阻九上居五而得中正之位是往而得平易之地故为利也
  九五大蹇朋来象曰大蹇朋来以中节也
  程子曰五居君位而在蹇难之中是天下之大蹇也当蹇而又在险中亦为大蹇大蹇之时而二在下以中正相应是其朋助之来也方天下之蹇而得中正之臣相辅其助岂小也得朋来而无吉何也曰未足以济蹇也二之中正固有助矣欲以阴柔之助济天下之难非所能也又曰上下中正而弗济者臣之才不足也按本卦艮下坎上
  解九二田获三狐得黄矢贞吉象曰九二贞吉得中道也程子曰九二以阳刚得中之才上应六五之君用于时者也天下小人常众刚明之君在上则明足以照之威足以摄之刚足以断之故小人不敢用其情然犹常存警戒虑其有间而害正也六五以阴柔居尊位其明易蔽其威易犯其断不果而易惑小人一近之则移其心矣况难方解而治之初其变尚易二既当用必须能去小人则可以正君心而行其刚中之道田者去害之事狐者邪媚之兽三狐指卦之三阴时之小人也获谓能变化除去之如田之获狐也获之则得中直之道乃贞正而吉也黄中色矢直物黄矢谓中直也群邪不去君心一入则中直之道无由行矣桓敬之不去武三思是也又曰所谓贞吉者得其中道也除去邪恶使中直之道得行乃正而吉也按本卦坎下震上
  损九二利贞征凶弗损益之象曰九二利贞中以为志也
  程子曰二以刚中当损刚之时居柔而说体上应六五阴柔之君以柔说应上则失其刚中之德故戒所利在贞正也征行也离乎中则失其贞正而凶矣守其中乃贞也弗损益之不自损其刚贞则能益其上乃益之也若失其刚贞而用柔说适足以损之而已非损巳而益上也世之愚者有虽无邪心而惟知竭力顺上为忠也盖不知弗损益之之义也又曰九居二非正也处说非刚也而得中为善若守其中德何有不善岂有中而不正者岂有中而有过者所谓利贞谓以中为志也志存乎中则自正矣大率中重于正中则正矣正不必中也能守中则有益于上矣按本卦兑下艮上
  益利有攸往中正有庆
  程子曰五以阳刚中正居尊位二复以中正应之是以中正之道益天下受其福庆也六三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程说已见专言信篇六四中行告公从利用为依迁国程子曰四当益时处近君之位居得其正以柔巽乎上而下顺应于初之刚阳如是可以益于上也唯处不得其中而所应又不中是不足于中也故云若行得中道则可以益于君上告于上而获从矣以柔巽之体非有刚特之操故利用为依迁国为必依附于上也迁国顺下而动也上依刚中之君而致其益下顺刚阳之才以行其事利用如是也自是国邑民不安其居则迁迁国者顺下而动也按本卦震下巽上
  夬九二惕号莫夜有戎勿恤象曰有戎勿恤得中道也程子曰夬者阳决阴君子决小人之时不可忘戒备也阳长将极之时而二处中居柔不为过刚能知戒备处夬之至善者也内怀兢惕而外严诫号虽莫夜有兵戎亦可勿恤矣又曰莫夜有兵可惧之甚也然可勿恤者以自处之善也既得中道又知惕惧何事之足恤也九居二虽得中然非正其为至善何也曰阳决阴君子决小人而得中岂有不正也
  九五苋陆夬夬中行无咎象曰中行无咎中未光也程子曰五虽刚阳中正居尊位然切近于上六说体而卦独一阴阳之所比也五为决阴之主而反比之其咎大矣故必决其决如苋陆然则于其中行之德为无咎也中行中道也苋陆今所谓马齿苋也暴之难干感阴气之多者也而脆易折五若如苋陆虽感于阴而决断之易则于中行无过咎矣不然则失其中正也感阴多之物苋陆为易断故取为象又曰卦辞言夬夬则于中行为无咎矣象复尽其义曰中未光也夫人心正意诚乃能极中正之道而笃实光辉五心有所比以义之不可而决之虽行于外不失中正之义可以无咎然于中道未得为光大也盖人心一有所欲则离道矣夫子于此示人意深矣按本卦干下兑上
  姤刚遇中正天下大行也
  程子曰以卦才言也五与二皆以阳刚居中与正以中正相遇也君得刚中之臣臣遇中正之君君臣以刚阳遇中正其道可以大行于天下矣
  九五以𣏌包瓜含章有陨自天象曰九五含章以中正也
  程子曰九五下亦无应非有遇也然得遇之道故终必有遇夫上下之遇由相求也杞高木而叶大处高体大而可以包物者𣏌也美实之在下者瓜也美而居下贤者侧微之象也九五尊居高位而下求贤才以全高而求至下犹以杞叶而包瓜能自降屈如此又其内蕴中正之德充实章美人君如是则无有不遇所求者也虽屈巳求贤若其德不正贤者不屑也故必含蓄章美内积至诚则有陨自天矣犹云自天而降言必得之也自古人君至诚降屈以中正之道求天下之贤未有不遇者也高宗感于夣寐文王遇于渔钓皆由是道也又曰所谓含章谓其含蕴中正之德也德充实则成章而有光辉按本卦巽下干上
  萃聚也顺以说刚中而应故聚也
  程子曰萃之义聚也顺以说以卦才言也上说而下顺为上以说道使民而顺于人心下说上之政令而顺从于上既上下顺说又阳刚处中正之位而下有应助如此故能聚也欲天下之萃才非如是不能也
  六二引吉无咎象曰引吉无咎中未变也
  程子曰引者相牵也人之交相求则合相持则离二与五为正应当萃者也而相远又在群阴之间必相牵引则得其萃矣五居尊位有中正之德二亦以中正之道往与之萃乃君臣和合也其所共致岂可量也是以吉而无咎又曰萃之时以得聚为吉故九四为得上下之萃二与五虽正应然异处有间乃当萃而未合者也故能相引而萃则吉而无咎以其有中正之德未遽至改变变则不相引矣或曰二既有中正之德而象云未变辞若不足何也曰群阴比处乃其类聚方萃之时居其间能自守不变远须正应刚立者能之二阴柔之才以其有中正之德可觊其未至于变耳故象含其意以存戒也按本卦坤下兑上
  升柔以时升巽而顺刚中而应是以大亨
  程子曰柔升谓坤上行也巽既体卑而就下坤乃顺时而上升以时也谓时当升也柔既上而成升则下巽而上顺以巽顺之道升可谓时矣二以刚中之道应于五五以中顺之德应于二能巽而顺其升以时是以元亨也按本卦坤上巽下
  困贞大人吉以刚中也
  程子曰困而能贞大人所以吉也盖其以刚中之道也五与二是也非刚中则当困而失其正矣
  九二困于酒食象曰困于酒食中有庆也
  程子曰酒食人所欲所以施惠也二以刚中之才而处困之时未能施惠于人然守其刚中之德必能致亨而有福庆也虽使时未亨通守其才德亦君子之道亨乃有庆也按本卦坎下兑上
  井巽乎水而上水井井养而不穷也改邑不改井乃以刚中也
  程子曰巽入于水下而上其水者井也井之养物不有穷已取之而不竭德之常也邑可改井不可迁亦其德之常也二五之爻刚中之德其常乃如此卦之才与义合也
  九五井冽寒泉食象曰寒泉之食中正也
  程子曰五以阳刚中正居尊位其才其德尽善尽美井冽寒泉食也冽谓甘洁甘洁而寒可为人食于井道为至善也九五中正之德为至善之义按本卦巽下坎上
  鼎巽而耳目聦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元亨
  程子曰下体巽为巽顺于理离明而中虚于上为耳目聦明之象凡离在上者皆云柔进而上行柔在下之物乃居尊位进而上行也以明居尊而得中道应乎刚能用刚阳之道也五居中而又以柔而应刚为得中道其才如是所以能元亨也
  六五鼎黄耳金铉利贞象曰鼎黄耳中以为实也程子曰五在鼎上耳之象也鼎之举措在耳为鼎之主也五有中德卦云黄耳铉加耳者也二应于五来从于耳者铉也二有刚中之德阳体刚中色黄故金铉五文明得中而应刚二刚中巽体而上应才无不足也相应至善矣所利在贞固而已六五居中应中不至于失正而质本阴柔故戒以贞固于中也又曰六五以得中为善是以中为实德也五之所以聦明应刚为鼎之主得鼎之道皆由得中也
  震六五震往来厉亿无丧有事象曰震往来厉危行也其事在中大无丧也
  程子曰六五虽以阴居阳不当位为不正然以柔居刚又得中乃有中德者也不失中则不违于正矣所以中为贵也诸卦二五虽不当位多以中为美三四虽当位或以不中为过中常重于正者盖中则不违于正正不必中也天下之理莫善于中于六二六五可见五之动上往则柔不可居动之极下来则犯刚是往来皆危也当君位为动之主随宜应变在中而已故当亿度无丧失其所有事而已所有之事谓中德茍不失中虽有凶不至于凶也亿度谓图虑求不失中也五所以危由非刚阳而无助若以刚阳有助为动之主则能亨矣往来皆危时则甚难但期于不失中则可自守以柔主动固不能致亨济也又曰往来皆厉行则有危也动皆有危唯在无丧其中而已大无丧以无丧为大也
  上六震索索视矍矍征凶象曰震索索中未得也程子曰索索消索不存之状谓其志气如是六以阴居震动之极其惊惧之甚志气殚索也矍矍不安定貌志气索索则视瞻回徨以阴柔不中正之质而处震动之极故征则凶也所以恐惧自失如此以未得于中道也使之得中则不至于索矣
  艮六五艮其辅言有序悔亡象曰艮其辅以中正也程子曰五君位艮之主也主天下之止者也而阴柔之才不足以当此义故止以在上取辅之义言之人所当止而止者唯言行也五在上故以辅言辅言之所由出也艮于辅则不妄出而有序也言轻发而无序则有悔止之于辅则悔亡也有序中节有次序也又曰五之所善者中也艮其辅谓止于中也言以得中为正止之于辅使不失中乃得正也
  渐其位刚得中也
  程子曰所谓位者五以刚阳中正得尊位也本卦艮下巽上
  归妹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象曰帝乙归妹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贵行也
  说见夫妇篇本卦兑下震上
  旅小亨柔得中乎外而应乎刚止而丽乎明是以小亨旅贞吉也
  程子曰六上居五柔得中乎外也丽于上下之刚顺乎刚也下艮止上离丽止而丽乎明也柔顺而得在外之中所止能丽于明是以小亨得旅之贞正而吉也按本卦艮下离上
  巽刚巽乎中正而志行柔皆顺乎刚是以小亨
  程子曰以卦才言也阳刚居巽而得中正巽顺于中正之道也阳性上其志在以中正之道上行也又上下之柔皆巽顺于刚其才如是虽内柔可以小亨也
  九二巽在床下用史巫纷若吉无咎象曰纷若之吉得中也
  程子曰二居巽时以阳处阴而在下过于巽者也床人之所安巽在床下是过于巽过所安矣人之过于卑巽非恐怯则謟说皆非正也二实刚中虽巽体而居柔为过于巽非有邪心也史巫通诚意于神明者也纷若多也茍至诚安于谦巽能使通诚意者多则吉而无咎谓其诚足以动人也人不察其诚意则以过巽为謟矣又曰二以居柔在下为过巽之象而能使通其诚意者众多纷然由得中也阳居中为中实之象中既诚实则人自当信之所以吉而无咎
  九五贞吉悔亡象曰九五之吉位正中也
  程子曰九五之吉以处正中也得正中之道则吉而其悔亡也正中谓无过无不及正得其中也处柔巽与出命令唯得中为善失中则悔也
  节亨刚柔分而刚得中
  程子曰节之道自有亨义事有节则能亨也又卦之才刚柔分处刚得中而不过亦所以为节所以能亨也
  九五甘节吉往有尚象曰甘节之吉居位中也
  程子曰九五刚中居尊位为节之主所谓当位以节中正以通者也在巳则安行天下则说从节之甘美者也其吉可知以此而行故可嘉尚又曰既居尊位又得中道所以吉而有功节以中为贵得中则正矣正不能尽中也按本卦兑下坎上
  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
  程子曰二柔在内中虚为诚之象二刚得上下体之中中实为孚之象所以为中孚也按本卦兑下巽上
  小过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
  程子曰柔得中二五居中也阴柔得位能致小事吉耳不能济大事也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大事非刚阳之才不能济三不中四失位是以不可大事小过之时自不可大事而卦才又不堪大事与时合也按本卦艮下震上
  既济初吉柔得中也
  程子曰二以柔顺文明而得中故能成既济之功二居下体方济之初也而又善处是以吉也
  九二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象曰七日得以中道也程子曰二以文明中正之德上应九五刚阳中正之君宜得行其志也然五既得尊位时已既济无复进而有为矣则于在下贤才岂有求用之意故二不得遂其行也自古既济而能用人者鲜矣以唐太宗之用言尚怠于终况其下者乎于斯时也则刚中反为中满坎离乃为相戻矣二阴也故以妇言茀妇人出门以自蔽者也丧其茀则不可行矣二不为五之求用则不得行如妇之丧茀也然中正之道岂可废也时过则行矣逐者从物也从物则失其素守故戒勿遂自守不失则七日当复得也卦有六位七则变矣七日得谓时变也虽不为上所用中正之道无终废之理不得行于今必行于异时也圣人之劝戒深矣又曰中正之道虽不为时所用然无终不行之理故丧茀七日当自得谓自守其中异时必行也不失其中则正矣按本卦离下坎上
  未济亨柔得中也
  程子曰以卦才言也所以能亨者以柔得中也五以柔居尊位居刚而应刚得柔之中也刚柔得中处未济之时可以亨也
  九二曳其轮贞吉象曰九二贞吉中以行正也
  程子曰在他卦九居二为居柔得中无过刚之义于未济圣人深取卦象以为戒明事上恭顺之道馀已见君臣篇又曰九二得正而吉者以曳轮而得中道乃正也按易之言中惟在二五盖必所居之位得中而后所行之道得中所居之位体也所行之道用也有体斯有用矣
  论语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朱子曰中者无过不及之名庸常也言民鲜此德今已久矣○南轩曰德合于中庸则至当无以复加矣中者言其理之无过不及也庸者言其可常而不易也世衰道微民汨于私意以沦胥其常性鲜有是德久矣夫子盖叹之也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
  朱子曰子张才高意广而好为茍难故常过中子夏笃信谨守而规模狭隘故常不及
  曰然则师愈与
  愈犹胜也
  子曰过犹不及
  道以中庸为至贤智之过虽若胜于愚不肖之不及然其失中则一也○尹氏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夫过与不及均也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故圣人之教抑其过引其不及归于中道而已○或问杨墨之学出于师商信乎曰胡氏论之当矣其言曰杨朱即庄周所谓杨子居者与老耼同时墨翟又在杨朱之前宗师大禹而晏婴学之者也以为出于二子者则其考之不详甚矣○愚按贤智之过愚不肖之不及朱子盖汎言之非指子夏而言也○南轩曰子张高明故常开扩子夏敦笃故常收敛开扩则未免有过收敛则未免有不及然二子之过不及甚微特未得其中而已夫子谓犹不及过与不及为未得其中则均也今以论语所载二子之言行观之其所为过与不及者盖亦可得而见矣○按下章求退故进之由兼人故退之朱子以为一进一退所以约之于义理之中而使无过不及之患亦此意别见教人篇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朱子曰行道也狂者志极高而行不掩狷者智不及而守有馀圣人本欲得中道之人而教之然既不可得而徒得谨厚之人则未必能自振拔而有为也故不若得此狂狷之人犹可因其志节而激厉裁抑之以进于道非与其终于此而已矣○南轩曰中行谓中道上行狂者所见高明而行有未及乎其见狷者所守坚确而见有未得乎其理不得中行则斯二者亦可以与之进而裁之于中也盖狂者力行以践之则其见不差狷者致知以明之则其守不失其中可得矣
  中庸
  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门传受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也○朱子曰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谓庸平常也○问名篇之义程子专以不偏为言吕氏专以无过不及为说二者固不同矣子乃合而言之何也曰中一名而有二义程子固言之矣今以二说推之不偏不倚云者程子所谓在中之义未发之前无所偏倚之名也无过不及者程子所谓中之道也见诸行事各得其中之名也盖不偏不倚犹立而不近四旁心之体地之中也无过不及犹行而不先不后理之当事之中也故于未发之大本则取不偏不倚之名于已发而时中则取无过不及之义语固各有当也然方其未发虽未有无过不及之可名而所以为无过不及之本体实在于是及其发而得中也虽其所主不能不偏于一事然其所以无过不及者是乃无偏倚者之所为而于一事之中亦未尝有所偏倚也故程子又曰言和则中在其中言中则含喜怒哀乐在其中而吕氏亦云当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以此心而应万事之变无往而非中矣是则二义虽殊而实相为体用此愚于名篇之义所以不得取此而遗彼也○曰庸字之义程子以不易言之而子以为平常何也曰唯其平常故可常而不可易若惊世骇俗之事则可暂而不得为常矣二说虽殊其致一也但谓之不易则必要于久而后见不若谓之平常则直验于今之无所诡异而其常久而不可易者可兼举也况中庸之云上与高明为对而下与无忌惮者相反其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谨又以见夫虽细微而必信谨则其名篇之义以不易而为言者又孰若平常之为切乎曰然则所谓平常将不为浅近茍且之云乎曰不然也所谓平常亦曰事理之当然而无所诡异云尔是故非有甚高难行之事而亦岂同流合污之谓哉既曰当然则自君臣父子日用之常推而至于尧舜之禅授汤武之放伐其变无穷亦无适而非平常矣○曰此篇首章先明中和之义次章乃及中庸之说至其名篇乃不曰中和而曰中庸者何哉曰中和之中其义虽精而中庸之中实兼体用且其所谓庸者又有平常之意焉则比之中和其所该者尤广而于一篇大旨精粗本末无所不尽此其所以不曰中和而曰中庸也○未发之中是体时中之中是用○中庸之中是兼以其发而中节无过不及者得名故周子曰惟中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中庸只是一个道理以其不偏不倚故谓之中以其不差异可常行故谓之庸未有中而不庸者亦未有庸而不中者惟中故平常尧授舜舜授禹都是当其时合如此做做得恰好此所谓中也中即平常也不如此便非中便不是平常以至汤武之事亦然○中庸该得中和之义庸是见于事和是发于心庸该得和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全文并说巳见性情篇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朱子曰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乃天命所当然精微之极致也惟君子为能体之小人反是王肃作小人之反中庸也程子亦以为然今从之○君子之所以为中庸者以其有君子之德而又能随时以处中也小人之所以反中庸者以其有小人之心而又无所忌惮也盖中无定体随时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谨不睹恐惧不闻而无时不中小人不知有此则肆欲妄行而无所忌惮矣○辑略程子曰君子之于中庸也无适而不中则其心与中庸无异体矣小人之于中庸无所忌惮则与戒慎恐惧者异矣是其所以反中庸也○又曰欲知中庸无如权须是时而为中若以手足胼胝闭户不出二者之间取中便不是中若当手足胼胝则于此为中当闭户不出则于此为中权之为言秤锤之义也何物为权义也○苏季明问君子时中莫是随时否曰是也中字最难识须是默识心通且试言一厅则中央为中一家则厅中非中而堂为中言一国则堂非中而国之中为中推此类可见矣且如初寒时则薄裘为中如盛寒而用初寒之裘则非中也三过其门不入在禹稷之世为中若居陋巷则不中矣居陋巷在颜子之时为中若三过其门不入则非中也或曰男女不授受之类皆然曰是也男女不授受中也在丧祭则不如此矣○又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皆时也未尝不合中故曰君子而时中○又曰万物无一物失所便是天理时中○张子曰时中之义甚大须精义入神始得观其会通行其典礼此方是真义理也行其典礼而不达其会通则非时中者矣君子要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德者以其㸔前言往行熟则自能见得时中○吕氏曰时中者当其可之谓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当其可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当其可也曽子子思易地则皆然禹稷颜回同道当其可也舜不告而娶周公杀管蔡孔子以微罪行当其可也小人见君子之时中唯变所适而不知当其可而欲肆其奸心济其私欲或言不必信或行不必果则曰唯义所在而已然实未尝知义之所在有临丧而歌人或非之则曰是恶知礼意然实未尝知乎礼意猖狂妄行不谨先王之法以欺惑流俗此小人之乱德先王之所以必诛而不以听者也○又曰执中无权虽君子之所恶茍无忌惮则不若无权之为愈○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则为中和以德行言之则为中庸其实一道也君子者道中庸之实也小人则窃中庸之名而实背之是中庸之贼也故曰反中庸○或问有谓中所以立常权所以尽变不知权则不足以应物知权则中有时乎不必用矣是否杨氏曰知中则知权不知权则是不知中也如一尺之物约五寸而执之中也一尺而厚薄大小之体殊则所执者轻重不等矣犹执五寸以为中是无权也盖五寸之执长短多寡之中而非厚薄小大之中也欲求厚薄小大之中则释五寸之约唯轻重之知而其中得矣故权以中行中因权立中庸之书不言权其曰君子而时中盖所以为权也○又曰中者岂执一之谓哉亦贵乎时中也时中者当其可之谓也尧授舜舜授禹受之而不为泰汤放桀武王伐纣而不为贪伊尹放太甲君子不以为篡周公诛管蔡天下不以为逆以其事观之岂不异哉圣人安行而不疑者盖当其可也后世圣学不明昧执中之权而不通时措之宜故徇名失实流而为之哙之让白公之争自取绝灭者有之矣至或临之以兵而为忠小不忍而为仁皆失是也○或问小人之中庸王肃程子悉加反字盖叠上文之语然诸说皆谓小人实反中庸而不知其为非乃敢自以为中庸而居之不疑如汉之胡广唐之吕温柳宗元者则其所谓中庸是乃所以为无忌惮也如此则不烦増字而理亦通矣朱子曰小人之情状则诚有若此者矣但以文势考之则未然盖论一篇之通体则此章乃引夫子所言之首章且当略举大端以分别君子小人之趣向未尝遽及此意之隐微也若论一章之语脉则上文方言君子中庸而小人反之其下乃当平解两句之义以尽其意不应偏解上句而不解下句又遽别生他说也故疑王肃之本为得其正而未必肃之所増程子从之亦不为无所据而臆决也诸说皆从郑本虽非本文之意然所以发明小人之情状则亦曲尽其妙而足以警乎乡愿乱德之奸矣今存吕氏以备观考他不能尽录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
  朱子曰过则失中不及则未至故惟中庸之德为至然亦人所同得初无难事但世教衰民不兴行故鲜能之今已久矣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
  朱子曰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则生禀之异而失其中也知者知之过既以道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贤者行之过既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道不可离人自不察是以有过不及之弊○或问知愚之过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明也贤不肖之过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行也今其互言之何也曰测度深微揣摩事变能知君子之所不必知者知者之过乎中也昏昧蹇浅不能知君子之所当知者愚者之不及乎中也知之过者既唯知是务而以道为不足行愚者又不知所以行也此道之所以不行也刻意尚行矜世骇俗能行君子之所不必行者贤者之过乎中也卑污茍贱不能行君子之所当行者不肖者之不及乎中也贤之过者既唯行之是务而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又不求所以知也此道之所以不明也然道之所谓中者是乃天命人心之正当然不易之理固不外乎人生日用之间特行而不著习而不察是以不知其至而失之耳故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知味之至则必嗜之而不厌矣知道之中则必守之而不失矣○辑略程子曰知者过之若是圣人之知岂更有过○又曰圣人与理为一故无过无不及中而已矣其他皆以心处这个道理故贤者常失之过不肖者常失之不及○吕氏曰诸子百家异端殊技其设心非欲理义之不当然卒不可以入尧舜之道者所知有过不及之害也疏明旷达以中为不足守出于天地范围之中沦于虚无寂寞之境穷高极深要之无所用于世此过之害也蔽蒙固滞不知所以为中泥于刑名度数之末节徇于耳目闻见之所及此不及之害也二者所知一过一不及天下欲蹈乎中庸而无所归此道之所以不行也贤者欲处其厚不肖者常处其薄曽子执亲之丧水浆不入口者七日高柴泣血三年未尝见齿虽本于厚而灭性伤生无义以节之者也宰予以三年之丧为巳久食稻衣锦而自以为安墨子之治丧也以薄为其道既本于薄又徇生逐末不勉于恩以厚之也二者所行一过一不及天下欲择乎中庸而不得此道之所以不明也○杨氏曰若佛氏之寂灭庄生之荒唐绝类离伦不足以经世道之所以不行也此知者过之也若杨氏之为我墨氏之兼爱过乎仁义者也而卒至于塞路道之所以不明也此贤者过之也自知贤愚不肖观之则贤知宜愈矣至其妨于道则过犹不及也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朱子曰舜之所以为大知者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也迩言者浅近之言犹必察焉其无遗善可知然于其言之未善者则隐而不宣其善者则播而不匿其广大光明又如此则人孰不乐告以善哉两端谓众论不同之极致盖凡物皆有两端如小大厚薄之类于善之中又执其两端而量度以取中然后用之则其择之审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何以与此此知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行也○迩言犹所谓寻常言语也寻常言语人之所忽而舜好察之非洞见道体无精粗差别不能然也孟子曰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者又曰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此皆好察迩言之实也伊川曰造道深后虽闻常人语言至浅近之事莫非义理是如此○两端如厚薄轻重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非谓止于二者之间取中当厚即厚上是中当薄即薄上是中轻重亦然○辑略吕氏曰舜之知所以为大者乐取诸人以为善而已好问好察迩言隐恶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皆乐取诸人者也两端过与不及也执其两端乃所以用其时中犹持权衡而称物轻重皆得其平故舜之所以为舜取诸人用诸民皆以能执两端而不失中也○一本云好问则无贤不肖无贵贱无长幼皆在所问好察迩言者流俗之谚野人之语皆在所察广问合乎众讲者也迩言出于无心者也虽未尽合乎理义而理义存焉其恶者隐而不取其善者举而从之此善与人同之道也○杨氏曰道之不行知者过之也故以舜大知之事明之舜好问而好察迩言取诸人以为善也隐恶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与人为善也取诸人以为善人必以善告之与人为善人必以善归之皆非小智自私之所能为也执其两端所以权轻重而取中也由是而用于民虽愚者可及矣此舜所以为大知而道之所以行也○或问云云朱子曰两端之说吕杨为优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朱子曰择乎中庸辨别众理以求所谓中庸即上章好问用中之事也期月匝一月也言知祸而不知辟以况能择而不能守皆不得为知也○吕氏曰中庸者天下之所知天下之所共行犹寒而衣饥而食渴而饮不可须臾离也众人之情厌常而喜新质薄而气弱虽知不可离亦不能久也惟君子之学自明而诚明而未至乎诚虽心悦而不去然知不可不思行不可不勉在思勉之分而气不能无衰志不能无懈故有日月至焉者有三月不违者皆德之可久者也若至乎诚则不思不勉至于常久而不息非圣人其孰能之
  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朱子曰拳拳奉持之貌服犹著也膺胸也奉而著之心胸之间言能守也颜子盖真知之故能择能守如此此行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明也○或问此其称回之贤何也曰承上章不能期月守者而言如回之贤而不过则道之所以明也盖能择乎中庸则无贤者之过矣服膺弗失则非不肖者之不及矣然则兹贤也乃其所以为知也与○辑略程子曰颜子择中庸得善则拳拳中庸如何择如博学之又审问之又慎思之又明辨之所以能择中庸虽然学问思辨亦何所据乃识中庸此则存乎致知此则在学者自加功也大凡于道择之在乎智守之在乎仁断之在乎勇○吕氏曰择乎中庸可守而不能久知及之而仁不能守之者也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自谓之知安在其为知也与虽得之必失之故君子之学自明而诚明则能择诚则能守能择知也能守仁也如颜子者可谓能择而能守也高明不可穷博厚不可极则中道不可识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然在后察其志也非见圣人之卓不足谓之中随其所至尽其所得据而守之则拳拳服膺而不敢失勉而进之则既竭吾才而不敢缓此所以恍惚前后而不可为像求见圣人之止欲罢不能也或问云云朱子曰吕氏之言亲切确实足以见其深潜缜密之意但求见圣人之止一句文义未安耳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朱子曰三者知仁勇之事天下之至难也然不必其合于中庸则质之近似者皆能以力为之若中庸则虽不必皆如三者之难然非义精仁熟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也三者难而易中庸易而难此民之所以鲜能也○或问中庸不可能何也曰此亦承上章之意以三者之难明中庸之尤难也盖三者之事人之所难然皆取必于行而无择于义且或出于气质之偏而事势之迫未必从容而中节也若曰中庸则虽无难行之事然天理浑然无过不及茍一毫之私意有所未尽则虽欲择而守之而拟议之间忽已堕于过与不及之偏而不自知矣此其所以虽若甚易而实不可能也故程子以克已最难言之其旨深矣○问天下国家可均爵禄可辞白刃可蹈谓资质之近于智而力能勉者皆足以能之若中庸则四边都无所倚者净净洁洁不容分毫力曰中庸便是三者之间非是别有个道理只于三者做得那恰好处便是中庸不然只可谓之三事○辑略程子曰克巳最难故曰中庸不可能也○吕氏曰此章言中庸之难也均之为言平治也周官冡宰均邦国平治之谓也平治乎天下国家智之所能也逊千乘之国辞万锺之禄廉者之所能也犯难致命死而无悔勇者之所能也三者世之所难也然有志者率皆能之中庸者世之所谓易也然非圣人其孰能之唯其以为易故以为不足学而不察以为不足行而不守此道之所以不行也
  子路问强
  朱子曰子路好勇故问强
  子曰南方之强与此方之强与抑而强与
  抑语辞而汝也
  宽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
  宽柔以教谓含容巽顺以诲人之不及也不报无道谓横逆之来直受之而不报也南方风气柔弱故以含忍之力胜人为强君子之道也
  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
  衽席也金戈兵之属革甲胄之属北方风气刚劲故以果敢之力胜人为强强者之事也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此四者汝之所当强也矫强貌诗曰矫矫虎臣是也倚偏著也塞未达也国有道不变未达之所守国无道不变平生之所守也此则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不能择而守也君子之强孰大于是夫子以是告子路者所以抑其血气之偏而进之以德义之勇也○或问此其记子路之问强何也曰亦承上章之意以明择中庸而守之非强不能而所谓强者又非世俗之所谓强也盖强者力有以胜人之名也凡人和而无节则必至于流中立而无依则必至于倚国有道而富贵或不能不改其平素国无道而贫贱或不能久处乎穷约非持守之力有以胜人者其孰能及之故此四者汝子路之所当强也南方之强不及强者也北方之强过乎强者也四者之强强之中也子路好勇故圣人之言所以长其善而救其失者类如此曰和与物一故疑于流而以不流为强中立本无所依又何疑于倚而以不倚为强哉曰中立固无所倚也然凡物之情惟强者为能无所倚而独立弱而无所倚则其不倾侧而偃仆者几希矣此中立之所以疑于必倚而不倚之所以为强也国有道则有达之理故不变其未达之所守国无道则有不幸而死之理故不变其平生之所守不变其未达之所守易不变其平生之所守难
  子曰素隐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朱子曰素按汉书当作索盖字之误也素隐行怪言深求隐僻之理而过为诡异之行也然以其足以欺世而盗名故后世或有称述之者此知之过而不择乎善行之过而不用其中不当强而强者也圣人岂为之哉
  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
  遵道而行则能择乎善矣半涂而废则力之不足也此其知虽足以及之而行有不逮当强而不强者也已止也圣人于此非勉焉而不敢废盖至诚无息自有所不能止也
  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不为索隐行怪则依乎中庸而已不能半涂而废是以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也此中庸之成德知之尽仁之至不赖勇而裕如者正吾夫子之事而犹不自居也故曰唯圣者能之而已○辑略程子曰素隐行怪是过者也半涂而废是不及者也不见知而不悔是中者也○愚按素隐二字三国志方技传亦作索隐○或谓以中庸名书而言中者仅止于篇首之十一章然则费隐以下皆非中乎曰不然夫所谓中者岂有他哉天道之自然人道之当然不可过不可不及者即中也自此以下或言天道之自然如鸢飞鱼跃之类是也或言人道之当然如道不远人之类是也何往而非中哉朱子谓中庸一书不越乎诚之一字愚亦谓此书所言无一非中中与诚岂二物哉学者即全书而细味之自可识矣不必以正言中处方为中也














  西山读书记卷十六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卷
  西山读书记卷十七
  宋 真徳秀 撰
  
  孟子曰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孔子贤之颜子当乱世居于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颜子不改其乐孔子贤之孟子曰禹稷颜回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巳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巳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
  朱子曰圣贤之心无所偏倚随感而应各尽其道故使禹稷居颜子之地则亦能乐颜子之乐使颜子居禹稷之地亦能忧禹稷之忧也
  今有同室之人斗者救之虽被发缨冠而救之可也不暇束发而结缨往救言急也以喻禹稷
  乡邻有斗者被发缨冠而往救之则惑也虽闭户可也喻颜子也○此章言圣贤心无不同事则所遭或异然处之各当其理是乃所以为同也尹氏曰当其可之谓时前圣后圣其心一也故所处皆尽善○杨氏曰君子所以施诸身措之天下各欲当其可而已禹思天下之溺犹已溺之稷思天下之饥犹已饥之过门不入弗子其子至胼胝手足不以为病君子不以为过颜渊在陋巷饭蔬饮水终日如愚人然君子不谓之不及盖禹稷被发缨冠而往救者也颜渊闭户者也故孟子曰易地则皆然若颜渊禹稷不当其可则是杨墨而已○南轩曰禹稷颜子之心一也心之所为一者天理之所存而无意必固我加乎其间当其可而已此之谓时中又曰颜子未见施为而遽比之禹稷不亦过乎曰禹稷之事功果何所自乎徳者本也事功末也本末一致也故程子曰有颜子之徳则有禹稷之事功所谓事功在圣贤夫何有哉惟其时而已矣然而孟子历聘诸国皇皇然以行道为己任有异乎颜子之为何哉方是时异端并起人欲横流世无孔子孟子乌得不以行道自任予亦曰颜子孟子易地则皆然
  孟子曰杨子取为我㧞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子莫执中执中为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
  朱子曰子莫鲁之贤人也知杨墨之失中也故度于二者之间而执其中近近道也权称锤也所以称物之轻重而取中也执中而无权则胶于一定之中而不知变是亦执一而已矣程子曰中字最难识须是默识心通云云见前又曰中不可执也识得则事事物物皆有自然之中不待安排安排着则不中矣
  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
  贼害也为我害仁兼爱害义执中者害于时中皆举一而废百者也此章言道之所贵者中中之所贵者权杨氏曰禹稷三过其门而不入茍不当其可则与墨子无异颜子在陋巷不改其乐茍不当其可则与杨子无异子莫执为我兼爱之中而无权乡邻有斗而不知闭户同室有斗而不知救之是亦犹执一耳故孟子以为贼道禹稷颜回易地则皆然以其有权也不然则是亦杨墨而已矣○朱子又曰三圣相授允执厥中与孟子所论子莫执中者文同而意异盖精一于道心之微则无适而非中者曰允执则非徒然而执之矣子莫之执中则其为我不敢为杨朱之深兼爱不敢为墨翟之过而于二者之间执其一节以为中耳故曰三圣以为中则其中活由子莫以为中则其中死中之活者不待权而无不中中之死者则非学乎圣人之学不能有以权之而常适于中也权者权衡之权言其可以称物之轻重而游移前郤以适于平盖所以节量仁义之轻重而时措之非如近世所谓将以济乎仁义之穷也○按孟子曰执中无权犹执一也程子亦曰欲知中庸无如权今以经传言权之义附于此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朱子曰可与者言其可与为此事也○程子曰可与共学知所以求之也可与适道知所往也可与立者笃志固执而不变也权称锤也所以称物而知轻重者也可与权谓能权轻重使合义也○杨氏曰知为已则可与学矣学足以明善然后可与适道信笃然后可与立知时措之宜然后可与权○洪氏曰易九卦终于巽以行权权圣人之大用未能立而言权犹人未能立而欲行鲜不仆矣程子曰汉儒以反经合道为权故有权变权术之论皆非也权只是经也自汉以下无人识权字愚按先儒误以此章连下文偏其反而为一章故有反经合道之说程子非之是矣然以孟子嫂溺援之以手之义推之则权与经亦当有辨○黄氏曰程子言权只是经或问云权经亦当有辨何也曰是各有所发明也经常也权变也常者一定之理变者随时之宜遇事之常则但当守一定之理遇事之变则不得不少有移易以就夫权权与经不可无辨或问之说然也然天下之理唯其当然而已当经而经当然也当权而权亦当然也则权虽异于经而以其当然则亦只是经此程子之说然也有或问之说则经权之义始明有程子之说则经权之义始正先儒明道之力至是而始备矣○南轩曰事事物物莫不有中中者天理当然不可过而不可不及者也毫厘之差则失之矣何以取中而不失乎所以贵于能权也权者权其轻重而适平之谓此君子所以贵于时中也或者不知权之所以为中乃以为反经合道夫经者道之所谓常也权者所以权其变而求合乎经也既反经矣尚何道之合乎○愚按公羊传十一年夏五月癸未郑伯寤生卒九月宋人执郑祭仲祭仲者何郑伯也何以不名贤也何贤乎祭仲以为知权也其为知权奈何祭仲往省于留涂出于宋宋人执之谓之曰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从其言则君必死国必亡从其言则君可以生易死国可以存易亡少辽缓之则突可故出而忽可故反古人之有权者祭仲者也权者何权者反于经然后有善者也反经之说始此祭仲身为人臣而废君立君若举棋然谓之有权可乎公羊此言盖圣经之狼莠人心之蟊贼学者不可不察然则董仲舒所谓守经事而不知其权遭变事而不知其宜者何如也曰此为不知春秋而言也盖春秋王道之权衡处常则用经遭变则用权其用权也乃所以求合乎经也汉儒之论经权惟此为最粹大抵为学必先知经知经而后可以语权不知经而遽语权未有不流于变诈者也故张子以学未至而语变为操术之不正信矣夫○按道一也以其不偏不倚无过不及则谓之中尧舜禹之相授是也以其纯一无间则谓之一伊尹之告太甲者是也以其极至不可加则谓之极易之太极书之皇极是也以其真实无妄则谓之诚子思孟子之所论是也一巳见前今以中极诚系于道德之后盖此三者皆道之全体贯五常该百行者也其名虽异而为道则一学者宜参味之
  右专言一
  极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
  朱子曰易者阴阳之变太极其理也又曰太极者象数未形而其理已具之称形器已具而其理无朕之目又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是先从实理说若论其生则俱生但言其次序须有这实理然后有阴阳自见在事物而观之则阴阳函太极推其本则太极生阴阳○南轩曰易者生生之妙而太极者所以生生者也○愚按古书言太极自易之外如老氏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名之曰太佛氏因之亦曰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夫太极理而已矣二氏乃以物言可乎又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庄子曰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列子曰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浑沦凡此皆指太极而言也朱子尝荅学者曰太极之义正谓理之极致耳有是理即有是物无先后次序之可言故曰易有太极则是太极乃在阴阳之中而非在阴阳之外也今以乾坤未判大衍未分之时论之恐未安也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今论太极而以天地未分元气合而为一者言之亦恐未安也有是理即有是气理一而已气则无不两者故易曰太极生两仪而老子乃谓道先生一乃生二则其察理亦未精矣朱子所辨可谓有功于学者大抵自周子以前凡论太极皆以气言庄子以为道在太极之先所谓太极乃是指作天地人三者气形已具而浑沦未判者之名而道又别是一悬空底物在太极之先则道与太极为二矣不知道即太极太极即道以其通行而言则曰道以其极至而言则曰极又何尝有二耶若列子浑沦之云汉志函三为一之说所指皆同倘非周子启其秘而朱子又阐而明之孰知太极之为理而非气也哉或谓古书有所谓太一有所谓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其与太极同乎异乎曰太一者即太极之异名也礼曰礼必本于太一分而为天地以其极至则曰太极其无二则曰一所谓名殊而义一者也若所谓太易未见气太初气之始太始形之始太素质之始也则以气形质言之而非指乎此理矣不必引以为类也
  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
  朱子曰六爻初二为地三四为人五上为天动即变也极至也三极天地人之至理三才各一太极也○周子无极而太极巳见前
  邵子曰道为太极又曰心为太极
  愚按道为太极言道即太极无二理也心为太极谓万理总会于吾心是浑然一太极以此理而应事物千变万化各适其当则又一事一物之太极矣
  书洪范五皇极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时人斯其惟皇之极无虐㷀独而畏高明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凡厥正人既富方榖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曰皇极之敷言是彛是训于帝其训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朱子曰洛书九数而五居中洪范九畴而皇极居五故自孔氏训皇极为大中诸儒皆祖其说予独尝以经之文义语脉求之而知其必不然也盖皇者君之称也极者至极之义标凖之名常在物之中央而四外望之以取正者也故以极为在中之凖的则可而便训极为中则不可若北辰之为天极脊栋之为屋极其义皆然而礼所谓民极诗所谓四方之极者于皇极之义为尤近顾今之说者既误于此而并失于彼是以其说展转迷谬而终不能以自明也即如旧说姑亦无问其他但即经文而读皇为大读极为中则夫所谓惟大作中大则受之为何等语乎今以余说推之则人君以一身履至尊之位四方辐辏面内而还观之自东而望者不过此而西也自南而望者不过此而北也此天下之至中也既居天下之至中则必有天下之绝德而后可以立至极之标凖故必顺五行敬五事以修其身厚八政协五纪以齐其政然后至极之标凖卓然有以立乎天下之至中使夫面内而还观者莫不于是而取则焉语其仁则极天下之仁而天下之为仁者莫能加语其孝则极天下之孝而天下之为孝者莫能尚是则所谓皇极者也由是而权之以三德审之以卜筮验其休咎于天考其祸福于人如挈裘领岂有一毫之不顺哉此洛书之数所以虽始于一终于九而必以五居其中洪范之畴所以虽本于五行究于福极而必以皇极为之主也若箕子之言有曰皇建其有极云者则以言夫人君以其一身而立至极之标凖于天下也其曰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云者则以言夫人君能建其极则为五福之所聚而又有以使民观感而化焉则是又能布此福而与其民也其曰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云者则以言夫民视君以为至极之标凖而从其化则是复以此福还锡其君而使之长为至极之标凖也其曰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云者则以言夫民之所以能有是德者皆君之德有以为至极之标凖也其曰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云者则以言夫君既立极于上而下之从化或有浅深迟速之不同其有谋者有才者有德者人君固当念之而不忘其或未能尽合而未抵乎大戾者亦当受之而不拒也其曰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时人斯其惟皇之极云者则以言夫人之有能革面从君而以好德自名则虽未必出于中心之实人君亦当因其自名而与之以善则是人者亦得以君为极而勉其实也其曰无虐㷀独而畏高明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云者则以言夫君之于民一视而同仁凡有才皆使进善则人材众多而国赖以兴也其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云者则以言夫凡欲正人者必先有以富之然后可以纳之于善若不能有所赖于其家则此人必将陷于不义至其无复更有好德之心而后姑欲教之以修身劝之以求福则已无及于事而其起以报汝者有恶而无善矣盖人之气禀或清或浊或纯或驳有不可以一律齐者是以圣人所以立极乎上者至严至密而所以接引乎下者至宽至广虽彼之所以化于此者浅深迟速其效或有不同而吾之所以应于彼者长养涵育其心未尝不一也其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云者则以言夫天下之人皆不敢徇乎已之私以从乎上之化而会归乎至极之标凖也盖偏陂好恶者已私之生于心者也偏党反侧者已私之见于事者也王之义王之道王之路上之化也所谓皇极者也遵义遵道遵路方会其极也荡荡平平正直则已归于极矣其曰皇极之敷言是彛是训于帝其训云者则以言夫人君以身立极而布于下则其所以为常为教者皆天之理而不异于上帝之降衷也其曰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云者则以言夫天下之人于君所命皆能受其教而谨行之则是能不自绝远而有以亲被其道德之光华也其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云者则以言夫人君能立至极之标凖所以能作亿兆之父母而为天下之王也不然则有其位无其德不足以首出庶物统御人群而履天下之极尊矣是书也原于天之所以锡禹虽其茫昧幽眇有不可得而知者然箕子之所以言之而告武王者则已备矣顾其词之宏深奥雅若有未易言者然尝试虚心平气而再三反复焉则亦坦然明白而无一字之可疑但先儒未尝深求其意而不察乎人君所以修身立道之本是以误训皇极为大中又见其词多为含容宽大之言因复误认中为含糊茍且不分善恶之意殊不知极虽居中而非有取乎中之义且中之为义又以其无过不及至精至当而无有毫厘之差亦非如其所止之云也乃以误认之中为误训之极不谨乎至严至密之体而务为至宽至广之量其弊将使人君不知修身以立政而堕于汉元帝之优游唐代宗之姑息卒至是非颠倒贤否贸乱而祸败随之尚何敛福锡民之可望哉○问皇极曰此是人君为治之心法如周礼一书只是个八政而已○皇极非大中皇乃天子极乃极至言皇建此极也汉儒虽说作中字亦与今不同如云五事之中是也今人说中只是含糊依违善不必尽赏恶不必尽罚如此岂得谓之中○极尽也先生指前面香车四面尽处是极所以谓之四极四边视中央中央是极也如屋之极极高之处四边到此尽了去不得故谓之极宸极亦然至善亦如此应于事到至善是极尽了更无去处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问标凖之则如何曰此是圣人正身以作民之凖则问何以能敛五福曰当就五行五事上推究人君修身使貌恭言从视明听聪思睿即身自正五者得其正则五行得其序以之稽疑则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在庶征则有休征有咎征和气致祥有仁寿而无鄙夭便是五福反是则福转为极○蔡氏曰极犹北极之极至极之义标凖之名中立而四方之所取正焉者也言人君当尽其道之至语父子则极其亲而天下之为父子者于此取则焉语夫妇则极其别而天下之为夫妇者于此取则焉语兄弟则极其爱而天下之为兄弟者于此取则焉以至于一事一物之接一言一动之发无不极其义理之当然而无一毫过不及之差则极建矣极者福之本福者极之效极之所建福之所集也○按太极之极皇极之极其义一也太极指天道而言皇极指人道而言然太极未尝不行乎人道之中皇极未尝不以天道为本盖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故合而为一篇云
  右专言极
  诚
  易乾九二子曰龙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
  程子曰邪既闲则诚存矣又曰闲邪则诚自存不是外面捉一个诚将来存著今人役役于不善于不善中寻个善来存著如此岂有入善之理只是闲邪则诚自存故孟子言性善皆由内出只为诚便存闲邪更著甚工夫
  九三子曰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程子曰修辞立其诚言能修省言辞便是要立诚若只是修饰言辞为心只是为伪也若修其言辞正为立已之诚意乃是体当自家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实事道之浩浩何处下手惟立诚才有可居之处有可居之处则可以修业也终日乾乾大事只是忠信所以进德为实下手处修辞立其诚为实修业处
  无妄
  程子曰序卦复则不妄矣故受之以无妄复者反于道也既反于道则合正理而无妄为卦天上震下震动也动以天为无妄动以人欲则妄矣○朱氏曰无妄实理自然之谓
  元亨利贞其匪正有𤯝不利有攸往
  无妄者至诚也至诚者天之道也天之化育万物生生不穷各正其性命乃无妄也人能合无妄之道则所谓与天地合其德也无妄有大亨之理君子行无妄之道则可以致大亨矣无妄天之道也卦言人由无妄之道利贞法无妄之道利在贞正失贞正则妄也虽无邪心茍不合正理则妄也乃邪心也故有匪正则为过𤯝
  象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雷行于天下阴阳交和相薄而成声于是警蛰藏振萌芽发生万物其所赋与洪纎高下各正其性命无有差妄物与无妄也先王观天下雷行发生赋与之象而以茂对天时养育万物使各得其宜如天与之无妄也
  初九无妄往吉
  九以阳刚为主于内无妄之象以刚实变柔而居内中诚无妄者也以无妄而往何所不吉
  象曰无妄之往得志也
  以无妄而往无不得其志也盖诚之于物无不能动以之修身而身正以之治事则事得其理以之临人则人感而化无所往而不得其志也又曰无妄之谓谓诚不欺其志也
  中庸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朱子曰一则诚而已矣程子曰所谓诚者只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
  此言九经之序也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此言九经之效也
  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
  此言九经之事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者诚也一有不诚则是九者皆为虚文矣此九经之实也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凡事指达道达德九经之属豫素定也跲踬也疚病也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诚如下所推是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反诸身不诚谓反求诸身而所存所发未能真实而无妄也不明乎善谓未能察于人心天理之本然而真知至善之所在也○或问云云曰夫在下位而不获乎上则无以安其位而行其志故民不可治然欲获乎上又不可以䛕悦取容也其道在信乎友而已盖不信乎友则志行不孚而名誉不闻故上不见知然欲信乎友又不可以便佞茍合也其道在悦乎亲而已盖不悦乎亲则所厚者薄而无所不薄故友不见信然欲悦乎亲又不可以阿意曲从也其道在诚乎身而已盖反身不诚则外有事亲之礼而内无爱敬之实故亲不见悦然欲诚乎身又不可以袭取强为也其道在明乎善而已盖不能格物致知以真知至善之所在则好善必不能如好好色恶恶必不能如恶恶臭虽欲勉焉以诚其身而身不可得而诚矣此必然之理也故夫子言此而其下文即以天道人道择善固执者继之盖择善所以明善固执所以诚身择之之明则大学所谓物格而知至也执之之固则大学所谓意诚而心正身修也知至则反诸身者将无一毫之不实意诚心正而身修则顺亲信友获上治民将无所施而不利而逹道达德九经凡事亦一以贯之而无遗矣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也诚之者未能真实无妄而欲其真实无妄之谓人事之当然也圣人之德浑然天理真实无妄不待思勉而从容中道则亦天之道也未至于圣则不能无人欲之私而其为德不能皆实故未能不思而得则必择善而后可以明善未能不勉而中则必固执而后可以诚身此则所谓人之道也不思而得生知也不勉而中安行也择善学知以下之事固执利行以下之事也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此诚之之目也学问思辨所以择善而为知学而知也笃行所以固执而为仁利而行也程子曰五者废其一非学也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君子之学不为则已为之则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此困而知勉而行者也勇之事也
  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明者择善之功强者固执之效吕氏曰君子所以学者为能变化气质而已德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不能胜之则虽有志于学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盖均善而无恶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强弱之禀不齐者才也人所异也诚之者所以反其同而变其异也夫以不美之质求变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卤莽灭裂之学或作或辍以变其不美之质及不能变则曰天质不美非学所能变是果于自弃其为不仁甚矣○或问诚之为义其详可得闻乎曰难言也姑以其名义言之则真实无妄之云也若事理之得此名则亦随其所指之大小而皆有取乎真实无妄之意耳盖以自然之理言之则天地之间惟天理为至实而无妄故天理得诚之名若所谓天之道鬼神之德是也以德言之则有生之类惟圣人之心为至实而无妄故圣人得诚之名若所谓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者是也至于随事而言则一念之实亦诚也一事之实亦诚也一行之实亦诚也是其大小虽有不同然其义之所归则未始不在于实也曰然则天理圣人之所以若是其实者何也曰一则纯二则杂纯则诚杂则妄此常物之大情也夫天之所以为天也冲漠无朕而万理兼该无所不具然其为体则一而已矣未始有物以杂之也是以无声无臭无思无为而一元之气春秋冬夏昼夜昏明百千万年未尝有一息之谬天下之物洪纎巨细莫不各得其性命之正以生而未尝有一毫之差此天理之所以为实而无妄者也若夫人物之生性命之正固亦莫非天理之实但以气质之偏口鼻耳目四肢之好得以蔽之而私欲生焉是以当其恻隐之发而忮害杂之则所以为仁者有不实矣当其羞恶之发而贪昧杂之则所以为义者有不实矣此常人之心所以虽欲勉于为善而内外隐显常不免于二致甚至于诈伪欺罔而卒堕于小人之归则以其二者杂之故也惟圣人气质清纯浑然天理初无人欲之私以病之是以仁则表里皆仁而无一毫之不仁义则表里皆义而无一毫之不义其为德也固举夫天下之善而无一毫之或遗而又其为善也又极天下之实而无一毫之不满此其所以不勉不思从容中道而动容周旋莫不中礼也曰然则常人未免于私欲而无以实其德奈何曰圣人固已言之亦曰择善而固执之耳夫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如是为善而不能不为知其如是为恶而不能不去则其为善去恶之心固已笃矣于是而又加以固执之功虽其不睹不闻之间亦必戒谨恐惧而不敢懈则凡所谓私欲者出而无所施于外入而无所藏于中自将消磨泯灭不得以为吾之病而吾之德又何患于不实哉是则所谓诚之者也曰然则大学论小人之阴恶阳善而以诚于中者目之何也曰若是者自其天理之大体观之则其为善者诚虚矣自其人欲之私分观之则其为恶也何实如之而安得不谓之诚哉但非天理真实无妄之本然则其诚也适所以虚其本然之善而反为不诚耳○或问何以言诚为中庸之枢纽也曰诚者实而已矣天命云者实理之原也性其在物之实体道其当然之实用而教也者又因其体用之实而品节之也不可离者此理之实也隐之见微之显实之存亡而不可揜者也戒谨恐惧而谨其独焉所以实乎此理之实也中和云者所以状此实理之体用也天地位万物育则所以极乎此理之功效也中庸云者实理之适可而平常者也过与不及不见实理而妄行者也费而隐者言实理之用广而体微也鸢飞鱼跃流动充满夫岂无实而有是哉道不远人以下至于大舜文武周公之事孔子之言皆实理应用之当然而鬼神之不可揜则又其发见之所以然也圣人于此固以其无一毫之不实而至于如此之盛其示人也亦欲其必以真实而无一毫之伪也盖自然而实者天也必期于实者人而天也诚明以下累章之意皆所以反复乎此而语其所以正大经而立大本参天地而赞化育则亦真实无妄之极功也卒章尚䌹之云又本其务实之初心而言也内省者谨独克巳之功不愧屋漏者戒慎恐惧而无已可克之事皆所以实乎此理之序也时靡有争变也百辟刑之化也无声无臭又极乎天命之性实理之原而言也盖此篇大旨专以发明实理之本然欲人之实此理而无妄故其言虽多而枢纽不越乎诚之一言也呜呼深哉○问圣人不勉不思今书载传授之旨云允执厥中下一执字似亦大段著力曰圣人固不思不勉然使圣人自有不思不勉之意则罔念而作狂矣此类非一更细思之○辑略吕氏曰诚者理之极致一而不可易者也大而天下远而万古求之人情参之物理皆所同然有一无二虽前圣后圣若合符节理本如是非人私智之所能为此之谓诚即诚天道也天道自然何勉何思故诚者天之道性之者也诚之者人之道反之者也圣人之于天道性之者也贤者之于天道反之者也性之者成性而与天无间也天即圣人圣人即天从心所欲由仁义行也出于自然从容不迫不待乎思勉而后中也反之者求复乎性而未至虽诚而犹杂之伪虽行而未能无息则善不可不思而择德不可不勉而执不如是犹不足以至乎诚故学问思辨皆所以求之也行所以至之也○愚按吕氏朱子此章之旨略同吕详而明朱约而精学者宜参味之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朱子曰自由也德无不实而明无不照者圣人之德所性而有者也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后能实其善者贤人之学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诚则无不明矣明则可以至于诚矣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朱子曰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德之实天下莫能加也尽其性者德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发之不尽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明处之无不当也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而为三也此自诚而明者之事○问至诚尽人物之性是晓得尽否曰非特晓得尽亦要处得尽其道若凡所以养人教人之政与夫利万物之政皆是也故下文云赞天地之化育而与天地参矣若只明得尽如何得天地参○性只是一般物气禀不同人虽禀得气浊善底只在里许有可开通之理是以圣人有教化去开通他使复其善物禀得偏无道理可使开通所谓尽物之性只是所以处之各当其理且随他所明处使之他所明处亦只是这个善圣人便是用他善底如马悍者用鞭策方乘得此亦是教化是随他天理流行发见处使之也○尽已之性如在君臣则义在父子则亲在兄弟则爱之类已无一之不尽尽人之性如黎民于变时雍各得其所尽物之性如鸟兽草木咸若如此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矣皆是实事非私心之仿像也○圣人赞天地之化育有不恰好处被圣人做得都好丹朱不肖尧则以天下与人洪水汎滥舜用禹而民得安居桀纣暴虐汤武起而诛之○人在天地中间虽只是一理然天人所为各自有分人做得底却有天做不得底如天能生物而耕种必用人水能润物而灌溉必用人火能熯物而薪㸑必用人财成辅相须是人做非赞助而何辑略程子张子说已见理性命篇吕氏云云已见气质篇其下文云行其所无事顺以养之所谓赞天地之化育者也如尧命羲和钦若昊天至民之析因夷隩鸟兽之孶尾希革毛毨氄毛无不与知则所赞可知矣天地之化育犹有所不及必人赞之而后备则天地非人不立故人与天地并立而为三才此之谓与天地参○游氏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故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千万人之性一巳之性是也故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万物之性一人之性是也故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同然皆得者各安其常则尽人之性也群然皆生者各得其理则尽物之性也至于尽物之性则和气充塞故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夫如是则天覆地载教化各任其职而成位乎其中矣○或问诸说如何曰程子论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而曰只穷理便是至于命则亦若有可疑者盖天下之理未尝不一而语其分则未尝不殊人生天地之间禀天地之气其体即天地之体其心即天地之心以理而言是岂有二物哉故凡天下之事虽若人之所为而其所以为之者莫非天地之所为也又况圣人纯于义理而无人欲之私则所以代天理物者乃以天地之心而赞天地之化本不见其有彼此之间也若以其分言之则天地之所为固非人之所及而人之所为又有天地之所不及者其事固不同也但分殊之状人莫不知而理一之致多或未察故程子之言发明理一之意多而及于分殊者少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势不得不然然亦不无少失其平矣惟其所谓止是一理而天人所为各自有分乃为全备而不偏矣程张之论虽有不同以此推之则未尝甚异盖以理言之则精粗本末初无二致固不容有渐次当如程子之论若以其事而言则其亲疏远近浅深先后又不容于无别当如张子之言也又曰二说皆善而吕尢确实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其次通大贤以下凡诚有未至者而言也致推致也曲者一偏也形者积中而发外著则又加显矣明则又有光辉发越之盛也动者诚能动物变者物从而变化则有不知其所以然者盖人之性无不同而气则有异故惟圣人能举其性之全体而尽之其次则必自其善端发见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至其极也曲无不致则德无不实而形著动变之功自不能已积而至于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不异于圣人矣○又问其次致曲与易中纳约自牖之意略相类纳约自牖是因人之明而导之致曲是因已之明而推之是如此否曰然○问颜曽以下皆是致曲曰颜子体段已具曽子却是致曲一一推之至荅一贯之时则浑合矣○问致曲是就偏曲处致力否曰如程子说或孝或弟或仁或义所偏发处推致之各造其极也曰如此恐将来只就所偏处成就曰不然或仁或义或孝或弟更互而发便就此做致曲工夫○问所谓善端发见之偏如何曰人所禀各有偏善或禀得刚强或禀得和柔各有一偏之善所以就其偏而推极其全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四端随人所禀发出来各有偏重处是一偏之善○辑略程子曰其次致曲者学而后知之也而其成也与生而知者不异焉故君子莫大于学莫害于画莫病于自是莫罪于自弃学而不止此汤武之所以圣也○又曰致曲者就其曲而致之也○又曰人自孩提圣人之质已完只是于偏胜处发或仁或义或孝或弟去气偏处发便是致曲○又曰诚则形形后便有物如参前倚衡如有所立卓尔是也形则著又著见也著则明是有光辉之时也明则动诚能动人也君子所过者化岂非动乎或曰变与化何别曰变如物方变而未化化则更无旧迹自然之谓也庄子言变大于化非也○问致曲云云朱子曰伊川说得好将曲专做好说○问明动变化伊川以所过者化解动字是和那变化都说在里否曰动是方感动变则已改其旧然尚有痕迹在化则都消化无复痕迹矣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朱子曰祯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祸之萌蓍所以筮龟所以卜四体谓动作威仪之间如执玉高卑其容俯仰之类凡此皆理之先见也然惟诚之至极而无一毫私伪留于心目之间者乃能有以察其几焉神谓鬼神○辑略吕氏曰至诚与天地同德与天地同德则其气化流行与天地同流矣兴亡之兆祸福之来感于吾心动于吾气如有萌焉无不前知况乎诚心之至求乎蓍龟而蓍龟告察乎四体而四体应所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者也此至诚所以达乎神明而无间故曰至诚如神动乎四体如传所谓威仪之则以定命也○或问至诚如神之说朱子曰吕氏得之矣其论动乎四体为威仪之则者尤为确实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
  朱子曰道也之道音导言诚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当自行也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故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而君子必以诚为贵也盖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
  诚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诚虽所以成已然既有以自成则自然及物而道亦行于彼矣仁者体之存知者用之发是皆吾性之固有而无内外之殊既得于已则见于事者以时措之而皆得其宜也○诚者物之终始犹言体物而不可遗○诚者物之终始来处是诚去处亦是诚诚则有物不诚则无物且如而今对人说话若句句说着实皆自心中流出这便是有物若是脱空诳诞不说实话虽有两人对话如无物也且如草木萌芽发生以至枯为朽腐皆是有此实理方有此物若无此理安得有此物○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如读书半板以前心在书上则此半板有终有始半板以后心不在焉则如不读矣○诚者物之终始却是事物之实理始终无有间断自开阖以来以至人物消尽只是如此在人之心茍诚实无伪则彻头彻尾无非此理一有间断处即非诚矣凡有一物则其成也必有所始其坏也必有所终而其所以始者实理之至而向于有也其所以终者实理之尽而向于无也若无是理则亦无是物矣此诚所以为物之终始而人心不诚则虽有所为皆如无有也○问或问中云自其间断之后虽有其事皆无实之可言何如曰此是说不诚无物如人做事未做得一半便弃了即一半便不成问游氏云四时之运已即成物之功废先生曰只为有这些子如无这些子其机关都死了再问其至诚无息所以四时行百物生更无巳时此所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也先生曰然○问不诚无物曰诚实也且如人为孝若不是诚恰似不曽诚便是事底骨子○不诚无物不诚虽有物如禘自既灌而往者诚意一散如不祭一般○秉彜不存谓之无人可也中和不存谓之无礼乐可也○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便是无耳目相似○诚者物之终始指实理而言君子诚之为贵指实心而言○诚者非自成已而已此自成字与前面不同盖怕人只说自成故言非自成已乃所以成物成已便以仁言成物便以知言成已成物固无内外之殊但以先成已然后能成物此道之所以当自行也成已仁也是体成物知也是用学不厌知也是体教不倦仁也是用○问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成物如何说知曰须是知运用方成得物问时措之宜是颜稷闭户缨冠之义否曰亦有此意须是仁知具内外合然后有个时措之宜又云如平康无事时是一般处置仓卒缓急时又有一般处置成已仁也成物知也以某观之成已却是知成物却是仁曰颜子克已复礼为仁非成已而何智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非成物而何○辑略程子曰诚者自成如至诚事亲则成人子至诚事君则成人臣不诚无物诚者物之终始犹俗语彻头彻尾不诚更有甚物也○或问云云朱子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之义惟程子之言为至当然其言太略请得而推言之盖诚之为言实而已矣然此篇之言有以理之实而言者如曰诚不可揜之类是也有以心之实而言者如曰反诸身不诚之类是也读者各随其文意所指而寻之则其义各得矣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者以理言之则天地之理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自古及今无一物之不实而一物之中自始至终皆实理之所为也以心言之则圣人之心亦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从生至死无一事之不实而一事之中自始至终皆实心之所为也此所谓诚者物之终始者然也茍未至于圣人而其本心之实者犹未免于间断则其实有是心之初以至未有间断之前所为无不实者及其间断则自有间断之后以至未相接续之前凡所云为皆无实之可言虽有其事亦不异于无有矣如曰三月不违则三月之间所为皆实而三月之后未免于无实盖不违之终始即其事之终始也日月至焉则至此之时所为皆实而去此之后未免于无实盖至焉之终始即其物之终始也是则所谓不诚无物者然也以是言之则在天者本无不实之理故凡物之生于理者必有是理方有是物未有无其理而徒有不实之物者也在人者或有不实之心故凡物之出于心者必有是心之实乃有是物之实未有无其心之实而能有其物之实者也程子所谓彻头彻尾者盖如此其馀诸说大抵皆知诚之在天为实理而不知其在人为实心是以为说太高以失经文之本意正犹知爱之不足以尽仁而凡言仁者遂至于无字之可训其亦悮矣
  故至诚无息
  朱子曰既无虚假自无间断
  不息则久久则征
  久常于中也征验于外也
  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言之郑氏所谓至诚之德著于四方者是也存于中者既久则验于外者益悠远而无穷矣悠远故其积也广博而深厚博厚故其发也高大而光明
  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悠久即悠远兼内外而言之也本以悠远致高厚而高厚又悠久也此言圣人与天地同用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无疆
  此言圣人与天地同体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
  见犹示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此以下复以天地明至诚无息之功用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不过曰诚而已不贰所以诚也诚故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言天地之道诚一不二故能各极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问久则征征是征验发见于外否曰久然后有征验只一两日工夫如何有征验○问悠远博厚高明章句中取郑氏说岂以圣人之诚自近而远自微而著如书称尧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者乎曰亦须㸔他一个气象自至诚不息不息则久积之自然如此○至诚无息一段诸家多将做进德次第说只一个至诚已该了岂复更有许多节次此是言圣人功业自征则悠远至悠久博厚高明皆是功业著见如此不须说入里来古注有不可易处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
  昭昭犹耿耿小明也此指其一处而言之及其无穷犹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盖举全体而言也振收也卷区也此四条皆以发明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
  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
  于叹辞穆深远也不显犹言岂不显也纯纯一不杂也引此以明至诚无息之意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间断先后○辑略程子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此是理自相续不已非是人为之如使可为虽使百万般安排也须有息时只为无为故不息○吕氏曰实理不二则其体无杂其体不杂则其行无间故至诚之无息非使之也机自动耳乃乾坤之所以阁辟万物之所以生育亘万古而无穷者也如使之则非实非实则有时而息矣久者日新而无敝之谓也征验也悠远长也天地运行而不息故四时变化而无敝日月相从而不已故朔晦生明而无敝此之谓不息则久四时变化而无敝故有生生之验晦朔生明而无敝故有照临之验此之谓久则征生生也照临也茍日新而有征则可以继继其长至于无穷矣此之谓征则悠远悠远无穷者其积必多博者能积众狭厚者能积众薄此之谓悠远则博厚有如是广博则其势不得不高有如是深厚则其精不得不明此之谓博厚则高明博厚则无物不能任也高明则无物不能冒也悠久则无时而不养也所以载物覆物成物者其能也所以章所以变所以成者其功也能非力之所任功非用而后有其势自然不得不尔是皆至诚不贰而已此天地之道所以一言而尽也天地所以生物不测者至诚不息者也天地所以成物者积之无疆者也如使天地为物而贰则其行有息其积有限昭昭撮土之微将下同乎众物又安有载物覆物成物之功哉虽天之大昭昭之多而已虽地之广撮土之多而已山之一卷水之一勺亦犹是矣其所以高明博厚神明不测者积之之多而已今夫人之有良心也莫非天地之中是为可欲之善不充之则不能与天地相似而至于大大而不化则不能不勉不思与天地合德而至于圣然所以至于圣者充其良心德盛仁熟而后尔也故曰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德之盛也如指人之良心而责之与天地合德犹指撮土而求其载华岳振河海之力指一勺而求其生蛟龙殖货财之功是亦不思之甚也天之所以为天不已其命而已圣人之所以为圣不已其德而已其为天人德命虽异其所以不已则一故圣人之道可以配天者如此而已○或问云云朱子曰此章之说最为繁杂吕氏所谓不已其命不已其德意虽无爽而语亦有病盖天道圣人之所以不息皆实理之自然虽欲已之而不可得今曰不已其命不已其德则是有意于不已而非所以明圣人天道之自然矣又以积天之昭昭至于无穷譬夫人之充其良心以至于与天地合德意则甚善而此章所谓至诚无息以至于博厚高明乃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之事其所积而成者乃其气象功效之谓非谓在已之德亦待积而成也故章末引文王之诗以证之夫岂积累渐次之谓哉若如吕氏之说则是因无息然后至于诚由不已然后纯于天道也失其旨矣○吕氏广博高明之语甚善譬如为台观须根基大然后上面可以高万物精气蓄于下者深厚则其发越于外自然光明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
  朱子曰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惟圣人之德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实而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之也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其于天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妄者有默契焉非但闻见之知而已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岂有所倚著于物而后能哉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肫肫恳至貌以经纶而言也渊渊静深貌以立本而言也浩浩广大貌以知化而言也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
  茍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固犹实也郑氏曰唯圣人能知圣人天道之极致至此而无以加矣
  大学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朱子曰谦读为慊苦劫反诚其意者自修之始也毋者禁止之辞自欺云者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也慊快也足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已不可徒茍且以徇外而为人也然其实与不实盖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巳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闲居独处也厌然消沮闭藏之貌此言小人阴为不善而阳欲揜之则是非不知善之当为与恶之当去也但不能实用其力以至此耳然欲揜其恶而卒不可揜欲诈为善而卒不可诈则亦何益之有哉此君子所以重以为戒而必谨其独也
  曽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引此以明上文之意言虽幽独之中而其善恶之不可揜如此可畏之甚也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胖安舒也言富则能润屋矣德则能润身矣故心无愧怍则广大宽平而体常舒泰德之润身者然也盖善之实于中而形于外者如此故又言此以结之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盖心体之明有所未尽则其所发必有不能实用其力而茍焉以自欺者然或已明而不谨乎此则其所明又非已有而无以为进德之基故此章之指必承上章而通考之然后有以见其用力之始终其序不可乱而功不可阙如此○或问六章之指其详犹有可得而言者耶曰天下之道二善与恶而已矣然揆厥所元而循其次第则善者天命所赋之本然恶者物欲所生之邪秽也是以人之常性莫不有善而无恶其本心莫不好善而恶恶然既有是形体之累而又为气禀之拘是以物欲之私得以蔽之而天命之本然者不得而著其于事物之理固有懵然不知其善恶之所在者亦有仅识其粗而不能真知其可好可恶之极者夫不知善之真可好则其好善也虽曰好之而未能无不好者以拒之于内不知恶之真可恶则其恶恶也虽曰恶之而未能无不恶者以挽之于中是以不免于茍焉以自欺而意之所发有不诚者夫好善而不诚则非惟不足以为善而反有以贼乎其善恶恶而不诚则非惟不足以去恶而适所以长乎其恶而何益之有哉圣人于此盖有忧之故为大学之教而必首之以格物致知之目以开明其心术使既有以识夫善恶之所在与其可好可恶之必然矣至此而复进之以必诚其意之说焉则又欲其谨之于幽独隐微之奥以禁止其茍且自欺之萌而凡其心之所发如曰好善则必由中及外而无一毫之不好也如曰恶恶则必由中及外而无一毫之不恶也夫好善而中无不好则是其好之也如好好色之真欲以快乎己之目初非为人而好之也恶恶而中无不恶则是其恶之也如恶恶臭之真欲以足乎己之鼻初非为人而恶之也所发之实既如此矣而须臾之顷纎芥之微念念相承又无敢少有间断焉则庶乎内外昭融表里澄彻而心无不正身无不修矣若彼小人幽隐之间实为不善而犹欲外托于善以自盖则亦不可谓其全然不知善恶之所在但以不知其真可好恶而又不能谨之于独以禁止其茍且自欺之萌是以沦陷至于如此而不自知耳此章之说其详如此是固宜为自修之先务矣然非有以开其知识之真则不能有以致其好恶之实故必曰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然犹不敢恃其知之已至而听其所自为也故又曰必诚其意必谨其独而毋自欺焉则大学工夫次第相承首尾为一而不假他术以杂乎其间亦可见矣○诚意只是表里如一若外面白里面黑便非诚意凡恶恶之不实为善之不勇外然而中实不然或有所为而为之或始勤而终怠或九分为善尚有一分茍且之心皆不实而自欺之患也所谓诚其意者表里内外彻底皆如此无纎毫丝发茍且为人之弊如饥之必欲食渴之必欲饮皆自以求饱足于已而已非为他人而食饮也又如一盆水彻底皆清莹无一毫砂石之杂如此则其好善也必诚好之恶恶也必诚恶之而无一毫强勉自欺之杂所以说自慊但自满足而已岂有待于外哉是故君子谨其独非特显明之处是如此虽至微至隐人所不知之地亦尝谨之小处如此大处亦如此显明处如此隐微处亦如此表里内外精粗隐显无不谨之方谓之诚其意○问物格知至了如何到诚意又说毋自欺也毋者禁止之辞曰物既格知既至到这里方可着手下工夫不是物格知至了下面许多一齐扫了若如此却不消说下面许多㸔下面许多节节有工夫○自欺是个半知半不知底人知道善我所当为却又不十成去为善知道恶不可作却又自家所爱舍他不得这便是自欺○或问诚其意者毋自欺先生曰譬如一块物外面是银里面是铁便是自欺然所以不自欺须是见得分晓譬如今人见鸟喙之不可食知水火之不可蹈则自不食不蹈如寒之欲衣饥之欲食则自是不能已今人果见得分晓如鸟喙之不可食水火之不可蹈如饥之欲食寒之欲衣则此意自是实矣○而今说自欺未说到与人说时方谓之自欺只是自家知得善则要为善然心中却觉得微有些没要𦂳底意思便是自欺正如金已是真金丫只是锻炼得微不熟有查滓去不尽颜色或白或青或黄便不是十分精金○问自慊先生云人之为善须是十分真实为善方是自慊若有六七分为善又有两三分为恶底意思在里面相牵便不是自慊须是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方是○自慊之慊大意与孟子行有不慊相类细思亦微有不同孟子慊训满足意多大学训快意多横渠云自慊不足以合夫心初㸔亦只一般然横渠亦是训足底意思多○字有同一义而二用者慊字训足也吾何慊乎哉彼心中不以彼之富贵而怀不足也行有不慊于心谓义须充足于中不然则馁也如忍之一字自容忍而为善者言之则为忍去忿欲之气自残忍而为恶者言之则为忍了恻隐之心慊字一从口如胡孙两嗛皆本虚字㸔怀藏何物于内耳如衔字或为衔恨或为衔恩亦同此义○诚意十分为善有一分不好底意思潜发以间于其间此意一发便由斜径以长这个却是实前面善意却是虚矣如见孺子入井救之是好意其间便有些要誉底意思以杂之如荐好人是善意便有些要人德之之意随后生来治恶人是好意便有些狠疾之意随后来前面好意都成虚了如姤卦上五爻皆阳下面只一阴生五阳便立不住○诚与不诚自慊与自欺只争这些子毫发之间耳又曰自慊则一自欺则二自慊者外面如此中心也是如此表里一般自欺者外面如此做中心其实有些子不愿外面且要人道好只此便是二心诚伪之所由分也○诚于中形于外那个形色气貌之见于外者自别决不能欺人祗自欺而已这様永无缘做得好人为其无为善之地也外面一副当虽好然里面却踏空永不足以为善○㸔来如好好色如恶恶臭一段便是连那毋自欺也说言人之毋自欺时便要如好好色如恶恶臭様方得若好善不如好好色恶恶不如恶恶臭此便是自欺毋自欺者谓如为善若有些自欺时便当斩根去之真个是如恶恶臭始得如小人闲居为不善底一段便是自欺底只是反说闲居为不善便是恶恶不如恶恶臭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便是好善不如好好色若只如此㸔此一篇文义都贴实平易坦然无许多屈曲○心广体胖心本是阔大底物事只是因愧怍了便卑狭便被他隔碍了只见得一边所以体不能舒泰○问诚意章曽子曰十目所视止心广体胖处先生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不是怕人见盖人虽不知而我已自是甚可惶恐了其与所视所指何以异哉○意诚便全然在天理上行意未诚以前尚汨在人欲里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亲弗悦弗信于友矣悦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悦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
  朱子曰获于上得其上之信任也诚实也反身不诚反求诸心而其所以为善之心有不实也不明乎善不能即事以穷理无以真知善之所在也游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学至于诚身则安往而不致其极哉以内则顺乎亲以外则信乎友以上则可以得君以下则可以得民矣
  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诚者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天道之本然也思诚者欲此理之皆实而无伪人道之当然也
  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至极也杨氏曰动便是验处若获乎上信乎友悦于亲之类是也○此章述中庸孔子之言见思诚为修身之本而明又为思诚之本乃子思所闻于曽子而孟子所受于子思者亦与大学相表里学者宜潜心焉○南轩曰诚者天之道言其实然之理天之所为也圣人则全此体身诚而善无不明也思诚者人之道则是以人之所为求合于天焉学者明善诚身之功是也
  周子曰诚者圣人之本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纯粹至善者也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
  说已见性命篇
  圣诚而已矣
  朱子曰圣人之所以圣不过全此实理而已即所谓太极者也
  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
  五常仁义礼智信五行之性也百行孝弟忠顺之属万物之象也实理全则五行不亏而百行修矣
  静无而动有至正而明达者也
  方静而阴诚固未尝无也以其未形而谓之无耳及动而阳诚非至此而后有也以其可见而谓之有耳静无则至正而已动有然后明与达者可见也
  五常百行非诚非也邪暗塞也
  非诚则五常百行皆无其实所谓不诚无物者也静而不正故邪动而不明不达故暗且塞○理一也以其实有故谓之诚以其体言则有仁义礼智之实以其用言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实故曰五常百行非诚非也盖无其实矣又安得有是名乎
  故诚则无事矣
  诚则众理自然无一不备不待思勉而从容中道矣
  至易而行难果而确无难焉
  实理自然故易人伪夺之故难果者阳之决确者阴之守决之勇守之固则人伪不能夺之矣
  故曰一日克巳复礼天下归仁焉
  克去巳私复由天理天下之至难也然其机可日而决其效至于天下归仁果确之无难如此
  诚无为几善恶
  全文及说见五常篇
  寂然不动者诚也感而遂通者神也动而未形有无之间者几也
  朱子曰本然而未发者实理之体善应而不测者实理之用动静体用之间介然有顷之际则实理发见之端而众事吉凶之兆也
  诚精故明神应故妙几微故幽
  清明在躬志气如神精而明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应而妙也理虽已萌事则未著微而幽也
  诚神几曰圣人
  性焉安焉则精明应妙而有以洞其幽微矣
  易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程氏传曰阳实在中为中有孚信维其心诚一故能亨通至诚可以通金石蹈水火何险难之不可亨也行有尚谓以诚一而行则能出险有可嘉尚也
  学者不可以不诚不诚无以为善无以为君子修学不以诚则学杂为事不以诚则事败自谋不以诚则是欺其心而自弃其志与人不以诚则是丧其德而増人之怨今小道异端亦必诚而后得而况欲为君子者乎谢氏曰诚是实理非专一也
  寻常人谓至诚止是专一实理则如恶恶臭如好好色不是安排来○朱子曰以实理言诚谢氏得之愚谓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恐只是实心诚者天道之属乃实理也
  问中庸专论诚而论语未尝一及诚何也杨氏曰论语之教人凡言恭敬忠信所以求仁而进德之事莫非诚也论语示人以入之之方中庸言其至也盖中庸子思传道之书不正言其至则道不明孔子所罕言孟子常言之亦犹是矣朱子曰诚之为言实也然经传用之各有所指不可一槩论如周子谓诚者圣人之本盖指实理而言者也如所谓圣诚而已矣即中庸所谓天下至诚者指人之实有此理者而言也温公所谓诚即大学所谓诚其意者指人之实其心而不自欺者也
  按元城刘公问学道从何而入曰自诚入又问诚自何而入曰自不妄语入南轩张氏尝疑之盖诚者道之极致学者必先穷理主敬然后诚者几焉今乃以为入道之始其语诚若未安今以朱子此说观之则知诚之为义经传所指不同温公之所谓诚主于不欺诈无矫伪正学者立心之初所当从事非指诚之至者而言也
  按唐虞之时未有诚字舜典所谓允塞即诚之义也至伊尹告太甲乃曰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诚字始见于此
  右专言诚




  西山读书记卷十七终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十八
  宋 真德秀 撰
  
  书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勲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朱子曰钦恭敬也安安无所勉强之貌言其德性之美皆出自然而非勉强所谓性之者也允信也克能也常人德非性有物欲害之故有强为恭而不实欲为让而不能者惟尧性之是以信恭而能让也钦明文思安安本其德性而言也允恭克让以其行实而言也至于被四表格上下著见之盛如此也孔子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故书帝王之德莫盛于尧而其赞尧之德莫备于此且又首以钦之一字为言此书中开卷第一义也学者深味而有得焉则一经之全体不外是矣○愚按尧之德以钦为首而其行以恭为先学者之学圣人此其凖的也
  曰若稽古帝舜曰重华协于帝濬哲文明温恭允塞玄德升闻乃命以位
  朱子曰温恭者和粹而恭敬也又益之赞禹曰帝初于历山往于田日号泣于旻天于父母负罪引慝祗载见瞽瞍䕫䕫斋栗瞽亦允若说者谓䕫䕫悚栗之貌此事亲之敬语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矣此临民之敬孟子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尧者事君不敬其君者也此事君之敬合数章而观则舜之无不敬也可见矣又按尧舜之于敬也不特修已而巳其于事亦莫不然二典所记其命羲和曰钦若昊天敬授人时其分命曰寅宾曰寅饯曰敬致命鲧以治水曰往钦哉釐降二女亦曰钦哉此尧之敬见于事者也命禹以慎乃有位命皋陶以恤刑命契以敷教咨伯以典礼不曰钦则曰敬不曰敬则曰寅而于其末也复曰咨汝二十二人钦哉惟时亮天功此舜之敬见于事者也内而修一身外而治万事一皆以敬为主若乃儆戒无虞罔失法度益之所以进戒也无教逸欲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达于上下敬哉有土皋陶之所以陈谟也至于敕天之歌臣以钦哉勉其君君以钦哉儆其臣胥训胥告惟敬之一言此所以为万世帝王之法
  曰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于四海袛承于帝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
  朱子曰史臣言禹既布其文教于四海矣于是陈其谟以敬承于舜如下文所云也曰以下即禹祗承于帝之言艰难也禹言君而不敢易其为君之道臣而不敢易其为臣之职夙夜祗惧各务尽其所当为者则其政事修治而民亦观感速化于善矣此禹事君之敬又禹贡曰祗台德先不距朕行朱子以为禹平水土定田赋建诸侯治已定功已成矣当此之时惟敬德以先天下则天下自不能违越我之所行也此禹率民之敬至孟子曰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启惟能敬是以继禹之业太康失邦其昆弟述禹之戒以作歌曰为人上者奈何不敬太康惟不敬是以坠禹之绪
  诗商颂汤降不迟圣敬日跻昭格迟迟上帝是祗毛氏曰跻升也○朱子曰汤之生也应期而降适当其时其圣敬又日跻升以至昭假于天迟迟久也言其纯亦不已也○又汤诰曰兹朕未知获戾于上下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玩此数言则圣敬日跻之实可见矣朱子曰成汤工夫全在敬字上
  诗文王之四章曰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
  王氏曰穆穆敬也朱子曰缉继续也熙光明也亦不已之意○又大明曰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思齐曰雝雝在宫肃肃在庙皆足以见缉熙敬止之气象
  书武王以箕子归作洪范次二曰敬用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恭作肃从作乂明作哲聪作谋睿作圣孔氏曰五事在身用之必敬乃善○愚按貌言视听思各有攸主而总以敬之一言何哉盖敬者五事之主也敬不存于中则形于貌者必轻且慢无由而能恭发于言者必易以肆无由而能从视听蔽于物何由而明且聪思睿汨于多端何由而通于微故敬则五事皆得不敬则五事皆失程子曰聪明睿智皆由此出信哉○又按三代圣王以敬为修身立政之本故伊尹告太甲曰嗣王祗厥身念哉又曰钦厥止率乃祖攸行周公之戒成王一则曰严恭寅畏天命自度二则曰治民祗惧不敢荒宁三则曰克自抑畏四则曰皇自敬德而召公之诰一则曰呜呼奈何弗敬二则曰王其疾敬德三则曰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四则曰惟不敬厥德乃早坠厥命伊周召公皆古圣贤而所以启廸其君者如出一口又考之书昏迷不恭侮慢自贤禹之所以征有苖也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启之所以伐有扈也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谓已有天命谓敬不足行武王之所以诛独夫受也盖敬则为尧舜为禹汤为文武不敬则为有苖为有扈为独夫受圣狂之所以分治乱之所由判未有不出乎此者
  洛诰公功肃将祗欢
  此成王留周公之词其下文曰公无困哉我惟无斁其康事旧说谓周公之功至大而能肃以自将故天下之人敬而乐之也愚按本文无天下意盖言公之功如此而以肃自将以敬自乐肃将者严毅之容著于外祗欢者和乐之意发于中圣人盛德之气象可以想见也又按康诰诸书皆周公作其戒康叔曰痌瘝乃身敬哉其称微子曰恪慎曰肃恭其告召公曰克敬告殷多士亦曰克敬圣人之修身教人无二道也
  论语恭而安
  此门人形容夫子之辞全文见气象篇○程子曰众人安则不恭恭则不安横渠尝言吾十五年学个恭而安不成明道曰可知是学不成有多少病在谢氏曰凡恭谨必勉强不安肆安肆必放纵不恭恭如勿忘安如勿助长正当勿忘勿助长之间子细体认取或问持敬觉不甚安朱子曰初学如何便得安除是孔子方恭而安初要持敬也须勉强但觉见有些子放去便收敛提掇起敬便在这里常常相接久后自熟○以上叙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敬○朱子曰圣人相传只一敬字尧曰钦明舜曰温恭汤曰日跻又尝叹敬字工夫之妙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者皆在此感兴诗云放勲始钦明南面亦恭已大哉精一传万世立人纪猗欤叹日跻穆穆歌敬止戒獒光武烈待旦起周礼恭惟千载心秋月照寒水鲁叟何常师删述存圣轨又按孔子之告颜渊以非礼勿视听言动而回也请事斯语焉此敬也曾子战战兢兢临深履薄以终其身亦敬也后之学者欲溯圣学之渊源者其必自曾颜始
  春秋传臼季曰敬者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
  愚按诗书言敬之外惟此为最的且又在洙泗之前故记于此全文已见夫妇篇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朱子曰修己以敬夫子之言至矣尽矣而子路少之故再以其充积之盛自然及物者告之无他道也程子曰君子修己以敬笃恭而天下平唯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而四灵毕至矣此体信达顺之道聪明睿智者由是出以事天飨帝致堂胡氏曰可愿莫如善敬立则百善从宜远莫如邪敬立则百邪息故敬也者存心之要法检身之切务也欲持敬者奈何曰程子有言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如执大圭如奉槃水如震霆之在上也渊谷之在下也师保之在前也鬼神之在左右也是则持敬之道○问聪明睿智皆由此出莫是自敬出否朱子曰心常恭敬则常光明○问程子云云曰敬则自是聪明人之所以不聪不明者止缘身心惰慢便昏塞了敬则虚静自然通达因问周子云静虚则明明则通是此意否曰意亦相似○又问云云曰聪明睿智如何不由敬出且以一国之君观之此心才不专静则奸声佞辞杂进而不察何以为聪冶容乱色交蔽而不辨何以为明睿智皆出于心心既无主则应事接物何由思虑得宜所以此心常要肃然虚明然后物不能惑○南轩张氏曰修己之道不越乎敬而已敬之道尽则所为修己者亦无不尽而所以安人安百姓者皆在其中矣盖一于笃敬则推之家以及于天下者皆是理也及其至也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兆民虽众其有不得其所安者乎是则修己以敬一语理无不尽者
  孝经子曰礼者敬而已矣敬其父则子说敬其君则臣说敬一人而千万人说所敬者寡而说者众此之谓要道
  愚按礼之节文三千三百可谓繁矣而为之本者敬而已矣茍无其本则仪章度数岂能以自行哉敬非求人之说而其效有所必至用力约而为功博故曰要道○孔门言敬惟此二章独言馀皆兼言各见后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朱子曰恭主容敬主事恭见于外敬主乎中之夷狄不可弃勉其固守而勿失也○程子曰此是彻上彻下语圣人元无二语充之则睟面盎背推而逹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问畅论敬曰正其衣冠端坐俨然自有一般气象某尝以其说行之果如其说此是敬否谢氏曰不如就事上寻便分明事思敬居处恭执事敬若只静坐时有之却只是坐如尸也
  子夏曰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上文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云云朱子曰既安于命又当修其在已者故又言苟能持已以敬而不间断接人以恭而有节文则天下之人皆爱敬之如兄弟矣程氏曰敬是持已恭是接人与人恭而有礼言接人当如此也近世浅薄以相欢狎为相与以无圭角为相亲爱如此者安能久须是恭敬君臣朋友皆当以礼为主也○以上兼言恭敬○按朱子曰敬者恭之主于中者也恭者敬之发于外者也自学者言则恭不如敬之力自成德言则敬不若恭之安○因言恭敬二字如忠信或云敬主于中恭发于外先生曰凡言发于外比似主于中者较大盖必充积盛满而后发于外然主于中者却是本不可不知○敬字硬恭字软愚谓敬字有坚强意恭字有柔巽意
  礼缁衣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
  东莱吕氏曰敬之一字固难形容古人所谓云云此两语当深体也○愚按经传之言荘多矣曰临之以荘曰荘以莅之曰色容庄似皆主容貌而言独此曰心庄盖未有无诸中而形诸外者以此语推之则所谓临之以庄荘以莅之皆兼内外而言非独色庄而已也肃与庄何别曰庄谓严而重肃谓静而恭气象固不同也心严重则体安舒心轻肆则体躁扰以身验之斯可见矣
  礼表记君子荘敬日彊安肆日偷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终日
  郑氏曰儳焉可轻贱貌○伊川先生最爱此语盖常人之情才放肆则日就旷荡才检束则日就规矩或问人之燕居形体怠惰心不慢焉否程子曰安有箕倨而心不慢者○以上兼言庄敬
  易坤六二文言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
  程子曰君子主敬以直其内守义以方其外敬立而内直义形而外方义形于外非在外也○又曰切要之道无如敬以直内○忠信进德修辞立诚乾道也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坤道也○问人有专务敬以直内不务方外如何曰有诸中必形于外惟恐不直内内直则外必方○操则存舎则亡操之之道敬以直内也尹彦明尝言先生教人只是专令敬以直内若用此理则百事不敢轻为不敢妄作不愧屋漏矣习之既久自然有得○君子敬以直内微生高所枉者小而害者大○李吁问每尝遇事即能知操存之意无事时如何存养得熟曰古之人耳之于乐目之于礼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有戒动息皆有所养今皆废此独有理义之养心耳但存此涵养意久则自熟矣敬以直内是涵养意○以敬直内则不直矣必有事焉而勿正则直矣○释氏之学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又曰持固为禅学他有个觉之理可以敬以直内矣然无义以方外其直内者要之其本亦不是○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合内外之道○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自此○问必有事焉当用敬否程子曰敬是涵养一事必有事焉须用集义若但知有敬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也○又问义莫是中理否曰中理在事义在心○问敬义何别曰敬只是持已之道义便有是有非顺理而行是为义也且如欲为孝不成只守着一孝字须知所以为孝之道所以侍奉当何如温凊当何如然后能尽孝道○敬以直内有主于内则虚自然无非僻之侵○朱子曰敬有死底敬有活底敬只守主一之敬若遇事不济之以义辨其是非则不活若熟后敬便有义义便有敬静以察其敬与否动以察其义与否敬义夹持循环无端则内外透彻○涵养须用敬处事须是集义○敬是立己之本义是处事截然方正各得其宜○问敬义夹持之意曰最下得此两字好敬主乎中义防于外二者相夹持要放下霎时不得只得直上去故便逹天德又曰表里夹持更无东西走作去处上面只有个天德又曰敬义内外交相养夹定在这里莫教一个有些去失如此则下不染于物欲只得上达天德又曰夹持者内外并进之谓直上者进进不已之谓○敬以直内是持守工夫义以方外是讲学工夫○敬义非两截事○释氏只要空圣人只要实释氏所谓敬以直内只是空豁豁地更无一物却不会方外圣人所谓敬以直内则湛然虚明万理具足○敬以直内是要无些偏邪○敬义云云此在坤六二爻论六二之德圣人本意谓人占得此爻若直方大则不习无不利夫子从而发明以敬解直义解方又须敬义皆立然后德不孤将不孤解大字然敬无义不得义无敬亦不得只一件便是孤若是敬义立施之事君则忠事亲则孝交朋则信皆不待习而无不利也○问云云曰敬以直内是无纎毫私意胸中洞然彻上彻下表里如一义以方外是见得是处决定恁地不是处决定不恁地截然方正此须实做工夫始得若只恁说过依旧不济事若实是做工夫只此八个字一生用之不穷○朱子于书之堂左曰敬右曰义盖尝读易而得其两言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以为为学之要无以易此而未知所以用力之方也及读中庸见其所论修道之谓而必以戒慎恐惧为始然后得夫持敬之本又读大学见其所论明德之序必以格物致知为先然后得夫所以明义之端既而观夫二者之功一动一静交相为用又有合乎周子太极之论然后又知天下之理幽明钜细远近浅深无不贯于二者乐而玩之固将终吾身而不厌又何暇夫外慕哉因以名吾二斋云○问养气章孟子所谓有事者集义而已至于程子之论则每以有事于敬为言何哉曰孟子之学以义为养气之本程子之学以敬为入德之门此其言之所以异也然义非敬则不能以自集故孟子虽言集义而必先之以持志敬非义不能以自存故程子虽言持敬而于其门人有事于敬之问未尝不以集义为言也
  丹书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凡事不强则枉不敬则不正枉者灭废敬者万世大戴礼武王践阼三日召师尚父而问焉曰黄帝颛帝之道存乎师尚父曰在丹书王欲闻之则斋矣斋三日王端冕师尚父亦端冕奉书而入负屏而立王下堂南面而立师尚父曰先王之道不北面王行西折而南东面而立师尚父西面道书之言云云王闻书之言惕若恐惧而为戒书于席之四端为铭焉于几于鉴于盥槃于楹于杖于带于履屦于觞豆于户牖于剑弓矛为铭焉席前左端之铭曰安乐必敬前右端之铭曰无行可悔○问丹书朱子曰敬便坚立怠便放倒以理从事是义不以理从事是欲这敬义是体用与坤卦说同○以上兼言敬义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太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朱子曰言自处以敬则中有主而自治严如是而行简以临民则事不烦而民不扰所以为可若先自处以简则中无主而自治䟱矣而所行又简岂不失之太简而无法度之可守乎家语记伯子不衣冠而处夫子讥其欲同人道于牛马然则伯子盖太简者而仲弓疑夫子之过许与○程子曰子桑伯子之简虽可取而未尽善故夫子云可也仲弓因言内主于敬而简则为要直内存乎简而简则为䟱略可谓得其旨矣又曰居敬则心中无物故所行自简居简则先有心于简而多一简字矣故曰太简○或问居敬居简之不同何也曰持身以敬则心不放逸而义理著明故其所以见于事者自然操得其要而无烦扰之患若所以处身者既务于简而所以行之者又一切以简为事则是义理凖则既不素明于内而纪纲法度又无所持循于外太简之弊将有不可胜言者矣南轩张氏曰主一之谓敬敬则专而不杂序而不乱常而不迫其行自然简也若夫居简则是以简之一字横在胸中反害于敬而失行简之本矣○敬简堂记曰心宰万物而敬者又心之道所以生也生则万理森然而万事之纲总摄于此凡至乎吾前者吾则因其然而酬酢之故动虽微而吾固经纬乎吉之先事虽大而吾处之若起居饮食之常虽杂然并陈而釐分缕析条理不紊无他其纲既立如鉴之形物各止其分而不与之俱往也此所谓敬而行简者与○此章兼言敬简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朱子曰敬以持已恕以及物则私意无所容而心德全矣详见言仁篇○程子曰孔子言仁只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气象便须心广体胖动容周旋中礼唯慎独便是守之之法或问出门使民之时如此可也未出门使民之时如之何曰此俨若思时也有诸中而后见于外观其出门使民之时其敬如此则前乎此者敬可知矣非因出门使民然后有此敬也○集义伊川曰大宾大祭只是敬也才不敬便私欲万端害于仁矣㳺氏曰出门如见大宾则无时而不敬使民如承大祭则无事而不敬○朱子敬恕斋铭曰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以是存心其敢失坠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以是行之与物为春胡世之人恣已穷物惟我所便谓彼奚恤孰能反是敛焉厥躬于羮于墙仲尼子弓内顺于家外同于邦无小无大罔时怨恫为仁之功曰此其极敬哉恕哉永永无斁○南轩曰出门云云盖平日之涵养一于敬故其出门使民之际皆是心也已所云云恕者为仁之方也凡人有欲而不得则怨若夫平易公正欲不存焉则已无所怨于人和平之效人亦何所怨于已哉故曰云云○按无怨之义二先生所指不同朱说前见南轩谓人已俱无所怨其味尤长此章兼言敬恕○孔门论敬具前数条外其他所论如道千乘之国必曰敬事而信为礼不敬则与临丧不哀并言之称子产曰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称晏平仲曰善与人交久而敬之行必曰笃敬事必曰思敬至若不言敬而实主于敬者又不与焉故朱子曰敬乃圣门之纲领讵不信矣
  诗思斋之三章曰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
  此美文王之词○欧阳氏曰不以人所不见而怠常端庄若有所临○朱子曰不显幽隐之处也虽居幽隐亦若有临之者虽无厌射亦常有所守焉言其纯亦不已如是○愚按临如上帝临女之临无射非谓人厌射之也盖在已虽无厌倦之意而兢兢保守惟恐其或至于厌倦也
  抑之七章曰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此卫武公自警之词○朱子曰屋漏室西北隅也言视尔友敬君子之时和柔尔之颜色其戒惧之意常若自省曰岂不至于有过乎盖常人之情其修于显者无不如此然视尔独居于室之时亦当庶几不愧于屋漏然后可尔无曰此非显明之处而莫予见也当知鬼神之妙无物不体其至于是有不可得而测者不显亦临犹惧有失况可厌射而不敬乎此言不但修之于外又当戒慎恐惧乎其所不睹不闻也子思子曰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又曰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此正心诚意之极功而武公及之则亦圣贤之徒矣○楚语左史倚相曰昔卫武公年数九十五矣犹箴儆于国曰自卿以下至于师长士茍在朝者无谓我老髦而舎我必恭恪于朝夕以交戒我在舆有旅贲之臣位宁有官师之典倚几有诵训之谏居寝有𥊍御之箴临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师之诵史不失书蒙不失诵以训御之于是作懿戒以自警及其没也谓之睿圣武公韦昭曰懿读为抑即此篇也董氏曰侯芭言武公行年九十有五犹使人日诵是诗而不离于其侧然则序说为刺厉王者误矣
  中庸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朱子曰道者日用事物当行之理皆性之德而具于心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所以不可须臾离也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而不使离于须臾之顷也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隐暗处也微细事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言幽暗之中细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则已动人虽不知而已独知之则是天下之事无有著见明显而过于此者是以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所以遏人欲于将萌而不使其潜滋暗长于隐微之中以至离道之远也○或问既曰道也者云云又曰莫见乎隐云云何也曰此因论率性之道以明由教而入者其始当如此也盖两事也其先言道不可离而君子必戒慎恐惧其所不睹不闻者所以言道之无所不在无时不然学者当无须臾毫忽之不谨而周防之以全其本然之体也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君子必谨其独者所以言隐微之间人所不见而已独知之则其事之纎悉无不显著又有甚于他人之知者学者尤当随其念之方萌而致察焉以谨其善恶之几也盖所谓道者率性而已性无不有故道无不在大而父子君臣小而动静食息不假人力之为而莫不各有当然不易之理所谓道也是乃天下人物之所共由充塞天地贯彻古今而取诸至近则常不外乎吾之一心循之则治失之则乱盖无须臾之顷可得而暂离也若其可以暂合暂离而于事无所损益则是人力私智之所为者而非率性之谓矣圣人之所修以为教者因其不可离者而品节之也君子之所由以为学者因其不可离者而持守之也是以日用之间须臾之顷持守工夫一有不至则所谓不可离者虽未尝不在我而人欲间之则亦判然二物而不相管矣是则虽曰有人之形而其违禽兽也何远哉是以君子戒慎乎其目之所不及见恐惧乎其耳之所不及闻了然心目之间常若见其不可离者而不敢有须臾之间以流于人欲之私而陷于禽兽之域若书之言防怨而曰不见是图礼之言事亲而曰听于无声视于无形盖不待其征于色发于声然后有以用其力也夫既已如此矣则又以谓道固无所不在无时不然而幽隐之间细微之事乃他人之所不见不闻而已之所独见独闻是皆常情所忽以为可以欺天罔人而不必谨者而不知吾心之灵皎如日月既已知之则其毫发之间无所潜遁又有甚于他人之知矣又况既有是心伏藏之久则其见于声音容貌之间发于行事施为之实必有𭧂著而不可揜者又何止于念虑之差而已也是以君子既戒惧乎耳目之所不及则此心常明不为物蔽而于此尤不敢不致其谨焉必使其几微之际无一毫人欲之萌而纯乎义理之发则下学之功尽善全美而无须臾之间矣二者相须皆反躬为已遏人欲存天理之实事盖体道之功莫有先于此者亦莫有切于此者故子思子首以为言以见君子之学必由此而入也曰诸家之说皆以戒慎恐惧即为慎独之意子乃分之以为两事无乃破碎支离之甚邪曰既言道不可离则是无适而不在矣而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则是切要之处尤在于隐微也既言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则是无处而不慎矣又言慎独则是其所慎者尤在于独也是固不容于不异矣若其同为一事则其为言又何必若是之重复邪且此书卒章潜虽伏矣不愧屋漏亦两言之正与此相首尾而程子有不愧屋漏与慎独是持养气象之言其于二者之间特加与字是固已分为两事当时听者有未察耳曰子又安知不睹不闻之不为独乎曰其所不睹不闻者已之所不睹不闻也独者人之所不睹不闻也如曰是两条者皆为慎独之意则是持守之功无所施于平常之地而专在幽隐之间也其繁复偏滞亦甚矣○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即是道不可离处○所不闻不见非是合眼揜耳便是喜怒哀乐未发时凡事皆未萌芽自家便先恁地戒慎恐惧常要提起此心使在这里便是防于未然不见是图底意思○戒慎恐惧不须说得太重只是常常提撕认得那个物事常常存得不失了今人只见他说得此四个字重便作临事惊恐㸔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曾子也只是顺这道理常常恁地把捉去○若不用戒慎恐惧而此理常流通者惟天地与圣人耳圣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亦只是此心常存理常明故能如此尝谓人无有极则处便是尧舜周孔不成说我是从容中道不要戒慎恐惧他那工夫亦自未尝得息○戒慎恐惧所以养其未发只耸然提起在这里或问恐惧是已思否曰思又别思是思索了或问即是持敬否曰亦是○问伊川鬼神凭依语言为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如何曰隐微之事在人心不可得而知却被他说出来岂非莫见乎隐莫显乎微盖鬼神只是气心中实有是事则感于气者自然发见昭著如此○黄灏云戒惧是纯体做工夫慎独是又于其中紧切处加工夫犹一经一纬而成帛先生以为然○问能存天理了则下面谨独似多了一截先先曰虽是存得天理临发时也须点检这便是密处若只说存天理更不慎独却是只用致中不用致和也○又问致中是未动之前然谓之戒惧却是已动先生曰公莫㸔得太重伊川所谓道个敬字也不大段用得力孟子曰操则存操亦不是着力把持只是操一操便在这里○戒慎恐惧是事之未形处慎独是几之将然处○方不睹不闻之时不惟人所不知自家亦未有所知若所谓独即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极是要戒惧自来人说不睹不闻与慎独只是一意无分别便不是○戒谨不睹恐惧不闻非谓于睹闻之时不戒惧也言虽不睹不闻之际亦致其谨则睹闻之际其谨可知此乃统同说承上道不可须臾离则是无时不戒惧也然下文慎独既专就已发上说则此段正是未发时工夫只得说不睹不闻也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必慎其独上既统同说了此又就中有一念萌动处虽至隐微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尤当致谨如一片止水中间忽有一点动处此最紧要着工夫处先就睹闻处做了然后却就不睹不闻处用工方能细密今人于睹闻处原不曾有工夫却便去不睹不闻处做可知是不成○按此当与性道教中和二章通观
  诗曰衣锦尚䌹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朱子曰此以下学立心之始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极也诗国风卫硕人郑之丰皆作衣锦褧衣褧䌹同襌衣也尚加也古之学者为已故其立心如此尚䌹故暗然衣锦故有日章之实淡简温䌹之袭于外也不厌而文且理焉锦之美在中也小人反是则无实以继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远之近见于彼者由于此也风之自著乎外者本乎内也微之显有诸内者形诸外也有为已之心而又知此三者则知所谨而可入德矣故下文引诗言谨独之事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
  诗小雅正月之篇承上文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也疚病也无恶于志犹言无愧于心此君子谨独之事也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
  诗大雅抑之篇相视也屋漏室西北隅也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谨恐惧无时不然不待言动而后敬信则其为已之功益加密矣故下文引诗并言其效
  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𫓧钺
  诗商颂烈祖之篇奏进也承上文而遂及其效言进而感格于神明之际极其诚敬无有言说而人自化之也威畏也𫓧莝斫刀也钺斧也
  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诗周颂烈文之篇不显犹言岂不显也此借引以为幽深玄远之意承上文言天子有不显之德而诸侯法之则其德愈深而效愈远矣笃恭言不显其敬也笃恭而天下平此乃圣人至德渊微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
  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曰德𬨎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诗大雅皇矣之篇引之以明上文所谓不显之德者正以其不大声与色也又引孔子之言以为声色乃化民之末务今但言不大之而已则犹有声色者存是未足以形容不显之妙不若蒸民之诗所言德𬨎如毛则庶乎可以形容矣而又自以为谓之毛则犹有可比者是亦未尽其妙不若文王之诗所言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然后乃为不显之至耳盖声臭有气无形在物最为微妙而犹曰无之故惟此可以形容不显笃恭之妙非此德之外又别有是三等然后为至也○或问卒章之说曰承上三章仲尼至圣至诚既言圣人之德而极其盛矣子思惧夫学者求之于高远玄妙之域轻自大而反失之也故反于其至近者而言之以示入德之方欲学者先用心于内不求人知然后可以慎独诚身而驯致乎其极也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而其所以平者无声臭之可寻此至诚盛德自然之效而中庸之极功也故以是而终篇焉此章凡八引诗自衣锦尚䌹以至不显惟德凡五条始学成德踈密浅深之序也自不大声色以至无声无臭凡三条皆所以赞夫不显之德也又曰思量来衣锦尚䌹之意大段好如今学者不长进都缘不知此理须是暗然而日章问知风之自曰凡事自有个来处问知微之显曰只是收敛向内工夫渐密便见得近之可远风之自微之显又曰中庸末章只是说收敛近里如此则工夫细密而今人只是不收向里心便粗了然而细密中却自有光明发出来中庸一篇始只是一中间却事事有末后却复归结于一问不显曰按诗中例是言岂不显也今借引此诗真作不显说是个幽深玄远之意是不显之显此叚自衣锦尚䌹渐渐收敛到后面一段密似一段直到圣而不可知处○辑略程子曰学始于不欺暗室又曰不愧屋漏便是个持定气象又曰不愧屋漏则心安而体舒○南轩张氏曰中庸一篇圣学之渊源也体用隐显成已成物备矣学者欲从事乎此必知所从入而后可以驯致焉其所从入奈何子思以不睹不闻之训著于篇首又于篇终发明尚䌹之义而推极夫笃恭之效其示来世深切著明矣○以上皆言戒慎恐惧与慎独之义皆敬之事而用功之至要也大学慎独己见诚意章○程子曰有天德则可语王道其要只在慎独○邵子曰凡人之善恶形于言发于行人始得而知之但萌诸心发于虑鬼神已得而知之矣此君子所以慎独也○龟山杨氏曰道无显微之间慎其独所以对越在天也诗曰勿贰勿虞上帝临女道乡邹氏曰慎独最为入道之要所谓独者非独闲居静处而已萌于心之谓独能于此着力无由有过举故中庸以此言为篇首○按邹氏之言慎独最有深味
  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朱子曰畏者严惮之意天命者天所赋之正理也知其可畏则其戒慎恐惧自有不能已者而付畀之重可以不失矣大人圣言皆天命所当畏知畏天命则不得不畏之矣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侮戏玩也不知天命故不识义理而无所忌惮如此南轩曰畏天命奉顺而不敢逆也畏大人尊严而弗敢易也畏圣言佩服而惟恐违也然而是三者皆主于畏天命○又小旻诗有云不敢𭧂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毛氏曰不敬小人之危殆也左氏昭元年晋乐王鲋曰小旻之卒章吾取之杜氏注曰义取非唯𭧂虎冯河之可畏不敬小人亦危殆王鲋取此义故不敢讥议公子围荀子亦云人不肖而不敬则是狎虎也狎虎则危灾及其身以此义参之不独大人之当敬虽小人亦不可不敬也荀卿乃有爱而敬畏而敬之别其意谓于君子则心敬小人则貌敬岂其然邪书曰徳盛不狎侮盖德盛者自不为狎侮非以危殆为可畏也孔子曰君子无小大无众寡无敢慢深味斯言则荀氏之醇疵可见矣○此章专言畏董铢子重问敬宜何训朱子曰是不得而训也惟畏庶几近之勉斋黄氏则云尝闻之师曰敬之为义惟畏足以尽之盖尝深思其故则不易之论也敬者人心畏𢙀之名也故字之从人从敬则曰儆从言从敬则曰警从手从敬则曰擎无非畏𢙀戒惧之意先儒有以主一无适言者有以常惺惺言者皆足以发明主敬之意而训义亲切使人体而易知则未有易畏之一字也按黄氏说与子重所记不同而朱子所跋薛畏翁画赞亦曰惟畏可以近之实先生亲笔则曰近者为当况畏于敬虽最切然其字有二义若所谓祗畏抑畏寅畏则皆敬之意也至所谓畏怯畏懦之属又安得为敬乎是又不容无辨○又管仲曰畏威如疾民之上也从怀如流民之下也见怀思威民之中也朱子曰畏威如畏疾病此民之上行从心之欲如水流行此民之下行见可怀而思可畏此民之中行此章列于小学故取焉
  易大过初六藉用白茅无咎子曰茍错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夫茅之为物薄而用可重慎斯术也以往其无所失矣
  程子曰初以阴柔巽体而处下过于畏慎者也以柔在下用茅藉物之象茍错诸地而藉以茅过于慎也茅之为物虽薄而用可重者以用之能成傲慢之道也慎守斯术而行岂有失乎人之过于敬慎为之非难而可以保其安而无过茍能慎于斯道推而行之于事其何所失耶
  子之所慎斋战疾
  朱子曰斋之为言齐也将祭而齐其思虑之不齐者以交于神明也诚之至与不至神之飨与不飨皆决于此战则众之死生国之存亡系焉疾又吾身之所以死生存亡者皆不可以不谨也尹氏曰夫子无所不谨弟子记其大者耳○以上专言慎亦敬之事又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郑氏曰礼主于敬俨矜荘貌人之坐思貌必俨然问敬之貌如何朱子曰于俨若思时可以见敬之貌又曰平居须是俨然若思蓝田吕氏曰毋不敬者正其心也俨若思者正其貌也安定辞者正其言也三者正矣则无所往而非正所谓正已而物正者也天下至大取诸修身而无不足故曰安民哉此礼之本故曲礼首章言之○愚按吕氏之说至矣然尝推演其义以为毋不敬者兼动静而言俨若思则静时之敬安定辞则动时之敬俨然端坐若有所思是静中涵动意言辞之发安而且定是动中涵静意虽非曲礼本旨然玩之自有深味云
  孔子曰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
  程子曰毋不敬可以对越上帝○又曰思无邪毋不敬只此二语循而行之安得有差凡有差者皆曰不正不敬也问寝不尸曰毋不敬也又曰忘敬而后无不敬○范氏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一言以蔽之曰毋不敬○愚按毋不正者其纲也见于事亲事君事长与夫威仪容止起居动作者其目也事亲以下见五典篇威仪以下今具列于后
  书顾命思夫人自乱于威仪尔无以钊冒贡于非几东莱吕氏曰斯言也盖成王平日至亲至切之学至是始发其秘也周公精微之传成王得之将终方以示群臣孔子精微之传曾子得之将终方以示孟敬子皆近在于威仪容貌颜色辞气之际然则周孔岂惟同道其用工之次第品目亦莫不同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是以有动作威仪之则盖莫非天命也躁轻纵缓自逾其则特人自乱之耳天秩何尝乱哉曰夫人自乱于威仪溯其语意之深长可见其观之远也威仪失则岂特形于事见于行然后当戒一俯一仰毫厘有间即非天命已冒进于非之几矣曰尔无以钊冒贡于非几味其诰语之严密可见其察之精也用力于圣学者其可不请事斯语乎
  诗柏舟之三章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郑氏曰棣棣富而闲习也东莱吕氏曰不可选也言威仪闲习自有常度不可选择以避祸也翟方进谓冯参以王舅见废不得在公卿位今五侯至尊贵也与之并列宜少诎节卑体视有所宗而君盛修容貌以威严临之此非所以下五侯而自益也参性好礼仪不改其常度
  淇澳之一章曰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大学曰瑟兮僴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朱子曰瑟严密之貌僴武毅之貌赫喧宣著盛大之貌谖忘也恂栗战惧也威可畏也仪可象也又曰恂栗者严敬之存于中也威仪者辉光之著于外也问大学解瑟为严密是就心言抑就行言曰是就心言曰心如何是密处曰只是不麄踈恁地缜密○僴武毅貌言能刚强卓立不怠惰阘飒问恂栗何以知其为战惧曰庄子云木处则恂栗危惧○问僴者武毅之貌而恂栗则战惧之貌不知人当战惧时果有武毅之意否曰人而怀战惧之心则必斋荘严肃又乌可犯○古人直是如此严整然后有那威仪赫喧著见
  相䑕曰相䑕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䑕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䑕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相视也止容止也遄速也○愚谓人生之所以贵者必其有威仪容止之敬有揖逊周旋之礼异乎庶物故也若其无此而豢养于天地之间直贼夫粮食而已不如速死之愈也相䑕之为物至小且贱为人所憎所以深言无礼仪之不可也
  鸤鸠之一章曰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南轩张氏曰结云者实而不他也盖谨其威仪于外而后其心可得而一心一而后威仪有度而人有所取正此所谓由乎中以制于外制于外所以保其中也
  其三章曰鸤鸠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
  朱子曰忒差忒也其心一则仪不忒则足以正四国矣大学传曰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抑之一章曰抑抑威仪维德之隅
  郑氏曰抑抑静密也隅廉也孔氏曰隅者角也廉者棱也角必有棱故曰隅廉王氏曰德譬则宫城也仪譬则隅也视其隅则宫城之中可知有诸中必形诸外故也此诗以威仪为主乃自古修身者之所同盖至切至近莫过乎此也
  又二章曰敬慎威仪维民之则又五章曰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
  则法也柔者逊顺之辞嘉善也
  又八章曰淑慎尔止不愆于仪不僭不贼鲜不为则又九章曰温温恭人维德之基
  张子曰君子不必避他人之言以为太柔太弱至于瞻视亦有节视有高下视高则气高视下则心柔故视国君者不离绅带之中学者先须去其客气其为人刚行终不肯进盖目人之所常用且心常记之己之敬傲必见于视下其视者欲柔其心也柔其心则听言敬且信学者先须温柔温柔则可以进学诗曰温温恭人维德之基盖其所益之多
  烝民之二章曰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古训是式威仪是力
  东莱吕氏曰柔嘉维则不过其则也过其则斯为弱不得谓之柔嘉矣○又论语巧言令色章谢氏解曰巧言令色知之亦难礼曰情欲信辞欲巧诗称仲山甫之德曰令仪令色然礼所谓辞欲巧亦鲜仁乎仲山甫之德亦鲜仁乎至于圣人所谓孙以出之辞亦巧矣逞颜色怡怡如也色亦令矣岂以好其言语善其颜色直以为鲜仁也哉至于小人盖尝讦以为直矣言何尝巧虽内荏而色厉色何尝令然则何者为巧言何者为令色若能知出辞气可远鄙倍则知之矣此宜学者深思而力索不可以言语道也○朱子曰容貌辞气之间正学者持养用力之地然有意于巧令以悦人之观听则心驰于外而鲜仁矣若是就此持养发禁躁妄动必温恭只要体当自家直内方外之实事乃是为己之功求仁之要复何病乎故夫子告颜渊以克己复礼之目不过视听言动之间而曾子将死之善言亦不外乎容貌颜色辞气三者而已夫子所谓孙以出之辞欲巧者亦其一事也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则大贤成德之行而进乎此者夫子之逞颜色怡怡如也乃圣人动容周旋中礼之事又非仲山甫之所及矣至于小人讦以为直色厉而内荏则虽与巧言令色者不同然考其矫情饰伪之心则实巧言令色之尤者圣人恶之上蔡于此不肯明言其所以然者将使学者深求而自得之也然今学者反求之于𡨋漠不可知之中失之愈深故详论之使学者无淫思力索之苦而有以审夫用力之几焉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𭧂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朱子曰言道虽无所不在然君子所重者在此三事而已是皆修身之要为政之本学者所当操存省察而不可造次颠沛之违者也若夫笾豆之事器数之末道之全体固无不该然其分则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重矣○程子曰动容貌举一身而言也周旋中礼暴慢斯远矣正颜色则不妄斯近信矣出辞气正由中出斯远鄙倍矣三者正身而不外求故曰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尹氏曰养于中则见于外曾子盖以修己为为政之本若乃器用事物之细则有司存焉○集义吕氏曰貌也色也言也皆以道正之则心正而身修矣○谢氏曰人之应事不过容貌辞气颜色三事特系所养如何耳动也正也出也君子自牧处故𭧂慢鄙倍不生于心远自远也信以实之谓也与礼乐不斯须去身之意同○朱子曰程子之言简约明白意趣深远深得乎曾子未发之意尹氏之言温厚易直有得于平日涵养之源谢氏之言发强刚毅有得于临事持守之要吕氏之言深潜缜密有得于涵养持守之则学者合是三者而用力焉无使偏废则日用之间动静语默无非妙用而曾子之意程子之言亦不外是矣○不荘不敬则其动容貌也非𭧂则慢惟恭敬有素则动容貌斯远𭧂慢矣内无诚实则其正颜色者色庄而已惟诚实有素则正颜色斯近信矣涵养不熟则其出辞气也必至鄙倍惟涵养有素则出辞气斯远鄙倍矣曾氏亦以为君子于是持养既久而熟晬面盎背不设施而自尔也故皆以斯言之此说当矣○𭧂是麤厉慢是放肆盖人之容貌少得和平不𭧂则慢𭧂是刚急之过慢是宽柔之过鄙是凡浅倍是背理今人议论有见得虽不甚差只是浅近此是鄙又有说得甚高而实背于理此是倍○问曾子云云其要在正动出之际曰曾子工夫更在三字之前此特语其效验处耳○问云云曰曾子之意只是说人之用力有此三处此大而彼小此急而彼缓耳笾豆之事固是末节然亦非全然忽略不以为意但当付之有司使供其事而非吾所当切切留意者尔
  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
  南轩张氏曰正衣冠尊瞻视临之以荘也持身严故人望而自畏之而非以威加人也故威而不猛若有使人畏己之心则猛而反害于威矣
  西山读书记卷十八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十九
  宋 真德秀 撰
  
  礼记冠义曰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然后礼义备
  玉藻凡行容惕惕庙中齐齐朝廷济济翔翔
  惕惕直疾貌齐齐恭悫貌济济庄敬貌翔翔张拱安舒貌
  君子之容舒迟见所尊者齐遫
  舒迟闲雅也虽寻常舒迟若见所尊则齐遫言自敛持不敢宽奢
  足容重手容恭
  举欲迟高且正
  目容端口容止
  不睇视不妄动
  声容静头容直
  不哕咳不倾顾
  气容肃立容德
  似不息如有予○疏曰德得也如人授物予己己受得之形
  色容庄
  勃如战色○胡安定曰头容直所以检其外也徐节孝初见安定头容少偏安定厉声曰头容直节孝因自思不独头容直心亦要直自此不敢有邪心○程子曰容貌必荘言语必正非是道独善其身要人道如何只是天理合如此本无私意只是循个理而已○朱子曰自足容重以下皆敬之目也又曰足容重至色容庄是天理付与自家合当如此一或不然便是坏了天理
  丧容累累色容颠颠视容瞿瞿梅梅言容茧茧
  累累羸惫貌颠颠忧思貌不舒畅也瞿瞿惊遽貌梅梅犹微微谓微昧也茧茧犹绵绵声气低微也○以上皆丧容
  戎容暨暨言容詻詻色容厉肃视容清明
  暨暨果毅貌詻詻教令严𩛙之貌颜色欲其严厉而庄肃视瞻欲其莹彻而明审○以上皆戎容
  山立时行
  山立不摇动也时行时而后行也
  盛气颠实阳休玉色
  颠音田盛身中之气使之填满其容若阳气之休物山立而下总言之玉色言不变也
  表记君子隐而显不矜而庄不厉而威不言而信子曰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是故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惮也言足信也甫刑曰敬忌而罔有择言在躬
  郑氏曰失谓失其容止之节也忌之言戒也言已外敬而心戒慎则无有可择之言加于身也
  君子服其服则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则文以君子之辞遂其辞则实以君子之德是故君子耻服其服而无其容耻有其辞而无其德耻有其德而无其行是故君子衰绖则有敬色甲胄则有不可辱之色
  郑氏曰言色称其服也○欧阳氏曰古之君子所以异乎众人者言出而为民信事行而为世法其动作容貌皆可以表于民也故纮𫄧冕弁以为首容佩玉玦环以为行容衣裳黼黻以为身容手有手容足有足容揖让登降献酬俯仰莫不有容又见其宽柔温厚刚严果毅之色以为仁义之容服其服载其车立乎朝廷而正君臣出入宗庙而临大事俨然人望而畏之曰此吾民之所尊也非民之知尊君子以君子者能自修而尊也然而行不充于内德不备于人虽盛其服文其容民不尊也
  曲礼临丧则有哀色介胄则有不可犯之色故君子戒慎不失色于人
  玉藻君子之居恒当户寝恒东首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
  郑氏曰敬天之怒○按易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诗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乡党迅雷风烈必变皆此意也
  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征角左宫羽
  郑氏曰玉声所中征角在右事也民也可以劳宫羽在左君也物也宜逸
  趋以采齐行以肆夏周还中规折还中矩
  采齐路门外之乐节也门外谓之趋齐当为楚荠之荠肆夏登堂之乐节也周还反行也宜圜折还曲行也宜方
  进则揖之退则扬之然后玉锵鸣也
  揖之谓小俛见于前也扬之谓小仰见于后也锵声貌
  君子在车则闻鸾和之声行则鸣珮玉是以非辟之心无自入也
  曲礼坐如尸立如齐
  朱子曰尸者神象如尸则其荘可知斋者致其精诚之至如斋则肃而静可知○玉藻坐如尸燕居告温温○朱子曰坐如尸立如斋皆敬之目也
  礼不逾节不侵侮不好狎
  郑氏曰为伤敬也
  毋侧听毋噭应毋淫视毋怠荒
  郑氏曰嫌探人之私也侧听耳属于垣噭应号呼之声也淫视流动邪睇也怠荒放散身体也
  游毋倨立毋跛坐毋箕寝毋伏
  游行倨慢也跛偏任也箕谓坐展两足状如箕舌伏覆也
  敛发毋髢冠毋免劳毋袒暑毋褰裳
  髢髲也毋垂馀如发也免去也袒露体也褰掲也以上皆为其不敬也
  共食不饱共饭不泽手
  郑氏曰为挼莎也
  毋抟饭毋放饭毋流歠
  抟为欲多也放大饭流长歠也
  毋咤食毋啮骨毋反鱼肉毋投与狗骨毋固获
  咤谓舌口中作声啮谓有声不敬反为己历口投贱主物也固获谓必欲取之也
  毋扬饭饭黍毋以箸
  扬饭谓手散热气急欲食也毋以箸贵其𠤎之便也
  毋嚃羹毋絮羹毋刺齿毋歠醢
  嚃谓嚼菜也絮犹调也刺弄口不敬也醢宜咸歠之以其味淡也
  濡肉齿决干肉不齿决毋嘬炙
  嘬谓一举尽脔为其贪也○按孟子云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则放饭流歠不敬之大者齿决不敬之小者也○少仪毋放饭毋流歠小饭而亟之数噍毋为口容
  凡视上于面则敖下于带则忧倾则奸
  敖慢也敖则仰忧则低侧头前视心不正也
  少仪曰不窥密不旁狎不道旧故不戏色
  窥觇也密隐处也旁妄也不妄与人狎也论说故旧之非非重厚者所为也戏色则色不荘矣
  执虚如执盈入虚如有人
  问敬与慎何异谢氏曰执轻如不克执虚如执盈入虚如有人慎之至也敬则慎在其中矣敬则外物不能易
  乐记曰君子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惰慢邪僻之气不设于身体使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
  射义曰射者进退周旋必中礼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可以观德行矣
  按此章以内志外体兼而言之乃交相培养之意盖不独射为然凡敬之道皆以直内为本不然则徒致饰于威仪之间未有能周旋中礼者也以上叙威仪容止起居动作之敬皆学者所当谨也
  南轩张氏尝铭轩之石以自观省曰正尔衣冠毋惰尔容谨尔视听毋越尔躬尔之话言式循尔衷尔之起居式蹈尔庸敬尔所动毋窒其通贞尔所存毋失其宗外之云肃攸保于中中之克固外斯率从天命可畏戒惧难终勒之于石用警尔慵
  天王使召武公内史过赐晋侯命受玉惰过归告王曰晋侯其无后乎王赐之命而惰于受瑞先自弃也已其何继之有礼国之干也敬礼之舆也不敬则礼不行礼不行则上下昏何以长世
  僖十一年为惠公不终张本
  晋侯使赵同献狄俘于周不敬刘康公曰不及十年原叔必有大咎天夺之魄矣
  刘康公王季子也原叔赵同也心之精爽是谓魂魄为成八年晋杀赵同传○宣十五年
  公如晋晋侯见公不敬季文子曰晋侯必不免诗曰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夫晋侯之命在诸侯矣可不敬乎
  成四年○后十年晋侯陷厕而死
  郑伯如晋拜成子㳺相授玉于东楹之东士贞伯曰郑伯其死乎自弃也已视流而行速不安其位宜不能久礼授玉两楹之间郑伯行疾故东过○成六年
  晋侯使郤锜来乞师将事不敬孟献子曰郤氏其亡乎礼身之干也敬身之基也郤子无基且先君之嗣卿也受命以求师将社稷是卫而惰弃君命也不亡何为成十三年○十七年晋杀郤锜
  公及诸侯从刘康公成肃公会诸侯伐秦成子受脤于社不敬刘子曰吾闻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是故君子勤礼小人尽力勤礼莫如致敬尽力莫如敦笃敬在养神笃在守业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今成子惰弃其命矣其不反乎
  既行成肃公卒于瑕○吕氏曰刘子之言乃三代老师宿儒传道之渊源大率皆自此出学者为学当致力于此冠以吾闻两字可见非康公臆说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福不言取而祸言取者此心常存则心广体胖怡愉安泰福本自内有一或欲败度纵败礼则祸自外生故祸言取福不言取学问常自讲究分明中庸大学与此相似及异端出后此议论皆尽○愚谓君子勤礼小人尽力言君子小人虽异而所当敬则同勤礼者君子之敬也尽力者小人之敬也养神谓奉祀守业谓务农君子勤礼以奉祀小人尽力以务农则可以保其所受之中而养其本然之福矣成子君子也而受脤不敬故刘子讥之受中说见首卷○成十三年
  卫侯飨苦成叔寗惠子相苦成叔敖寗子曰苦成家其亡乎古之为享食也以观威仪省祸福也故诗曰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傲万福来求今夫子敖取祸之道也
  杜氏曰诗小雅言君子好礼饮酒皆思柔德虽设兕觥觩然不用以兕角为觥所以罚不敬觩陈设之貌彼之交于事而不惰傲乃万福之所求耳○为十七年郤氏亡传○成十三年
  柯陵之会晋厉公视远步高单襄公曰夫君子目以定体足以从之是以观其容而知其心矣目以处义足以步目今晋侯视远而足高目不在体而足不步目其心必异矣目体不相从何以能久夫合诸侯民之大事也于是乎观存亡故国将无咎其君在会步言视听必皆无谪则可以知德矣
  眀年晋弑厉公○成十七年
  齐高原相太子光会诸侯于锺离不敬士庄子曰高子相太子以会诸侯将社稷是卫而皆不敬弃社稷也其将不免乎
  为十九年齐杀高厚二十五年弑其君光传○襄十年
  会于商任齐侯卫侯不敬叔向曰二君者必不免会朝礼之经也礼政之舆也政身之守也怠礼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乱也
  为二十五年齐弑光二十六年卫杀剽传○襄二十一年
  蔡侯归自晋入于郑郑伯享之不敬子产曰蔡侯其不免乎日其过此也君使子展迋劳于东门之外而傲吾曰犹将更之今还受享而惰乃其心也君小国事大国而惰傲以为己心将得死乎若不免必由其子其为君也淫而不父侨闻之如是者恒有子祸
  为三十年蔡世子班弑其君传○襄二十八年
  公过郑郑伯不在伯有迋劳于黄崖不敬穆叔曰伯有无戾于郑郑必有大咎敬民之主也而弃之何以承守郑人不讨必受其辜济泽之阿行潦之𬞟藻寘诸宗室季兰尸之敬也敬可弃乎
  杜氏曰言取𬞟藻之菜于阿泽之中使服兰之女而为之主神犹享之以其敬也○为三十年郑杀良霄传○襄一十八年
  卫侯在楚北宫文子见令尹围之威仪言于卫侯曰令尹其将不免诗云敬慎威仪维民之则令尹无威仪民无则焉民所不则以在民上不可以终公曰善哉何谓威仪对曰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君有君之威仪其臣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有其国家令闻长世臣有臣之威仪其下畏而爱之故能守其官职保族宜家顺是以下皆如是是以上下能相固也卫诗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言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皆有威仪也周诗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言朋友之道必相教训以威仪也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舎可爱进退可度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作事可法德行可象声气可乐动作有文言语有章以临其下谓之有威仪也明年令尹围杀楚子而自立是为灵王后十三年楚人弑之于干谿○襄三十一年
  单子会韩宣子于戚视下言徐叔向曰单子其将死乎朝有著定会有表衣有襘带有结会朝之言必闻于表著之位所以昭事序也视不过结襘之中所以道容貌也今单子为王官伯而命事于会视不登带言不过步貌不道容而言不昭矣不道不共不昭不从无守气矣昭十一年
  邾隐公来朝子贡观焉邾子执玉高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贡曰以礼观之二君皆有死亡焉夫礼死生存亡之体也将左右周旋进退俯仰于是乎取之朝祀丧戎于是乎观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体何以能久高仰骄也卑俯替也骄近乱替近疾君为主其先亡乎
  定十五年○以上序威仪容止之不敬者皆学者所当戒也自诗书言敬之外惟春秋名卿贤大夫言论多及之而外传闵马父引那诗之辞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先圣王之传恭犹不敢专称曰自古古曰在昔昔曰先民味传者之言则古先圣王以此相授春秋之世犹有知之者
  程子曰操约者敬而已矣
  又尝书一约字而注敬字于其下亦此意
  问心术最难如何执持曰敬
  直内诸说已见前○又曰横渠教人本谓世学胶固故说一个清虚正大然人更向别处驰走今日专只道敬必有事焉谓必有所事是敬也又曰舜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若未接物如何为善只主敬便是为善又曰君子之遇事无巨细一于敬而已矣此皆程子教人以敬之大略也故朱子推明之曰圣人言语当初未曾关聚如说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等类皆是敬之目到程子始关聚说出一个敬字然敬不是块然又曰圣贤言语大约似各不同然未尝不贯只如夫子言非礼勿视听言动出门如宾使民如祭言忠信行笃敬这一至当说话到孟子又说求放心存心养性大学则又有所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至程先生又专发明一敬字若止怎㸔似千头万绪其实只一理只就一处下工夫则馀者兼摄在里又曰程先生所以有功于后学者最是敬之一字有力人之心性敬则常存不敬则不存又曰人之为学头绪至多岂可无本领此程先生所以有持敬之语只是提撕此心教他光明则于事无不见久之则自然刚健有力敬字前辈多轻说过唯程子说得重又曰周子只说一者无欲也然这话头高寻常人如何便得无欲故伊川只说个敬字教人只就敬上推去庶几执捉得定有个下手处又曰敬者圣学始终之要未知则敬以知之已知则敬以守之若不敬则其心颠倒眩瞀而不自知岂能有主哉又曰只是一个敬字好该贯动静心无时而不存又曰敬乃圣门第一义彻头彻尾不可顷刻间断又曰敬乃学之纲领须于此加功庶有所据依以为致知力行之地又曰敬者存养之要法又曰敬者一心之主宰万事之本根又曰敬则欲寡而理明又曰敬则万理俱在又曰敬所以抵敌人欲人常敬则天理自明人欲上来不得又曰敬是个扶策人底道理人当放肆怠惰时才敬便扶策得此心起常常恁地虽有些放僻邪侈意思也自退听○愚按秦汉以下诸儒皆不知敬为学问之本根程子始指以示人而朱子又发明之极其切至二先生有功于圣门此其最大者也
  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
  朱子曰旧读程子书而未得其要此因讲究中庸首章之指乃知所谓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者两言虽约其实入德之门无逾于此又曰此二言者体用本末无不该备又曰程子二言实学者立身进步之要而二者之功盖未尝不交相发也然程子教人持敬不过以整衣冠肃容貌为先而所谓致知者又不过读书史应事物求其理之所在而已非如近世荒诞怪谲不近人情之说也又曰为学自有个大要所以程子推出一个敬字与学者说要人且将敬字收敛个身心放在模匣里面不走作了然后逐事逐物看道理尝爱古人说学有缉熙于光明此句最好盖心地本自光明只被利欲昏了今所以为学者要令其光明处转光明所以下缉熙字缉如缉麻之缉连续不已之意熙训明心地光明则此事有此理此物有此理自然见得又曰学者工夫唯在居敬穷理二事此二者互相发能穷理则居敬工夫日益进能居敬则穷理工夫日益密又曰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使本立而知益明知精而本益固又曰须格物不使一毫私欲为之蔽然后胸次虚明只一个持敬亦易得做也又曰持敬是穷理之本穷得理明又是养心之助又曰涵养穷索二者不可废一如车两轮如鸟两翼又曰敬乃圣门第一义若于讲论处详密而此处工夫未到亦恐不甚精明于已分无得力处须更于此子细著力以固根本为佳又曰持敬致知实交相发而敬常为主所居既广则所向坦然无非大路圣贤事业虽未易以一言尽然大槩不出诸此又曰主敬固学者先务然亦要得讲学穷理之功见得世间道理历历分明方肯如此着力若于圣贤之言有所忽略不曾子细理会见得道理都未分明却如何捺生硬做得成又答人云所谓守得定方可以致知穷理此说得之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岂是此事之外更无他事只谓此本不立即无可下手处此本既立则自然寻得路迳进进不已耳又云为学两途诚如来谕然循其序而进之亦一而已矣心有不存物何可格然所谓存心者非拘执系缚而加桎梏焉也盖尝于纷扰外驰之际少有觉焉则即此而在矣勿忘勿助长不加一毫智力于其间则是心也其庶几乎又云所喻日用工夫甚善但云一着力便觉多事此恐未然此心操舎存亡只在瞬息间本不须大段着力然又不可不着力久之自然见效若如此论窃恐定须别求捷径矣穷理亦无他法只日用读书应事处每每理会便是虽若不能顿有増益然积累久后自然浃洽贯通但欲速不得也此又本程子之意剖析以教人可谓至矣若中庸尊德性道问学章句与大学格物或问皆言存心穷理相为表里已各见本章云○此章兼言敬与致知又按上蔡谢氏曰横渠教人以礼为先大要欲得正容谨节其意谓世人污漫无守便当以礼为地教他就上面做工夫然其门人下梢头溺于刑名度数之间行得来困遂生厌倦明道先生则不然先使学者有知识却从敬入既有知识穷得物理却从敬上涵养出来自然是别正容谨节外面威仪非礼之本愚按程子两言既欲学者于敬与致知两用其功又谓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非如谢氏之说也正容谨节正用工之要曾子所贵乎道者三不过如此可以为外而不务乎其言先有知识却从敬入如此则未能致知不必敬乎此恐记录之差学者不可不辨
  程子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
  其全文曰学者先务固在心志云云已见前有主则虚无主则实章下文曰所谓敬者云云所谓一者云云且欲涵泳主一之义不一则二三矣又曰闲邪更着甚工夫惟是动容貌整思虑则自然生敬敬只是主一主一则既不之东又不之西如此则只是中既不之此又不之彼如此则只是内存此则天理自然明学者须是将敬以直内涵养此意直内是本○或曰敬何以用功曰莫如主一苏季明曰昞常患思虑不定或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先生曰不可此不诚之本也须是习习能专一时便好不拘思虑与应事皆要求一○朱子曰主一只是专一一者其心湛然只在这里问主一无适曰只是莫走作如读书时只读书著衣时只著衣此即主一无适之义又问云云曰了这一事又做一事今人一事未了又要做一事心下千头万绪或问事为之主一段疑当使心为事主不可使事为心主曰事为之主只是此心收在一事上不走作耳收本作杀如伊川欲以数珠与温公之类学禅者亦是如此他本意欲灭思虑不能得故将一事来做心主如说个没道理底话头终年思量久久亦有觉处如道家存想与数出入息皆有甚道理只是要此心用在一处无暇思量别事此正是事为之主之类人心万事之主未有心不定而能进学者又曰学问只要专一如修养家想无成有释氏想有成无只是专一然他底却难自家道理本来是有只要人去理会甚顺且易又如庄子用志不分乃凝于神亦是如此教人但他只是个空寂儒者之学则有许多道理若看得透彻可以贯事物可以洞古今又曰无适只是不走作圣人说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博奕岂是好事与其营营胶扰不若将此心收在博奕上收本作杀又曰讲学须于主一上做工夫若无主一工夫则所讲底义理无安着处都不是自家物事若能就此上用功则外面许多义理方始为我有或问不拘静坐与应事皆要得专一否曰静坐非是要如坐禅入定断绝思虑只收敛身心莫令走作闲思虑则此心湛然无事自然专一古人自少小时便做了这工夫故方其洒扫时加帚之属至于学诗学舞学弦诵皆要专一如学射时心若不在何以能中学御时心若不在何以使得他马书数亦然今既自小不曾做得不奈何须着从今做去方得若不做这工夫却要读书㸔义理恰似立屋无基址且无安顿屋柱处今且说那营营底心会得与道理相入否会得与圣贤之心相契否今求此心正为要立个基址得此心光明有个存主处然后为学便有归著若此心杂然昏乱自无头当却学从那处去又何处是收功处故程先生须令于敬上做工夫正为此也而南轩张氏亦曰伊川先生云云夫所谓一者岂有可玩而执哉无适乃一也尝识于平居暇日深体其所谓无适者则庶乎可识于意言之表矣又答学者云谕及云云此正当深思于主一上进步要是常常省察使凝敛清肃之时多则当渐有向进矣又云伊洛老先生所谓主一无适真学者指南故某欲其于操舎之间体察而居毋越思事靡他及乃是实下手处若于此用力自然渐觉近里趋约意味日别见则为实见得则为实得不然徒谈高说妙元只在胶胶扰扰域中尔
  又主一箴曰人禀天性其生也直克顺厥彝则靡有忒事物之感纷纭朝夕动而无节生道或息惟学有要持敬勿失验厥操舎乃知出入曷为其敬妙在主一曷为其一惟以无适居毋越思事靡他及涵泳于中匪忘匪亟斯须造次是保是积既久而精乃会于极勉哉勿倦圣贤可则
  又主一铭曰人之心一何危纷百虑走千岐惟君子克自持正衣冠摄威仪澹以整俨若思主于一复何之事物来审其几应以专匪可移理在我宁彼随积之久昭厥微静不偏动靡违嗟勉哉自迩卑惟勿替日在兹此章论主一无适
  程子曰整齐严肃则心自一一则无非僻之干矣闲邪则固一矣然主一则不消言闲邪有以一为难见不可下工夫如何一者无他只是整齐严肃云云此意但涵养久之则天理自然明
  又曰严威俨恪非敬之道但致敬须从此入
  又问敬云云曰整衣冠严容貌而已尹氏闻之于言下有省焉○朱子曰伊川整齐严肃一段是切至工夫说与人问敬曰不必解说但整齐严肃便是或问上蔡常惺惺之说如何曰不如程子云云尤切人能如此则其心常惺惺又曰持敬之说不必多言但熟味整齐严肃严威俨恪动容貌整思虑正衣冠尊瞻视此等类说而实加工焉则所谓直内所谓主一自然不废安排而身心肃然表里如一又曰比因朋友讲论探究学者之病只是合下欠却持敬工夫所以事事灭裂其言敬者又只说能存此心自然中理至于容貌词气往往全不加工设使真能如此存得亦与释老何异上蔡说便有此病了又况心虑荒忽未必真能存得邪程子言敬必以整齐严肃正衣冠尊瞻视为先又言未有箕踞而心不慢者如此乃是至论而先圣说克己复礼寻常讲说于礼字每不快意必训作理字然后已今乃知其精微缜密非常情所能及耳○南轩亦曰古人衣冠容止之间不是要作意矜持只是循他天则合如是为寻常因循怠弛故须着勉强自持外之不肃而谓能敬于内可乎又曰详考从上圣贤以及程氏之说论下学处莫不以正衣冠肃容貌为先盖必如此然后得所存而不流于邪僻易所谓闲邪存其诚程氏所谓制之于外以养其中者此也○以上论整齐严肃
  上蔡谢氏曰敬是常惺惺法
  朱子曰惺惺乃心不昏昧之谓只此便是敬今人说敬以整齐严肃言之固是然心若昏昧烛理不明虽强把捉岂得为敬又曰心常惺惺自无客虑又曰曾子战战兢兢乃敬之法此心不存则常昏怠又曰古人瞽史诵诗之类是规戒警诲之意无时不然被他恁地聒后自住不得大抵学问须是警省又因言瑞岩僧每日间常自问主人翁惺惺否自答曰惺惺今时学者却不能如此又引释氏说心云不得跳举不得昏沉是他见得此心只有两项跳举是走作时昏沉是放倒时惟敬则都无此疾或问谢氏之说佛氏亦有此语曰其唤醒此心则同而为其道则异吾儒唤醒此心欲他照管许多道理佛氏则空唤醒在此无所作为又曰心既常惺惺又以规矩绳检之此内外交相养之道也○以上论常惺惺法
  尹氏曰敬者其心收敛不容二物之谓
  和靖自言初见伊川时教某看敬字某请益伊川曰主一则是敬当时虽领此语不若近时㸔得更亲切祁宽问如何是主一先生曰敬有甚形影只收敛身心便是主一且如人到神祠中致敬时其心收敛更着不得毫发事非主一而何○按朱子大学或问有曰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成终者也程子于此尝以主一无适言之矣尝以整齐严肃言之矣至其门人谢氏之说则又有所谓常惺惺法者焉尹氏之说又有所谓其心收敛不容二物者焉观是数说足以知其用力之方矣或问三先生言敬之异曰譬如此室四方皆入得若从一方入至此则三方入处皆在其中矣○愚谓持敬之道当合三先生之言而用力焉然后内外交相养之功始备
  程子曰敬而无失便是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敬不可谓中但敬而无失即所以中
  又曰中者天下之大本天地之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之正理出则不是惟敬而无失最尽○或问程子之言敬而无失者奈何朱子曰此言人能持敬而无间断则喜怒哀乐浑然在中而无所偏倚子夏之言本不为此程子特取其有会于吾心耳○问云云曰出则不是盖谓发则便不可谓之中也且如喜而中节虽是中节便是倚于喜矣但在喜之中无过不及故谓之和耳○此章言敬所以中
  程子曰诚者天之道敬者人事之本敬者用也敬则诚又曰诚然后能敬未及诚时却须敬而后能诚又曰主一谓之敬一者谓之诚主则有意在愚谓主一指用功而言一指本然全体而言主则犹用意所谓诚之者人之道也至于一则不待用意所谓诚者天之道也○问敬是存诚之道否谢氏曰然须是体便见得○此章言敬而后能诚
  程子曰学要在敬也诚也中间便有仁又曰才不敬便私欲万端害于仁
  问孔门诸子问仁圣人多告之以敬如何杨氏曰斋庄中正仁之守也要得为仁须主敬学要得从洒扫应对上做起曲礼一篇其文似乎浅末假使学到圣人之于天道亦不能出此○问学以何为极武夷胡氏曰仁仁从何入曰从敬入何谓敬曰心不在焉是为不敬○朱子曰百行万善固是都合着力然如何件件去理会百行万善统于五常五常又总于仁所以孔孟只教人求仁求仁只是主敬求其心○又答学者曰齐王爱牛孺子入井此二章反复指示最为亲切但此只说得感物发见后一段事其彻头彻尾涵养根本一段工夫却不曾说着以今观之若平日都不致养则人欲胜而天理微其发见之端亦绝无而仅有尔虽或时有发见亦何由察而识之虽使幸而识之亦何由操存得住扩充得行故学者要当如孔门所指求仁之方日用之间以敬为主不论感与未感平日常是如此涵养则善端之发自然明著少所间断察识操存扩充皆不难乎用力矣如是而造次颠沛无时不习则此心之体贯乎动静语默之间而无一息之间断斯其所谓仁欤○问五峰曰敬以养吾仁又曰敬则仁矣二说如何曰敬以养吾仁则是先识仁了然后别以敬养之而敬与仁为二矣敬则仁却是就此实下工夫仁便只在这里此意极为亲切○以上言敬然后能仁
  程子曰静后见万物自然皆有春意
  又谢显道从明道于扶沟明道一日谓之曰尔辈在此相从只是学某言语故其学心口不相应盍若行之请问焉曰且静坐伊川每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而其言则曰敬则自虚而静不可把虚静做敬问敬莫是静否曰才说静便入于释氏之说不用静字只是敬字才说静便是忘也孟子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必有事焉便是心勿忘勿正便是勿助长又曰必有事焉主养气而言故必主于敬或问先生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下动字下静字曰谓之静则可然静中须有物始得这里便是难处学者莫若且理会敬能敬则知此矣详此数条则又不专以静为主○朱子尝论之曰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要人静定其心自在主宰程子又恐只管静去与事物不相交涉却说个敬有问周先生说静与程先生说敬义同而意异否朱子曰程子是怕人理会不得他静字意便似坐禅入定周子之说只是无欲故静其意大抵以静为主朱子发明二先生之意如此至其为论有曰明道教人静坐李先生亦教人静坐须静坐始能收敛又曰始学工夫须是静坐静坐则本原定又曰心于未遇事时须是静临事方用便有气力知当静时不静思虑散乱及至临事已用倦了伊川解静专处云不专一则不能直遂闲时须是收敛做事便有精神又曰心要精一方静时须湛然在此不得困顿如镜様遇事时方好又曰为学工夫须要静静多不妨才静事都见得然总是一个敬又曰主静所以养其动又曰静者养动之根又曰主静夜气一章可见以上数条盖祖周子主静之说也至其门人以静坐工夫与役役应接不同为问则答之曰不必如此反成坐驰便收敛勿令放逸到穷理精微自然思虑不至妄动凡所云为莫非正理亦何必兀然静坐然后为持敬又曰明道说静坐可以为学上蔡亦言多着静不妨此说终是小偏才偏便做病道理自有动时自有静时学者只是敬以直内义以方外见得世间无处不是道理不必专于静处求所以伊川谓只用敬不用静便说得平又曰不必特地将静坐做一件工夫但着一敬字通贯动静则于二者之间自无间断处又曰存养之功不专在静坐时须于日用动静之间无处不下工夫乃无间断尔又曰无事静坐有事应酬随时随处无非自己身心运用但常自提撕勿与俱往便是工夫事物之来岂以漠然不应为是耶其答南轩书云来教谓言静则溺于虚无然此二字如佛老之论则诚有此患若以天理观之则动之不能无静犹静之不能无动也静之不可不养犹动之不可不察也但见得一动一静互为其根敬义夹持不容间断之意则虽下静字元非死物至静之中自有动之端焉是乃所以见天地之心者而先王之所以至日闭关盖当此之时则安静以养乎此尔固非远事绝物闭目兀坐而偏于静之谓但未接物时便有敬以主乎其中则事至物来善端昭著所以察之者益精明尔来教又谓某言以静为本不若遂言以敬为本此固然也然敬字工夫通贯动静而必以静为本今若遂易为敬虽若完全然却不见敬之所施有先有后则亦未得为的当也至如来教所谓要须静以涵动之所本察夫动以见静之所存动静相须体用不离而后为无渗漏也此数语卓然意语俱到谨当书之左席出入观省以上数条则又本程子主敬之说而不专主于静也○南轩亦尝言程子教人以敬即周子主静之意又曰一二年来颇专于敬字上勉力愈觉周子主静之意为有味程子谓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更怎生求只平日涵养便是此意当深体之也南轩此言盖合敬静为一学者宜深味之○以上兼言敬静
  程子曰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即是敬也敬则无间断
  朱子曰易是自然造化圣人本意只说自然造化流行程子将来就人身说敬则这道理流行不敬便间断也○问云云曰天地也似有个主宰方始恁地变易便是天地底敬
  程子曰圣人斋戒敬也以神明其德恶人斋戒亦敬也故可以事上帝
  朱子曰遗书录明道语多有只载圣人全句不添一字底如曰思无邪如曰圣人以此斋戒以神明其德夫皆是亦有重出者是当时举此语教人思量曰便是圣人也要神明这个本是一个灵圣底物事自家斋戒便会灵圣不斋戒便不灵圣古人所以七日戒三日斋问斋戒是敬否先生曰固是敬但斋较严于戒湛然纯一之谓斋肃然警惕之谓戒到湛然纯一时那肃然警惕也无了
  程子曰敬即是礼无已可克始则须绝四
  愚按绝四者克己之事能敬则礼复矣故曰无已可克
  问敬还用意否曰其始安得不用意若不用意却是都无事也
  又曰人之至神祠佛庙便敬何也只由居常不敬见彼乃敬若能常敬则至神祠佛庙亦止如此
  又曰某书字甚敬非是欲字好只此是学只此求放心又曰学者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涵泳于其间然后可以自得但急迫求之只是私已终不足以达道
  又曰今学者敬而不见得又不安者只是心生亦是太以敬来做事得重此恭而无礼则劳也恭者私为恭之恭礼者本体之礼是自然底道理也只恭而不为自然底道理故不自在也须是恭而安○又曰今志于义理而心不安乐者何也此则正是剰一助长之病虽则心操之则存舎之则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如此者只是德孤德不孤必有邻德盛自无窒碍左右逢其原也又曰道个敬字也不大段用得力又曰吕与叔六月中来缑氏某尝窥之必见其俨然危坐可谓敦笃矣学者须恭敬但不可令拘迫拘迫则难久也又曰执事须是敬又不可矜持太过○问学为敬不免有矜持如何谢氏曰矜持过当却不是寻常作事用心过当便有失要在勿忘勿助长之间耳○或问主敬只存之于心少宽四体亦无害否朱子曰敬则四体自然收敛不待十分着意安排而四体自然舒适着意安排久而生病矣○问行笃敬曰笃者重而有深沈之意敬而不笃则恐有拘迫之患又曰人之持敬若拘迫不和便非自然之理
  上蔡谢氏曰事至应之不与之往非敬乎万变而此常存奚纷扰之有夫子曰事思敬正谓此耳
  龟山杨氏曰君子无所不用其敬
  翟霖送伊川西迁道宿僧舎坐处皆塑像先生令转椅勿背霖曰岂以其徒敬之故亦当敬耶先生曰但具人形貌便不当嫚因赏此语曰孔子云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盖象人而用之其流必至于用人君子无所不用其敬见似人者不忽于人可知矣若于似人而萌轻忽之心其流必至于轻忽人
  问敬何以用功朱子曰内无妄思外无妄动
  又曰敬非块然兀坐耳无闻目无见全不省事之谓只收敛身心整齐纯一即敬也
  曰敬不是百虑休置之谓只要随事专一谨畏不放逸耳又曰敬不是闭目嘿坐须是随事致敬又曰二先生所论敬字须该贯动静看方其无事而存主不懈者固敬曰及其有事而酬酢不乱者亦敬也故曰毋不敬俨若思又曰事思敬执事敬岂必以摄心坐禅而谓之敬哉
  问持敬恐不能久当如何用功曰习则熟熟则能久矣又曰以敬为主则内外肃然不忘不助而心自存下文云不知以敬为主而欲存心不免将一个心把捉一个心外面未有一事时里面已二头两绪不胜其扰扰矣就使实能把捉得住只此已是大病况未必能乎儒释之异亦只于此便分了如云常见此心光烁烁地便是有两个主宰不知光者是真心乎见者是真心乎
  南轩张氏曰心生生而不穷者道也敬则生矣生则乌可已也怠则放放则死矣是以君子以畏天命不敢遑宁惧其一失而同于庶物也
  又曰敬则心之道昭昭然非如释氏坐忘槁木死灰之谓也
  又曰向晦入宴息乃敬也知向晦宴息之为非怠惰乃可论敬之理矣
  答李季修云所谓敬之说当用力诚不可怠惰而向晦宴息亦当随时某以为云云
  武夷胡氏曰敬之一字力行十年须别
  自程子天地设位而下每条各一义
  敬斋箴曰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潜心以居对越上帝足容必重手容必恭择地而蹈折旋蚁封出门如宾承事如祭战战兢兢罔敢或易守口如瓶防意如城洞洞属属罔敢或轻不东以西不南以北当事而存靡他其适弗贰以二弗参以三惟心惟一万变是监从事于斯是曰持敬动静弗违表里交正须㬰有间私欲万端不火而热不冰而寒毫厘有差天壤易处三纲既沦九法亦斁於乎小子念哉敬哉墨卿司戒敢告灵台
  问云云曰此是敬之目说有许多地头去处又曰须㬰之间以时言毫厘之差以事言或问敬斋箴后面少些从容不迫之意欲先生添数语曰如何解迫切今未曾下手便要从容不迫却无此理除非那人做工夫大段迫切然后劝他勿迫如人相战未曾交锋便要退可乎今未曾做工夫在如何便要开后门○黄氏曰此引是从粗说入精从浅说入深又曰动静不违表里交正是一篇纲领
  敬斋铭曰敬者宅心之要而圣学之渊源也天生斯人良心则存圣愚曷异敬肆是分事有万变统乎心君一颓其纲泯然丝棼自昔先民惟曰以敬克持其身顺保常性敬匪有加惟主乎是履薄临深不昧厥理事至理形其应如响而实卓然不与俱往动静不违体用无忒惟敬之功协于天德嗟尔君子敬之敬之用力之久其惟自知勿惮其艰而或怠遑亦勿迫切而不以常毋忽事物必精吾思察其所发以会于微忿欲之萌则杜其源有过斯改见善则迁是则天命不遏于躬鱼跃鸢飞仁在其中于焉有得学则不穷知至而至知终而终嗟尔君子勉哉敬止成已成物匪曰二致任重道远其端伊迩毫厘有差缪则千里
  愚按晦庵之箴南轩之铭其言敬之义至矣尽矣故以系于篇之终云○中亦有兼言者要皆以敬为主
  右专言敬













  西山读书记卷十九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
  宋 真徳秀 撰
  
  书说命说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
  王氏曰学道将以见之行事也非独知之而已○吕氏曰人君学问之博非以为观美而已经纶天下之大业弥纶天下之大化此所谓建事也○蔡氏曰古训者古先圣王之训载修身治天下之道二典三谟之类是也不师古训而能长治久安者非说所闻甚言其无此理
  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允怀于兹道积于厥躬惟敩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徳修罔觉
  张氏曰子路其言不逊为夫子之所哂则圣门之学以逊志为入路也○吕氏曰为学必先虚心下气乃能受天下之善自古圣贤为学无不自逊志始既能逊志又必不怠以充养而扩大之然后已之所修进进日益如井之泉愈汲愈来来者源源自生之意也然知此理者多持此念者少信能念兹在兹然后道聚于其身学者读圣贤之书闻师友之教岂不欲从事惟不能笃行所以乍出入乍信疑苟信之笃无一毫伪心则所谓允怀也是心常存无所间断则道自然参会贯通聚而不散是所谓积也惟敩学半此交修之义也大抵教人与受教者其功各半师举一隅学者当以三隅反圣人之教引而不发上一半固赖提指之力下一半必自用功可也自古圣贤著书垂谟载之方册其教止及于半其工夫之半学者必自加讲求之力说之言及此盖恐高宗全倚之也○孙氏曰厥徳修罔觉董子所谓日加益而不自知也○蔡氏曰始之自学学也终之教人亦学也一念终始常在于学则徳之所修有不知其然者矣或曰敩于为学之道半之半须自得此说极为新巧但古人论学语皆平正的实不应此语独尔险巧此盖后世释教机权误以论圣贤之学也○愚按蔡说与学记合然吕说亦有意味盖说虽教高宗以为学之道然所发明者特半之而已自馀则高宗自用其功可也故曰念终始典于学未见为释氏机权姑并存之又按不言始终而曰终始者学无止法也
  诗敬之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
  上文曰维予小子不聪敬止云云盖敬之敬之至日监在兹者群臣进戒之词也而王之答群臣乃曰我不聪而未能敬也然愿学焉庶几日有所就月有所进续而明之以至于光明也玩此二语则成王之用力于学者可知矣高宗成王皆王者之学然大学之道自天子至于庶人一而已矣曰逊志曰时敏曰允怀曰就将曰缉熙学者而不由此未有能进者也故以冠于本篇之首
  易乾九二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
  程子曰学聚问辨进徳也宽居仁行修业也
  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徳也
  朱子曰盖由四者以成大人之徳也○愚按干天徳也圣人之事也犹必以学成之学之不可已者如是九二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徳博而化九三曰君子进徳修业忠信所以进徳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皆学之事也
  大畜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
  程子曰人之蕴畜由学而大馀已见前○或谓学至于不识不知乃为极致朱子曰诗人此语乃形容文王若学者必从知识入易曰多识大学曰致知
  论语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朱子曰学之为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者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习鸟数飞也学之不已如鸟数飞也说喜意也既学而又时时习之则所学者熟而中心喜说其进自不能已矣○程子曰习重习也时复思绎浃洽于中则说也又曰学将以行之也时习之则所学者在我故说○谢氏曰时习者无时而不习坐如尸坐时习也立如齐立时习也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朋同类也自远方来则近者可知○程子曰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故可乐又曰说在心乐主发散在外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尹氏曰学在己知不知在人何愠之有○程子曰虽乐于及人不见是而无闷乃所谓君子○愚谓及人而乐者顺而易不知而不愠者逆而难非信之笃养之厚而得之深不足以与此故唯成徳者能之然徳之所以成亦曰学之正习之熟说之深而不已焉耳程子曰乐由说而后得非乐不足以语君子○或问学之为效何也曰所谓学者有所效于彼而求其成于我之谓也以已之未知而效夫知者以求其知以已之未能而效夫能者以求其能皆学之事也曰学而时习何以说也曰人而不学则无以知其所以为人之理无以能其所以为人之事固不足以谓之人矣然学矣而不习则表里扞格而无致其学之之道习矣而不时则工夫间断而无以成其习之之功是以虽曰知之而枯燥生涩无可嗜之味虽曰能之而危殆杌陧无可即之安如是而求有以胜夫气禀物欲之私亦何自而能得哉是以圣人之教使人既学矣而于其所学又必时时习之则其心与理相涵而所知者益精身与事相安而所能者益熟此其中心油然悦怿之味虽刍豢之甘于口亦不足以喻其美此学之始也曰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若何而可乐耶曰闻之张子曰性者万物之一原非有我之得私也惟大人为能尽其道故立必俱立知必周知爱必兼爱成不独成彼自蔽塞而不能顺吾理者则亦末如之何矣尝以是言观之而朋来之乐其指可知然吾之善未充而无以取信于彼虽欲求以告之亦将不吾顾矣惟其有以充诸身而形诸外则彼之望风而觌徳者自将敬信服从之不暇盖近者既至则远者毕来以学于吾之所学而求以复其初凡吾之所得而悦诸心者彼亦将有以得而悦之而无物我之间是其欢欣交通融怡和乐之意所以盈于内而达于外者又岂手舞足蹈之可言哉是学之中也曰人不知而不愠何以为君子也曰常人之情人不知而不能不愠者有待于外也若圣门之学则其本心正以为己而已初非为是以求人之知也人知之人不知之亦何加损于我哉然人虽或闻此矣而信之有不笃养之有不厚守之有不固则居之不安而临事未必果能真不动也今也人不见知而处之泰然略无纎介含怒不平之意非成徳之士信之笃而养之厚守之固而居之安其孰能之故必如是而得夫君子之名茍自是日进而不已焉则不怨不尤下学上达以驯致于圣人亦不难矣此学之终也或曰学有大小此所谓学其大学耶曰不然也学而习习而说凡学皆然不以大小而有间也且洒扫应对之事正门人小子所宜先者而大学之基也圣人岂略之哉曰程子之于习有两义焉何也曰重复思绎者以知者言也所学在我者以能者言也学之为道不越乎两端矣曰时习之所以说诸说孰近曰夫习而熟熟而悦脉络贯通最为亲切程子所谓浃洽者是也曰朋来之乐奈何曰惟以程子之言求之然后见夫乐之实且其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之云本九字尔而无一字之虚设也非见之明而验之实其孰能与于此曰说乐皆出此心而程子有内外之辨何也曰程子非以乐为在外也以为积满于中而发越乎外耳说则方得于内而未能达乎外也不愠之说孰为得曰程子得之至论其所以然者则尹氏为尤切使人之始学即知是说以立其心则庶乎其无慕于外矣○南轩曰人有所当知有所当能皆天理也惟夫人未之知未之能也则贵于学焉学之为言效也效夫善而勉之于已也学贵于时习者重复温绎其所巳知巳能者也盖不习不时则其趣不熟其守不固荒疏危怠虽暂得之亦且失之矣惟夫学焉而时习之则浃洽贯通其说有不可既焉有朋自远方来志同者应讲习相滋其乐孰尚乐之义比于说为发舒也虽然朋来固可乐而人之不知亦不愠也盖为仁由已亦岂与于知不知乎○按二先生释朋来而乐之义不同尝参之详说曰学既有得同类之人自远而至已之所得有以及于人者广人之所得有以裕于已者多则不但中心自说而已则朱子初说亦取人已相资之意而卒从程说者盖巳之学仅有得焉能使同类之远至必其善以及人然后从之者多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
  朱子曰谨者行之有常也信者言之有实也文谓诗书六艺之文○程子曰为弟子之职力有馀则学文不修其职而先文非为巳之学也○尹氏曰徳行本也文艺末也穷其本末知所先后可以入德矣○洪氏曰未有馀力而学文则文灭其质有馀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愚谓力行而不学文则无以考圣贤之成法识事理之当然而所行或出于私意非但失之于野而已○南轩曰圣人之言贯彻上下此章虽言为弟为子之职始学者之事然充而极之为贤为圣盖不外是也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朱子曰贤人之贤而易其好色之心好善有诚也致犹委也委致其身谓不有其身也四者皆人伦之大者而行之必尽其诚学求如是而已故子夏言有能如是之人苟非生质之美必其务学之至虽或以为未尝为学我必谓之已学矣○游氏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能是四者则于人伦厚矣学之为道何以加此子夏以文学名而其言如此则古人之所谓学者可知矣故学而一篇大抵皆在于务本○吴氏曰子夏之言其意善矣然词气之间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太过其流之弊将或至于废学必若上章夫子之言然后为无弊也○或问贤贤而言易色何也曰孔子两言未见好徳如好色而中庸亦以远色为好贤之事则古人之言其以徳色相为消长者旧矣○南轩曰子夏之意非谓能如是则不待夫学也盖所以贵乎学者在此而不在彼欲学者务其本也首言贤贤易色夫能亲贤固学之先务也不曰不学而曰未学辞盖涵蓄矣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
  朱子曰重厚重威威严固坚固也轻乎外者必不能坚乎内故不厚重则无威严而所学亦不坚固也
  主忠信说已见前无友不如已者
  无毋通禁止辞也友所以辅仁不如已则无益而有损
  过则勿惮改
  勿亦禁止之辞惮畏难也自治不勇则恶日长故有过则当速改不可畏难而茍安也○程子曰学问之道无他也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程子曰君子自修之道当如是也○游氏曰君子之道以威重为质而学以成之学之道必以忠信为主而以胜已者辅之然或吝于改过则贤者未必乐告以善道故以过勿惮改终焉○南轩曰学以重为先重者视听言动之际不敢以易也夫然则暴慢远而徳性尊其思必专其行必果其守必笃学之所以固也不然则无以持其外而非心易以入虽得之必失之主忠信主字有力盖斯须而不忠信则思虑言行皆无所据依同于无物主乎忠信则立于实地徳所以进也取友当求胜已者曾已之不如则惰志而徳害矣过勿惮改言见过则速改也人所以不能改者以惮之故耳夫重者严于外者也忠信者存乎中者也存乎中所以制其外严于外所以保其中也而资友以辅之改过以成之君子之学不外于是而已矣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朱子曰不求安饱者志有在而不暇及也敏于事者勉其所不足谨于言者不敢尽其所有馀也然犹不敢自是而必就有道之人以正其是非则可谓好学矣凡言道者皆事物当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尹氏曰君子之学能是四者可谓笃志力行者矣然不取正于有道未免有差如杨墨学仁义而差者也其流至于无父无君谓之好学可乎○学者先须有根夲方有可求正者须是自去讲学得七八分一就有道求正只一二语言便可剖判临时旋学也难○南轩曰于食与居则不求饱与安于言行则敏而谨是人也物欲不行而惟理义之是趋焉斯不谓之好学乎然必终之以就正有道者盖世固有不拘物欲而勉于言行者然其所学毫厘之差则其弊有不可胜言者故必就夫有道而正然后谓之好学也正者正吾之偏也同世而亲其人异世而求之书其为就正一也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朱子说已见前○南轩曰自洒扫应对进退而往无非学也然徒学而不能思则无所发明罔然而已思者研穷其理之所以然徒思而不务学则无可据之地危殆不安矣二者不可不两进也学而思则徳益崇思而学则业益广盖其所学乃其思之所形而其所思即其学之所存也用工若此内外进矣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朱子曰凡人性敏者多不好学位高者多耻下问故谥法有以勤学好问为文者盖亦人所难也孔圉得谥为文以此而已○苏氏曰孔文子使太叔疾出其妻而妻之疾通于初妻之娣文子怒将攻之访于仲尼仲尼不对命驾而行疾奔宋文子使疾弟遗室孔姞其为人如此而谥曰文此子贡之所以疑而问也孔子不没其善言能如此亦足以为文矣非经天纬地之文也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朱子曰迁移也贰复也怒于甲者不移于乙过于前者不复于后颜子克己之功至于如此可谓真好学矣○程子曰颜子之怒在物不在已故不迁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不贰过也又曰喜怒在事则理之当喜怒者也不在血气则不迁若舜之诛四凶也可怒在彼已何与焉如鉴之照物妍媸在彼随物应之而已何迁之有又曰如颜子地位岂有不善所谓不善只是微有差失才差失便能知之才知之便更不萌作张子曰慊于已者不使萌于再或曰诗书六艺七十子非不习而通也而夫子独称颜子为好学颜子之所好果何学欤程子曰学以至乎圣人之道也学之道奈何曰天地储精得五行之秀者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惧爱恶欲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故学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而已然必先明诸心知所往然后力行以求至焉若颜子之非礼勿视听言动不迁怒贰过者则其好之笃而学之得其道也然其未至于圣人者守之也非化之也假之以年则不日而化矣今人乃谓圣本生知非学可至而所以为学者不过记诵文辞之间其亦异乎颜子之学矣○或问韩子不贰过之说何如曰愚尝闻之师矣曰颜子之不贰过者念虑小差随即冰释不复形于心术之间也若如韩子之言则是心常有过而直遏闭之使不形于事尔亦何足以为颜子乎盖其所论过字则是而所以为不贰者则非学者不可不审而别之也○颜子到这里直是浑然更无些子渣滓不迁怒如鉴悬水止不贰过如冰解冻释如三月不违又是已前事到这里已自浑沦都是天理○问云云曰此是颜子好学之效验如此却不是只学此二事颜子学处专在非礼勿视听言动上至此纯熟乃能如此○问张子谓颜子不贰过是慊于已者不使萌于再夫子只说知之未尝复行不是说其过不再萌于心某疑张子之言尤更精密至于程子说更不萌作则兼说行字矣先生曰萌作只是萌动盖孔子且恁大纲说至程子张子又要人理会得分晓故复如此说到精极处○明诸心知所往穷理之事也力行求至践履之事也○南轩曰怒之所以迁者以起怒于已故也起怒于已故溢于气徴于色发于辞横于胸中而不能化移于他物而莫之止就有能知怒之不当迁者方其怒甲也而视乙其辞气终未能以遽化是皆起怒于已故耳君子非无怒也怒其逆于理而已理之所在如鉴付形各适其可已何与乎然则奚迁之有过之所以贰者以其所以为过之根未除也人每患不见其过孰能见其过而遏止之其心一或有懈则其端复乘间而萌矣君子非无过也隐微之间有所少慊则谓之过惟其涵养纯熟天理昭融于过之所形未尝不知消而去之如日之销冰无复馀迹然则奚贰之有是二者盖克己复礼之功也如是而后谓之好学则孔门之所谓学者盖可知矣有志于道者其可不以是为标的乎○黄氏曰颜子不迁不贰盖其存养之深省察之明克治之力持守之坚故其未怒之初鉴空衡平既怒之后冰消雾释方过之萌瑕类莫逃既知之后根株悉㧞此其所以为好学而集注以为克己之功也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尹氏曰知之者知有此道也好之者好而未得也乐之者有所得而乐之也○南轩曰譬之五谷知者知其可食者也好者食而嗜之者也乐者嗜之而饱者也知而不能好则是知之未至也好之而未及于乐则是好之未至也此古之学者所以自强而不息者与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朱子曰君子学欲其博故于文无不考守欲其要故其动必以礼如此则可以不背于道矣○程子曰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必至于汗漫博学矣又能守礼而由于规矩则亦可以不畔道矣○博文而不约之以礼便是无归宿处○圣人教人有序未有不先于博者○博学是致知约礼是践履之实圣人之教学者之学不越于二事博文乃道问学之事是欲尽知天下事物之理约礼乃尊徳性之事是欲常存吾心固有之理○两事须是互相发明约礼工夫深则博文之工夫愈明博文工夫至则约礼之工夫愈密○博文所以验诸事约礼所以体诸身○博文如讲明义理礼乐射御之数一一都去理会若是约则只守一个礼日用间合礼者便是非礼者便不是○南轩曰博学于文广闻见也约之以礼守规矩也闻见虽多而不能约以规矩则操履不实亦岂得不违畔乎故必博文而约礼然后可以弗畔若颜子之所谓博文约礼则又深乎是言盖有轻重也○黄氏曰博约之义博谓泛而取之以极其广约谓反而求之以极其要且如仁字凡洙泗所言皆不可不讲是博学于文也及其反而求之以求其要则不过存此心而已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
  朱子曰榖禄也至疑当作志为学之久而不求禄如此之人不易得也○杨氏曰虽子张之贤犹以干禄为问况其下者乎然则三年学而不至于榖宜不易得也○南轩曰榖者取其成实之意故以训善之成实焉三年学矣而不至于善则亦难得之矣盖学者能用其力则必有月异而岁不同者苟惟卤莽灭裂岁月悠悠望其有成则亦难矣圣人斯言所以勉学者使之自强循循不已自有所至预期岁月而逆计所成则又为求获之私心矣○按二先生释榖之义不同正宜参玩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
  朱子曰笃厚而力也不笃信则不能好学然笃信而不好学则所信或非其正不守死则不能以善其道然守死而不足以善其道则亦徒死而已盖守死者笃信之效善道者好学之功四者更相为用而不可一阙也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说见前卷下同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南轩曰此言士之自处当如是也然笃信好学其本欤惟信之笃而后能好之好之然后能守之不移也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朱子曰言人之为学既如有所不及矣而其心犹竦然惟恐其或失之警学者当如是也○程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不得放过才说姑待明日便不可也○南轩曰学者常怀不及之心犹恐人心之或放况于自足自恕者乎以一善自居以一知自喜是自足者也今日不为而曰姑待明日小事放过而曰为其大者是自恕者也此皆人欲之所由长本心之所由失者也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说已见前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
  朱子曰子路为季氏宰而举之也
  子曰贼夫人之子
  贼害也言子羔质美而未学遽使治民适以害之
  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言治民事神皆所以为学
  子曰是故恶夫佞者
  治民事神固学者事然必学之已成然后可仕以行其学若初未尝学而使之即仕以为学其不至于慢神而虐民者几希矣子路之言非其本意但理屈词穷而取办于口以御人耳故夫子不斥其非而特恶其佞也○范氏曰古者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盖道之本在于修身而后及于治人其说具于方册读而知之然后能行何可以不读书也子路乃欲使子羔以政为学失先后本末之序矣不知其过而以口给御人故夫子恶其佞也○南轩曰子羔学未充而遽使为宰其本不立而置于事物酬酢之地将反戕贼其心矣故民人社稷固无非学而学固不独在书籍之间然学必贵于读书者以夫多识前言往行古之人所以蓄德者实有赖乎是徳立于己而后可以言无适而非学也至于上圣生知之流宜莫待乎读书矣而夫子每以好古为言盖圣虽生知而亦必由是以成之也如子路之言将使学者以聪明为可恃而无复敦笃潜泳之功其甚至于废古而任意为弊有不可胜言者故夫子责之之深也○按范氏引学而后入政云云出左氏传郑子皮欲使尹何为邑子产曰少未知可否子皮曰使夫往而学焉子产曰不可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大官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学者制焉其为美锦不亦多乎侨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也若果行此必有所害譬如田猎射御贯则能获禽若未能登车射御则败绩厌覆是惧何暇思获子皮曰善哉子产之言与此章颇类故附焉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程子曰为己欲得之于己也为人欲见知于人也○程子曰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䘮已朱子曰圣贤论学者用心得失之际其说多矣然未有如此言之切而要者于此明辨而日省之则庶乎其不昧于所从矣○若不为己㸔做甚事都只是为别人虽做得好亦不关己○问曰这须要自看如一日之间小事大事只是道我合当做便如此做这便是无所为且如读书只是自家合如此读合如此理会身已才说要人知便是有所为○大学或问云大抵以学者而视天下之事以为己事之当然而为之则虽甲兵钱谷笾豆有司之事皆为己也以其可以求知于世而为之则虽割股庐墓弊车羸马亦为人耳善乎张子敬夫之言曰为己者无所为而然也此其语意之深切盖有前贤所未发者云云○学古斋箴相古先民学以为己今也不然为人而已为己之学先成其身君臣之义父子之仁聚辨居行无怠无忽至足之馀泽及万物为人之学𤍞然春华诵数是力纂组是夸结驷怀金煌煌炜炜世俗之荣君子之鄙惟是二者其端则微𣺌绵弗紊胡越其归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朱子曰困谓有所不通言人之气质不同大约有此四等○杨氏曰生知学知以至困学虽其质不同然及其知之一也故君子惟学之为贵困而不学然后为下○南轩曰困而学如已放而求已失者也○学道爱人章别见
  子曰由也汝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汝○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朱子曰蔽遮揜也六言皆美徳然徒好之而不学以明其理则各有所蔽愚若可陷可罔之类荡谓穷高极远而无所止贼谓伤害于物勇者刚之发刚者勇之体狂躁率也○范氏曰子路勇于为善其失之者未能好学以明之也故告之以此曰勇曰刚曰信曰直又皆所以救其偏也○南轩曰学所以明善也不知学则徒慕其名而莫知善之所以为善矣好仁不好学则徒欲博爱而不明所施之先后故其蔽愚好知不好学则用其聪明而不知约之所在故其蔽荡好信不好学则守其小谅而不知义之所存故其蔽贼好直不好学则务径情而不知含蓄故其蔽绞绞者讦而已好勇不好学则犯难而不知止故其蔽乱好刚而不好学则务胜而不知反故其蔽狂是六者本为达徳善行然而不好学则非所以为徳行而反以自蔽学如行大道日辟而通不学如守暗室终窒而闭矣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朱子曰亡无也谓己之所未有尹氏曰好学者日新而不失○南轩曰致其知而不舍故其知日新保其有而不违故其有常存日知其所亡谓日知其所未有也○博学笃志章已见言仁篇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
  朱子曰肆谓官府造作之处致极也工不居肆则迁于异物而业不精君子不学则夺于外诱而志不笃尹氏曰学所以致其道也百工居肆必务成其事君子之于学可不知所务哉今按二说相须其义始备
  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朱子曰优有馀力也仕与学理同而事异故当其事者必先有以尽其事而后可以及其馀然仕而学则所以资其仕者益深学而仕则所以验其学者益广○或问云云曰仕优则学为己仕而言也盖时必有仕而未学如原伯鲁者故有是言学优而仕为未仕者言也盖未有以明乎修己治人之道则未可以仕耳子产于子皮有制锦之讥而夫子亦悦漆雕之对恶子路之佞程子以少年登高科席势为美官为不幸其意亦犹是耳子夏此章以先后之次推之其本意盖如此而推其馀意则又以明夫仕未优而学则不免有背公徇私之失学已优而不仕则未免有爱身忘物之累当时恐或兼有此意也背公徇私四字恐未安○南轩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徳在新民成已成物无二致也古之人学以终其身故仕优则学学优则仕终始于学而无穷已也○愚按或问引原伯鲁事出左氏传昭十八年葬曹平公往者见周原伯鲁焉与语不说学以语闵子马闵子马曰周其乱乎夫必多有是说而后及其大人大人患失而惑又曰可以无学无学则苟而可于是乎下陵上替能无乱乎夫学殖也不学将落原氏其亡乎
  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
  朱子曰篑土笼也书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夫子之言盖出于此言山成而止少一篑其止者吾自止耳平地而方覆一篑其进者吾自往耳盖学者自强不息则积少成多中道而止则前功尽弃其止其往皆在我而不在人也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实者有矣夫
  朱子曰榖之始生曰苗吐华曰秀成榖者实盖学而不至于成有如此者是以君子贵自勉也○南轩曰养苗者不失其耘耔无逆其生理雨露之滋日夜之养有始有卒而后可以臻厥成或舍而弗耘或揠而助长以至于一暴十寒则苗而不秀秀而不实矣学何以异于是有其质而不学苗而不秀者也学而不能有诸已秀而不实者也夫仁亦在乎熟之矣
  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朱子曰孔子言后生年富力强足以积学而有待其势可畏安知其后来不如我之今日乎然或不能自勉至于老而无闻则亦已矣自少而进者安知其不至于极乎是可畏也○南轩曰后生可畏以其进之不可量也然茍至于四十五十于道无所闻则其不能激昻自进可知因循至是则无足畏者矣辞气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间学者所宜深味也虽然有至于四十五十而知好学如中庸所谓困知勉行者圣人犹有望焉若后生虽有美质而悠悠岁月则夫所谓四十五十者将转盼而至可不惧哉
  又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
  朱子曰四十成徳之时见恶于人则止于此而已勉人及时迁善改过也○南轩曰见恶者有不善而见恶于人也此又甚于无闻者方其壮时不能用力以矫励则终于沦弃可知矣此警惧学者使之激昂自进于早也○自时习章至此皆圣人教人以为学之道十五志学以下则圣人自言其学故析而二之然其自言即所以教人又初非有二也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朱子曰古者十五而入大学心之所之谓之志此所谓学即大学之道也志乎此则念念在此而为之不厌矣
  三十而立
  有以自立则守之固而无所事志矣
  四十而不惑
  于事物之所当然皆无所疑则知之明而无所事守矣
  五十而知天命说已见前
  六十而耳顺
  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随其心之所欲而自不过于法度安而行之不勉而中也○程子曰孔子生而知之也言亦由学而至所以勉进后人也立能自立于斯道也不惑则无所疑矣知天命穷理尽性也耳顺所闻皆通也从心所欲不逾矩则不勉而中矣又曰孔子自言其进徳之序如此者圣人未必然但为学者立法使之盈科而后进成章而后达耳胡氏曰圣人之教亦多术然其要使人不失其本心而已欲得此心者惟志乎圣人而示之学循其序而进焉至于一疵不存万理明尽之后则其日用之间本心莹然随所意欲莫非至理盖心即体欲即用体即道用即义声为律而身为度矣又曰圣人言此一以示学者当优游㴠泳不可躐等而进一以示学者当日就月将不可半途而废也愚谓圣人生知安行固无积累之渐然其心未尝自谓已至此也是其日用之间必有独觉其进而人不及知者故因其近似以自名欲学者以是为则而自勉非心实自圣而姑为是退托也后凡言谦词之属意皆放此○志是心之深处如今学者谁为不学只是不可谓之志学如果能志于学自住不得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朱子曰十室小邑也忠信如圣人生质之美者也夫子生知而未尝不好学故言此以勉人言美质易得至道难闻学之至则可以为圣人不学则不免为乡人而已可不勉哉○胡氏曰十室之邑尚有忠信如孔子者况以天下之大万民之众千岁之远其可以学而入圣者宜亦多矣然自孟子以后以至于今读书学问者不绝于世而求如曾闵者不能以一二数则以不知孔子所好之学而好之尔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朱子曰述传旧而已作则创始也故作非圣人不能而述则贤者可及窃比尊之之辞我亲之之辞老彭商贤大夫见大戴礼盖信古而传述者也孔子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皆传先王之旧而未尝有所作也故其自言如此盖不惟不敢当作者之圣而亦不敢显然自附于古之贤人盖其徳愈盛而心愈下不自知其辞之谦也然当是时作者略备夫子盖集群圣之大成而折衷之其事虽述而功则倍于作矣此又不可不知也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朱子曰识音志又如字识记也默识谓不言而存诸心也一说识知也不言而心解也前说近是何有于我言何者能有于我三者已非圣人之极致而犹不敢当则谦之辞也○南轩曰默而识之言不暇论说默识夫理之所当然也在已则学不厌施诸人则诲不倦成已成物之无息也
  子曰徳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尹氏曰徳必修而后成学必讲而后明见善能徙改过不吝此四者日新之要也苟未能之圣人犹忧况学者乎○朱子曰讲学自是讲学修徳自是修徳如致知格物是讲学诚意正心修身是修徳博学审问慎思明辨是讲学笃行是修徳○问徳之不修曰如有害人之心便是仁之不修有穿窬之心便是义之不修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
  朱子曰叶公楚叶县尹沈诸梁字子高僭称公也叶公不知孔子必有非所问而问者故子路不对抑亦以圣人之徳实有未易名言者与
  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未得则发愤而忘食已得则乐之而忘忧以是二者俛焉日有孳孳而不知年数之不足但自言其好学之笃耳然深味之则见其全体至极纯亦不已之妙有非圣人不能及者盖凡夫子之自言类如此学者宜致思焉○为学须要刚毅果决悠悠不济事且如发愤忘食乐以忘忧是甚么精神是甚么骨力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朱子曰生而知之者气质清明义理昭著不待学而知也尹氏曰孔子以生知之圣每云好学者非惟勉人也盖生而可知者义理耳若夫礼乐名物古今事变亦必待学而后有以验其实也○南轩曰好古而又敏求也门人见夫子之圣谓生而知之不可跂及也故夫子以是告之使果能好古敏以求之则圣人亦岂不可希哉玩味辞气其循循善诱可谓至矣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
  朱子曰不知而作不知其理而妄作也孔子自言未尝妄作盖亦谦辞然亦可见其无所不知也识记也所从不可不择记则善恶皆当存之以备参考如此者虽未能实知其理亦可以次于知之者也○南轩曰天下之事莫不有所以然不知其然而作焉皆妄而已圣人之言动无非天理也其有不知而作者乎虽然知未易至也故又言知之次者使学者有所持循由其序而至焉多闻择善而从多见而识其善由闻见而求其善虽未及乎知之至然知之次也择焉而益详识焉而不已则其知岂不日新乎○愚按多见而识一句二先生所释不同以文义求之南轩似优
  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
  朱子曰达巷党名其人姓名不传博学而无所成名盖美其学之博而惜其不成一艺之名也
  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执专执也射御皆一艺而御为人仆所执尤卑言欲使我何所执以成名乎然则吾将执御矣闻人誉已承之以谦也○尹氏曰圣人道全而徳备不可以偏长目之也达巷党人见孔子之大意其所学者博而惜其不以一善自得名于世盖慕圣人而不知者也故孔子云云○南轩曰达巷党人大孔子之博学而疑其不能以偏成也夫岂知本末精粗一以贯之之道哉故夫子但举一艺自居而又于艺之中复居其次者以见夫道之无所不在善观圣人则于此亦可以得之不然则愈失之也其言则谦而不居其意则完备矣
  子曰莫我知也夫
  朱子曰此夫子自叹以发子贡之问也
  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不得于天而不怨天不合于人而不尤人但知下学而自然上达此但自言其反已自修循序渐进耳无以甚异于人而致其知也然深味其语意则其中自有人不及知而天独知之之妙盖在孔门惟子贡之智几足以及此故特语以发之惜乎其犹有所未达也○程子曰不怨天不尤人在理当如此又曰下学上达意在言表又曰学者须守下学上达之语乃学之要盖凡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然习而不察则亦不能以上达矣○朱子语录下学者事也上达者理也理只在事中若真能尽得下学之事则上达之理便在此○释氏只说上达更不理会下学然既无下学如何上达○问圣人亦有下学否曰圣人虽是生知何尝不学如入太庙每事问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便是学也○一物之中皆具一理就那物中见得个理便是上达如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谓神然亦不离乎人伦日用之中但人不能尽所谓学耳果能学安有不达者○下学是立脚只在这里上达是见识自然超诣到得上达便只是这下学元不相离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说见前曽子忠恕章
  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朱子曰此为思而不学者言之盖劳心以必求不如逊志而自得也李氏曰夫子非思而不学者特垂训以教人尔○南轩曰学原于思思固所以为学也然思至于忘寝与食而不以学济之则亦为无益也以思而不学则无益耳圣人固不为无益之思也即已而言所以教也○仲尼焉学章见后传授篇○按论语一书凡教学者以修身治人之道无非学也今特取其正言学者入此编学者不当以是为拘也
  记学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
  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说命曰敩学半其此之谓乎
  善学者师逸而功倍又从而庸之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又从而怨之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而后其节目及其久也相说以解不善问者反此
  郑氏曰言先易后难以渐入
  善待问者如撞锺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待其从容然后尽其声不善答问者反此
  从读如舂舂容谓重撞击也始者一声而已学者既开其端意进而复问乃极说之如撞锺之成声矣○朱子曰注说非是从容正谓声之馀韵从容而将尽者也言必答尽所问之意然后止也
  此皆进学之道也
  中庸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全文见道体篇
  张子曰今日只将尊徳性道问学为心目自求于问学者有所背否于徳性有所懈否此义亦是博文约礼下学上达以此警䇿一年安得不长每日须求多少为益知所亡改得少不善此徳性上之益读书求义理编书须理会有归着勿徒写过又多识前言往行此学问上益也勿使有俄顷闲度逐日似此三年庶几有进○朱子曰尊徳性而道问学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两边做工夫都不偏○若于道理上㸔未精便须于尊徳性上用功若徳性上有不是便须于讲学上著力三者并行庶互相发明可到广大辉光○博学审问已见前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则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
  朱子曰造诣也深造之者进而不已之意道则进为之方也资犹藉也左右身之两旁言至近而非一处也逢犹值也原本也水之来处也言君子务于深造而必以其道者欲其有所持循以俟夫默识心通自然而得之于己也自得于己则所以处之者安固而不摇处之安固则所藉者深远而无尽所藉既深则日用之间取之至近无所往而不值其所资之本也○程子曰学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有安排布置者皆非自得也然必潜心积虑优㳺厌饫于其间然后可以有得若急迫求之则是私己而已终不足以得之也○南轩曰学贵于自得不自得则无以有诸已自得而后为己物也以其徳性之知非他人之所与非聪明智力之所可及故曰自得深造之以道者言其涵泳之深也工夫笃至而后能有得不然则为臆度而已非自得也臆度者犹在此而想彼自得则此便是彼更无二也盖所得未真实则中心必有欿然不安者自得则如水之必寒火之必热不可得而易故居之安居之安则资乎此而所进日深矣资者凭借据依之谓盖居之既安则自得之味愈无穷也故曰资之深资之深则万理素定于此事至物来随而应之周流运用无非大端之所存故曰取之左右逢其原于是重言之曰君子欲其自得之也其示人至矣夫未之有得则何所居无所居则又何所资而取哉故自得其本也然欲其自得则有道矣非深造之以道不可也
  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
  朱子曰言所以博学于文而详说其理者非欲以夸多而斗靡也欲其融会贯通有以反而说到至约之地耳盖学非欲其徒博而亦不可以径约也○南轩曰天下之理常存于至约然求约有道其惟博学而详说欤稽之前古考之当今以至于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朝夕从事而学焉所谓博也极天下之理讲明问辨而不置焉所谓详也博学详说则心广义精而所谓约者可得于言意之表矣故吾之博学详说是将以反之于己而说约也学不博说不详而曰我知约者是特陋而已矣若博学详说而志不在于求约则是外驰其心务广而贪多耳非所谓学也
  孟子曰有为者譬若掘井掘井九轫而不及泉犹为弃井也
  朱子曰八尺为仞言凿井虽深然未及泉而止犹为自弃其井也○吕侍讲曰仁不如尧孝不如舜学不如孔子终未入于圣人之域终未至于大道未免为半途而废自弃前功也○南轩曰天下之事为之贵乎有成云云今夫士之为仁义固当循循不已以极其至若用力虽劳未有所臻而画焉则亦不得为成人而已
  荀子曰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君子之学也入乎耳著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财四寸耳
  程子曰学未至而其言至者循其言亦可以入道荀子曰真积力久乃入荀卿元不知此
  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故诵数以贯之思索以通之为其人以处之除其害者以持养之朱子曰司马公答学者书说为学之法举荀子四句云云此说亦好诵数云者想是古人诵书亦说遍数贯字训熟如习贯自然之贯又训通诵得熟方能通晓若诵不熟亦无可得思索
  学者固学为圣人也非学为无方之民也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曰视听言貌思性所有也学则正否则邪
  首句云学所以修性也今删去
  习乎习以习非之胜是也况习是之胜非乎学者亦审其是而已矣或曰焉知是而习之曰视日月而知众星之小也仰圣人而知众说之小也
  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尧舜禹汤文武汲汲仲尼皇皇愚按世人多言帝王之学与儒者不同此不知学者之言也凡学便当讲求王者之事大学书自格物致知至于治国平天下天子至庶人皆所当学岂以位为间哉扬子此言有可取者故录之
  学者所以求为君子也求而不得者有矣夫未有不求而得者也
  大人之学为道也小人之学为利也
  百川学海而至于海丘陵学山而不至于山是故恶夫画也
  周子曰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伊尹颜渊大贤也伊尹耻其君不为尧舜一夫不得其所若挞于市颜渊不迁怒不贰过
  朱子曰皆贤人之事也
  志伊尹之所志学颜渊之所学
  此言士希贤也
  过则圣及则贤不及亦不失于令名
  三者随其用力之浅深以为所至之近远不失令名以其有为善之实也○胡氏曰周子患人以发䇿决科荣身肥家希世取宠为事也故曰志伊尹之所志患人以广闻见工文词矜智能慕空寂为事也故曰学颜子之所学人能志此志而学此学则知此书之包括至大而其用无穷矣
  圣人之道入乎耳存乎心蕴之为徳行行之为事业彼以文辞而已者陋矣
  程子曰圣贤之言不得已也盖有是言则是理明无是言则天下之理有阙焉如彼耒耜陶冶一不制则生人之道有不足矣圣贤之言虽欲已得乎然其包函尽天下之理亦甚约也后之人始执卷则以文章为先平生所为动多于圣人然有之无所补无之无所阙乃无用之赘言也不止赘而已既不得其要则离真失正反害于道必矣○问作文害道否曰害也凡为文不专意则不工若专意则志局于此又安能与天地同其大也书曰玩物䘮志为文亦玩物也吕与叔有诗曰学如元凯方成癖文似相如殆类俳独立孔门无一事只输颜子得心斋此诗甚好古之学者惟务养情性其它则不学今为文者专务章句悦人耳目既务悦人非俳优而何曰古者学为文否曰人见六经便以谓圣人亦作文不知圣人亦隐发胸中之蕴自成文耳所谓有徳者必有言也曰㳺夏称文学何也曰游夏亦何尝秉笔学为词章也且如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岂词章之文也○上蔡谢氏曰学者先学文鲜有能至道至如博览泛观亦自为害故明道先生教予尝曰贤读书切勿寻行数墨○朱子曰古之圣贤其文可谓盛矣然初岂有意于为如是之文哉有是实于中则必有是文于外如天有是气则必有日月星辰之光耀地有是形则必有山川草木之行列圣贤之心既有是精明纯粹之实以旁薄充塞乎其内则其著见于外者亦必自然条理分明光辉发越而不可掩盖不必托于言语著于简册而后谓之文但自一身接于万事凡其语默动静人所可得而见者无适而非文也姑举其最而言则易之卦画诗之咏歌书之记言春秋之述事与夫礼之威仪乐之节奏皆已列为六经而垂万世其文之盛后世固莫能及然其所以盛而不可及者岂无所自来而世亦莫之识也又尝以书答以诗来者云诸诗亦佳但此等亦是枉费工夫不切自已底事若论为学治己治人有多少事在如天文地理礼乐制度军旅刑法皆是著实有用事业无非自己本分内事古人六艺之教所以游其心者正在于此其与空言以校工拙于篇牍之间者其损益相万矣
  程子曰古之学者一今之学者三异端不与焉一曰文章之学二曰训诂之学三曰儒者之学欲趋道舍儒者之学不可言学便以道为志言人便以圣为志
  上文云莫说道将第一等逊与别人且做第二等才如此说便是自弃虽与不能居仁由义者等差不同其自弃一也云云○杨氏曰学者学圣贤之所为也欲为圣贤之所为须是闻圣贤所得之道若只要博通今古为文章作忠信愿悫不为非义之士而已则古来如此等人不少然以为闻道则不可学而不闻道犹不学也志学之士当知天下无不可为之理无不可见之道思之宜深无使心支而易昏守之宜笃无使力浅而易夺要当以身体之以心验之则天地之心日陈露于目前古人之大体已在我矣不然是未免口耳之学古之学者以圣人为师其学有不至故其徳有差焉人见圣人之难为也故凡学以圣人为可至必以为狂而切笑之夫圣人固未易至若舍圣人而学是将何所取则乎以圣人为师犹学射而立的然的立于彼然后射者可视之而求中若其中不中则在人而已不立之的以何为凖○胡氏曰有志于学当以圣人为则有志于天下当以宰相自期○朱子曰学者大要立志所谓志者只是直截要学尧舜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此是真实道理世子自楚反复见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这些道理更无走作只是一个性善可至尧舜下文引成覸颜子公明仪所言便见得人人皆可为也学者立志须教勇猛自当有进志不足以有为此学者之大病又曰世俗之学所以与圣贤不同者亦不难见圣贤直是真个去做说正心直要心正说诚意直要意诚修身齐家皆非空言今之学者说正心诚意修身不过将圣贤许多说话吟咏讽诵而已或掇拾言语缀缉时文如此为学却于自家身上有何交涉今之朋友固有乐闻圣贤之学而终不能去世俗之陋者无他只是志不立尔学者大要立志才学便要做圣人是也○又按程子曰人之为学忌先立标凖若循循不已自有所至矣朱子谓以圣为志而忌立标凖者必有事焉而勿正也循循不已而自有所至者心勿忘勿助长也此义又当参玩云
  君子之学必日新日新者日进也不日新者必日退未有不进而不退者唯圣人之道无所进退以其所造者极也
  又曰今之为学者如登山麓方其迤𨓦莫不阔步及到崄处便止须是要刚决果敢以进知之必好之好之必求之求之必得之古人此个学是终身事果能颠沛造次必于是岂有不得道理又曰人之学不进只是不勇○胡氏曰学者须要一日进如一日一年进如一年○朱子曰为学须是痛切恳恻去做工夫使饥忘食渇忘饮始得又曰须磨厉精神去理会天下事非燕安暇豫之可得又曰阳气发处金石亦透精神一到何事不成今之学者全不曾发愤又曰进取得失之念放轻却将圣贤格言处研穷考究若悠悠地似做不做如捕风捉影有甚长进今日是这様人明日也是这様人学者须是直前做去莫起计获之心又曰为学须自觉得今是而昨非日改而月化方是长进问人气力怯懦于学有妨否曰为学在立志不干气禀怯弱事又曰立志要如饥渴之于饮食才有悠悠便是志不立
  古之学者优㳺餍饫有先后次序今之学者只作一场话说务高而已常爱杜元凯语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后为得也今之学者往往以游夏为小不足学然游夏一言一事总是实后之学者好高如人游心于千里之外然自身却只在此
  朱子曰学者之志固不可不以远大自期然观孔门之教则其所从言者至为卑近不过孝弟忠信持守诵习之间而于所谓学问之全体初不察察言也若其高弟弟子亦多仅得其一体夫以夫子之圣诸子之贤其于道之全体岂不能一言尽之以相授受而顾为是拘拘者以狭道之传画人之志何哉盖道之全体虽高且大而其实未尝不贯乎日用隐微切近之间苟悦其高而忽于近慕于大而略于细则无渐次经由之实而徒有悬想跂望之劳亦终不能以自达矣故圣人之教循循有序不过使人反而求之至近至小之中博之以文以开其讲学之端约之以礼以严其践履之实使之得寸则守其寸得尺则守其尺如是久之日滋月益然后道之全体乃有所乡望而渐可识有所循习而渐可能耳又曰为学乃终身事业非可索于咄嗟指顾之间者但当循序讲明著实持守不令日用之间少有间断如是久久当自得之不当较计功程如世之出举钱商子本者之营营也又答学者书云示喻足见所存之远大然以某所闻圣贤之学则见其心之所存不离乎日用寻常之近小而其远者大者自不待于他求初不若是其荒忽放浪而无所归宿也故曰下学而上达又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此圣贤终身事业某也少尝有志焉今老且死尚恨未能有以得其仿佛也又曰必欲实为学亦当有以自致其力于日用之间存心养气读书穷理积其精诚循序渐进然后可得决非躐等坐驰之所能至也○南轩亦曰圣门之学循循有序非若异端惊夸笼罩自谓一超径诣卒为穷大而无所据也近世一种学者之弊𣺌茫臆度更无讲学之功其意见只类一超径诣之说非惟自误亦且误人不可不察
  学者须是务实不要近名有意近名则为伪也大本已失更学何事为名与为利清浊虽不同然其利心则一也
  又曰夫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者疾没身无善可称云尔非谓疾无名也名者可以厉中人君子所存非所汲汲○朱子与人书曰闻深以好名为戒此固然矣然偏持此论将恐廉隅毁顿其弊有甚于好名者故先圣云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又曰君子求诸已详味此言不偏不倚表里该备此其所以为圣人之言欤学者要当于此玩心则勿忘勿助长之间天理卓然事事物物无非至当矣愚按程子之言至矣朱子之论尤学者所宜知故附此
  科举不虑妨功惟虑夺志
  朱子曰科举之学误人知见坏人心术其技愈精其害愈甚又曰今学者之病最是先学作文干禄使心不宁静不暇深究义理故于古今之学义利之间不复能察其界限分别之际而无以知其轻重取舍之所宜所以诵数虽博文词虽工而祗以重为此心之害要须反此然后可以议为学之方耳又告学者云若贤者以此言为不缪则愿以定省应接之馀功收拾思虑完养精神暂置其所已学者勿令淘涌鼓发狂闹却于此处深察前所谓古今之学义利之间粒剖铢分勿令交互则其轻重取舍之极自当判然于胸中不待矫拂而趣操自分圣学之门庭始可以渐而推寻矣此是学者立心第一义此志已定然后修己治人之方乃可决择而修持尔又曰向来人读书为科举计已自是末了如今又全不读书而应举又末之末者若以今世之所习虽使贵穷公相也只是个没见识底人若依古圣贤所教做去虽极贫贱身自躬耕而胸次亦自浩然视彼污浊卑下之徒曾犬彘之不若
  邵子曰至理之学非至诚则不至
  学不际天人不足谓之学
  学不至于乐不可谓之学
  或问才难何谓也曰临大事然后见才之难也何独言才曰才者天之良质也学者所以成其才也曰古人有不由学问而能立功业者何必学曰周勃霍光能成大事惟其无学故未尽善也人无学则不能烛理不能烛理则固执而不通
  问才由天资可学至否胡文定公曰岂有见理而不能处事又曰或问伊川量可学否曰学进则识进识进则量进
  学在不止故王通云没身而已
  张子曰为学大益在自求变化气质不尔皆为人之弊卒无所发明不得见圣人之奥
  吕与叔论变化气质已见言诚篇
  或问气质之偏如何救得朱子曰要𦂳只是㸔教大底道理分明偏处自见得如暗室求物把火来便照见若只管去摸索费尽心力只是不见得大底道理分明有病痛处也自会变移不自知自不消得费力又曰如其窄狭则当涵泳广大气象如其颓堕则当涵泳振作气象○为学当看自家有何病痛如觉语言多便用简默意思疏阔便加细密觉得轻浮浅易便须深沉重厚程先生所谓矫轻警惰盖如此○南轩与方畴书曰人之性善然自非上智生知其气禀不能无偏学也者所以化其偏而若其善也气禀之偏其始甚微惟夫习而不察日以滋长非用力之深末由返也故传称强矫强矫云者揉而正之也顾毋恃夫天资之美必深察其所偏致知力行勉自矫焉异时相见当观气质变化之浅深而知学力之进否也又曰气质虽美而有限天理至微而难眀伊欲化其有限而著其难明其惟学而已矣学也者所以成身也无以成其身则拘于气质而不能以自通虽曰有是善而其不善者固多矣抑其所谓善者亦未免日沦于私意而不自知也就其中虽间有所禀持异于众者其事业终有尽日月为可惜何者天理不明本不立故尔又与薛士龙书曰每念时事若此良由士大夫鲜克务学之故盖天理之微为难存气习之偏为难矫譬诸射者在此有秋毫之未尽则于彼有尺寻之差矣又与朱文公书曰两从其甫诗问日用间事使人叹服者固多然其间于气禀偏处未能尽变于旧自他人谓为豪气底事自学者论之只是气禀病痛元晦所讲要学颜子却不于此等偏处下自克之功岂不害事顾以平时视为细故者作大病毉疗异时相见当观变化气质之功又云来者多言酒酣气张悲歌慷慨如此等类恐皆平时血气之习未能消磨者不可作小病看每念人心易偏气习难化君子多因好事上不觉乘快偏了若曰偏则均为偏耳又曰山中诸诗纡馀澹泊讽之不能已但觉其间犹时有未和平之语此非是语病正恐发处气禀所偏尚微有存也○东莱吕氏曰人之为学最当于矫揉气质上做工夫如懦者当强急者当缓视其偏而用力焉又曰近思为学必须于平日气禀资质上验之如滞固者疏通顾虑者坦荡智巧者易直苟未如此转变要是未得力尔又曰弘毅二字最好今宽缓者必不能毅发强者必不能弘又曰大抵禀付偏处便消磨得九分触事遇物此一分依前张主要通体融化得尽乃可
  学者大不宜志小气轻志小则易足易足则无由进气轻则以未知为已知未学为已学
  义理之学亦须深沉方有造非浅易轻浮之可得也又曰须放心宽快公平以求之乃可见道况徳性自广大易曰穷神知化徳之盛也岂浅心可得又曰学不能推究事理只是心粗如颜子未至于圣人处犹是心粗○朱子曰学者轻于著书皆是气识浅薄便作得如此所谓圣虽学作兮所贵者资便儇皎厉兮去道远而盖此理𬪩厚非便儇皎厉不克负荷者所能当子张谓执徳不弘人多以宽说弘字大无意味盖弘字有深沉重厚之意横渠谓义理深沉方有造此说极佳又曰心粗一事学者之通病横渠云颜子未至于圣犹是心粗一息不存即为粗病要在精思明辨使理明义精而涵养操存无须臾离无毫发间则天理常存人欲消去其庶几矣哉○愚按张子三说本各一义今乃合而一之者盖欲以浅易轻浮粗五字自戒而以深沉宽快公平精密自勉故也
  人多以老成则不肯下问故终身不知
  又为人以道义先觉处之不可复谓有所不知故亦不肯下问从不肯问遂生百端欺妄人我宁终身不知
  义理有疑则濯去旧见以来新意
  凡致思到说不得处始复审思明辨乃为善学
  若告子则到说不得处遂已更不复求
  博学以文者只欲得习坎心亨盖人经历险阻艰难然后其心亨通
  吕氏曰学者不欲进则已欲进则不可以有成心有成心则不可与进于道矣故成心存则自处以不疑成心亡则知所疑矣小疑则必小进大疑则必大进盖疑者不安于故而进于新者也与叔
  五峰胡氏曰学欲博不欲杂欲约不欲陋
  学贵大成不贵小用
  朱子圣贤千言万语只是使人反其固有而复其性耳上文云为己之学于他人无一毫干预又曰学问是自家合做底不知学问是欠缺了自家底今人把学问来做外面添底事看了
  学者自强不息则积少成多中道而止则前功尽弃圣贤之学本末精粗无不备学者须将身心作根柢又曰佛家一向撤去许多事只理会自身已其教虽不是其意却是要自理会所以它那下常有人今世儒者能守经者理会讲解而已看史传者计较利害而已那个是要理会身已从自家身已上做去不理会自身已说甚别人长短又曰为学最要在身心其次便是做事此是的实𦂳切处○问学者讲明义理之外亦须理会时政凡事当一一讲明使先有一定之说庶临事不至墙面先生曰学者若得胸中义理明从此去量度事物自然泛应曲当人若有尧舜聪明自做得尧舜事业若要一一理会则事变无穷难以并料随机应变不可预定今之世文人才士开口便说国家利害把笔便述时政得失终济得甚事只是讲明义理以淑人心使世间识义理之人多何患政治之不举耶
  学无非事事无非学
  为学虽有聪明之资必须作迟钝之功始得
  下云既是迟钝之资却做聪明底様工夫如何得又曰今之学者本是困知勉行底资质却要学他生知安行底工夫便是生知安行底资质亦用下困知勉行工夫况是困知勉行底资质
  文章细事耳犹用力始工况学道乃天下至大至难之事而未尝用旬月之功得乎
  本文云先生喻学者曰老苏自言其初学为文之时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贤之文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十八年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恍然以疑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积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予谓老苏但欲学古人说话声响极为细事乃肯用功如此故其成就亦非常人所及如韩柳亦是如此其答李翊韦中立书可见然皆只是要作好文章令人称赏而已究竟何预已事却用了许多岁月费了许多精神甚可惜也今人说要学道乃至天下第一至大至难之事却全然不曾著力盖未有能用旬月工夫熟读一卷书者及至见人泛然发问临时凑合不曾举得一两行经传成文不曾照得一两处首尾相贯其能言者不过以己私意敷演立说与圣贤本意义理实处了无干涉何况望其更能反求诸已真实见得真实行得耶如此求师徒费脚力不如归家杜门依老苏法以二三年为期正襟危坐将大学论语孟子中庸及诗书礼记程张诸书分明易晓处反复读之更就己身心上存养玩索著实行履有个入处方好求师证其所得而订其谬误是乃所谓就有道而正焉者而学之成也可冀矣又曰释氏有清草堂者其始学时若无所入有告之曰子不见猫之捕鼠乎四足踞地首尾一直目睛不瞬心无他念惟其不动动则鼠无所逃矣清用其言乃有所入彼之学虽与吾异然其所以得之者则无彼此之殊学者宜以是自警○愚按朱子二说皆欲人下真实专一之功既借喻于文人又托类于释氏其可谓为人深切者矣故合为一以玩味之
  南轩张氏曰讲学而明理则执天下之物不固而应天下之变不胶吾于天下之物无所恶而物无以累我皆为吾役者也吾于天下之事无所厌而事无以汨我皆吾心之妙用也
  全文云天下之物众矣纷纶胶轕日更于前可喜可怒可慕可愕所以荡耳目而动心志者何可以胜计而吾以藐然之身当之知诱于外一失其所止则迁于物大人者统役万物者也而顾乃为物役其可乎哉是以贵于讲学也天下之事变亦不一矣几微之形节奏之会毫发呼吸之间得失利害有霄壤之势吾朝夕与之接一有所滞塞则昧几而失节其发也不审则其应也必盭一事之隳万事之所由隳也岂不可惧乎是以贵夫讲学也夫惟云云岂不有馀裕乎然所谓讲学者宁他求哉致其知而已知者吾所固有也本之六经以发其蕴泛观千载以极其变即事即物身亲格之超然会夫大宗则徳进业广有其地矣
  右专言学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一
  宋 真徳秀 撰
  师道
  语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朱子曰温寻绎也故者旧所闻新者今所得言学能时习旧闻而每有新得则所学在我而其应不穷故可以为人师若夫记问之学则无得于心而所知有限故学记讥其不足以为人师正与此意互相发也○或问云云曰故者昔之所已得者也新者今之所始得者也昔之所得虽曰既为吾有然不时加反复寻绎之功则亦未免废忘荒落之患而无所据以知新矣然徒能温故而不能有以得夫前日之未得者则见闻虽富诵说虽勤亦若无源之水而已其积虽多终有穷尽亦将何以授业解惑而待学者无已之求哉学记曰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者正谓此耳唯能寻绎其所已得者而每有得于其所未得者焉则譬诸观人昨日识其面而今日识其心矣于以为师其庶矣乎夫子之言所谓可云者正所以明夫未至此者不足以为师非以为能如是而为师有馀也且昔程子晚而自言吾年二十时解释经义与今无异然其意味则今之视昔为不同矣此温故知新之大者学者以是为的而深求之则足以见夫义理之无穷矣○南轩曰程子有云如此处极要理会若只认温故知新可以为人师则气象窄狭矣学者推此一端庶几可以味圣贤之辞意
  记学记君子知至学之难易而知其美恶然后能博喻张子曰知学者至乎学之难易又知其资质之美恶
  能博喻然后能为师能为师然后能为长能为长然后能为君故师也者所以学为君也是故择师不可不慎也
  郑氏曰师善则善
  记曰三王四代惟其师此之谓乎
  四代虞夏殷周
  凡学之道严师为难
  严尊敬也
  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
  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
  郑氏曰记问谓豫诵杂难杂说至讲时为学者论之此或时师不心解或学者所未能问
  必也其听语乎
  必待其问乃说之
  力不能问然后语之语之而不知虽舍之可也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南轩曰学莫病于自足古之所谓师者学明行修人从而师之而非有欲人师己之心也人师乎己从而以己之善善之其答问论辨之际亦有互相发者故教学相长也若有好为人师之意则是乃矜已自大之私萌乎其中欲以益于人而不知其先损于己此其所以可惧也○王勉曰学问有馀人资于己不得已而应之可也若好为人师则自足而不复有进矣
  周子或问曰曷为天下善曰师曰何谓也曰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不达曰刚善为义为直为断为严毅为干固恶为猛为隘为彊梁柔善为慈为顺为㢲恶为懦弱为无断为邪佞惟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事也故圣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而止矣故先觉觉后觉暗者求于明而师道立矣师者所以攻人之恶正人之不中而已矣
  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矣此所以为天下善也
  右论师道
  教法
  语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朱子曰语告也言教人者当随其高下而告语之则其言易入而无躐等之弊也○南轩曰圣人之道精粗虽无二致但其施教则必因其材而笃焉盖中人以下之质骤而语之太高非惟不能以入且将妄意躐等而有不切于身之弊亦终于下而已矣故就其所及而语之是乃所以使之切问近思而渐进于高远也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朱子曰古者相见必执贽以为礼束修其至薄者盖人之有生同具此理故圣人之于人无不欲其入于善但不知来学则无往教之理故苟以礼来则无不有以教之也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朱子曰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启谓开其意发谓达其辞物之有四隅者举一可知其三反者还以相证之义复再告也上章已言圣人诲人不倦之意因并记此欲学者勉于用力以为受教之地也○程子曰愤悱诚意之见于色辞者也待其诚至而后告之既告之又必待其自得乃复告尔又曰不待愤悱而发则知之不能坚固待其愤悱而发则沛然矣○或问反之为还以相证何也曰如易所谓原始反终者也南轩曰此圣人教人之法也学贵于思思而后有得愤悱者思虑积久郁而未畅诚意恳切形于外也愤则见于颜色悱则发于辞气于是而启其端发其蔽则庶几听之之专而感之之深也然告之亦举一隅耳待其以三隅反而后复之此古之教者所以为从容而使人继志之道也若不以三隅反则是未能因吾言而推类茍遽以复之则亦于彼无力矣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朱子曰诸弟子以夫子之道高深不可几及故疑其有隐而不知圣人作止语默无非教也故夫子以此言晓之与犹示也○程子曰圣人之道犹天然门弟子亲炙而冀及之然后知其高且远也使诚以为不可及则趋向之心不几于怠乎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如此非独使资质庸下者勉思企及而才气高迈者亦不敢躐易而进也吕氏曰圣人体道无隐如天象昭然莫非至教常以示人而人自不察○读此章因云须要看圣人如何是无行不与二三子处又曰此章众人说得玄妙似禅不如程子说穏当○南轩曰道无乎不在圣人其何隐乎所谓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盖视听言动之际无非教也二三子固亦皆具是理若能体之自近而实用力焉则知圣人果无毫发之可隐也在二三子勉之何如耳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程子曰教人以学文修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朱子曰其初须是讲学讲学既明而后修于行所行虽善然更须反之于心无一毫不实处乃是忠信○问文行为先忠信为次之说如何曰世上也自有初间难晓底人便做忠信与说未得且教读书渐渐压伏身心教定方可与说问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如何曰彼将教子弟而使之知大概也此则教学者深切用工也○南轩曰忠信本一事然忠则实诸己信则笃诸人在学者当以为两事而并勉也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朱子曰孔子谦言己无知识但其教人虽于至愚不敢不尽耳叩发动也两端犹言两头言终始本末上下精粗无所不尽○程子曰圣人之教人俯就之若此犹恐众人以为高远而不亲也圣人之道必降而自卑不如此则人不亲贤人之言则引而自高不如此则道不尊观于孔子孟子可见矣尹氏曰圣人之言上下兼尽即其近众人皆可与知极其至则虽圣人亦无以加焉是之谓两端如答樊迟之问仁智两端竭尽无馀蕴矣若夫语上而遗物则岂圣人之言哉○南轩曰两端者语近而远者未尝不具语卑而高者未尝不存形而上曰道形而下曰器道与器非异体也圣人有隐乎尔哉在学者体之何如耳
  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朱子曰终身诵之则自喜其能而不复求进于道矣故夫子复言此以警之○谢氏曰耻恶衣恶食学者之大病善心不存盖由于此然以众人而能此则可以为善矣子路之贤宜不止此而终身诵之则非所以进于日新也故激而进之○南轩曰学之无穷自不忮不求而勉焉以至于圣不可知其等级固有次第也苟终身诵夫不忮不求而已则亦不过于利仁者之事而有所止也圣人先后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所以成徳达材之道可谓至矣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徳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朱子曰孔子尝厄于陈蔡之间弟子多从之者此时皆不在门故孔子思之盖不忘其相从患难之中也弟子因孔子之言记此十人而并目其所长分为四科孔子教人各因其材于此可见○程子曰四科乃从夫子于陈蔡者尔门人之贤者固不止此曾子传道而不与焉故知十哲世俗论也○又曰孔子教人各因其材有以言论入者有以徳行入者○或问四科之目何也曰徳行者潜心体道默契于中笃志力行不言而信者也言语者善为辞令也政事者达于为国治民之事者也文学者学于诗书礼乐之文而能言其意者也盖夫子教人使各因其所长以入于道然其序则必以徳行为先诚以躬行云云其卒莫之能及者则以其自暴自弃而已
  子曰予欲无言
  朱子曰学者多以语言观圣人而不察其天理流行之实有不待言而著者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以警之
  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
  子贡正以言语观圣人者故疑而问之
  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四时行百物生莫非天理发见流行之实不待言而可见圣人一动一静莫非妙道精义之发亦天而已岂待言而显哉此亦开示子贡之切惜乎其终不喻也○程子曰孔子之道譬如日星之明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颜子则便默识其他则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则可谓至明白矣按此与前篇无隐之意相发学者详之
  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朱子曰孺悲尝学士䘮礼于孔子当是时必有以得罪者故辞以疾而又使知其非疾以警教之也程子曰此孟子所谓不屑之教诲所以深教之也○南轩曰孺悲之不见疑在弃绝之域矣取瑟而歌使将命者闻之是亦教诲之而终不弃也圣人之仁天地生物之心与
  记学记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郑氏曰术当为遂古者仕焉而已者归教于闾里朝夕坐于门门侧之堂谓之塾
  比年入学
  学者毎岁来入也
  中年考校
  中犹间也卿大夫间岁考学者之徳行道艺周礼三岁大比乃考焉中丁仲反间间厕之间
  一年视离经辨志
  离绝断句读也辨志谓别其心意所趣向
  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
  知事义之比比必履反
  强立而不反
  强立谓临事不惑不反不违失师道
  谓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悦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
  张子曰离经离析经之章句也事师而至于亲敬则学之笃而信其道也论学取友能讲论其学而取友必端也知类通达比物丑类是也九年者言其大略人性有迟敏气有昏明岂可齐也强立而不反可与立也学至于立则自能不息以至于圣人而教者可以无恨矣○朱子曰按郑注张说皆是也辨志者自能分别其心所趋向如为义为利为君子为小人也敬业者专心致志以事其业也乐群者乐于取益以辅其仁也博习者积累精专次第该遍也亲师者道同徳合爱敬兼尽也论学者知言而能论学之是非取友者知人而能识人之贤否也知类通达闻一知十而触类贯通也强立不反知止有定而物不能移也盖考校之法逐节之中先观其学业之浅深徐察其志行之虚实读者深味之以见进学之验
  记曰蛾子时术之其此之谓乎
  蛾鱼起反蚍蜉也蚍蜉之子微虫耳时术蚍蜉之所为其功乃复成大垤○疏曰蚍蜉所为谓衔土也
  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有常居也学朱子曰今按上句郑注孔疏读时字居字句绝而学字自为一句恐非文意当以也字学字为句绝时教如春夏礼乐秋冬诗书之类居学谓居其所学如易之言居业盖当时所习如下文操缦博依兴艺藏修息游之类所以学者能安其学而信其道
  不学操缦不能安弦
  缦采曰反杂弄也疏曰弦瑟琴之属若不先学调弦杂弄则手指不便故不能安弦
  不学博依不能安诗
  博依广譬喻也张子曰依声之依永者也
  不学杂服不能安礼
  杂服冕服皮弁之属○张子曰服事也杂服洒扫应对投壶沃盥细碎之事又曰道本至乐古之教人先使有以乐之者如操缦博依杂服如此已心乐乐则道义生今无此以致乐专义理自得以为乐然学者太苦思不从容第恐进锐退速苦其难而不知其益莫能安乐也
  不兴其艺不能乐学
  乐五孝反兴之为言喜也歆也艺谓礼乐书射数○张子曰礼乐之文如琴瑟笙磬言人皆能之以中制节射御亦必合如礼乐之文如不失其驰舍矢如破驺虞和鸾动必相应也书数其用虽小但施于简䇿然莫不出于学故人有倦时又用此以游其志所以使之乐学也
  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
  藏谓怀抱之修习也息谓作劳休止于之息㳺谓闲暇无事于之游
  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也今之教者呻其占毕多其讯
  呻吟也占视也简谓之毕讯犹问也言今之师自不晓经之义但吟诵所视简之文多其难问也
  言及于数
  朱子曰数谓形名度数言及于数欲以穷学者之所未知非求其本也
  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
  张子曰人未安之又进之未喻之又告之徒使人生此节目不尽其材不顾安不由诚皆是施之妄也教人至难必尽人之材乃不误人观可及处然后告之圣人之明直若庖丁之解牛皆知其隙刃投馀地无全牛矣故使人必由其诚教人必尽其材人之材足以有为但以其不由于诚则不尽其材若曰勉率而为之则岂有由其诚哉
  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夫然故隐其学而疾其师苦其难而不知其益也
  朱子曰隐其学谓以其学为幽隐而难知如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之意
  虽终其业其去之必速
  速疾也学不心觧则忘之易
  教之不刑
  犹成也
  其此之由乎
  大学之法禁于未发之谓豫
  郑氏曰谓年未十五时○朱子曰今按此但谓豫为之防其事不一不必皆谓十五时也
  当其可之谓时
  可谓年二十成人时朱子曰当其可谓适当其可告之时事亦不一不当以年为断
  不陵节而施之谓孙
  不陵节谓不教长者才者以小教幼者钝者以大也施犹教也孙顺也
  相观而善之谓摩
  朱子曰观人之能而于己有益如以两物相摩而各得其助也
  此四者教之所由兴也发然后禁则扞格而不胜格胡客反胜音升教不能胜其情欲格读如冻𠗂之𠗂捍坚不可入之貌○疏曰今人谓地坚为𠗂
  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杂施而不孙则坏乱而不修独学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燕朋逆其师
  燕犹䙝也○朱子曰按大戴礼保傅篇作左右之习反其师明此燕朋是私䙝之友所谓损者三友之类
  燕辟废其学
  朱子曰燕辟谓私䙝之谈无益于学而反有所害也
  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君子既知教之所由兴又知教之所由废然后可以为人师也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
  道示之以道涂也抑犹推也开为发头角
  道而弗牵则和强而弗抑则易开而弗达则思和易以思可谓善喻矣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
  张子曰为人则多好高则寡不察则易苦难则止
  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
  多与易则抑之寡与止则进之
  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
  善歌者使人继其声善教者使人继其志
  朱子曰继声继志皆谓为发其端而不究其说使人有所玩索而自得之也
  其言也约而达微而臧罕譬而喻可谓继志矣
  朱子曰三者皆不务多言而使人自得之意
  孟子曰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故人乐有贤父兄也如中也弃不中才也弃不才则贤不肖之相去其间不能以寸
  朱子曰无过不及之谓中足以有为之谓才养谓涵育熏陶俟其自化也贤谓中而才也乐有贤父兄者乐其终能成已也为父兄者若以子弟之不贤遂遽绝之而不能教则吾亦过中而不才矣其相去之间能几何哉○南轩曰此所谓中者以徳言才者以质言惟有徳者为能涵养性情而无过不及之患故谓之中而其倚于一偏者不能自正者则谓之不中天资美茂如忠厚刚毅明敏之类皆谓之才而其资禀之不美以陷于刻薄柔懦愚暗之流则谓之不才父兄之于子弟也见其有不中不才也则当思所以教之教之之道莫如养之养云者如天地涵养万物其雨露之所濡雷风之所振和气之薫陶宁有间断乎哉故物以生遂焉父兄之所以养其子弟当若是也宽裕以容之义理以渐之忠信以成之开其明而袪其惑引之以其方而使之自喻此皆养之之方也
  孟子曰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学者亦必志于彀朱子曰羿善射者也志犹期也彀弓满也满而后发射之法也学谓学射
  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
  大匠工师也规矩匠之法也○此章言事必有法然后可成师舍是则无以教弟子舍是则无以学曲艺且然况圣人之道乎○南轩曰彀者弩张向的处也射者期于中鹄也然羿之教人使志于彀鹄在彼而彀在此心存乎此虽不中不远矣学者学为圣贤也圣贤曷为而可至哉求之吾身而已求之吾身其则盖不远心之所同然者人所固有也学者亦存此而已存乎此则圣贤之门墙可渐而入也规矩所以为方员也大匠诲人使之用规矩而已至于巧则非大匠之所能诲存乎其人焉然巧固不外乎规矩也学者之于道其为有渐其进有序自洒扫应对至于礼仪之三百威仪之三千犹木之有规矩也亦循乎此而已至于形而上之之事则在其人所得何如形而上者固不外乎洒扫应对之间也舍是以求道是犹舍规矩以求巧也此章所举二端教人者与受教于人者皆不可以不知
  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朱子曰多术言非一端屑洁也不以其人为洁而拒绝之所谓不屑之教诲也其人若能感此退自修省则是亦我教诲之也○尹氏曰言或抑或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或与或不与各因其才而笃之无非教也○南轩曰屑与不屑就不屑去之屑同训轻教人之道不一而足圣贤之教人固不倦也然有时而不轻其教诲者非拒之也是亦所以教诲之也然就不屑诲之中亦有数端焉或引而不发而使之自喻或惧其躐等而教之有序圣贤之书若是者多矣又有以其信之未笃则不留于门使自求之如孟子之于曹交以其行之未善则拒而不见而使之知之如孔子之于孺悲凡此亦皆为不轻其教诲而乃使所以教诲之也盖圣贤言动无非教也在学者领略之何如耳天之于物亦然传曰天有四时雨露雷风无非教也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
  朱子曰下文五者盖因人品高下或相去远近先后之不同
  有如时雨化之者
  时雨及时之雨也草木之生播种封殖人力已至而未能自化所少者雨露之滋耳及此时之雨也则其化速矣教人之妙亦由是也若孔子之于颜曾是已
  有成徳者有达财者
  财与材同此各因其所长而教之者也成徳如孔子之于冉闵达财如孔子之于由赐
  有答问者
  就所问而答之若孔孟之于樊迟万章也
  有私淑艾者
  艾音乂○私窃也淑善也艾治也人或不能及门受业但闻君子之道于人而窃以善治其身是亦君子教诲之所及若孔子孟子之于陈亢夷之是也孟子亦曰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
  此五者君子之所以教也
  圣贤施教各因其材小以成小大以成大无弃人也○南轩曰记曰当其可之谓时所谓有如时雨化之者也言如时雨之造化万物也今夫物之萌者欲发甲者欲拆于是时也而雨及之则皆得以遂矣盖不先不后当其可而适与之会无待于彼之求也君子之教其察之精矣于其告之得之者如物之被时雨焉其于欲达未达之间所赖者深矣龟山杨氏以为如告曾子以吾道一以贯之是也盖曾子未尝问而夫子呼以告之当其可也成徳者因其有徳而成之如颜闵仲弓之徒其徳之所存虽存乎其人而成之者圣人也达材者因其材而达之如赐之达由之果求之艺虽其天资所禀而达之使尽其材则教之功也夫成徳达财答问固在其中而又有所谓答问者此则专为凡答其问者也虽鄙夫之空空所以答之者亦无非竭两端之教也又有所谓私淑艾者焉盖不在于言辞之间躬行于身而观者化焉凡动容周旋之间无非教也君子之善治其身非为教人也身修而教在其中成已成物之道也其所以教不越是五者然私淑艾者又其本也○按私淑艾之说二先生不同
  公孙丑曰道则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为可几及而日孳孳也孟子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
  朱子曰彀率弯弓之限也言教人者皆有不可易之法不容自贬以徇学者之不能
  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
  引引弓也发发矢也跃如如踊跃而出也因上文彀率而言君子教人但授以学之之法而不告以得之之妙如射者之引弓而不发矢然其所不告者已如踊跃而见于前矣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中道而立言其非难非易能者从之言学者当自勉也○此章言道有定体教有成法卑不可抗高不可贬语不能显默不能藏○引而不发谓渐启其端而不竟其说跃如谓义理昭著如有物跃然于心目之间○南轩曰公孙丑之意以为孟子之道高大学者有难进之患欲少抑而就之庶其可以几及而为之孳孳也夫圣人之道天下之正理不可过也不可不及也自卑者视之以为甚高而不知其高之为中也自隘者视之以为甚大而不知大之为常也徇彼而迁就则非所以为道矣故孟子以大匠之绳墨羿之彀率为譬夫绳墨而可改则非所以为绳墨矣彀率而可变则非所以为彀率矣君子之教人引而不发引之使向方而发则系于彼也跃如者言其自得之如有所兴起于中也盖理义素存乎其心向也陷溺而今焉兴起耳道以中为至中道而立其能者固从之其不能者亦莫如之何也已亦犹大匠设绳墨羿为彀率以示人其能与不能则存乎其人耳中道而立能者从之此正大之体而天地之情也虽然学者于圣贤之言当以身体之以心验之循其所谓绳墨彀率者而勿舍焉及其久也将自有得不然而先起求跃之意则是蕲获助长为害祗甚矣
  公都子曰滕更之在门也若在所礼而不答何也孟子曰挟贵而问挟贤而问挟长而问挟有勲劳而问挟故而问皆所不答也滕更有二焉
  赵氏曰二谓挟贵挟贤也尹氏曰有所挟则受道之心不专所以不答也○朱子曰此言君子虽诲人不倦又恶夫意之不诚者○南轩曰受道者以虚心为本虚则受挟则私意先横于胸中而可告语乎故空空之鄙夫圣人未尝不竭两端之教而滕更之在门若在所礼而不答也使滕更思其所以不答之故于其所挟致力以消弭之其庶几乎然则孟子之不答是亦诲之而已矣
  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
  尹氏曰规矩法度可告者也巧则在其人虽大匠亦末如之何也已盖下学可以言传上达必由心悟庄周所论斵轮之意如此○按庄子轮扁曰斵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之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不能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斵轮
  或问古之道如是之明后世之道如是不明其故何也程子曰此无他知道者多即道明知道者少即道不明也知者多少亦由乎教也
  以鲁国言之止及今之一大州然一时间所出大贤十馀人岂不是有教以致然也盖是圣人既出故有许多贤者以后世天下之大经二千年间求如一颜闵者不可得也
  君子之教人或引之或拒之各因其所亏者成之而已孟子之不受曹交未尝知道固在我而不在人也故使归而求之
  孔子教人常俯就不俯就则门人不亲孟子教人常高致不高致则门人不尊
  又曰圣人之道如天然与众人之识甚殊邈也门人弟子既亲炙而后益知其高远既若不可以及则趋望之心高矣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事上临䘮不敢不勉君子之常行不困于酒尤其近也而以己处之者不独使天资之下者勉思企及而才之高者亦不易乎近矣
  坎之六四纳约自牖人心有所蔽有所通通者明处也当就其明处而告之求信则易也非惟告于君者如此为教者亦然夫教必就人之所长所长者心之所明也从其心之所明而入然后推及其馀孟子所谓成徳达才是也
  教人之术若童牛之牿当其未能触时已先制之善之大者其次则豮豕之牙豕之有牙既已难制以百方制之终不能使之改惟豮其势则性自调伏虽有牙亦不能为害
  如有不率教之人却须置其槚楚别以道格则其不须槚楚将自化矣
  说书必非古意转使人薄学者须是潜心积虑优㳺涵养使之自得今一日说尽只是教得薄
  至如汉时说下帷讲诵犹未必说书
  朱子白鹿学规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右五教之目尧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即此是也学者学此而已而其所以学之之序亦有五焉其别如左○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右为学之序学问思辨四者所以穷理也若夫笃行之事则自修身以至于处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别如左○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右修身之要○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右处事之要○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于己右接物之要某窃观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也今人之为学者则既反是矣然圣贤所以教人之法具存于经有志之士固当熟读深思而问辨之苟知其理之当然而责其身以必然则夫规矩禁防之具岂待他人设之而有所持循哉近世于学有规其待学者为已浅矣而其为法又未必古人意也故今不复施于此堂而特取凡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大端条而掲之诸君其相与讲明遵守而责之于身焉则夫思虑云为之际其所以戒谨而恐惧者必有严于彼者矣其有不然而或出于此言之所弃则彼所谓规者必将取之固不得而略也诸君其亦念之哉东莱吕氏曰学规曰凡预此集者以孝弟忠信为本其不顺于父母不友于兄弟不睦于宗族不诚于朋友言行相反文过遂非者不在此位既预集而或犯同志者规之规之不可责之责之不可告于众而共勉之终不悛者除其籍○凡预此集者闻善相告闻过相警患难相恤游居必以齿相呼不以丈不以爵不以尔汝○会讲之容端而肃群居之容和而庄箕踞跛倚喧哗拥并谓之不肃狎侮戏谑谓之不庄○旧所从师岁时往来道路相遇无废旧礼○母得品藻长上优劣訾毁外人文字郡邑政事乡闾人物称善不称恶○毋得干谒投献请托○毋得互相品题高自标置妄分清浊语毋䙝毋𫍲毋妄毋杂妄语非特以虚为实如期约不信出言不情増加长大之类皆是杂语凡无益之谈皆是○毋狎非类亲戚故旧或非士类情礼自不可废但不当狎昵○毋亲鄙事如赌博斗驱蹴踘笼养扑淳酣饮酒肆赴试代笔及自投两副卷阅非僻文字之类其馀自可类推○又高氏修学门庭云凡为学之道必先致诚不诚未有能至焉者也何以见其诚居处斋庄志意凝定不妄言不苟笑开卷伏读必起恭敬如对圣贤掩卷沉思必根义理以闲邪僻行之悠久习与性成便有圣贤前軰气象○凡为学之道必须一言一句自求已事如六经语孟中我所未能当勉而行之或我所行未合于六经语孟中便思改之先务躬行非止诵书作文而已○凡讲䆒经旨须是且将正本反复诵读求圣人立言措意务于经内自有所得若反复诵读至于二三十遍以至五七十遍求其意义不得然后以古注证之古注训释不明未可通晓方考诸家解义择其当者取一家之说以为定论不可泛泛莫知所适从也○凡阅子史必须有所折衷六经语孟其子史之折衷也譬如法家之有律令格式赏功罚罪合于律令格式者为当不合于律令格式者为不当诸子百家之言合于六经语孟者为是不合于六经语孟者为非以此夷考古之人而去取之鲜有失矣故学者当以六经为律令格式以语孟为断案诸子百家则其情疑也○凡欲阅史必且专意于一家其馀悉屏去俟阅一史毕历历默记然后别取一史而阅之如此有常不数年诸史可以偹记苟阅一史又杂以他史纷然交错于前则皓首不能通一史矣○凡看史当先视其人之大节然后考其细行善则效之恶则以为戒焉所以为吾躬行之益徒记其事而诵其书非所谓学○凡学者有科举之累则于躬行之道分矣然忧国忧民之心未能忘焉则姑应之不当戚戚然患得患失所为文不可趋时不可迎合主司之意○凡取友必须趋向正当切磋琢磨有益于己者若乃邪僻卑污与夫柔佞不情相诱为非者谨勿近之○凡见人有一行之善则当学之勿以其同时同处贵耳贱目焉○凡见人片文只字可矜式随手录之闻人有一言半句可以觉悟后学既默记之汲汲焉惟恐失之此之谓好学○凡在朋侪中切戒自满惟虚故能受满则无所容人不我告则止于此耳不能日益也故一人之见不足以兼十人我能取之十人是兼十人之能矣取之不已至于百人千人则在我者可量也哉○凡求益之道在于能受尽言或议论经旨有见不到或制撰文字有所未工以至凡在己者或有未善人能为我尽言之我则致恭尽礼虚心而纳之果有可从则终身服膺而不忘其或不可从则退而自省概之以道不得发赤而恶其逆已也○高氏名登字彦先漳浦人号东溪先生其言亦有补于学者故附于此
  右论教法
  小学大学
  礼记曰凡生子择于诸母与可者必求其宽裕慈惠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为子师
  诸母众妾也可者傅御之属也子师教示以善道者司马温公曰子始生求乳母必择良家妇人稍温谨者乳母不良非惟败乱家法兼令所饲之子性行亦类之
  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
  食食上如字下音嗣唯干癸反俞然也温公曰子能言教之自名及唱喏万福安置稍有知则教之以恭敬尊长有不识尊卑长幼者则严词禁之注曰古有胎教况于己生子始生未有知固举以礼况于己有知孔子曰幼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颜氏家训曰教妇初来教儿婴孩故在谨其始此其理也若夫子之初生也使之不知尊卑长幼之礼遂至侮詈父母驱击兄姊父母不知词禁反笑而奖之彼既未辨好恶谓礼当然及其既长习已成性乃怒而禁之不可复制于是父疾其子子怨其父残忍悖逆无所不至此盖父母无深识远虑不能防微杜渐溺于小慈养成其恶故也
  男鞶革女鞶丝
  鞶步干反鞶小囊盛帨巾者男用韦女用绵帛
  六年教之数与方名
  数谓一十百千万方名谓东西南北温公曰始习书字
  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
  早其别也温公曰始诵孝经论语次及诸经
  八年出入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始教之让后胡豆反长丁丈反后凡长者之长同示以廉耻
  九年教之数日
  数所主反朔望与六甲也温公曰始为之讲解使晓义理
  十年出就外傅
  外傅教学之师也十年以后有学无教
  居宿于外学书计衣不帛襦袴
  襦音儒袴苦故反书谓六书计谓九数不用帛为襦袴太温伤阴气也
  礼帅初
  帅朔律反帅循也行皆遵习先日所为
  朝夕学幼仪
  言从朝至夕学幼少奉事长者之仪
  请肄简谅
  肄以二反肄习也简书篇数也谅言语信实也请肄请于长者习学之也温公曰自是以往可以博观群书然必择其精要者而诵之如礼记内则学记大学中庸乐记之类其异端非圣贤之书传宜禁之勿使妄观以惑乱其志观书皆通始可学文辞
  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
  勺章略反乐谓六乐之器勺籥也舞籥文舞也
  成童舞象学射御
  成童十五以上舞象武舞也谓用干戈之小舞也射谓五射御谓五御
  二十而冠始学礼可以衣裘帛舞大夏
  冠古乱反衣于既反冠加冠也礼谓五礼二十成人血气强盛可衣裘帛大夏禹乐乐之文武备者也
  惇行孝弟博学不教内而不出
  行如字又下孟反广博学问不可为师教人蕴蓄其徳在内而不可出言为人谋虑
  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
  室犹妻也男事受田给政役也
  博学无方孙友视志
  孙音逊方犹常也至此学无常在志所好也孙顺也顺于朋友视其志意所尚也
  四十始仕方物出谋发虑
  物犹事也方物出谋则谋不过物方物发虑则虑不过物
  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五十为大夫服官政
  綂一官之政也
  七十致事
  致其事于君而告老
  女子
  温公曰女子六岁始习女工之小者七岁诵孝经论语九岁讲解论语孝经及列女传女戒之类略晓大意注曰古之贤女无不观图史以自鉴如曹大家之徒皆精通经术议论明正今人或教女子以作歌诗执俗乐殊非所宜也伊川程先生曰先夫人侯氏七八岁时诵古诗曰女子不夜出夜出秉明烛自是日暮则不复出房阁既长好文而不为辞章见世之妇女以文章笔札传于人者则深以为非安定胡先生曰郑卫之音导淫以教女子非所宜也
  十年不出
  恒居内也
  姆教婉娩听从
  姆音茂婉纡晚反娩音晚姆女师也婉谓言语娩谓容貌温公曰柔顺貌
  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𬘓
  枲思里反茧古典反纴女金反组音祖𬘓音巡纴谓缯帛组𬘓俱绦也薄阔为组似绳为𬘓
  学女事以共衣服
  共音恭温公曰蚕桑织绩裁缝及为饮膳不惟正是妇人之职兼欲使之知衣食所来之艰难不敢恣为奢丽至于纂组华巧之物亦不必习也
  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葅醢礼相助奠
  葅臻鱼反相息亮反当及女时而知也纳谓置酒浆笾豆葅醢之等于神坐礼相助奠谓以礼相长者之事而助其馈奠
  十有五年而笄
  笄今簪也此谓应年许嫁者女子许嫁笄未许嫁则二十而笄
  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
  故谓父母之䘮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聘问也妻之言齐也以礼见问则得与夫敌体妾之言接也言得接见于君子不得与之敌体也○按朱子小学之书先载胎教之法而后以此章继之列女传曰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过人矣此言妊子之时必慎所感感于善则善感于恶则恶也合列女传与内则二篇观之则始终之教略备矣
  尚书大传公卿之大子大夫元士之适子十有三年始入小学见小节焉践小义焉二十入大学见大节焉践大义焉故入小学知父子之道长幼之节入大学知君臣之义上下之位故为君则君为臣则臣为父则父为子则子
  又保傅传汉志所记入学之年不同详见丙记然非大体所系不必深攻也
  程子曰古者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择其才可教者聚之不肖者复之农亩盖士农不易业既入学则不治农然后士农判古之士者自十五入学至四十乃仕其间自有二十五年学又无利可趋则所志可知须去趋善便自此成徳后之人自童稚间已有汲汲趋利之志何由得向善故古人必使四十而仕然后志定
  朱子曰小学教之以事
  如礼乐射御书数及孝悌忠信之事
  大学教之以理
  如格物致知及所以为忠信孝悌者又曰古者小学已自养得是圣贤㺽璞但未有圣贤许多知见及其长也令入大学使之格物致知长许多知见○古者小学已自暗养成了到长来只就上加光饰如今全失了小学工夫只得教人且把敬作主收敛身心却方可下工夫又曰古人小学教之以事便自养得他心不知不觉自好了到得渐长渐更历通达事物将无所不能今人既无本领只去理会许多闲技艺反以害心○大学章句序曰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聪明睿知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间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而教之以复其性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由设也三代之隆其法寖备然后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事此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夫以学校之设其广如此教之之术其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而所以为教则又皆本于人君躬行心得之馀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彛伦之外是以当世之人无不学其学焉者无不有以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各俛焉以尽其力此古昔盛时所以治隆于上俗美于下而非后世之所可及也及周之衰贤圣之君不作学校之教不修时则有若孔子之圣而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于是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以诏后世若曲礼少仪内则弟子职诸篇固小学之支流馀裔而此篇者则因小学之成功以著大学之明法外有以极其规摹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也三千之徒盖莫不闻其说而曾氏之传独得其宗于是作为传义以发其意及孟子没而其传泯焉则其书虽存而知者鲜矣
  右总论小学大学
  小学
  易蒙以养正圣功也
  程子曰未发之谓蒙以纯一未发之蒙而养其正乃作圣之功也发而后禁则扞格而难胜养正于蒙学之至善也
  语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说见前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
  朱子曰子游讥子夏弟子于威仪容节之间亦可矣然此小学之末耳推其本如大学正心诚意之事则无有
  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倦如诲人不倦之倦区犹类也言君子之道非以其末为先而传之非以其本为后而倦教但学者所至自有浅深如草木之有大小其类固有别矣若不量其浅深不问其生熟而槩以高且远者强而语之则是诬之而已君子之道岂可如此若夫始终本末一以贯之则惟圣人为然岂可责之门人小子乎○程子曰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小者近者而后教以大者远者非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远大又曰洒扫应对便是形而上者理无小大故也故君子只在慎独又曰圣人之道更无精粗从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通贯只一理虽洒扫应对只看所以然如何又曰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洒扫应对是其然必有所以然又曰自洒扫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愚按程子第一条说此章文义最为详尽其后四条皆以明精粗本末其分虽殊而理则一学者当循序而渐进不可舍末而求本盖与第一条之意实相表里非谓末即是本但学其末而本便在此也○或问既曰理无大小又以为教人有序何也曰无大小者理也有序者事也正以理无大小而无不在以教人者不可以不由其序而有所遗也盖由其序则事之本末钜细无不各得其理而理之无大小者莫不随其所在而无所遗不由其序而舎近求远处下窥高则不惟其所妄意者不可得而理之全体固已亏于切近细微之中矣此所以理无大小而教人者尤欲由其序也○集义程子曰性命孝弟只是一统事就孝悌中便可尽性至命洒埽应对进退与尽性命亦是一事无有本末无有精粗○谢氏曰古人须要就洒埽应对上养取诚意出来○杨氏曰圣人所谓性与天道者岂尝离夫洒埽应对进退之间哉故其始也即此以为学其卒也非离此而为道○吕氏曰古之童子未冠为长者役而其心安焉盖古之教养之道必本诸孝悌孝悌之心虽主于恻隐恭敬之端孝弟之行常在于洒扫应对执事走趋之际盖凡有血气者未有安于事人者也今使之知长之可敬甘于仆役而不辞是所以存其良心折其敖慢之气然后可与进于徳矣○南轩曰小子习为洒扫应对进退之事是之谓小学由是而致夫知则存乎其人是之谓大学至于充之而尽亦初不离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若以此为末而别求所谓本则是析本末为二体形而上者与形而下者不相管属其为弊盖有不可胜言者矣○黄氏曰程子之言精矣然初学读之尤莫有知其说者以易考之其曰形而上者盖对形而下者而言形非有象之可见特因下文形而下者而为文言器乃形而下而道则形而上也形而上谓超乎事物之表专指夫事物之理而言也洒扫应对事虽至粗然其所以然者便是至精之理其曰理无大小者非以洒扫应对为小形而上者为大也盖不但至大之事方有形而上之理虽至小之事亦有之故曰理无大小也其曰精义入神者盖言精究义理极其微妙以至入神神者理之妙而不可测者今其所精之义至于入神则义之至精者也如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之类是也程子引此以与洒扫应对对言盖以至粗之事对至精之义也至精之义与至粗之事固不同然至粗之事其所以然者即至精之义也其曰是其然必有所以然者然之为言犹曰如此其如此者谓洒扫应对之节文也所以如此者谓有此理而后其节文之著见者如此也其曰便可到圣人事者盖洒扫应对虽至小亦不过由天理之全体而著见于事物之节文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初不外乎此理特其事事物物皆由此理而不勉不思从容自中耳然尝以集注所引程子四段细推之则首言理无大小以见事有小大而理则一也次言道无精粗以见学有精粗而道则一也又次言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所以发明十二段所以无小大无精粗之意又次言便可至圣人事则亦以其所以然而无小大精粗者为之也亦足以见编次之意至精而不苟矣或曰集注又以程子第一条说夲章文意为详尽者然乎曰此亦取其所释传与倦之义为详尽耳然以先后二字考之则程子先后以教者所施之次第而言集注先后以义理之精粗而言则程子之说又不若集注之说为当也
  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朱子曰礼童子当隅坐随行孔子言吾见此童子不循此礼非能求益但欲速成耳故使之给使令之役观少长之序习揖逊之容盖所以抑而教之非宠而异之也○南轩曰夫子之意以为童子当为童子之事而已童子坐则隅不敢居于位也行则左右不敢与先生并行也今居位而并行是不安乎童子之所为而自进于成人之列有躐等之意无自卑之心焉能以求益乎故以为欲速成者而已如物之生循其序而生理达焉若欲速成则反害其生矣故圣门之学先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事所以长爱敬之端而防敖惰之萌使之循循而有进也其可忽诸
  记曲礼曰幼子常视毋诳
  程子曰自幼子常视毋诳以上便是教以圣人事○愚按圣诚而已矣教以毋诳者欲其诚也
  又曰立必正方不倾听
  郑氏曰习其自端正
  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
  习其扶持长者疏曰为儿长大方当供养扶持长者故先使学之令习便也
  负剑辟咡诏之则掩口而对
  负谓置之于背剑谓挟之于旁辟咡诏之谓倾头与语口旁曰咡使之掩口而对习其向尊者屏气也○张子曰古之小儿便能敬事长者与之持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问之则掩口而对盖稍不敬事便不忠信故教小儿先须安详恭敬
  弟子职曰先生施教弟子是则温恭自虚所受是极朱子曰必虚其心然后能有所容极谓尽其本原也
  见善从之闻义则服温柔孝弟毋骄恃力志毋虚邪行必正直游居有常必近有徳颜色整齐中心必式夙兴夜寐衣带必饬朝益暮习小心翼翼一此不懈是谓学则
  按此篇见于管子其下又有蚤作受业馔馈乃食洒扫执烛请衽退习等章朱子已著之仪礼经传之十卷今不能尽纪独取学则条于此云
  程子曰古人生子能食能言而教之大学之法以豫为先人之幼也知思未有所主便当以格言至论日陈于前虽未晓知且当薫聒盈耳充腹久自安习若固有之虽以他言惑之不能入也若为之不豫及乎稍长私意偏好生于内众口辨言铄于外欲其纯完不可得也又曰古人虽胎教与保傅之教犹胜今日庠序乡党之教古人自幼学耳目游处所见皆善至长而不见异物故易以成就今人自少所见皆不善才能言便习秽恶日消月铄更有甚天理皆尽然尚以些秉彛消铄尽不得故且恁过一日之中起多少巧伪萌多少机阱据此个薰蒸以气动气宜乎圣贤之不生和气之不兆也又曰教人未见意趣必不乐学且教之歌舞如古诗三百篇皆古人作如关雎之类正家之始故用之乡人用之邦国日使人闻之此等诗其言简奥今人未易晓欲别作诗略言教童子洒扫应对事亲事长之节令朝夕歌之似当有助又曰忧子弟之轻俊者只教以经学念书不得令作文字子弟凡百玩好皆夺志至于书札于儒者事最近然一向好著亦自䘮志如王虞颜柳軰诚是好人则有之曾见有善书者知道否平生精力一用于此非惟徒废时日于道便有妨处足知䘮志也
  朱子曰古人八岁入小学便有涵养之功今皆无之则大学存养格物须当并进
  又曰古人于小学中已自把捉成了故于大学之道无所不可今人既无小学之功却当以敬为本○又曰陆子寿言古者教小子弟自能言能食即有教以至洒扫应对之类皆有所习故长大则易语今人自小子即教之属对稍长则教作虚诞之文皆坏其性质者某尝欲做一小学规使人自小教之便有法如此亦须有益先生曰只仿禅苑清规様为之自好又曰天命非所以教小子只说个理义大槩或以洒扫应对之类作段子亦可每尝疑曲礼衣毋拨足毋蹶将上堂声必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将入户视必下等皆是古人初教小儿语列女传孟母又添二句曰将入门问孰存又小学嘉言篇载杨文公家训童穉之学不止记诵养其良知良能当以先入之言为主日记故事不拘今古必先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等事如黄香扇枕陆绩怀橘叔敖阴徳子路负米之类只如俗说便晓此道理久久成熟徳性若自然矣
  右专言小学
  愚按小子之学如事亲事长之礼洒扫应对之节杂见于曲礼少仪诸书已取而载于事亲事长等篇今复列数条于此其详则已备于朱子小学之书学者自当熟复此不尽录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一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二
  宋 真徳秀 撰
  大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徳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程子曰亲当新○朱子曰大学者大人之学也明明之也明徳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但为气禀所拘人欲所蔽则有时而昏然其本体之明则有未尝息者故学者当因其所发而遂明之以复其初也新者革其旧之谓也言既自明其明徳又当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旧染之污也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也言明明徳新民皆当止于至善之地而不迁盖必有以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也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或问大学之道吾子以为大人之学何也曰此对小子之学言之也曰敢问其为小子之学何也曰愚于序文已略陈之而古法之宜于今者亦既辑而为书矣学者不可以不之考也曰吾闻君子务其远者大者小人务其近者小者今子方将语人以大学之道而又欲其考乎小学之书何也曰学之大小固有不同然其为道则一而已是以方其㓜也不习之于小学则无以收其放心养其徳性而为大学之基本及其长也不进之于大学则无以察夫义理措诸事业而收小学之成功是则学之大小所以不同特以少长所习之异宜而有高下浅深先后缓急之殊非若古今之辨义利之分判然如薰莸冰炭之相反而不可以相入也今使㓜学之士必先有以自尽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礼乐射御书数之习俟其既长而后进乎明徳新民以止于至善是乃次第之当然又何为而不可哉曰㓜学之士以子之言而得循序渐进以免于躐等陵节之病则诚幸矣若其年之既长而不及乎此者欲反从事于小学则恐其不免于扞格不胜勤苦难成之患欲直从事于大学则又恐其失序无本而不能以自达也则如之何曰是其岁月之已逝者则固不可得而复追矣若其工夫之次第条目则岂遂不可得而复补耶盖吾闻之敬之一字圣学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为小学者不由乎此固无以涵养本原而谨夫洒扫应对进退之节与夫六艺之教为大学者不由乎此亦无以开发聪明进徳修业而致夫明徳新民之功也是以程子发明格物之道而必以是为说焉不幸过时而后学者诚能用力于此以进乎大而不害兼补乎其小则其所以进者将不患于无本而不能以自达矣其或摧颓已甚而不足以有所兼则其所以固其肌肤之会筋骸之束而养其良知良能之本者亦可以得之于此而不患其失之于前也顾以七年之病而求三年之艾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若徒归咎于既往而所以补之于后者又不能以自力则吾见其扞格勤苦日有甚焉而身心颠倒眩瞀迷惑终无以为致知力行之地矣况欲有以及乎天下国家也哉曰然则所谓敬者又若何而用力耶曰程子于此尝以主一无适言之矣尝以整齐严肃言之矣至其门人谢氏之说则又有所谓常惺惺法者焉尹氏之说则又有所谓其心收敛不容一物者焉观是数说足以见其用力之方矣曰敬之所以为学之始终也奈何曰敬者一心之主宰而万事之本根也知其所以用力之方则知小学之不能无赖于此以为始知小学之赖此以始则夫大学之不能无赖乎此以为终者可以一以贯之而无疑矣盖此心既立而由是格物致知以尽事物之理则所谓尊徳性而道问学由是诚意正心以修其身则所谓先立其大者而小者不能夺由是齐家治国以及平天下则所谓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是皆未始一日而离乎敬也然则敬之一字岂非圣学始终之要也哉○问云云曰天道流行发育万物其所以为造化者阴阳五行而已而所谓阴阳五行者又必有是理而后有是气及其生物则又必因是气之聚而后有是形故人物之生必得是理然后有以为健顺仁义礼智信之性必得是气然后有以为魂魄五藏百骸之身周子所谓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者正谓是也然以其理而言之则万物一原固无人物贵贱之殊以其气而言之则得其正且通者为人得其偏且塞者为物是以或贵或贱而不能齐也彼其贱而为物者既牿于形气之偏塞而无以充其本体之全矣惟人之生乃得其气之正且通者而其性为最贵故其方寸之间虚灵洞彻万理咸备盖其所以异于禽兽者正在于此而其所以为尧舜而能参天地赞化育者亦不外焉是则所谓明徳者也然其通也或不能无清浊之异其正也或不能无美恶之殊故其所赋之质智愚贤不肖又有不能同者必其上智大贤之资乃能全其大体而无少不明其有不及乎此则其所谓明徳者已不能无蔽而失其全矣况乎又以气质有蔽之心接乎事物无穷之变则其目之欲色耳之欲声口之欲味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所以害乎其徳者又岂可胜言也哉二者相因反复深固是以此徳之明日益昏昧而此心之灵所知者不过情欲利害之私而已然而本明之体终有不可得而昧者是以虽其昏蔽之极而介然之顷一有觉焉即此空隙之中而其本体已洞然矣是以圣人施教既养之于小学之中而后开以大学之道其必先之以格物致知之说者所以启其明之之端也继之以诚意正心修身之目者则又以致其明之之实也夫既有以启其明之之端又有以致其明之之实则吾之所得于天而未尝不明者岂不超然无有气质物欲之累而复得其本体之全哉是则所谓明明徳者而非有所作为于性分之外也然其所谓明徳者又人人之所同得而非有我之得私也吾既有以自明矣视彼众人之同得而不能自明者方甘心迷惑没溺于卑污茍贱之中而不自知也岂不为之恻然而思有以教之哉故必推吾之所自明者以及之始于齐家中于治国而终及于平天下使皆有以自眀而去其旧染之污是则所谓新民者而亦非有所付畀增益之也然徳之在已而当明与其在民而当新则又皆非人力之所为而吾之所以明而新之者又非可以私意茍且而为也是其所以得之于天而见于日用之间者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则程子所谓以其义理精微之极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始以至善目之而传所谓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与人交之信乃其目之大者也众人之心固莫不有是而或不能知学者虽或知之而亦鲜能必至于是而不去此为大学之教者所以虑其理虽粗复而有不纯已虽粗克而有不尽且将无以尽夫修己治人之道故必指是而言以为明徳新民之标的也欲明徳而新民者诚能求必至是而不容其少有过不及之差焉则其所以去人欲而复天理者无毫发之遗恨矣大抵大学一篇之指不出乎八事而八事之要又不出乎此三者此愚所以断然以为大学之纲领也○天之赋于人物者谓之命人与物受之者谓之性主于一身者谓之心有得于天而光明正大者谓之明徳○明徳未尝息时时发见于日用之间如见非义而羞恶见孺子入井而恻隐皆明徳之发见也如此推之极多但当因其所发而推广之○明徳者人之所得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应万事者也禅家则但以虚灵不昧者为性而无具众理以下之事○圣人教人只在大学第一句明明徳上又曰为学只在此一句君子存之存此而已小人去之去此而已一念竦然自觉其非便是明之之端○明明徳须是自家见得这道理光明灿烂常在目前始得○人知己徳之不明而欲明之只这便是明徳就这里便明将去○至善只是十分好处犹今人言极好明明徳是下手做至善是行到极处○明明徳是知止至善是守○明徳新民皆当止于极好处止之为言未到此处便住不可谓止到得此而不能守亦不可言止○至善只是明徳极尽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则志有定向静谓心不妄动安谓所处而安虑谓处事精详得谓得其所止○问云云曰此推本上文之意言明徳新民所以止于至善之由也盖明徳新民固皆欲其止于至善然非先有以知夫至善之所在则不能有以得其所当止者而止之如射者固欲其中夫正鹄然不先有以知其正鹄之所在则不能有以得其所当中者而中之也知止云者物格知至而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之所在是则吾所当止之地也能知所止则方寸之间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理既有定则无以动其心而能静矣心既能静则无所择于地而能安矣能安则日用之间从容闲暇事至物来有以揆之而能虑矣能虑则随事观理极深研几无不各得其所止之地而止之矣然既真知所止则其真得所止固已不甚相远其间四节盖亦推言其所以然之故有此四者非如孔子之志学以至从心孟子之善信以至圣神实有等级之相悬为终身经历之次序也又曰此与中庸明动变化相类皆不甚相远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明徳为本新民为末知止为始能得为终本始所先末终所后○知止是如射者之于的得止是已中其的○若知止了自住不得○问事物何以别曰对言则事是事物是物独言物则事亦在其中○物亦有该事而言者如仁人不过乎物所谓物亦只是事
  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明明徳于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心者身之所主也诚实也意者心之所发也实其心之所发欲其一于善而毋自欺也致推极也知犹识也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此八者大学之条目也○问云云何也曰此言大学之序其详如此盖纲领之条目也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者明明徳之事也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新民之事也格物致知所以求知至善之所在自诚意以至于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也所谓明明徳于天下者自明其明徳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也人皆有明其明徳则各诚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各亲其亲各长其长而天下无不平矣然天下之本在国故欲平天下者必先有以治其国国之本在家故欲治国者必先有以齐其家家之本在身故欲齐家者必先有以修其身至于身之主则心也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则身无所主虽欲勉强以修之亦不可得而修矣故欲修身者必先有以正其心而心之发则意也一有私欲杂乎其中而为善去恶或有未实则心为所累虽欲勉强以正之亦不可得而正矣故欲正心者必先有以诚其意若夫知则心之神明妙众理而宰万物者也人莫不有而或不能使其表里洞然无所不尽则隐微之间真妄错杂虽欲勉强以诚之亦不可得而诚矣故欲诚意者必先有以致其知致者推致之谓如丧致乎哀之致言推之而至于尽也至于天下之物则必各有所以然之故与其所当然之则所谓理也人莫不知而或不能使其精粗隐显䆒极无馀则理所未穷知必有蔽虽欲勉强以致之亦不可得而致矣故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观理以格夫物格者极至之谓如格于文祖之格言穷之而至于极也此大学之条目圣贤相传所以教人为学之次第至为纎悉然汉魏以来诸儒之论未闻有及之者至唐韩子乃能援以为说而见于原道之篇则庶几其有闻矣然其言极于正心诚意而无曰致知格物云者则是不探其端而骤语其次亦未免于择焉不精语焉不详之病矣何乃以是而议荀杨哉○致知是自我而言格物是就物而言若不格物何縁得知○格物是零细说致知是全体说致知是吾心之知如一面镜子本全体通明只被物所昏而今逐旋磨去使四边皆照见其明无所不到○所谓穷理者事事物物各自有一事一物底道理穷之须要周尽若见得一边不见一边便不该通穷之未得更须款曲推明天理在人终有明处○穷理之初如攻坚物必寻其罅隙可入之处乃从而击之则用力为不难孟子论四端便各自有个柄靶仁义礼智皆有头绪可寻即其所发之端而求其可见之体莫非可穷之理也○致知所以求为真知真知是要彻骨都见得透○不言穷理而言格物者盖言理则无可捉摸理与物有时而离言物则理自在自是离不得又曰人多把这道理作悬空底物大学所以说个格物便是要人就事物上理会如此方见得实体所谓实体非就事物上见不得○问或问中云云何谓妙众理曰大凡道理皆是我自有之物非从外得所谓知者便只是知我底道理非是以我之知去知彼道理也道理固本有用知方发得出来若无知道理何从而见所以谓之妙众理犹言能运用众道也运用字有病故只下得妙字○问莫不有以知夫所以然之故与其所当然之则当然之则如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所以然之故如君何故用仁臣何故用敬父何故用慈子何故用孝曰所以然之故只是上面一层如君之所以仁盖君是个主脑百姓人民土地皆属他管自是合着仁爱以一家言之为家长者便用爱一家之人自是理合如此若天使之然如父之所以慈子之所以孝盖父子本同一气只是一人之身分成二个其恩爱相属有不期然而然者其他大伦皆然皆天理使之如此也且以仁言之只天地生这物时便有个仁自源头处便如此了义礼智亦然盖自本原而已然非旋安排使如此也昔龟山问一学者当见孺子入井时其心怵惕恻隐何故如此曰出于自然龟山曰岂可止说自然如此了便休须是知其所自来龟山此说极好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矣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矣修身以上明明徳之事也齐家以下新民之事也物格知至则知所止矣意诚以下皆得所止之序也○问云云何也曰此覆说上文之意也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诣其极而无馀之谓也理之在物者既诣其极而无馀则知之在我者亦随所诣而无不尽矣知无不尽则心之所发能一于理而无自欺矣意不自欺则心之本体物不能动而无不正矣心得其正则心之所处不至䧟于所偏而无不修矣身无不修则推之天下国家亦举而措之耳岂外此而求之智谋功利之末哉曰篇首之言明明徳以新民为对则固专以自明为言矣后段于平天下者复以明明徳言之则似新民之事亦在其中何其言之不一而辨之不明耶曰篇首三言者大学之纲领也而以其宾主对待先后次第言之则明明徳者又三言之纲领也至此后段然后极其体用之全而一言以举之以见夫天下虽大而吾心之体无不该事物虽多而吾心之用无不贯盖必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馀此又言之序也○问致知之致知至之至有何分别曰上以致字是推致方为也下一至字是已至○物格知至处是凡圣关物未格知未至纵如何亦是凡人须是物格知至方能循循不已入圣贤之域又曰物格知至后虽有不善亦是白地上黑点物未格知未至纵善也只是黑地上白点○致知诚意乃学者二个关致知乃梦与觉之关诚意乃恶与善之关透得致知之关即觉不然则梦透得诚意之关则善不然则恶问心与意之别曰心言其统体意是就其中发出○致知知之始诚意行之始○问心者身之主意者心之发既是意发于心则意当听命于心可也今曰意诚而后心正则是心反听命于意也曰心之本体何尝不正所以不得其正者盖由邪恶之念勃然而兴有以动其心故也譬之水本自莹净因波涛汹涌遂为所激而动也○大学一篇有二个大节目物格知至是一个意诚心正是一个过此二关便可直前行去又说大学次序曰致知格物是穷此理诚意正心修身是体此理齐家治国平天下只是推此理要做三节㸔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壹是一切也正心以上皆所以修身也齐家以下则举此而措之耳
  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以上大学经文盖孔子之意而曽子述之其传十章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也本谓身也所厚谓家也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何也曰此结上文二节之意也以身对天下国家而言则身为本而天下国家为末以家对国与天下而言则其理虽未尝不一然其厚薄之分亦不容无差等矣故不能格物致知以诚意正心而修其身则本必乱而末不可治不亲其亲不长其长则所厚者薄而无以及人之亲长此皆必然之理也孟子所谓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其言盖亦本于此云○曰治国平天下者天子诸侯之事也卿大夫以下盖无与焉今大学之教乃例以明明徳于天下为言岂不为思出其位犯非其分而何以得为为己之学哉曰天之明命有生之所同得非有我之得私也是以君子之心豁然大公其视天下无一物而非吾心之所当爱无一事而非吾职之所当为虽或势在匹夫之贱而所以尧舜其君尧舜其民者亦未尝不在其分内也又况大学之教乃为天子之元子众子公侯卿大夫士之适子与国之俊选而设是皆将有天下国家之责而不可辞者则其所以素教而预养之者安得不以天下国家为己事之当然而预求有以正其本清其原哉后世教学不明为人君父者虑不足以及此而茍狗于目前是以天下之治日常少乱日常多而败国之君亡家之主常接迹于当世亦可悲矣论者不此之监而反以圣法为疑亦独何哉大抵以学者而视天下之事以为己事之所当然而为之则虽甲兵钱榖笾豆有司之事皆为己也以其可以求知于世而为之虽割股庐墓弊车羸马亦为人耳善乎张子敬夫之言曰为己者无所为而然者也此其语意之深切盖有前贤所未发者学者以是而日日省焉则有以察乎善利之间而无毫厘之差矣○子谓正经盖夫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其传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何以知其然也曰正经辞约而理偹言近而指远非圣人不能及也然以其无他左验且意其或出于古昔先民之言也故疑之而不敢质至于传文或引曾子之言而又多与中庸孟子者合则知其成于曾氏门人之手而子思以授孟子无疑也盖中庸之所谓明善即格物致知之功其曰诚身即诚意正心修身之效也孟子之所谓知性者物格也尽心者知至也存心养性修身者诚意正心修身也其他如谨独之云不慊之说义利之分常言之序亦无不吻合焉者故程子以为孔氏之遗书学者之先务而论孟犹处其次焉亦可见矣曰程子之先是书而后论孟又且不及乎中庸何也曰是书垂世立教之大典通为天下后世而言者也论孟应机接物之微言或因一时一事而发者也是以是书之规摹虽大然其首尾该备而纲领可寻节目分明而工夫有序无非切于学者之日用论孟之为人虽切然而问者非一人记者非一手或先后浅深之无序或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进退之不齐其间盖有非初学日用之所及者此程子所以先是书而后论孟盖以其难易缓急言之而非以圣人之言为有优劣也至于中庸则又圣门传授极致之言尤非后学之所易得而闻者故程子之教未遽及之岂不又以为论孟既通然后可以此乎盖不先乎大学无以提挈纲领而尽论孟之精微不参之论孟无以融贯会通而极中庸之归趣然不会其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大本经纶大经而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哉以是观之则务讲学者固不可不急于四书而读四书者又不可不先于大学亦已明矣今之教者乃或弃此不务而先以他说先焉其不溺于虚空流于功利而得罪于圣门者几希矣
  康诰曰克明徳
  康诰周书克能也
  太甲曰顾𬤊天之明命
  太甲商书顾谓常目在之也𬤊犹此也或曰审也天之明命即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以为徳者也常目在之则无时不明矣
  帝典曰克明峻徳皆自明也
  帝典尧典虞书峻大也或问克明徳者何也曰此言文王能明其徳也人莫不知徳之当明而欲明之然气禀拘于前物欲蔽于后虽欲明之而有不克也文王之心浑然天理亦无待于克之而自明矣然犹云尔者亦见其独能明之而他人不能又以见夫未能明者不可不致其克之之功也○曰顾𬤊明命何也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人之明徳即天所以命我而至善之所存也是其全体大用盖无时而不发见于日用之间人惟不察于此是以汨于人欲而不知所以自明常目在焉而真若其参于前倚于衡也则成性存存而道义出矣○曰克明峻徳何也曰尧能明其大徳也曰是三者固皆自明之事然其言之亦有序乎曰康诰通言明徳而已太甲则明天之未始不为人而人之未始不为天也帝典则专言成徳之事而极其大焉其言之浅深亦略有序矣○自人受之则曰明徳自天言之则曰明命今人冥然皆不知有这明命须时时照管若常目在前则凛然不敢放肆见许多道理都在这里○问克明徳曰徳之明与不明只在人之克与不克须是真个会明其明徳○顾𬤊云云非谓有一物常在目前可见只是常存此心知得有这道理光明不昧方其未接物之时此理固湛然清明及其遇事酬应此理亦随处发见只要常提撕省察念念不忘存养既久则是理愈明虽欲忘之自不可得○问天命至微恐不可目在之曰参前倚衡岂是有物可见○问徳如明珠常自光明但要时加拂拭耳若为物欲所蔽即为珠为泥涴然光明之性依旧自在○须要常存得此心则便见得此性○问天之未始不为人云云曰人之性本无不善而日用之间莫不有当然之则所谓天理也人若毎事做得是则便合天理天人本只一理若理会得此意则天何尝大人何尝小也又问云云曰天即人人即天人之始生得于天也既生此人则天又在人矣凡语言视听动作皆天也只今说话天便在这里顾𬤊是常要省察光明灿烂照在目前○以上明明徳传
  汤之盘铭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盘沐浴之盘也铭名其器以自警也茍诚也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言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汗而自新则当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少有间断也
  康诰曰作新民
  鼓之舞之之谓作言振起其自新之民也
  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诗大雅文王之篇言周国虽旧至于文王能新其徳以及于民而始受天命也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自新新民皆欲止于至善也○或问盘之有铭何也曰盘者常用之器铭者自警之辞也古之圣贤兢兢业业固无时而不戒谨恐惧然犹恐其有所怠忽而或忘之也是以于其常用之器各因其事而刻铭以致戒焉欲其常接乎目每警乎心而不至于忽忘也然则沐浴之盘而其所刻之辞如此何也曰人之有是徳犹其有是身也徳之本明犹其身之本洁也徳之明而利欲昏之犹身之洁而尘垢污之也一旦存养省察之功真有以去其前日利欲之昏而日新焉则亦犹其䟽瀹澡雪而有以去其前日尘垢之污也然既新矣而所以新之之功不继则利欲之交将复有如前日之昏犹既洁矣而所以洁之之功不继则尘垢之集将复有如前日之污也故必因其已新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使其存养省察之功无少间断则明徳常明不复为利欲之昏亦如人之一日沐浴而日日沐浴又无日而不沐浴使其䟽㵸澡雪之功无少间断则身常洁清而不复为旧染之污昔成汤所以反之而至于圣者正惟有得于此故称其徳者有曰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又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有曰从谏弗咈改过不吝又曰与人不求偹检身若不及此皆足以见其日新之实至于所谓圣敬日跻云者则其言愈约而意愈切矣然本汤之所以得此又其学于伊尹而有发焉故伊尹自谓与汤咸有一徳而于复政太甲之初复以终始惟一时乃日新为丁宁之戒云曰此言新民而引此何也曰此自其本而言之盖以是为自新之本而新民之端也○曰康诰之言作新民者何也曰武王之封康叔也以商之馀民染纣污俗而失其本心也故作康诰之书而告之以此欲其有以鼓舞而作兴之使之振奋踊跃以去其恶而迁于善舎其旧而进乎新也然此岂声色号令之所能及哉亦自新而已矣○曰诗之言其命维新何也曰言周之有邦自后稷以来千有馀年至于文王圣徳日新而民亦丕变故天命之以有天下是其邦虽旧而命则新也盖民之视效在君而天之视听在民君徳既新则民徳必新民徳既新则天命之新亦不旋日矣曰所谓君子无所不用其极何也曰以结上文诗书之意也盖盘铭言自新也康诰言新民也文王之诗自新新民之极也故曰云云极即至善之云也用其极者求其止于是而已矣○以上新民传
  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诗商颂玄鸟之篇邦畿王者之都也止居也言物各有所当止之处也
  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缗诗作绵见诗小雅绵蛮之篇绵蛮鸟声丘隅岑蔚之处子曰以下孔子说诗之辞言人当知所当止之处也
  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诗文王之篇穆穆深远之意于叹美辞缉继续也熙光明也敬止言其无不敬而安所止也引此而言圣人之止无非至善五者乃其目之大者也学者于此究其精微之蕴而又推类以尽其馀则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所止而无疑矣○诗词拈出敬字须玩○或问云云曰此因圣人之止以明至善之所在也盖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是以万物庶事莫不各有当止之所但所居之位不同则所止之善不一故为人君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仁为人臣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敬为人子则其所当止者在于孝为人父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慈与国人交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信是皆天理人伦之极致而发于人心之不容己者而文王之所以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者亦不能加毫末于是焉但众人类为气禀物欲之所昏故不能常敬而失其所止惟圣人之心表里洞然无有一毫之蔽故连续光明自无不敬而所止者莫非至善不待知所止而后得所止也故传引此诗而历陈所止之实固天下后世得以取法焉学者于此诚有以见其发于本心之不容己者而缉熙之使其连续光明无所间断则其敬止之功也是亦文王而已矣诗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正此意也曰子说诗既以敬止之止为语助之辞而于此书又以为所止之义何也曰古人引诗断章或姑借其辞以明己意未必皆取本文之义也曰五者之目词约而义该矣子之说乃复有所谓究其精微之蕴而推类以通之者何耶曰举其徳之要而摠名之则一言足矣论其所以为是一言者则其始终本末岂一言之所能尽哉得其名而不得其所以名则仁或流于姑息敬或堕于阿䛕孝或䧟父而慈或败子且其为信未必不为尾生白公之为也又况传之所陈姑以见物各有止之凡例其于大伦之目犹且阙其二焉茍不推类以通之亦何以尽天下之理哉
  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僴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者道盛徳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诗卫风淇澳之篇淇水名澳隈也猗猗美盛貌兴也斐文貌切以刀锯琢以椎凿皆裁物使成形质也磋以鑢铴磨以沙石皆治物使其滑泽也治角骨者既切而复磋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复磨之皆言其治之有绪而益致其精也瑟严密之貌僴武毅之貌赫喧宣著盛大之貌諠忘也道言也学谓讲习讨论之事自修者省察克治之功恂栗战惧也威可畏也仪可象也引诗而释之以明明徳者之止于至善道学自修言所以得之之由恂栗威仪言其徳容表里之盛卒乃指其实而叹美也
  诗云於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
  诗周颂烈文之篇於戏叹辞前王谓文武也君子谓其后贤小人谓后民也此言前王所以新民者止于至善能使天下后世无一物不得其所所以既没世而人思慕之愈久而不忘也此两节咏叹淫液其味深长当熟玩之○或问复引淇澳之诗何也曰上言止于至善之理备矣然其所以求之之方与其得之之验则未之及故又引此诗以发明之也夫如切如磋言其所以讲于学者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如琢如磨言其所以修于身者已密而益求其密也此其得止于至善之由也恂栗者严敬之存于中也威仪者辉光之著乎外也此其止于至善之验也盛徳以身之所得而言至善以理之所极而言切磋琢磨求其止于是而已矣曰切磋琢磨何以为学问自修之别也曰骨角脉理可寻而切磋之功易所谓始条理之事也玉石浑全坚确而琢磨之功难所谓终条理之事也曰引烈文之诗而言前王之没世不忘何也曰贤其贤者闻而知之仰其徳业之盛也亲其亲者子孙保之思其覆育之恩也乐其乐者含哺鼓腹而安其乐也利其利者耕田凿井而享其利也此皆先王盛徳至善之馀泽故虽已没世而人犹思之愈久而不能忘也上文之引淇澳以明明徳之得所止言之而发新民之端也此引烈文以新民之得所止言之而著明明徳之效也○问章句云云曰大伦有五此言其三盖不止此䆒其精微之蕴是就三者里面穷究其蕴推类以通其馀是就此推广去如夫妇兄弟之类大学止善一章工夫都在切磋琢磨上○问切磋琢磨之说曰恰似剥了一重又有一重学者做工夫消磨旧习几时便去得尽须是只管磨礲教十分净洁最怕如今眼前道理略理会得些便自以为是更不着力向上去如何得到至善田地○卫武公是大段有学问底人抑之一诗义理精密诗中如此者甚不易得○切而不磋亦未到至善处琢而不磨亦未到至善处瑟兮僴兮则诚敬存于中矣未至于赫兮喧兮威仪辉光著见于外亦未为至善此四句是此段𦂳切处专是说至善盖不如此则虽善矣未得为至善也至于民之不能忘若非十分至善何以使民至是古人言语精密有条理如此○以上止至善传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犹人不异于人也情实也引夫子之言而言圣人能使无实之人不敢尽其虚诞之辞盖我之明徳既明自然有以畏服民之心志故讼不待听而自无也观于此言可以知本末之先后矣○问云云曰圣人徳盛仁熟所以自明者皆极天下之至善故能大有以畏服其民之心志而使之不敢尽其无实之词盖已徳既明而明徳自新则得其本之明效也或不能然而欲区区于分争辩讼之间以求新民之效其亦末矣○圣人所以无讼者却不在善听讼在于意诚心正自然有以薫炙渐染大服民志故自无讼之可听如成人有兄死而不为衰者闻子皋将至遂为衰又何尝听讼了致然只是有以感动人处故耳○以上本末传
  朱子曰传之五章盖释格物致知之义而今亡矣间尝窃取程子之意以补之曰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或问此经之序自诚意以下其义明而传悉矣独其所谓格物者字义不明而传复阙焉且为最初用力之地而无复上文语绪之可寻也子乃自谓取程子之意以补之程子之言何以见其必合经意而子之言又似不尽出于程子何耶曰或问于程子曰学何为而可以有觉也程子曰学莫先于致知能致其知则思日益明至于久而后有觉尔书所谓睿作圣董子所谓勉强学问则闻见博而智益明正谓此也学而无觉则亦何以学为哉或问忠信则可勉矣而致知为难奈何程子曰诚敬固不可以不勉然天下之理不先知之亦未有能勉以行之者也故大学之序先致知而后诚意其等有不可躐者茍无圣人之聪明睿智而徒欲勉焉以践其行事之迹则亦安能如彼之动容周旋无不中礼也哉惟其烛理之明乃能不待勉强而自乐循理尔夫人之性本无不善循理而行宜无难者惟其知之不至而但欲以力为之是以苦其难而不知其乐耳知之而至则循理为乐不循理为不乐何苦不循理以害吾乐耶昔有谈虎伤人者众莫不闻而其间一人神色独变问其所以乃尝伤于虎者也夫虎能伤人人孰不知然闻之有惧有不惧者知之有真有不真也学者之知道必如此人之知虎然后为至耳若曰知不善之不可为而犹或为之则亦未尝真知而已矣此两条者皆言格物致知所以当先而不可后之意也又有问进修之术何先者程子曰莫先于正心诚意然欲诚意必先致知而欲致知又在格物致尽也格至也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穷而至之所谓格物者也然而格物亦非一端如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皆穷理也曰格物者必物物而格之耶将止格一物而万理皆通耶曰一物格而万理通虽颜子亦未至此唯今日而格一物焉明日又格一物焉积习既多然后豁然有贯通处耳又曰自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理会得多自当豁然有个觉处又曰穷理者非谓必尽穷天下之理又非谓止穷得一理便到但积累多后自当脱然有悟处又曰格物非欲尽穷天下之物但于一事上穷尽其他可以类推至于言孝则当求其所以为孝者如何若一事上穷不得且别穷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难者各随其浅深譬如千蹊万径皆可以适国但得一道而入则可以推类而通其馀矣盖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原此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又曰物必有理皆所当穷若天地之所以高深鬼神之所以幽显是也若曰天吾知其高而已矣地吾知其深而已矣鬼神吾知其幽且显而已矣则是已然之词又何理之可穷哉如曰如欲为孝则当知所以为孝之道如何而为奉养之宜如何而为温凊之节莫不穷究然后能之非独守夫孝之一字而可得也或问观物察己者岂因见物而反求诸已乎曰不必然也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此合内外之道也语其大天地之所以高厚语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皆学者所宜致思也曰然则先求之四端可乎曰求之情性固切于身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又曰致知之要当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于慈子止于孝之类若不务此而徒欲汎然以观万物之理则吾恐其如大军之游骑出太远而无所归也又曰格物莫若察之于身其得之尤切此十条者皆言格物致知所当用力之地与其次第功程也又曰格物穷理但立诚意以格之其迟速则在乎人之明暗耳又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又曰致知在乎所养养知莫过于寡欲又曰格物者适道之始思欲格物则固已近道矣是何也以收其心而不放也此五条者又言涵养本原之功所以为格物致知之本者也凡程子之为说者不过如此其于格物致知之传详矣今也寻其义理既无可疑考其字义亦皆有据至以他书论之则文言所谓学聚问辨中庸所谓明善择善孟子所谓知性知天又皆在乎固守力行之先而可以验夫大学始教之功为有在乎此也曰然则吾子之意亦可得而悉闻之乎曰吾闻之也天道流行造化发育凡有声色貌象而盈于天地之间者皆物也既有是物则其所以为是物者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己是皆得于天之所赋而非人之所能为也今且以其至切而近者言之则心之为物实主于身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浑然在中随感而应各有攸主而不可乱也次而及于身之所具则有口鼻耳目四肢之用又次而及于身之所接则有君臣父子夫妇长㓜朋友之常是皆各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己所谓理也外而至于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己也远而至于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也极其大则天地之运古今之变不能外也尽于小则一尘之微一息之顷不能遗也是乃上帝所降之衷蒸民所秉之彛刘子所谓天地之中夫子所谓性与天道子思所谓天命之性孟子所谓仁义之心程子所谓天然自有之中张子所谓万物之一原邵子所谓道之形体者但其气质有清浊偏正之殊物欲有浅深厚薄之异是以人之与物贤之与愚相与悬绝而不能同耳以其理之同故以一人之心而于天下万物之理无不能知以其禀之异故于理或有所不能穷也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知有不尽则其心之所发必不能纯于义理而无杂乎物欲之私此其所以意有不诚心有不正身有不修而天下国家不可得而治也昔者圣人盖有忧之是以于其始教为之小学而使之习于诚敬则所以收其放心养其徳性者已无所不用其至矣及其进乎大学则又使之即夫事物之中因其所知之理推而究之以各到乎其极则吾之知识亦得以周遍精切而无不尽也若其用力之方则或考之事为之著或察之志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使于身心性情之徳人伦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变鸟兽草木之宜自其一物之中莫不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己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必其表里精粗无所不尽而又益推其类以通之至于一日脱然而贯通焉则于天下之物皆有以究其义理精微之极而吾之聪明睿智亦皆有以极其心之本体而无不尽矣此愚之所以补乎本传阙文之意虽不能尽用程子之言然其指趣要归则不合者鲜矣读者其亦深考而实识之哉曰然则子之为学不求诸心而求诸迹不求之内而求之外吾恐圣贤之学不如是之浅近而支离也曰人之所以为学心与理而已矣心虽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物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人之一心初不可以内外精粗而论也然或不知此心之灵而无以存之则昏昧杂扰而无以穷众理之妙不知众理之妙而无以穷之则偏狭固滞而无以尽此心之全此其理势之相须盖亦有必然者是以圣人设教使人默识此心之灵而存之于端庄静一之中以为穷理之本使人知有众理之妙而穷之于学问思辨之际以致尽心之功巨细相涵动静交养初未尝有内外精粗之择及其真积力久而豁然贯通焉则亦有以知其浑然一致而果无内外精粗之可言矣今必以是为浅近支离而欲藏形匿影别为一种幽深恍惚艰难阻绝之论务使学者莾然措其心于文字言语之外而曰道必如此然后可以得之则是近世佛学诐淫邪遁之尤者而欲移之以乱古人明徳新民之实学其亦误矣○曰近世大儒有为格物致知之说者曰格犹捍也御也能捍御外物而后能知至道也又有推其说者曰人生而静其性本无不善而有为不善者外物诱之也所谓格物以致其知者亦曰捍去外物之诱而本然之善自明耳是其为说不亦善乎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物之与道固未始相离也今曰御外物而后可以知至道则是绝父子而后可以知孝慈离君臣然后可以知仁敬也是安有此理哉若曰所谓外物者不善之诱耳非指君臣父子而言也则夫外物之诱人莫甚于饮食男女之欲然推其本则固亦莫非人之所当有而不能无者也但于其间自有天理人欲之辨而不可以毫厘差耳惟其徒有是物而不能察于吾之所以行乎其间者孰为天理孰为人欲是以无以致其克复之功而物之诱于外者得以夺乎天理之本然也今不即物以穷其原而徒恶物之诱乎已乃欲一切捍而去之则是必闭口枵腹然后可以得饮食之正绝灭种类然后可以全夫妇之别也是虽裔戎无君无父之教有不能充其说者况乎圣人大中至正之道而得以此乱之哉○曰自程子以格物为穷理而其学者传之见于文字者多矣是亦有以发其师说而有助于后学者耶曰程子之说切于己而不遗于物本于行事之实而不废文字之工极其大而不略其小究其精而不失其粗学者循是而用力焉则既不务博而蹈于支离亦不径约而流于狂妄既不舍其积累之渐而其所谓豁然贯通者又非见闻思虑之所及也是于说经之意入徳之方其亦可谓反复详备而无俟于发明矣若其门人虽曰祖其师说然恐其皆未足以及此也间独惟念昔闻延平先生之教以为为学之初且当常存此心勿为他事所胜凡遇一事即当且就一事反复推寻以究其理待此一事融释脱落然后循序少进而别穷一事如此既久积累之多胸中自当有洒然处非文字语言之所及也详味此言虽其规模之大条理之密若不逮于程子然其工夫之渐次意味之深切则有非他说所能及者惟尝实用力于此者为能有以识之也曰然则所谓格物致知之学与世之所谓博物洽闻者奚以异曰此以反身穷理为主而必究其本末是非之极至彼以徇外夸多为务而不核其表里真妄之实然必究其极是以知愈博而心愈明不核其实是以识愈多而心愈窒此正为己为人之所以分也○问格物工夫未到得十分亦未害否曰学者之所以学便须是到圣贤地位不到不休方是但用工做向前去莫问程途少间自能到如何先立一个不解到得便休底规模在此○程子前说当察物理不可专在性情后又言莫若得之于身为尤切皆是互相发处○问立诚意以格之曰这诚意只是朴实下工夫与经文诚意不同○致知是推致到极处穷究彻底直见得决如此○问固有人明得此理而涵养未到却为私意所夺曰只为明得不尽若明得尽私意自然留不得若半青半黄未能透彻便是尚有查滓非所谓真知也今人行到五分便是只知得五分○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积习既多自当脱然有贯通处乃是零零碎碎凑合将来不知不觉自然醒悟其始固须用力及其得之也又却不假用力○所以谓格得多后自能贯通者只谓是一理释氏曰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释氏也窥见此理濓溪通书只是说这个事○问程子谓一草一木皆所当穷又有游骑太远之说如何曰便是此等语说得好平正不向一边去又曰程子于此段节目甚多皆是因人资质说故有说向外处有说向内处又曰今须合程子诸说不同处㸔作一意乃善○内事外事皆是自已合理会底但须是六七分去里面理会三四分去外理会方可○致知本是广大须表里内外周遍兼该方得○格物致知彼我相对而言耳格物所以致知于这一物上穷得一分之理即我之知亦知得一分于物之理穷得二分即我之知亦知得二分物之理穷得愈多则我之知愈广其实只是一理才明彼即晓此所以说致知在格物又不说欲致其知者先格其物盖致知便在格物中非格之外别有致处也又曰格物之理所以致我之知○上蔡说穷理只寻个甚处其说甚好○正蒙是尽穷天下之理○问或问云云曰所以然而不可易者是指理而言所当然而不容己者是指人心而言否曰上句只是指事而言凡事固有当然而不容己者然又当求其所以然者何故其所以然理也理如此故不可易如见赤子入井而有恻隐之心此事之所当然不可已者然其所以然者是何故必有个道理之不可易者又曰理之所当为者自不容己孟子最发明此理处如曰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自是有住不得处○答学者书曰格物致知是大学第一义修己治人之道无不从此而出终身要得受用岂是细事今乃欲不劳而俟其自格一何言之易耶近世学者气软质薄不耐持久每以欲速之心怀侥幸躐等之望又有科举世俗之学以夺其志所以常若有所驱迫而不暇从容以及其有成也○以上格物致知传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徳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说己见前以上诚意传○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盖心体之明有所未尽则其所发必有不能实用其力而茍焉以自欺者然或已明而不谨乎彼则其所眀又非已有而无以为进徳之基故此章之指必承上章而通考之然后有以见其用力之始终其序不可乱而功不可阙如此云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说已见前○以上正心修身传○此亦承上章以起下章盖意诚则真无恶而实有善矣所以能存是心以检其身然或但知诚意而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则又无以直内而修身也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
  辟读为僻人谓众人之犹于也辟犹偏也五者在人本有当然之则然常人之情惟其所向而不加察焉则必陷于一偏而身不修矣
  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
  谚俗语也溺爱者不明贪得者无厌是则偏之为害而家之所以不齐也
  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或问云云曰人之常情于此五者一有所向则失其好恶之平而陷于一偏是以身有不修不能齐其家耳盖偏于爱则溺焉而不知其恶矣偏于恶则阻焉而不知其善矣是其身之所接好恶取舎之间将无一当于理者而况于闺门之内恩常掩义亦何以胜其情爱昵比之私而能有以齐之哉曰凡是五者皆身与物接所不能无今日一有所向便有偏倚而身不修则是必其接物之际此心漠然都无亲踈之等尊贱之别然后得免于偏也且心既正矣则宜其身之无不修今乃犹有若是之偏何也曰不然也此章之义实承上章其立文命意大抵相似盖以为身与事接而后或有所偏非以为一与事接而必有所偏也所谓心正而后身修亦曰心得其正而后身修亦曰心得其正乃能修身非谓此心一正则身不待检而自修也○问正心章说忿懥恐惧好乐忧患与修身章说亲爱贱恶畏敬哀矜敖惰如何曰是心卓然立乎此数者之外则平正而不偏倚自外来者必不能动于中自内出者必不至溺于彼或问畏敬如何曰如家人有严君焉吾之所当畏敬者也然当不义则争之若过于畏敬而从其令则䧟于偏矣若夫贱恶者固当贱恶然或有长处亦当知之下文所谓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天下鲜矣此是指点人偏处最切当○问正心章既说忿懥四者矣修身章又说亲爱之类是如何曰忿懥等是心与物接时事亲爱等是身与物接时事○问辟作僻云云曰人情自有偏处所亲爱莫如父母至于父母有当几谏处岂可以亲爱而忘正救所敬畏莫如君父至于所当直言正谏岂可专持畏敬而不敢言○敖惰谓如孔子不见孺悲孟子不与王讙言哀矜谓如有一般大奸大恶欲治之以其哀鸣遂恕之这便是哀矜之不得其正处○问君子亦有敖惰于人者乎曰人自有茍贱可厌弃者○问敖惰恶徳也岂君子宜有曰读书不可泥且当㸔其大意○南轩答文公书曰谕及大学中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处当读作僻字反复详之无可疑者其理则于修身齐家极为要切易传所谓妻孥之言虽失而多从所憎之言虽善而为恶亦是意也○以上修身齐家传○愚谓亲爱贱恶畏敬哀矜者人之所宜有也敖惰者人之所不宜有也然一溺于偏则虽所宜有者皆失其正况于非所宜有者乎此辟之一字所以为修身齐家之深病也五者皆指人之偏处而言不可独以敖惰为恶亦不可牵于四者之故而谓敖惰亦所宜有也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
  身修则家可教矣孝弟慈所以修身而教于家者也然而国之所以事君事长使众之道不外乎此此所以家齐于上而教成于下也
  康诰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此引书而释之又明立教之本不假强为在识其端而推广之耳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
  一人谓君也机发动所由也偾覆败也此言教成于国之效
  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𭧂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
  此乂承上文一人定国而言有善于己然后可以责人之善无恶于己然后可以正人之恶皆推己以及人所谓恕也不如是则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矣喻晓也
  故治国在齐其家
  通释上文
  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
  诗周南桃夭之篇夭夭少好貌蓁蓁美盛貌兴也之子犹言是子妇人谓嫁曰归宜犹善也
  诗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
  诗小雅蓼萧篇
  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诗曹风鸤鸠篇忒差也
  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此三引诗皆以咏叹上文之事而又结之如此其味深长最宜潜玩或问如保赤子何也曰程子有言赤子未能自言其意而为之母者慈爱之心出于至诚则凡所以求其意者虽或不中而不至于大相远矣岂待学而后能哉若民则非如赤子之不能自言矣而使之者反不能无失于其心则以本无慈爱之实而于此有不察耳传之言此盖以明夫使众之道不过自其慈㓜者而推之而慈㓜之心又非外铄而有待于强为也事君之孝事长之弟亦何以异于此哉○曰仁让言家贪戾言人何也曰善必积而后成恶虽小而可惧古人之深戒也书所谓尔惟徳罔小万邦惟庆尔惟不徳罔大坠厥宗亦是意尔○曰此章本言上行下效有不期然而然者今曰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则是犹有待于劝勉程督而后化且己适自修而遽欲望人之皆有己方仅免而遂欲责人以必无也曰此为治其国者言之则推吾所有与民共由其条教法令之施赏善罚恶之政固有理所当然而不可己者但以所令反其所好则民不从故又推本言之欲其先成于己而有以责人固非谓其专务治己都不治人而拱手以俟其自化亦非谓其矜己之长愧人之短而胁之以必从也故先君子之言曰有诸己不必求诸人以为求诸人而无诸己则不可也无诸己不必非诸人以为非诸人而有诸己则不可也正此意也曰然则未能有善而遂不求人之善未能去恶而遂不非人之恶斯不亦恕而终身可行乎哉曰恕字之指以如心为义盖曰如治己之心以治人如爱己之心以爱人而非茍然姑息之谓也然人之为心必尝穷理以正之使其所以治己爱己者皆出于正然后可以即是推之以及于人而恕之为道有可言者故大学之传最后两章始及于此则其用力之序亦可见矣至即此章而论之则欲如治己之心以治人者又不过以强于自治为本盖能强于自治至于有善而可以求人之善无恶而可以非人之恶然后推以及人使之亦如我之所以自治而自治焉则表端景正源洁流清而治己治人无不尽其道矣所以终身力此而无不可行之时也今乃不然而直欲以其不肖之身为标凖视吾治教所当及者一以姑息待之不相训诰不相禁戒将使天下之人皆如己之不肖而沦胥以䧟焉是乃大乱之道而岂所谓终身可行之恕哉近世名卿之言有曰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茍能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则不患不至于圣贤矣此言近厚世亦多称之者但恕字之义本以如心而得故可以施之于人而不可以施之于己今曰恕己则己知其如此矣而又曰以恕己之心恕人则是既不知自治其昏而遂推以及人使其亦将如我之昏而后己也乃欲由此以入圣贤之域岂不误哉藉令其意但为欲反此心以施于人则亦止可以言下章爱人之事而于此章治人之意与夫中庸以人治人之说则皆有未合者盖其为恕虽同而一以及人为主一以自治为主则二者之间毫厘之异正学者所当深察而明辨也若汉之光武亦贤君也一且以无罪黜其妻其臣郅恽不能开陈大义以救其失而姑为缓辞以慰解之是乃所谓不能三年而缌功是察放饭流歠而齿决是惮者光武乃谓恽为善恕己量主则其失又甚远而大启为人臣者不肯责难陈善以贼其君之罪一字之义有所不明而其祸乃至于此可不谨哉○曰既结上文而复引诗者三何也曰古人言必引诗盖取其嗟叹咏歌优游厌饫有以感发人之善心非徒取彼之文证此之义而已也夫以此章所论齐家治国之事文具而意足矣复三引诗非能于其所论之外别有所发明也然尝试读之则反复吟咏之间意味深长义理通畅使人心融神会有不知手舞而足蹈者是则引诗之助与为多焉盖不独此他凡引诗云者皆以是而求之则引者之意可见而诗之为用亦得矣曰三诗亦有序乎曰首言家人次言兄弟终言四国亦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之意也○孝者所以事君云云此道理皆是我家里做成了天下人㸔㸔自能如此不是我推之于国○心诚求之者求赤子之所欲也于民亦当求其有不能自达者此是推其慈幼之心以使众也○或问范忠宣以恕己之心恕人此语固冇病但上文先言以责人之心责己则连下句亦未害曰上句自好下句自不好盖才说恕己便己不是若横渠云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以责人之心责己则尽道语便不同盖恕己与爱己之不同知道君子发言自别此学者所以贵于知道也○问所藏乎身不恕恕字还只就接物上说如何曰是就接物上见得忠只是实心直是真实无伪所应接事物也只是推这个心去直是忠方能恕若不忠便无本领了更把甚么去及物程先生说维天之命于穆不己忠也便是实理流行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便是实理及物问恁地说又与夫子忠恕相似曰只是一个忠恕岂有二样圣人与常人忠恕也不甚相远○治国章乃责人之恕平天下章乃爱人之恕○问齐家治国之道断然是父子兄弟足法而后人法之然尧舜不能化其子而周公则上见疑于君下不能和其兄弟是如何曰圣人是论其常尧舜是处其变㸔他烝烝乂不格奸至于瞽瞍底豫便是他有以处那变处○问先吏部说云云曰这是说寻常人若自家有诸己又何必求诸人无诸己又何必非诸人如孔子所谓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攻其恶无攻人之恶至于大学之说是有天下国家者势不可以不责他然又须自家有然后可以求人自家无然后可以非人又曰此是退一步说犹言温故知新可以为人师以明未能如此则不可如此非谓温故知新便要求为人师也○以上齐家治国传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倍与背同老老所谓老吾老也兴谓有所感发而兴起也孤者幼而无父之称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也言此三者上行下效捷于影响所谓家齐而国治也亦可以见人心之所同而不可使有一夫之不获矣是以君子必当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使彼我之间各得分愿则上下四旁均齐方正而天下平矣
  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
  此覆解上文絜矩二字之义如不欲上之无礼于我则必以此度下之心而亦不敢以此无礼使之不欲下之不忠于我则必以此度上之心而亦不敢以此不忠事之至于前后左右无不皆然则身之所处上下四旁长短广狭彼此如一而无不方矣彼同有是心而兴起焉者又岂有一夫之不获哉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广此平天下要道也故章内之意皆自此而推之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诗小雅南山有台之篇言能絜矩而以民心为己心则是爱民如子而民爱之如父母矣
  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
  诗小雅节南山之篇节截然高大貌师尹周太师尹氏也具俱也辟偏也言在上者人所瞻仰不可不谨若不能絜矩而好恶徇于一己之偏则身弑国亡为天下之大僇矣
  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
  诗文王篇师众也配对也道言也引诗而言此以结上文两节之意有天下者能存此心而不失则所以絜矩而与民同欲者自不能已矣
  是故君子先慎乎徳有徳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
  此承上文不可不慎而言徳即所谓明徳有人谓得众有土谓得国有国则不患无财用矣
  徳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
  人君以徳为外以财为内则是争斗其民而施之以劫夺之教也盖财者人之所同欲不能絜矩而欲专之则民亦起而争夺矣
  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
  外本内末故财聚争民施夺故民散反是则有徳而有人矣
  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悖逆也此以言之出入明货之出入也自先谨乎徳以下至此又因财货以明能絜矩与不能者之得失也
  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道言也因上文引诗之意而申言之其丁宁反复之意益深切矣
  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
  楚书楚语言不宝金玉而宝善人也
  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
  舅犯晋文公舅狐偃字子犯亡人文公时为公子出亡在外也事见檀弓此两节又明不外本而内末之意
  秦誓曰若有一个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实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实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
  秦誓周书断断诚一之貌彦美士也圣通明也尚庶几也媢忌也违拂戾也殆危也
  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
  迸犹逐也言有此媢疾之人妨贤而病国则仁人必深恶而痛绝之以其至公无私故能得好恶之正如此也
  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
  命当作慢
  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
  若此者知所爱恶矣而未能尽爱恶之道盖君子而未仁者也
  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好善而恶恶人之性也至于拂人之性则不仁之甚者也自秦誓至此又皆以申言好恶公私之极以明上文所引南山有台节南山之意
  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君子以位言之道谓居其位而修己治人之术发己自尽为忠循物无违谓信骄者矜高泰者侈肆此因上所引文王康诰之意而言章内三言得失而语益加切盖至此而天理存亡之几决矣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吕氏曰国无游民则生者众矣朝无幸位则食者寡矣不夺农时则为之疾矣量入为出则用之舒矣愚按此因有土有财而言以明足国之道在乎务本而节用非必外本内末而后财可聚也自此以至终篇皆一意也
  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
  发犹起也仁者散财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货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上好仁以爱其下下好义以忠其上所以事必有终而府库之财无悖出之患也
  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献子鲁贤大夫仲孙蔑也畜马乘士初试为大夫者也伐冰之家卿大夫以上丧祭用冰者也百乘之家有采地者也君子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故宁有盗臣而不畜聚敛之臣此谓以下释献子之言也
  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自由也言由小人导之也此一节深明以利为利之害而重言以结之其丁宁之意切矣○或问所谓民之父母何也曰君子有絜矩之道故能以己之好恶知民之好恶又能以民之好恶为己之好恶也夫好其所好而与之聚之恶其所恶而不以施焉则上之爱下真犹父母之于子矣彼民之亲其上岂不亦犹子之爱其父母哉曰此引节南山之诗何也曰言在尊位者人所亲仰不可不谨若人君恣己好恶不与天下同其好恶则为天下僇如桀纣幽厉也曰得众得国失众失国何也曰言能絜矩则民父母之而得众得国矣不能絜矩则为天下僇而失众失国矣○所谓先慎乎徳何也曰上言有国者不可不谨此言其所谨而当先者尤在于徳也徳即所谓明徳所以谨之亦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以修其身而已矣○曰此其深言务财用而失民何也曰有徳而有人有土则因天分地不患乎无财用矣然不知本末而无絜矩之心则未有不争斗其民而施之以劫夺之教者也易大传曰何以聚人曰财春秋外传曰王人者将以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故财聚于上则民散于下矣财散于下则民归于上矣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郑氏以为君有逆命则民有逆词上贪于利则下人侵畔得其旨矣○曰前既言命之不易矣此又言命之不常何也曰以天命之重而致其丁宁之意亦承上文而言之也盖善则得之者有徳而有人之谓也不善则失之者悖入而悖出之谓也然则命之不常乃人之所自为耳可不谨哉○曰其引秦誓何也曰言好善之利及其子孙不好善之害流于后世亦犹絜矩与否之异也曰媢疾之人诚可恶矣然仁人恶之之深至于如此得无疾之已甚之乱耶曰小人为恶千条万端其可恶者不但媢疾一事而已仁人不深恶乎彼而独深恶乎此者以其有害于善人使民不得被其泽而流祸之长及于后世而未已也然非杀人于货之盗则罪不至死故亦放流之而已然又念夫彼此之势虽殊而苦乐之情则一今此恶人放而不远则其为害虽得不施于此而彼所放之地其民复何罪焉故不敢以己之所恶施之于人而必远而置之无人之境以御魑魅而后己盖不惟保安善人使不蒙其害亦所以禁伏凶人使不得稔其恶虽因彼之善恶而有好恶之殊然所以仁之之意亦未尝不行乎其间也此其为御乱之术至矣而何致乱之有曰仁人之能爱人能恶人何也曰仁人者私欲不萌而天下之公在我是以是非不谬而举措得宜也曰好善恶恶人之性然也有拂人之性者何哉曰不仁之人阿党媢疾有以䧟溺其心是以其所好恶戾于常性如此与民之父母能好恶人者正相反使其能胜私而絜矩则不至于是矣○曰忠信骄泰之所以为得失者何也曰忠信者尽己之心而不违于物絜矩之本也骄泰则恣己徇私以人从欲不得与人同好恶矣○曰上文深陈财用之失民矣此复言生财之道何也曰此所谓有土而有财者也夫洪范八政食货为先子贡问政而夫子告之亦以足食为首盖生民之道不可一日而无者圣人岂轻之哉特以为国者以利为利则必至于剥民以自奉而有悖出之祸故深言其害以为戒耳至于崇本节用有国之常政所以厚下而足民者则固未尝废也吕氏之说得其旨矣有子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孟子曰无政事则财用不足正此意也然孟子所谓政事则所以告齐梁之君使之制民之产者是已岂若后世头会箕敛厉民自养之云哉曰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何也曰仁者不私其有故财散民聚而身尊不仁者惟利是图故捐身贾祸以崇货也然亦即财货而以其效言之尔非谓仁者真有以财发身之意也曰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何也曰上好仁则下好义矣下好义则事有终矣事有终则为君者安富尊荣而府库之财可长保矣此以财发身之效也上不好仁则下不好义下不好义则其事不终是将为天下僇之不暇而况府库之财又岂得为吾之财乎若商纣以自焚而起钜桥鹿台之财徳宗以出走而丰琼林大盈之积皆以身发财之效也曰其引孟献子之言何也曰鸡豚牛羊民之所蓄养以为利者也既已食君之禄而享民之奉矣则不当复为之争此公仪子所以㧞园葵去织妇而董子因有与之齿者去其角傅之翼者两其足之喻皆絜矩之义也聚敛之臣剥民之膏血以奉上而民被其殃盗臣窃君之府库以自私而祸不及下仁者之心至诚恻怛宁亡己之财而不忍伤民之力所以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亦絜矩之义也昔孔子以臧文仲之妾织蒲而直斥其不仁以冉求聚敛于季氏而欲鸣鼓以声其罪以圣人之宏大兼容温良博爱而所以责二子者疾痛深切不少假借如此其意亦可见矣曰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何也曰以利为利则上下交征不夺不餍以义为利则不遗其亲不后其君盖惟义之安而自无所不利矣程子曰圣人以义为利义之所安即利之所在正谓此也孟子分别义利㧞本塞原之意其传盖亦出于此云曰此其言菑害并至无如之何何也曰怨己结于民心则非一朝一夕之可解矣圣贤深探其实而极言之欲人有以审于未然而不为无及于事之悔也以此为防人犹有用桑羊孔仅宇文融杨矜陈京裴延龄之徒以败其国者故陆宣公之言曰民者邦之本财者民之心其心伤则其本伤其本伤则枝干凋瘁而根柢蹷㧞矣吕正献公之言曰小人聚敛以佐人上之欲人主不悟以为有利于国而不知其终为害也赏其纳忠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任怨而不知其怨归于上也呜呼若二公之言则可谓深得此章之指者矣有国家者可不监哉○絜矩章专言财用继言用人盖人主不能絜矩者皆由利心之起故徇己欲而不知有人此所以专言财用也人才用舍最系人心向背若能以公灭私好恶从众则用舍当于人心矣此所以继言用人也○问上老老而民兴孝下面便接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似不相续如何曰这个便是相续絜矩是四面均平底道理我老敬他亦得老其老这便是絜矩长人恤孤亦然○问絜矩曰上之人老老长长恤孤则下之人兴孝兴弟不倍此是说上行下效到絜矩处是就政事上言若但兴起其善心而不有以使之得遂其心则虽能兴起亦是徒然如政烦赋重不得以养其父母又安得以遂其善心须是推我之心以及于彼使之仰足以事俯足以育始得○为国絜矩之大者又在于财用所以后面只管说财○问前后左右何指曰譬如交代官相似前官之待我者既不善吾毋以前官之待我者待后政左右如东邻西邻以邻国为壑是所恶于左而以交于右也俗语所谓将心比心如此则各得其平矣○又曰所谓絜矩者如以诸侯言之上有天子下有大夫天子扰我使不得以行其孝弟我亦当察此不可有以扰其大夫亦使不得以行其孝弟又如我家与左右邻各有一丈地左邻侵我五尺地是不矩我必是不直他我又岂可却去侵右邻五尺地如此亦是不矩也须是我要地步方整也教他人地步方整方得○问论平天下而言财利何也曰天下所以不平者皆因此○问絜矩之道是广其仁之用否曰此乃求仁工夫此处正要着力若仁者则举而措之不待絜矩而自无不平矣○絜矩是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否曰此是二人须把三人看便见人莫不有在我之上者莫不有在我之下者如亲在我之上子孙在我之下我欲子孙孝于我而我却不能孝于亲我欲亲慈于我我却不能慈于子孙便是一畔长一畔短不是絜矩○断断者是絜矩媢疾者是不絜矩唯仁人能好人能恶人是大段能絜矩底见贤不能举举而不能先是稍能絜矩而未尽好人所恶恶人所好是大不能絜矩○问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如何上仁下便义曰这只是一个在上便唤做仁在下便唤做义在父曰慈在子曰孝○食禄之家又畜牛羊是去与民争利便是不絜矩○荀子庄子注云絜围束也是将一物围束以为之则也某幼时见范文所言如此他甚自喜以为先儒所未到○以上治国平天下传
  右专言大学
  按程子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徳之门也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赖此篇之存而论孟次之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朱子曰大学是修身治人底规模又曰大学总说了又逐段更说许多道理圣贤怕有些子照管不到节节觉察将去到这里有恁地病到那里有恁地病又曰大学一书如行程相似自某处到某处几里识得行程须便行始得又曰此一个心须每日提撕令常惺觉顷刻放宽便随物流转无复收拾如今大学一书岂是㸔他言语正欲验之于心如何如好好色如恶恶臭试验之吾心好善恶恶果能如此乎闲居为不善见君子则掩其不善而著其善是果有此乎一有不至则勇猛奋跃不已方有长进处今不知如此则书自书我自我何益之有○大学一书有正经有解有或问㸔来看去不用或问只看注解便了久之又只看正经便了又久之自有一部大学在胸中而正经亦不用矣然不用某许多工夫亦看某底不出不用圣贤许多工夫亦看圣贤底不出○问敬之有异闻乎曰得一日教看大学曰我平生精力尽在此书须先通此方可读他书又尝曰横渠云如中庸文字直须句句理会过使其言互相发今读大学亦然某年十七八时读中庸大学每早起须诵十遍今大学且可熟读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二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三
  宋 真徳秀 撰
  易要指
  大传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朱子曰此四者圣人作易之所由也○程子曰孔子感麟而作春秋麟不出春秋岂不作大抵须有发端处如画八卦因见河图洛书果无图书八卦亦须作文因见卖兔者曰圣人见河图洛书而画八卦然何必图书只有此兔亦可作八卦数便此中可起古圣人只取神物之至者耳○朱子曰伏羲观乌兽之文与地之宜那时未有文字只是仰观俯察而已想见古人心细虽以鸟兽羽毛之微也尽察得有阴阳今人心粗如何见得或曰伊川见兔曰察此亦可以画卦便是此义曰就这一端上亦可以见凡草木鸟兽无不有阴阳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徳以类万物之情
  朱子曰王昭素云与地之间诸本多有天字俯仰远近所取不一然不过以验阴阳消息两端而已神明之徳如徤顺动止之性万物之情如雷风山泽之象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朱子曰一每生二自然之理也易者阴阳之变太极者其理也两仪者始为一画以分阴阳四象者次为二画以分太少八卦者次为三画而三才之象始备此数言者实圣人作易自然之次第有不假丝毫智力而成者○易有太极太极者象数未形而其理已具之穪形器已具而其理无朕之目周子曰无极而太极邵子曰道为太极又曰心为太极此之谓也○是生太极两仪之判始生一奇一耦而为一画者二是为两仪其数则阳一而阴二在河图洛书则奇偶是也周子所谓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邵子所谓一分为二者皆谓此也○两仪生四象两仪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二画者四是谓四象其位则太阳一少阴二少阳三太阴四其数则太阳九少阴八少阳七太阴六周子所谓水火木金邵子所谓二分为四者皆谓此也○四象生八卦四象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三画者八于是三才略具而有八卦之名矣其位则干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周礼所谓三易经卦皆八大传所谓八卦成列邵子所谓四分为八者皆指此而言也○大传又言包牺画卦所取如此则易非独以河洛而作也盖圣人于此仰观俯察远求近取固有以超然而默契于其心矣故自两仪之未分也浑然太极而两仪四象六十四卦之理已粲然于其中自太极而分两仪则太极固太极也两仪固两仪也自两仪而分四象则两仪又为太极而四象又为两仪矣自是而推由四而八由八而十六由十六而三十二由三十二而六十四以至于百千万亿之无穷虽其见于摹画者若有先后而出于人为然其已定之形已成之势则固已具于浑然之中而不容毫发思虑作为于其间程子所谓加一倍法可谓一言以蔽之而邵子所谓画前有易者又可见其真不妄矣世儒于此或不之察往往以为圣人作易盖极其心思探索之巧而得之甚者至谓凡卦之画必由蓍而后得其误益以甚矣○八卦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四画者十六于经无见邵子所谓八分而为十六者是也又为两仪之上各加八卦又为八卦之上各加两仪也四画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五画者三十二邵子所谓十六分为三十二者是也又为四象之上各加八卦又为八卦之上各加四象也五画之上各生一奇一偶而为六画者六十四则兼三才而两之而八卦之乘八卦亦周于是六十四卦之名立而易道大成矣周礼所谓三易之别皆六十有四大传所谓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邵子所谓三十二分为六十四者是也○阖辟往来乃易之道易有太极则承上文而言所以阖辟往来而无穷者以其有是理耳有是理则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两生四四生八至于八则三变相因而三才可见故圣人因之为八卦以形变易之妙而定吉凶至此然后可以言书尔所谓易有太极者未可以书言也
  语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朱子曰刘聘君见元城刘公自言尝读他论加作假五十作卒盖加假声相近而误读卒与五十字相似而误分也按此章之言史记作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加正作假而无五十字盖是时孔子年已几七十矣五十字误无疑也学易则明乎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故可以无大过盖圣人深见易道之无穷而言此以教人使知其不可不学而又不可以易而学也○所谓大过如当潜不潜当见不见当飞不飞皆过也
  周子曰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
  全文见四徳篇○朱子曰易者交错代换之名卦爻之立由是而已天地之间阴阳交错而实理流行一付一受于其中亦犹是也
  又曰圣人之精画卦以示圣人之蕴因卦以发卦不画圣人之精不可得而见微卦圣人之蕴殆不可悉得而闻
  朱子曰精者精微之意画前之易至精之理也伏羲画卦专以明此而已蕴谓凡卦之所有如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至广之业也有卦则因以形矣
  易何止五经之源其天地鬼神之奥乎
  阴阳有自然之变卦画有自然之体此易之为书所以为文字之祖义理之宗也然不止此盖凡管于阴阳者虽天地之大鬼神之幽其理莫不具于卦画之中此圣人之蕴必于此而寄之也
  程子传序曰易变易也随时变易以从道也其为书也广大悉备将以顺性情之理通幽明之故尽事物之情而示开物成务之道也圣人之忧患后世可谓至矣去古虽远遗经尚存然而前儒失意以传言后学诵言而忘味自秦而下盖无传矣予生千载之后悼斯文之湮晦将俾后人沿流而求源此传之所以作也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备于辞推辞考卦可以知变象与占在其中矣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得于辞不逹其意者有矣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也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观会通以行其典礼则辞无所不备故善学者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予所传者辞也由辞以得意则在乎人焉
  延平李氏曰顷年闻沈元用问尹和靖伊川易传何处是切要尹云体用一源显微无间此是最切要处尹说固好然须是看得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都有下落方始说得此语若学者未曽仔细理会便与他如此说岂不误他朱子自谓闻此竦然始知前日空言无实全不济事自此读书益知详细云○问藉溪见谯天授问易天授令先看见乃谓之象一句藉溪未悟他日又问天授曰公岂不见象之在道犹易之有太极耶此意如何曰如此教人只好听耳使某教之必先教他将六十四卦熟读方可及此○二说相类故附见
  来书云易之义本起于数谓义起于数非也有理而后有象有象而后有数易因象以明理由理而知数得其义则象数在其中矣
  理无形也故因象以明理理既见乎辞矣则可由辞以观象故曰云云
  必欲穷象之隐微尽数之毫忽乃寻流逐末术家之所尚非儒者之务也
  答张闳中上文云易传未传自量精力未衰尚觊有少进尔觉耄则传矣书虽未出学未尝不传苐患无受之者尔遗事云其后寝疾始以授尹焞张绎又曰易传序云观会通以行典礼如尧舜揖逊汤武征伐皆是典礼处只是常事又曰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此伊川吃力为人处○看易须着四日看一卦一日看卦辞彖象两日㸔六爻一日统㸔方仔细又曰读易之法先读正经不晓则将彖象系辞来解
  又曰知时识势学易之大方也
  又曰大畜初二干体刚徤而不足以进四五阴柔而能止时之盛衰势之强弱学易者所宜深识也
  易中只言反复往来上下
  易须是默识心通只穷文义徒费力
  作易自天地幽明至于昆虫草木微物无不合观易须㸔时然后观逐爻之才一爻之间常包函数意圣人常取其重者为之辞
  亦有易中言之已多取其未尝言者亦不必重事又有且言其时不及其爻之才皆临时参考
  读易须先识卦体
  如干有元亨利贞缺却个便不是干须要认得
  凡六爻人人有用圣人自有圣人用贤人自有贤人用众人自有众人用学者自有学者用君有君用臣有臣用无所不通
  因问坤卦是人臣之事人君有用处否先生曰是何无用如厚徳载物人君安可不用又问胡先生解九四作太子恐不是卦义先生曰亦不妨只㸔如何用当储二则做储二使九四近君便作储二亦不害但不要拘一若执一事则三百八十四爻只作得三百八十四件事便休也○又曰介甫以武王观兵为九四大无义理兼观兵之说亦自无此事云云
  易圣人所以立道穷神则无易矣
  易要玩索
  乾坤古无此二字作易者特立此二字以明难明之道乾坤毁则无以见易须以意明之
  以此形容天地间事
  安有识得易后不知退藏于密密者用之源圣人妙处圣人用意深处全在系辞
  又曰系辞本欲明易若不先求卦义则㸔系辞不得一本云系辞所以解易须㸔了易方㸔得系辞
  易八卦之位元不曽有人说先儒以谓乾位西北坤位西南言乾坤任六子而自处于无为之地此大故无义理
  风雷山泽之类便是天地之用岂天地外别有六子如人生六子则各任以事而父母自闲风雷之类于天地间如人身之有耳目手足便是人之用也岂可谓耳目手足皆用而身无为乎○按康节邵氏云至哉文王之作易也其得天地之用乎故乾坤交而为泰坎离交而为既济也干生于子坤生于午坎终于寅离终于申以应天之时也置干于西北退坤于西南长子用事而长女代母坎离得位兑艮为耦以应地之方也王者之法其尽于此矣○按此谓文王后天之易也程子之论与邵子不同今附此以俟参考○程子又尝曰今人读易皆不识易为何物不过就上穿凿而已若诵之不熟就上増一徳亦不觉多减一徳亦不觉少其譬如不识此几子若减一只脚亦不知是少添一只脚亦不知是多若识则自添减不得也又莹中尝爱文中子或问学易子曰终日乾乾可也此语最尽文王所以圣亦只是个不已先生曰凡说经义如只管节节推上去可知是尽终日乾乾未尽得易据此句只做得九三使若谓乾乾是不已不已又是道渐渐推去则自然是尽只是理本如此又曰凡㸔书各有门庭诗易春秋不可逐句㸔尚书论语可以逐句㸔
  邵子曰君子于易玩象玩数玩辞玩意
  张氏曰此教人学易之法
  夫易者圣人长君子消小人之具也及其长也辟之于未然及其消也阖之于未然一消一长一阖一辟浑浑然无迹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
  复次剥明治生于乱乎姤次夬明乱生于治乎时哉时哉未有剥而不复未有夬而不姤者防乎其防邦家其长子孙其昌是以圣人贵未然之防是谓易之大纲知易者不必引用讲解是谓知易
  孟子著书未尝及易其间易道存焉但人见之者鲜耳人能用易是为知易如孟子可谓善用易者也又曰老子知易之体者也未详
  易三百八十四爻真天文也
  杨氏曰夫易求之吾身斯可见矣又曰人人有易不知自求只于文字上用功欲何作用
  问易曰乾坤其易之门耶所谓门莫是学易自此入否曰不然易与乾坤岂有二物孰为内外谓之乾坤者因其徤顺而命之尔乾坤即易易即乾坤故孔子曰乾坤毁无以见易盖无乾坤则不见易非易则无乾坤谓乾坤为易之门者阴阳之气有动静屈伸尔一动一静或屈或伸阖辟之象也故孔子曰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干所谓门者如此夫气之阖辟往来岂有穷哉有阖有辟变由是生其变无常非易而何夫易云云岂应外求横渠于正蒙中曾略说破云乾坤之阖辟出入消长之象也非见得彻言不能及此云云
  朱子曰易字义只是阴阳荘生曰易以道阴阳亦不为无见
  又曰龟山过黄亭詹季鲁家季鲁问易龟山取纸画圏墨涂其半云这便是易此说极好易只是一阴一阳做出许多般様
  又曰易字有二义有变易有交易
  问正义云易者变化之总号代换之殊穪乃阴阳二气生生不息之理此数语亦说得好先生云云天地之间别有甚事只是阴与阳两个字㸔是甚么物事都离不得只就身上体㸔才开眼不是阴便是阳密拶拶在这里不是仁便是义不是刚便是柔只自家要做向前便是阳才收退便是阴意思才动便是阳才静便是阴未消别㸔只是一动一静便是阴阳伏羲只因此画卦以示人
  易中之辞大抵阳吉而阴㓙问亦有阳㓙而阴吉者盖有当为有不当为若当为而不为不当为而为之虽阳亦㓙
  夫子读易与常人不同是其胸中洞见阴阳刚柔吉㓙消长进退存亡之理其赞易即就胸中写出此理易中多言利贞贞吉利永贞之类皆是要人守正易大概欲人恐惧修省
  如读坤之初六须知履霜坚冰之渐要人恐惧修省
  问易如何读曰虗心以求其义而不执己见他书亦然上古之书莫尊于易中古以后之书莫大于春秋然此二书皆未易学今人才学此便入于凿若读此二书且当求其大义易尊阳抑阴进君子而退小人明消息盈虗之理春秋则尊王贱霸内中国而外夷狄明君臣上下之分所谓大义也
  横渠云易为君子谋不为小人谋甚善然易中亦有时为小人谋如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言小人当否之时能包承君子则吉但此虽为小人谋乃所以为君子谋也
  易本为卜筮而作古人淳质初无文义故画卦爻以开物成务故曰夫易何为而作也夫易开物成务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矣此易之大意如此
  又曰圣人作易本为欲定天下之志断天下之疑而已非欲因此说道理也如人占得这爻便要人知得这爻之象是吉是㓙吉便为之㓙便不为如此则理自在其中如剥之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其象如此谓一阳在上如硕大之果不及食而独留于其上如君子在上而小人皆载于下则是君子之得舆也然小人虽载君子而乃欲自下而剥之则是自剥其庐耳盖惟君子乃能覆盖小人小人必赖君子以保其身今小人欲剥君子则君子亡君子亡则小人亦无所容其身如自剥其庐也且㸔自古小人欲害君子到害得尽后国破家亡小人曽有存活得者否故象曰君子得舆民所载也小人剥庐终不可用也若人占得此爻则为君子之所为者必吉而为小人之所为者必㓙矣其象如此而理在其中却不是因欲说道理而后说象也○问易云圣人作易之初盖是仰观俯察见得盈乎天地之间无非一阴一阳之理有是理则有是象有是象则其数便自在这里非特河图洛书为然盖所谓数者只是气之分限节度处得阳必奇得阴必偶凡物皆然而图书为特著耳于是圣人因之而画卦其始也只是画一奇以象阳画一偶以象阴而已但才有两则便有四才有四则便有八又从而再倍之便是十六盖自其无朕之中而无穷之数已具不待安排而其势有不容己者卦画既立便有吉㓙在里盖是阴阳往来交错于其间其时则有消长之不同长者便为主消者便为客事则有当否之或异当者便为善否者便为恶即其主客善恶之辨而吉㓙见矣故曰八卦定吉㓙吉㓙既决定而无差则以之立事而大业自此生矣此圣人作易教民占筮而以开天下之愚以定天下之志以成天下之事者如此但自伏羲而上只有六画而未有文字可传到得文王周公乃系之以辞故曰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㓙盖是卦之未画也因观天地自然之法象而画及其既画也一卦自有一卦之象谓象有个形似也故圣人即其象而命之名以爻之进退而言则如剥复之类以其形之肖似而言则如鼎井之类此是伏羲即卦体之全而立个名如此及文王观卦体之象而为之彖辞周公视卦爻之变而为之爻辞而吉㓙之象益著矣大率天下之道只是善恶而已但所居之位不同所处之时既异而其几甚微只为天下之人不能晓会所以圣人因此占筮之法以晓人使人居则观象玩辞动则观变玩占不迷于是非得失之涂所以是书夏商周皆用之其所言虽不同其辞虽不可尽见然皆太卜之官掌之以为占筮之用有所谓繇辞者左氏所载尤可见古人用易处盖其所谓象者皆是假此众人共晓之物以形容此事之理使人知所取舎而已故自伏羲而文王周公虽自略而详所谓占筮之用则一盖即那占筮之中而所以处置是事之理便在那里了故其法若粗浅而随人贤愚皆得其用盖是文王虽有定象有定辞皆是虗说此个地头合是如此处置初不粘着物上故一卦一爻足尽无穷之事不可只以一事指定说他里面也有指一事说处如利建侯利用祭祀之类其他皆不是指一事说此可见易之为用无所不该无所不遍但看人如何用之耳到得夫子方始纯以理言虽未必是羲文本意而事上说理亦是如此但不可便以夫子之说为文王之说又曰圣人作易本是使人卜筮以决所行之可否而因之以教人为善如严君平所谓与人子言依于孝与人臣言依于忠者故卦爻之辞只是因依象类虗设于此以待扣而决者便以所值之辞决所疑之事似若假之神明而亦必有是理而后有是辞理无不正故其丁宁告戒之词皆依于正又曰读易之法窃疑卦爻之词本为卜筮者断吉㓙而因以训戒至彖象文言之作始因其吉㓙训戒之意而推说其义理以明之后人但见孔子所说义理而不复推本文王周公之本意因指卜筮为不足言而其所以言易者遂远于日用之实类皆牵合委曲偏主一事而言无复包含该贯曲畅旁通之妙若但如此则圣人当时自可别作一书明诸义理以诏后世何用假托卦象为此艰深隐晦之词乎故今欲凡读一卦一爻便如占筮所得虗心以求其词义之所指以为吉㓙可否之决然后考其象之所以然者求其理之所以然者然后推于事使上自王公下至民庶所以修身治国皆有可用私窃以为如此求之似得三圣遗意又曰圣人因卦爻以垂戒多是利于正未有不正而利者如云夕惕若厉无咎若占得这爻必是朝干夕愓戒谨恐惧可以无咎若不如此便有咎又云直方大不习无不利若占得这爻须是将自己身体㸔是直是方是大去做某事必得其利若自家未是直不曽方不曽大则无所往而得其利此是本爻辞如此到孔子又添说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本来只是卜筮圣人为之辞以晓人便说许多道理在上今学易非必待遇事而占方有所戒只平居玩味㸔所说道理于自家所处地位合是如何故云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又曰学易者须将易各自㸔伏羲易自作伏羲易㸔是时未有一辞也文王易自作文王易㸔周公易自作周公易㸔孔子易自作孔子易㸔必欲牵合作一意㸔不得又本义文有天地自然之易有伏羲之易有文王周公之易有孔子之易自伏羲以上皆无文字只有图书最宜详玩可见作易本原精微之意文王以下方有文字读者宜各就本文消息不可便以孔子之说为文王之说也又曰易中言占者有其徳则其中如是言无其徳而得是占者却是反说如南蒯得黄裳元吉疑吉矣而蒯果败者盖卦辞明言黄裳元吉无黄裳之徳则不吉也如奢侈之人而得共俭则吉之占明不共俭者是占为不吉也他皆仿此如此㸔自然意思活○愚按鲁穆姜筮得随卦与南蒯得黄裳之义同又曰易只是个空底物事未有是事预说是理故包括得尽许多道理㸔人做甚事皆撞着他又曰易无思也无为也易是个无情底物事故寂然不动占之者吉凶善恶随事著见乃感而遂通又曰易如一个镜相似㸔甚物来都能照得如所谓潜龙只是有个潜龙之象自天子至于庶人㸔甚人来都使得孔子说作龙徳而隐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㧞潜龙也便是就事上指杀说了然会㸔底虽孔子说也活也无不通不会㸔底虽文王周公说底也死了须知得他是假托说是包含说假托谓不惹着那事包含是说个影象在这里无所不包○按朱子以易本为卜筮作故本义一书专以明此同时诸贤虽有异论而不能夺也故详载其说使学者知先生本意云○以上易之要指○又程子曰易有百馀家难为遍观如素未识文义且须㸔王弼胡先生王荆公三家理会得文义且要熟读然后却有用心处又曰王弼注易元不见道但以老荘之意解说而已○尹氏曰伊川于易传潜心甚久未尝容易下一字○朱子曰伊川先生晚年所见甚实更无一句悬空说话今观易传可见又曰伯恭谓易传理到语精平易的当立言无毫发遗恨此乃名言又曰易传明白无难㸔但伊川以天下许多道理散入六十四卦中若作易㸔即无意味惟将来作事㸔即字字句句有用处又曰易传须先读他书理会得义理了方有个入路见其精密处盖其所言义理极妙初学者未使着不识其味如遗书之类人㸔着却有启发处非是易传不好但不当使未合㸔者㸔须是己知义理者得此便可磨礲入细此书于学者非启发工夫乃磨礲工夫○焞曰先生践履尽是易其作传只是写成
  书要指
  孔氏书序曰孔子讨论坟典断自唐虞以下讫于周芟夷繁乱剪截浮辞举其宏纲撮其枢要足以垂世立教典谟训诰誓命之文凡百篇所以恢弘至道示人主以轨范也帝王之制坦然明白可举而行三千之徒并受其义
  程子曰观书须要见二帝三王之道如二典即求尧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君
  朱子曰㸔二典之书尧舜所以卷舒作用直如此熟
  张子曰尚书难读盖难得胸臆如此之大只欲解义则无难也
  朱子曰尚书初读若于己不相关熟而诵之乃知尧舜禹汤文武之事无非切己者
  又曰二典三谟等篇义理明白句句皆实理
  下云尧之所以为君舜之所以为臣皋陶契益伊傅軰所言所行最好绸缪玩味体贴向自家身上来其味自别又曰伊尹告太甲五篇说得极切其所以治心修身处虽为人主言然初无贵贱之别又曰伊尹许多语句句是天理又尝问学者曰尚书如何㸔曰须要考历代之变先生曰世变难㸔唐虞三代事浩天阔远何处测度不若求圣人之心如尧则考其所以治民舜则考其所以事君且如汤誓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熟读岂不见汤之心○愚谓武王曰予弗顺天厥罪惟钧是亦汤之心也
  东莱吕氏曰书者尧舜禹汤文武皋䕫稷契伊尹周公之精神心术尽寓其中观书不求其心之所在夫何益欲求古人之心尽吾之心然后可以见古人之心以上书之要指○朱子曰书有古文有今文古文乃壁中之书今文乃伏生口传易读书皆古文却是伏生口传者难读又曰书有两体有极分晓者有极难晓者如盘庚大诰多方多士之类恐是当时召来而面命之自是当时一类说话至于汤诰微子之命君陈诸篇则是当时修其辞命所以百姓皆晓者有今时老师宿儒之所不晓者未必当时之人不识其词义也又曰典谟诸书恐是曽经史官润色来周诰诸篇恐是似今榜文晓谕方言俚语随地随时各自不同又曰尚书有不必解者有须着意解者有略须解者有不可解者如仲虺太甲诸篇只是熟读义理自分明何俟于解如洪范则须着意解典谟诸篇辞稍雅典亦略须解若如盘庚诸篇已难解而康诰之属则已不可解矣昔日吕伯恭相见语之以此渠云亦无可阙处因语之曰如此则是读未熟后二年相见云诚如此语○孔安国传恐是魏晋间人作与毛公诗传大不同序文亦不类汉文章○书小序亦非孔子作与诗小序同○问书解东坡为上否曰然又曰大纲好亦有得有失○东莱改本书说无阙疑处又曰伯恭说书伤于巧○愚按五十八篇之书无一语不及天无一语不主敬
  诗要指
  诗大序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朱子曰心有所之谓之志而诗所以言志也
  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情者性之感于物而动者也喜怒忧惧爱恶欲谓之七情形见永长也
  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不止于言凡嗟叹永歌皆是也成文谓其清浊高下疾徐䟽数之节相应而和也然情之所感不同则音之所成亦异矣
  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
  事有得失诗因其实而讽咏之使人有所创艾兴起至其和平怨怒之极又足以逹于阴阳之气而致祥召灾盖其出于自然不假人力是以入人深而见功速非他教之所及也
  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先王指文武周公成王是指风雅颂之正经经常也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夫妇之常也孝者子之所以事父敬者臣之所以事君诗之始作多发于男女之间而逹于父子君臣之际故先王以诗为教使人兴于善而戒其失所以道夫妇之常而成父子君臣之道也三纲既正则人伦厚教化美而风俗移矣
  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
  此一条本出于周礼大师之官盖三百篇之纲领管辖也风雅颂者声乐部分之名也风则十五国风雅则大小雅颂则三颂也赋比兴则所以制作风雅颂之体也赋者直陈其事如葛覃卷耳之类是也比者以彼状此如螽斯绿衣之类是也兴者托物兴词如关雎兔罝之类是也盖众作虽多而其声音之节制作之体不外乎此故太师之教国子必使之以是六者三经而三纬之则凡诗之节奏指归皆将不待讲说而直可吟咏以得之矣六者之序以其篇次风则为先而风则有赋比兴矣故三者次之而雅颂又次之盖亦以是三者为之也然比兴之中螽斯专于比而绿衣兼于兴兔罝专于兴而关睢兼于比此其例中又自有不同者学者又不可以不知也
  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
  风者民俗歌谣之诗如物被风而有声又因其声以动物也上以风化下者诗之美恶其风皆出于上而被于下也下以风刺上者上之化有不善则在下之人又歌咏其风以讥其上也凡以风刺上者皆不主于政事而主于文词不以正谏而托意以谏若风之被物彼此无心而能有所动也
  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
  先儒旧说二南二十五篇为正风鹿鸣至菁莪二十二篇为正小雅文王至卷阿十八篇为正大雅皆文武成王时诗周公所定乐歌之词𨚍至𡺳十三国为变风六月至何草不黄五十八篇为变小雅民劳至召旻十三篇为变大雅皆康昭以后所作故其为说如此国异政家殊俗者天子不能綂诸侯故国国自为政诸侯不能綂大夫故家家自为俗然正变之说经无明文今姑从之
  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
  诗之作或出于公卿大夫或出于匹夫匹妇盖非一人而序以为专出于国史则误矣说者欲盖其失乃云国史䌷绎诗人性情而歌咏之以风其上则不惟文理不通而考之周礼太史之属掌书而不掌诗其诵诗以諌乃大师之属瞽蒙之职也故春秋传曰史为书瞽为诗说者之云两失之矣
  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
  情者性之动而礼义者性之徳也动而不失其徳则以先王之泽入人者深至是而犹有不忘者也然此言亦其大概有如此者其放逸而不止乎礼义者固已多矣
  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
  所谓上以风化下
  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大小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
  形者体而象之之谓小雅皆王政之小事大雅则言王政之大体也
  颂者美盛徳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
  告古毒反颂皆天子所制郊庙之乐歌颂容古字通故其取义如此
  是谓四始诗之至也
  史记曰关睢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所谓四始也诗之所以为诗者至是无馀蕴矣后世虽有作者其孰能加于此乎邵子曰删诗之后不复有诗矣盖此谓也
  语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朱子曰诗三百十一篇言三百者举大数也蔽犹盖也思无邪鲁颂𬳶篇之辞凡诗之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其用归于使人得其性情之正而已然其言微婉且或各因一事而发求其直指全体则未有若此之明且尽者故夫子言诗三百篇而惟此一言足以尽盖其义其示人之意亦深切矣○程子曰思无邪诚也范氏曰学者必务知要知要则能守约守约则足以尽博矣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亦可以一言蔽之曰毋不敬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说已见前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朱子曰礼必以忠信为质犹绘事以粉素为先起犹发也起予言能起发我之志意谢氏曰子贡因论学而知诗子夏因论诗而知学故皆可与言诗○杨氏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茍无其质礼不虗行此绘事后素之说也孔子曰绘事后素而子夏曰礼后乎可谓能继其志矣非得之言意之表者能之乎商赐可与言诗者以此若夫玩心于章句之末则其为诗也固而已矣所谓起予则亦相长之义也○南轩曰凡礼之生生于质也无其质则礼安从施夫素虽待于绚然素所以有绚也无其质则何绚之有曰绘事后素者谓质为之先而文为后也子夏于此知礼之为后可谓能嘿会于语言之外矣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朱子曰淫者乐之过而失其正者也伤者哀之过而害于和者也关雎之诗言后妃之徳宜配君子求之未得则不能无寤寐反侧之忧求而得之则宜其有琴瑟钟鼔之乐盖其忧虽深而不害于和其乐虽盛而不失于正故夫子穪之如此欲学者玩其辞审其音而有以识其性情之正也○南轩曰哀乐情之为也而其理具于性乐而至于淫哀而至于伤则是情之流而性之汨矣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发不逾则性情之正也非养之有素者其能然乎关睢之诗乐得淑女以配君子至于琴瑟友之钟鼔乐之所谓乐而不淫也哀窈窕思贤才至于寤寐思服展转反侧所谓哀而不伤也玩其词义可不深体于性情之际乎
  子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逹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
  朱子曰专独也诗本人情该物理可以验风俗之盛衰见政治之得失其言温厚和平长于讽谕故诵之者必达于政而能言也○程子曰穷经将以致用也世之诵诗者果能从政而专对乎然则其所学者章句之末耳此学者之大患也○集义程子曰今人不会读书如诵诗三百云云须是未读诗时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既读诗后便达于政能专对四方始是读诗未读周南召南时一似面墙到读后便不面墙方是有验大抵读书只此便是法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
  朱子曰感发志意
  可以观
  考见得失
  可以群
  和而不流
  可以怨
  怨而不怒
  迩之事父远之事君
  人伦之道诗无不备二者举重而言
  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其绪馀又足以资多识○学诗之法此章尽之读是经者所宜尽心也○谢氏曰诗吟咏情性善感发人使人易直子谅之心易以生故可以兴得性情之正无所固滞则阅理自明故可以观心平气和于物无竞故可以群优游不迫虽怨而不怒也无鄙倍心故可以怨○黄氏曰可以观谓可以考见己之得失也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朱子曰为犹学也周南召南诗首篇名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正墙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可行○或问二南何以为诗之首篇也曰周南之诗言文王后妃闺门之化召南之诗言诸侯之国夫人大夫妻被文王后妃之化而成徳之事盖文王治岐而化行于江汉之域自北而南故其乐章以召南名之用之乡人用之邦国以教天下后世诚意正心修身齐家之道盖诗之正风也
  孟子曰咸丘蒙问曰舜之不臣尧则吾既得闻命矣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舜既为天子矣敢问瞽瞍之非臣如何曰是诗也非是之谓也劳于王事而不得养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独贤劳也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馀黎民靡有子遗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
  朱子曰言说诗之法不可以一字而害一句之义不可以一句而害设辞之志当以己意迎取作者之志乃可得之若但以其辞而已则如云汉所言是周之民真无遗种矣惟以意逆之则知作诗者之志在于忧旱而非真无遗民也○程子曰举一字是文成句是辞
  公孙丑问曰高子曰小弁小人之诗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曰固哉高叟之为诗也有人于此越人关弓而射之则已谈笑而道之无他䟽之也其兄关弓而射之则已垂涕泣而道之无他戚之也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固矣夫高叟之为诗也曰凯风何以不怨曰凯风亲之过小者也小弁亲之过大者也亲之过大而不怨是愈䟽也亲之过小而怨是不可矶也愈䟽不孝也不可矶亦不孝也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说已见前程子曰诗者言之述也言之不足而长言之此咏歌之所由兴也其发于诚感之深至于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故其入于人也亦深古之人㓜而闻歌诵之声长而识美刺之意故人之学由诗而兴后世老师宿儒尚不知诗之义后学岂能兴起乎二南之诗盖圣人取之以为天下国家之法使邦家乡人皆得歌咏之也有天下国家者未有不自齐家始故先言后妃次言夫人又次言大夫妻而古人有能修之身以化在位者文王是也故继之以文王之诗
  周南召南如乾坤
  古者家有塾党有庠故人未有不入学者三老坐于里门出入察其长㓜揖逊之序如今所传之诗人人讽诵莫非止于礼义之言今人虽白首未尝知有诗至于里俗之言皆不可闻皆系其习也以古所习安得不善以今所习安得不恶
  学者不可以不㸔诗㸔诗便使人长一格作诗者未必皆圣贤当时所取者取其意思止于礼义而已其言未必尽善如比其君以狡童之类是也
  朱子亦曰变风止乎礼义如泉水载驰之类固止乎礼义如桑中有甚礼义大序只说得那好底
  张子曰置心平易然后可以言诗涵泳从容则忽不自知而自解頥矣若以文害辞以辞害意则几何而不为高叟之固哉
  求诗者贵平易不要崎岖盖诗人之情性温厚平易老成今以崎岖求之其心先狭隘无由可见诗人之志平易故无艰崄之言大率所言皆目前事而义理存乎其中以平易求之则思远以广愈艰崄则愈浅近矣知诗者莫如孟子以意逆志读诗之法也
  谢氏曰学诗须先识得六义体面而讽咏以得之朱子曰六义之说见于周礼大序其辨甚明其用可识而自郑氏以来诸儒相袭不惟不能知其所用反行异说以汨陈之惟谢氏此说为庶几得其用尔○问诗备六义之旨先生曰六义次序孔氏得之但六字之旨极为明白只因郑氏不晓周礼籥章之文妄以七月一诗分为三体故诸儒多从其说牵合附会紊乱颠错费尽安排只扶合郑氏曲解周礼一章而于诗之文义意旨了无所益故鄙意不敢从之只且直依白文解义既免得纷纭枉费心力而六义又都有用处不为虗设盖使读诗者知是此义便作此义推求极为省力今人说得空有无限道理而无一点意味只为不晓此耳周礼以六诗教国子亦是使之明此义例推求诗意庶其易晓若如今说即是未通经时无所助于发明既通经后徒然増此赘说教国子者何必以是为先而诗之为义又岂止于六而已耶籥章之𡺳雅𡺳颂恐大田良耜诸篇当之不然即是别有此诗而亡之如王氏说又不然即是以此七月一篇吹成三调词同而音异耳若如郑说即两章为𡺳风犹或可成音节至于四章半为𡺳雅三章半为𡺳颂不知成何曲拍耳又曰读诗全在讽咏之功讽咏得熟则六义将自分明须使篇篇有个下落始得○问诗中比兴先生曰诗中比处少风雅颂只是今诗中风雅颂不须说每诗皆有如赋则是铺陈其事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是也兴处极多如鹤鸣诗却全是比分明是七个谜子淠彼泾舟烝徒楫之周王于迈六师及之分明是比出深味意思便见得相似○问关雎先生曰此是兴诗兴起也引物以起吾意如雎鸠是摰而有别之物荇菜是洁净和柔之物引此起兴犹不甚远其他亦有全不相类者虽皆是兴只借他物以起吾意耳与关睢又略不同也○问倬彼云汉为章于天何以见作人之义先生曰倬彼云汉则为章于天矣周王寿考则何不作人乎为此等语言自有个血脉流通处但涵泳久之自然见得条畅浃洽不必多引外来道理言语却壅滞诗人活底意思也周王既是夀考岂不作成人材此事已自分明更着个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唤起来便愈见活泼泼地此六义所谓兴也兴乃兴起之义凡言兴皆当以此例观之易以言不尽意而立象以尽意盖亦如此
  君子之于诗非徒诵其言又将以考其情性非徒考其情性又将以考先王之泽盖法度礼乐虽亡于此犹能并得其深微之意而传之故其为言率皆乐而不淫忧而不困怨而不怒哀而不愁如绿衣伤己之诗也其言不过曰我思古人㑭无訧兮击鼔怨上之诗也其言不过曰土国城漕我独南行至军旅数起大夫久役止曰自诒伊阻行役无期度思其危难以风焉不过曰茍无饥渇而已若夫言天下之事美盛徳之形容固不待言而可知也其与忧愁思虑之作孰能优游不迫也孔子所以有取焉作诗者如此读诗者其可以邪心读之乎诗须讽咏以得之古诗即今之歌曲今之歌曲往往能使人感动至学诗却不然只为泥章句故也
  明道先生善言诗他又浑不曽章解句释但优游玩咏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处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思之切矣终曰百尔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归于正也又云伯淳常谈诗并不下一字训诂有时只转却一两字点平掇地念过便教人省悟又因言鸢飞鱼跃云云曰今人学诗将章句横在肚里怎生得脱洒去
  龟山杨氏曰今之说诗者多亦文害辞非徒以文害也又有甚者析字之偏旁以取义岂复有诗孟子引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彛好是懿徳其释诗也于其本文加四字耳而语自分明与今之说诗者异矣
  诗全在体会
  仲素问诗如何㸔曰云云且如关雎之诗诗人以兴后妃之徳盖如是也须当想像关雎为何物知其为摰而有别之禽则又想象关关为何声知关关之声为和而适则又想像在河之洲是何所在知河之洲为幽闲远人之地则知如是之禽其鸣声如是而又居幽闲远人之地则后妃之徳可以意晓矣是之谓体会惟体会得则㸔时有味○又曰狼䟦之诗曰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周公之遇谤何其安闲不迫也学诗者不在语言文字当想其气味则诗意得矣
  问诗如何以兴朱子曰读诗见其不美者令人羞恶见其美者令人兴起
  柏舟之诗曰静言思之不能奋飞绿衣之诗曰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此可谓止乎礼义所谓可以怨即是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处
  推此以观则子之不得于父臣之不得于君朋友之不相信皆当以此意处之如屈原之怀石赴水贾谊言历九州而相其君何必怀此都也便都过当了古人胸中发出意思自好㸔着三百篇诗则后世之诗多不足观矣又曰古人情意温厚宽和道得言语自恁地好
  读诗之法只是熟读涵泳自然和气从胸中流出其妙处不可得而言不待安排措置务自立说也
  只恁平读着意思自足须是打叠得这心光荡荡地不立一个字只管虗心读它少问自然推出那个道理所以说以此洗心便是以这道理尽洗出那心里物事浑然都是道理又曰大凡读书先晓得文义了只是常常熟读如看诗不须得着意去里训解但只平平地涵泳自好因举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四句吟咏者久之又尝听学者说䲭鸮诗先生曰诗不是恁地㸔此只是论诗䲭鸮之诗岂不知是周公遭变而作须是将来节节㸔取如明道先生善诗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思之切也百尔君子不知徳行归于正也只如此说段段脉络分明此方是诗今意如䲭鸮䲭鸮既取我子一章乃说鸟自言既取我子矣又毁我室毋乃害我太甚邪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言我为国家勤劳如此预备牢固宜无敢侮者今乃毁之以至于予尾翛翛矣予口卒荼矣风雨乃飘摇安得不哀鸣疾呼而告诉乎诗只是如此㸔便见得一篇之意又有问抑诗之序曰先生曰此序有得有失盖其本例以为非美非刺则诗无所为而作又见此诗之次在宣王前故以为刺厉王又以国语有左史之言故又以为亦以自警以诗考之其曰刺厉王者失之而曰自警者得之也曰刺厉王所以为失者史记卫武公即位于宣王之三十六年不与厉王同时一也诗以小子目其君而尔汝之无人臣之礼与其所谓敬威仪谨出词者自相背戾二也厉王无道贪虐为甚诗不以此箴其膏肓而徒以威仪词令为谆切之戒缓急失宜三也诗辞倨慢虽仁厚之主有所不能容厉王之暴何以堪之四也或以史记之年不合而以为追刺者则诗所谓听用我谋庶无大悔非所望于既往之人五也曰自警所以为得者国语云云一也诗曰谨尔侯度二也又曰曰丧厥国三也又曰亦聿既耄四也诗意所指与淇澳所美宾筵所悔相表里五也二说之得失其佐验明白如此必去其失而取其得然后此诗之义明人之序者乃合而一之则其失者固已失之而其得者亦未为全得也然此犹即其诗之外而言之若但即其诗之本文而各以其一说反复读之则其训义之显晦踈密意味之厚薄浅深可以不待考证而判然于胸中矣此又读诗之简要真诀学者不可以不知也又曰读诗正在于吟咏讽诵其委曲折旋之意正如自家作此诗相似自然能感发人之善心今人读诗只将三两句包了中间委曲周旋之意并不曾理会只是自将己意去包笼他济得甚事且如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女曰鸡既鸣矣可以兴矣士曰尚昧旦也子兴视夜则明星尚烂然也不成又去睡于是将翺将翔而弋凫与雁观他意思如此好所以有感发人之善心底意真个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始得
  问关雎疑周公所作曰凡言风者皆民间歌谣采诗者得之而圣人因以为乐以见风化流行沦肌洽髓而发于声气者如此而谓之风正以其自然而然如风之动物而成声耳
  如关睢之诗正是当时之人被文王大姒徳化之深心胆肝肠一时换了自然不觉形于歌咏如此故当作乐之时列于篇首以见一时之盛为万世之法尤是感人妙处若云周公所作即国风雅颂无一篇是出于民言只与后世差官撰乐章相似都无些子发见活底意思亦何以致移风易俗之效邪○又曰关雎之诗㸔得来是妾媵为之所以形容得寤寐反侧之事外人不能及此
  诗体不同固有铺陈其事而不加一词而意自见者然必其事之可言若清人之诗是也至于桑中溱洧之篇则雅人荘士有难言之者矣孔子之称思无邪也以为诗三百篇劝善惩恶虽其要归不出于正然未有若此言之约而尽者耳非以作诗之人所思皆无邪也今必曰彼以无邪之思铺陈淫乱之事而闵惜惩创之意自见于言外则曷若曰彼虽以有邪之思作之而我以无邪之思读之则彼之自状其丑者乃所以为吾警惧惩创之资邪而况曲为训说而求其无邪于彼不若反而得之于我之易也巧为辨数而归无邪于彼不若反而责之于我之切也若夫雅也郑也卫也求之诸篇固各有其目矣雅则大雅若干篇是也郑则郑风若干篇是也是则自卫反鲁以来未之有改而风雅之篇说者又有正变之别焉至于桑中小序政散民流而不可止之文与乐记合则是诗之为桑间又不为无所据者今必曰三百篇皆雅而郑风不为郑𨚍鄘卫之风不为卫桑中不为桑间亡国之音则其篇帙混乱邪正错揉非复孔子之旧矣且于小序之无稽可笑者犹笃信之而于其有据者反不之信此又何耶夫二南正风房中之乐也乡乐也二雅之正雅朝廷之乐也商周之颂宗庙之乐也是或见于序又或出于传记皆有可考至于变雅则固已无施于事而变风又特里巷之歌其领在乐官者以为可以识时变观土风而贤于四夷之乐耳今必曰三百篇皆祭祀朝聘之所用则未知桑中当荐何等之鬼神溱洧当接何等之宾客耶盖古者天子巡守命大师陈诗以观民风固不可问其美恶而悉存以训也然其与先王雅颂之正篇帙不同施用亦异如前所陈则固不无于厐杂矣今于雅郑之实察之既不详于厐杂之名畏之又太甚顾乃引夫淫放之鄙词而文以风刺之美说必欲强而置诸先王雅颂之列是乃反为厐杂之甚而不自知也夫以胡乐与郑卫合奏犹曰不可而况强以桑中溱洧为雅乐又欲合于鹿鸣文王清庙之什而奏之宗庙之中朝廷之上乎其以二诗为犹止于中声者太史公所谓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于韶武之旨其误盖亦如此然古乐既亡无所考正则吾不敢必为之说独以其理与其词推之有以知其必不然耳又以为近于劝百讽一而止乎礼义则又信大序之过者夫有所谓讽者若汉广知不可而不求大车有所畏而不敢则犹有所谓礼义之止也若桑中溱洧则吾不知其何词之讽而何礼义之止乎哉若曰孔子尝欲放郑声矣不当于此而又收之以备六籍也此则曽南丰于战国䇿刘元城于三不足之论皆尝言之又岂俟吾言而后白也哉因读桑中之说而惜前论之不及竟又痛伯恭父之不可作也因书其后
  又曰桑中一诗乃淫奔者所自作序之首句以为刺奔误矣其下云云者乃复得之乐记之说己略见本篇而或者以为刺诗之体固有铺陈其事不加一辞而闵惜惩创之意自见于言外者此类是也岂必谯让质责然后为刺也哉此说不然夫诗之为刺固有不加一辞而意自见者清人猗嗟之属是已然尝试玩之则其所赋之之人犹在所赋之外而词意之间犹有宾主之分也岂有将欲刺人之恶乃反自为彼人之言以䧟其身于所刺之中而不自知也哉其必不然也明矣又况此等之人安于为恶其于此等之诗计其平日固已自其口出而无惭矣又何待吾之铺陈而后始知其所为之如此亦岂畏吾之闵惜而遂幡然遽有惩创之心耶以是为刺不惟无益殆恐不免于鼔之舞之而反以劝其恶也或者又曰诗三百篇皆雅乐也祭祀朝聘之所用也桑间濮上之音郑卫之乐也世俗之所用也雅郑不同部其来尚矣且夫子答颜渊之问于郑声亟欲放而绝之岂其删诗乃录淫奔者之辞而使之合奏于雅乐之中乎亦不然也雅者二雅是也郑者缁衣以下二十一篇是也卫者𨚍鄘卫三十九篇是也桑间卫之一篇桑中之诗是也二南雅颂祭祀朝聘之所用也郑卫桑濮里巷狭邪之所歌也夫子之于郑卫盖深绝其声于乐以为法而严立其词于诗以为戒如圣人固不语乱而春秋所记无非乱臣贼子之事盖不如是无以见当时风俗事变之实而垂鉴戒于后世故不得已而存之所谓道并行而不相悖者也○按东莱吕氏曰桑中溱洧诸篇几于劝矣夫子取之何也曰诗之体不同有直刺之者新台之类是也有微讽之者君子偕老之类是也有铺陈其事不加一辞而意自见者比类是也或曰后世狭邪之乐府冒之以此诗之序岂不可乎曰仲尼谓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诗人以无邪之思作之学者亦以无邪之思观之闵惜惩创之意隐然自见于言外矣或曰乐记所谓桑间濮上之音安知非即此篇乎曰诗雅乐也祭祀朝聘之所用也桑间濮上之音郑卫之乐也世俗之所用也雅郑不同部其来尚矣战国之际魏文侯与子夏言古乐新乐齐宣王与孟子言古乐盖皆别而言之虽今之世太常教坊各有司局初不相乱况上而春秋之世宁有编郑卫乐曲于雅音中之理乎桑中溱洧诸篇作于周道之衰其声虽已降于烦促而犹止于中声荀卿独能知之其辞虽近于讽一劝百然犹止于礼义大序独能知之仲尼录之于经所以谨世变之始也借使仲尼之前雅郑果尝厐杂自卫反鲁正乐之时所当正者无大于此矣唐明皇令胡部与郑卫之声合奏谈俗乐者尚非之曽谓仲尼反使雅郑合奏乎论语答颜渊之问迺孔子治天下之大纲也于郑声亟欲放之岂有删诗示万世反收郑声以备六艺乎东莱之说如此故朱子辨之学者正当参玩也○以上诗之要指○朱子曰诗大序是后人作其间有病句小序极有难晓处多是附会如鱼藻诗见有王在镐之言便以为君子思古之武王似此类甚多详见集传○又曰伊川有诗解数篇说小雅以后极佳又曰程先生诗传取义太多诗人平易恐不如此亦曰子由诗解好处多欧公本义亦善东莱说诗太巧古人意思自宽平何尝如此纎细拘迫○又曰㸔诗须并叶韵读古人文自是叶音诗谱韵乃吴棫才老作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三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四
  宋 真徳秀 撰
  礼要指
  记礼器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
  中庸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汉志易曰有夫妇父子君臣上下然后礼义有所措帝王质文世有损益至周曲为之防事为之制故曰经礼三百威仪三千及周之衰诸侯将逾法度恶其害已皆灭去其籍自孔子时而不具○朱子曰经礼即今仪礼但亡逸者多故其篇数不及三百曲礼则皆礼之微文小节如今曲礼少仪内则玉藻弟子职所记事亲事长起居饮食容貌辞气之法制器偹物宗庙宫室衣冠车旗之等条而析之亦应不下三千有馀云云○愚按郑氏诸人皆以周礼三百六十官为经礼仪礼为曲礼朱子始以臣瓒及叶氏之说辨其不然姑记其略于此以见经礼曲礼之别云○叶氏名梦得
  韩子曰予尝苦仪礼难读又其行之于今者盖寡㳂袭不同莫知其由考于今诚无所用之然文王周公之法制粗在于是孔子曰吾从周谓其文章之盛也古书之存者希矣百氏杂家尚有可取况圣人之制度邪于是掇其大要奇辞奥旨著于篇学者可观焉惜乎吾不及其时进退揖让于其间呜呼盛哉
  愚谓韩子可谓好古矣然以为于今无所用则亦考之未详也
  朱子曰仪礼礼之根本而礼记乃其枝叶又曰仪礼经也礼记传也
  且如仪礼有冠礼礼记便有冠义仪礼有昏礼礼记便有昏义以至燕射之类莫不皆然又曰仪礼载其事礼记明其理读礼记不读仪礼许多理皆无安着处○又曰礼记只是解仪礼如丧服小记便是解丧服传推之诸篇皆然○问礼书曰惟仪礼是古全书若曲礼玉藻诸篇皆战国之士及汉儒所裒集问仪礼传记是谁作曰传是子夏作记是子夏以后人作又曰汉河间献王得古礼五十六篇想必有可观但当时君臣间有所不晓遂至无传故先儒谓圣经不亡于秦火而坏于汉儒其说亦好温公论景帝太子既亡当时若立献王为嗣则汉之礼乐制度必有可观又曰今仪礼多是士礼天子诸侯丧祭之礼皆不存其中不过有些小朝聘燕享之礼自汉以来凡天子之礼皆是将士礼来増加为之汉河间献王所得礼五十六篇却有天子诸侯之礼故班固谓愈于推士礼以为天子诸侯之礼者班固作汉书时此礼犹在不知何代何年失了可惜又曰仪礼不是古人预作一书如此初间只以义起渐渐相袭行得好至于情文极细密极周致处圣人见此意思好故录成书只㸔古人君臣之际如君临臣丧坐抚当心要绖而踊今日之事至于死生之际恝然不相关不啻如路人恩义安在又曰仪礼旧与六经三传并行至王介甫始罢去其后虽复春秋而仪礼卒废今士人读礼记而不读仪礼故不能见本末
  问周礼有讹缺否程子曰甚多周公致治之大法亦在其中须知道者观之可决是非也
  张子曰周礼是的当之书然其间必有末世増入者如盟诅之类必非周公之意盖盟诅起于王法不行人无所取直故要之于神所谓国将亡听于神也
  天官之职须襟怀洪大方看得盖其规模至大若不得此心欲事事上致曲穷究凑合此心如是之大必不能得也
  又曰周礼惟大宰之职难㸔盖无许太心胸包罗得此复忘彼其混混天下之事当如捕龙蛇搏虎豹用心力看方可其他五官便易看止一职也
  又曰有麟趾关雎之意然后能行周官之法度
  或问云云何也朱子曰须是自闺门衽席之微积累到薰蒸洋溢天下无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
  杨氏曰周官之书先王经世之务也不可不讲
  朱子曰周礼周公遗典也
  胡氏父子以为王莾令刘歆撰此恐不然○又曰周礼乃周家盛时圣贤制作之书又曰周礼一书周公所以立下许多条贯皆是从广大心中流出又曰周官遍布精密乃周公运用天理熟烂之书又曰说制度之书惟周礼仪礼可信礼记便不可深信周礼毕竟出于一家谓是周公亲笔做成固不可然大纲却是周公意思又曰天官之职是总五官者若其心不大如何包得许多事且冡宰内自王之饮食衣服外至五官庶事自大至小自本至末千头万绪若不是大其心者区处应副事到面前便且区处不下况于先事措置思患预防是着多少精神所以记得此复忘彼佛氏只合下将那心顿下无用处才动步便踈脱所以吾儒贵穷理致知便须事事物物理会过又曰五峯以周礼为非周公致太平之书谓如天官冡宰却管甚宫阃之事其意只是见后世宰相请托宫阃交结近习以为不可殊不知此正人君治国平天下之本岂可以后世之弊而并废圣人之良法美意哉又如王后不当交通外朝之说他亦是惩后世弊要之仪礼中亦分明自载此礼在至若女祝掌凡内祷祠禬禳之事便后世有此官则巫蛊之事安从有哉又曰比闾族党之法正周公建太平之基本他这个一如碁盘相似枰布定后碁子方有放处旧尝妄意此书大纲是要人主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使天下之民无不被其泽又推而至于鸟兽草木无不得其所而已不如是不足以谓之裁成辅相参赞天地耳曰是恁地须要识公平意思○周礼一书好㸔广大精密周家法度在里许但不敢令学者看又曰学有先后先须理会自家身心合做底学周礼却是后一截事问周礼合如何㸔曰也且循注䟽㸔去第一要见得圣人是个公平底意思陈君举说天官之职如膳羞衣服之官皆属之此是治人主之身此说自是到得中间有官属相错综处皆谓圣人有使之相防察之意这便不是○按永嘉陈氏君举有周礼说曰周制三公位冡宰则冡宰与王坐而论道者也今考其属小宰掌外治凡与王左右亲习之官隶焉内宰掌内治凡与后左右亲习之官隶焉而他无职业凡若是作格君心四篇其一曰凡饔飧田罟薪蒸之事医药之事酒浆之事幄帟次舎之事甚畀冗也甚烦辱也必用命士必皆领于冡宰若王有师田之事则大仆而下凡仆驭之官有祭祀之事则大祝而下凡巫祝之官有燕乐之事则大师而下凡声乐之官其用命士每官多至四十人往往皆大夫长之而属于卿若夫宿卫非宫正之群吏则宫伯之士庶子所谓执矛戈立阶戺皆冕衣裳者非若后世但以兵卫也昔周公作立政大抵汲汲于用贤而以虎贲缀衣趣马携仆列诸左右常伯三事之下常伯三事皆大臣也名位尊矣视趣马缀衣至不等而周公一槩言之何也诚以大臣进见有节敷奏有常而朝夕与王燕者则斯人也必以士为之则必公卿所自简除所自考课茍非命士则简除考课不出于朝廷其进杂而群枉至矣是故分隶于列卿而冢宰之治特详书曰昔在文武侍御仆从罔非正人以朝夕承弼厥辟由此其选也方周公之教世子也鲁公之子伯禽卫康叔之子牟齐太公之子伋俱事成王伯禽牟伋盖宿卫国子也他日能为显诸侯而成王与之处则相观而善之益多其后诗人刺皇父曰皇父卿士家伯冡宰仲允膳夫蹶维趣马艳妻煽方处以是数人者皆相从于女谒者也由此观之王之所与燕私得其人则太子见徳而成王为贤君不得其人则女谒行而褒姒之祸作自后世子贤否系焉而周之兴亡从之如之何其不谨乎○其二曰庖事酒事衣裘之事唯王及后有司不敢会既不会矣而必领于大臣何也彼贱有司诚不宜以苛细课校至尊唯大臣以道佐人主独得与人主可否相是非是故领之夫富有四海而一人之奉就使无节岁费几何方且嘉与大臣以自防检庶几过差不中九式之度虽有司不敢议而大臣尽规所以资启沃成敬畏也○其三曰尝读关雎知三代而上后妃极天下之选矣后妃母仪天下而慊慊然有不足配至尊之意当是时夫人嫔若干人世妇若干人女御若干人各以其职奉上所以共宾祭蕃子姓之官备矣后方恻然遐想幽深侧陋之间尚有遗贤宜配君子求而不可得则中夜不寐展转叹息庶几得之吾当推琴瑟钟鼔之奉与之偕乐而后慊后徳如此则宫掖之政一以听后之所为奚不可者今迺内小臣而下凡阉官九嫔而下凡妇官下至于女奴晓祝者晓书者晓裁缝者必属之大臣则夫员数之増损职掌之废置禄秩之多寡赐予之䟽数皆禀命于朝廷而后不与且使内宰得以稽其功绪而赏罚其勤惰茍违有司之禁虽天子不得自以为恩是故私谒不行而内政举古之所谓正家者盖如此而非屑屑然也今出房闼而方较是非于侵紊之后争予夺于纵弛之馀抑末矣汉太尉杨秉䋅中常侍而尚书诘以三公綂外安得越奏近官盖内治不听于公卿久矣无怪乎后世之多乱也欤○其四曰周之学政不别言王世子而嫁子无王姬之法盖天子之元子毋过命士与公卿大夫之子共齿于学王姬之车服虽不系其夫而其肃雝之诗曰齐侯之子平王之孙则从夫之序也夫唯王与后自牧甚卑则以能下人为家法夫唯能下人而后能长有天下自秦人尊君卑臣之令行无惑乎后世之疑周礼也○自此而上盖朱子之所是故录之馀不取
  程子曰礼记中有圣人格言亦有俗儒乖缪之说乖缪之说本不能混格言只为学者不能辨别如珠玉之在泥沙耳圣人文章自然与学为文者不同譬之化工生物剪裁绘画虽似相类终不若化工所生者自有一般生意
  礼记儒行经解极害义理又曰儒行之篇如后世游说之士以为夸大之说观孔子平日语言有如是者否朱子亦曰读礼要人自辨别其间非纯是格言如至孝近乎王至弟近乎伯全不成义理
  礼记除中庸大学唯乐记为最近道学者深思自得之表记亦近道其言正
  朱子曰世谓礼记为汉儒作非也汉儒最纯者莫如董仲舒仲舒之文最纯者莫如三䇿曷尝有礼记中语乎如乐记所谓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仲舒安能到此
  礼有经有变经者常也变者常之变也先儒以曲礼为变礼盖曲者委曲之义故以为变礼然毋不敬安定辞安民哉此三者谓之变可乎先儒以仪礼为经礼然其中亦自有变又不可一律观也
  问孔子何以问礼于老𣆀曰始疑有两老𣆀后思之老子曽为柱下史故知礼之节文所以孔子问之𣆀虽知礼然其意以为不必尽行行之反以多事故欲绝灭之礼运所谓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等语亦有此意东莱吕氏曰曲礼少仪皆是逊志道理步趋进退左右周旋若事事理会必有所不周惟常存此心则自然不违乎理心有时而不存则礼有时而或失内有毫厘之碍则外有寻尺之差
  下云如天之于百物根茎枝叶华实条干岂一一生之哉气至则百物自生若一枝一叶之病则是气不到处也又所谓逊志如徐行后长如洒扫应对如相师皆是
  程子曰孟子之时去先王为未远又载籍未经秦火然而班爵禄之制已不闻其详今之礼书皆掇拾于煨烬之馀而多出于一时之傅会奈何欲尽信而句为之解乎然则其事固不可一二追复矣
  朱子亦曰古礼难尽行后世茍有作者必须酌古今之宜若如古人烦缛如何教今人尽行得古人上下习熟不待家至戸晓皆如饥食渇饮故不见其为难又曰若圣人有作古礼未必尽用须且是理会本原曽子垂死丁宁说及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孟子答滕文公丧礼只说诸侯之礼吾未之学吾尝闻之矣齐衰之服𫗴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这便是大原大本又如说井田只据诗里说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后面都说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说井田只说这几句是多少好看孟子不去理会许多细碎只理会许多大原大本因说如今学问不考古固不得若一向去采摭故事零碎凑合说出来也无甚益孟子慨然以天下自任曰当今天下舍我其谁哉到说制度处也只说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尝闻其略也又曰以明堂位观之周人每事皆添四重虞黻不过是一水担相似夏火殷藻周龙章皆重添去若圣贤有作须简易䟽通使见之而易知推之而易行盖文质相生秦汉初已自趋于质了太史公董仲舒每欲改用夏之忠不知其初盖已是质也又云孔子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已厌周之文了又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此意皆可见使有圣贤者作必不尽如古之礼必当裁酌从今之宜而为之也
  古者礼学是专门名家始终考订此事故学者有所传授终身守而行之凡典礼有疑辄就质问所以上自宗庙朝廷下至士庶乡党典礼各分明汉唐时犹有此意以上礼经要指○朱子又曰礼记有王肃经煞好太史公书载乐记全文中兼有王郑二注○郑康成是个好人考礼名数大有功陆农师礼象陈用之礼书亦该博陈又胜似陆后世礼乐无足观者诸儒议论却有可取当别类作一书六朝人多精于礼必竟当时此学自专门名家朝廷有礼事便用此等人议之如今刑法官专用试法人
  春秋要指
  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经
  孟子公都子问夫子好辨章世衰道微邪说𭧂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朱子曰有作之有读为又古字通用
  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胡氏曰仲尼作春秋以寓王法惇典庸礼命徳讨罪其大要皆天子之事也知孔子者谓此书之作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于既灭为后世虑至深远也罪孔子者以谓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则戚矣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南轩曰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者乱臣贼子之情伪毕见而讨绝之法著焉施于万世皆无所遁其迹故也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
  朱子曰王者之迹熄谓平王东迁而政教号令不及于天下也诗亡谓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也春秋鲁史记之名孔子因而笔削之始于鲁隐公之元年实平王之四十九年也
  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
  春秋者记事者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古者列国皆有史官掌记时事此三者皆其所记册书之名也
  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春秋之时五霸迭兴而威文为盛史史官也窃取者谦辞也公羊传作其辞则丘有罪焉尔意亦如此盖言断之在已所谓笔则笔削则削游夏不能赞一辞者也尹氏曰言孔子作春秋亦以史之文载当时之事也而其义则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此又承上章历叙群圣因以孔子之事继之而孔子之事莫大于春秋故特言之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则有之矣
  春秋每书诸侯战伐之事必加讥贬以著其擅兴之罪无有以为合于义而许之者但就中彼善于此者则有之如召陵之师之类是也
  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征所以正人也诸侯有罪则天子讨而正之此春秋所以无义战也
  左氏传君子曰春秋之称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汗惩恶而劝善非圣人谁能修之
  荘子曰春秋经世先王之志也圣人议而不辨
  汉上大夫壶遂曰史记索隐曰案遂为詹事秩二千石故位上大夫也昔者孔子何为而作春秋哉太史公曰余闻之董生服䖍曰仲舒也周道废孔子为鲁司冦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时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诸侯讨大夫以达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经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与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社稷者不可胜数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差以毫厘缪以千里故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渐久矣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不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者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子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篡弑诛死之罪其实皆以善为之而不知其义被之空言不敢辞夫不通礼义之指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则犯臣不臣则诛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此四者天下之大过也以天下大过予之受而不敢辞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
  文中子曰春秋之于王道是轻重之权衡曲直之绳墨也舍则无所折衷矣又曰春秋其以天道终乎故止于获麟
  程子曰五经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律令惟言其法断例始见法之用杨氏曰孔子于六经言其理春秋著其行事若得六经之理春秋诚不难知
  五经如药方春秋如用药治病圣人之用全在此书春秋一句即一事是非便见于此乃穷理之要学者只观春秋亦可以尽道矣
  所谓不如载之行事深切著明也有重叠言者如征伐会盟之类盖欲成书势须如此不可事事各求异义但一字有义上下有异则义须别
  春秋传为按经为断
  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
  黄聱隅问春秋如何㸔曰云云○按聱隅名晞亦当时为古学者
  夫子作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后世以史视春秋谓褒善贬恶而已经之大法则不知也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乃易见也惟微辞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耳或予或夺或进或退或微或显而得乎义理之安文质之中宽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也夫观百物而后识化工之神聚众材而后知作室之用于一事一义而欲窥圣人之用非上智不能也故学春秋者必优游涵泳默识心通然后能造其微也传序又曰自伏羲尧舜历夏商以至于周或文或质因袭损益其变既极其法既详于是孔子参酌其宜以为百王法度之中制此其所以作春秋也
  问春秋书日食如何曰日食有定数圣人必书者盖欲人恐惧修省
  春秋之文一一意在示人如土功之事无大小莫不书之其意止欲人君重民力也
  春秋之法极谨严中国而用夷礼则夷之韩子之言深得其旨
  邵子曰春秋孔子之刑书也功过不相掩五伯者功之首罪之魁也先定五伯之功过而学春秋则大意立矣春秋之间有功者未有大于四国者也有过者亦未有大于四国者也不先治四国之功过则事无綂理不得圣人意矣又曰五伯功过不相掩圣人先褒其功后贬其罪故罪人有功亦必录之
  孙复云春秋有贬而无褒邵子曰春秋礼法废君臣乱其间有能为小善者安得不进之也况五伯实有功于天下安得不与之也
  春秋皆因事而褒贬非有意于其间故曰春秋尽性之书也
  春秋为君弱臣强而作故谓之名分之书夫圣人之经浑然无迹如天道焉春秋录实事而善恶形于其中矣春秋书实事而善恶自见此之谓天理之自然而非一人之私意也
  张氏曰春秋之书在古无有乃仲尼所自作惟孟子为能知之非理明义精殆未可学先儒未及此而治之故其说多凿
  武夷胡氏曰传春秋者三家左氏叙事见本末公羊穀梁词辨而义精学经以传为按则当阅左氏玩词以义为主则当习公糓如载惠公元妃继室及仲子之归于鲁即隐公兄弟嫡庶之辨摄让之实可按而知也当阅左氏谓此类也若夫来赗仲子以为豫㓙事则诬矣王正月之为大一綂及我欲之暨不得已当习公羊氏谓此类也若母以子贵媵妾许称夫人则乱矣段弟也弗谓弟公子也弗谓公子贱段而甚郑伯之处心积虑成于杀也当习糓梁氏谓此类也若夫曲生条例以大夫日卒为正则凿矣万物纷错悬诸天众言淆乱折诸圣要在反求于心断之以理精择而慎取之则美玉之与碔玞必有能辨之者自晋杜预范寗唐啖助赵匡此数子者用力甚勤时有所取虽造宫墙之侧几得其门而入要皆未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者也故不与七家之列
  谓孟荘董文中子程邵张今増孔子自言及左氏传章
  七家所造固有深浅独程氏尝为之传然其说甚略于意则引而不发欲使后学慎思明辨自得于耳目见闻之外者也故今传事按左氏义采公羊糓梁之精者大纲本孟子而微词多以程氏为证云
  传序曰古者列国各有史官掌记时事春秋鲁史尔仲尼就加笔削乃史外传心之要典也而孟氏发明宗旨目为天子之事者周道衰微乾纲解纽乱臣贼子接迹当世人欲肆而天理灭矣仲尼天理之所在不以为己任而谁可五典弗惇己所当叙五礼弗庸己所当秩五服弗章己所当命五刑弗用己所当讨故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圣人以天自处斯文之兴丧在已而由人乎哉故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诸行事之深切著明也空言独能载其理行事然后见其用是故假鲁史以寓王法拨乱世反之正叙先后之伦而典自此可惇秩上下之分而礼自此可庸有徳者必褒而善自此可劝有罪者必贬而恶自此可惩其志存乎经世其功配于抑洪水膺戎狄放龙蛇驱虎豹其大要则皆天子之事也故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知孔子者谓此书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于既灭为后世虑至深远也罪孔子者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则戚矣是故春秋见诸行事非空言此也公好恶则发乎诗之情酌古今则贯乎书之事兴常典则体乎礼之经本忠恕则导乎乐之和著权制则尽乎易之变百王之法度万世之绳准皆在此书故君子以谓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学是经者信穷理之要矣不学是经而处大事决大疑能不惑者鲜矣自先圣门人以文学名科如游夏尚不能赞一辞盖立义之精如此去圣既远欲因遗经窥测圣人之用岂易能乎然世有先后人心之所同然一尔茍得其所同然者虽越宇宙若见圣人亲炙之也而春秋之权度在我矣朱子曰春秋大指其可见者诛乱臣讨贼子内中国外夷狄贵王贱伯而已未必如先儒所言字字有义也又曰正谊不谋利明道不计功春秋之大指也
  又曰春秋正义明道贵王贱伯尊君抑臣内夏外夷乃其大义而以爵氏名字日月土地为褒贬之例若法家之深刻乃传者之凿说
  又曰春秋传例多不可信圣人记事安有许多义例又曰春秋一事各是发明一例如看风水移步换形但以今人之心求圣人之意未到圣人洒然处不能无失也朱子谓得之延平先生者如此
  又曰圣人作春秋不过直书其事善恶自见
  又曰春秋之事且据左氏当时大乱圣人且据实而书之其是非得失付诸后世公论盖有言外之意若必于一字之间求褒贬所在窃恐不然又曰孔子只是要备二三百年之事故取史文略加修定何尝云某事用某法某事用某例耶且如会盟征伐不过见诸侯擅兴自肆耳郊禘不过见鲁僭礼耳至如三卜四卜牛伤牛死是失礼之中又失礼也书不郊犹三望是不必望而犹望也书仲遂卒犹绎是不必绎而犹绎也如此㸔却分明
  春秋本明道正谊之书今人止较齐晋伯业优劣反成谋利大义晦矣
  春秋是末后事惟理明义精方得见
  又曰春秋是言天下事学者读书先要理会自己分上事
  南轩张氏曰春秋即事而明天理穷理之要也观其书取其大义数十断为定论而详味其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予夺轻重之宜则有以权万变矣
  以上春秋要指○问三传优劣朱子曰左氏曽见国史考事颇精只是不知大义专去小处理会往往不曽讲学公糓考事甚踈然理义却精二人乃经生传得许多说话往往却不见国史又曰左氏有浅陋处如君子曰之类病处甚多又曰左氏之病是以成败论是非而不本于义理之正又曰左氏乃一趋时避害之人要置身于穏地而不识道理于大伦处皆错大学论所止便说君臣父子左氏岂知此如云周郑交质而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正如田客论主而责其不请饮茶使孔子论此肯如此否尚得谓与圣人同好恶哉又曰左氏传是个博记人作只是以世俗见识断当他事皆功利之说○又曰近时言春秋者皆是计较利害大义却不曽见如唐陆淳本朝孙明复之徒虽未深于圣经然观其推言治道凛凛可畏终是得圣人意思又曰胡文定春秋传大义正议论有开合精神存取此本与后世看纵未能尽得然不中不远矣又曰刘棨父春秋亦好苏子由吕居仁亦看得平
  语孟要指
  程子曰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圣人之所以至于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可见矣
  学者须将论语中诸弟子问作自己问圣人答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
  虽孔孟复生不过于此教人若能于语孟中深求玩味来涵养成甚生气质
  凡学语孟且须熟读玩味将圣人言语切已不可只作一场话说
  人只看得此二书切已终身尽多也又曰论孟只剰读着便自意足学者须是玩味若以语言解著意便不足五峯胡氏初见龟山先生问为学之方先生令读论语问何为要曰熟读初不知异后来方觉此语之深切
  或问且将语孟𦂳要处看如何曰固是好但终是不浃洽耳
  问论语须拣紧要底看否朱子曰不可须从头看无精无粗无浅无深都玩味得熟道理自然出若便要拣别则孟子一部可删者多矣圣贤言语粗说细说皆着理会教彻透盖道体至广大若不尽见必有窒碍处
  孔子言语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语句句是事实
  尹和靖尝言近日看论孟似有所见先生曰所见如何曰只见句句皆是实语先生首肯之曰善自涵养
  又曰学者先读论语孟子如尺度权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
  凡读论语非是要理会言语要识得圣贤气象读论语孟子而不知道所谓虽多亦奚以为
  又曰读论语有读了全然无事者有读了后其中有得一两句喜者有读了后知好之者有读了后直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又曰今人不会读书如读论语未读时是此等人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曽读又曰頥自十七八读论语当时已晓文义读之愈久但觉气味深长
  论语问同而答异者甚多或因人才性或观人之所问意思而言及所到地位
  或问学者之于论孟其用力也奈何朱子曰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思可也曰然则请问循序渐进之说曰以二书言之则先论而后孟通一书而后及一书以一书言之则其篇章文句首尾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乱也量力所至约其程课而谨守之字求其训句索其旨未得乎前则不敢求其后未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如是循序而渐进焉则意定理明而无踈易陵躐之患矣是不惟读书之法是乃操心之要尤始学者之不可不知也曰其熟读精思者何耶曰论语一章不过数句易以成诵成诵之后反复玩味于燕闲静一之中以须其浃洽可也孟子每章或千百言反复论辨虽若不可涯者然其条理踈通语意明洁徐读而以意随之出入往来以十百数则其不可涯者将有以得之于指掌之间矣大抵观书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尔至于文义有疑众说纷错则亦虚心静虑勿遽取舍于其间先使一说自为一说而随其意之所之以验其通塞则其尤无义理者不待观于它说而先自屈矣复以众说互相诘难而求其理之所安以考其是非则似是而非者亦将夺于公论而无以立矣大抵徐行却立处静观动如攻坚木先其易者而后其节目如解乱绳有所不通则姑置而徐理之此读书之法也
  又曰读孟子非惟看它义理熟读之便晓作文之法首尾照应血脉贯通语意反复明白峻洁无一字闲
  论语之言无所不包而其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养之要七篇之指无所不究而其所示人者类多体验充扩之端
  论语中看得有味馀经亦迎刄而解
  圣人之言平易中有精深处不可穿凿求速成又不可茍简闲看过直须是置心平澹悫实之地玩味探索而虚恬省事以养之迟久不懈当自觉其益又答魏元履书云欲为春秋学甚善但前軰以为此学者最后一段事盖非理明义精则止是较得失考同异心绪转杂与读史传摭故实无异况左右心中本闹非所以矫失而趋中也愚意以为不若且看论语
  语孟工夫少得效多六经工夫多得效少
  近日学者病在好高读论语未问学而时习便说一贯读孟子未言梁王问利国便说尽心
  南轩张氏曰论语日夕玩味觉得消磨病痛稍变气质须是潜心此书久久愈见其味
  又曰论语首篇所记大抵皆欲略文华趋本实敦笃躬行循序而进乃圣人教人之大方从事于此则不差也又曰学者潜心孔孟莫先于明义利之辨已见前义利篇○以上语孟要指○朱子曰论语一日只看一段大致明白底看两段须是专一自早至莫夜虽不读亦当涵味常在胸次
  诗礼乐附诗书礼
  语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朱子曰雅常也执守也诗以理性情书以道政事礼以谨节文皆切于日用之实故常言之礼独言执者以人所执守而言非徒诵说而已○程子曰孔子雅素之言止于如此若性与天道则有不可得而闻者要在默而识之也○此章兼言诗书礼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
  事理通逹而心气和平故能言
  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
  品节详明而徳性坚定故能立
  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此章兼言诗礼
  子曰兴于诗
  朱子曰兴起也诗本性情有邪有正其为言既易知而吟咏之间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反复其感人又易入故学者之初所以兴起其好善恶恶之心而不能自已者必于是而得之
  立于礼
  礼以恭敬辞逊为本而有节文度数之详可以固人肌肤之会箸骸之束故学者之中所以能卓然而立而不为事物所揺夺者必于是而得之
  成于乐
  乐有五声十二律更唱迭和以为歌舞八音之节可以养人之性情而荡涤其邪秽消融其查滓故学者之终至于义精仁熟而自和顺于道徳者必于是而得之是学之成也○按内则十岁学㓜仪十三学乐诵诗二十而后学礼则此三者非小学传授之次乃大学终身所得之难易先后浅深也程子曰天下之英才不为少矣特以道学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古人之诗如今之歌曲虽闾里童穉皆习闻之而知其说故能兴起今虽老师宿儒尚不能晓其义况学者乎是不得兴于诗也古人有洒扫应对以至冠昏丧祭莫不有礼今皆废坏是以人伦不明治家无法是不得立于礼也古人之乐声音所以养其耳采色所以养其目歌咏所以养其性情舞蹈所以养其血脉今皆无之是不得成于乐也是以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难○或问古者之教十年学㓜仪十三学乐诵诗舞勺成童舞象二十始学舞大夏今夫子之言其序如此乃与教之先后不同何也曰诗者乐之章也故必学而后诵诗所谓乐乐盖琴瑟埙箎乐之一物以渐习之而节夫诗之音律者也然诗本于人之情性有美刺风谕之旨其言近而易晓而从容咏叹之间所以渐渍感动于人者又为易入故学之所得必先于此而有以发起其仁义之良心也至于礼则有节文度数之详其经至于三百其仪至于三千其初若甚难强者故其未学诗也先已学㓜仪矣盖礼之小者自为童子而不可阙焉者也至于成人然后及其大者又必服习之久而有得焉然后内有以固其肌肤之会筋骸之束而徳性之守得以坚定而不移外有以行于乡党州闾之间逹于宗庙朝廷之上而其酬酢之际得以正固而不乱也至于乐则声音之高下舞蹈之疾徐尤不可以旦暮而能其所以养其耳目和其心志使人沦肌浃髓而安于仁义礼智之实又有非思勉之所及者必其甚安且久然后有以成其徳焉所以学之最早而其见效反在诗礼之后也○问兴于诗如何程子曰古人自小讽咏自然善心生而兴起今虽老师宿儒不知诗也○兴于诗者吟咏性情涵畅道徳之中而歆动之有吾与点也气象○又云兴于诗是兴起人善意汪洋浩大皆是此意○南轩曰此学之序也学诗则有以兴起其性情之正学之所先也礼者可践之规矩学礼而后有所立此致知力行学者所当兼用其力者也至于乐则和顺积中而不可以已焉学之所由成也此非力之所及惟久且熟而自至焉耳○此章兼言诗礼乐
  六经之教
  记经解入其国其教可知也
  郑氏曰观其风俗则知其所以教
  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䟽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洁静精微易教也恭俭荘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
  䟽曰言人君以六经之道各随其民教之民从上教各从六经之性观民风俗则其教可知也温谓颜色温润柔谓性情柔和诗依违讽諌不指切事故云云书录帝王言语举其大纲事非烦密是䟽通上知帝皇之世是知远乐以和通为体无所不用是广博简易良善使人从化是易良易之于人正则获吉邪则获㓙不为淫滥是洁静穷理尽性言入秋毫是精微礼以恭逊节俭斋荘敬慎为本若人能恭敬节俭是礼之教属合也比近也春秋聚合会同之辞是属辞比次褒贬之事是比事凡人君行此等六经之教以化于下在下染习其教还有六经之性故云云
  故诗之失愚书之失诬乐之失奢易之失贼礼之失烦春秋之失乱
  失谓不能节其教者也诗敦厚近愚书知远近诬易精微爱恶相攻远近相取则不能容人近于伤害春秋习战闘之事近乱
  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者也䟽通知远而不诬则深于书者也广博易良而不奢则深于乐者也洁静精微而不贼则深于易者也恭俭荘敬而不烦则深于礼者也属辞比事而不乱则深于春秋者也正义曰诗为乐章诗乐是一而教别者若以声音干戚以教人是乐教也若以诗辞美刺讽谕以教人是诗教也此为政以教民故有六经若教国子则唯用四术王制曰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是也○此章言六经之教○程子论经解说见前然朱子于论易则曰易初未有物只是悬空说出当其未有卦画则浑然一太极在人则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一旦发出则阴阳吉㓙事事都有在里人须就至虚静中见得这道理周遍通珑方好若先靠定一事说则滞泥不通此所谓洁静精微易之教也其序吕氏诗记亦谓其有意于温柔敦厚之教则朱子之于斯言盖深取之注䟽之辞多未粹愚谓古者君臣上下共由六经之道上之所以为教者此也下之所以为学者此也上因性以为教下亦因学以成性故观其国之俗即知其君之教学诗则能感发其性情之正故其为人温和而柔顺敦笃而厚重学书则通知古今治乱之理故其为人䟽明不滞而所见者远乐以导和故学之者开广而博大平易而温良易道简洁精深礼主于恭俭荘敬故学之者各得之而成其徳春秋连属其辞比次其义以寓是非褒贬之指故凡能如是者必有得于春秋者也古之学者学一经必得一经之用其曰为人则气质俱化习与性成矣其视后世通经之士徒习章句训义而无益于性情心术者何如哉然人各有所偏醇厚者于智或不足故其失愚䟽逹者于言或易发故其失诬博大者易以奢广峻洁者易以深刻恭敬者或烦劳而不安乐属辞比事而不至者则善恶或至缪乱故必矫其失而后有以全其得亦如古者教胄之意也曰诗之失书之失云者盖言学经者之失非谓经之有失也或谓孔子之前六经未备教者何以为教学者何以为学哉曰经之书虽未备而经之理已具于人心故以温柔敦厚教之者即诗之教以䟽通知远教之者即书之教也其它皆然然六经未备则学者难为功六经既备则学者易为力今之学者学此经则当思有得于经者何如学诗矣吾之徳果温柔敦厚矣乎学书矣吾之徳果䟽通知远矣乎必如是而深思焉如是而自勉焉庶乎为善学经者不然则章句而已耳训义而已耳其何益哉
  六经之指
  荀子曰书者政事之纪也
  杨氏曰书所以纪政事此说六经之意
  诗者中声之所止也
  诗谓乐章所以节音生乎中而止不使流淫春秋传曰中声以降五降之后不容弹矣
  礼者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
  礼所以为典法之大分綂类之纲纪类谓礼法所触类而长者犹律条之比附
  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徳之极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间者毕矣又曰礼乐法而不说
  有大法而不曲说
  诗书故而不切
  诗书但谓先王故事而不委曲切近于人
  春秋约而不速
  文义隐约不能使人速晓其意○愚谓法而不说谓陈列其法使人自悟而无待于论说故而不切谓但述已然之得失使人视以为监而不待于迫切
  荘子曰诗以导志书以导事乐以导和易以导阴阳春秋以导名分
  朱子曰荘子此语后来人如何可及直是如快刀利斧劈截将去字字有着落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或问五经有辩乎曰惟五经为辩说天者莫辩乎易说事者莫辩乎书说体者莫辩乎礼说志者莫辩乎诗说理者莫辩乎春秋舍斯辩亦小矣
  按战国以来辩士之说胜而不根诸理流俗惑之至汉犹然故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发此论然于五经之指未能大有发明也其后班氏作艺文志有云六艺之文乐以和神仁之表也诗以正言义之用也礼以明体明者著见故无训也书以广听知之术也春秋以断事信之符也五者盖五常之道相须而备故易为之原夫六经于五常之道无不包者今以五常分属于六艺是乐有仁而无义诗有义而无仁也可乎哉大率汉儒论经鲜有得其指要者反不若荘生之当于理也
  史记孔子去鲁凡十四岁而反乎鲁孔子以定公十四年去鲁至哀公时反鲁鲁终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时周室衰礼乐废诗书缺追迹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缪曰夏礼吾能言之𣏌不足徴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足则吾能徴之矣观殷夏所损益曰后虽百世可知也又曰周监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孔子语鲁大师乐其可知也又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古者三千馀篇孔子去其重取其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于衽席故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之以备王道成六艺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义者七十有二人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孙氏车子鉏商获兽以为不祥仲尼视之曰麟也取之曰河不出图雒不出书吾已矣夫颜渊死孔子曰天丧予及西狩见麟曰吾道穷矣乃因史记作春秋上至隐公下讫哀公十四年据鲁亲周其辞约其旨博郢楚之君自称王春秋贬之曰子践土之会实召周天子而春秋讳之曰天王狩于河阳推此类以绳当世贬损之义后有王者举而用之春秋之义行则天下乱臣贼子惧焉孔子在位听讼文辞有可与人共者弗独有也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以上总论六经之指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四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五
  宋 真德秀 撰
  读书之序
  中庸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
  程子曰初学入徳之门无如大学其它莫如论语孟子又曰学者且先读语孟更读一经然后㸔春秋先识得个义理方可㸔春秋以何为凖无如中庸
  朱子亦曰先㸔大学次语孟次中庸果然下工夫句句字字涵泳切已㸔得透彻一生受用不尽只怕人不下工夫虽多读古人书无益书止是明得道理却要人做出书中所说圣贤工夫来若果看此数书它书可见而决矣又曰大学者中庸之户庭中庸者大学之阃奥又曰学问须以大学为先论语孟子次中庸中庸工夫密规模大又曰论孟中庸待大学通贯浃洽无可得㸔后方㸔乃佳又曰为学之序为已而后可以及人逹理然后可以制事故程子教人先读语孟次及诸经然后观史其序不可乱也若恐其徒务空言但当就论孟经书中教以躬行之意庶不相远至于左氏奏䟽之言则皆时事利害而非学者切身之急务也其为空言亦益甚矣而欲使之从事其间而得躬行之实不亦背驰之甚乎○按此荅东莱书时东莱方令学者读左氏及诸贤奏䟽又曰读大学语孟中庸四书然后㸔诗书礼易与春秋皆未易㸔又曰孟子曰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故必先观论孟大学中庸以考圣贤之意读史以考存亡治乱之迹读诸子百家以见其驳杂之病其节目自有次序不可以越过近日学者欲约而不于博求之不知不求于博何以考验其约又有专于博上求之而不反其约今日考一制度明日又考一制度空于无用处作工夫其病又甚于约而不博者○以上论读书之序
  读书之法
  程子曰经所以载道也器所以适用也学经而不知道治器而不适用奚益哉
  又曰圣人之道坦如大路学者病不得其门耳得其门无远之不可到也求入其门不由于经乎今之治经者亦众矣然而买椟还珠之蔽人人皆是经所以载道也诵其言辞解其训诂而不及道乃无用之糟粕耳觊足下由经以求道勉之又勉异日见卓尔有立于前然后不知手之舞而足之蹈不加勉而不能自止矣○按此伊川与人帖也
  若不能存养只是说话
  延平李氏曰读书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则凡圣贤所至而吾未至者皆可勉而进矣若直以文字求之悦其词义以资诵说其不为玩物䘮志者几希朱子亦曰学须做自家底便见切已今人读书只要科举用已及第则为杂文用其高者则为古文用皆做外靣㸔又曰人惟有私意圣贤所以留千言万语以扫涤人私意又曰学者当以圣贤之言反求诸身一一体察或人请诸经之疑先生既答之复曰今虽尽与公说公尽晓得不于自家心地上做工夫亦不济事又曰读书不可只专就纸上求理义须反来就自家身上推䆒秦汉以后无人说到此亦只是一向去书册上求不就自家身上理会自家见未到圣人先说在那里自家只借他言语来就身上推䆒始得又曰开卷便有与圣贤不相似处岂可不自鞭䇿又曰读书无为己之意只欲以资口耳作文字即意思浮浅㸔它义理不出又曰圣人言语须是实体于身灼然行得方是读书岂可以言语解过一遍便休又曰孟子言学问之道惟在求其放心而程子所言心要在腔子里今一向耽着文字令此心全体都奔在册子上更不知有已便是个无知觉不识痛痒之人虽读得书亦何益于吾事耶
  尹焞问为学之方曰为学须是读书观书不必多要知其约多观而不知其约书肆耳须是将圣人言语玩味入心记著然后力去行之自有所得
  某缘少时读书贪多如今多忘了又曰读书要玩味○朱子亦曰读书着玩味方见得义理从文字中迸出又曰博杂极害事伯恭曰前只向杂博处用功却于要约处不曽子细研䆒如阃范之作指意极佳然读书只如此亦有何意味耶先逹所以深惩玩物䘮志之弊者正为是耳范醇夫一生作此等功夫想见将圣贤之言却只忙中草草㸔过抄节一畨便是事了元不曽子细玩味所以从先生许久见处全不精明是岂不可戒也耶又曰讲学贵于实见义理要在熟读精思潜心玩味不可贪多务得渉猎敷衍便为䆒竟也又曰为学不可以不读书而读书之法又当熟读沈思反复㴠泳铢积寸累久自见功不惟理明心亦自定若欲徒为渉腊而求此理之明又欲别求方便以期此心之定其亦难矣又曰读书须是将本文熟读且咀嚼有味若有理会不得处然后将注解㸔方是有益又曰观书静着心宽着意思沉⿰氵⿳⿰天天一日 -- 潜反复将久自会晓得去又因说读书云韩退之所谓沉⿰氵⿳⿰天天一日 -- 潜乎训义反复乎句读须有沉潜反复之功方得又曰观书不可只观𦂳要处闲慢处都要周匝若能沉⿰氵⿳⿰天天一日 -- 潜专一㸔得文字只此便是治心养性之法
  凡观书不可以相类泥其义
  不尔则字字相梗当观其文势上下之意如充实之谓美与诗之美不同○朱子亦曰凡读书须㸔上下之意是如何不可泥㸔一字如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于仁也柔于义也刚到易中又将刚来配仁柔来配义如孟子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到中庸又谓成已仁也成物智也此等须是各随本文意㸔便自不相疑
  凡观书先须晓其文义然后可求其意未有文义不晓而见意者也
  又曰学者不泥文义又全背却速去理会文义者又滞泥不通如子濯孺子为将之事孟子只取其不背师之意人须就上面理会事君之道如何也又如万章问舜完廪浚井事孟子只答它大意人须要理浚井如何出得来完廪又怎生下得来若此之学徒费心力
  凡读文字如七年一世百年之事皆当思其如何作为乃有益
  张子曰书以维持此心又曰读书则此心常在
  读书少则无由考校得义精盖书以维持此心一时放下则一时德性有懈读书则此心常在不读书则终㸔义理不见书须成诵精思多在夜中或静坐得之不记则思不起但通贯得大原后书亦易记所以观书者释己之疑明己之未达每见每加新益则学进矣于不疑处有疑方是进○朱子曰近与学者讲论尤觉横渠成诵之说最为捷径盖未论㸔得义理如何且是收得此心有归着处不至走作然亦须是专一精研使一书通透烂熟都无记不起处方可别换一书乃为有益○又云所读之书经文注脚记得首尾通贯浃洽方有可玩绎处不然泛观杂论徒费日用决无所益也
  学者信书且须信论语孟子诗书无舛杂礼虽杂出诸儒亦若无害义处如中庸大学出于圣门无可疑者礼记则是诸儒杂记
  至如礼文不可不信己之言礼未必胜于诸儒如有前后所出不同且阙之记有疑义亦且阙之就有道而正焉
  六经须循环理会义理尽无穷待自家长得一格则又见得别如中庸文字辈直须句句理会过使其言互相发明
  又曰某观中庸义二十年每观每有义已长得一格六经循环年欲一观观书以静为心但只是物不入心然人岂能常静须有以制其乱
  书多阅而好忘者只为理未精耳
  理精则须记了无去处也仲尼一以贯之盖只着一义理都贯却
  杨氏曰六经之义验之于心而然施之行事而顺然后为得
  验之于心而不然施之于行事而未顺则非所谓经义今之治经者工无用之文徼幸科第而已果何益哉
  以身体之以心验之从容嘿会于燕闲静一之中超然自得于书言象之表
  语仲素曰某尝有数句教学者读书之法云云又与人书曰至道之归固非笔舌能尽也要以身体之云云则庶乎其至矣反是皆口耳诵数之学也
  读书须先㸔古人立意所发明者何事不可只于言上求之
  如万章问象日以杀舜为事孟子答舜所以处之之道其意在说圣人无伪此则不可不知若从枝叶上理会如象欲使二嫂治朕栖之语此岂可信尧在上岂容有此
  学者须有所疑乃能进德然须用力深方有疑今之士读书为学盖自以为无可疑者故其学莫能相尚如孔子门人所疑皆后世所谓不必疑者也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疑所可去答之以去兵于食与信犹有疑焉故能发孔子民无信不立之说若今人问政使之足食足兵何疑之有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是甚明白而迟犹曰未达故孔子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教之由是而行之于智之道不其庶矣乎然迟退而见子夏犹申问举直错诸枉之义于是又得舜举皋陶汤举伊尹之事为证故仁智兼尽其说如使今之学者方得其初问之荅便不复疑矣盖尝谓古人以为疑者今人不知疑也学何以进又曰读书须有疑然后能进今人读书元不知疑所以不及古人如子夏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直推至于礼后问宰我于三年之䘮犹有疑问何也曰此其所以为宰我也凡学于孔子者皆欲穷䆒到无疑处方已三年之䘮在他人于此不敢发言宰我疑以期断故必求质于圣人虽被深责所不辞也○西山李氏曰学者读书须是于无味处当致思焉至于群疑并兴寝食俱废乃能骤进朱子曰骤进二字最下得好须是如此若进得些子或进或退若存若亡不济事如用兵相战争得些儿小子一二十里地也不济事须大捷一畨方是善胜为学之要亦是如此又曰读书无疑者须教有疑有疑者却要无疑到这里方是长进又曰读书始读未知有疑其次则渐渐有疑中则节节是疑过了这一畨后疑渐渐减以至融会贯通都无疑方始是学
  延平李氏尝语问者曰讲学切在深濳缜密然后气味深长蹊径不差若概以理一而不察夫分之殊此学者所以流于疑似乱真之说而不自知也
  朱子教人读书之法有曰正身危坐缓视微吟虚心涵咏切己省察
  又曰立志不定如何读书
  又曰人要读书须是先收拾身心令稍安静然后开卷方有所益若只如此驰骛纷扰则方寸之间自与道理全不相近如何㸔得文字今亦不必多言但且闭门端坐半月十日却来观书自当信此言之不妄也又曰今世之人心不在躯壳里如何读得圣人之书又曰昔陈烈先生苦无记性一日读孟子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忽悟曰我心不曽收得如何记得书遂闭门静坐百馀日以收放心却去读书遂一览无遗又问读书须是有精力或云亦须是聪明先生曰虽有聪明亦须是静方运得精神縁静则心虚道理方㸔得出又曰今人㸔文字多是以昏怠去㸔所以不子细故学者且于静处收拾教意思在里然后虚心去㸔则其义理未有不明者也又曰读书闲暇宜于静室安坐庶几心平气和可以思索义理又曰收敛精神方可商量读书
  人常读书庶几可以管摄此心使之常存须是存心与读书为一事方得
  又曰观书一举两得这边又存得心那边理又到又曰本心䧟溺之久义理浸灌未透且宜读书穷理常不间断则物欲之心自不能胜而本心之义理自安且固矣
  问读诸经之法曰亦无法只是虗心平读去
  又曰㸔文字须是虗心莫先立己意又云虗心切己虗心则见道理明切己自然要体认得出又答学者曰所喻读书未能有疑此初学之通患盖縁平日读书只为科举之计贪多务得不暇子细惯得意思长时忙迫今当以此为戒洗涤净尽别立规模将合㸔文字择其尤精而最急者且㸔一书一日随力㸔一两段俟一段已晓方换一段一书皆毕方换一书先要虗心平气熟读精思令一字一句皆有下落诸家注解一一通贯然后可以较其是非以求圣贤之本意虽已得之亦更反复玩味令其义理浃洽于中沦肌浃髓然后乃可言学耳又曰读书须虚心静虑依傍文义推寻句脉㸔定此句指意是说何事略用今人言语衬贴替换一两字说得古人意思出来先教自家心里分明历落如与古人对面说话彼此对荅无一言一字不相肯可此外别无闲杂说话方是得个入处若弃却本文肆为浮说都忘了从初因甚话头说得到此此最学者大病也又曰观书当虗心平气以徐观义理之所在如其可取虽世俗庸人之言有所不废如有可疑虽或传以为圣贤之言亦须更加审择自然意味平和道理明白脚踏实地读书之法无它只是笃志虗心反复详玩为有功耳近见学者多是率然穿凿便为定论或即信所传闻不复稽考所以日诵圣贤之书而不识圣贤之意其所诵说只是据自家见识撰成尔如此岂复能有所进
  学者贪作工夫便㸔得义理不精
  读书须是子细逐句逐字要见去着若用工麤卤不务精思只道无可疑理会未到不知有疑尔譬如饮食从容咀嚼其味必长大嚼大咽终不知味也又曰读书只恁逐段子细㸔积累去到一生读多少书若务贪多则反不曾读得又曰其始也自谓百事能其终也一事不能此言人读书不专一而贪多广阅之弊也问通书云㸔鸡雏可以观仁如何曰既通道理后这般个久久自知之记曰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而后其节目所以游先生问阴阳不测之谓神而程子荅之曰公是拣难底问是疑后问故昨日与公说读书须㸔一句后又㸔一句读一章后又读一章正如格物格一物后又格一物见这个物事道理既多则难者道理自然识得又曰知读书有渐甚善但亦须且读一书先其近而易知者字字考验句句推详上句了然后及下句前段了然后及后段乃能真实该遍无所不通使自家意思与古圣贤泯然无间乃为真读书尔又曰㸔此一书且须专此一书便待此边冷如水那边热如火亦不可舍此而观彼
  泛观博取不若熟读而精思又曰学者只是要熟工夫纯一而已矣读时熟玩味时熟
  又曰书须熟读所谓书只是一般然读十遍时与读一遍时终别读百遍时与读十遍又自不同也又曰读书不精深只是不专一又曰读书须纯一如㸔了一般未了又要涉一般都不济事某向时读书方读上句不知有下句读上章不知有下章又曰读论语如无孟子读前一段如无后一段不然方读此又思彼扰扰于中这般人不惟无得于书胸中如此做事全不得
  读书须心在简册上方可研䆒义理
  本文云读书须将心贴在书册上逐句逐字㸔得各有着落方始好商量又曰㸔文字须此心在上靣若心下不在便是不曾㸔相似所谓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问着心读书有时半板前心在书上半板后忽然思量它事口虽读心自在别处如何得心只在书上先生曰此最不可所谓不诚无物虽读犹不读也又曰大凡读书须是要身心都入在这一叚里靣更不问外靣有何事方见得一叚道理出如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如何却说仁在其中盖自家能常常存得此心莫教走作则理自然在其中今人却一边去㸔文字一边去思量外事只是枉费了工夫不如放下了文字待打叠教意思静了却去㸔
  又曰蓄之极则通
  㸔文字且自用工夫先己切至方可举所疑与朋友讲论假无朋友久之亦能自见得盖蓄积者多忽然爆开便自然通此所谓何天之衢亨也盖蓄极则通
  大凡读书少㸔熟读一也不必钻研立说但反复体验二也埋头理会不必求效三也三者学者当守此读书须是遍布周满某尝以为宁详毋略宁下毋高宁拙毋巧宁近毋远
  古人文章大率平说而意自长观书且须观其平易正当处
  又曰㸔文字且先㸔明白易晓者又曰观书当平心以观之大抵㸔书不可穿凿㸔从分明去处不可寻从隐僻去处凡文字诸家说异同处最可观熹旧日读书专于异同处观之又曰凡㸔文字诸家说有异同处最可观谓如甲说如此且挦扯住甲穷尽其词乙说如此且挦扯住乙穷尽其词两家之说既尽又参考而穷究之必有一真是者出矣又曰学者观书病在只要向前不肯退步㸔愈向前愈㸔得不分晓不若退步却㸔得审大概病在执着不肯放下正如听讼心先有主张乙底意思便只见得甲底不是先有主张甲底意思便只见乙底不是不若姑置甲乙之说徐徐观之方能辨其曲直
  学者有二患一是自主己意一是有先入之说
  本文云横渠言濯去旧见以来新意此说甚当若不濯去旧见何处得新意来今学者有二种病一是主自家意思一是旧有先入之说虽欲摆脱亦被他自来相寻又曰读书若有所见未必便是不可便执着且放在一边益更读书以来新见若执着一见到此心便被此见遮蔽了譬如一片净㓗田地若上靣才安一物便须有遮蔽了处圣人七通八逹事事说到极致处学者须是多读书使互相发明事事穷到极致处所谓本诸身徴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直到这个田地方是语云执德不弘易云宽以居之圣人多说个广大宽大之意学者要须体之
  读书不可不先立一程限如农之有畔为学亦然又曰严立功程宽着意思久之自当有味不可求欲速之功也
  观书当㸔大意又㸔句语中何字是切要
  孟子谓仁义礼智根于心只根字甚有意如此用心义理自出
  文字大节目痛理会三五处后当迎刄而解学者之患在于轻浮不沉着痛快
  为学者计当就日用间致其下学之功读书穷理则细立课程耐烦着实而勿速解操存持守则随时随处省觉收敛而勿计近功
  全文云人无英气固安于卑陋而不足以语上其或有之而无以制之则又反为所使而不肯逊志于学此学者之通患所以古人设教自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必皆使之抑心下首以从事于其间而不敢忽然后可以消磨其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倔强之气而为入德之阶今既皆无此矣则唯有读书一事尚可以为摄伏身心之助然不知循序而致谨焉则亦未有益也故今为学者计云云如此积累做得三五年工夫庶几心意渐驯根本粗立而有可据之地不然终恐为气所使而不得有所就也
  或问左传疑义曰子不求之于六经语孟之中而用功于左传有甚义理纵有能几何
  只㸔圣人所说无不是这个大本如云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不然子思何故说个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此三句是怎生如此说是乃天地万物之大本大根万化皆从此出人若能体察得力见得圣贤所说道理皆从自己胸中流出不假他求又曰人须是于这大原本上㸔得透自然胸中开阔见世间事皆琐琐不足道矣
  理明后虽读申韩书亦有得
  尹氏门人有言尹和靖教学者云耳顺心得如诵己言用功既至诵圣贤言语即已言语
  观书当如猛将用兵酷吏治狱
  直是鏖战一陈直到推䆒到底始得○又按朱子教人读书有曰读书已是第二义盖人之生道理合下皆完具所以要读书者是未曽经历见得许多圣人是经历见得许多所以写在世上与人㸔而今读书只是要见得许多道理及理会得了又皆是自家合下元有底不是外靣旋添得来又曰读书如理乱发理发须逐条理教条直又曰读书须逐句逐字理会教通透又曰㸔文字且逐条㸔多是一事不须牵合问孟子言羞恶之心义之端也又曰义之实从兄是也不知羞恶与从兄之意如何相似曰不要如此㸔且理会一处上义理教通透了方可别看如今理会一处未得却又牵一处来滚同说着少间愈无理会处圣贤说话各有指归且与他逐句逐字上理会将去又曰读书须细㸔见意思通融后都不见注解但见有正经几个字方好又曰读书理会得通彻是当了则终生更不用再理会后靣只须把出来温寻㴠泳若不逐件理会则虽读到老依旧是生底如不曾读一般○曾裘父诗话中载东坡教人读书小简先生取以示学者曰读书要当如是按裘父诗话载东坡与王郎书云少年为学者每一书皆作数次读之富如入海百货皆有人之精力不能兼收尽取但得其所欲求者尔故愿学者每次作一意求之如欲求古今兴亡治乱圣贤作用且只作此意求之勿生馀念又别作一次求事迹文物之类亦如之他皆仿此若学成八靣受敌与涉猎者不可同日而语又山谷与李几仲帖云不审诸经诸史何者最熟大率学者喜博而常病不精汎滥百书不若精于一也有馀力然后及诸书则渉猎诸篇亦得其精盖以我观书则处处得益以书博我则释卷而茫然先生深喜之以为有补于学者
  南轩张氏读书楼之铭曰洪惟元圣研几极深出言为经以逹天心天心煌煌圣谟洋洋有赫其传惠我无疆嗟哉学子生乎千载孰谓圣远遗经犹在孰不读书而昧厥旨章句是凿文采是事矧其所怀惟以禄利茫乎四驰其曷予塈嗟哉学子当知读书匪有所为惟求厥初厥初惟何尔所固然因书而发尔知其全维诵维歌维䆒维复维以泳游勿肆勿梏维平乃心以会其理切于乃躬以察以体积功既深有𤍞其明迥然意表大体斯呈圣岂予欺实发予机俾予自知以永于为若火始然若泉始逹推之自兹进孰予遏若登泰山益高益崇维理无形维经无穷嗟哉学子盍敬念兹以是读书则或庶几
  以上论读书之法○又元城刘氏尝举司马公读三国志曹操遗令事以语客客曰非温公识见不能及此刘氏曰此无他也乃一诚字尔老先生读书必具衣冠正坐庄色不敢懈怠惟以诚意读之诚之者可以开金石况此虚伪之事一㸔即解散也○愚按朱子敛襟危坐即此意故附见焉
  程子曰圣人之言其远如天其近如地
  上文云凡解文字坦易其心自见理理只是人理甚分明如一条平坦路道诗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此之谓也或曰圣人之言恐不可以浅近㸔曰圣人之言自有近处自有深远处如近处乍生强要凿教深远杨子曰圣人之言远如天贤人之言近如地某与改之云云朱子亦曰圣贤之言有高远处有平实处又曰今之谈经者往往有四者之病本卑也而抗之使高本浅也而凿之使深本近也而推之使远本明也而必使至于晦此今日谈经之大患又曰圣贤立言本自平易而平易之中其旨无穷今必推之使高凿之使深是未必真能高深而固已离其本指䘮其平易无穷之味矣
  解经不同无害但要切处不可不同
  好著书则多言多言则害道
  程子劝杨时勿好著书云云学者要当察此
  杨氏曰解经欲得理通而语简
  旧尝解易简而天下之理得云行其所无事不亦易乎一以贯之不亦简乎如是则天下之理得矣又言行其所无事一以贯之方是一个自然之理
  朱子曰解经但可略释文义名物而使学者自求之乃为有益
  先生谓南轩孟子解文不过数语而所解者文过数倍将使学者求经而先坐困于吾说非先贤谈经之体且如易传已为太详然必先释字义次释文义然后推本而索言之其浅深近远详密有序不如是之忽遽繁杂也云云
  汉儒善说经不过只说训诂使人以此玩索经文训诂经文不相离异只作一道㸔直是意味深长
  先生谓近世说经者多是推衍文义自做一片文字非惟屋下架屋说得意味淡薄且是使人㸔者将注与经作两项工夫做了下稍㸔得支离至于本旨全不相照云云
  经书有不可解处只得阙若一向去解便是缪处读书先有立说之心此念已外驰矣
  解经当如破的
  以上论解经之法○自易要指至此皆格物致知之事程子所谓读书讲明义理者也故以为广大学之首
  右广大学之一
  语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朱子曰子产郑大夫公孙侨恭谦逊也敬谨恪也惠爱利也使民义如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之类○吴氏曰数其事而责之者其所善者多也臧文仲不仁者三不知者三是也数其事而称之者犹有所未至也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是也今或以一言盖一人一事盖一时皆非也或问是四事者亦有序耶曰行已恭则其事上也敬非有容悦之私意于民惠后使之以义焉则民虽劳而不怨矣○问子产莫短于才否曰孔子称之如此安得短于材而为政不专于宽有非理者须以法治之孟子所言惠不知为政盖指其一耳○南轩曰子产此四者为得君子之道然君子之道其目亦多矣子产有此四者而已其它固未尽得也圣人与人为善故特举其所长焉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孟子称其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凂焉其介如此宜若无所容矣然其所恶之人能改即止故人亦不甚怨之也○程子曰不念旧恶此清者之量又曰二子之心非夫子孰能知之○或问夷齐之有旧恶何也曰苏氏盖尝言之然无所考未敢断以为必然也苏氏曰夷齐之事远矣传失其辞意其出也父子之间有间言焉若申生之事与不若是则又何恶之可念哉○问云云曰此与不迁怒相似其所恶者因其人之可恶恶之而所恶不在我及其能改又只见它善处圣贤之心皆是如此○南轩曰以夷齐平日之节观之疑其狭隘而不容矣今夫子乃称之如此何其宏裕也盖于其所为亦安夫天理之所当然而其胸中休休然初无一毫间于其间也若有一毫介于其间则是私意之所执而岂夷齐之心哉味夫子此言庶几可以识之矣怨是用希者己无所怨于人而人亦无所怨于己也
  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酰焉乞诸其邻而与之朱子曰微生姓高名鲁人素有直名者醯醋也人来乞时其家无有故乞诸邻家以与之夫子言此讥其曲意徇物掠美市恩不得为直也○程子曰微生高所枉虽小害直为大范氏曰是曰是非曰非有谓有无谓无曰直圣人观人于其一介之取予而千驷万钟从可知焉故以微事断之所以教人不可不谨也○或问微生乞酰之说或有谓直非中庸之行微生之事夫子盖美之者然乎曰为是说者新则新矣然即其言以观之有以知其无正大之情也夫酰非难得之物或乞于我而我无之则直答以无而已彼将去而求之它人岂患其不得哉设其有急难之用而不知可得之处则告之可也求之而不得焉则往助其求可也今微生高之乞诸邻也必不告以求之之意其与之也必不告以得之之所其掠美行私左右异态如此夫子尚何美之云哉善乎沂国王文正公之言曰恩欲已出怨使谁当至哉斯言其亦异乎微生之用心矣且直之为言自古圣贤未有以为非美德者特恶其过而失于较计而己今槩以直为非中庸之行吾不知其何取而为斯言耶然则斯人之所谓中庸者乃胡广之中庸而非子思之中庸必矣○问张子韶说乞酰不是不直曰此无它只是要人回互委曲以为直尔此乡原之渐不可不谨○南轩曰顺理之谓直计较作为有纎毫之枉则害于直矣故夫子举此以明直之理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朱子曰足过也程子曰左丘明古之闻人也谢氏曰二者之可耻有甚于穿窬也左丘明耻之其所养可知矣夫子自言丘亦耻之盖窃比老彭之意又以深戒学者使察乎此而立心以直也○或问左丘明非传春秋者耶曰未可知也啖赵陆氏辨之于纂例详矣先友邓著作考之氏姓书曰此人盖左丘姓而明名传春秋者乃左氏耳邓名世字元亚云○足是加添之意能恭则礼已尽矣若又去上靣添些便是私欲○巧言令色足恭与匿怨皆不诚实者也人而不诚实何所不至所以可耻与上文乞酰之义相似○南轩曰是在众人习以为常而未知为耻惟君子学以为己不忍须臾自欺故以为耻焉观诸此则丘明为人诚实可知言已亦耻之以明丘明所耻之为得又可以味圣人与人为善其辞气温厚如此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䇿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
  朱子曰孟之反鲁大夫名侧胡氏曰反即庄周所称孟子反者是也伐夸功也奔败走也军后曰殿䇿鞭也战败而还以后为功反奔而殿故以此言自揜其功也事在哀公十一年○谢氏曰人能操无欲上人之心则人欲日消天理日明而凡可以矜己夸人者皆无足道矣然不知学者欲上人之心无时而忘也若孟之反可以为法矣○南轩曰为学之害矜伐居多圣人取孟之反所以教门人也
  子谓卫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茍合矣少有曰茍完矣富有曰茍美矣
  朱子曰荆卫大夫茍聊且粗略之意合聚也完备也言其循序而有节不以欲速尽美累其心○杨氏曰务为全美则累物而骄吝之心生公子荆皆曰茍而已则不以外物为心其欲易足故也○或问八章之说曰胡氏之说为备胡氏曰自合进而完自完进而美非善乎其事不能弥光于前而公子荆知此非所存心者直谓之茍且而已既见其不以殖产自能又见其不以多财自累富而无骄满而弗溢非贤而能之乎此可为居室之法
  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
  朱子曰子产之政不专于宽然其心则一以爱人为主故孔子以为惠人盖举其重而言也
  问子西曰彼哉彼哉
  子西楚公子申能逊楚国立昭王而改纪其政亦贤大夫也然不能革其僭王之号昭王欲用孔子又沮止之其后卒召白公以致祸乱则其为人可知矣彼哉者外之之词
  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䟽食没齿无怨言人也犹言此人也伯氏齐大夫骈邑地名齿年也盖桓公夺伯氏之邑以与管仲伯氏自知己罪而心服管仲之功故穷约以终身而无怨言荀卿所谓与之书社三百而富人莫之敢拒者即此事也○或问管仲子产孰优曰管仲之德不胜其才子产之才不胜其德然于圣人之学则概乎其未有闻也○或问十章之说曰胡氏之说为详胡氏曰郑小国也介乎晋楚子产为政黜汰侈崇恭俭作封洫铸刑书惜币争承皆以豊财足用禁奸保民其用法虽深为政虽严而卒归于爱故夫子以惠人蔽之及其卒也闻之出涕而曰古之遗爱也然孟子以为惠而不知为政礼记以为能食民而不能教者盖先王之政之教子产诚有所未及也诸家皆不论子西为何人独吴氏为能考之吴氏曰当时有三子西郑驷夏楚宜申公子申也驷夏未尝当国无大可称宜申谋乱被诛相去又远宜皆所不论者独公子申与孔子同时又让国昭王欲用孔子而子西止之其后又召白公以致楚乱则其为人可知矣○问管仲人也范杨皆以为尽人道如何曰恐未然古注谓犹诗言所谓伊人庄子所谓之人也若作尽人道说除管仲是个人他人便不是人管仲也未尽得人道在○愚按古注范杨之说皆似未安意人字之上犹有一字若子产惠人之类而逸之与
  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朱子曰公绰鲁大夫赵魏晋卿之家老家臣之长大家势重而无诸侯之事家老望尊而无官守之责优有馀也滕薛二国名大夫任国政者滕薛国小政烦大夫位高责重然则公绰盖廉静寡欲而短于才者也○杨氏曰知之弗豫枉其才而用之则为弃人矣此君子所以患不知人也言此则孔子之用人可知矣○南轩曰老者行义为人所尊之称赵魏老当时号为家事治者公绰之不欲其德可取也故以为赵魏老则优若滕薛则小国也大夫之职烦劳意者公绰之才有所不足故不可为耳大抵用人之方贵在处之得其当而已○黄氏曰君子不器则无施而不可也未至于不器则各有所长而不能相通世之议论人物者但见其长厚则曰此贤也然贤而不能任事则亦未足为全德夫子之于公绰云云其言可谓公且平矣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
  朱子曰公叔文子卫大夫公孙枝也公明姓贾名亦卫人文子为人其详不可知然必廉静之士故当时以三者称之
  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
  厌者苦其多而恶之之辞事适其可则人不厌而不觉其有是矣是以称之或过而以其不言不笑不取也然此言也非礼义充溢于中得时措之宜者不能文子虽贤疑未及此但君子与人为善不欲正言其非也故曰其然岂其然乎盖疑之也○或问公叔文子得不言不笑不取之名而公明贾以为时然后言笑取何也曰苏氏曰凡事之因物而中理者人不知其有是也饮食未尝无五味也而人不知者以其适宜而中度也饮食而知其有五味必其过者也此文子得不言不笑不取之名也而公明贾以是称之也夫子之疑之何也曰吴氏曰文子请享灵公也史䲡曰子富君贫祸必及矣观此则文子之言岂能皆当而其取岂能皆善乎○南轩曰公叔文子意者简默厚重之士故人之称之如此圣人质之于其门人将以察其然也公明贾之言善矣然非文子之所及也盖如贾所言非和顺积中发而中节莫能不直谓不然而为之疑辞曰其然岂其然乎圣人辞气含洪忠厚如此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后于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朱子曰防地名武仲所封邑也要有挟而求也武仲得罪奔邾如防使请立后而避邑以求若不得请则将据邑以叛是要君也范氏曰要君者无上罪之大者武仲之邑受之于君得罪出奔则立后在君非己所得专也而据邑以请由其好智而不好学也杨氏曰武仲卑辞请后其迹非要君者而意实要之夫子之言亦春秋诛意之法南轩曰尹氏云据邑以请非要君而何不知义者将以武仲之存先祀为贤也故夫子正之
  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
  朱子曰晋文公名重耳齐桓公名小白谲诡也二公皆诸侯盟主攘夷狄以尊周室者也虽其以力假仁心皆不正然桓公伐楚仗义执言不由诡道犹为彼善于此文公则伐卫以致楚而阴谋以取胜其谲甚矣二君它事亦多类此故夫子言此以发其隐○晋文用兵便是战国孙吴气习○南轩曰详观召陵讨罪之举城濮怒楚之战则可见矣二君皆以功利为心为三王之罪人则同然就其中行事之迹又有谲正之异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
  朱子曰臣家臣公公朝谓荐之与己同进为公朝之臣也
  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
  文者顺理而成章之谓谥法亦有所谓锡民爵位曰文者○洪氏曰家臣之贱而引之使与己并有三善焉知人一也忘己二也事君三也○南轩曰志在上贤而无媢疾之心以斯一善其谥以文可也
  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䘮朱子曰䘮失位也
  孔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𬶍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䘮
  仲叔圉即孔文子也三人皆卫臣虽未必贤而其才可用灵公用之又各当其才○尹氏曰卫灵公之无道宜䘮也而能用此三人犹足以保其国而况有道之君能用天下之贤才者乎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南轩曰以卫灵公之无道然所用得其才犹足以无䘮虽然仅能维持使之勿䘮而己若身正于上而用得其人则孰御焉
  子曰臧文仲其窃位者与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朱子曰窃位言不称其位而有愧于心如盗得而阴据之也柳下惠鲁大夫展获字禽食邑柳下谥曰惠与立谓与之并立于朝范氏曰臧文仲为政于鲁若不知贤是不明也知而不举是蔽贤也不明之罪小蔽贤之罪大故孔子以为不仁又以为窃位○按论语所论人物如管仲晏平仲臧文仲令尹子文陈文子季文子𡩋武子子桑伯子史鱼柳下惠各已见前论今不重出而春秋褒贬尤众又当即全经而考焉非此所能尽录也学者观圣人论人之得失皆当反而观己之得失然后为有补云
  孟子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廉士哉居于陵三日不食耳无闻目无见也井上有李螬食实者过半矣匍匐往将食之三咽然后耳有闻目有见
  朱子曰匡章陈仲子皆齐人廉有分辨不茍取也于陵地名螬蛴螬虫也匍匐言无力不能行也咽吞也
  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巨擘焉虽然仲子恶能廉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
  巨擘大指也言齐人中有仲子如众小指中有大指也充推而满之也操所守也蚓丘蚓也言仲子未得为廉也必若满其所守之志则惟丘蚓之无求于世然后可以为廉耳
  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之所筑与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抑亦盗跖之所树与是未可知也
  槁壤干土也黄泉浊水也抑发语辞也言蚓无求于人而自足而仲子未免居室食粟若所从来或有非义则是未能如蚓之廉也
  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屦妻辟纑以易之也
  辟绩也纑练麻也
  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钟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辟兄离母处于于陵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鹅者已频顣曰恶用是鶃鶃者为哉他日其母杀是鹅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
  世家世卿之家兄名戴食采于盖其入万钟也归自于陵归也己仲子也鶃鶃鹅声也频顣而言以其兄受馈为不义也哇吐之也
  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于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
  言仲子以母之食兄之室为不义而不食不居其操守如此至于妻所易之粟于陵所居之室既未必伯夷之所为则亦不义之类耳今仲子于此则不食不居于彼则食之居之岂为能充满其操守之类者乎必其无求自足如蚯蚓然乃为能充满其志而得为廉耳然岂人之所可为哉○范氏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惟人为大人之所以为大者以其有人伦也仲子避兄离母无亲戚君臣上下是无人伦也岂有无人伦而可为廉哉○南轩曰于陵仲子于所当享有所不安引而避之而其穷至于无以食而食井上之螬李在当时或称其廉谓其能不以一介取诸人也曽不知伊尹之不以一介与人不以一介取诸人以非其义非其道之故耳若于其所当居而不居则反害于道义矣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钟仲子茍以为不当虗享其禄食则当与其兄共思社稷之计光辅其主治其国家保其民人则齐国有无穷之业而仲子之家亦有无穷之闻斯为称焉耳今乃昧正大之见为狭陋之思以食粟受鹅为不义而不知避兄离母之为非徒欲洁身以为清而不知废大伦之为恶小廉妨大徳私意害公义原仲子本心亦岂不知母子之性重于其妻兄之居为愈于于陵乎惟其私意所萌乱夫伦类至此极也众人惑于其迹以其清苦高介而取之而不知原其所萌若是其差殊也嗟乎世之贪冒茍得肆而为恶者多矣而孟子于仲子之徒独辟之之深者盖世之为恶者其失易见而仲子之徒其过为难知也惟其难知故可以惑世俗而祸仁义孟子反复辟之盖有以也
  公都子曰匡章通国皆称不孝焉夫子与之游又从而礼貎之敢问何也
  朱子曰匡章齐人通国尽一国之人也礼貎敬之也
  孟子曰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惰其四支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奕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从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闘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章子有一于是乎
  戮羞辱也狠忿戾也
  夫章子子父责善而不相遇也
  遇合也相责以善而不相合故为父所逐也
  责善朋友之道也父子责善贼恩之大者
  贼害也朋友当相责以善父子行之则害天性之恩也
  夫章子岂不欲有夫妻子母之属哉为得罪于父不得近出妻屏子终身不养焉其设心以为不若是是则罪之大者是则章子已矣
  言章子非不欲身有夫妻之配子有子母之属但为身不得近于父故不敢受妻子之养以自责罚其心以为不如此则其罪益大也○此章之旨于众所恶而必察焉可以见圣贤至公至仁之心矣杨氏曰章子之行孟子非取之也特哀其志而不与之绝耳○南轩曰常人之私情乐闻人之过责人惟恐不深而不复察其理君子恕以待人油然公平各以其分而是非无不得矣匡章之事亦可谓处乎其不幸者也众人皆归之以不孝之名而孟子独明其不然者察其理故耳盖諌于其父而父不受以至于怒而屏之以君子之法论之章特未知夫有隐而无犯与夫号泣而从之之义耳夫其所谓有隐而无犯与夫号泣而从者其婉愉委曲为如何非致其深爱者不能也章之諌也无乃不能察其亲之意而或过于辞色欤是以为责善而贼恩也夫至于责善而贼恩则非惟不能正救其事而反以伤其父子之天性其所处固不为无过然谓之不孝则抑甚矣盖章本心亦庶几欲其父之为善耳而处之或过反以致其怒而章又以为既得罪于父则己亦不当安夫妻子之养则从而黜屏其妻子谓不若是则己之罪益大也其深自咎责之意可见矣夫察章之事既异乎世俗之所谓不孝而原章之心则又以得罪于父为不遑安则章亦庶几其可进于善者而岂当弃绝于君子之门哉若章得罪于父而不知惧则是以忿戾之气行于其间而可罪矣然则君子之观人也岂茍云乎哉夫齐国之士皆以仲子为廉通国皆称匡章为不孝而孟子独明其不然世俗之毁誉如无本之水非君子孰能察之○按孟子论人物如伯夷柳下惠伊尹之类已散见诸篇若仲子事合见出处篇匡章事亦合在父子篇以其察世俗之毁誉而断之以至公之理深得论人之法故备载焉若荀杨以下评论人物未必皆当故略之
  问四凶尧不诛而舜诛之何也程子曰四凶皆大才也在尧之时未尝为恶尧安得而诛之及举舜加其上然后始有不平之心而肆其恶故舜诛之耳曰尧不知四凶乎曰惟尧知之知其恶而不去何也曰在尧之时非特不为恶亦赖以为用
  或言高宗于傅说文王于太公盖已素知之矣恐群臣未信故托夣卜以神之曰此伪也圣人岂伪乎
  问伯夷叩马諌武王义不食周粟有诸曰叩马则不可知非武王诚有之也夫是之谓隘君尊臣卑天下之常理也伯夷知守常理而不知圣人之变故隘不食粟盖不食其禄非饿而不食也史记所载諌词皆非也韩退之颂伯夷甚好然说得伯夷隘处要知伯夷心须是圣人语曰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此甚说得伯夷心也
  问伐国不问仁人何也曰未知其所以伐如何若武王伐纣则皆仁人也柳下惠之时诸侯以土地之故糜烂其民皆不义之伐宜仁人不忍言也
  问宋襄公不鼓不成列如何曰此愚也
  既与他战又郤不鼔不成列必待他成列图个甚
  问汉文多灾异汉宣多祥瑞何也曰譬之小人多行不义人不之责至君子才有一事则议论便生此一理也白者易污此又一理也诗中幽王大恶为小异宣王小恶为大异此又一理也东汉之士尚名节只为不明理若使明理则皆大贤也
  赵苞为边守虏夺其母招之以城降苞遽战而杀其母非也以君之城降而求生其母固非也然亦当求所以生母之方奈何遽战乎不得已身降之可也王陵母在楚而使质以招陵陵降可也徐庶得之矣
  问三国之兴孰为正曰蜀志在复汉则正也
  唐太宗为藩臣佐父取天下一功臣耳而可夺元良之位乎终唐之世三纲不正太宗启之
  又曰太宗人知其为英主不曽有人识其恶余同文曰如肃宗即位灵武分明是篡也又曰唐有天下如贞观开元间虽号治平然亦有夷狄之风三纲不正无父子君臣夫妇其原起于太宗故其后世子孙皆不可使玄宗使肃宗便篡肃宗使永王璘便反君不君臣不臣故曰藩镇不宾权臣䟦扈陵夷至于五代之乱
  朱子曰鬻拳乃一粗厉之人其意则忠而其事皆非不足法也
  按左氏传以鬻拳为爱君曰諌以自纳于刑刑而不忘纳君于善是岂所以为人臣法欤故朱子辨其不然然范寗亦议其非矣
  乐毅亦一战国之士何尝是王者之师
  问乐毅伐齐文中子以为善藏其用东坡则责其不合妄效王者事业以取败二者说孰是朱子曰不然此只是田单会守遂无如之何耳毅其初是合秦魏之师又因怨湣王之暴故一举下齐七十馀城及涽王使人心之怒已解它又恐三国夹分它功急发遣了以燕之力亦只做得恁地况田单忠义死节坚守二城自是不可攻非不欲取盖力不能耳云云毅在当时亦恣意卤掠正与孟子所谓毁其宗庙迁其重器同○愚按夏侯玄以来称许皆大过至是无馀蕴矣卤掠事见毅与燕惠王书云珠玉财宝车甲珍器尽収入于燕是也
  汉高祖私意分数尚少唐太宗一切假借仁义以行其私
  汉高祖急于攻楚所以致太公之归
  广武之会项羽所以不杀沛公者盖是时汉强而楚小弱使高祖屈意干事楚则有惧毙而已惟其云云项籍亦能晓此知杀太公为不可不若归之可以致汉之欢心若分羮之说则大不可
  汉文帝资质虽美然安于此而已
  如云卑之无甚高论今人可行之类是也先王之道情愿不要去做只循循自守
  武帝之病固多然天资高志向大惜其无真儒辅佐不能胜其多欲之私耳然轮台之悔终是资高故能如此尝因言太子仁柔不能用武帝曰若太子又如朕所为是袭亡秦之迹可见当时自知其非向若能以仲舒为相汲黯为御史大夫岂不善邪邵平高于四皓
  或问霍光不负社稷而有许后之事马援以口过戒子孙而他日有裹尸之祸朱子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取人之善为己师法不当如是论也
  汉儒董仲舒最平正刘向博洽而浅然皆不见圣人大道贾谊司马迁皆驳杂大意是言权谋功利时以仁义揜覆之然终救不得
  汉儒专以灾异䜟纬之属为学问
  如徐孺子之徒多能此
  反以义理之学为外学
  如锺离意传所载修夫子庙事说夫子若会覆射者甚可怪也
  问黄宪岂得似颜子曰其资质终是美又问若得圣人为之依归如何曰又未知其志向何若颜子岂徒一柔善之人观其敢问为邦而孔子教以四代礼乐其聪明绝人可见矣
  人知曹操之为汉贼而不知孙权亦汉贼也若权有意兴复汉室当与先主并心合谋以正曹氏之罪奈何先主稍能自立即摧而仆之如袭取关羽之类是也权自知与操同是窃据土地之人若先主可成必灭曹氏且复㓕吴矣权之奸谋盖不可掩平日所与先主交通姑为自全计尔
  问羊陆之事曰此敌国相倾之谋耳非善意也观陆抗正是彰其徳于祜之言斯可见矣
  如石勒修祖父母墓亦相类
  嵇绍荡阴之忠固可取亦不足以赎事仇之过二者正不相掩也
  陶渊明古之逸民
  唐起事由于私侍故闺门失礼之事不以为异
  唐史赞太宗功徳兼隆盖谓除隋之乱是功致治之美是徳自道学不明故言功徳者如此揆以圣门之法则此二事不过是功未可谓之徳
  颜鲁公是有忠义而无意智之人
  当时去那里见使者来不知是贼便两拜后来知得方骂○愚按颜公始以节制之权逊贺兰进明不居功之意甚矣而不知进明之不可恃晩为卢𣏌所忌不知引去以全明哲保身之道皆于智有所不足朱子之评当矣
  南轩张氏曰责己须要备人有片善皆当取之古人之学只是为己如晏平仲其事君临政未必皆是然善与人交圣人便取之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不合道处想多只是四者便是吾之师责己而取人不惟飬吾之徳亦所以与人为善
  问高祖规模宏远何事可验曰约法三章用董公仁义之说此二事可验
  汉武谓多欲不宜君国子民此言当矣帝虽能言而自亦多欲然此言不可以人废
  于定国为廷尉天下无冤民史氏将谁欺赵盖杨韩之死皆在定国之手冤莫大焉
  大凡看史不可被史官谩过
  人言东汉之亡党锢趣之也曽不知东汉若无数君子其亡也尤速
  譬如羸病者之服丹一旦死则归罪于丹不知其所以能延数日之命者丹之功也
  问赵苞当初不当为边守曰然当择于初至是无可为者非不忠则不孝矣又曰温峤当时只当终老北方不当弃母
  刘玄徳言济大事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大哉言乎足以得人之心矣
  因言玄徳胸襟是大不同向在淮上有归正人来或欲不受因举此言谓此等皆吾之赤子久相隔绝不得见其父母幸而有路归来父母闭户而拒之可乎
  孟宗当与立传又曰孙翊之妻能报夫之仇又不污其身可谓智仁勇三者兼全矣
  史传中煞有好人埋没而不显者如吴主下诏方事之殷国家多难凡在职遭䘮而奔赴者置之大辟吴令孟宗䘮母奔䘮已而拘之听刑赖陆逊等力陈其素具减一等如此等人是甚力量当云云虽是一事关系甚大又如孙翊之妻云云
  李太白从永王璘非必有意于璘之爵䘵也亦是踈快忽过耳若杜子美则无此
  自语孟论人物至此亦格物致知之事程子所谓辨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者也然诸老先生所论多已见诸篇其评将相大臣事业又当悉入乙记至若司马公通鉴范氏唐鉴致堂胡氏读史管见及龟山史论了斋史约与南轩诸老先生史论当即全书而观之故今独取程子以下数条列之于此以为广大学之一条云
  世间常有一种邪说与正说相对如唐肃宗时议䧟贼官罪李勉议当以九等定刑而当时却恐坚河比叛臣之心不知所以正叛臣之罪也
  又如渡江之初众论欲先追驾而后即位而黄潜善汪伯彦则唱为先即位之论正论常见危邪说常见安使吾人平日闲暇讲䆒必不到得错只恐利害仓卒之际错了路岐某观昔贤多是于利害仓卒之际错了是故学不可不讲气不可不养
  右广大学之二
  亦格物致知之事程子所谓讲论古今人物而辨其是非也
  孟子桃应问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
  朱子曰桃应孟子弟子也其意以为舜虽爱父而不可以私害公皋陶虽执法而不可以刑天子之父故设此问以观圣贤用心之所极非以为真有此事也
  孟子曰执之而已矣
  言皋陶之心知有法而己不知有天子之父也
  然则舜不禁与
  桃应问也
  曰夫舜恶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
  言皋陶之法有所传授非所敢私虽天子之命亦不得而废之也
  然则舜如之何
  桃应又问
  曰舜视弃天下犹弃敝蹝也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䜣然乐而忘天下
  蹝草屦也遵循也言舜之心知有父而己不知有天下也孟子尝言舜弃天下犹草芥而惟顺于父母可以解忧与此意互相发○此章言为士者但知有法而不知天子父之尊为子者但知有父而不知天下之为大盖其所以为心者莫非天理之极人伦之至学者察此而有得焉则不待较计论量而天下无难处之事矣○南轩曰善发明舜之心者其惟孟子乎若以后世利害之见论之则谓天下方归戴于舜而赖其治舜乃舎而去之得无废已成之业而孤天下之望乎此不知天理之言也圣人之所以为治者循天理而已若汨于利害而失天理之所存则虽舜何以治天下哉或者以舜窃负为狂是未之思也又以为皋陶既执瞽瞍舜乌得而窃之是又未之思也皋陶执瞽瞍于前而使舜得以申窃负之义于后是乃天理时中全夫君臣父子之义者也微孟子孰能推之○按程子以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为格物致知之一事然所谓处事之方不过本之以义理而参之以时与势而已汤之以义制事易之义以方外中庸之时中是也各已散见诸篇今独取孟子一章列之于此盖其事乃天下之至难而圣贤处之曲尽其道此即处事之大法也又朱子尝谓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乃处事之要学者诚能每事以义为的而权其轻重可否之宜不杂以世俗利害之私则庶乎应酬事物有馀裕矣
  右广大学之三
  亦格物致知之事程子所谓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也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五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六
  宋 真德秀 撰
  广大学
  论语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易䷀乾上乾下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程子曰此解一卦之象乾道覆育之象至大非圣人莫能体欲人皆可取法故取其行健而已至健固足以见天道也君子以自强不息法天之行健也○朱子曰天乾卦之象也凡重卦皆取重义此独不然者天一而已但言天行则见其一日一周而明日又一周若重复之象非至健不能也君子法之不以人欲害其天德之刚则自强不息矣○天惟健故不息不可把不息做健使天有一顷之息则地必䧟人必跌死矣惟其不息故局得地在中间○问健足以形容干否曰可伊川曰健而无息谓之干盖自人而言固有一时之健有一日之健惟无息乃天之德
  ䷁坤下坤上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程子曰坤道之大犹干也非圣人孰能体之地厚而其势顺故取其顺厚之象而云地势坤也君子观坤厚之象以深厚之德容载庶物○朱子曰地坤之象亦一而已故不言重而言其势之顺则见其高下相因之无穷至顺极厚而无所不载也
  ䷂震下坎上象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
  程子曰坎不云雨而云云者云为雨而未成者也未能成雨所以为屯君子观屯之象经纶天下之事以济于屯难经纬纶缉谓营为也○朱子曰经纶治丝之事经引之纶理之也屯难之世君子有为之时也○问屯需二象皆阴阳未和洽成雨之象也然屯言君子以经纶而需乃言饮食宴乐何也曰需是缓急在它无所致力只得饮食宴乐屯是物之始生象草木初出地之状其初出时欲破地靣而出不无龃龉艰难之时故当为经纶其义所以不同也
  ䷃坎下艮上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程子曰山下出泉出而遇险未有所之蒙之象也若人蒙穉未知所适也君子观蒙之象以果行育德观其出而未能通行则以果决其所行观其始出未有所向则以养育其明德也○朱子曰泉水之始出者必行而有渐也
  ䷄干下坎上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
  程子曰云气蒸而上升于天必待阴阳和洽然后成雨云方上于天未成雨也故为须待之义阴阳之气交感而未成雨泽犹君子畜其才德而未施于用也君子观云上于天需而为雨之象怀其道德安以待时饮食以养其气体宴乐以和其心志所谓居易以俟命也○朱子曰云上于天无所复为待其阴阳之和而自雨耳事之当需者亦不容更有所为但饮食宴乐俟其自至而已一有所为则非需矣○需待也云云待之须有至时学道者亦犹是也
  ䷅坎下干上象曰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
  程子曰天上水下相违而行二体违戾讼之也若上下相顺讼何由兴君子观象知人情有争讼之道故凡所作事必谋其始绝讼端于事之始则讼无由生矣谋始之义广矣若谨交结明契劵之类是也○朱子曰作事谋始言观此等象便当每事谋之于其始
  ䷆坎下坤上象曰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
  程子曰地中有水水聚于地中为众聚之象故为师也君子观此象以容保其民畜聚其众也○朱子曰水不外于地兵不外于民故能养民则可以得众矣
  ䷇坤下坎上象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程子曰夫物相亲比而无间者莫如水所以比也先王观比之象以建万国亲诸侯建立万国所以比民也亲抚诸侯所以比天下也○朱子曰地上有水水比于地不容有间建国亲侯亦先王所以比于天下而无间者也○伊川曰建万国以比民言民不可尽得而比故建诸侯使比民而天下所亲者诸侯而已这便是它比天下之道
  ䷈干下巽上象曰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程子曰干之刚徤而为巽所畜夫刚徤之性唯柔顺为能畜止之虽可以畜止之然非能固制其彊徤也但柔顺以扰系之耳故为小畜也君子观小畜以懿美其文德畜聚为蕴畜之义君子所蕴畜者大则道德经纶之业小则文章才艺君子观小畜之象以懿美其文德文德方之道义为小也朱子曰风有气而无质能畜而不能久故为小畜之象懿文德言未能厚积而远施也○问云云曰山是坚刚之物故能力畜其三阳风是柔软之物止能小畜之而已云云言畜他不住且只逐些子发泄出来只以大畜比之便见得大畜说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便见得小畜只是做得这些个文德如威仪文辞之类
  ䷉兑下干上象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程子曰天在上泽居下上下之正理也人之所履当如是故取其象而为履君子观履之象以辨别上下之分以定其民志夫上下之分明而后民志有定民志定然后可以言治民志不定天下不可得而治也古之时公卿大夫而下位各称其德终身居之得其分也位未称德则君举而进之士修其学学至而君求之皆非有预于己也农工商贾勤其事而所享有限故皆有定志而天下之心可一后世自庶士至于公卿日志于尊荣农工商贾日志于富侈亿兆之心交骛于利天下纷然如之何而可一也欲其不乱难矣此由上下无定志也君子观履之象而分辨上下使各得其位以定民之心志也
  ䷊干下坤上象曰天地交泰后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程子曰天地交而阴阳和则万物茂遂所以泰也人君当体天地通泰之象而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生民也财成谓体天地交泰之道而财制成其施为之方也辅相天地之宜天地通泰则万物茂遂人君体之而为法制使民用天时因地利辅助化育之功成其丰美之利也如春气发生万物则为播殖之法秋气成实万物则为收敛之法乃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辅助于民也民之生必赖君上为之法制以教率辅翼之乃得遂其生养是左右之也○朱子曰财成以制其过辅相以补其不及○问裁成辅相云云曰裁成犹裁截成就之也裁成者所以辅相也又问裁成何处可见曰且如君臣父子兄弟夫妇圣人便为制下许多礼数伦序只此便是裁成处万物本自有此理若非圣人裁成亦不能得如此齐整所谓赞天地而与之参也
  ䷋坤下干上象曰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
  程子曰天地不相交通故为否否塞之时君子道消当观否塞之象而以俭损之德避免祸难不可荣居禄位也否者小人得志之时君子居显荣之地祸患必及其身故宜晦处穷约也○朱子曰收敛其德不形于外以辟小人之难人不得以禄位荣之
  ䷌离下干上象曰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程子曰不云火在天下天下有火而云天与火者天在上火性炎上火与天同故为同人之义君子观同人之象而以类族辨物各以其类族辨物之同异也若君子小人之党善恶是非之理物情之离合事理之异同凡同异者君子能辨明之故处物不失其方也○朱子曰天在上而火炎上其性同也类族辨物所以审异而致同也○问类族辨物如伊川云各以其类族辨物之同异也则是就族类上辨物否曰类族是就人上说辨物是就物上说天下有不可以皆同之理故随地头项如分别类族去分姓氏张姓同作一类辨物如牛类是一类就其类处以致其所以为同也伊川之说不可晓也
  ䷍干下离上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顺天休命
  程子曰火高在天上照见万物之众多故为大有繁庶之义君子观大有之象以遏绝众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明善类以奉顺天休美之命万物众多则有善恶之殊君子享大有之盛当代天工治养庶类治众之道不过遏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而已○朱子曰火在天上所照者广为大有之象所有既大无以治之则衅蘖萌于其间矣天命有善而无恶故遏恶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善所以顺天反之于身亦若是而已矣
  ䷎艮下坤上象曰地中有山谦君子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程子曰地体卑下山之高大而在地中外卑下而内蕴高大之象故为谦也不云山在地中而曰地中有山言卑下之中蕴其崇高君子观谦之象山而在地下是高者下之卑者上之见抑高举下损过益不及之义以施于事裒取多者增益寡者称物之多寡以均其施与使得其平也○朱子曰以卑蕴高谦之象也裒多益寡所以称物之宜而平其施损高益卑以趋于平亦谦之意也
  ䷏坤下震上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程子曰雷者阳气奋发阴阳相薄而成声也阳始潜闭地中及其动则出地奋震也始闭郁及奋发则通畅和豫故为豫也地顺震发和顺积中而发于声乐之象也先王观雷出地而奋和畅发于声之象作声乐以褒崇功德其殷盛至于荐之上帝推配之以祖考殷盛也礼有殷奠谓盛也荐上帝配祖考盛之至也○朱子曰雷出地奋和之至也先王作乐既象其声又取其义○先王作乐无处不用然用乐之大者尤在于荐上帝配祖考○问作乐崇德是自崇其德如大韶大武之类否曰然
  ䷐震下兑上象曰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
  程子曰雷震于泽中泽随震而动为随之象君子观象以随时而动随时之宜万事皆然取其最明且近者言之君子以向晦入宴息君子书则自强不息及向昏晦则入居于内冥息以安其身起居随时适其宜也礼君子昼不居内夜不居外随时之义也○朱子曰雷藏泽中随时休息
  ䷑巽下艮上象曰山下有风蛊君子以振民育德
  程子曰山下有风风遇山而回则物皆散乱故为有事之象君子观有事之象以振济于民养育其德也在已则养德于天下则济民君子之所事无大于此二者○朱子曰山下有风物坏而有事矣而事莫大于二者乃治己治人之道也
  ䷒兑下坤上象曰泽上有地临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
  程子曰泽之上有地泽岸也水之际也物之相临与含容无若水之在地故泽上有地为临也君子观亲临之象则教思无穷亲临于民则有教导之意思也无穷至诚无斁也观含容之象则有容保民之心无疆广大无疆限也含容有广大之意故为无穷无疆之义○朱子曰地临于泽上临下也二者皆临下之事教之无穷者兑也容之无疆者坤也○问临卦临字不特是上临下之谓临凡进而逼近者皆谓之临否曰然此是二阳自下而进上则知凡相逼近者皆为临也
  ䷓坤下巽上象曰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程子曰风行地上周及庶物为由历周览之象故先王体之为省方之礼以观民俗而设政教也天子巡省四方观视民俗设为政教如奢则约之以俭俭则示之以礼是也省方观民也设教为民观也
  ䷔震下离上象曰雷电噬嗑先王以明罚敕法
  程子曰象无倒置者疑此文互也雷电相须并见之物亦有嗑象电明而雷威先王观雷电之象法其明与威以明其刑罚饬其法令法者明事理而为之防者也○问雷电噬嗑与雷电豊似一同朱子曰噬嗑明在上动在下是明得事理先立这法在此未有犯底人留待异时而用故云明罚敕法豊威在上明在下是用这法时须是明见下情曲折方得不然威动于上必有过差故云折狱致刑此伊川之意说得极善
  ䷕离下艮上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程子曰山者草木百物之所聚生也火在其下而上照庶类皆被其光明为贲餙之象也君子观山下有火明照之象以修明其庶政成文明之治而无果敢于折狱也折狱者人君之所致慎也岂可恃其明而轻自用乎乃圣人之用心也为戒深矣象之所取唯以山下有火明照庶物以用明为戒而贲亦自有无敢折狱之义折狱者专用情实有文餙则没其情矣故无敢用文以折狱也○朱子曰山下有火明不及远明庶政事之小者折狱事之大者内离明而外艮止故取象如此○问本义云云伊川却就贲餙说不知二说可相偹否曰明庶政是就离上说无折狱是就艮上说离明在内艮止在外则是事之下者可以用明折狱是大事一折便了有止之义明在内不能及他故止而不敢折也大凡就象中说则意味长若悬空说道理亦说得去亦不甚亲切也又曰此与旅卦都说刑狱事但争艮与离之在内外故其说相反
  ䷖坤下艮上象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
  程子曰艮重于坤山附于地也山高起于地而反附著于地圮剥之象也上谓人君与居人上者观剥之象而厚固其下以安其居也下者上之本未有基本固而能剥者也故上之剥必自下下剥则上危矣为人上者知理之如是则安养人民以厚其本乃所以安其居也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震下坤上象曰雷在地中复先王以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程子曰雷者阴阳相薄而成声当阳之微未能发也雷在地中阳始复之时也阳始生于下而甚微安静而后能长先王顺天道当至日阳之始生安静以养之故闭关使商旅不得行人君不省视四方观复之象而顺天道也在一人之身亦然当安静以养其阳也○问阳始生甚微安静而后能长人于迷途之复其善端之萌亦甚微故须庄敬持养然后能大不然复亡之矣朱子曰然
  ䷘震下干上象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
  程子曰雷行于天下阴阳交和相薄而成声于是惊蛰藏振萌芽发生万物其所赋与洪纎高下各正其性命无有差妄物与无妄也先王观天下雷行发生赋与之象而以茂对天时养育万物使各得其宜如天与之无妄也茂盛也盛对之为言犹盛行永言之比对时谓顺合天时天道生万物各正其性命而不妄王者体天之道养育人民以至昆虫草木使各得其宜乃对时育物之道也○朱子曰天下雷行震动发生万物各正其性命是物物而与之以无妄也先王法此以对时育物因其所性而不为私焉
  ䷙干下艮上象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
  程子曰天为至大而在山之中所畜至大之象君子观象以大其蕴畜人之蕴畜由学而大在多闻前古圣贤之言与行考迹以观其用察言以求其心识而得之以畜成其德乃大畜之义也○朱子曰天在山中不必实有是事但以其象言耳
  ䷚震下艮上象曰山下有雷頥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程子曰以二体言之山下有雷雷震于山下山之生物皆动其根荄发其萌芽为养之象以上下义言之艮止而震动上止而下动頥颔之象以卦形言之上下二阳中含四阴外实中虚頥口之象口所以养身也故君子观其象以养其身慎言语以养其德节饮食以养其体不唯就口取养义事之至近而所系至大者莫过于言语饮食也在身为言语于天下则凡命令政教出于身者皆是慎之则必当而无失在身为饮食于天下则凡货资财用养于人者皆是节之则适宜而无伤推养身之道养德养天下莫不然也
  ䷛巽下兑上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程子曰泽润养于木者也乃至灭没于木则甚过矣故为大过君子观大过之象以立其大过人之行君子所以大过人者以其能独立不惧遁世无闷也天下非之而不顾独立不惧也举世不见知而不悔遁世无闷也如此然后能自守所以为大过人也○朱子曰泽在下而木在上今泽水高涨乃至浸没了木为大过程子曰木虽为水浸而未尝动故君子观之而独立不惧遁世无闷
  ䷜坎下坎上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说见前德行篇
  ䷝离下离上象曰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程子曰若云两明则是二明不见继明之义故云明两明而重两谓相继也作离明两而为离继明之义也震巽之类亦取洊随之义然离之义尤重也大人以德言则圣人以位言则王者大人观离明相继之象以世继其明德照临于四方大凡以明相继皆继明也举其大者故以世袭继照言之○朱子曰明两作离若做两明则是有二个日不可也故云云只是一个日相继之义
  ䷞艮下兑上象曰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
  程子曰泽性润下土性受润泽在山上而其渐润通彻是二物之气相感通也君子观山泽通气之象而虚其中以受于人夫人中虚则能受实则不能入矣虚中者无我也中无私主则无感不通以量而容之择合而受之非圣人有感必通之道也○朱子曰山上有泽以虚而通也上若不虚如何受得
  ䷟巽下震上象曰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
  程子曰君子观雷风相与成恒之象以常久其德自立于大中常久之道不变易其方所也
  ䷠艮下干上象曰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程子曰天下有山山下起而乃止天上进而相违是遁避之象也君子观其象以避远乎小人远小人之道若以恶声厉色适足以致其怨忿惟在乎矜庄威严使知敬畏则自然远矣○朱子曰天体无穷山高有限遁之象也严者君子自守之常而小人自不能近
  ䷡干下震上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勿履
  程传见前礼篇○朱子曰君子之自治须是如此猛烈方得
  ䷢坤下离上象曰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徳
  程子曰昭明之也传曰昭德塞违昭其度也君子观明出地上而益明晋之象而以自昭其明德去蔽致知昭明德于己也明明德于天下昭明德于外也明明德在己故云自昭
  ䷣离下坤上象曰明入地中明夷君子以莅众用晦而明程子曰明所以照君子无所不照然用明之过则伤于察大察则尽事而无含弘之度故君子观明入地中之象于莅众也不极其明察而用晦然后能容物和众众亲而安是用晦乃所以为明也若自任其明无所不察则已不胜其忿疾而无宽厚含弘之德人情暌疑而不安失莅众之道适所以为不明也古之圣人设前旒屏树者不欲明之尽乎隐也
  ䷤离下巽上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程子曰正家之本在正其身正身之道一言一动不可易也君子观风自火出之象知事之由内而出故所言必有物所行必有恒也物谓事实恒谓常度法则也德业之著于外由言行之谨于内也言正行修则身正而家治矣○朱子曰风自火出是火中有风如一堆火在此气自薰蒸上出也
  ䷥兑下离上象曰上火下泽睽君子以同而异
  程子曰上火下泽二物之性违异所以为睽离之象君子观暌异之象于大同之中而知所当异也夫圣贤之处世在人理之常莫不大同于世俗所同者则有时而独异盖彛则同矣于世俗之失则异也不能大同者乱常拂理之人也不能独异者随俗习非之人也要在同而能异耳中庸曰和而不流是也○朱子曰二卦合体而性不同○或谓同而异作理一分殊㸔如何曰理一分殊是理之自然如此这处又就人事之异上说如所谓周而不比群而不党是也大抵易中六十四象下句皆是说人事之近处不必深去求伊川说得甚好
  ䷦艮下坎上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
  ䷧坎下震上象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
  程子曰天地解散而成雷雨故雷雨作而为解也与明两作离语不同赦释之宥宽之过失则赦之可也罪恶而赦之则非义也故宽之而已君子观雷雨作解之象体其发育则施恩仁体其解散则行宽释也○朱子曰天地解而雷雨作阴阳之气闭结之极忽然迸散出做这雷雨只管闭结了若不解散如何会有雷雨作小畜所以不能成雷雨者畜不极也雷便是如今个爆杖
  ䷨兑下艮上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说已见治情篇震下巽上象曰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说见广大学之五篇
  ䷪干下兑上象曰泽上于天夬君子以施禄及下居德则忌程子曰泽水之聚也而上于天至高之处故为夬象君子观泽决于上而注溉于下之象则以施禄及下谓施其禄泽以及于下也观其决溃之象则以居德则忌居德谓安处其德则约也忌防也谓约立防禁有防禁则无溃散也王弼作明忌亦通不云泽在天上而云泽上于天上于天则意不安而有决溃之势云在天上乃安辞也○朱子曰泽上于天溃决之势也施禄及下溃决之意也
  ䷫巽下干上象曰天下有风姤后以施命诰四方
  程子曰风行天下无所不周为君后者观其周遍之象日施其命令周诰四方也风行地上与天下有风皆为周遍庶物之象而行于地上遍触万物则为观经历观省之象也行于天下周遍四方则为姤施发命令之象也诸象或称先王或称后或称君子大人称先王者先王所以立法制建国作乐省方敕法闭关育物享帝皆是也称后者后王之所为也财成天地之道施命诰四方是也君子则上下之通称大人者王公之通称
  ䷬坤下兑上象曰泽上于地萃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程子曰泽上于地为萃聚之象君子观萃象以除治戎器用戒备于不虞凡物之萃则有不虞度之事故众聚则有争物聚则有夺大率既聚则多故矣故观萃象而戒也除谓简治也去弊恶也除而聚之所以戒不虞也
  ䷭巽下坤上象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程子曰木生地中长而上升为升之象君子观升之象以顺修其德积累微小以至高大也顺则可进逆乃退也万物之进长皆以顺道也善不积不足以成名学业之充实道德之崇高皆由积累而至积小所以成高大升之义也○朱子曰王肃本顺作慎古字通用○汪公尝言曽老䆒树木之生日月滋长若一日不长便是生理不接日以枯瘁矣学者之于学不可一日少懈一日不进则退木一日不长则必死学一日不进则心亦危
  ䷮坎下兑上象曰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说见处患难篇巽下坎上象曰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劳民劝相
  张子曰木承水而上之乃器汲水而出井之象君子观井之象法井之德以劳徕其民而劝勉以相助之道也劳徕其民法井之用也劝民使相助法井之施也○朱子曰木上有水津润上行井之象也劳民者以君劝民劝相者使民相养皆取井养之义○草木之生津润皆下而上如菖蒲叶毎旦有水如珠虽藏密室中亦如此非露水也又曰木上有水便如井中之水水在井底却能上来治人之食故取象如井也
  ䷰离下兑上象曰泽中有火革君子以治历明时
  程子曰水火相息为革革变也君子观变革之象推日月星辰之迁易以治历数明四时之序也夫变易之道事之至大理之至明迹之至著莫如四时观四时而顺变革则与天地合其序矣○朱子曰泽中有火水能灭火此只是说阴盛阳衰火盛则克水水盛则克火此是泽中有火之象便有那四时之革意思君子观这象便去治历明时林艾轩说因革卦得历法云历须年年改革不改革便差了天度此说不然天度之差盖缘不曾推得那历元定却不因不改革而然治历明时非谓历当改革盖四时变革中便有治历明时底道理
  ䷱巽下离上象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程子曰木上有火鼎木巽火有烹饪之象故为鼎君子观鼎之象以正位凝命鼎者法象之器其形端正其体安重取其端正之象则以正其位谓正其所居之位君子所处必正其小至于席不正不坐毋跛毋倚取其安重之象则以凝其命令安重其命令也凝聚止之义谓安重也今世俗有凝然之语以命令而言耳凡动为皆当安重也○朱子曰正位凝命伊川说得未然此言人君临朝也须端庄安重一似那鼎相似安在这里不动然后可以凝住那天之命如所谓恊于上下以承天休○鼎重器也故有正位凝命之意凝犹至道不凝焉之凝
  ䷲震下震上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程子曰洊重袭也上下皆震故为洊雷雷重洊则威益盛君子观洊雷威震之象以恐惧自修餙循省也君子畏天之威则修正其身思省其过咎而改之不唯雷震凡遇惊惧之事皆当如是
  ䷳艮下艮上象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说已见前
  ䷴艮下巽上象曰山上有木渐君子以居贤徳善俗
  程子曰山上有木其高有因渐之义也君子观渐之象以居贤善之德化美于风俗人之进於贤德必有其渐习而后能安非可凌节而遽至也在已且然教化之于人不以渐其能入乎移风易俗非一朝一夕所能成故善俗必以渐也○朱子曰二者皆当以渐而进疑贤字衍或善字下有脱字
  ䷵兑下震上象曰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说已见夫妇篇离下震上象曰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
  程子曰雷电皆至明震并行也二体相合故云皆至明动相资成丰之象离明也照察之象震动也威断之象折狱者必照其情实惟明克允致刑者以威于奸恶唯断乃成故君子观雷电明动之象以折狱致刑也噬嗑言先王饬法丰言君子折狱以明在上而丽于威震王者之事故为制刑立法以明在下而丽于威震君子之用故为折狱致刑旅明在上而云君子者旅取慎用刑与不留狱君子皆当然也○朱子曰取其威照并行之象
  ䷕离下艮上象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程子曰火之在高明无不照君子观明照之象则以明慎用刑明不可恃故戒以慎明而止亦慎象观火行不处之象则不留狱狱者不得已而设民有罪而入岂可留滞淹久也○朱子曰慎刑如山不留如火
  ䷸巽下巽上象曰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程子曰两风相重随风也随相继之义君子观重巽相继以顺之象而以申命令行政事随与重上下皆顺也上顺下而出之下顺上而从之上下皆顺重巽之义也命令政事顺理则合民心而民顺从矣○问申字是两畨降命令否曰非也只是丁宁反复说便是申命巽风也风之吹物无处不入无物不动诏令之入人沦肌浃髓亦如风之动物也
  ䷹兑下兑上象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说已见朋友篇
  ䷺坎下巽上象曰风行水上涣先王以享于帝立庙
  程子曰风行水上有涣散之象先王观是象收天下之涣散至于享帝立庙也收合人心无如宗庙祭祀之报出于其心故享帝立庙人心之所归也系人心合离散之道无大于此○朱子曰皆所以合其散
  ䷻兑下坎上象曰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说已见德行篇
  ䷼兑下巽上象曰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
  程子曰泽上有风感于泽中水体虚故风能入之人心虚故物能感之风之动乎泽犹物之感于中故为中孚之象君子观其象以议狱与缓死君子之于议狱尽其中而已于决死极其恻而已故诚意常求于缓缓宽也于天下之事无所不尽其忠而议狱缓死最其大者也○朱子曰风感水受中孚之象议狱缓死中孚之意○议狱缓死只是以诚意求之泽上有风感得水动议狱缓死则能动人心
  ䷽艮下震上象曰山上有雷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䘮过乎哀用过乎俭
  程子曰雷震于山上其声过常故为小过天下之事有时当过而不可过甚故为小过君子观小过之象事之宜过者则勉之行过乎恭䘮过乎哀用过乎俭是也当过而过乃其宜也不当过而过则过矣○朱子曰山上有雷其声小过三者之过皆小者之过可过于小而不可过于大可以小过而不可甚过彖所谓可小事而宜下者也○小过大率是过得不多如大过便说独立不惧小过只说行丧用只是这般小事小过是过于慈惠之类大过则是刚严果毅气象○行过恭用过俭皆是宜下之意
  ䷾离下坎上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程子曰水火既交各得其用为既济时当既济唯虑患害之生故思而豫防使不至于患也自古天下既济而致祸乱者盖不能思患而豫防也
  ䷿坎下离上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程子曰水火不交不相济为用故为未济火在水上非其处也君子观其处不当之象以慎处于事物辨其所当各居其方谓止于其所也○朱子曰水火异物各居其所故君子观象而审辨之○以上言六十四卦之象盖有是象则有是理理与象未尝相离故曰微显无间象有形故曰显理无形故曰微圣人见其象即知其理故发之以示人欲人体象而尽其理也在圣人则物自格知自至不待穷索而知之学者则当因象而推其理故列此于格物致知之条使学者知天地之间相塞充满无非至道诚能虚心以体之则耳目所接妙理粲然而形而上者真不在形而下者之外矣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天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结䋲而为网罟以佃以渔盖取诸离
  朱子曰两目相承而物丽
  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斵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
  二体皆木上入下动天下之益莫大于此
  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盖取诸噬嗑
  日中为市上明而下动又借噬为市嗑为合也
  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乾坤变化而无为
  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盖取诸涣
  木在水上也致远以利天下疑衍
  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盖取诸随
  下动上说
  重门击拆以待𭧂客盖取诸豫
  豫备之意
  断木为杵掘地为臼臼杵之利万民以济盖取诸小过下止上动
  弦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盖取诸睽睽乖然后威以服之
  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盖取诸大壮
  壮固之意
  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盖取诸大过
  送死大事而过于厚
  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盖取诸夬
  明夬之意○愚按此亦前所列卦象之意也盖离之中虚而物丽乾坤之上下风之行水上此皆物象之自然者也有自然之象则有自然之理人之所共睹也然常人见其象而昧其理惟圣人之心虚明洞彻故见是象则知是理知是理则制是器人皆谓备物致用立成器以利天下出于圣人之心思不知圣人亦因其所固有而已盖天地之间昭布森列莫非至理之所存故曰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岂有隐乎哉百姓日用而不知耳学者诚能虚心以体天下之物则精义妙道莫不昭昭然接于吾之心目然后真知道器之相合而显微之无间也又后汉志上古圣人见转⿺辶𦮔始知为轮轮行可载因物智生复为之舆舆轮相乘流运罔极任重致远天下获其利后世圣人观于天视斗周旋魁方物曲以携龙角为帝车于是乃曲其辀乘牛驾马登险赴难周览八极故易震乘龙谓之壮言器莫有尚之者也此志所云即十三卦之意故附焉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舎昼夜
  说已见道体篇
  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朱子曰亟数也水哉水哉叹美之辞
  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
  原泉有原之水也混混涌出之貌不舍昼夜言常出不竭也盈满也科坎也言其进以渐也放至也言水有原本不已而渐进以至于海如人有实行则亦不已而渐进以至于极也
  茍为无本七八月之间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
  集聚也浍田间水道也涸干也如人𭧂得虚誉不能长久也声闻名誉也情实也耻者耻其无实而将不继也林氏曰徐子之为人必有躐等干誉之病故孟子以是答之○邹氏曰孔子之称水其旨微矣孟子独取此者自徐子所急者言之也孔子尝以闻达教子张矣达者有本之谓也闻者无本之谓也然则学者其可以不务本乎○又家语孔子观于东流之水一段亦当参观古今同此水也然孔子观之而明道体之无息孟子推之而明为学之有本今人之凡观于水者其亦知此乎此格物致知所当察也
  孟子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
  朱子曰圣人声入心通无非至理此类可见○愚按声入心通四字朱子尝以解耳顺之义矣今复用于此盖圣人之心表里澄澈故所闻之言虽浅而所悟之理甚精亦犹见至显之象而识至微之理也故附于此○自易象至此皆言圣人物格知至之事
  书说命说拜稽首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王忱不艰允恊于先王成德惟说不言有厥咎
  南轩张氏曰孔子观上世之化曰大哉知乎虽尧舜之民比屋可封亦能使之由之而已知者凡圣之分也岂可易云乎哉傅说之教高宗高宗盖知之者恭默思道梦帝赉予良弼非知之者有此乎此旧学于甘盘之所得也故君奭篇言在武丁时则有若𠂀盘而未及于傅说盖发高宗之知者𠂀盘也知之非艰行之惟艰说之意亦曰虽已知之此非艰也贵于身亲实履之此为知之者言也若高宗未克知之而教之曰知之非艰则说为失言矣
  易乾九三文言子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
  程子曰知至至之致知也求知所至而后至之知之在先故可与几所谓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知终终之力行也既知所终则力进而终之守之在后故可与存义所谓终条理者圣之事也此学之始终也○朱子曰知至至之进德之事也知终终之居业之事也○知至是要知所至之地至之便是至那地了知终是知得合如此知终便须下终底工夫几字是知之初方是见得事几便须是至之存义是守得定方存得这义○上至字是至处下至字是到那至处知终是终处终之是终之而不去盖求必终于是而守之不去也知至至之可与几也先知为几如人欲往长安虽未到长安然已知长安之所在所谓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存者守而勿失既知得个道理如此则坚守之而勿失所谓可与存义也○知至至之知至则知字是轻至之则至字是实大学知至知字是重至字是轻
  论语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
  朱子曰前所闻者既未及行故恐复有所闻而行之不给也○范氏曰子路闻善勇于必行门人自以为不及也故著之若子路可谓能用其勇矣○集义尹氏曰子路勇于行者故有闻而未能行唯恐有闻也○问云云曰可见古人为已之实处子路急于为善唯恐行之不彻子路不急于闻而急于行今人惟恐不闻既闻了便休更不去行处着工夫○南轩曰门人记此亦可谓善观子路者矣○中庸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已见为学篇○生知安行好学力行章已见智仁勇篇
  程子曰书云知之非艰行之惟艰此固是也然知之亦自艰
  譬如人欲往京师必知是出那门行那路然后可往若不知虽有欲往之心其将何之自古非无美材能力行者然鲜能明道以此见知之亦难也又曰须是识在所行之先譬如行路须得光照○问致知与力行兼否曰为常人言才知得非礼不可为须用勉强至于知穿窬不可为则不待勉强是知亦有浅深也又曰知至则当至之知终则当终之须以知为本知之深则行之必至无有知之而不能行只是知得浅饥而不食鸟喙人不蹈水火只是知人为不善只为不知知至而至之知之事故可与几知终而终之故可与存义知至是致知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皆致知知至之事笃行便是终之又曰世有笃学力行而不知道者○馀已见大学致知章
  吕氏曰知崇者所以致吾知也礼卑者所以笃吾行也朱子曰知行常相须如目无足不行足无目不见论先后知为先论轻重行为重
  又曰圣贤说知便说行大学说如切如磋道学也便说如琢如磨自修也中庸说学问思辨便说笃行又曰讲学克已二事各是一件工夫学者于此须是无所不用其极然后足目俱到无偏倚之病○问某在湖南见一先生只教人践履朱子曰义理不明如何践履曰它说行得便见得曰如人行路不见便如何行又曰有人专要理会躬行此亦是孤又曰言而不行固为失之只说践履而不务穷理亦非小病○问须是先知之然后行之不成曰未明理便都不持守且如曽点与曽子便是两个様子曽点便是理会得底而行有不揜曽子便是合下持守旋旋明理而一唯处又曰大学明明德是知止至善是守夫子曰智及之仁能守之圣贤未尝不为两头说话如中庸所谓择善是知之事固执是守之事又曰至善是以其极言知要到极处行亦要到极处○王德修相见先生问和靖大概如何接引学者曰先生只云在力行力行以前更有甚工夫德修曰尊所闻行所知曰须是知得方始行得德修曰自志学至不逾矩皆是说行曰须是先知了然后能志
  南轩张氏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历观圣贤之意盖欲使学者于此二端兼致其力始则据其所知而行之行之力则知愈进知之深则行愈逹是知常在先而行未尝不随之也知有精粗必由粗以至精行有始终必自始以及终内外交正本末不遗条理如此而后可以言无弊然则声气容色之间洒扫应对进退之事乃致知力行之原也其可舎是而他求乎
  又曰知之而行譬皎日当空脚踏实地步步相应未知而行者如暗中摸索虽或中而不中者多矣○以上皆言知行并进之事
  右广大学之四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六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七
  宋 真德秀 撰
  广大学
  易文言君子学以聚之说见前
  易大传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縻之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
  朱子曰释中孚九二爻义
  子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动易其心而后语定其交而后求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危以动则民不与也惧以语则民不应也无交而求则民不与也莫之与则伤之者至矣易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
  朱子曰此释益上九爻义
  将叛者其辞惭中心疑者其辞枝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诬善之人其辞游失其守者其辞屈
  朱子曰卦爻之辞亦犹是也○按此自夫干天下之至徤也为一章今特别取以附于此谢安识王氏兄弟事当考
  语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周氏曰先行其言者行之于未言之先而后从之者言之于既行之后○范氏曰子贡之患非言之艰而行之难故告之以此○南轩曰君子主于行而非以言为先故其言之所发乃其力行所至言随之也夫主于行而后言者为君子则夫易于言而行不践者是小人之归矣子贡非不能践言者然未免于多言夫子恐其有时而或以言为主而行有未精也是以深警焉夫未之能践而言与夫力行所至而言者其意味有间矣学者宜深察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范氏曰君子之于言也不得已而后出之非言之难而行之难也人惟其不行也是以轻言之言之如其所行行之如其所言则出诸其口必不易矣○南轩曰君子以行不逮言为耻故言不轻其出言之不出则勉于躬行者力可知也夫子惧学者务于言而行有弗笃则趋于薄也故言古之学者盖如此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谢氏曰放言易故欲讷力行难故欲敏○胡氏曰言而能讷畜德则固喻人则信谋事则密不讷者反是行而能敏迁善则速改过则勇应务则给不敏者反是夫敏与讷虽若出于天资然可习也言烦而讷矫之行缓以敏励之由我而已不自变其气质学岂有功哉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馀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吕氏曰疑者所未信殆者所未安程子曰尤罪自外至者悔理自内出者朱子曰多闻见者学之博阙疑殆者择之精谨言行者守之约凡言在其中者皆不求而自至之辞言此以救子张之失而进之也○程子曰修天爵则人爵至君子言行能谨得禄之道也子张学干禄故教之以此使定其心而不为利禄动若颜闵则无此问矣○子张学干禄一章是教人不以干禄为意盖言行所当谨非欲为干禄而然也若真能着实用功则惟患言行之有悔尤何暇有干禄之心邪○南轩曰夫谨言行者非期于得禄亦非必得禄也曰禄在其中辞气不迫而义则完矣若教之以士不可以求禄则理有所未尽亦非长善救失之方也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
  言其志气昏惰教无所施也与语辞诛责也言不足责乃所以深责之
  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宰予能言而行不逮故孔子自言于予之事而改此失亦以重警之也○范氏曰君子之于学惟日孜孜毙而后已惟恐其不及也宰予昼寝自弃孰甚焉故夫子责之胡氏曰宰予不能以志帅气居然而倦是宴安之气胜儆戒之志惰也古之圣贤未尝不以怠惰荒宁为惧勤励不息自强此孔子所以深责宰予也听言观行圣人不待是而后能亦非縁此而尽疑学者特因此立教以警群弟子使谨于言而敏于行耳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朱子曰莫疑辞犹人言不能过人而尚可以及人未之有得则全未有得皆自谦之辞而足以见言行之难易缓急欲人之勉其实也○谢氏曰文虽圣人无不与人同故不逊能躬行君子斯可以入圣故不居犹言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南轩曰言文吾不与人同者至于躬行之君子则未见圣人之意欲使学者不但既其文而务勉其实也夫所谓文者威仪艺文之事可得而见者也躬行之实则在夫缜密笃至存乎人之所不见者也此颜闵之徒所以独出于众人与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朱子曰耻者不敢尽之意过者欲有馀之辞
  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
  朱子曰其者指忠信笃敬而言参读如毋往参焉之参言与我相参也衡轭也言其于忠信笃敬念念不忘随其所在常若有见虽欲顷刻离之而不可得然后一行一言自然不离于忠信笃敬而蛮貊可行也
  子张书诸绅
  程子曰学要鞭辟近里着工而已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言忠信行笃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只此是学质美者明得尽查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以持养之及其至则一也○参前倚衡今人多错说了故每流于释氏先圣言此只是说言必忠信行必笃敬念念不忘到处常若见此两事不离心目之间尔如言见尧于羮见舜于墙岂是以我之心还见一心别为一物而在身外耶○笃者有重厚深沉之意○南轩曰笃敬者敦笃于敬也言忠信则言有物行笃敬则行有常以是而行何往而不可故虽蛮貊亦可行也若夫言不忠信行不笃敬则妄而已故虽州里亦不可行参前倚衡使之常存乎忠信笃敬也存之不素而欲遽保之于既发之时难矣此子张所以书绅而不敢忘也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诗大雅抑之篇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南容一日三复此言事见家语盖深有意于谨言也此邦有道所以不废邦无道所以免祸故孔子以兄子妻之○范氏曰言者行之表行者言之实未有易其言而能谨于行者南容欲谨其言如此则必能谨其行矣
  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
  朱子曰大言不惭则无必为之志而不自度其能否矣欲践其言岂不难哉○南轩曰易其言者实必不至若听其言之而不怍则知其为之也难矣故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而仁者之言必讱也
  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
  尹氏曰时然后言则无三者之过矣○南轩曰此章戒人言语当适其可也
  中庸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馀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
  说见专言道篇
  记表记子曰君子不以辞尽人
  郑氏曰不见人之言语则以为善言其馀行或时恶也
  故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行有枝叶所以益德也言有枝叶是益虚华也枝叶依干而生言行亦由礼出
  是故君子于有丧者之侧不能赙焉则不问其所费于有病者之侧不能馈焉则不问其所欲有客不能馆则不问其所舍
  皆辟有言而无其实
  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小雅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子曰君子不以口誉人则民作忠故君子问人之寒则衣之问人之饥则食之称人之美则爵之国风曰心之忧矣于我归说子曰口惠而实不至怨菑及其身
  善言而无信人所恶也
  是故君子与其有诺责也宁有己怨
  己谓不许也言诺而不与其怨大于不许
  缁衣故大人不倡游言
  游犹浮也不可用之言也
  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则民言不危行而行不危言矣
  危犹高也言不高于行行不高于言言行相应也
  诗云淑慎尔止不諐于仪子曰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
  禁犹谨也
  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慎于行
  稽犹考也议也
  诗云慎尔出话敬尔威仪
  话善言
  子曰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德壹贰不壹也
  诗云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张子东铭曰戏言出于思也戏动作于谋也发乎声见乎四肢谓非己心不明也欲人无己疑不能也过言非心也过动非诚也失于声谬迷其四体谓已当然自诬也欲他人已从诬人也或者以出于心者归咎为己戏失于思者自诬为己诚不知戒其出汝者归咎其不出汝者长傲且遂非不智孰甚焉
  以上言谨言敏行之事
  语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朱子曰曽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自治诚切如此可谓得为学之本矣○集义游氏曰此曽子之省身者而已若夫学者之所省又不止此事亲有不足于孝事长有不足于敬与行或愧于心而言或浮于行与欲有所未窒而忿有所未惩与推是类而日省之则曾子之诚身庶乎可以跂及矣古之人所谓夜以计过无憾而后即安者亦曾子之意也○馀已见忠信篇○荀子曰君子博学而日三省乎已则智明而行无过矣○此章言省身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朱子曰责己厚故身益修责人薄则人易从所以人不得而怨之○南轩曰厚者敦笃也躬则自厚而责望于人则薄其所处岂不有馀裕乎然则何怨之有孟子所谓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己小人不笃之己而责于人者深未尝须臾得其平也○韩子曰古之君子责己重以周待人轻以约盖本于此全篇皆可取今不录○程子曰圣人责己感处多责人应处少又曰责上责下而中自恕己岂可任职分○张子曰责己者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故学至于不尤人学之至也○又吴诸葛恪与陆逊书曰自汉末以来中国士大夫如许子将辈所以更相谤讪或至为祸原其本起非为大雠惟坐克己不能尽如礼而责人专以正义夫己不如礼则人不服责人以正义则人不堪内不服其行外不堪其责则不得不相怨相怨一生则小人得容其间小人得容其间则三至之言浸润之譛纷错交至虽至明至亲者处之犹难以自定况己为隙且未能明者乎是故张陈至于血刄萧朱不终其好学由于此而已恪之为人无足云者而其言不可废又恪虽能言终以多怨致祸可见知之非艰而行之惟艰皆足为世戒故附于此○以上皆言责己又圣贤所论有所谓检身者成汤检身若不及是也有所谓反身者易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又曰君子以反身修德中庸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孟子曰行有不得则反求诸己又曰有人于此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又曰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是也有所谓正身者孔子曰苟正其身矣如正人何有所谓正己者中庸曰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孟子曰大人正己而物正是也有所谓克己者孔子之告颜子又楚灵王不能自克以及干谿之难孔子曰克己复礼仁也杨子曰胜己之私之谓克是也有所谓敬身者曾子也身也者父母之遗体敢不敬乎是也又有所谓诚身者中庸不明乎善不诚乎身是也此数者其名虽异要其为修身则一各已散见诸篇今不重出
  易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程子曰风烈则雷迅雷激则风怒二物相益者也君子观风雷相益之象而求益于己为益之道无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也见善能迁则可以尽天下之善有过能改则无过矣益于人者莫大于是○朱子曰迁善如风之迅改过如雷之烈
  复初九不远复无祗悔元吉
  程子曰复者阳反来复也阳君子之道故复为反善之义初刚阳来复处卦之初复之最先者也是不远而复也失而后有复不失则何复之有唯失之不远而复则不至于悔大善而吉也祗宜音秪抵也玉篇云适也义亦同无袛悔不至于悔也颜子无形显之过夫子谓其庶几乃无袛悔也过既未形而改何悔之有既未能不勉而中所欲不逾矩是有过也然其明而刚故一有不善未尝不知既知未尝不遽改故不至于悔乃不远复也
  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
  不远而复者君子所以修其身之道也学问之道无他唯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
  子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易曰不远复无袛悔元吉
  无咎者善补过也
  上文云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又曰忧悔吝者存乎介震无咎者存乎悔朱子曰介谓辨别之端盖善恶已动而未形之时于此忧之则不至于悔吝矣震动也知悔则有以动其补过之心而可以无咎矣○按乾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传曰三虽人位已在下体之上未离于下而尊显者也日夕不懈而兢惕则虽处危地而无咎○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传曰跃不跃惟及时以就安耳圣人之动无不时也○本义曰九阳四阴居上之下政革之际进退未定之时也能随时进退则无咎○坤六四括嚢无咎无誉象曰括囊无咎慎不害也传曰四居近五之位而无相得之义乃上下蔽隔之时其自处以正危疑之地也若晦藏其智如括结囊口而不露则可得无咎不然则有害○需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传曰需者以遇险故需而后进初最远于险故为需于郊郊旷远之地处于旷远利在安守其常则无咎不能安常则躁动犯难岂能需于远而无过耶○师贞丈人吉无咎传曰师之道以正为本兴师动众以毒天下而不以正民弗从也故师以贞为主其动虽正师之者必丈人则吉而无咎盖有吉而有咎者有无咎而不吉者吉且无咎乃尽善也○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传曰二乃师之主专制其事者也居下专制其事唯在师则可自古命将阃外之事得专制之在师专制而得中道故吉而无咎盖恃专则失为下之道不专则无成功之理故得中为吉○六四师左次无咎传曰师之进以强勇也四以柔居阴非能进而克捷者也知不能进退故左次左次退舍也量宜进退乃所当也故无咎○比吉原筮元永贞无咎传曰人相亲比必有其道茍非其道必有咎悔故必推原占决其可比者而比之筮谓占决卜度非谓以筮龟也所比得元永贞则无咎元谓有君长之道永谓可以常久贞谓得正道上之比下必有此三者下之从上必以此三者○初六有孚比之无咎传曰初六比之始也相比之道以诚信为本中心不信而亲人人谁与之故比之始必有孚诚乃无咎孚信之在中也○小畜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传曰初九阳爻而干体阳在上之物又刚徤之才足以上进而复与在上同志其进复于上乃其道也故云复自道复既自道何过咎之有无咎而又有吉也诸爻言无咎者如是则无咎矣故云无咎者善补过也虽使爻义本善亦不害于不如是则有咎之义初九乃由其道而行故曰何其咎○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传曰四于畜时处近君之位畜君者也若内有孚诚则五志信之从其畜也卦独一阴畜众阳者也诸阳之志系于四四茍欲以力畜之则一柔敌众刚必见伤害唯尽其孚诚以应之则可以感矣故其伤害远其危惧免也如此则可以无咎不然则不免于害矣○履初九素履往无咎传曰履不处者行之道初处至下素在下者也而阳刚之才可以上进若安其卑下之素而往则无咎详见出处篇○否九四有命无咎畴离祉传曰四以阳刚之健居近君之位是有济否之才而得高位者也足以辅上济否然当君道方否之时处逼近之地所恶在居功取忌而已若能使必出于君命威柄一归于上则无咎而其志行矣能使事皆出于君命则可以济时之否其畴类皆附离其福祉离丽也○同人初九同人于门无咎传曰九居同人之初而无系应是无所偏私同人之公者也故为出门同人出门谓在外在外则无私昵之偏其同博而公如此则无过咎也○象曰出门同人又谁咎也传曰出门同人于外是其所同者广无所偏私人之同也有厚薄亲踈之异过咎所由生也既无所偏党谁其咎之○大有初九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传曰九居大有之初未至于盛处卑无应与未有骄盈之失故无交害未渉于害也大凡富有鲜不有害若能享富有而知难处则自无咎○九二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传曰九以阳刚居二为六五之君所倚任刚徤则才胜居柔则谦顺得中则无过其才如此所以能胜大有之任如大车之材强壮能胜载重物也可以任重行远故有攸往而无咎也○九四匪其彭无咎传曰九四居大有之时已过中矣是大有之盛者也过盛则凶咎所由生故处之之道匪其彭则无咎谓能谦损不处其大盛则得无咎也四近君之高位茍处大盛则致凶咎彭盛多之貎诗载驱云汶水汤汤行人彭彭行人盛多之状雅大明云驷𫘪彭彭言武王戎马之盛也○象曰匪其彭无咎明辨晳也传曰能不处其盛而得无咎者盖有明辨之智也晳明智也贤智之人明辨物理当其方盛则知咎之将至故能损抑不敢至于满极也○豫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传曰上六阴柔非有中正之德以阴居上不正也而当豫极之时以君子居斯时亦当戒惧况阴柔乎乃耽肆于豫昏迷不知反者也在豫之终故为昏冥已成者也若能有渝变则可以无咎矣在豫之中有变之义人之失茍能自变皆可以无咎故冥虽已成能变则善也圣人发此义所以劝迁善也故更不言冥之凶专言渝之无咎○随元亨利贞无咎传曰随之道可以致大亨也君子之道为众所随与己随于人及临事择所随皆随也随得其道则可以致大亨也凡人君之从善臣下之奉命学者之徙义临事而从长皆随也随之道利在于贞正随得其正然后能大亨而无咎失其正则有咎矣岂能亨乎○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传曰九四以阳刚之才处臣下之极若于随有获则虽正亦凶有获谓得天下之心随于己为臣之道当使恩威一出于上众心皆随于君若人心从已危疑之道也故凶居此地者奈何唯孚诚积于中动为合于道以明哲处之则又何咎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周公孔明是也皆德及于民而民随之其得民之随所以成其君之功致其国之安其至诚存乎中是有孚也其所施为无不中道是在道也唯其明哲故能如是复何过咎之有是以下信而上不疑位极而无逼上之嫌势重而无专强之过非圣人大贤则不能也其次如唐之郭子仪威震主而主不疑亦由中有诚孚而处无甚失也非明哲能如是乎○蛊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传曰初六虽居最下成卦由之有主之义居内在下而为主子干父蛊也子干父蛊之道能堪其事则为有子而其考得无咎不然则为父之累故必惕厉则得终吉也处卑而尸尊事自当兢畏以六之才虽能巽顺体柔在下无应而主干非有能济之义若不以克干而言则其义甚小故专言为子干蛊之道必克济则不累其父能厉则可以终吉乃备见为子干蛊之大法也○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传曰三以刚阳之才居下之上主干者也子干父之蛊也以阳处刚而不中刚之过也然而在巽体虽刚过而不为无顺顺事亲之本也又居得正故无大过以刚阳之才克干其事虽以刚过而有小小之悔终无大过咎也然有小悔已非善事亲也象曰干父之蛊终无咎也传曰以三之才干父之蛊虽有小悔终无大咎也盖刚断能干不失正而有顺所以终无咎也○临六三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无咎传曰三居下之上临民者也阴柔而说体以处不中正以甘说临人者也在上而以甘说临下失德之甚无所利也兑性既说又乘二阳之上阳方长而上进故不安而益甘既知危惧而忧之若能持谦守正至诚以自处则无咎也邪说由已能忧而改之复何咎乎象曰甘临位不当也既忧之咎不长也传曰阴柔之人处不中正而居下之上复乘二阳是处不当位也既能忧惧而忧之则必勉强自改故其过咎不长也○六四至临无咎四居上之下与下体相比是切临于下临之至也临道尚近故以此为至四居上位而下应于刚阳之初处近君之位守正而任贤以亲临于下是以无咎所处当也象曰至临无咎位当也传曰居近君之位为得其任以阴处四为得其正与初相应为下贤所以无咎盖由位之当也○上六敦临吉无咎传曰上六坤之极顺之至也而居临之中敦厚于临也与初二虽非正应然大率阴求于阳又其至顺故志在从乎二阳尊而应卑高而从下尊贤取善敦厚之至也故曰敦临所以吉而无咎阴柔在上非能临者宜有咎也以其敦厚于顺刚是以吉而无咎○观九五观我生君子无咎传曰九五居人君之位时之治乱俗之美恶系乎已而已观己之生若天下之俗皆君子矣则是已之所为政化善也乃无咎矣若天下之俗未合君子之道则是已之所为政治未善不能免于咎也○上九观其生君子无咎传曰上九以刚阳之德处于上为下之所观而不当位是贤人君子不在于位而道德为天下所观仰者也观其生观其所生也谓出于己者德业行义也既为天下所观仰故自观其所生若皆君子则无过咎也茍未君子则何以使人观仰矜式是其咎也○贲上九白贲无咎传曰上九贲之极也贲饰之极则失于华伪唯能质白其贲则无过饰之咎白素也尚质素则不失其本真所谓尚质素者非无饰也不使华没实耳象曰白贲无咎上得志也传曰白责无咎以其在上而得志也既在上而得志处贲之极将有华伪失实之咎故戒以质素则无咎饰不可过也○剥六三剥之无咎传曰众阴剥阳之时而三独居刚应刚与上下之阴异矣志从于正在剥之时为无咎者也三之为可谓善矣不言吉何也曰方群阴剥阳众小人害君子三虽从正其势孤弱所应在无位之地于斯时也难乎众矣安得吉也其义为无咎耳言其无咎所以劝也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传曰三居剥而无咎者其所处与上下诸阴不同是与其同类相失于处剥之道为无咎如东汉之吕强是也○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传曰既复则亨也阳气复生于下渐亨盛而生育万物君子之道既复则渐以亨通泽于天下故复则有亨盛之理也出入无疾出入谓生长复生于内入也长进于外出也先云出语顺耳阳生非自外也来于内故谓之入物之始生其气至微故多摧折春阳之发为阴寒所折观草木于朝暮则可见矣出入无疾谓微阳生长无害之者也既无害之而其类渐进而来则将亨盛故无咎也所谓咎在气则为差忒在君子则为抑塞不得尽其理阳之当复虽使有疾之固不能止其复也但为阻碍耳而卦之才有无疾之义乃复道之善也一阳始生至微固未能胜群阴而发生万物必待诸阳之来然后能成生物之功而无差忒以朋来而无咎也三阳子丑寅之气生成万物众阳之功也若君子之道既消而复岂能便胜于小人必待其朋类渐盛则能协力以胜之也○六三频复厉无咎三以阴躁处动之极复之频数而不能固者也复贵安固频复频失不安于复也复善而屡失危之道也圣人开迁善之道与其复而危其屡失故云厉无咎不可以频失而戒其复也频失则为危屡复何咎过在失而不在复也○无妄九四可贞无咎传曰四刚阳而居干体复无应无咎者也刚而无私岂有妄乎曰以阳居干体若复处刚则为过矣过则妄也居四无尚刚之志也可贞与利贞不同可贞谓其所处可贞固守之利贞谓利于贞也象曰可贞无咎固有之也传曰贞固守之则无咎也○大过初六藉用白茅无咎传曰初以阴柔巽体而处下过于畏慎者也以柔在下用茅藉物之象不措诸地而藉以茅过于慎也是以无咎茅之为物虽薄而用可重者以用之能成敬慎之道也慎守斯术而行岂有失乎大过之用也系辞云苟措诸地而可矣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也夫茅之为物薄而用可重也慎斯术也以往其无所失矣言敬慎之至也茅虽至薄之物然用之可甚重以之藉荐则为重谨之道是用之重也人之过于敬谨为之非难而可以保其安而无过茍能慎斯道推而行之于事其无所失矣○习坎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传曰六四阴柔而下无助非能济天下之险者以其在高位故言为臣处险之道大臣当险难之时惟至诚见信于君其交固而不可间又能开明君心则可保无咎矣夫欲上之笃信惟当尽其质实而已多仪而尚饰莫如燕享之礼故以燕享喻之言当不尚浮饰唯以质实所用一樽之酒二簋之食复以瓦缶为器质之至也其质实如此又须纳约自牖纳约谓进结于君之道牖开通之义室之暗也故设牖所以通明自牖言自通明之处以况君心所明处详见人臣正君篇○九五坎不盈袛既平无咎传曰九五在坎之中是不盈也盈则平而出矣祗音秪抵也于己平则无咎传曰不平则是未平而尚在险中未得无咎也以九五刚中之才居尊位宜可以济于险然下无助也二陷于险中未能出馀皆阴柔无济险之才人君虽才安能独济天下之险居君位而不能致天下出于险则为有咎必袛既平乃得无咎○离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传曰阳固好动又居下而离体阳居下则欲进离性炎上志在上丽几于躁动其履错然谓交错也虽未进而迹已动矣动则失下之心而有咎也然其刚明之才若知其义而敬谨之则不至于咎也初在下无位者也明其身之进退乃所丽之道也其志既动不能敬谨则妄动是不明所丽乃有咎也象曰履错之敬以辟咎也传曰履错然欲动而知敬慎不敢进所以求辟免过咎也居明而刚故知而能辟不刚明则妄动矣○恒亨无咎贞吉利有攸往传曰恒者常久也常之道可以亨通恒而能亨乃无咎也恒而不可以亨非可常之道也为有咎矣如君子之恒于善可常之道也小人恒于恶失可常之道也恒所以能亨由贞正也故云利贞○晋初六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传曰初居晋之下进之始也晋如升进也摧如抑退也于始进而言遂其进不遂其进惟得正则吉也罔孚者在下而始进岂遽能深见信于上茍上未能信则当安中自守雍容宽裕无急于求上之信也茍欲信之心切非汲汲以失其守则悻悻以伤于义矣皆有咎也故裕则无咎君子处进退之道也象曰晋如摧如独行正也裕无咎未受命也传曰无进无抑唯独行正道也宽裕则无咎者始欲进而未当位故也君子之于进退或迟或速唯义所当未尝不裕也圣人恐后之人不达宽裕之义居位者废职失守以为裕故特云初六裕则无咎者始进未受命当职任故也若有官守不信于上而失其职一日不可居也然事非一概久速唯时亦容有为之兆者○上九晋其角维用伐邑厉吉无咎贞吝传曰角刚而居上之初上九以刚居卦之极故取角为象以阳居上刚之极也在晋之上进之极也刚极则有强猛之过进极则有躁急之失以刚而极于进失中之甚也无所用而可维独用于伐邑则虽厉而吉且无咎也伐四方者治外也伐其居邑者治内也言伐邑谓内自治也人之自治刚极则守道愈固进极则迁善愈速如上九者以之自治则虽伤于厉而吉且无咎也严厉非安和之道而于自治则有功也○暌初九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传曰九居卦初暌之始也在暌乖之时以刚动于下有悔可知所以得亡者九四在上亦以刚阳虽无与自然同类相合同是阳爻同居下又当相应之位二阳本非相应者以在暌故合也上下相与故能亡其悔也在暌诸爻皆有应夫合则有暌本异则何暌唯初与四虽非应而同德相与故相遇马者所以行也阳上行者也暌独无与则不能行是丧其马也四既与之合则能行矣是勿逐而马复得也恶人与己乖异者也见者与相通也当暌之时虽同德者相与然小人乖异者至众若弃绝之不几尽天下以仇君子乎如此则失含宏之义致凶咎之道也又安能化不善而使之合乎故必见恶人则无咎也古之圣王所以能化奸凶为善良革仇敌为臣民者由弗绝也象曰见恶人以辟咎也传曰暌离之时人情乖违求和合之且病其不能得也若以恶人而拒绝之则将众仇于君子而祸咎至矣故必见之所以免辟怨咎也无怨咎则有可合之道○本义曰如孔子之与阳货也○九二遇主于巷无咎传曰二与五应为相与者也然在暌乖之时阴阳相胜之道衰则刚柔相戾之意胜学易者识此则知变通矣故二五虽正应当委曲以相求也二以刚中之德居下上应六五之君道合则志行成济暌之功矣而居暌离之时其交非固当委曲求于相遇冀得其合也故曰遇主于巷必能合而后无咎君臣暌离其咎大矣巷者委曲之涂也遇者会逢之谓也当委曲相求期于会遇与之合也所谓委曲者以善道宛转就使合而已非枉已屈道也○九四暌孤遇元夫交孚厉无咎传曰九四当暌时居非所安无应而在二阴之间是暌离孤处者也以刚阳之德当暌离之时孤立无与必以气类相求而合是以遇元夫也夫阳称元善也初九当暌之初遂能与同德而亡睽之悔处暌之至善者也故目之为元夫犹云善士也四则过中为暌巳甚不若初之善也四与初皆以阳处一卦之下居相应之位当暌乖之时各无应援自然同德相亲故会遇也同德相亲必须至诚相与交孚各有孚诚也上下二阳以至诚相合则何时之不能行何危之不能济故虽处危厉而无咎也当暌离之时孤居二阴之间处不当位危且有咎也以遇元夫而交孚故得无咎也象曰交孚无咎志行也传曰初四皆阳刚君子当暌乖之时上下以至诚相交协志同力则其志可以行不止无咎而已卦辞但言无咎夫子又从而明之云可以行其志救时之暌也○六五悔亡厥宗噬肤往何咎传曰六以阴柔当暌离之时而居尊位有悔可知然而下有九二刚阳之贤与之为应以辅翼之故得悔亡厥宗其党也谓九二正应也噬肤噬啮其肌肤而深入之也当暌之时非入之者深岂能合也五虽阴柔之才二辅以阳刚之道而深入之则可往而有庆何过咎之有以周成之㓜穉而兴盛王之治以刘禅之昏弱而有中兴之势盖由任贤明之辅而姬公孔明所以入之者深也○解初六无咎传曰六居解初患难既解之时以柔居刚以阴应阳柔而能刚之义既无患难而自处得刚柔之宜患难既解安宁无事唯自处得宜则为无咎矣方解之初宜安静以休息之爻之辞寡所以示意象曰刚柔之际义无咎也传曰初四相应是刚柔相际接也刚柔相际为得其宜难既解而处之刚柔得宜其义无咎也○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传曰损减损也凡损益其过以就义理皆损之道也损之道必有孚诚谓至诚顺于理也损而顺理则大善而吉所损无过差可贞固常行而利有所攸往也人之所损或过或不及或当或不当皆不合正理非有孚也非有孚则无吉而有咎非可贞之道不可行也○初九已事遄往无咎酌损之传曰损之义损刚益柔损下益上也初以阳刚应于四四以阴柔居上位赖初之益者也下之益上当损己而不自以为功所益于上者事既已则速去之不居其功乃无咎也若享其成功之美非损己益上也于为下之道为有咎矣四之阴柔赖初者也故听于初当酌度其宜而损己以益之过与不及皆不可也○六四损其疾使遄有喜无咎传曰四以阴柔居上与初之刚阳相应在损时而应刚能自损以从刚阳也损不善以从善也初之益四损其柔而益之以刚损其不善也故曰损其疾疾谓疾病不善也损于不善惟使之遄速则有喜而无咎人之损过惟患不速速则不至于深过为可喜也○愚按疾病在躬人惟恐去之不速至于不善在躬则往往不速于去之是知疾之能害人而不知不善尤害人之甚者也人能去恶如去疾则知损之义矣○益初九利用为大作元吉无咎传曰初九震动之主刚阳之盛也居益之时其才足以益物虽居至下而上有六四之大臣应于己四巽顺之主上能巽于君下能巽于贤才也在下者不能有为也得在上者应从之则宜以道辅于上作大益天下之事利用为大作也居下而得上之用以行其志必须所为大善而吉则无过咎不能元吉则不唯在已有咎乃累乎上为上之咎也在至下而当大任小善不足以称也故必元吉然后得无咎象曰元吉无咎下不厚事也传曰在下者本不当处厚事厚事重大之事也以为在上所任所以当大事必能济大事而致元吉乃为无咎能致元吉则在上者任之为知人已当之为胜任不然则上下皆有咎也○夬九三壮于頄有凶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传曰当云壮于頄有凶独行遇雨君子夬夬若濡有愠无咎夬夬当刚徤之时三居下体之上虽在上而未为最上上有君而自任其刚决壮于頄者也有凶之道也独行遇雨三与上六为正应方群阳共决一阴之时已若以私应之故不与众同而独行则与上六阴阳和合故云遇雨易中言雨者皆谓阴阳和也君子道长决去小人之时而已独与之和其非可知唯君子处斯时则能夬夬谓夬其夬果决其断也虽其私与当远绝之若见濡污有愠恶之色如此则无过咎象曰君子夬夬终无咎也传曰牵梏于私好由无决也君子义之与比决于当决故义不至于有咎也○九五苋陆夬夬中行无咎传曰五虽刚阳中正居尊位然切近于上六上六说体而卦独一阴阳之所比也五为决阴之主而反比之其咎大矣故必决其决如苋陆然则于其中行之德为无咎也中行中道也苋陆今所谓马齿苋是也曝之难干感阴气之多者也而脆易折五若如苋陆虽感于阴而决断之易则于中行无过咎矣不然则失其中正也感阴多之物苋陆为易断故取为象象曰中行无咎中未光也传曰卦辞言夬夬则于中行为无咎矣象复尽其义云中未光也夫人心正意诚乃能极中正之道而充实光辉吾心有所比以义之不可而决之虽行于外不失中正之义可以无咎然于中道未得为光大也盖人心一有所欲则离道矣夫子于此示人之意深矣○萃九四大吉无咎传曰四当萃之时上比九五之君得君臣之聚也下比下体群阴得下民之聚也得上下之聚可谓善矣然四以阳居阴非正也虽得上下之聚必得大吉然后为无咎也大谓周遍之义无所不周然后为大无所不正然后为大吉大吉则无咎也夫上下之聚固有不由正道而得者非理枉道而得君者自古多矣非理枉道而得民者盖亦有焉如齐之陈常鲁之季氏是也然得为大吉乎得为无咎乎故九四必能大吉然后为无咎也象曰大吉无咎位不当也传曰以其位之不当疑其所为未能尽善故云必得大吉然后为无咎也非尽善安得为大吉乎○九五萃有位无咎匪孚元永贞悔亡传曰九五居天下之尊萃天下之众而君临之当正其位修其德以阳刚居尊位称其位矣为有其位矣得中正之道无过咎也如是而有不信而未归者则当自反以修其元永贞之德则无思不服而悔亡矣元永贞者君之德民所归也故比天下之道与萃天下之道皆在此三者王者既有其位又有其德中正无过咎而天下尚有未信服归附者盖其道未光大也元永贞之道未至也在修德以来之如苖民逆命帝乃诞敷文德舜德非不至也盖有远近昏明之异故其归有先后既有未归则当修德也所谓德元永贞之道也元首也长也为君德首出庶物君长群生有尊大之义焉有主统之义焉而又常永贞固则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思不服矣乃无匪孚而其悔亡也所谓悔志之未光心之未慊也○升九二孚乃利用禴无咎传曰二居阳而在下五阴柔而居上夫以刚而事柔以阳而从阴虽有时而然非顺道也以暗而临明以刚而事柔若黾勉于事势非诚服也上下之交不以诚其可以久乎其可以有为乎五虽阴柔然居尊位二虽刚阳事上者也当内存至诚不假文饰于外诚积于中则自不事外饰故曰利用禴谓尚诚敬也自古刚强之臣事柔弱之君未有不为矫饰者也禴祭之简质者也云孚乃谓既孚乃宜不用文饰专以其诚感通于上也如是则得无咎以刚强之臣而事柔弱之君又当升之时非诚意相交其能免于咎乎○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传曰如卦之才则困而能亨且得贞正乃大人处困之道也故能吉而无咎大人处困不唯其道自吉乐天安命乃不失其吉也况随时善处复有裕乎有言不信当困而言人谁信之○九二困于酒食朱绂方来利用享祀征凶无咎传曰酒食人所欲而所以施惠也二以刚中之才而处困之时君子安其所遇虽穷厄险难无所动其心不恤其为困也所困者唯困于所欲耳君子之所欲者泽天下之民济天下之困也二未得遂其欲济其困故为困于酒食也大人君子怀其道而困于下必有得道之君求而用之然后能施其所蕴二以刚中之德困于下上有九五刚中之君道同德合必来相求故云朱绂方来方且来也朱绂王者之服蔽膝也以行来为义故以蔽膝言之利用享祀享祀以至诚通神明也在困之时利用至诚如享祀然其德既诚自能感通于上自昔贤者困于幽远而德卒升闻道卒为用唯自守至诚而已征凶无咎方困之时若不至诚安处以俟命征而求之则犯难得凶乃自取也将谁咎乎不度时而征乃不安其所为困所动也夫刚中之德自取凶悔何所怨咎○革六二已日乃革之征吉无咎传曰以六居二柔顺而得中正又文明之主上有刚阳之君同德相应中正则无偏蔽文明则尽事理应上则得权势体顺则无违悖时可矣位得矣才足矣处革之至善者也然臣道不当为革之先又必待上下之信故已日乃革之也如二之才德所居之地所逢之时足以革天下之弊新天下之治当进而上辅于君以行其道则吉而无咎也不进则失可为之时为有咎也以二体柔而处当位体柔则其进缓当位则其处固变革者事之大故有此戒二得中而应刚未至失于柔也圣人因其有可戒之疑而明其义耳使贤才不失可为之时也○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传曰人之所以不能安其止者动于欲也欲牵于前而求其止不可得也故艮之道当艮其背所见者在前而背乃背之是所不见也止于所不见则无欲以乱其心而止乃安不获其身不见其身也谓忘我也无我则止矣不能无我无可止之道行其庭不见其人庭除之间至近也在背则虽至近不见谓不交于物也外物不接内欲不萌如是而止乃得止之道于止为无咎也○初六艮其趾无咎利永贞传曰六在最下趾之象动之先也艮其止止于动之初也事止于初未至失正故无咎也以柔处下当止之时也行则失其正矣故止乃无咎阴柔患其不能常也不能固也故方止之初戒以利在常永贞固则不失止之道也○渐初六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传曰渐初爻皆取鸿象鸿之为物至有时而群有序不失其时序乃为渐也干水湄水鸟止于水之湄水至近也其进可谓渐矣行而以时乃所谓渐进不失渐得其宜矣六居初至下也阴之才至弱也而上无应援以此而进常情之所忧也君子则深识远照知义理之所安时事之所宜处之不疑小人幼子唯能见已然之事从众人之知非能烛理也故危惧而有言盖不知在下所以有进也用柔所以不躁也无应所以能渐也于义自无咎也若渐之初而用刚急进则失渐之义不能进而有咎必矣象曰小子之厉义无咎也传曰虽小子以为危厉在义理实无咎也○丰初九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往有尚传曰雷电皆至成丰之象明动相资致丰之道非明无以照非动无以行相须犹形影相资犹表里初九明之初九四动之初宜相须以成其用故虽旬而相应位则相应用则相资故初谓四为配主已所配也配虽匹称然就之者也如配天以配君子故初于四云配四于初云夷也虽旬无咎旬均也天下之相应者尝非均敌如阴之应阳柔之从刚下之附上敌则安肯相从唯丰之初四其用则相资其应则相成故虽均是阳刚相从而无过咎也盖非明则动无所之非动则明无所用相资而成用同舟则胡越一心共难则仇敌恊力事势使然也往而相从则能成其丰故云有尚有可嘉尚也在他卦则不相下而离隙矣象曰虽旬无咎过旬灾也传曰圣人因时而处宜随事而顺理夫势均而不相下者当理也然有虽敌而相资者则相求也初四是也所以虽旬而无咎也与人同而力均者在乎降己以相求协力以从事若怀先己之私有加上之意则患当至矣故曰过旬灾也均而先己是过旬也一求胜则不能同矣○巽九二巽在床下用史巫纷若吉无咎传曰二居巽时以阳处阴而在下过于巽者也床人之所安巽在床下是过于巽过所安矣人之过于卑巽非恐怯则谄说皆非正也二实刚中虽巽体而居柔为过于巽非有邪心也恭巽之过虽非正礼可以远耻辱绝怨咎亦吉道也史巫者通诚意于神明者也纷若多也茍至诚安于谦巽能使通其诚意者多则吉而无咎谓其诚足以动人也人不察其意则以过巽为谄矣○节初九不出户庭无咎传曰户庭户外之庭门庭门内之庭初以阳在下上复有应非能节者也又当节之初故戒之谨守至于不出户庭则无咎也初能固守终或渝之不谨于初安能有卒故于节之初为戒甚严也○小过九四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传曰四当小过之时以刚处柔刚不过也是以无咎既弗过则得其宜矣故谓遇之谓得其道也若往则有危必当戒惧也往去柔而以刚进也勿用永贞阳性坚刚故戒以随宜不可固守也方阴过之时阳刚失位则君子当随时顺处不可固守其常也四居高位而无上下之交虽比五应初方阴过之时彼岂肯从阳也故往则有厉○既济初九曵其轮濡其尾无咎传曰初以阳居下上应于四又火体其进之志锐也然时既济矣进不已则及于悔咎故曵其轮濡其尾乃得无咎轮所以行倒曵之使不进也兽之渉水必揭其尾否则不能济方既济之初能止其进乃得无咎不知已则至于咎也象曰曵其轮义无咎也传曰既济之初而能止其进则不至于极其义自无咎也○未济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传曰九以刚在上刚之极也居明之上明之极也刚极而能明则不为躁而为决明能烛理刚能断义居未济之极非得济之位无可济之理则当乐天顺命而已若否终则有倾时之变也未济则无极之理而自济故止为未济之极至诚安于义命而自乐则可无咎饮酒自乐也不乐其处则忿躁陨获入于凶咎矣若从乐而耽肆过礼至濡其首亦非能安其处也予友汤伯纪曰无咎之所以为善补过者盖谓卦爻中有时位之难处本当有咎以其善处故免所谓转祸为福易危为安故谓之善补过耳非真以为某卦某爻先有过而后能改也今之所取本为改过而无咎之辞取之太泛但当取豫上六临六三复六三离初九损六四夬九五六条皆改过之亲切者馀爻可削伯纪之说是矣然当难处之时而处之善乃所以无过尤学者所宜尽心故存而不削且并记其说于此云
  语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朱子曰已矣乎者恐其终不得见而叹之也内自讼者口不言而心自咎也人有过而能自知者鲜矣知过而能自讼者尤鲜能内自讼则其悔悟深切而能改必矣夫子自恐终不得见而叹之其警学者深矣○南轩曰人惟安于所偏而狃于所习是以鲜能见其过就或觉其为过不能自讼又从而文之者多矣内自讼则无一毫盖覆之意其于徙义进德也孰御○过则勿惮改已见为学篇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朱子曰夫子指伯玉也言其但欲寡过而尚未能则其省身克己常若不及之意可见矣使者之言愈自卑约而其主之贤益彰亦可谓深知君子之心而善于词令者矣故夫子再言使乎以重美之按庄周称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又曰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盖其进德之功老而不倦是以践履笃实光辉宣著不唯使者知之而夫子亦信之○或问二十六章之说曰蘧伯玉使者之言极有味学者所宜熟玩而深省焉胡氏说亦可观也胡氏曰未能寡过乃伯玉心事而使者知之虽伯玉克己日新之符著见于外而使者亦可谓知德而能言矣○南轩曰夫欲寡过而未能非笃于进德修业莫知此味也则伯玉之贤可知○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已见为学篇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黄氏曰其过也明白而无揜覆故人皆见其更也莹彻而无瑕疵故人皆仰○南轩曰人皆见之者君子不文饰掩蔽其过也日月之食旋而复矣无损其明也故君子改过不吝而德愈光焉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朱子曰过而能改则复于无过唯不改则其过遂成而将不及改矣
  孟子曰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而为之辞
  朱子曰顺犹遂也更改也辞辨也更之则无损于明故民仰之顺而为之辞则其过愈深矣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
  朱子曰喜其得闻而改之其勇于自修如此程子曰子路云云可谓百世之师矣
  孟子曰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
  周子曰人之生不幸不闻过大不幸无耻
  朱子曰不闻过人不告也无耻我不仁也
  必有耻则可教闻过则可贤
  有耻则能发奋而受教闻过则知所改而为贤然不可教则虽闻过而未必能改矣以此见无耻之不幸为尤大也
  有善不及
  朱子曰设问人或有善而我不能及则如之何
  曰不及则学焉
  答言当学其善而已
  问曰有不善
  问人有不善则何以处之
  曰不善则告之不善且劝曰庶几有改乎斯为君子答言人有不善则告之以不善而劝其改告之者恐其不知此事之为不善也劝之者恐其不知不善之可改而为善也
  有善一不善二则学其一而劝其二
  亦答辞也言人有善恶之杂则学其善而劝其恶
  有语曰斯人有是之不善非大恶也则曰孰无过焉知其不能改改则为君子矣不改为恶恶者天恶之彼岂无畏耶焉知其不能改
  此亦答言闻人有过虽不得见而告劝之亦当答之以此冀其或闻而自改也有心悖理谓之恶无心失理谓之过
  故君子悉有众善无弗爱且敬焉
  善无不学故悉有众善恶无不劝故不弃一人于恶不弃一人于恶则无所不用其爱敬矣
  仲由喜闻过令名无穷焉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䕶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
  易夬九四程氏传曰夫过而能改闻善而能用克己以从义唯刚明者能之
  学者有自言其病而未有以药之者朱子曰知得如此是病即知不如此是药
  以上皆言省躬补过之事
  右广大学之五修身
  诚意正心前卷备之
  易家人利女贞
  程子曰家人之道利在女正女正则家道正矣夫夫妇妇而家道正独云利女贞者夫正者身正也女正者家正也女正则男正可知矣
  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
  彖以卦才而言阳居五在外也阴居二处内也男女各得其正位也尊卑内外之道正合天地阴阳之大义也
  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
  家人之道必有所尊严而君长者谓父母也虽一家之小无尊严则孝敬衰无君长则法度废有严君而后家道正家者国之则也
  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父子兄弟夫妇各得其道则家道正矣推一家之道可以及天下故家正则天下定矣
  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正家之本在正其身正身之道一言一动不可易也君子观风自火出之象知事之由内而出故所言必有物所行必有恒也物谓事实恒谓常度法则也德业之著于外由言行之谨于内也言慎行修则身正而家治矣
  初九闲有家悔亡
  初家道之始也闲谓防闲法度也如其有家之始能以法度为之防闲则不至于悔矣治家者治乎众人也茍不闲之以法度则人情流放必至于有悔失长幼之序乱男女之别伤恩义害伦理无所不至能以法度闲之于始则无是矣故悔亡也九刚明之才能闲其家者也不云无悔者群居必有悔以能闲故亡耳
  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
  闲之于始家人志意未变动之前也正志未流散变动之前而闲之则不伤恩不失义处家之善也是以悔亡志变而后治则所伤多矣乃有悔也
  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
  人之处家在骨肉父子之间大率以情胜礼以恩夺义唯刚立之人则能不以私爱失其正理故家人卦大要以刚为善初三上是也六二以阴柔之才而居柔不能治于家者也故无攸遂无所为而可也夫以英雄之才尚有溺情爱而不能自守者况柔弱之人其能胜妻子之情乎如二之才若为妇人之道则其正也以柔顺处中正妇人之道也故在中馈则得其正而吉也妇人居中而主馈者也故云中馈○朱子曰六二柔顺中正女之正位乎内者也故其象占如此○六二爻义当以本义为正程传少差
  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巽也
  二以阴柔居中正能顺从而卑巽者也故为妇人之贞吉
  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嬉嬉终吝
  嗃嗃未详字义然以文义及音意观之与嗷嗷相类又若急速之意九三在内卦之上主治乎内者也以阳居刚而不中虽得正而过乎刚者也治内过刚则伤于严急故家人嗃嗃然治家过严不能无伤故必悔于严厉骨肉恩胜严过故悔也虽悔于严厉未得宽猛之中然而家道齐肃人心衹畏犹为家之吉也若妇子嬉嬉则终至羞吝矣在卦非有嬉嬉之象盖对嗃嗃而言谓与其失于放肆宁过于严也嬉嬉笑乐无节也自恣无节则终至败家可羞吝也盖严谨之过虽于人情不能无伤然苟法度立伦理正乃恩义之所存也若嬉嬉无度乃法度之所由废伦理之所由乱安能保其家乎嬉嬉之甚则致败家之凶但云吝者可吝之甚则至于凶故未遽言凶也
  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妇子嬉嬉失家节也
  虽嗃嗃于治家之道未为甚失若妇子嬉嬉是无礼法失家之节家必乱也
  六四富家大吉
  六以巽顺之体居四得其正位居得其正为安处之义巽顺于事而由正道能保有其富者也居家之道能保有其富则为大吉也四高位而独云富者于家而言高位家之尊也能有其富是能保其家也吉孰大焉
  象曰富家大吉顺在位也
  以巽顺而居正位正而巽顺能保有其富者也富家之大吉也
  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
  九五男而在外刚而处阳居尊而中正又其应顺正于内治家之至正至善者也王假有家五君位故以王言假至也极乎有家之道也夫王者之道修身以齐家家正则天下治矣自古圣王未有不以恭已正家为本故有家之道既至则不忧劳而天下治矣勿恤而吉也五恭巳于外二正家于内内外同德可谓正矣
  象曰王假有家交相爱也
  王假有家之道者非止能使之顺从而己必能致心化诚合夫爱其内助妇爱其刑家交相爱也能如是者文王之妃乎若身修法立而家未化未得为假有家之道也
  上九有孚威如终吉
  上卦之终家道之成也故极言治家之本治家之道非至诚不能也故必中有孚信则能常久而众人自化为善不由至诚己且不能常守也况欲使人乎故家以有孚为本治家者在妻奴情爱之间慈过则无严恩胜则掩义故家之患常在礼法不足而凟慢生也长失尊严少忘恭顺而家不乱者未之有也故必有威严则能终吉保家之终在有孚威如二者而已故于卦终言之
  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治家之道以正身为本故云反身之谓爻辞谓治家当有威严而夫子又复戒云当先身也威严不先行于己则人怨而不服故云威如而吉者能自反于身也孟子所谓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也
  孝经子曰闺门之内礼具矣乎严父严兄妻子臣妾犹百姓徒役也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朱子曰身不行道者以行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以道者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
  周子曰家人离必起于妇人故暌次家人以二女同居而志不同行也
  详见一卷人君正家篇
  右广大学之六齐家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七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八
  宋 真徳秀 撰
  尧舜禹汤文武𫝊授
  虞书允执厥中帝王𫝊心之要典也
  语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朱子曰此尧命舜而禅以帝位之辞历数帝王相继之次第犹岁时气节之先后也允信也中者无过不及之名四海之人困穷则君禄亦永绝矣戒之也
  舜亦以命禹
  即虞书所载危微精一之训是也已见前篇
  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此引商书汤诰之辞盖汤既放桀而告诸侯也与书文大同小异曰上当有汤字履盖汤名用玄牡夏尚黑未变其礼也简阅也言桀有罪已不敢赦而天下贤人皆上帝之臣己不敢蔽简在帝心惟帝所命此述其初请命而伐桀之词也又言君有罪非民所致民有罪实君所为见其厚于责己薄于责人之意此其告诸侯之辞也
  周有大赉善人是富
  此以下述武王事赉予也武王克商大赉于四海见周书武成篇此言其所富者皆善人也诗序云赉所以锡予善人盖本于此
  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
  此周书秦誓之词孔氏曰周至也言纣至亲虽多不如周家之多仁人
  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
  权称锤也量斗斛也法度礼乐制度皆是也
  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
  兴灭继绝谓封黄帝尧舜夏商之后举逸民谓释箕子之囚复商容之位三者皆人心之所欲也
  所重民食䘮祭
  武成曰重民五教惟食䘮祭
  宽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
  此于武王之事无所见恐或汎举帝王之道也○杨氏曰论语之书皆圣人微言而其徒传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于终篇具载尧舜咨命之言汤武誓师之意与夫施诸政事者以明圣学之所传者一于是而已所以著明二十篇之大旨也孟子于终篇亦历叙尧舜汤文孔子相承之次皆此意也○南轩曰此篇所载帝王之事孔子之所常言门人列于末章所以示后世之大法也○黄氏曰论语末篇历叙尧舜禹汤武王相传之道而先之以执中可谓得其要矣至其下乃泛及于赏善罚恶责己恕人大纲小纪本数末度无不具举者盖帝王之道初无精粗惟其合于天理当于人心者是其所以为道也所谓执中者正以其事事物物无适而非中也是岂空虚无据而可谓之中乎哉然后知圣贤相传之道无非实理非若老释氏空无之谓也
  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朱子曰道之显者谓之文不曰道而曰文谦辞也兹此也孔子自谓
  天之将䘮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䘮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马氏曰文王既没故孔子自谓后死者言天若欲䘮此文则必不使我得与于此文今我既得与于此文则是天未欲䘮此文也天既未欲䘮此文则匡人其柰我何言必不能违天害己也○南轩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圣人以斯文为己任也己之在与亡斯文之䘮与未䘮系焉是岂人之所能为哉天也不曰䘮已而曰䘮斯文盖己之身即斯文之所在也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夣见周公
  朱子曰孔子盛时志欲行周公之道故梦寐之间如或见之至其老而不能行也则无复是心而亦无复是梦矣故因此而自叹其衰之甚也○程子曰孔子盛时寤寐常存行周公之道及其老也则志虑衰而不可以有为矣盖存道者心无老少之异而行道者身老则衰也○或问孔子不梦周公之说程子以为初实未尝梦也如何曰孔子自言不梦之久则其前固尝梦之矣程子之意盖嫌于因思而梦者故为此说其义则精矣然恐非夫子所言之本意也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尝师之有
  朱子曰文武之道谓文王武王之谟训功烈与凡周之礼乐文章皆是也在人言人有能记之者○又曰此言未坠落于地而犹在人耳贤者则能记其道之大者不贤者则能记其道之小者皆有文武之道夫子皆师之也○或问何以言文武之道为周之礼乐也曰此固好高者之所不乐闻然其文意不过如此以未坠在人之云者考之则可见矣若曰道无适而非唯所取而得则又何时坠地且何必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而后得师耶此所谓人正谓老𣆀苌弘郯子师㐮之俦耳若入太庙而每事问焉则庙之祝史亦其一师也大率近世学者习于老佛之言皆有厌薄事实贪骛高远之意故其说常如此不可以不戒也然彼所谓无适而非者亦岂离于文章礼乐之间哉但子贡本意则正指其事实而言不如是之空虚恍惚而无所据也○南轩曰文武之道谓周家之制度典章在当时犹有存者未至尽泯也在人所识何如贤者则识其大者不贤者则识其小者至如乡党之间其冠昏丧祭日用饮食亦习乎其教而不自知也然则夫子焉往而非学唯善之主而初无常师也此其所以能集文武之道而极其大全欤
  中庸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
  朱子曰祖述者远宗其道宪章者近守其法○游氏曰中庸之道至仲尼而集大成故此书之末以仲尼明之道著于尧舜故祖述焉法详于文武故宪章焉吕氏曰祖述者推本其意宪章者循守其法
  孟子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
  程子曰语圣则不异事功则有异夫子贤于尧舜语事功也盖尧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万世尧舜之道非得孔子则后世亦何所据哉○或问三代以前只是说中说极至孔门答问说者便是仁何也朱子曰说中说极今人多错会了文义今未暇详说但至孔门仁字则是列圣相传到此方渐次说到亲切处尔夫子之所以贤于尧舜亦其一端也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西夷之人也地之相去也千有馀里世之相后也千有馀岁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朱子曰揆度也其揆一者言度之而其道无不同也○范氏曰言圣人之生虽有先后远近之不同然其道则一也○南轩曰先圣后圣莫非一揆孟子独举舜与文王言之者盖其地相去为最远而世相去为最久故耳所谓得志行乎中国者圣人之道化行乎天下是所谓行志者也然自今观之舜与文王所值之时周旋于父子君臣之际者盖不同矣孟子谓若合符节者何耶盖道一而已其所以一者天之理也若夫人为则万殊矣圣人者纯乎天理者也纯乎天理则其云为注措莫非天之所为而有二乎哉故舜之所以事瞽瞍者是文王所以事王季者也而文王之事纣是舜所以事尧者也文王之忧勤是舜无为而治者也舜与文王易地则皆然何者舜与文王皆天也使其间有一毫不相似则不曰若符节之契矣然舜与文王之所以为天者则抑有道矣尧舜文王生知之圣也亦必学以成之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学也缉熙敬止克宅厥心者文王之学也即其生知之圣而学以成之此其所以为天之无疆也学者读此章深究所以一者于此有得则先圣后圣之心可得而识矣
  孟子曰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说已见前
  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汤执中立贤无方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武王不泄迩不㤀远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朱子曰此承上章言舜因历叙群圣以继之而各举其一事以见其忧勤愓厉之意盖天理之所以常存人心之所以不死也○程子曰孟子所称各因其一事而言非谓武王不能执中立贤汤却泄迩忘远也人谓各举其盛亦非也圣人亦无不盛○南轩曰于是四者而窥四圣人之心则可见其运而不息化而不滞其天地之心欤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朱子曰此承上章列叙群圣因以孔子之事继之而孔子之事莫大于春秋故特言之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
  朱子曰私犹窃也淑善也人谓子思之徒也孟子言予虽未得亲受业于孔子之门然圣人之泽尚存犹有能传其学者故我得闻孔子之道于人而私窃以善其身盖推尊孔子而自谦之辞至此又承上三章历叙舜禹至于周孔而以是终之其辞虽谦然其所以自任之重亦有不得而辞者矣
  孟子曰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详见后篇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馀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五百岁而圣人出天道之常然亦有迟速不能正五百年故言有馀也尹氏曰知谓知其道也
  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馀岁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莱朱汤贤臣或曰即仲虺也
  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馀岁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
  散氏宜生名文王贤臣也
  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馀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
  林氏曰孟子言孔子生今时未远邹鲁相去又近然而已无有见而知之者矣则五百馀岁之后又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朱子曰按此言虽若不敢自谓己得其传而忧后世遂失其传然乃所以自见其有不得辞者而又以见夫天理民彛不可泯灭百世之下必将有神会而心得之者耳故于篇终历序群圣之綂而终之以此所以明其传之有在而又以俟后圣于无穷也其指深哉○南轩曰道不为古今而有加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耳茍得其所同然则虽越宇宙与亲见之何以异哉○愚按皋陶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皆与斯道之传今考之皋陶谟伊训太甲咸有一徳诸篇则二人之学至精至粹其得与群圣之列也宜哉莱朱若诚仲虺则固伊尹之亚也太公望于书无所见惟大戴礼践阼篇武王问道于太公望公奉丹书以入所陈者敬义仁之道其所以为文武之师者亦岂茍哉后世特以为兵家之祖盖未然也散宜生之名一见于书而传道之事则无所考至于独言文王而不及武王周公则以父子同道举文王则馀在其中故尔或者遂谓孟子有不取武王之意岂其然耶
  韩子曰斯道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
  程子曰退之因学文日求所未至遂有所得如曰轲之死不得其传似此言语非蹈袭前人又非凿空撰出必有所见若无所见不知言所传者何事○张子曰孔孟而后其心不传如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皆不能知○以上总叙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传授然其所传之道若尧舜禹之中汤文之敬武王之极周公之礼乐孔子之六经与凡心学性学之类各已散见诸篇合而观之然后见圣贤传授之全体又非此篇所能悉该也
  孔子颜曾传授
  语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说己见言仁篇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馀则日月至焉而已矣说己见言仁篇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然在后
  朱子曰仰弥高不可及钻弥坚不可入在前在后恍惚不可为象颜渊深知夫子之道无穷尽无方体而叹之也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
  循循有次序貎诱引进也博文约礼教之序也言夫子道虽高妙而教人有序也侯氏曰博我以文致知格物也约我以礼克己复礼也程子曰此颜子称圣人最切要处圣人教人惟此二事而已
  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此颜子自言其学之所至也盖悦之深而力之尽所见益亲而又无所用其力也吴氏曰所谓卓尔亦在乎日用行事之间非所谓窈𡨋昏默者程子曰到此地位工夫尤难直是峻绝又大段着力不得杨氏曰可欲之谓善充而至于大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则非力行所及矣此颜子所以未达一间也胡氏曰无上事而喟然叹此颜子学既有得故述其先难之故后得之由而归功于圣人也高坚前后语道体也仰钻瞻忽未领其要也唯夫子循循善诱先博我以文使我通古今达事变然后约我以礼使我尊所闻行所知如行者之赴家食者之求饱是以欲罢而不能尽心尽力不少休废然后见夫子所立之卓然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是盖不怠所从必欲至乎卓立之地也抑斯叹也其在请事斯语之后三月不违之时乎夫子教颜子只是博文约礼两事自尧舜以来便如此说惟精便是博文惟一便是约礼○博我以文是要四方八面却见得周匝无遗至于约之以礼又要逼向身己上来无一毫之不尽○瞻仰钻忽见得犹未亲切在如有所立卓尔方始亲切虽欲从之末由也己只是脚步未到盖不能得似圣人从容中道也○或问云云曰此是颜子当初寻讨不着时节仰之煞高一层之上又有一层钻之又坚透一重又有一重瞻之却似前又到着力赶上又却在后然夫子教人又却循循善诱既博之以文又约之以礼只如此教我去下工夫久而后见道体卓尔立在这里此已得亲切处然虽欲从之却又末由也己此是颜子未达一间时说己当初捉摸不着时事○颜子初见圣人之道广大如此欲向前求之转觉无下手处退而求之则见圣人所以循循善诱者不过博文约礼于是就此处竭力求之而所见始亲切的当如有所立卓尔在前而叹其峻绝着力不得也○颜子仰钻瞻忽初是捉摸不着夫子不就此启发颜子只博之以文约之以礼令有用功处颜子做这工夫渐见得分晓至于欲罢不能已是住不得了及夫既竭吾才如此精专方见夫子动容周旋无不中处皆是天理之流行卓然如此分晓到这里只有个生熟颜子生些少未能浑化如夫子故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问云云曰未到这里须着力到这处自是用力不得如孔子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这处如何用力得只熟了自然恁地去横渠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所谓瞻之在前忽然在后只是个中庸不可能盖圣人之道是个恰好底道理所以不可及自家才著意去做不知不觉又蹉过了且如恭而安固是圣人不可及处到得自家才著意去学时便恭而不安了此其所以不可能只是难得到那恰好处不着意又失了才着意又过了所以难横渠曰高明不可穷博厚不可极则中道不可识盖颜子之叹也虽说得拘然亦自说得好或曰伊川过不及之说亦是此意否曰然○南轩曰诵味此章则颜子学圣人终始之功孔子教人先后之序与夫圣人之道之至皆可得而研求矣○黄氏曰此章高坚前后之叹所立卓尔之言颜子之见固非后学所可窥测然以其不可窥测也故言之者往往流于恍惚无所据依之地敢于为言者反借老佛之说以议圣人其不敢者则委之于虚无不可测识之域故此章最为难晓惟吴氏以为亦在日用常行之间者最为切实今窃以其意而推之夫圣人之道固高明广大不可几及然亦不过性情之间动容之际饮食起居交接应酬之务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常出处去就辞受取舍以至于政事设施之间无非道之所寓其所谓高坚前后者他人于此或未能无纎毫之私或未能逹义理之正或未能通权变之宜或未能极从容之妙故仰之但见其高钻之但见其坚或前或后而无定所也颜子用力亦不过于博文约礼之间而竭其力则见益精行益熟而于圣人情性动容以至政事设施之类皆有以见其当然之则卓然立乎其前耳初非有深远不可穷诘之事也○以上三章乃孔颜传心要指今本胡氏之说以问仁为首不违仁次之此章又次之馀章则系于后云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朱子曰不违者意不相背有听受而无问难也私谓燕居独处非进见请问之时发谓发明所言之理愚闻之师曰颜子深潜纯粹其于圣人体段已具其闻夫子之言默识心融触处洞然自有条理故终日言但见其不违如愚人而已及退省其私则见其日用动静语默之间皆足以发明夫子之道坦然由之而无疑然后知其不愚也○或问先儒之说曰曾氏胡氏张敬夫之说亦善曾氏曰入乎耳著乎心默而识之故不违如愚退而察其践履则布乎四体形乎动静故足以发胡氏曰颜子之质邻于生知故闻夫子之言心通默识不复问辨反如愚蒙之未逹者及侍坐而退夫子察其燕私则其视听言动皆能以圣人所教随用发见然后知向之所谓愚者乃所谓上智也然圣人久已知颜子之不愚矣而必曰退而省其私之云者所以见其非无证之空言且以明进徳之功必内外相符隐显一致欲学者之谨其独也呜呼夫子与回言终日则言多矣而今存者无几可胜惜哉张敬夫曰夫子之言颜子皆能体之于日用间所以夫子退而省其私而知其足以发明斯道乃其请事斯语之验也○问颜子省其私不必指燕私只是他自作用处曰便是这意思但恐没着落只得说燕私谓如人相对坐心意默有趋向亦是私如谨独之独亦非特在幽隐人所不见处只他人之所不知虽在众中便是独也○问亦足以发莫是所以发明夫子所言之旨否曰然且如夫子告以非礼勿视听言动颜子受用不复更问如何是礼与非礼但是退而省察颜子之所为则直是视听言动无非礼也此则足以发明夫子之言也○问李先生谓颜子圣人体段已具莫只是言个模様否曰然颜子去圣人不争多其所以不及圣人者只是须待圣人之言触其机乃能通晓尔○问默识心融如何曰融如消融相似融如雪之在汤若不融一句只是一句在胸中如何发得出来如人饮若不消化如何能滋益体肤如孔子告曾子一贯之语他人闻之只是个一贯曾子闻之便能融化发得忠恕之说出来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
  朱子曰一数之始十数之终二者一之对也颜子明睿所照即始而见终子贡推测而知因此而识彼无所不恱告往知来是其验矣
  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与许也○胡氏曰子贡方人夫子既语以不暇又问其与回孰愈以观其自知如何闻一知十上知之资生知之亚也闻一知二中人以上之资学而知之才也子贡平日以己方回见其不可企及故喻之如此夫子以其自知之明而又不难于自屈故既然之又重许之此其所以终闻性与天道不特闻一知二而已○或问云云曰胡氏亦得其旨胡氏曰闻一知十举始知终无不尽也闻志学则知从心不逾矩之妙闻可欲之善则知圣而不可知之神闻一知二者序而进类而达也语以出告反面而知昏定晨省语以徐行后长而知天显克恭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朱子曰颜子之贫如此而处之泰然不以改其乐故夫子深叹美之○程子曰颜子之乐非乐箪瓢陋巷也不以贫寠累其心而改其所乐也故夫子称其贤又曰箪瓢陋巷非可乐盖自有乐尔其字当玩味自有深意又曰昔受学于周茂叔每令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按程子之言引而不发盖欲学者深思而而自得之今亦不敢妄为之说学者但当从事于博文约礼之诲以至于欲罢不能而竭其才则庶乎有以得之矣○或问颜乐之说程子答鲜于侁之问其意何也曰程子盖曰颜子之心无少私欲天理浑然是以日用动静之间从容自得而无适不乐不待以道为可乐然后乐也○问学者㸔文字如何对曰方思量颜子乐处先生曰不用思量他只是博我以文约我以礼然后见得天理分明日用间义理纯熟不被人欲来苦楚自恁地快活而今只去博文约礼便自见得若只索之于杳𡨋无朕之际何益只要着实用工○问颜子乐处曰未到他地位如何便能知得他乐处且要得就他实下工夫处做下稍亦须会到他乐时节○颜子胸中自有乐地虽贫寠不以累其心不是将那不以贫寠累心底做乐明道曰百官万务金革百万之众曲肱饮水乐亦在其中○问伊川所谓其字当玩味是如何曰是元有此乐○问濓溪教程子寻孔颜乐处如何曰先贤到乐处己自成就向上了非初学所能求况今师非濓溪友非二程不如且就圣贤着实用工处求之如克己复礼致谨于视听言动之间久久当自纯熟充达向上处○孔颜虽同此乐然颜子未免有意○问云云曰不要去孔颜身上问只去自家身上讨○问程子曰使颜子以道为乐则非颜子周子颜子章又却似言以道为乐先生曰颜子之乐非是自家有这道至富至贵只管把来玩弄后乐见得这道理后自是乐故曰见其大则心泰心泰则无不足无不足则富贵贫贱处之一也○问云云曰程子之言但谓圣贤之心与道为一故无适而不乐若以道为一物而乐之则心与道二非所以为颜子尔若某人之云乃老佛绪馀非程子本意○又问伊川云云曰如何曰乐道之言不失只是说得不精切故如此告之今便以为无道可乐却走作了问如邹侍郎引此谓今日始见伊川面已入禅去曰然○曾点之乐是见得如此颜子之乐是工夫到那里○南轩曰此不可以想像求也惟用力于克己则庶几其得之耳○黄氏曰集注或问二说不同何也曰博文约礼颜子所以用其力于前天理浑然颜子所以求其功于后博文则知之明约礼则守之固凡事物当然之理既无不洞晓而穷通得丧与凡可忧可喜之事举不足以累其心此其所以无少私欲天理浑然盖有不期乐而乐者矣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尹氏曰用舍无与于己行藏安于所遇命不足道也颜子几于圣人故亦能之○朱子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此八字极要人玩味若他人用之则无可行舍之则无可藏唯孔颜先有此事业在己分内若用之则见成将出来舍之则藏了他人岂有是哉故下文云唯我与尔有是夫有是二字当如此首○问命不足道也曰如常人用之则行乃所愿舍之则藏是自家命恁地不得已不柰何圣人无不得已底意思圣人用我便行舍我便藏无不奈何底意思何消得更言命○圣人说命只是为中人以下说如道之将行将废圣人欲晓子服景伯故以命言○只㸔义理如何都不问那命虽使前面做得去若义去不得也只不做若中人之情则见前面做不得了方休方委之于命若使前面做得定不肯己所谓无可柰何而安之若命也此固贤于世之贪冒无知者矣然实未能无求之之心也圣人更不问命只㸔义如何贫富贵贱惟义所在所谓安于所遇也如颜子之安于陋巷他那曾计较命如何○南轩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龙徳正中随时隐见者也盖君子所性大行不加穷居不损道固自若也因时用舍而有行藏耳惟颜子几于此故足以与此○南轩初本云其行也岂有意于行之其舍也岂有意于藏之朱子曰圣人固无意必然亦谓无私意期必之心耳若其救时拯物之意皇皇不舍岂可谓无意于行哉至于舍之而藏则虽非其所欲谓舍之而犹无意于藏则亦过矣若果如此则是孔颜之心漠然无情于应物推而后行曵而后往如佛老之为也圣人与异端不同处正在于此不可不察也程子于此但言用舍无与已行藏安于所遇详味其言中正微密不为矫激过高之说而语意卓然自不可及其所由来者远矣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
  范氏曰颜子闻夫子之言而心解力行造次颠沛未尝违之如万物得时雨之润发荣滋长何有于惰此群弟子所不及也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朱子曰助我若子夏之起予因疑问而有以相长也颜子于圣人之言默识心通无所疑问故夫子云然其词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胡氏曰夫子之于回岂其以助我望之盖圣人之谦徳又以深赞颜子云尔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
  朱子曰庶近也言近道也屡空数至空匮也不以贫寠动心而求富故屡至于空匮也言其近道又能安贫也
  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命谓天命货财生殖也亿意度也言子贡不如颜子之安贫乐道然其才识之明亦能料事而多中也程子曰子贡之货殖非若后人之丰财但此心未忘耳然此亦子贡少时事至闻性与天道则不为此矣范氏曰屡空者箪食瓢饮屡绝而不改其乐也天下之物岂有可动其中者哉贫富在天而子贡以货殖为心则是不能安受天命其言而多中者亿而已非穷理乐天者也夫子尝曰赐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也圣人不贵言也如是○或问屡空之说曰空为匮乏其说旧矣何晏始以为虚中受道盖出老庄之说非圣言本意也胡氏亦论之曰以屡空为虚中受道圣人之言未尝如是之僻而晦也屡而有间是频复矣方其不空之时与庸人亦奚远哉此得之矣且下文以子贡货殖方知尤见旧说之不易也
  易大传子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说见广大学篇
  中庸子曰回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说己见前 以上皆圣人称许之辞
  语颜渊问为邦
  朱子曰颜子王佐之才故问治天下之道曰为邦者谦辞
  子曰行夏之时
  夏时谓以斗柄初昏建寅之月为岁首也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故斗柄建此三辰之月皆可以为岁首而三代迭用之夏以寅为人正商以丑为地正周以子为天正也然时以作事则岁月自当以人为纪故孔子尝曰吾得夏时而说者以为夏小正之属盖取其时之正与其令之善而于此又以告颜子也
  乘殷之辂
  商辂木辂也辂者大车之名古者以木为车而已至商而有辂之名盖始异其制也周人餙以金玉则过侈而易败不若商辂之朴素浑坚而等威己辨为质而得其中也
  服周之冕
  周冕有五祭服之冠也冠上有覆前后有旒黄帝以来盖已有之而制度仪等至周始备然其为物小而加于众体之上故虽华而不为靡虽费而不及奢夫子取之盖亦以为文而得其中也
  乐则韶舞
  取其尽善尽美
  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
  放谓禁绝之郑声郑国之音佞人卑謟辨给之人殆危也○程子曰问政多矣惟颜渊告之以此盖三代之制皆因时损益及其久也不能无弊周衰圣人不作故孔子斟酌先王之礼立万世常行之道发此以为之兆尔由是求之则馀皆可考也张子曰礼乐治之法也放郑声远佞人法外意也一日不谨则法坏矣虞夏君臣相饬戒意盖如此又曰法立而能守则徳可久业可大郑声佞人能使人丧其所守故放远之尹氏曰此所谓百王不易之大法孔子之作春秋盖此意也孔颜虽不得行之于时然其为治之法可得而见矣○或问商周之政正朔何以不如夏之得其正也曰阳气虽始于黄锺而其月为建子然犹潜于地中而未有以见其生物之功历丑转寅而三阳始备于是叶风乃至盛徳在木而春气应焉古之圣人以是为生物之始改岁之端盖以人之所共见者言之未有知其所由始也至于商周始以征伐有天下于是更其正朔定为一代之制以新天下之耳目而有三统之说然以言乎统则改岁之义不明而凡四时五行之序皆不得其中正此孔子所以论考三王之制而必行夏之时也曰周辂为过侈何也曰夫辂者身之所乘足之所履其为用也贱矣运行振动任重致远其为物也劳矣且一器而工聚焉则其为费也广矣贱用而贵餙之则不称物劳而华餙之则易坏费广而又增费之则伤财周辂之所以为过侈与曰周冕之不为侈柰何曰加之首则体严而用约详其制则等辨而分明此周冕所以虽文而不为过也夏商之制虽不可考然意其必未备者矣○问程子云云曰兆犹言凖则也谓以此四者为凖则馀可推也○屏山刘氏曰颜氏终日如愚论语所载惟发二问一为仁一为邦夫子答之皆极天理人事之大者天理谓克己复礼全一性之天也人事谓行夏时乘商辂服周冕乐韶舞也原易之用内焉惟穷理尽性外焉惟开物成务颜子尽之虽无诸子之著撰谓之通易可也○此章盖圣人许颜子以王佐之事业○又家语鲁定公问于颜回曰子亦闻东野毕之善为御乎对曰善则善矣然其马将必佚二日马佚公召回曰吾子奚以知之回曰以政知之昔者帝舜巧于使民造父巧于使马舜不穷其民力造父不穷其马力是以舜无佚民造父无佚马今东野毕之御也升马执辔容体正矣步骤驰骋朝礼毕矣历险致远马力尽矣然犹求进不已以此知之公曰善吾子之言其义大矣愿进乎曰臣闻之鸟穷则喙兽穷则攫人穷则诈马穷则佚自古及今未有穷其下而无危者也公恱以告孔子孔子曰夫其所以为颜回者此之类也岂足多哉○按颜子在陋巷而于帝王经世之事无所不讲此学者所当法也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
  朱子曰悼道无传若天䘮己也
  颜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朱子曰恸哀过也夫人谓颜渊言其死可惜哭之宜恸非他人之比也○胡氏曰痛惜之至施当其可皆性情之正也○史记回年二十九发尽白蚤死孔子哭之曰自吾有回门人益亲
  子谓颜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朱子曰颜子既没之后子惜之言其方进而未已也○或问云云曰惟胡氏为尽善胡氏曰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此吾往者也冉求曰非不悦子之道力不足也此吾止者也其进其止皆非他人所能此君子所以自强不息也○南轩曰此颜子既没之后夫子称之之词盖其日进无疆于圣为几矣然未至于圣则犹有所进焉至于圣则止矣所谓止者大而化之止于中而成乎天也此颜子所以有虽欲从之末由也已之叹与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说见学篇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虗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朱子曰友马氏以为颜渊是也颜子之心惟知义理之无穷不见物我之有间故能如此○程子曰此颜子之所以为大贤后之学者有一善而自足哀哉谢氏曰不知有馀在我不足在人不必得为在己失为在人非几于无我者不能也○或问能矣而问于不能多矣而问于寡不几于巧伪以近名乎曰愚尝闻之于师矣曰颜子深知义理之无穷惟恐一善之不尽故虽能而肯问于不能虽多而肯问于寡以求尽乎义理之无穷者而已非挟其能而故问也但自他人观之则见其如此耳谢说意盖如曰孟子之自反不如颜氏之不校信乎曰孟子所言学者反身修徳之事若颜子则心理浑然不待自反物我一致不见可校者也二者优劣固不待言而喻矣然自学者则随其所至之深浅而用力各有所当不可以此废彼而反䧟于躐等之失也曰有谓犯而不校非特自反且有包之之意焉有彼之之意焉有愧之之意焉莫非理也其说然乎曰夫犯而不校固不待于自反今曰非特自反则既失之矣且其所谓包之者骄也彼之者狭也愧之者薄也是岂颜子之心哉○曰吴氏曰子贡多闻故于颜子见其闻一知十曾子力行故又见其如此信乎其优入圣域也此说如何曰即其言足以见三子之气象亦善言也○此章乃朋友称许之辞
  孟子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颜渊则具体而微
  此公孙丑之问一体犹一肢也具体而微谓有其全体但未广大耳
  孟子曰禹稷颜回同道
  全章见时中篇又舜何人也见性善篇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昔仲尼潜心文王矣达之颜渊亦潜心仲尼矣未达一间矣
  子云论颜子凡数条今独取此
  周子曰颜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而不改其乐夫富贵人所爱者也颜子不爱不求而乐乎贫者独何心哉天地间有至贵至爱可求
  至爱之间当有贵可二字
  而异乎彼者见其大而忘其小焉尔
  此即周子之教程子每令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者也然学者当深思而实体之不可但以语言解会而已
  见其大则心㤗心㤗则无不足无不足则贵富贫贱处之一也一则能化而齐故颜子亚圣
  齐字意复恐或有悮或曰化大而化也齐齐于圣也亚则将齐而未全之名也○学颜子之所学已见学篇
  子曰予欲无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然则圣人之蕴微颜子殆不可见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颜子也圣同天不亦深乎
  朱子曰蕴中所蓄之名也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故孔子之教既不轻发又未尝自言其道之蕴而学之者唯颜子得其全故因其进修之迹而后孔子之蕴可见犹天不言而四时行百物生也○夫子之道如天惟颜子得之夫子许多大意思尽在颜子身上发见如天地生物即在物上尽见天地纯粹之气谓之发者乃亦足以发之发不必待颜子言之而后发也颜子所以发圣人之蕴恐不可以一事言盖圣人全体大用无不一一于颜子身上发见也
  程子曰学者欲得其正必学颜子有凖的颜孟于孔子其知之深浅同只是颜子尤温淳渊懿近圣人气象又曰颜子不动声气孟子则动声气矣又曰人须学颜子有颜子之徳则有孟子之事功孟子者禹稷之事功也又曰孟子才高学之无可依据学颜子入圣人为近有用力处又曰孟子有功于道为万世之师其才雄只见䧺才便是不及圣人处人须当学颜子便入圣人气象
  或曰颜子为人似乎怯曰孰勇于颜子观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有若无实若虚之类抑可谓大勇矣
  朱子亦曰颜子非懦善底人开口便问为邦孔子便语以四代礼乐愚谓颜子克己复礼即雷天大壮气象非知仁勇之备其孰能之
  问颜子所好何学曰学以至圣人之道也
  全文已见论学篇其末云所未至者守之也非化之也○又曰大而化之只是谓理与己一其未化者如人操尺度量物用之尚未免有差若至于化者则已便是尺度尺度便是已颜子正在此若化则便是仲尼也
  张子曰乐正子颜渊知欲仁矣乐正子不致其学足为信人善人志于仁无恶而已颜子好学不倦合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于圣人之止耳
  又曰颜子未至于圣人犹是心麄
  朱子曰颜子浑浑无迹
  有举先生旧语问曰颜子优于汤武如何见得曰公且自做工夫这般处说不得据自㸔得觉颜子浑浑无㾗迹○以上皆后贤论述之辞○此章专叙颜子传授愚按尧舜以及周孔其可见者相传之大概尔至孔子之授颜子则本末尽见圣人之蕴无复遗馀盖希颜所以希孔而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道从可知矣夫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尧舜禹相传之要指也克已复礼为仁孔颜相传之要指也以言语求之盖甚不同矣然孔子之所谓己即舜之所谓人心孔子之所谓礼即舜所谓道心克而复即精一之功而仁之与中又名异而实同者也盖合乎义理之正而无过不及者中也纯乎义理之正而不杂之以私欲者仁也未有中而不仁亦未有仁而不中者即此推之凡圣贤相传之心法皆可一以贯之矣
  语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愚按此亦孔门传授心法与告颜子克己复礼一也故以为首章说见前篇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朱子曰尽已之谓忠以实之谓信传谓受之于师习谓熟之于已曾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自治诚切如此可谓得为学之本矣而三者之序则又以忠信为传习之本也○尹氏曰曾子守约故动必求诸身谢氏曰诸子之学皆出于圣人其后愈远而愈失其真独曾子之学专用心于内故传之无弊观于子思孟子可见矣惜乎其嘉言善行不尽传于世也其幸存而未泯者其可不尽心乎○问未为人谋未交朋友时所谓忠信如何做工夫朱子引程子鸡鸣为善只是主敬之说曰只是存养此心在这里照管勿差失此便是不动而敬不言而信处○曾子守约不是守那约只是所守者约耳○曾子之学大率力行之意多曾子守约是于朴实头省力处用功○南轩曰曾子以此三者自省可谓为己笃实之功矣
  曽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说见言仁篇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说见君臣篇
  曽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朱子曰曽子平日以为身体受于父母不敢毁伤故于此使弟子开其衾而视之诗小旻之篇战战恐惧兢兢戒谨临渊恐坠履冰恐陷也曽子以其所保之全示门人言其所以保之之难如此至于将死而后得免于毁伤也小子门人也语毕而又呼之以致反复丁宁之意其警之深矣○程子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君子保其身以没为终其事也故曽子以为全归则免矣尹氏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曽子临终而启手足为是故也非有得于道能如是乎范氏曰身体犹不可亏也况亏其行以辱其亲乎○或问以易箦为死生无变于己者奈何曰昔晁詹事尝问此义于程子程子曰礼也晁曰今人蔽于老佛之说则不谓之礼而谓之达矣程子然之不知或人之说礼为重乎是未可知也○集义程子曰颜子没后得圣人之道者曽子也观其启手足之言可以见矣所传者子思孟子皆其学也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曽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貎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说见敬篇或问此章之说曰胡氏所考曾子之事则善胡氏曰曽子之疾见于此者二而见于檀弓者一愚尝考其事之先后切意此章最先前章次之而易箦之事最在其后乃垂绝时语也当是时也气息奄奄仅在而声为律身为度心即理理即心其视死生犹昼夜然夫岂异教坐亡幻语不诚不敬者所可仿佛学者诚能尽心于此则可以不惑于彼也○按程子曰曾子易箦之意心是理理是心声为律身为度也胡氏盖本诸此○愚谓曾子之启手足也盖以为知免矣而易箦一节犹在其后使其终于大夫之箦犹为未正也全归之难如此学者其可不战兢以自省欤
  记檀弓曾子寝疾病乐正子春坐于床下曾元曾申坐于足童子隅坐而执烛童子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子春曰止曾子闻之瞿然曰呼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曾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变幸而至于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徳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
  程子曰曾子传圣人学其徳后来不可测安知其不至圣人如言吾得正而毙且休理会文字只㸔他气象极好彼他所见处大后人虽有好言语只被气象卑终不类道○又曰曾子疾病只要以正不虑死与武王杀一不辜行一不义得天下不为同心○又曰曾子易箦之际其气之微可知只为他志已定故虽死生许大事亦动他不得
  孟子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彊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已
  朱子曰有若似圣人盖其言行气象有似之者如檀弓所记子游谓有若之言似夫子之类是也所事孔子所以事夫子之礼也江汉水多言濯之洁也秋日燥烈言暴之干也皓皓洁白貎尚加也言夫子道徳明著光辉洁白非有若所能仿佛也○以上皆纪曾子言行○末章形容圣人之语非知徳之至者其能及是
  语子曰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
  朱子曰鲁钝也程子曰参也竟以鲁得之又曰曽子之学诚笃而已圣门学者聪明才辨不为不多而卒传其道乃质鲁之人尔故学以诚实为贵也尹氏曰曽子之才鲁故其学也确所以能深造乎道也○杨氏曰曽子在孔门当时以为鲁学道宜难于他人然子思之中庸圣学所赖以传者也考其渊源乃自曽子由此观之聪明才智未必不害道而刚毅木讷信乎于仁为近矣○南轩曰曾子之鲁其为学笃实故卒能深造于道○此章乃圣人目曾子之辞然必在曰唯之前无疑也
  孝经仲尼闲居曾子侍坐子曰参先王有至徳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女知之乎曽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孝徳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此章见曽子之学由孝而入孔子以此授之亦传道之一端也礼记所举曽子论孝数条与孟子称曾子之孝皆已见五典篇不重出然学曾子者必自孝始可也○又大学正经朱子以为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其传十章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述之其序所以为大学之书盖孔子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以诏后世三千之徒莫不闻其说而曾氏之传独得其宗云
  程子曰颜子默识曽子笃信得圣人之道者二人也朱子曰曾子之为人敦厚质实而其学专以躬行为主故其真积力久而得以闻乎一贯之妙然其所以自守而终身者则固未尝离乎孝敬信让之规而其制行立身又专以轻富贵守贫贱不求人知为大
  朱子曾子序曰昔孔子没门人惟曾氏为得其传其后孔子之孙子思乐正子春公明仪之徒皆从之学而子思又得其传以授孟轲故其言杂见论语孟氏书及他传语者为多然皆散出不成一家之言而世传曾子书者乃独取大戴礼之十篇以充之其言语气象视论孟檀弓篇所载相去远甚予友刘子澄盖病其然因辑此书以传学者而其精粗纯驳之际尤致意焉熹尝考之窃以谓云云是以从之游者所闻虽或甚浅亦不失为谨厚修洁之人所记虽或甚踈亦必有以切于日用躬行之实盖虽或附而益之要亦必为如是之言然后得以自托于其间也然则是七篇者等而别之虽有内外杂篇之殊而其大致皆为有益于学者非他书所及也诚能志其大而必谨其小历其浅而徐望其深则庶乎其无躐等之病而有日新之功矣○按其书有曰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行其所知则光大高明光大不在乎他加之意而已即仲舒所引也其他多名言学者自当详味又按礼记曾子问一篇虽所问皆礼文之变然古之学者未有不以博文为先而三千三百皆道体之所形文多不载于此要当颛考云
  孔门唯一颜子天资至纯粹到曾子便过于刚与孟子相似
  世衰道微人欲横流不是刚劲有脚跟底人定立不住又曰曾子语言盛水不漏
  问颜曾以下皆致曲否曰颜子体段巳当曾子则是致曲一一推之至答一贯之问则浑合矣
  因论中庸致曲及此○以上后贤论述之辞○此章专叙曾子传授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八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九
  宋 真德秀 撰
  孔门诸子之学
  语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
  颜渊已见今以闵冉事列于后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此章已具前篇今欲见诸子之浅深故复出焉解义则不录馀仿此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史记曰不仕大夫不食污君之禄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朱子曰长府藏名藏货财曰府为盖改作之
  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言不妄发发必当理惟有德者能之○南轩曰货财之府无故改为得无示人以崇利聚敛之意乎○按闵子言行见于论语者唯此四章合而观之见其躬至孝之行辞不义之禄气和而正言谨而确此其所以亚于颜子而与曽子并称也与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侯氏曰伯牛以德行称亚于颜闵故其将死也孔子尤痛惜之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朱子曰南面者人君听治之位言仲弓宽洪简重有人君之度也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太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子谓仲弓曰犂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朱子曰犂杂文骍赤色周人尚赤牲用骍角角周正中牺牲也用用以祭也山川山川之神也言人虽不用神必不舍也仲弓父贱而行恶故夫子以此譬之言父之恶不能废其子之善如仲弓之贤自当见用于世也然此论仲弓云尔非与仲弓言也○范氏曰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鲧为父而有禹古之圣贤不系于世类尚矣子能改父之过变恶以为美则可谓孝矣○或问云云程子欲去曰字盖嫌于与其子言而其论仲弓云尔非与仲弓言也此说得之盖以论语考之其叹颜渊未见其止乃渊死后之言此其例也
  言语宰我子贡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云云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
  孟子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
  史记曰宰我问五帝之德子曰予非其人也又宰我为临淄大夫与田常作乱夷其族孔子耻之○苏氏古史曰太史公云云余以为宰我之贤列于四科其师友渊源所从来远矣虽为不善不至于从畔弑逆君父也不幸平居有昼寝短丧之过儒者因遂信之盖田常之乱本与阚止争阚止亦子我也田常杀阚止而宰我蒙其恶名岂不哀哉且使宰我信与田常之乱常既杀阚止弑简公则尚谁族宰我者事必不然矣又李斯曰田常阴取齐国杀宰予于庭因杀简公信如此说则宰我乃田常之仇为齐攻田常者非与常作乱矣要知由阚止亦曰子我故战国诸子误以为宰我皆不足信也
  语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朱子曰器者有用之成材夏曰瑚商曰琏周曰簠簋皆宗庙盛黍稷之器而饰以玉器之贵重而华美者也子贡闻孔子以君子许子贱故以己为问而孔子告之以此然则子贡虽未至于不器其亦器之贵者欤○南轩曰子贡之问盖欲因师言以省己之所未至也而夫子告之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高下所以长善而救其失者备矣谓之器则固适于用然未若不器之周也谓之瑚琏则以其美质可以荐之宗庙也然瑚琏虽贵未免于可器且赐也味圣人之言意即其所至而勉其所未至则亦何有穷极哉○按前篇子曰君子不器朱子曰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体无不具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黄氏曰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人具是性以生则万事万物之理无一不具于此性之中顾为气质所拘物欲所蔽故偏而不通耳惟夫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使天下之理无不明无不实则心之全体无所不具而措之于用宜其无不周也又岂可以器言哉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子曰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
  朱子曰方比也乎哉疑辞比方人物而较其长短虽亦穷理之事然专务为此则心驰于外而所以自治者踈矣故褒之而疑其词复自贬以深抑之○谢氏曰圣人责人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如此○南轩曰拟议人之优劣非知者其能之乎故亦可谓之贤而曰夫我则不暇求之他人不若笃其在已也圣人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间所以长善救失者宜深味也以上皆圣人称许之词然所以勉其不及者亦甚至矣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盖至此非复前日之子贡矣
  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
  朱子曰武叔鲁大夫名州仇
  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
  墙卑室浅
  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
  七尺曰仞不入其门则不见其中之所有言墙高而宫广也
  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此夫子指武叔○黄氏曰叔孙武叔以子贡贤于仲尼子禽亦以仲尼岂贤于子贡自今观之则二人之识见固缪矣然其敢于为此论者亦岂无说且其所谓子贡之贤者何也物之广博者其藏畜也必高厚其中狭小则其外必卑薄此理之自然非其固为是高厚卑薄之殊也人之常情有如是之力量然后有如是之识见故处下者不足以窥高而浅近易见则人情之所共喜也岂惟宫墙为然哉雨露之泽物人皆知其为功而元气之密运则人莫得而窥其际也子贡三称夫子一称宫墙一称日月一以天喻之其论愈精此子贡之所以为达也
  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无以为犹言无用为此土高曰丘大阜曰陵日月喻其高自绝谓以毁谤自绝于孔子多与祇同适也不知量谓不自知其分量○南轩曰子贡善喻如宫墙日月之喻皆可谓切矣丘陵固可逾太山虽高然犹有可逾之理至于日月之行天则孰得而逾之哉人之议日月者初无损于日月之明徒为自绝于日月而已矣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
  为恭谓为恭敬推逊其师也
  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
  责子禽不谨
  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
  阶梯也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故曰不可阶而升
  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立之谓植其生也道引也谓教之也行从也绥安也来归附也动谓鼓舞之也和所谓于变时雍言其感应之妙神速如此荣谓莫不尊亲哀则如丧考妣程子曰此圣人之神化上下与天地同流者也○谢氏曰观子贡称圣人语乃知晚年进德盖极于高远也夫子之得邦家者其鼔舞群动捷于桴鼓影响人虽见其变化而莫窥其所以变化也盖不离于圣而有不可知者存焉此殆难以思勉及也○南轩曰子贡以日月喻圣人之不可逾矣复以天之不可阶升喻圣人之不可及尤为切至也盖大而化之非复思勉所及学者至此无所用其力是岂不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乎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惟天下至诚感无不通也其生也荣其死也哀民心戴之如天亲之如父母也子贡知足知此其所造抑深矣○黄氏曰子禽之问见于论语者凡三于夫子闻政则疑其有所求于伯鱼则疑夫子之私其子于此章则又疑子贡之贤于仲尼其为人粗率而浅陋可知一言之善则可以为知一言之不善则遂为不知知与不知系于一言之间此言之不可不谨也由志学而立由立而不惑由可欲而有诸已由有诸已而充实皆可以阶而升至于知天命有光辉已非有阶级可渐次而进若夫耳顺不逾矩化而不可知则德盛仁熟莫知其所以然而然但见其仰之高钻之坚瞻之在前忽然在后是岂得而阶升也哉立之道之绥之动之皆圣人政化之施斯立斯行斯来斯和皆天下感动之速荣谓赖之以生故以为荣幸哀谓失其所依故为之哀戚子贡之称夫子者如此或曰子贡知足以知圣人今乃不言其德而称其得邦家之效何也曰天之德不可形容即其生物而见其造化之妙圣人之德不可形容即其感人而见其神化之速天下之理实大则声宏本深而末茂感动之浅深迟速未有不视其德之所至者也圣人道全德备高明博厚则其感于物者如此因其感于物以反观圣人之道岂不晓然而易见也哉此子贡之所以为善言圣人也
  孟子孔子没三年之丧毕门人治任将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
  自性与天道而下数章见子贡学力之进如此朱子曰颜子而下颖悟莫如子贡○左氏传邾隐公来朝子贡观焉见二公执玉之高卑而知其将死亡曰高仰骄也卑俯替也骄近乱替近疾君为主其先乎既而皆如其言孔子曰赐不幸而言中是使赐多言也与论语亿则屡中合故附此又史记曰子贡利口巧辞孔子常黜其辨又载其说齐田常事曰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苏氏曰此战国说客设为子贡之辞以自托于孔氏而太史公信之耳孔子有言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孔门所谓言语者初止于此至于子贡加之以巧辨可以解纷结救患难而已若如公孙衍张仪骋其说辞倾覆诸侯以快意一时此则孔氏所讳也
  政事冉有季路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朱子曰力不足者欲进而不能画者能进而不欲谓之画者如画地以自限也○胡氏曰夫子称颜回不改其乐冉求闻之故有是言然使求恱夫子之道诚如口之恱刍豢则必将尽力以求之何患力之不足哉画而不进则日退而已矣此冉求之所以局于艺也○南轩曰为仁未有力不足者故仁以为己任死而后已焉今冉求患力之不足非力不足也乃自画耳所谓中道而废者也士之学圣人不幸而死则已矣此则可言力不足也不然而或止焉则皆为自画耳画者非有以止之而自不肯前也○愚按此章乃求也受病之源惟不能自强以进学故义利取舍之分不明而茍以从人无正救之益而有顺从之失也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曽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朱子曰旅祭名泰山在鲁地礼诸侯祭封内山川季氏祭之僣也冉有名求时为季氏宰救谓救其陷于僭窃之罪呜呼叹辞言神不享非礼欲季氏知其无益而自止又进林放以励冉有也○范氏曰冉有从季氏夫子岂不知其不可告也然而圣人不轻绝人尽己之心安知冉有之不能救季氏之不可諌也既不能正则美林放以明泰山之不可诬是亦教诲之道也
  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孟子曰冉求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德而赋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云云○朱子曰周公以王室至亲有大功位冢宰其富宜矣季氏以诸侯之卿而富过之非攘夺其君刻剥其民何以得此冉有为季氏宰又为之急赋税以益其富非吾徒绝之也小子鸣鼓而攻之使门人声其罪以责之也圣人之恶党恶而害民也如此然师严而友亲故己绝之而犹使门人正之又见其爱人之无己也○范氏曰冉有以政事之才施于季氏故为不善至于如此由其心术不明不能反求诸身而以仕为急故也○或问冉求学于夫子于门弟子中亦可谓明达者今乃为季氏聚敛何邪曰冉求之失不待于聚敛而后见自其仕于季氏则已失之矣盖当是之时达官重仕皆为公族之世宦其下则尺地一民皆非国君之有士唯不仕则已仕则未有不仕于大夫者也冉求岂亦习于衰世之风而不自知其为非与然使之仕于季氏而能劝之黜其强僭而忠于公室则庶乎小贞之吉矣今乃反为之聚敛使权臣愈强而公室愈不振故孔子云云盖不自知其学之未至而以从仕为士之常职是以渐靡而至于此耳曰然则夫子曷为不于其仕季氏焉责之也曰圣人以不仕为无义而犹望之以小贞之吉也○南轩曰此哀公十年用田赋之事也冉有时为季氏宰考左氏之国语盖尝以此事访于夫子而卒莫之救私门益以封殖则公家益以衰弱此求之所以得罪于圣门为深也原求所以至此盖不能如闵子见几而作因循陵迟而不自知也有志于学者亦鉴诸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
  朱子曰子然季氏子弟自多其家得臣二子故问之
  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曽由与求之问
  异非常也曽犹乃也轻二子以抑季然也
  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
  具臣谓备臣数而已
  曰然则从之者与
  意二子既非大臣然则从季氏之所为而已
  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言二子虽不足于大臣之道然君臣之义则闻之熟矣弑逆大故必不从之盖深许二子以死难不可夺之节而又以阴折季氏不臣之心也○尹氏曰季氏专权僭窃二子仕其家而不能正也知其不可而不能止也可谓具臣矣是时季氏已有无君之心故自多其得人意其可使从己也故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其庶乎二子可免矣
  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季氏将伐颛㬰
  朱子曰颛㬰国名鲁附庸也
  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㬰
  按左传史记二子仕季氏不同时此云尔者疑子路尝从孔子自卫反鲁再仕季氏不久而复之卫也
  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
  冉求为季氏聚敛尤用事故夫子独责之
  夫颛㬰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
  东蒙山名先王封颛㬰于此山之下使主其祭在鲁地七百里之中社稷犹云公家是时四分鲁国季氏取其二孟孙叔孙各取其一独附庸之国尚为公臣季氏又欲取以自益故孔子言颛㬰乃先王封国则不可伐在邦域之中则不必伐是社稷之臣则非季氏所当伐也此事理之至当不易之定体而一言尽其曲折如此非圣人不能也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夫子指季孙冉有实与谋以孔子非之故归咎于季氏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
  周任古之良史陈布也列位也相瞽者之相也言二子不欲则当谏谏而不听则当去也
  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兕野牛也柙槛也椟匮也言在柙而逸在椟而毁典守者不能辞其过明二子居其位而不去则季氏之恶己不得不任其责也
  冉有曰今夫颛㬰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
  固谓城郭完固费季氏之私邑此则冉求之饰辞然亦可见其实与季氏之谋矣
  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欲之谓贪其利
  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
  寡谓民少贫谓财乏均谓各得其分安谓上下相安季氏之欲取颛㬰患寡与贫耳然是时季氏据国而鲁君无民则不均矣君弱臣强互生嫌隙则不安矣均则不患于贫而和和则不患于寡而安安则不相疑忌而无倾覆之患
  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内治修然后远人服有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不当勤兵于远
  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
  子路虽不与谋而素不能辅之以义亦不得为无罪故并责之远人谓颛㬰分崩离析谓四分公室家臣屡叛
  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㬰而在萧墙之内也
  干楯也戈㦸也萧墙屏也言不均不和内变将作其后哀公果欲以越伐鲁而去季氏○谢氏曰当是时三家强公室弱冉求又欲伐颛㬰而附益之夫子所以深罪之为其瘠鲁以肥三家也洪氏曰二子仕于季氏凡季氏所欲为必以告于夫子则因夫子之言而救止者宜亦多矣伐颛㬰之事不见于经传其以夫子之言而止也与○或问首章之说曰苏氏所推两条考之尤密苏氏曰旧说以萧墙之忧为阳虎之难以吾考之定公五年阳虎始专季氏囚桓子至九年欲杀桓子不克而出奔齐前此者季氏之所为惟虎之听非二子之罪也定公五年孔子年四十有七冉有少孔子二十有九岁盖年十八而已未能相季氏也定公十二年子路为季氏宰哀公十一年冉求为季氏宰皆见于春秋则伐颛㬰非阳虎出奔之前其在季康子之世欤哀公七年季康子伐邾以召吴寇故曰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十五年公孙宿以成叛故曰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公患三桓之侈也而欲以越去之故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㬰而在萧墙之内也但萧墙之祸亦本泛言非预知哀公以越伐鲁之事也曰然则所谓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者奈何曰是时季氏据鲁之半而公室无尺地一民之势不均甚矣是时四分鲁国季氏取其二而二家各有其一不均则臣疑其君而以贫为忧矣忧贫而求富不已则君疑其臣而至于不和矣不和则臣益自疑而常惧于众少矣忧寡而求众愈甚则君益疑之而至于不安矣以臣亢君而不安至此则虽欲长保其祭祀而无倾危之患其可得哉必也痛自贬损以复于诸侯千乘大夫百乘之制则均而不患于贫矣君臣辑睦则和而不患于寡矣子孙长久世守职业则安而不至于倾矣此在当时盖有难显言者故夫子微辞以告之语虽略而意则详矣○释曰三家之罪在于四分公室而私有之此其奸名犯分之大恶也若以此而加之罪则其不可仕明矣驯习既久以为当然故孔门弟子亦有仕于其家者仕于其家则不复知有鲁矣冉有之言曰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则但知费为季氏之邑而子孙者为季氏子孙谋也岂复知有鲁哉其于夫子社稷之臣之语盖懵然莫觉也夫子不均不安之语又专指鲁以发之其旨切矣以求由之贤蔽于习俗安于豢养尚不复知义理之正况下此者乎此君子所以贵穷理也○南轩曰季氏卿也而上僭其君其下观之亦将不夺不餍是徒以颛㬰为子孙忧而不知祸之起于萧墙盖有理之必然者矣冉有但知为宰者当任其家事而昧于几微暗于远大如此则为具臣而已矣○愚按孔子与门弟子言未有若此之反复详悉者亦以其不可故邪○按左传齐师伐鲁求以武城人三百为己从乎逆齐师于郊求用矛以帅众遂入齐师获甲首八十齐人宵遁杜氏曰仲尼之徒皆忠于鲁国
  语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朱子曰子路好勇盖有强其所不知以为知者故夫子告之曰我教女以知之之道乎但所知者以为知所不知者以为不知如此则虽或不能尽知而无自欺之弊亦不害其为知矣况由此而求之又有可知之理乎○南轩曰子路勇于进于知与不知之间容有察之未精者故夫子语之以知之之道盖于其所已知与其所未知者皆能察其实而无自欺非心平气和守约务实者莫之能也于此而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则其不知者亦将终知之矣故曰是知也言是乃知之道也不然强以不知为知是则终身不知而已○黄氏曰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其亦有说乎曰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是是非非见得分明便是智之发见而人之所以为知也若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则是愚懵无识之人也今有人焉所知之事则以为知所不知之事则以为不知乃是非之心自然发见如此智孰大焉心之虚明是非昭著故夫子以为是知也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
  程子曰言其声之不和与己不同也家语曰子路鼓瑟有北鄙杀伐之声盖其气质刚勇而不足于中和故其发于声者如此
  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门人以夫子之言遂不敬子路故夫子释之升堂入室喻入道之次第言子路之学己造乎高明正大之域特未深入精微之奥耳未可以一事之失而遽忽之也○南轩曰以瑟为言者盖瑟之声音象其中之所存也子路之气禀偏于刚虽其学之所至气质不为不变然于其所偏终有化之未能尽者在圣人之门为有未和也斯言所以警子路而进之而门人闻此遂有不敬子路之意盖未知子路之所至与夫圣人发言之意也故复从而开晓之夫自得其门而入以至于升堂其为次序浅深亦已多矣其于用力亦可谓至矣独未极夫阃奥之地耳由室而言在堂者则为未至所当勉以进也由宫墙之外而望其升堂者则不亦有间乎圣人斯言非特以发明子路亦所以使门人知学之有序也
  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
  朱子曰片言半言折断也子路忠信明决故言出而人信服之不待其辞之毕也
  子路无宿诺
  宿留也犹宿怨之宿急于践言不留其诺也记者因夫子之言记此以见子路所以取信于人者由其养之有素也○尹氏曰小邾射以句绎奔鲁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千乘之国不信其盟而信子路之一言其见信于人可知矣一言而折狱者信在言前人自信之故也不留诺所以全其信也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
  朱子曰夫子时以去位无家臣子路欲以家臣治其丧其意虽尊圣人而未知所以尊也夫子既差而知其事故言无臣而为有臣则是欺天而已其责子路深矣
  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
  范氏曰曽子将死起而易箦曰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子路欲尊夫子而不知无臣之不可为有臣是以陷于行诈罪至欺天君子之于言动虽微不可不谨夫子深惩子路所以警学者也杨氏曰非知至而意诚则用智自私不如行其所无事往往自陷于行诈欺天而莫之知也其子路之谓乎○或问云云曰胡氏云此必夫子失司寇之时未致其事之前也若梦奠则子路死于卫久矣孔子初未尝知为臣之事而曰吾谁欺者引咎归己以深责子路也或曰如使夫子疾病不间非礼之臣遂以奉终岂不仰累圣德乎曰夫子倘至大故耳目所接有异必将正之矣圣人病则不能无若其方寸决不以病而懵也○南轩曰所谓天者理而已理不应有而强使之有故曰欺天子路孔门之高弟而所见若是之偏者盖意有毫厘之差则流于欺诈而不自觉此君子之所以战兢自持而每惧其或偏也
  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
  子见南子子路不恱
  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子曰由知德者鲜矣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又六言六蔽章曰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按史记子路性鄙好勇志力伉直冠雄鸡佩猳豚陵暴孔子孔子设礼稍诱子路子路后儒服委质因门人请为弟子
  由也喭
  朱子曰喭粗俗也传称喭者谓俗论也
  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史记子路死孔悝之难子曰自吾得由恶言不闻于耳
  孟子曰或问乎曽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曽西蹙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曽西艴然不悦曰尔何曽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曽比予于是
  杨氏曰孔子言子路之才曰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使其见于施为如是而已其于九合诸侯一正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则曽西推尊子路如此而羞比管仲者何哉譬之御者子路范我驰驱而不获者也管仲诡遇而获禽耳曽西仲尼之徒故不道管仲之事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
  周子曰仲由喜闻过而令名无穷焉
  文学子游子夏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
  朱子曰澹台姓灭明名字子羽径路之小而捷者公事如饮射读法之类不由径则动必以正而无见小欲速之意可知非公事不见邑宰则其有以自守而无枉己徇人之私可见矣○杨氏曰为政以人才为先故孔子以得人为问如灭明者观其二事之小而其正大之情可见矣后世有不由径者人必以为迂不至其室人必以为简非孔氏之徒其孰能知而取之愚谓持身以灭明为法则无茍贱之羞取人以子游为法则无邪媚之惑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曽是以为孝乎
  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
  子夏曰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唯圣人乎
  礼记子夏丧其子而丧其明曽子吊之曰吾闻之朋友丧明则哭之曽子哭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无罪也曽子怒曰商女何无罪也吾与女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于西河之上使西河之上疑女于夫子尔罪一也郑氏曰言其不称师
  丧尔亲使民未有闻焉尔罪二也
  言居亲丧无异称
  丧尔子丧尔明尔罪三也而曰女何无罪与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过矣吾过矣吾离群而索居亦已久矣按史记孔子既没子夏居西河教授为魏文侯师乐记有文侯问乐事○朱子曰曽子之下笃实莫如子夏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馀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
  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子张曰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师也辟
  朱子曰辟便辟也谓习于容止少诚实也
  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
  曽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
  礼记子张病召申详而语之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郑氏曰申详子张子欲使执丧成己志也死之言澌也事卒为终澌尽为死
  吾今日其庶几乎
  按史记子张之次曰曽参曰澹台灭明曽子已别见澹台并见子游事中史记曰灭明字子羽状貌甚恶欲事孔子孔子以为材薄既己受业退而修行行不由径非公事不见卿大夫南游至江从弟子三百谨取舍去就名施乎诸侯孔子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朱子曰子贱姓宓名不齐上斯此人下斯此德子贱盖能尊贤取友以成其德者夫子既叹其贤而又言鲁无君子则此人何所取以成此德乎因以见鲁之多贤也○苏氏曰称人之善必本其父兄师友厚之至也○或问云云曰胡氏吴氏亦有可取者胡氏曰家语云子贱少孔子曰子贱有才智德爱为单父宰民不忍欺以年计之孔子卒时子贱方年二十馀岁意其进师夫子退从诸弟子游而切磋以成其德者故夫子叹之如此吴氏曰说苑云子贱为单父宰所兄事者五人所友者十一人皆教子贱以治人之术○按史记子贱为单父反命孔子曰此国有贤不齐者五人教不齐所以治者孔子曰惜哉不齐所治者小所治者大则庶几矣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榖邦无道谷耻也
  朱子曰宪原思也榖禄也邦有道不能有为邦无道不能独善皆可耻也宪之狷介其于邦无道榖之可耻固知之矣至于邦有道榖之可耻则未必知也故夫子因其问并言之以广其志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朱子曰长之为人无所考而夫子称其可妻其必有以取之矣又言其人虽尝陷于缧绁之中而非其罪则固无害于可妻也夫有罪无罪在我而已岂以自外至者为荣辱哉○南轩曰公冶长虽在缧绁而非其罪则其人能谨于行可知其所遇特无妄之灾耳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朱子曰南宫韬也又名适字子容谥敬叔以其谨于言行故能见用于治朝免祸于乱世也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按史记南宫之次曰曽蒧曰颜路曰商瞿曰高柴颜路惟请车一事见于论语商瞿传云孔子传易于商瞿瞿传楚人馯臂子弓然瞿传易不见论语姑附此
  子曰吾与点也
  全文见气象篇
  孟子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
  万章问
  曰如琴张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何以谓之狂也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
  柴也愚
  朱子曰柴姓高字子羔愚者知不足而厚有馀家语记其足不履影启蛰不杀方长不折执亲之丧泣血三年避难而行不径不窦可以见其为人矣○子路使子羔为费宰章见学篇檀弓记其二事一曰季子皋葬其妻犯人之禾申详以告曰请庚之子皋曰孟氏不以是罪予朋友不以是非予以吾为邑长于斯也买道而葬后难继也郑氏曰恃宠虐民非也其一曰成人有其兄死而不为衰者闻子皋将为成宰遂为衰由前则未可谓知为政之理由后则有言之化焉岂其学力之所进有月异而岁不同者邪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
  朱子曰开字子若斯指此理而言信谓真知其如此而无毫发之疑也开自言未能如此未可以治人故夫子恱其笃志○程子曰漆雕开已见大意故夫子恱之又曰古人见道分明故其言如此○谢氏曰开之学无所考然圣人使之仕必其材可以仕矣至于心术之微一毫不自得不害其为未信此圣人所不能知而开自知之其材可以仕而其噐不安于小成他日所就其可量乎夫子所以说之也或问漆雕开未能自信而程子以为已见大意此理已明何也曰人惟不见其大也故安于小唯见之不明也故若存若亡一出一入而不自知其所至之浅深也今开之不安于小也如此则固非有以见乎其大不能矣卒然之间一言之对若目有所见而手有所指者且其验之于身又如此其切而不容自欺也则其所见之明又何如哉然曰见大意则于其细微容或有所未尽曰理已明则固未必见其反身而诚也程子又以开与曽点并称敢问二子孰为贤乎曰论其资禀之诚悫则开优于点语其见处超诣脱然无毫发之累则点贤于开然开之进则未已也○南轩曰夫子使之仕知其可以施于有政也而开自谓斯未能信盖胸中一毫有未尽不敢以自欺也其笃志近思之功为何如哉则其所至盖未可量也故子说然则学者自谓能信者其未知用其力者与○按史记开之次曰公伯寮其人无足记者今阙之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矣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冨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矣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史记曰牛多言而躁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子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礼记有子问于曽子曰闻丧于夫子乎
  郑氏曰丧谓仕失位也
  曰闻之矣丧欲速贫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曽子曰参也闻诸夫子也有子又曰是非夫子之言也曽子曰参也与子游闻之有子曰然然则夫子有为言也曽子以斯言告于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于宋见桓司马自为石椁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为桓司马言之也南宫敬叔反必载宝而朝敬叔仲孙阅也尝失位去鲁得反载其宝来朝于君
  夫子曰若是其货也丧不如速贫之愈也丧之欲速贫为敬叔言之也曽子以子游之言告于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曽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于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椁以斯知不欲速朽也昔者夫子失鲁司寇将之荆盖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贫也
  子夏子游子张以有若似圣人一节已见曽子事中史记谓孔子没弟子思慕有若状似夫子弟子相与师之如夫子时他日弟子问月宿毕而不雨商瞿四十而有子有若嘿然无以应弟子起曰此非子之座也苏氏曰茍至于君子未有无耻者也孟子称禹崩益避启于箕山之阴朝觐讼狱者皆不之益而之启然后益不敢践天子位太史公称孔子既没弟子以有若貌类孔子师之及问而不答乃斥去之夫以益有若之贤而其无耻至此极与且月宿毕而雨不应商瞿四十而生子此卜祝之事而鄙儒所以谓孔子圣人者战国杂说类此者多矣孟子犹择而况太史公乎
  语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又言志章见后篇○适齐乘肥马衣轻裘见史记○按史记赤之次曰巫马期见昭公知礼章又家语宓子贱为单父宰鸣琴而单父治巫马期为单父戴星而出戴星而入单父亦治期之次曰梁鳣曰颜幸曰冉儒曰曹恤曰伯及曰公孙龙皆不见于论语故略之○以上叙孔门诸子之学自闵冉而下虽以四科为次第然十哲之云先儒已非之子张而下虽以史记为序然诸子学力之浅深人品之高下初不以是为准也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九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
  宋 真德秀 撰
  子思孟子传授
  孟子曰曽子子思同道又曰曽子子思易地则皆然全文见中道篇
  韩子曰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遍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其后离散分处诸侯之国又各以其所能授弟子源远而末益分惟孟轲师子思而子思之学出于曽子自孔子没独孟轲氏之传得其宗故求观圣人之道必自孟子始
  程子曰孔子没而曽子之道日益光大传孔子之道者曽子而已曽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至孟子而圣人之道益尊
  又曰传经为难如圣人之后才百年传之已差圣人之学若非子思孟子则几乎息矣道何尝息只是人不由之道非亡也幽厉不由也
  杨氏曰中庸深处多见于孟子其所传也与
  又曰天命之谓性孟子道性善盖原于此○愚尝因是考之七篇之书其出乎中庸者非一其曰四端云者则未发之中中节之和也盖仁义礼知性也所谓大本也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情也所谓达道也其曰禹稷颜子同道孔子仕止久速者则君子而时中也其曰乡愿乱德者则小人而无忌惮也其曰子莫执中者时中之反也其曰曽子北宫黝之勇者南北方之强也其曰仁之实事亲义之实从兄礼之实节文斯二者则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其曰尧舜性之汤武反之则自诚明之谓性自明诚之谓教也其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则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也至于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一章之义悉本于中庸尤足以见渊源之所自
  朱子曰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舜复益之以三言者所以明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也其后圣贤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皋陶伊傅周召之为臣皆以此接夫道统之传若吾夫子虽不得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颜氏曽氏之传得其宗及曽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远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于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互演绎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世之相后千有馀年而其言之不异若合符节历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奥未有若是之明且尽者也自是又再𫝊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及其没而遂失其𫝊焉则吾道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间而异端之说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然而尚幸此书之不泯故程夫子兄弟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𫝊之绪得有所据以斥二家似是之非盖子思之功于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以得其心也
  此中庸章句序今剟著于此
  孟子所谓存心收放心乃致中也至于充广其仁义之心则致和也
  又孟子思诚章朱子曰此章述中庸孔子之言见思诚为修身之本而明善又为诚身之本乃子思所闻于曽子而孟子所受于子思者亦与大学相表里云又孟子尽心知性章朱子曰以大学之序言之知性则物格之谓尽心则知至之谓○以上总论子思孟子传授○朱子又尝曰圣人之德自无不备其次则颜子煞是纯全然比之圣人便有少未定处若仲弓则偏于淳笃却少颜子刚明之意如曽子则大段刚毅终是有立脚处所以独得其传到子思也恁地刚毅惟是这般人方立得定子思事别无可考只孟子所称一两节可见
  孟子𫝊授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曰孟子知言之要知德之奥非茍知之亦允蹈之或曰子小诸子孟子非诸子乎曰诸子者以其异于孔子者乎孟子异乎不异
  韩子曰孟子之功不在禹下
  上文曰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夫杨墨行正道废孟子虽贤圣不得位空言无施虽切何补然赖其言而今之学者尚知宗孔氏崇仁义贵王贱伯而己其大经大法皆亡灭而不救坏烂而不收所谓存什一于千百安在其能廓如也然向无孟氏则皆服左衽而言侏离矣故愈尝推尊孟氏以为功不在禹下者为此也○眉山苏氏亦云孟子曰禹抑洪水孔子作春秋而予距杨墨以是配禹也夫禹之功与天地并而孔孟以空言配之不已夸乎自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孟子言行而杨墨之道废天下以为是固然而不知其功孟子既没有申商韩非之学违道而趍利残民以厚主其说至陋也而士以是罔其上上之人侥幸一切之功靡然从之而世无大人先生如孔子孟子者推其本末权其祸福之轻重以救其惑故其学遂行秦以是丧天下陵夷至于胜广刘项之祸死者十八九天下萧然洪水之患盖不至此也方秦之未得志也使复有一孟子则申韩为空言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者必不若是烈也使杨墨得志于天下其祸岂减于申韩哉由此言之虽以孟子配禹可也
  程子曰孟子有大功于后世者以其言性善也
  孟子性善养气之论皆前圣所未发
  又曰孟子有功圣门不可胜言仲尼只说一个仁孟子开口便说仁义仲尼只说一个志孟子便说许多养气出来只此二字其功甚多
  或问孟子可谓圣人否曰未敢便谓已是圣人然其学已到至处
  朱子曰至字恐当作圣
  孟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圣之时者也故知易者莫如孟子又曰诗亡然后春秋作又曰春秋无义战又曰春秋天子之事故知春秋者莫如孟子
  尹氏曰以此而言则赵氏谓孟子长于诗书而已岂知孟子者哉
  颜子陋巷自乐以有孔子在焉若孟子之时世既无人安得不以道自任
  上文云学者全要识时若不识时不足以言学○朱子曰使颜子之时上无孔子则彼其所以明道而救世者要必有道决不退然安坐陋巷之中以独善其身而已故孟子曰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惟孟子见此道理
  颜子去圣人只毫发间孟子大贤亚圣之次也
  上文曰孟子有些英气才有英气便有圭角如颜子便浑厚不同云云或曰英气见于甚处曰但以孔子之言比之便可见且如冰与水精非不光比之玉自有温润含蓄气象无许多光耀也
  朱子曰孔子只言忠信笃敬孟子便发出性善
  直是漏泄○又曰孔子之言多只泛说做工夫如居处恭执事敬言忠信行笃敬之类未说是要人理会甚么待学者自做得工夫透彻却就其中见得体段是如此孟子则恐人理会不得又䟎进一着说如恻隐之心与学问之道求放心之类说得渐渐亲切○以上专言孟子传授○史记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或曰人衍字也道既通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阔而远于事情当是之时秦用商鞅楚魏用吴起齐用孙子田忌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韩子曰孟轲之书非轲自著轲既没其徒万章公孙丑相与记轲所言焉耳朱子云按二说不同史记近是
  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学
  韩子曰孟氏醇乎醇者也荀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大醇而小疵
  上文云始吾读孟轲书然后知孔子之道尊圣人之道易行王易王霸易霸也以为孔子之徒没尊圣人者孟氏而已晚得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书益尊信孟氏因雄书而孟氏益尊则雄者亦圣人之徒欤及得荀氏书又知有荀氏者考其辞时若不粹要其归与孔子异者鲜矣抑犹在轲雄之间乎
  程子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无自得者也故其言蔓衍而不断优柔而不决其论则曰人之性善恶混荀子悖圣人者也故列孟子于十二子而谓人之性恶性果恶邪圣人何能反其性以至于斯邪
  又曰荀卿才高其过多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才短其过少韩子称其大醇非也若二子可谓大駮矣又曰退之言孟子醇乎醇此言极好非见得孟子意亦道不到其言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大醇小疵则非也荀子极偏駮只一句性恶大本已失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虽过少然已自不识性更说甚道○又曰韩愈云孟子醇乎醇又曰荀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择不精语不详若不是他见得岂千馀年后更能断得如此分明又曰荀子云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今学者才读书便望至圣贤然中间至之之方更有多少荀子虽能如此说却以礼义为伪性为不善它自情性尚理会不得怎生到得圣人又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规矩窄狭道即性也言性已错更何所得○按荀子性恶篇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古者圣人以人之性恶以为偏险而不至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道之使皆出于理合于道者也今人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义者为君子从性情安恣睢慢礼义者为小人以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孟子曰人之性善是不然问者曰人之性恶则礼义恶生曰凡礼义者生于圣人之伪非生于人之性也其非十二子篇曰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犹然而材剧志大闻见杂博案往旧造说谓之五行甚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饰其辞而袛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轲和之世俗之沟犹瞀儒嚾嚾然不知其非也遂受而传之以为仲尼子游为兹厚于后世是则子思孟轲之罪也十二子者它嚻魏牟也陈仲史䲡也墨翟宋钘也慎到田骈也惠施邓析也子思孟子之道即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也而以厕于十子之间其与前章性恶之云皆其言之甚駮而获罪于圣人之门者也故具列于此○眉山苏氏曰昔者常怪李斯事荀卿既而焚灭其书大变古先圣王之法于其师之道不啻若寇仇及今观荀卿之书然后知李斯之所以事秦者皆出于荀卿而不足怪也荀卿者喜为异说而不让敢为高论而不顾者也子思孟轲世之所谓贤人君子也荀卿独曰乱天下者子思孟轲也天下之人如此其众也仁人义士如此其多也荀卿独曰人性恶桀纣性也尧舜伪也由是观之意其为人必也刚愎不逊而自许大过彼李斯者又特甚者耳今夫小人之为不善犹必有所顾忌是以夏商之亡桀纣之残暴而先王之法度礼乐刑政犹未至于绝灭而不可考者桀纣犹有所存而不敢尽废也彼李斯者独能奋而不顾焚烧夫子之六经烹灭三代之诸侯破坏周公之井田此亦必有所恃者矣彼见其师历诋天下之贤人自是其愚以为古先圣王皆无足法者不知荀卿特以快一时之论而荀卿亦不知其祸之至于斯也○苏氏之言有可取者故附见焉
  荀子曰真积力久则入循其言可以入道然荀子初不及此
  圣人之言远如天近如地其远也若不可得而及其近也亦可得而行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曰圣人之言远如天贤者之言近如地非也
  太玄中首曰阳气潜萌于黄宫信无不在乎中养初一藏心于渊美厥灵根测曰藏心于渊神不外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云之学盖尝至此地位也
  朱子曰荀子说能定而后能应又曰君子大心则天而道小心则畏义而节皆好语也
  问荀子资质亦是刚明底人曰然只是麤又问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比荀子却细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说到深处只是入老庄窠穴中去如清静寂寞之说与太元中藏心于渊亦是庄老意○问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避碍之说如何曰大槩也似只是语言有病问莫是避字有病否曰然少间处事不看道理当如何便先有个依违闪避之心矣○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为人思沈会去思索如阴阳消长之妙它直是去推求然太元亦拙底工夫盖天地间只有一个奇耦奇阳耦阴春少阳夏太阳秋少阴冬太阴自二而四自四而八只恁推去都走不得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却添作三事事要作三截又且有气无朔有日星而无岁月恐不是道理其学似本老氏如清静渊默等语皆是老氏意思○以上兼言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学○又程子曰汉儒之中愚必以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为贤然出处之间不能无过也其言曰明哲煌煌旁烛无疆逊于不虞以保天命逊于不虞则有之旁烛无疆则未也古之所谓言逊者迫不得已如剧秦美新之类非得已者乎又曰世之议子云者多疑其投阁之事以法言观之盖未必有又天禄阁世传以为高百尺疑不可投然子云之罪特不在此黾勉于莽贤之间畏死而不敢去是安得为大丈夫哉又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出处使人难说若孟子断不肯为○朱子通鉴纲目书莽大夫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死有以书来问者朱子答曰雄与王舜之徒所以事莽者虽异而其为事莽则同故窃取赵盾许止之例而概以莽臣书之所以著万世臣子之戒明虽无臣贼之心但畏死贪生而有其迹则亦不免于诛绝之罪此正春秋谨严之法也○愚按出处士君子之大节学之所讲孰先于此此既失矣何以学为哉程朱之论甚当使子云而在亦当为法受恶金陵王氏乃谓其与孔子无可无不可合金陵之见如此使其遇莽亦将事之耶此邪说之尤故不可不辨
  董子之学
  程子曰公仪子董仲舒之才之卲也使见善不明用心不刚畴克尔
  愚按公仪子惟有拔葵一事见于史而仲舒对策亦及之曰皇皇求财利常恐匮乏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程子以其明于义利之辨故并称
  程子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此董生所以度越诸子
  又曰仲舒此言可以为法矣
  汉儒如毛苌董仲舒最得圣贤之意然见道不甚分明胡氏曰董仲舒名儒也多得春秋要义所对切中当世之病如罢黜百家表章六经其功不在孟子下何谓缓而不切乎刘蕡虽直非其班也
  朱子曰仲舒识得本源
  如云正心修身可以治国平天下如说仁义礼乐皆其具此等说话皆好若陆宣公之论事却精密苐恐本源处不如仲舒问汉儒何以溺心训诂而不及理曰汉初诸儒专治训诂如教人只言某字训某字令自寻义理而已至西汉末年渐有求得亲切者终是不会见全体问何以谓之全体曰全体须彻头彻尾见得方是如匡衡论时政亦及治性情之说及到得它入手做时又只修得些宗庙礼而已翼奉言见道知王治之象见经知人道之务亦好又却教人主以阴阳日辰之类辨君子小人惟仲舒三篇说得稍亲切然终不脱汉气味问贾谊与仲舒如何曰谊有战国纵衡之风仲舒儒者但见得不远问仲舒见道不分明处曰如命者天之令性者生之质情者人之欲命非圣人不行性非教化不成情非制度不节似不识性善模样又曰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云云又似得性善模样终是说得间界不分明端的又问性者生之质曰不然性者生之理气者生之质已有形状
  南轩张氏曰贾生英俊之才若董仲舒则知学者也治安之策可谓通达世务然未免激发暴露之气天人之对虽若缓而不切然反复诵味渊源纯粹盖有馀意以其自学问涵养中来也读其奏篇则二子气象如在目中而其平生出处语默亦可验于此○愚按仲舒醇正近理之言见称于诸老先生外如曰强勉学问则闻见博而智益明强勉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又引曽子尊闻行知之说此二条最有功于学者盖学道之要致知力行而已虞书之精一论语之知及仁守中庸之博学笃行皆是也秦汉以下未有识之者而仲舒能言之此岂诸儒所可及哉其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则天命率性之意尤所谓知其本源者至谓有国者不可不知春秋其言亦有补于世本传称其进退容止非礼不行两相骄主正身率下方公孙洪以阿意容恱取相位仲舒独终始守正卒老于家以其质之美守之固使得从游于圣人之门渊源所渐当无惭于游夏矣惜其生于绝学之后虽潜心大业终未能窥大道之全至或流于灾异之术吁可叹哉○以上论董子之学
  文中子之学
  程子曰王通者隐德君子也当时有少言语后来为人傅会不可谓全书论其粹处殆非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所及若续经之类皆非其作
  又曰中说后有人缀缉之○一本云文中子本是一隐君子世人往往得其议论傅会成书其间极有格言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说不到处又有一件事半截好半截不好如魏徵问圣人有忧乎曰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问疑曰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征退谓董常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此言极好下半截却云征所问者迹也吾告汝者心也心迹之判久矣便不是又曰有是心则有是迹王通云云非也又曰文中子言古之学者聚道不知道如何聚得又曰文中子书以明内齐外为家人之义古今善之非取象之意也所谓齐乎巽言物洁齐于巽方非巽有齐义也如战乎乾乾非有战义也○司马补传曰文中子王通字仲淹幼明悟好学受书于东海李育受诗于会稽夏琠受礼于河东关朗受乐于北平霍汲受易于族父仲华仁寿三年通始冠西入长安献太平十二策帝召见叹美之然不能用罢归寻复征之炀帝即位又征之皆称疾不至专以教授为事弟子自远方至者甚众乃著礼论乐论续书续诗元经赞易谓之王氏六经杨素重其才行劝之仕通曰汾水之曲有先人弊庐足以庇风雨薄田足以具𫗴粥愿明公正身以统天下使时和年丰通也受赐多矣不愿仕也或谮通于素曰彼实慢公公何敬焉素以问通通曰使公可慢则仆得矣不可慢则仆失矣得失在仆公何预焉贺若弼尝示之射发无不中通曰美哉艺也君子志道据德依仁然后游于艺也弼不恱而去通曰夫子矜而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苏威好蓄古器通曰昔之好古者聚道今之好古者聚物刘炫问易通曰圣人之于易也没身而已矣况吾侪乎有仲长子光者隐于河渚尝曰在险而运奇不若宅平而无为通以为知言曰名愈消德愈长身愈退道愈进若人知之矣薛收问恩不害义俭不伤礼何如通曰是汉文之所难也废肉刑害于义省之可也衣弋绨伤于礼中焉可也王孝逸曰天下皆争利而弃义若之何通曰舍其所弃不亦君子乎或问人善通知其善则称之不善则对曰未尝与交也贾琼问息谤通曰无辨问止怨曰不争故其乡人皆化之无争者贾琼问群居之道通曰同不害正异不伤物古之有道者内不失真外不殊俗故全也贾琼请绝人事通曰不可琼曰然则奚若通曰庄以待之信以应之来者勿拒去者勿追汎如也则可通谓姚义能交或曰简通曰兹所以能也又曰广通曰广而不滥兹又所以为能又谓薛收善接小人远而不踈近而不狎颓如也通尝曰封禅非古也其秦汉之侈心乎又曰美哉周公之志深矣乎安家所以宁天下存我所以厚苍生也又曰易乐者必多哀轻施者必好夺又曰无赦之国其刑必平重敛之国其财必削又曰廉者常乐无求贪者常忧不足又曰我未见诽而喜闻誉而惧者又曰昏而论财夷虏之道也又曰居近而识远处今而知古其惟学乎又曰轻誉茍毁好憎尚怒小人哉又曰闻谤而怒者谗之阶也见誉而喜者佞之媒也绝阶去媒谗佞远矣谓北山黄公善医先饮食起居而后针药谓汾阴侯生善筮先人事而后爻象大业十年尚书召通蜀郡司户十一年以著作郎国子博士征皆不至十四年病终于家门人谥曰文中评曰此皆通之世家及中说云尔余窃谓先生之六经不可胜学也而又奚续焉续之庸能出于其外乎出则非经矣茍无出而续之则赘也奚盆哉或曰彼商周以往此汉魏以还也曰汉魏以还迁固之徒记之详矣奚待于续经然后人知之必也好大而欺愚乎则必不愚者孰肯从之哉今其六经皆亡而中说亦出于其家虽云门人薛收姚义所记然余观其书窃疑唐室既兴凝与福畴軰依并时从而附益之也何则其所称朋友门人皆隋唐之际将相名臣如苏威杨素贺若弼李德林李靖窦威房玄龄杜如晦王珪魏徵陈叔达薛收之徒考诸旧史无人语及通名者隋史唐初为也亦未尝载其名于儒林隐逸之间岂诸公皆忘师弃旧之人乎何独其家以为名世之圣人而外人皆莫之知也福畴又云凝为监察御史劾奏侯君集有反状太宗不信之但黜为姑苏令大夫杜淹奏凝直言非辜长孙无忌与君集善由是与淹有隙王氏兄弟皆抑不用时陈叔达方撰隋史畏无忌不为文中子立传按叔达前宰相与无忌位任相将何故畏之至没其师之名使无闻于世乎且魏徵实总隋史纵叔达曲避权戚征肯听之乎此余所以疑也仲淹以贞观二年卒十四年君集平高昌还而下狱由是怨望十七年谋反诛此其前后参差不实之尤著者也如通对李靖圣人之道曰无所由亦不至于彼彼道之方也必无至乎又对魏徵以圣人有忧疑退语董常以圣人无忧疑曰心迹之判久矣皆流入于释老者矣夫圣人之道始于正心修身齐家治国至于安万邦和黎民格天地遂万物功施当时法垂后世安在其无所至乎圣人所为者皆发于至诚而后功业被于四海至诚心也功业迹也奚为而判哉如通所言是圣人作为以欺天下也其可哉又曰佛圣人也西方之教也中国则泥又曰诗书盛而秦世灭非仲尼之罪也虚玄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斋戒修而梁国亡非释迦之罪也茍为圣人矣则推而放诸南海而准推而放诸北海而准乌有可行于西方而不可行于中国哉茍非圣人矣则泥于中国独不泥于西方邪秦焚诗书之文诗书之道盛于天下秦安得灭乎庄老贵虚无而贱礼法故王衍阮籍之徒乘其风而鼓之饰谈论恣情欲以至九州覆没释迦称前生之因果弃今日之仁义故梁武帝承其流而信之严斋戒弛政刑至于百姓涂炭发端唱导谓非二家之罪而谁哉此皆议论不合于圣人者也唐世为学之士传道其书者盖寡独李翺以比太公家教及司空图皮日休始推重之宋兴柳开孙何振而张之遂大行于世至有真以为圣人可继孔子者余读其书想其为人诚好学笃行之儒惜也其自任太重而其子弟誉之太过使后之人莫之敢信也余恐世人讥其僭而累其美故采其行事于理可通而所言切于事情者著于篇以补隋史之阙○愚按司马氏补传之外其言有曰人不里居田不井授终茍道也虽舜禹不能理矣又曰罪莫大于好进祸莫大于多言痛莫大于不闻过辱莫大于不知耻又曰我未见谦而有怨亢而无辱欲慝其德而不章也又曰弃德背义而患人之不已亲好疑尚诈而患人之不已信则有之矣又曰处贫贱而不慑可以富贵矣童仆称其恩可以从政矣交游称其信可以立功矣又曰多言者不可与远谋多动者不可与久处又曰疑滞者智之蝥也忿怒者仁之螣也纎吝者义之蠧也又曰古之从仕者养人今之从仕者养已又曰古之仕也以行其道今之仕也以逞其欲又曰恭则物服悫则有成平则物化李密问王霸之略子曰不以天下易一民之命问英雄子曰自知者英自胜者雄问勇曰必也义乎密出子曰乱天下者必是夫也幸灾而免祸爱强而好胜神明不与也李密见子而论兵子曰礼信仁义则吾论之孤虚诈力吾不与也楚公问用师之道子曰行之以仁义曰若之何决胜子曰莫如仁义过此败之招也楚难作使使召子子不往谓使者曰为我谢楚公天下崩乱非至公血诚不能安茍使其道无为祸化凡此亦名言也其散见于诸篇者不与焉至于其行则有若所记子躬耕或问曰不亦劳乎子曰一夫不耕或受其饥且庶人之职也亡职者罪无所逃天地之间吾得逃乎子之家六经毕备朝服祭器不假曰三纲五常可自出也子之言必有方应而不唱唱必有大端乡人有丧子必先往反必后乡人有水土之役则具畚锸以往曰吾非从大夫之后也子见耕者必揖而劳之铜川夫人有病子不交睫者三月人问者送迎之必泣以拜铜川府君之丧勺饮不入口者三日方春乡社子必与执事谢其劳而相其役子居家虽孩孺必狎其使人也虽童仆必敛容子之居常湛如也言必恕动必义与人款曲以待其会子不相形不祷疾不上非义越公以食经遗子不受曰羮藜含糗无所用也荅之以酒诰及洪范三德文中子之行大略具是合言行而观其亦可谓隐德君子矣程子之评其当矣夫
  朱子曰道之在天下未尝亡而其明晦通塞之不同则如昼夜寒暑之相反故二帝三王之治诗书六艺之文后世莫能及之盖非功效语言之不类乃其本心事实之不侔也虽然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彼所谓道者则固未尝亡矣而大学之教所谓明德新民止于至善者又已具有明法若可阶而升焉后之读其书考其事者诚能深思熟读以探其本谨守力行以践其事至于一旦豁然而晦者明塞者通则古人之不可及者固已倏然而在我矣夫岂患其终不及哉茍为不然而但为模放假窃之计则不惟精粗悬绝终无可似之理政使似之然于其道亦何足以有所发明此有志为己之士所以不屑而有所不暇为也王仲淹生乎百世之下读古圣贤之书而粗识其用则于道之未尝亡者盖有意焉而于明德新民之学亦不可谓无其志矣然未尝深探其本而尽力于其实以求必得夫至善者而止之顾乃挟其窥觇想像之仿佛而谓圣之所以圣贤之所以贤与其所以修身所以治人而及夫天下国家者举皆不越乎此是以见隋文而陈十二策则既不自量其力之不足以为伊周又不知其君之不可以为汤武且不待其招而往不待其问而告则又轻其道以求售焉及其不遇而归其年盖亦未为晚也若能于此及之于身以益求其所未至使明德之方新民之具皆足以得其至善而止之则异时得君行道安知其卒不逮于古人政使不幸终无所遇至于甚不得已而笔之于书亦必有以发经言之馀蕴而开后学于无穷顾乃不知出此而不胜其好名欲速之心汲汲乎日以著书立言为己任则其用心为己外矣及其无以自托乃复捃拾两汉以来文字言语之陋功名事业之卑而求其天资之偶合与其窃取而近似者依仿六经次第采辑因以牵挽其人强而跻之二帝三王之列今其遗编虽不可见然考之中说而得其规模之大略则彼之赞易是岂足以知先天后天之相为体用而高文武皇之制是岂有精一执中之传曹刘颜谢之诗岂有物则秉彝之训叔孙通公孙述曹褒荀勉之礼乐又孰与伯夷后䕫周公之懿至于宋魏以来一南一北校功度德盖未有以相君臣也则其天命人心之向背统绪继承之偏正亦何足论而欲攘臂其间夺彼予此以自列于孔子之春秋哉盖既不自知其学之不足以为周孔又不知两汉之不足以为三王而徒欲以是区区者比而效之于形似影响之间傲然自谓足以承千圣而诏百王矣而不知其适以是而自纳于吴楚僭王之诛使夫后世知道之君子虽或有取于其言而终不能无恨于此是亦可悲也已至于假卜筮象论语而强引唐初文武名臣以为弟子是乃福郊福畴之所为而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乃其平日好高自大之心有以启之则亦不得为无罪矣或曰然则仲淹之学固不得为孟子之伦矣其视荀卿韩氏亦有可得而优劣者耶曰荀卿之学杂于申商子云之学本于黄老而其著书之意盖亦姑托空文以自见耳非如仲淹之学颇近于正而粗有可用之实也至于退之原道诸篇则于道之本原若有非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仲淹之所及者然考其平生意乡之所在终不免于文士浮华放浪之习时俗富贵利达之求而其览观古今之变将以措诸事业者恐亦未若仲淹之致恳恻而有条理也是以予于仲淹独深惜之而有所不暇于三子是亦春秋责备贤者之遗意也可胜叹哉
  又曰贾谊根本只从战国中来汉儒惟董仲舒其学甚正非诸人比然最好处只有正义明道两语下此诸子皆不足道张良诸葛亮固正只是太粗王通也有好处然无本原工夫却要将秦汉以下文饰做个三代便自要比孔子不知如何比得如续书要载汉以来诏令他那诏令发明得甚么义理只有高帝时诏令稍好然已不纯如曰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此岂所以待天下之士三代之书诰诏令皆是根源学问发明义理所以粲然可为后世法秦汉以下诏令济得甚事它不曽将心子细去读圣人书只是依他个模子见圣人作六经我亦学他作六经便说可以比并圣人不知如何比并某尝说自孔孟没后诸儒不曽细读圣人之书晓得圣人之旨只是自说一至当道理说得似若可观只是非圣人之意问董子文中子如何曰仲舒本领纯正班固所谓醇儒极是至于天下国家事业恐施展未必如仲淹识见高明如说治体处极高了但于本领处如古人明德新民止至善处皆不理会要知文中论治体处高似仲舒而本领不及爽似仲舒而醇不及又曰文中子有志于天下亦识得三代制度较之房魏诸公又稍有些本领只本原上工夫都不理会若究其议论本原只自老庄中来问文中子好处与不好处曰见得道理透后从高视下一目了然今要去揣摩不得又曰七制之主必因其续书中会采七君事迹以为书名之曰七制如二典然今无可考大率多是依仿而作如以董常为颜子则是以孔子自居又曰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又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盖有当忧疑者有不当忧疑者然皆心也文中子以为有心迹之判故伊川非之又曰惟其无一己之忧疑故能忧疑以天下惟其忧疑以天下故无一己之忧疑又曰观圣人之出处须看他至诚恳切处及洒然无累处文中子云云此说是又曰文中子言论大纲杂霸如说安家存我都是为自私张本
  文中子不曽有说见道体处
  按中说薛收问仁子曰五常之始也问智子曰五常之用也问礼子曰五常之中也可以行矣先王以是南面而坐向明而化也问义子曰五常之断也问信子曰五常之终也问性子曰五常之本也问理子曰五常之分也问道子曰五常之所一也问器子曰五常之偏授于是乎不一也君子器乎哉否也以此数条推之则仲淹之于道体见有未明故其言有未粹易曰元者善之长也程子曰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然则仁之为仁盖贯乎五常之始终今独以始言之是知有偏言之仁而未知有专言之仁也以性言之则仁义礼智皆体也发而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则用也今曰智为五常之用焉则仁义信皆体而智独为用也岂其然乎至若以礼为五常之中未知其取居中之义乎抑取无过不及之义也以居中为言则初无意义若曰无过不及则凡合乎义理之正者皆中也又非独礼为然矣信于五常无乎不在犹土之王四时也独以终言可乎惟义者五常之断一语若曰义在五常之中主于断制差为近之而以性为五常之本则失之尤甚者也韩子曰人之所以为性者五曰仁曰礼曰信曰义曰智则所谓性者五常而已今曰性为五常之本是性非五常特其本焉尔其各言之未当大抵若是盖仲淹之学详于世变而略于情性故其于道之用似有见焉而体则未也朱子之评岂不胜哉○以上论文中子之学
  韩子之学
  程子曰韩退之晚年为文所得甚多学本是修德有德然后有言退之因学文日求其所未至遂有所得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中语言虽有病然自孟子而后能将许大见识寻求者才见此人
  又曰孟子而后却只有原道一篇大意尽近理○问遗书言韩愈近世豪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云岂得如愈后卷又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之学实韩子之学华华则学道浅二说似相抵牾朱子曰只以言性论之则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善恶混之说所见仅足以比告子耳若退之见得到处却甚峻绝性分三品正是说气质之性至程门说破气字方有去著此退之所以不易及而第二说未得其实也
  韩文不可漫观晚年所见尤高
  又尝曰退之直是会道言语内不足者急于人知沛然有馀厥闻四驰大抵为名者只是内不足内足者自无意于名又曰退之文王操曰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道得文王心出来又曰退之颂伯夷甚好然只说得伯夷介处要知伯夷之心须是圣人语曰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此甚说得伯夷心也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韩愈说性皆说著才
  因言性无不善才有善不善云云又论博爱之谓仁非是已见言仁篇
  朱子曰自古罕有人说得端的惟退之原道庶几近之却说见大体
  又曰原性言所以为性者五说得甚实详见性情篇
  韩公之学见于原道者虽有以识夫大用之流行而于本然之全体则疑其有所未睹且于日用之间亦未见其有以存养省察而体之于身也是以虽其自任者不为不重而其平生用力深处终不离乎文字言语之工至其好乐之私又未能卓然自拔于流俗所与游者不过一时文士其于僧道则亦仅得毛千畅观灵惠之流是其身心内外所立所资不越乎此亦何所据以为息邪距诐之本而充其所以自任之心是以一旦放逐憔悴亡聊之中无复平日饮博过从之乐方且郁郁不能自遣而卒然见夫瘴海之滨异端之学乃有能以义理自胜不为事物侵乱之人与之语虽不尽解亦岂不足以荡涤情累而暂空其滞碍之怀乎然则凡其称誉大颠之言自不必讳而于公所谓不求其福不畏其祸不学其道者初亦不相妨也虽然使公于此能因彼稊稗之有秋而悟我黍稷之未熟一旦翻然反求诸身以尽圣贤之蕴则所谓以理自胜不为外物侵乱者将无复羡于彼而吾之所以自任者益恢乎其有馀地矣岂不伟哉○此朱子考异孟简书注云
  韩公于道知其用之周于万事而未知其体之具于吾心知其可行于天下而未知其本之当先于吾之一身也是以其言常详于外而略于内其志常极于远大而其行未必能谨于细微虽知文与道有轻重之殊而终未能审其缓急轻重之序以决取舍虽知汲汲以行道济时抑邪与正为事而或未免杂乎贪位慕禄之私大学八条起于格物致知终于平天下所以教人为学次第至为纎悉汉魏以来诸儒之论未闻有及之者至唐韩子乃能援以为说庶几其有闻矣然其言极于正心诚意而无致知格物云者则是不探其端而骤语其次亦未免于择焉不精语焉不详之病矣何乃以是而议荀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
  韩子于道见其大体规模极分明但未能究其所从来而体察操履处皆不细密其排佛老亦据其所见而言之尔程先生说西铭原道之宗祖此言可以推其浅深也
  又令门人评王韩优劣学者多主退之曰文中子根脚虽浅却是以天下为心分明是要见诸事业天下事皆入思虑来退之虽见得道之大用是如此然却无实用功处○问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韩子优劣曰各自有长处韩公见得大意已分明但不曾子细理会如原道之类不易得也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子之学似本于老氏如清静渊嘿之语皆是韩公纲领正却无它这个近老子底说话又曰原道中说得仁义道德极好但是他不去践履玩味故见得不精密问退之文士何以从祀曰有辟佛老之功问伊川谓西铭乃原道宗祖如何曰西铭从上面说来原道言率性之谓道西铭并天命之谓性说了问如定名虚位之说如何曰后人多讥议之某谓如此说亦无害盖此仁也此义也便是定名此仁之道仁之德此义之道义之德则道德乃总名是虚位也且须知它此语为老子说老子谓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失礼而后智所以原道云吾之所谓道德合仁与义言之也须知此意方看得又问退之谓轲死不得其传程子取之屏山以为孤圣道绝后学如何曰屏山只要说释子道流皆得其传尔屏山本释学问博爱之谓仁如何曰说得却差仁义两句皆用将作体看事事合宜者为义仁者爱之理若曰博爱曰行而宜之则皆用矣又曰以博爱为仁则未博爱之前将无仁乎问由是而之焉之谓道曰此是说行底非是说道体问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德曰此是说行道而有得于身者非是说自然得之于天者问孟子谓杨墨之害不息孔子之道不著韩公推尊孟子辟杨墨之功而读墨一篇乃云云何也曰韩公第一义是学文第二义方去穷理所以看得不亲切如云其行已不敢有愧于道他本只是学文但行已不敢有愧于道耳把这个做第二义○愚按唐史本传云其原道原性师说等数十篇皆奥衍闳深与孟轲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相表里而佐佑六经云又曰自晋迄隋老佛显行诸儒倚天下正议助为怪神愈独喟然引圣争四代之惑虽蒙讪笑跲而复旧始若未之信卒大显于时昔孟轲拒杨墨去孔子才二百年愈排二家乃去千馀载拨衰反正功与齐而力倍之所以过况雄为不少矣自愈没其言大行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云史氏之称愈者如此而程朱二先生议论乃或是非相半盖史氏存乎奖善而二先生讲学明道则虽毫厘必致其察此所以不同欤○又神道碑云公遗命丧葬无不如礼俗习夷狄画写浮图日以七数之及拘阴阳所谓吉凶一无污我朱子曰按此可知公之平生谨守礼法排斥异教自信之笃至死不变可以为后世法○以上论韩子之学
  周子二程子𫝊授
  程子曰昔受学于周茂叔令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
  又曰自再见周茂叔后吟风弄月而归有吾与点也之意
  又曰周茂叔𥦗前草不除去问之曰与自家意思一般又曰观天地生物气象周茂叔谓看一部华严经不如看一艮卦注言各止其所也○邵康节谓伊川极论天地万物之理以及六合之外伊川叹曰平生唯见周茂叔论至此○伊川为太中家传曰公在䖍时尝假倅南安狱掾周惇颐年甚少公视其气貌非常人与语果为学知道者因与为友河间刘立之叙明道事曰先生从汝南周惇颐问学穷性命之理○朱子曰濂溪在当时人见其政事精绝则以为宦业过人见其有山林之志则以为襟怀洒落有仙风道气无有知其学者惟程太中知之宜其生两程子也
  胡氏曰周子启程子以不传之妙其功盖在孔孟之间人见其书之约而不知其道之大也见其文之质而不知其义之精也见其言之淡而不知其味之长也五峯序通书曰通书四十一章周子之所述也周子名某字茂叔舂陵人推其道学所自或曰传太极图于穆修也修传先天图于种放放传于陈抟此殆其学之一师欤非其至者也云云○朱子曰先生之学其妙具于太极一图通书之言皆发此图之蕴而程先生兄弟语及性命之际亦未尝不因其说观通书之诚动静理性命等章及程氏书李仲通铭程邵公志颜子好学论等篇则可见矣潘清逸志先生之墓叙所著书特以作太极图为称首然则此图当为先生书首不疑也然先生既手以授二程本因附书后传者见其如此遂悮以图为书之卒章不复厘正使先生立象尽意之微指暗而不明而骤读通书者亦复不知有所总摄此则诸本之失也又尝读朱内翰震进易说表谓此图之传自陈抟种放穆修而来而五峯胡宏作通书序又以为先生非止为种穆之学者此特其学之一师耳非其至者也夫以先生之学之妙不出此图以为得之于人则决非种穆所及以为非其至者则先生之学又何以加于此图哉是以窃尝疑之及得志文考之然后知其果先生所自作而非有受于人者二公盖皆未尝见此志而云云耳然胡公所论通书之指曰人见其书之约云云人有真能立伊尹之志修颜子之学则知此书之言包括至大而圣门之事业无穷矣此则不可易之至论读此书者所宜知也○又曰今人多疑濂溪之学出于希夷某曰濂溪书具存如太极图希夷如何有此说
  朱子曰河图出而八卦画洛书呈而九畴叙孔子于斯文之兴丧亦未尝不推之于天若濂溪先生者其天之所畀而得乎斯道之传者与不然何其绝之久而续之易晦之甚而明之亟也盖自周衰孟轲氏没而此道之传不属更秦及汉历晋隋唐以至于我有宋圣祖受命五星集奎实开文明之运然后气之漓者纯判者合清明之禀得以全付乎人而先生出焉不繇师传默契道体建图属书根极领要当时见而知之有程氏遂扩大而推明之使夫天理之微人伦之著事物之众鬼神之幽莫不洞然毕贯于一而周公孔子孟氏之传焕然复明于世有志之士得以探讨服行而不失其正如出于三代之前者呜呼盛哉非天所畀其孰能与于此○江州书堂记
  自邹孟氏没而圣人之道不传世俗所谓儒者之学内则局于章句文辞之习外则杂于老子释氏之言而其所以修己治人者遂一出于私智人为之凿若此者盖千有馀年于今矣濂溪先生奋乎百世之下乃始深探圣贤之奥疏观造化之原而独心得之立象著书阐发幽秘辞义虽约而天人性命之微修己治人之要莫不毕举河南两程先生既亲见之而得其传于是其学遂行于世士之讲于其说者始得以脱于俗学之陋异端之惑三先生有功于当世于是为不小矣○袁州祠记先生之言其高极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实不离乎日用之间其幽探乎阴阳五行造化之赜而其实不离乎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其体用之一原显微之无间秦汉以下诚未有臻斯理者而其实则不外乎六经论语中庸大学七篇之所传也盖其所谓太极云者合天地万物之理而一名之耳以其无器与形而天地万物之理无不在是故曰无极而太极以其具天地万物之理而无器与形故曰太极本无极也是岂离乎生民日用之常而自为一物哉其为阴阳五行造化之赜者固此理也其为仁义礼智刚柔善恶者亦此理也性此理而安焉者圣也复此理而执焉者贤也自尧舜以来至于孔孟其所以相传之说岂有一言以易此哉顾孟氏既没而诸儒之智不足以及此是以世之学者茫然莫知所适高则放于虚无寂灭之外卑则溺于杂博华靡之中自以为道固如是莫或知其非也及先生出始发明之以传于程氏而其流遂及于天下之学者于是始知圣贤之所以相传之实乃出于此而有以用其力焉此先生之教所以继往圣开来学而大有功于斯世也○隆兴祠记
  秦汉以来道不明于天下而士不知所以为学言天者遗人而无用语人者不及天而无本专下学者不知上达而滞于形器必上达者不务下学而溺于空虚优于治已者或不足以及人而随世以就功名者又未必自其本而推之也是以天理不明而人欲炽道学不传而异端起人挟其私智以驰骛于一世宋兴有濂溪先生者作然后天理明而道学之传复续盖有以阐夫太极阴阳五行之奥而天下之为中正仁义者得以知其所自来言圣学之有要而下学者知胜私复礼之可以驯致于上达明天下之有本而言治者知诚心端身之可以举而措之于天下其所以上接洙泗千岁之统下启河洛百世之传者脉络分明而规模宏远矣历选诸儒授受之次以论其兴复开创汛扫平一之功未有高焉者也○韶州祠记
  通书者濂溪夫子之所作也夫子自少即以学行有闻于世而莫或知其师传之所自独以河南两程夫子尝受学焉而得孔孟不传之正统则其渊源因可槩见然所以指夫仲尼颜子之乐而发其吟风弄月之趣者亦不可得而悉闻矣所著之书又多放失独此一篇本号易通与太极图说并出程氏以传于世而其为说实相表里大抵推一理二气五行之分合以纪纲道体之精微决道义文辞禄利之取舍以振起俗学之卑陋至论所以入德之方经世之具又皆亲切简要不为空言顾其宏纲大用既非秦汉以来诸儒所及而其条理之密意味之深又非今世学者所能骤而窥也是以程氏既没而传者鲜焉其知之者不过以为用意高远而已通书序○朱子既为太极图说则录以寄广汉张敬夫以书来曰先生所与门人讲论问答之言见于书者详矣其于西铭盖屡言之至此图则未尝一言及也谓其必有微意是则固然然所谓微意者果何谓邪熹窃以为此图立象尽意剖析幽微周子盖不得已而作也观其手授之意盖以为惟程子为能当之至程子而不言则疑其未有能受之者尔夫既未能默识于言意之表则驰心空妙入耳出口其弊必有不胜言者观其荅张闳中论易传成书深患无受之者及东铭见录中论横渠清虚一大之说使人向别处走不若且只道敬则其意亦可见矣若西铭则推人以证之天即近以明远于学者日用最为亲切非若此书详于性命之原而略于进为之目有不可以骤而语者也孔子雅言诗书执礼而于易则鲜及焉其意亦犹此耳○问先生谓程子不以太极图授门人盖以未有能受之者孔门亦未尝以此语颜曽如何曰焉知其不曽说曰观颜曽做工夫处只是切已做将去曰此亦何尝不切已皆非在外乃我所固有也曰言此徒长人臆度料想之见曰理会不得者固如此若理会得者莫非在我便可受用何臆度之有○问太极图自一而二自二而四即推至于万物易则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自八而十六自十六而三十二自三十二而六十四然后万物之理备西铭则止言阴阳洪范则止言五行或略或详皆不同何也先生曰理一也人所见有详略尔然道理亦未尝不相值也○大凡看道理要见得大头脑处分明下面节节只是此个道理散为万殊如孔子教人只是逐件事说个道理未尝说出大头脑处然四方八面合聚凑来也自见得个大头脑若孟子便已指出示人至周公说出太极已是大段分明指出矣且如恻隐之端从出处推上去则是此心之仁仁即所谓四德之元元即太极之动处如此节节推上去亦自见得总脑处若看得太极处分明则尽见得天下许多道理皆自此出事事物物皆有此个道理元无亏欠也○近世诸公知濂溪者甚浅如吕氏童蒙训称其用意高远夫通书太极之说所以明天理之根源究万物之终始岂用意而为之又何远近高下之可道哉○通书文虽高简而体实渊悫且其所论不出乎阴阳变化修己治人之事未尝剧谈无物之先文字之外也○通书中数数拈出几字要当如此瞥地即自然有个省力处○濂溪之图虽简古渊深未易究测然其大指不过语诸学者讲学致思以穷天地万物之理而胜其私以复焉其施则善于家而达于天下其具则复古礼变今乐政以养民而刑以肃之也是乃所谓伊尹之志颜子之学而程氏传之以觉斯人者○周子留下太极图若无通书却教人如何晓得故太极图得通书而后明
  南轩张氏曰自孔孟没其微言仅存于简编更秦火之馀汉世儒者号为穷经学古不过求之训诂章句间于其文义时有所益然大本之不求圣贤之心郁而不彰而又有专从事文辞者其去古益以远经生文士岐为二途及夫措之当世施于事为则又出于功利之末智力之所营若无与于书者于是有异端者乘间而入横流于中国儒而言道德性命者不入于老则入于释间有希世杰出之贤攘臂排之而其说复未足以尽吾儒之指归故不足以抑其澜而或反以激其势嗟乎言学而莫适其序言治而不本于学言道德性命而流入于虚诞吾儒之学其果如是乎哉及吾先生起于远方乃超然有所自得于其心本乎易之太极中庸之诚以极乎天地万物之变化其教人使之志伊尹之志学颜子之学推之于治先王之礼乐刑政可举而行如指诸掌于是河南二程先生兄弟从而得其说推明究极之广大精微殆无馀蕴学者始知夫孔孟之所以教盖在此而不在乎他学可以至于圣治不可以无本而道德性命初不外乎日用之实诐淫邪遁之说皆无以自隐其形然则先生发端之功顾不大哉
  道州祠记又曰自秦汉以来言治者汨于五伯功利之习求道者沦于异端空虚之说而于先王发政施仁之实圣人天理人伦之教莫克推寻而讲明之故言治若无预于学而求道者反不涉于事孔孟之书仅传而学者莫得其门而入生民不克睹乎三代之盛可胜叹哉惟先生崛起千载之后独得微指于残编断简之中推本太极以及乎阴阳五行之流布人物之所以生化于是知人之为至灵而性之为至善万物有其宗万事循其则举而措之则可见先王之所以为治者皆非私智之所出孔孟之意于以复明至于二程先生则又推而极之凡圣人之所以教人与学者之所以用工本末始终精析该备于是五伯功利之习无以乱其正异端空虚之说无以申其诬求道者有其序而言治者有所本其有功于圣门而流泽于后世顾不大矣哉又曰自孟子没圣学失传历世久远其间儒者非不知尊敬孔孟而诵习六经所得则不越于训诂文义间而止矣于所谓圣人之心所以本诸天地而措诸天下与来世者盖鲜克涉其籓而况睹其大全者哉惟先生出乎千载之后而有得于太极之妙今其图与书具存道学有传实在乎此二程先生始尝受学于先生而其自得之深充养之至精粹纯密更益光大圣门之大全至是发明无遗憾矣夫以孔孟之心至三先生而后传则三先生所为传心之懿在学者可不深求而力体之乎○又曰自圣学不明语道者不睹夫大全卑则割裂而无统高则汗漫而不精是以性命之说不参诸事物之际而经世之务仅出于私意小智之为岂不可叹哉惟先生生乎千有馀载之后超然独得夫大易之传所谓太极图乃其纲领也推明动静之一源以见生化之不穷天命流行之体无乎不在文理密察本末该贯非阐微极幽莫能识其指归也然而学者若何而进于是哉亦曰敬而已矣诚能起居食息主一而不舎则其德性之知必有卓然不可掩于体察之际者而后先生之蕴可得而穷太极可得而识矣
  程子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先生生乎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辨异端辟邪说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则不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之称情也哉○以上伊川作明道墓表
  又曰先生为学自十五六时闻汝南周茂叔论道遂厌科举之业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返求诸六经而后得之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知尽性至命必本于孝悌穷神知化由通于礼乐辨异端似是之非开百代未明之惑秦汉而下未有臻斯理也谓孟子没而圣学不传以兴起斯文为己任其言曰道之不明异端害之也昔之害近而易知今之害深而难辨昔之惑人也乘其迷暗今之入人也因其高明自谓之穷神知化而不足以开物成务言为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穷深极微而不可以入尧舜之道天下之学非浅陋固滞则必入于此自道之不明也邪诞妖异之说竞起涂生民之耳目溺天下于污浊虽高明才智胶于见闻醉生梦死不自觉也是皆正路之蓁芜圣门之蔽塞辟之而后可以入道先生进将觉斯人退将明之书不幸早世皆未及也其辨析精微稍见于世者学者之所传尔先生之门学者多矣先生之言平易易知贤愚皆获其益如群饮于河各充其量先生教人自致知至于知止诚意至于平天下洒扫应对至于穷理尽性循循有序病世之学者舍近而趋远处下而窥高所以轻自大而卒无得也○以上伊川作明道行状
  伊川尝谓张绎曰我昔状明道先生之行我之道盖与明道同异时欲知我者求之于此文可也又曰明道之葬门人朋友为文以述其道学者甚众人各用其所知盖不同也而以为孟子之后传圣人之道者一人而已是则同○刘安礼曰自孟轲没圣学失传先生杰然自立于千载之后芟辟榛秽开示本源圣人之庭户晓然可入学士大夫始知所向○朱光庭曰先生之学以诚为本仰观乎天清明穹窿日月之运行阴阳之变化所以然者诚而已俯察乎地广博持载山川之融结草木之蕃殖所以然者诚而已人居天地之间参合无间纯亦不已者其在兹乎盖诚者天德也圣人自诚而明其静也渊渟其动也神速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何莫由斯道也先生得圣人之诚者也自孟子以来千有馀岁先王大道得先生而后传其补助天地之功可谓盛矣○范祖禹曰自孟子没中庸之道不传后世之士不循其本而用心于末故不可与入尧舜之道先生以独智自得去圣人千有馀载发其门键直睹堂奥一天地之理尽万物之变真学者之师也○游酢曰天地之心其太一之体欤天地之化其太和之运乎确然高明万物覆焉𬯎然博厚万物载焉非以其一欤阳自此舒阴自此凝消息满虚莫见其形非以其和欤夫子之德其融心涤虑默契于此欤不然何穆穆不已浑浑无涯而能言之士莫足以颂其美欤○吕大临曰先生负特立之才知大学之要博闻强记躬行力究察伦明物极其所止涣然心释洞见道体其造于约也虽事变之感不一应之以是心而无穷虽天下之理至众知反之吾身而自足其致于一也异端并立而不能移圣人复起而不与易其养之成也和气充浃见于声容然望之崇深不敢慢也遇事优为从容不迫然诚心恳恻弗之措也其自任之重宁学圣人而未至不欲以一善成名宁以一物不被泽为已病不欲以一时之利为已功其自信之笃也吾志可行不茍洁其去就吾义所安虽小官有所不屑
  武夷胡氏曰程氏之文于易则因理以明象而知体用之一源于春秋则见诸行事而知圣人之大用于诸经语孟则发其微指而知求仁之方入德之序程氏之行其行已接物则忠诚动于州里其事亲从兄则孝悌显于家庭其辞受取舍非其道义则一介不以取与诸人虽禄之千锺不顾也
  绍兴间谏官陈公辅言伊川之学不正公上章辨之曰伏见元祐之初宰臣司马光吕公著秉政当国急于得人首荐河南处士程颐以为言必忠信动遵礼义实儒者之高蹈圣世之逸民乞加召命擢以不次遂自韦布超居讲筵而台谏朱光庭等又奏颐道德纯备学问渊博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制礼作乐之具实天民之先觉圣代之真儒也而颐之见知于当世至矣自颐之司劝讲不为辨辞解释文义所以积其诚意感通圣心者固不得而闻也及当官而行举动必由乎礼奉身而去进退必合于义其修身行法规矩准绳独出诸儒之表门人高弟莫或继焉虽崇宁间曲加防禁学者向之私相传习不可遏也其后颐之门人如谏议杨时右史刘安节舍人许景衡殿院马伸待制吴给等稍稍进用于是传者浸广士大夫争相淬励而其间志于利禄者托其说以自售学者莫能判其真伪矣壬子年臣至行阙有仲弁者言伊川之学近日盛行士大夫将转为伊川矣臣语之曰伊川之学不绝如线可谓孤立而以为盛行何也岂以其说满门人人传写耳纳口出而以为盛乎自是服儒冠者以伊川门人自相标榜识者忧之士大夫所学各有党与互相排击自此起矣绍兴五年省试举人陈状乞不用元祐人朱震等考试盖从于新学者耳目见闻皆已习熟安于其说不肯遽变而传河洛之学者又多失其本真妄自尊大无以屈服士人之心故众论汹汹深加诋诮夫有为伊洛之学者皆欲屏绝其徒而乃上及于伊川臣窃以为过矣夫圣人之道所以垂训万世无非中庸非有甚高难行之说离世异俗之行此诚不可易之至论也然中庸之义不明久矣自颐兄弟始发明之然后其义可思而得也不然则或谓高明所以处已中庸所以接物本末上下析为两途而其义不明矣士大夫之学宜以孔孟为师此亦不可易之至论也然孔孟之道不传久矣自颐兄弟始发明之而后其道可学而至也不然则或以六经语孟之书资口耳取世资以干禄愈不得其门而入矣今欲使学者蹈中庸师孔孟而禁使不得从颐之学是入室而不由户也不亦悮乎夫颐之文云云然则狂言怪语淫说鄙谕岂其文也哉颐之行云云其馀则亦与人同耳然幅巾大袖高视阔步岂其行也哉云云
  五峯胡氏曰程氏兄弟唱久绝之学于今日其功比于孔子作春秋孟子辟杨墨
  朱子曰先生之学以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为标指而达于六经使人读书穷理以诚其意正其心修其身自家而国以及于天下其道坦而明其说简而通其行端而实盖将有以振百代之沉迷而内之圣贤之域
  黄州二程先生祠记曰天圣中洛人程公珦初任为黄陂尉秩满不能去而遂家焉实以明道元年壬申生子曰颢又以明年癸酉生子曰颐其后十有馀年当庆历丙戌丁亥之间摄贰南安乃得狱掾周公某而与之游于是二子因受学焉慨然有求道之志得孔孟不传之绪于遗经遂以其学为诸儒倡今所谓明道先生伊川先生者也云云
  明道德性宽大规模广阔伊川气质刚方文理密察其道虽同而造德各异
  故明道尝为条例司官不以为浼而伊川所作行状乃独不载其事明道犹谓青苗可且放过而伊川乃于西监一状校计如此可谓不同矣但明道所处乃大贤以上事学者未至而轻议之恐失所守伊川所处虽高然实中人可以跂及学者只当以此为法则庶乎其寡过矣
  明道之言发明极致通透洒落善开发人伊川之言即事明理质悫精深尤耐咀嚼
  然明道之言一见便好久看愈好所以贤愚皆获其益伊川之言乍见未好久看方好故非久于玩索者不能识其味此其自任所以有成人材尊师道之不同又曰明道浑然天成不犯人力伊川功夫造极可夺天功○又曰明道当初想明得煞容易便无那查滓只一再见濂溪当时又不似而今有许多言语出来不是它天资高见得易如何便明得○问遗书中载明道语便自然洒落明快曰自是他见得容易伊川易传却只管修改晩年方出其书若使明道作自无许多事伊川说话如今看来中间宁无小小不同只是大纲统体说得极善如性即理也一句直是自孔子后惟是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说性之根基○问明道可比颜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明道可比颜子孟子才高恐伊川未到然伊川收束检制处孟子却不能及又曰此道更前后圣贤其说始备自尧舜以下若不生孔子后人去何处讨分晓孔子后若无孟子亦未分明后数千载乃始得程先生兄弟出来发明此理今看来汉唐以下诸儒说道理直是说梦只有个韩文公依稀说得略似耳
  南轩张氏曰读诸先生之书惟觉二程先生完全精粹愈读愈无穷不可不详味也
  又曰伊川之言看得似平易而研究其味无斁
  二先生所以教学者不越于居敬穷理二事取其书反复读之则可以见盖居敬有力则其所穷者愈精穷理浸明则其所居益有地二者盖互相发也
  二先生其犹一气之周流乎何其理之该而不偏辞之平而有味也读遗书易传它书真难读也
  上文云诸君子往往因有所见便自处之高执之固后来精义更不可入故未免有病若云云○以上兼论周子二程子传授○又伊川尝言某于易传已自成书但逐旋修改期以七十其书可出春秋待刘绚文字到却用功亦不多也今人解诗全无意思却待出些文字中庸书却已成今农夫祁寒暑雨深耕易耨播种五榖吾得而食之今百工技艺作为器用吾得而用之甲胄之士被坚执锐以守土宇吾得而安之却闲过了日月即是天地间一蠧也功泽又不及别事又做不得惟有补缉圣人遗书庶几有补尔○陈长方见尹子于姑苏问中庸解子曰先生自以为不满意焚之矣○又先生自涪陵归易传已成未尝示门人弟子请益有及易书者方命小奴取书箧以出身自发之以示门弟子非所请不敢多阅门弟子请问易传事一字之疑先生必再三命之盖其潜心甚久未尝容易下一字○又先生云吾四十以前读诵五十以前研究其义六十以前反复䌷绎六十以后著书著书不得已○又南方学者从伊川既久有归者或问曰学者久从学于门谁是最有得者伊川曰岂敢便道有得处且只是指与他个岐径令他寻将去不错了已是忒大㬠若是自得尤难其人谓之得者便是已有也若论随力量而有见处则不无其人也○又胡文定公言昔尝见邹志完论近世人物因问程明道如何志完曰此人得志使万物各得其所又问伊川如何曰却不得比明道为有不通处后再论河南二先生学术志完却曰伊川见处极高因问何以言之曰昔鲜于侁曽问颜子在陋巷不改其乐不知所乐者何事伊川却问曰寻常道颜子所乐者何侁曰不过是说颜子所乐者道伊川曰若有道可乐便不是颜子以此知伊川见处极高又曰浩昔在颍昌有赵钧国者自洛中来浩问曽见先生有何语钧国曰先生语学者曰除却神祠庙宇人始知为善古人观象作服便是为善之具○按以上数章皆足以见程子之学术故附焉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