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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纉绪 (四库全书本)/全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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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纉绪 全览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三
  诗纉绪        诗类
  提要
  等谨案诗纉绪十八卷元刘玉汝撰玉汝始末未详惟以周霆震石初集考之知其为庐陵人字成之尝举乡贡进士所作石初集序末题洪武癸丑则明初尚存也此书诸家书目皆未著录独永乐大典颇载其文其大旨专以发明朱子集传故名曰纉绪体例与辅广童子问相近凡集传中一二字之斟酌必求其命意所在或存此说而遗彼说或宗主此论而兼用彼论无不寻绎其所以然至论比兴之例谓有取义之兴有无取义之兴有一句兴通章有数句兴一句有兴兼比赋兼比之类明用韵之法如曰隔句为韵连章为韵叠句为韵重韵为韵之类论风雅之殊如曰有腔调不同之类于朱子比兴叶韵之说皆反复体究缕析条分虽未必尽合诗人之旨而于集传一家之学则可谓有所阐明矣明以来诸家诗解罕引其说则亡佚已久今就永乐大典所载依经排纂正其脱讹定为一十八卷乾隆四十六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纪昀陆锡熊孙士毅
  总 校 官  陆 费 墀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一      元 刘玉汝 撰
  周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兴有二例有无取义者有有取义者传前以彼此言者无取义也后言挚而有别和乐恭敬者兼比也兼比即取义之兴也传兼二义故云后凡言兴者仿此欲学者各随文意而推之 集传首举文王固此诗本旨亦以正旧说之非也首章虽先言淑女后言文王然重在君子文王也其兴关雎有和乐恭敬意赋窈窕有幽闲意然皆不明言至于太姒则曰淑女于文王曰君子于匹配曰好逑皆称美之常辞耳然味其中虽极盛之德亦可于此而见故传下文既云见其一端又云关雎举其全体而言意盖如此朱子又言关雎深奥张子则言以平易求之则意远以广此类即可推矣传既言幽闲又曰贞静惟贞故幽惟静故闲表里之谓也匡衡之说最得女徳外著幽闲之意
  此与末章托兴惟取辞字相应以起词语录有顺洁之说然本章无此意传亦不言不得取此义大序传言关雎兴兼比者祇言首章耳
  首章咏文王后妃之徳词虽常而意已至次末二章诗人止自述已忧乐之情而已其于后妃虽止用前窈窕淑女一语而全章之意皆在此一语之中盖诗后章承前章多有意如此者故其词虽略而意自备后妃之徳愈可见盖己之所以忧乐者以此人此徳世不常有故也使可常有何以能使人为之忧乐如是哉然其忧乐虽主后妃而实为文王而忧乐也其忧乐之情又各得其正此夫子所以称关雎而朱子以为深奥者亦于此可见矣
  传叶音于某字下云叶某反愚按诗音韵反切古今不同宋吴氏才老始为叶音补韵其考证诸书最为有据朱子取而用之于诗传其间有未安者又从而厘正之使读者音韵铿锵声调谐合讽咏之间诚深有助然古人淳厚质实当风气未开之时其言语声音皆得天地自然之声气而合于天地自然之律吕自唐虞至于秦汉凡圣贤君子民俗之言语文章歌谣词曲之见于经史子传百家之书者莫不相合盖古人之正音也后来光岳气分而大音不全方言里语渐以讹谬而为韵书者又不能正之而一从俗音其意惟欲取便一时而不知其非古矣今吴氏补韵以正音为叶韵则是以后来之俗音为古人之正音岂其然哉今叶音之叶字窃谓当以古字易之如友下云古羽已反谓之古庶几人知音韵之正以复先王之旧以本天地声气之初以终朱子厘正未尽之说而未知然否也
  孔子之言论作诗者性情之正也凡读者固当观诗人所咏之人亦不可不观作诗者之情故传兼论后妃诗人之性情谓之一端者挚而有别乃后妃全德一端之外见谓之全体者人情大端惟忧乐二者合二章可以见人情之全体 详传以此篇见文王之徳文王生而徳盛身修故得于天而天立厥配得于人而人化于其未得配既得配而为之忧乐非文王徳盛身修何以致此周公定乐用此于房中乡国所以著明文王之徳为风化首也孔子屡称关雎二南固此意朱子于此首以文王之徳言亦此意也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𫄨为绤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归宁父母
  此篇传以勤俭敬孝论之精切矣窃又因此而推之以为古者女子姆教四徳今诗所言为𫄨为绤者妇功也服𫄨绤澣濯者妇容也言告妇言也勤俭孝敬妇徳也四徳咸备故曰后妃之本本即有子孝弟为仁之本之本言后妃之徳皆由此出也此篇与下篇皆见后妃之徳文王齐家之实
  次章乃此诗所由作首章追述𫄨绤未成以前事末章则预言既成以后事首章葛初生而未入用故止述所见闻之时物非心常存何以发此次章𫄨绤既成而服之无有厌斁非身亲之何以能此末章则仁之根于心者深礼之行乎身者周矣然此皆后妃之常事而自述者述其实耳在他人视之则有以见其心之徳有以见其身之修既足称文王身修之配又足以实关雎之咏矣下篇同
  首章中谷无韵合下章中谷以重韵为韵诗有本章重韵为韵者简兮末章是也有合两章三章重韵为韵者此篇与瞻彼洛矣是也此古人用韵之体后人以重韵为嫌非古矣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𬯎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传以采卷耳登山马罢人病为托言然酌罍与觥亦托言也国风中如柏舟无酒采绿狩钓皆当为托言云何吁言将何说惟有忧叹矣若从目则惟有远望矣极嗟叹忧伤而其词不迫此得性情之正所以为贞静専一也
  二南诗皆三章此独四章首章即见本意次章三章对举申咏末章变文而以咏叹结之又四矣字皆结词后来四韵律诗之体盖本于此矣
  关雎诗咏文王后妃之徳行孔子则称诗人之性情葛覃卷耳则兼之盖二诗后妃所自作故既可见其性情又可因以见其徳行焉以徳行言之则葛覃见勤俭敬孝于居处之常卷耳见贞静专一于忧思之变以性情言之则葛覃乐而不淫卷耳忧而不伤也文王为家之主后妃为家之内主皆必身修而后家可得而齐故关雎见文王之徳葛覃卷耳见后妃之徳皆有以为齐家之本矣故合此二篇与下二篇皆见文王齐家之实焉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众妾因见樛木为葛藟所累遂托以后妃为福履所归旧说取下垂之义则是比而非兴矣君子谓所咏君子中含逮下意则兴兼比矣然兼比不若専兴为深远讽咏之自可见乐只犹言乐哉赞美咏叹之词与南山有台采菽之乐只君子同非众妾之乐此君子也传谓乐其徳者谓作诗之由非释乐只之乐字也若以乐只之乐字为众妾之乐此君子则误矣乐只君子称之也福履绥之愿之也称愿即颂祷风雅不同故传只以称愿言二字出礼记此篇三章一意无浅深无次序惟易韵以致殷勤再三不能自己之意盖诗之一体咏歌之妙者也张子谓诗人之意至平易以平易求之则思远以广正谓此类辅氏谓语有深浅非也
  此文王后妃家齐之实也后妃无嫉妒之心固见后妃身修而徳盛矣众妾乐其徳而称愿之则亦能以后妃之徳为徳矣以此推之则文王后妃身修家齐之乐岂虚也哉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比有二例有専比有兼兴専比之中又有二例有全篇比鸱鸮伐柯是也有全章比螽斯是也每章三句皆只说螽斯暗藏所咏之事而不露故曰全章比三章一意惟易叠字为韵以致其殷勤再三称美之意无浅深无次序与前篇同但前篇有称有愿此则有称无愿盖宜尔者已然之词也既已有之而甚宜则无所事乎祝愿惟称美之而已耳螽斯称羽以比外见之徳其用叠字亦含徳意已有徳子孙亦有徳所以为福不然虽多亦奚以为此用叠字之工亦有法焉非苟然也
  此亦文王后妃家齐之实也此诗不特见文王后妃与媵妾之徳并见文王后妃子孙之徳以此二事推之文王后妃闺门雍睦之气象为何如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月令二月桃始华周礼仲春会男女诗人因所见桃华以起兴此専指首章言次末二章则因首章言华遂取实与叶以申所咏不必皆实见矣盖桃始华所见者也当此之时安有实与叶哉诗之托兴多如此如黍离之苖穗实亦然不必别为之说盖亦一体也周国女子之嫁始至而诗人见其贤知其必有以宜其家曰知曰必为其始至可知必咏始至者诗美女子之贤多如此如关雎鹊巢硕人皆然盖古者明日见舅姑三月庙见而后成妇前此皆为始至之时女子之贤否于此乎观周民熟文王之化皆能修身以齐其家故女子既贤人亦叹咏而深喜其贤也此文王治国之实也国之所以治者以人人能修身以齐其家也国人之家齐而后君之国始可以言治故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矣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此诗全篇兴体也全篇兴与各章兴之例不同盖以全篇为兴也诗人以文王人才之众多偶见兔罝之人遂托兔罝以兴其人才之可用复以此人兴文王之人才众多诗中所兴者兔罝之人耳文王人才众多之意犹在一篇所言之外故曰全篇兴观传犹字可见盖犹者谓兔罝之人犹如此则文王人才之众多可知此又兴之一体不可不知也诗中有此体者惟此与隰有苌楚二篇而已或曰如此则当为比曰比者以彼物状此物盖二物也若此诗则以此事兴此事非有二事也故只当为兴不可以为比也中逵通行之路肃肃可也中林无人之地而亦肃肃干城好仇腹心语皆有浅深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此篇最见文王徳化泯然无迹之意周民承周家累世之泽加以文王寿考之圣斯民熏陶涵浸于徳化深矣其妇人采芣苢而自赋其言采采者常事也芣苢者常物也采有掇捋袺襭者常序也以此自赋又常语也而优游安逸闲暇从容陶然而无累悠然而自得直有尧民击壤帝力何有之意王者之民皥皥而莫知所以为之者于此可见其实焉且桃夭女子之贤兔罝武夫之才犹以诗人美之而后见若此则非自言其乐亦非人之称其乐也而其乐不特已不自知而且有非人所得与尤非他人所能喻者文王之徳化周民之美俗于是乎盛矣至矣而蔑以加矣读者反复吟哦而玩味之则中庸所谓淡而不厌者其此诗之谓矣
  以上三诗皆见文王国治之实先桃夭后兔罝者国家之治皆由内而外也芣苢见文王之化人人之于文王皆有莫知其然者然化不离于人心之本然百姓之日用岂外此而别有所谓圣人之化哉中庸曰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此自明而诚者之事也人人可以自勉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传曰兴而比窃谓当曰兴又比盖兴有兼比者关雎是也传止曰兴也比兼兴者绿衣是也传亦止曰比也至下泉比兼兴乃发例曰比而兴野有蔓草溱洧黍离𫠆弁赋兼兴则发例曰赋而兴盖兴在赋比中非赋比外别有兴故其例如此𫠆弁赋而兴后比则曰赋而兴又比是比在赋兴外者当曰又比也今汉广比在兴后则当用𫠆弁例曰兴又比也若曰兴而比则与比而兴赋而兴者不辨矣故汉广椒聊巧言之四章皆当曰兴又比氓之三章末章当云比又兴赋又兴云
  首章极言游女之不可求后二章承前意以其不可求故悦之而复以二比叹咏之则有敬之之意矣敬而悦之悦生于敬故两言秣马为悦之至悦而敬之敬生于悦故三致叹咏为敬之深此篇只言游女之不可求而兴比反复最见叹咏非工于咏歌者乎故此游女端庄静一之不可求与作诗者知其不可求而爱敬之皆得性情之正皆可以见文王后妃之徳化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鲂鱼赪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文王之化非止江沱汝汉之间传于汉广曰先及于汝坟曰先被此其所先被及者则后所被及者岂可限量哉此篇次章乃此诗所由作首章追赋未见时事次末章正述既见时意其体与葛覃相似所以知为追赋者以条枚条肄而知之汝坟之去纣都视江汉为近以汉广推之则汝坟染纣之俗必深以本篇推之则不特染其恶且必有遭其虐而怨叛者矣文王率殷之叛国以事纣其身修之纯徳事君之小心皆有以浃于人故汝坟之妇人未见君子忧之之意如彼既见而喜之之情如此其忧喜既得其正矣而又知王室之当尊文王之当亲而以是美其夫盖亦莫非义矣夫当商纣淫虐之时能使江汉之女子端庄静一难矣而汝坟之妇人既得性情之正又知伦谊之大岂不尤难欤故文王之徳化于汉广见其及人之远于汝坟见其入人之深此汝坟诗所以后于汉广欤鲂鱼赪尾一句比与卫终风大雅绵同当类推之
  以上二诗皆见文王天下渐平之实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故曰渐平诗列风雅颂以寓修齐治平之法而二南诸诗之次第已具此法于其中此圣人之精意也程子谓二南犹易乾坤乾统坤坤承乾窃谓二卦不特见统承虽全易不出此二南亦然其说详见后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案此篇永乐大典失载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二      元 刘玉汝 撰
  召南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此诗见诸侯身修有徳得贤妃亦有徳而身修足为齐家之本犹关雎也
  鹊巢鸠居如序说则是比而非兴矣今以为兴盖以鹊巢鸠居二句兴之子于归一句而居之御之取词字相应观传是以二字可见盖义兴之一体也盈谓媵之多则以二句兴之子一句可知礼以成为美不成礼则迎送虽多奚以为故以成终之此篇虽据实事而咏未尝言夫人所以为徳者然非有徳何以称其仪成其礼哉故此诗无溢美无过词而自有以见其徳家人作诗者之性情亦可见其正张子谓以平易求之则思远以广尤可以此诗类推之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前二章以两于以提起咏叹末章僮僮祁祁乃极形容盖祭以敬为主前两言采以见采之勤两言用以见用之谨含敬意而叹咏之末直以爱敬之意形容之夫人之敬如此其美可知且采蘩未祭时事僮僮正祭时事祁祁既祭后事蘩祭之物事祭之礼宫祭之所末章祭之心三章见始中终辞简意备而表里之敬可知叹美之善者也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时物不同而所感如一故上文所赋则易其辞下文惟易其韵以见思念之情既见既觏乃未见未觏时言之观亦字则字可见然其未见而忧伤止于如此亦得性情之正矣
  按孔䟽及仪礼此篇当在采𬞟后说见下篇之末按此篇当从仪礼及孔疏移置于采𬞟后则采蘩采𬞟处其常草虫处其变尤与周南之三诗相对而相似按鹊巢见诸侯身修而得贤妃采蘩见夫人身修而诸侯之家齐采𬞟草虫见大夫身修而得贤妻行露听讼见大夫之身修羔羊退食见大夫之家齐殷靁标梅见士庶之家齐而诸侯之国治矣
  于以采𬞟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釡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案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
  观伐拜败三字可以见其爱之愈深下文茇憩说随上文叶韵耳必称召伯据今而言皆足见愈久愈爱之意又甘棠所以蔽芾者以人爱之故也屡称蔽芾数戒以勿辞意愈至则不特爱之于今日者愈深而爱之于后来者尤未见其已也讽咏之自可见此篇为武王时所作盖文正时召公未称伯武王克商分周召左右而后称伯今称召伯故知其作于武王时然周南召南皆著明文王之徳甘棠所言为文王时事所以列于召南之中今按此诗与何彼秾矣皆为武王时所作必当与何彼秾矣同列于后而此诗乃移而升居于前者意者采𬞟草虫以上为文王躬化南国之诗行露以下为召伯布文王徳教所致之诗其以甘棠升居于此者欲以明行露以下为召伯布政所致召南之所以为召南者以此非何彼秾矣所可同故特移而居于采𬞟草虫之后行露之前也其移之者或周公或太师或孔子虽不可知然移之之故以事理推之而可知其或然也不然则二诗之作同时而何列之异所邪后日思召公之诗何乃先于前日布政之时邪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辅氏谓前章责之以礼后章断之以义此说得之以此绝其人则其所守可知以女子而能是岂无所自来揭甘棠于前而召南之义粲然矣传于末章言求室家之礼不足盖诗后章承前章意不言而前意在其中观此传尤可见
  此诗南国民间女子所作并见大夫之贤则南方诸侯之国渐治矣其政教虽本文王而实召伯布政使然故揭甘棠于前以表之此篇本与采𬞟草虫相连今以甘棠间之然意未尝相间也盖女子能以礼自守而听讼者能使有礼者得以自直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则大夫之贤亦可知听讼者或为召伯或为诸侯不可知然前后之诗皆言大夫而此诗居其间岂非皆为南国之大夫与故曰意未尝相间也读者当以意观之可也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丝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缝素丝五总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称美服饰易形容气象难此篇三章惟以一服饰变文叶韵以咏之而服饰之有常可见惟以退食一句反复三变以咏之而从容自得之气象可想又举燕服以见在朝之节俭举退食以见在公之正直节俭正直见身修退食燕居见家齐大夫之在位者固可美而国人之称美之者亦知徳而善咏矣
  自行露至摽有梅皆民间所作行露因女子守礼而见大夫听讼者之贤羔羊因大夫而知国人作诗者之善二诗可以互见又大夫贤能治其国而国人能守礼咏徳则南方诸侯之国治亦皆可以互见矣
  殷其靁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或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行役遇雨为最苦家人因闻雷声触景兴词而念君子之劳三章一意而惟易其韵者念之深也下二句美其徳望其归而三章不易其辞者思之尤切也思其君子而再三美其徳其所思者惟以其徳妇人之亦有徳可知也凡章首托兴兴辞后章同辞异韵者非有他义也若下文咏意同辞而复致其咏叹者其意为尤重当以此篇与卫北门北风王黍离扬之水等篇例推之可也 归哉归哉本章二哉字重韵为韵又合后章重韵为韵凡本章无韵者当推此例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召南之诗至小星而再更端盖鹊巢以下四诗为文王后妃躬化之诗甘棠以下五篇为召伯宣化之诗然皆南方之近国也小星以下三诗则为南方之远国而野有死麕则为南方极远之地自古难化之俗至是而化亦及之矣故小星承上更端总以文王后妃召伯之化继以远方诸侯之国所以明徳化极远天下渐平之实效也故以类言之则小星与鹊巢同为诸侯夫人之诗江有汜与采𬞟草虫同为大夫妻之诗野有死麕与摽有梅同为庶人妇女之诗然而不以类同列于前而再以列国夫人起大夫士庶于后盖王者之化自近而远得诗者近先远后其序自然如此传于汉广言文之化由近而远即此意又干一坤二亦此意
  命谓贵贱之命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夫人以后妃之徳化众妾以夫人之徳感能知命而安之故有以定其心而不为怨欲之所动兴取字相应前汉广已然传于此发例后当以此类推之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以一句兴二句又以彼形此故传以犹字乃字释之取义兴之一例也汜渚沱一意取叶韵以起下文耳江为南方流水之通名沱则江之别名凡水由江出或入江者皆曰沱南方江水中多有不特江陵汉阳之间有此也又不必为媵妾所居之地凡所闻所见所经行皆可取以起兴始言悔中言处末总言啸且歌悔而未遂则啸相安而乐则歌相安而乐则非徒悔矣然其始何以能悔哉妇人之性最未易开悟者今乃能悔而非为人悔可谓至难故媵首言之推厥所自岂非樛木螽斯之化哉
  观小星见夫人众妾之性情观江有汜见大夫妻妾之性情可谓名得其正矣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𣙙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何彼襛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雝王姬之车 何彼襛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其钓维何维丝伊缗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何问辞应在下句首以何起辞宋玉九辨相如长门赋皆用之末章倒用何字变文之法也曷不犹言岂不也肃雝本言车中王姬而曰王姬之车不直指王姬尊敬之也王姬平王皆追称也以孙子子孙互言反复咏叹以美之也首次章首以兴对举次末章下以事对举诗体也湛露诗亦有此体 窃谓此诗武王时诗人追述文王为诸侯时以世子武王女嫁诸侯之世子而美之也女子能执妇道以成肃雝之徳久而人犹师法之至武王有天下之后诗人欲化天下以妇道故追述其初嫁时事以美之亦如甘棠作于武王时追述文王时召伯布教之事而歌之也所以知诗作于武王时者以其言王姬平王也盖追称之也所以知文王为诸侯时者以其平王对齐侯文王非实王也所以知武王为世子者诗不称女而称孙文王以诸侯为婚主也文王既追称王则孙亦追称王姬也所以知为诸侯世子者不称齐侯而称侯之子子者侯嗣也称肃雝故知其化天下古人称徳不必多也两取桃李丝缗为兴故知其为初嫁时事关雎鹊巢桃夭皆美女子于初嫁时硕人闵庄姜之不见答亦追述其嫁时之盛盖诗称美妇人女子体如是也甘棠称召伯何彼襛矣称王姬同作于武王之时同为咏文王时之事故皆得列于召南之中以甘棠例之则何彼襛矣当为追述文王时事之诗以何彼秾矣例之则甘棠既作于武王之时当与何彼襛矣同列于召南之末今甘棠既揭居前以表召南之义而此诗不移者盖又欲以驺虞并为麟趾之对而为召南之终也说见后篇
  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 彼茁者蓬壹发五豵于嗟乎驺虞
  此诗专咏诸侯之仁葭豝见其及物驺虞见其本心本心之仁推行有序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者序也由本心之仁推行已及于物则其亲亲仁民不言可知矣状仁之全莫善于此诗人因春田以发咏彼茁者春也一发者田也见草木之茂则以葭蓬咏之见禽兽之多则以豝豵咏之见其仁心自然非由勉强则以驺虞咏之举葭蓬豝豵而天地万物与吾一体之意已可想而又再三叹驺虞以咏本心不惟见诸侯之仁又因以见文王之化又且使人油然感发真可反求而自得其本心焉历观诗三百篇言仁未有如此篇之善形容者故取及物为召南之终而又用之为天子之射节欤 驺虞首章叶则音牙后章叶则音五红反与乎叶则本音一字三叶韵若合后则重韵为韵一诗而用韵之例四
  麟趾见文王后妃子孙宗族之仁厚何彼秾矣见文王后妃孙女之肃雝言化不特被当时而且及后人矣麟与驺虞皆王者之瑞一彼一此言此不特及人而且及物矣子孙孙女以人而类麟与驺虞以物而类麟趾兼二义此二诗各一义故合二诗对麟趾为鹊巢之应为召南之终又合二南为关雎之应以见文王天下渐平之实而其徳可法如此云
  传谓鹊巢犹周南之有关雎采蘩犹葛覃草虫若卷耳窃以此意推之谓采蘩采𬞟犹葛覃草虫若巷耳小星江有汜犹樛木螽斯行露犹桃夭而甘棠羔羊犹兔罝摽有梅犹芣苢野有死麕若汉广殷其靁若汝坟何彼襛矣驺虞若麟趾盖内以是施之则外以是应之上以是行之则下以是效之故二南诸诗相似而相对有乾统坤承之义焉然其相似者不必真相似相对者不必真相对又有干一坤二干纯坤杂之义焉皆可以意观之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三      元 刘玉汝 撰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首章以柏舟为比者不得于夫而隐言之敦厚之意也绿衣终风亦然
  二章反求诸心而知己之不能度物往愬兄弟而兄弟又不能察己之心则穷亦甚矣
  后二章乃言众妾见侮而心忧直言群小而隐言日月盖妾贱夫贵立言之等以此而观庄姜之心岂真不能度物哉特不能度庄公之狂暴而移易此心耳众妾见怒实由庄公致然然其忧思止于如此不过其则皆得性情之正大序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者此类是也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𫄨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勗寡人
  首言别时景物乃以燕燕兴己与妾次言送别之地大归归宗也于野托言与卷耳陟冈同妇人送迎不出门末二句言送别之情既送而又远送之既别而又瞻望之瞻望弗及则又为之泣涕泪有尽心难忘也故曰实劳我心当此之时卫国祸乱有不可胜道者而隐然不露辞极浅近平易而其中自有叹恨不尽之意所以为不可及末述仲氏平素之徳相厚之意相勉之辞以致别后难忘之思嫡妾之间处变如此而性情皆不失其正犹南有樛木江有汜之遗意焉卫风初变而犹美于此可观盖庄姜述仲氏之徳而以身心言是其平日知学古人而用力于身心者故事君事夫为嫡为妾无间于死生常变皆能以大义自勉真可为闺门之训矣世之君子徒口耳之是学可愧也哉
  当从传移置此篇于终风后后凡言错脱者并依此例移置为是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徳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庄姜以古人古道自处所以不见答于庄公庄公资质本已狂荡而又未尝学问不知师古是以处闺门之间言不道忠信身不循礼义心志回惑无有定时此庄姜所以忧也故此诗専为庄公心志无定而作首言不古处者无定之原也继言无良不述者无定之实也不相好与不顾不报而复俾我报我者皆待已无定之情也胡能有定之辞终篇不易焉然既无定矣而曰胡能曰宁不皆为疑辞而不为决辞先曰徳音而后曰无良既曰不报而又曰报我皆有望之之情望之者望其定也苟能有定则所以报我顾我者必有其道矣此其所以望也首呼日月末呼日月父母忧思之至所以结也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 曀曀其阴虺虺其靁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不忍斥言惟取比寓意与柏舟绿衣同故传于柏舟谓与下篇相类者此其一也前二章以一句比后二章因前比增为二句比且其取义亦以渐而加始止取义终风继增以霾又增以曀因曀又增以雷有此事有此情而取比复有此义如层澜叠障以写此情工于比者也又比之一体 前篇言不报而又曰报我言不顾而此篇又曰顾我庄姜之忧岂谓其不答不顾者谓其所以答我顾我者非其义也非其礼也故既曰顾我而又曰谑浪笑敖既曰肯来而又有莫往莫来之时是其所以答我顾我者乃所以为不答不顾也庄公之为人无定如此且将无以为家而何以为国无可奈何则惟有悼思嚏怀而已矣柏舟绿衣与此皆能止乎礼义所谓相类者以此不日有曀兼比前顾我笑敖肯来莫来之意末章则深念而未已耳诗凡后章合前章意者此亦可见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州吁以嬖人之子弑君而虐用其民阻兵而用以释怨从军者自知其必死亡而作是诗首章自言其用兵之状而有已独死亡之怨次章举主将之名言所以用兵者为此事见其师出无名不以我归而军士无义不反顾之心矣举孙子仲而州吁不言可知三章军行而居处则不特无不反顾之义而且无斗志矣䘮马而往求之林下则不特无斗志而且失伍离次矣失伍离次而惟思室家有不遂偕老之叹则军士之情益可见矣卫庄公不能修身以正其家又不能以义方教其子使州吁恃宠骄奢阻兵安忍弑君残民而卒受讨贼之诛诗存此篇所以著柏舟绿衣之祸至于如此其为世戒深矣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𪾢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诗有章四句而三句兴或三句比者比兴之一例也凯风吹棘辞同而一比一兴比兴之所以异二章最可观后三章兴又自不同棘薪无令借彼发此言彼则如彼此则如此是平说寒泉黄鸟借彼形此言彼犹然而此乃不然是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说此兴之取义者又有此二例他可类推 育我而劬劳者父母之恩也首述父母之恩者将自责而先推本以发端言之序也次章而下皆自责也子壮大而不令使母劳苦不安非子之责乎故曰痛自刻责然母非实劳苦而以劳苦为词故曰微指其事而婉词几谏焉然善婉词几谏而无以慰悦其心未有能安之者故以慰母心终焉此诗本欲几谏而先自责几谏之词寡而自责之词多盖几谏固人子所当然而自责尤人子之难事何则几谏犹见父母之有过自责则不见父母之过而惟见其为己之罪尤足以感动亲心固有不待几谏而父母自喻于道者矣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厎豫者以负罪引慝也夫负罪引慝者事亲之要道也说苑谓深受其罪使亲哀怜罗仲素谓天下无不是底父母皆此意也凡为人子者苟或处人伦之变或事难事之亲首当以此为法况亲之小过而能一以是行之岂特无愧于七子虽舜之尽道不患不及矣夫子以卫风虽不足道而七子深可为法故存此以为世教使读是诗者孝弟之心可以油然而生也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百尔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雄雉之自得本以兴君子之不自得然下文不言而君子不自得之意隐然于其中取兴以兴意又是一体
  前二章词平易而意悠长此章直赋其忧思词愈平易而意愈悠长故程子曰思之切矣盖写其自然之真情所以为至
  此言徳行又言不忮不求则已亦知徳行者矣张子曰贫与富交强者必忮弱者必求愚谓已与人交遇弱者忮遇强者求强弱虽有人己之殊而忮求则皆在己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 有弥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雝雝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何以见此诗之为刺淫乱以第三章而知之第三章言昏姻始终之正礼而无所美因是知前后之所言者皆比体而所比为此事又因所比者皆非美辞而知第三章之无所美乃所以刺淫乱也故传于第三章言深刺淫乱之人然则第三章乃此诗之主一篇之要也古者昏姻必以礼而行礼各有时旭日冰泮时也鸣雁归妻礼也纳采用雁昏姻之始事亲迎归妻昏姻之终事也诗人工于咏一章四句而昏礼之始终备矣谓非一诗之主一篇之要可乎愚尝因是推之此诗分各章而论则首章取比言人有当然之理次章取比言世有不然之人三章则直陈昏姻之正礼末章则取比兼言其一然一否者以结之此则四章各一意也若合一篇而论则首次二比乃为第三章之兴而一然一否以兴之者所以见第三章之言为寓刺也末章又取比以终第三章之事谓人多不待时之至礼之备我之待之以见第三章之意人当行之而乃不然所以深明其为刺以结之也其例则见于卷耳汉广卷阿凤凰车马二章分言则一比一赋合言则彼之比为此之兴又汉广与巧言秩秩章皆兴而又比特彼为一章此则为一篇耳故愚详此诗以正礼刺淫乱以二比为兴又以一比终之其前后兴比皆一然一否又诗之一体盖诗不一体也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徳音莫违及尔同死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远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不我能慉反以我为仇既阻我徳贾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昏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既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夫妇之际有难于言亦有不忍言者故多取比以寓意敦厚之意也谷风一篇大意不出于首章其次章三章则终首章后段之意四章以下则终首章前段之意诗于首章略见一篇大意者长篇长章间有此体盖亦自然之势也此诗本言夫之见弃而首章止以怒言宽柔不迫辞不尽意皆厚之道也
  首章述其见弃之由由其夫好色而不好徳也然将去而心有所不忍情不胜其苦者盖犹有及尔同死之望也
  二三章自省己徳之无违而不得与同死矣故有绝意之词然于新昏虽以二毋戒之而二我亦有警之之意其辞虽隐而意亦悲矣
  四章详言黾勉同心之事如此
  五章承上章章断意连惟长篇长章间有此体此则言不宜有怒而怒矣然此止曰为仇曰阻曰毒至末方言其怒者盖是三者怒之本也先有此三者于心而后形于色昔育至御穷言先贫后富尤无可去之义故至末方言之
  末章亦承上章言昔育既育之意亦章断而意连有洸有溃极言武怒以终首章之意然辞既终而犹欲其念昔者怨之深望之至也
  谷风之妇人有徳之妇人也其始夫妇和而闺门治故能以贫而致富今既富而见弃是前贫后富无去之意而能反身省徳述己勤家之素不忍遽去而有望夫之情以遂其同死之义不贤而能是乎其夫所以弃之者徒以好色不好徳之故则其不能正身以齐家可知矣夫者家之主也为家之主而不好徳则今虽富也岂可保乎其家之衰必自兹始矣夫卫国之风其初本非不美也上则庄公有贤妻而不见答下则谷风有贤妻而见弃上者下之效家者国之本君臣上下之间皆无以正其家则一国之风安得而不衰乎其卒至淫风大行而静女作其所由来者渐矣有国有家者可不于此而监之哉
  风雅皆有谷风篇意者曲名同而音调异用风之曲调则为风用雅之曲调则为雅朱子谓小雅大雅如今之歌曲按其腔调而作愚谓朱子此说乃作诗之一例耳诗亦有先作而后被之八音者如周南召南周公采文王时事诗而被之管弦者今皆可见若按腔调而作如谷风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水小明大明小旻名旻犹可以当之其他诸篇不可得而尽知之矣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前二句谓君后二句谓已于君则重言以见其微之甚于己则言己以君故而困辱于此盖虽为劝君之辞而亦有激励其君之意意者君臣同寓于卫如鲁昭公子家羁之类臣虽为君图归而有不得遂者故寓激励之意于劝勉之中庶君有以自振而为归之谋不然虽劝之归归可得乎是徒劝而无益也故此诗若止言劝恐未足以尽诗人之意大抵诗有正意而其中复含一意本甚明白者不可以为艰险而略之也
  旄丘之葛兮何诞之节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 何其处也必有与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狐裘蒙戎匪车不东叔兮伯兮靡所与同 琐兮尾兮流离之子叔兮伯兮褎如充耳
  比篇所赋皆由感物而起故所兴虽为一章之兴而实一篇之兴盖诗有为一章起兴者有为一篇起兴者不可不知也 观式微知君臣之在卫微之甚观旄丘知其在卫留之久久则愈微故黎臣之望救甚切而卫人视之漠然矣然此诗之辞不迫而有序四何字怪之之辞怪其不救而未责也
  二必字决辞怪而以意决之也然亦非实然盖揆之人情当有此二者岂可谓卫人无此情乎所必者二事故曰曲尽亦未遽责之也
  三章乃序己困弊之状往告之情是宜动心矣而乃不与我同心此已有责之之意然不直言其不来救故曰微讽切之靡同以心言见其不来者非不能来亦非不得来乃不肯来耳不肯者心不肯也
  四章极言琐尾流离之苦其诉之迫切矣而乃如无闻者由其心之不同是以耳之无闻无闻则不以入于耳岂复动其心乎其不肯来可知矣故曰尽其辞焉然亦不明言其无救意止曰充耳而又曰如盖犹有望之之意已固不可轻绝人亦不可遽自绝也故传于下有何哉二字政此意词尽而意不尽矣此篇不责卫君而斥其臣既优柔而不迫于其臣又微讽切之含蓄而不露至诉其琐尾流离则惟以言已而不及其君盖寓于他国虽责人而犹有望于人亦不可自弱其君以取慢于人既得尊敬主国责望君臣之体尤得在外从君处难济君之道为此诗者其如卫甯武子之流欤 末章传言黎之君臣愚谓此篇皆臣自言而君在其中亦婉意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左手执籥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卫靡日不思娈彼诸姬聊与之谋 出宿于泲饮饯于祢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问我诸姑遂及伯姊 出宿于干饮饯于言载脂载舝还车言迈遄臻于卫不瑕有害 我思肥泉兹之永叹思须与漕我心悠悠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首章之兴乃一篇之兴与旄丘同
  出宿饮饯下文言有行故知为始嫁来时之途次诸姑疑当为夫之姊妹诸姬娣侄安得有姑
  三章出宿饮饯下文言还车臻卫故知为适卫之途也
  此诗始末皆述思归之意无宁父母之词故知其父母之已终其思卫也止思土地之美亦无宁兄弟之意盖知无归宁之义也始也思胜义故思而谋继则疑其可否而问终又疑之而不敢遂则能以义胜思而制之矣既以义不敢归而犹不能已于思此诗所以作也然始终思归而义之所在终不敢违亦足为既知而能自克者之劝矣当此之时文王后妃武王康叔之泽犹有存者使卫之人君能因是以导之则民知自克岂遽有流而不止之患哉惜乎君暗政昏而又甚之夫子删诗而存此为戒切矣
  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谪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忧者忧世乱君暗也窭贫叹已也莫知叹人莫我知也人兼君与家人言窭贫难堪而又艰苦而人又莫知我尤所不可堪也后章益遗君莫我知也谪摧家人莫我知也君虽不我知而家人能相安犹可处也今家人亦不知我又谪之又摧之益无以自安其困于内外真可谓极矣视汝坟之勉以义者为何如然之人也一归于天而安于命未尝以是而移易其心故下三言意之所归而三章不易其辞焉凡章末语不易而再三申之者说见殷其靁 传以之与哉叶二哉字又重韵为韵为何亦可互叶此诗用韵有二例
  卫诗言王者二篇北门伯兮也当此之时卫人犹供王役犹知有王王令犹行于诸侯也王事国非大夫任之而谁任此非怨于事也怨其既适而又厚益之耳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上言北风雨雪赤狐黑乌下言携手而去不言所以去之因故知上所言者为比北风雨雪以比危乱之气象愁惨狐乌以比危乱之形迹昭彰观传言所见无非此物则似当为赋今以为比者盖以所见为比也比义为长 以好我语同去之人则欲与我留者是祸我也非所以相爱也此见不可不去之意虚邪既亟则见去不可不速之意曰其曰只且辞缓而意迫又三章不易其辞则去当速也决矣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泃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女子俟人于城隅而又出于外野既贻人以管复贻人以荑曾不知耻而为男子者女子期而不至则踟蹰踯躅既见而受其彤管之贻又受其荑之贻于美物则物与人皆美于微物则物以人而美明述而备言之其不知耻尤甚盖至此而卫之淫风成矣邶风之淫诗莫甚于静女然只一诗而已举一而馀可知矣
  详考邶风柏舟已变而未淫凯风始淫而犹有安母之七子能孝雄雉之妇人知徳匏有苦叶之淫乱有刺谷风之去妇犹有从一之望泉水之卫女犹知不归之义其淫奔之风至静女而始甚然其驯至有渐也使当凯风以来渐坏之际得贤君以拯救之岂不可以复于正而卫之君臣不然狄已病邻而不知恤乐已杂优而不知觉贤人则使之仕不得志忠臣则使之无以为家俗日坏而君日昏使人思避而去之则卫国之俗乌得不流而为静女之淫乎静女既作卫风既坏而又加以新台二子乘舟之诗作夫妇之伦渎父子之恩伤卫虽未灭而其灭也可必矣读者以邶诗循序而观之而后知变与正之积渐次第至明且备诚非诸国所能及以首变风诚可为万世之戒惩
  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籧篨不鲜 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燕安婉顺也燕婉之求婚姻之正礼嫁娶之大义男女夫妇之本心也宣公作新台以要其妇于礼安乎于义顺乎诗人既举新台之显迹继言燕婉之正义而所刺乃徒恶其形之恶何也盖上言所求者安顺下言得之者乃有恶疾之人燕婉之辞三而无所易恶疾之人二而无适指所以见此人之所为于礼不安于义不顺也既见其形之恶又见其礼之悖其意正其辞婉诗人之善刺也不然诗人之刺不以礼而以形不亦舛乎盖合礼则虽恶疾之人安且顺也苟不安顺则其所恶者岂尽恶其形恶而已哉故此诗重在燕婉之求一语而三章皆用之所刺之意既明则上言新台之鲜明峻洁者乃所以自表其恶也恶疾有二意者所刺之人必有仿佛其一疾者举二疾而言抑有类此疾者欤皆婉意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二子乘舟相继乘舟而往也宣公欲杀伋伋知之寿亦知之国人则疑之而宣公独忍之夫妇之淫祸遂及于继嗣矣国人恶宣公之恶而爱二子之贤故于二子之事始则忧其行继则疑其有害终则思之不能已此诗所以作也伋恶伤父之志寿欲代兄之死其心非有他也然死非其所陷父于恶亦未得为尽善若宣公不能为父之恶不容诛矣圣人存此篇以终邶风正欲以为夫妇父子兄弟之永监而太史公之言尤足以励薄俗而警后人是以传有取焉







<经部,诗类,诗缵绪>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四      元 刘玉汝 撰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谅人只汎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兴无取义惟取彼我二字相应 共姜素有守义之志因母欲夺其志然后发为自誓之辞不然此志在我何以誓为然之死之誓已坚靡慝之辞愈坚至呼母则先言其如天而后言其不相信既足见已之志尤得告母之体且不言其不知而言其不信又以见其守义之诚焉母而闻此有不怜其志高其义信其心而从之乎圣人存此篇明妇人从一之义以为世教至程子言人只是怕寒饿死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其义愈明矣
  墙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墙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 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读此诗者一当知宣顽之恶二当知诗人刺恶之意三当知夫子存诗致戒之意宣姜之恶不可道也而诗人以此意申之再三既欲见隐之不可掩尤欲见丑辱之深可恶夫子之意杨氏得之杨氏之言发明慎独之功最为明切圣人训戒正在于此读者当惕然知畏矣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𫄨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君子偕老妇人从一之义也副笄象服国君夫人之礼服也无慊于义而服是服则威仪甚美而服饰甚称矣此泛言为君夫人之义也子之不淑方说宣姜然首语即举正义也已含讥刺至不淑乃明言之而又曰云如之何虽直责之而亦婉矣象服即下文翟展之服
  传胡然为见者惊异之词东莱以为诗人问之之辞谓问宣姜如何如此而为帝欲宣姜之自愧也二说不同又此诗首章七句次章九句末章八句不齐又多用也字前也字七后也字四皆短长不齐又一体大抵卫诗多浓丽婉媚他国诸诗所无也
  翟展皆君夫人之服也人无此服亦无此行故此诗为宣姜而作无疑既服正服而又容貌美服饰盛颜色晳见之使人惊异犹鬼神然极形容而无讥刺盖合末章而同归于末二句也
  末章首二语与前章相对下文复极形容其服饰眉目颜色之美辞意亦与前章同然不过为邦国之美人耳其讥刺之意溢乎言外然必前有责之之辞而后见后章辞益婉而意益深
  爰采唐矣沬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麦矣沬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沬之东矣云谁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卫自凯风以来积而至于静女风斯淫矣而又益之以新台甚之以墙茨偕老于是在位之世族效之而桑中作则当时之民可知矣此卫风之极也国虽欲不亡得乎夫子删卫诸诗其得失先后浅深始终历历可考比之诸国之风其事为独详其序为最明而必存此诗圣人岂不知淫恶之不足录哉盖垂戒之大政在于此读者徒知淫行之恶而不务去徒知淫祸之酷而不知戒是岂圣人删诗劝惩之本旨哉或曰变风诸诗皆有音调皆可弦歌然乎曰然何以知之以桑中知之乐记曰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以桑中声淫亡国犹有音调而被之乐则诸国变风之诗可知矣诸国变风虽非雅乐然诗之作或按调而为诗或诗成而谐其音或当时作以歌或他日取以为乐而必有音调可知也春秋国君大夫赋诗歌诗累累相望亦必各随其诗之音节歌之必不泛泛而歌也如今之词曲可歌可弦者亦各按其腔调而弦之歌之但其声音各为变音不可以入韶武耳
  鹑之奔奔鹊之彊彊人之无良我以为兄 鹊之彊彊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
  取二物为兴二章皆用而互言之又是一体 传谓为惠言以刺顽而次章不言若以为诗人自言则似与首章不相类愚谓此诗承桑中后次章疑当为在位有妻妾者之言以刺姜盖此诗虽曰以刺顽姜亦以讥惠公与在位者意谓顽恶而惠公反以为兄而亲之姜淫而在位者反以为小君而尊之是卫之君臣内外沦胥于淫风皆不知其为恶顽姜固鹑鸟之不若而人类亦无以异于禽兽矣列之桑中之后所以著卫风之极也所以著卫国之亡也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焉允臧 灵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
  定之方中得其时揆之以日合乎制树之榛栗资其用皆有宏远之规模
  若据左传则此诗当作于元季间追述其初迁时事望景观卜未迁时事允臧既迁后事升高降观致其详景卜致其谨允臧则获其善矣语有详略前揆作室也此景相地也其事不同
  末章言文公迁后终有治国致富之效首言勤农举所重也中言秉心推其本也末言騋牝极其效也騋色之牝已至三千他色而牡者不可数计一语见富以结一篇之意诗人之善咏
  蝃𬟽在东莫之敢指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朝𬯀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 乃如之人也怀昏姻也大无信也不知命也
  此诗本只以蝃𬟽为比而此一物二名二章各以一名发一意如七月诗斯螽莎鸡蟋蟀作诗有此一法非重复也今人则以此为嫌矣 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二章略易下语以叶韵疑当时有此成说故泉水亦用此语盖女子婚嫁之大义也此言女子既嫁之后于所亲者犹如此况可如蝃𬟽乎或曰此二句通下章言正义如此而之人不然也
  末章言之人所以纵欲者由失其本心也盖天理之正人心所固有不以男女间也循天理而行则能守贞信之节而无纵欲之患惟不知此理故不贞信不贞信故纵欲诗人推其本心而言其所以失者以此不特使人知义理之正而且知用力之序非徒刺其恶而且有以进其徳又首以蝃𬟽为比末以怀昏姻为言不直指其恶无绝人之心首言女子之正义末乃推其受病之原而示以进徳之方皆忠厚之意也文公能以正导民而一转移之功至于如此人君亦何苦而不乐善乎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䑕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兴以彼形此者传以犹字言他皆仿此 仪止行礼之容仪也何为何俟其辞犹缓礼指全体言遄死则其辞迫矣此篇辞意与前篇异前篇婉而正此篇直而切盖其出于祸乱惩创之馀恶恶之甚辞也此作诗者性情之不同然其恶天下之恶则一也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丝纰之良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丝组之良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丝祝之良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诗人见大夫乘车马由郊而都由都而城以见贤者其辞意已具首章其后旟字旌字皆因都城字以叶韵五六亦因四而增之以见其盛非真有五马六马也组字祝字与下予字畀字皆然非别有意义不过因郊都城易字易韵以见再三之意诗有此体也或者以大夫车无旟为疑而又强释五与六者皆以辞害意者也何以二字最见诗人深喜之意盖贤者必自有以答其勤其所以答之者又岂吾所能测度哉然诗人惟欲重有以答之犹恐其未至所以深喜大夫之能见贤也而诗人之好贤亦可知矣于是卫俗其庶矣乎何以二字极有味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渉我心则忧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远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 陟彼阿丘言采其虻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稺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此诗首章即见事端凡诗所言之事有即见于首章有中篇乃见有至篇末始见者学者尤当观此斯可得诗之本旨 言至则未至也未至而大夫以不可归之义来告此传最得诗旨盖下章言阿丘采虻行野皆在途之辞也旧说非
  二章乃见所以作诗之由盖至是以义不得归以其所思不能止乃作此诗以述意故特以此章反复其辞一再而申言之与前后章异
  第三章言各有道而大夫不能体其情故称许人尤之众稺且狂而其辞激四章知己无归救之义则称大夫君子毋我有尤而其词逊激者情之所不能已逊者义之所不敢违也又大夫尊故不敢斥言而曰许人及知其守礼则深服而称君子词意文法各适轻重而义亦在其中矣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极尽人情
  泉水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者义之常也故终不往此国灭君死非常之变故若可往而往然闻大夫之义而从之亦可谓不远复矣圣人存此固欲明妇人吊不出境之义亦欲示人以改过迁善徙义之法虽妇人犹能况君子乎范氏义重于亡之说可谓明白矣此诗许穆夫人所作而列于鄘者鄘人得之而以鄘音传之欤又或夫人在途作此其在鄘之地乎又此诗当在定之方中前而列于此其诗则许其事则卫故以附于鄘之末欤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凡诗人所作先有咏事之意偶触所见以兴辞故后章有所兴随下所咏易其韵亦有所咏因上所兴而见其意者诗有此体可以此诗类推之 此诗大抵只咏武公之成徳故各章已见而又特备于末章既咏成徳则不可不见其进徳之功与其进徳之序故首章言学问自修见进徳之功矣而即以自内达外之成徳者叹咏其不可忘
  二章言服饰见其徳进而足以称其服合前章为进徳之序而复以其成徳之不可忘者再致其叹咏焉三章则备见成徳言其学问本于生质而又有以成其美质功夫有序至是而成故末特以处已待人动容中礼者言之前四兮后五兮字皆咏叹之辞前对举以咏后变言以结一篇大意惟在成徳而叹美之至尤可于此而观之 言重较者君子之敬容见于凭轼之时此欲见君子宽绰而恭敬然不言恭敬而惟叹美其重较犹前言充耳会弁不言徳而徳可知也猗字与首章猗字不同首猗于何反此为叹辞则音于宜反与商颂猗与之猗同若音于绮反则猗为跛倚在重较而或倚则不足观矣故只当作叹词风雅皆有武公诗凡三篇首宾之初筵次淇奥最后抑
  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考槃见隐者所居之室在涧见隐者所居之地宽见身心徳量寐寤言见起居语默永矢见其节弗谖见其志此四言备隐者之美后世之善言隐无以加此矣独非孤独之独言其幽居闲处非常人俗辈所能即故谓之独言谓言语凡文辞皆是歌谓歌咏凡声诗皆是宿非特觉卧凡坐止偃息皆是轴有卷而怀之之意弗谖以心言弗过以身言皆在己者弗告则弗以告人矣古之隐者皆在野在野者无必隐之心常待见知则出仕而行道不见知则甘遁而无闷故孔子曰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未尝有固必之意也世道既衰人心不古隐非真隐而仕非所仕于是贤人君子始有愤世长往不返之心然视圣人之中道则有间矣考槃之贤其隐固可美而永矢之辞不能不失于太过此其所以为卫风之变周道之衰乎其后晨门荷蒉之徒果于忘世反以圣人为讥而世道之衰也益甚原其所自盖已见于此矣然君子之制行与其不及也宁过过犹不失其为高此考槃所以可美也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首章即述族类之贵者见正嫡之重也次章乃详言其容貌之美三章追述其初嫁时车马之盛皆不见荘公不见答之意至无使君劳之语然后叹今不然之意可见于言后又以此观前后章之辞然后重叹荘公之意皆可见于言外此诗人所以为善于嗟叹也传于首章言所宜亲厚而叹荘公之昏惑于次章言犹前章之意末章又犹首章之意皆因第三章叹今不然之意以发明前后章之旨盖作诗者有此法读者亦当以此法观之也或曰荘姜之徳见于柏舟诸诗可谓贤矣诗人于此不称其徳而徒称其族类容貌车马士女之盛何也意者庄公昏惑不知有徳其所知者惟若此等而已诗人之作此诗意或庄公闻之庶犹可回其亲厚正嫡之意盖因其所明者而叹之亦纳约自牖之法也诗人微意其或出于此与此诗首二句略举起端下文及后章乃言其详首章末句变文次章螓首蛾眉以下再变末章末句变文与首章同皆文法也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徳一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传谓淫妇一失其身人所贱恶故虽始迷终悟而终不免于困以为士君子立身一败万事瓦裂之戒可谓严切矣然于妇人之失则详于男子之恶则未之及亦何可以不论乎今观首章之意淫奔之谋出于男子始托事以入其谋继诱之送而戒其愆又伪怒以坚其约及其再见则又假卜吉而迁其贿矣既贪其色又利其财其狡险有甚于妇人也谓之蚩蚩之氓者怨而鄙之之辞如此耳
  桑沃比家富而容丽既以贿迁则男家富矣故已容色润泽而光丽方言家富容丽而忽发嗟叹之辞托戒鸠之言以兴戒已之意又借士之不可以明已之甚不可盖前章皆自述其前日所为之事至此而后自道其今日愧悔之意是以上语未竟而特以嗟叹发之则愧悔之有感于中者深矣
  桑陨比家贫而色衰盖首章言男抱布来贸见男贫女富既以贿迁则男富矣至是而食贫者意此男子必轻佻浮荡之人既得其财而暴殄之故不三岁而遽贫既贫而色斯落则又弃此而慕彼盖欲以前日之施于我者又移而施之人也故于此明言切责其贰行既曰罔极又曰二三言不特贰于已而已也以此而观男子之恶岂可胜道哉卫风至此岂专妇人之罪男子不能正身齐家专欲以淫惑而卒也淫妇亦得以诮责之岂不甚可羞乎故其流而为静女为桑中虽曰由上之化而亦在下之为家主者自有以致之岂不深可戒哉
  妇人既去而追述其为妇之劳见弃而遭夫之怒既归而不为兄弟所恤然皆无所归咎惟有躬自痛悼而已盖淫妇之奔虽由人诱然已果能守其贞静又岂人之所能动哉今日之失身皆由己以致之故静思而自悼可谓善自反矣
  淇隰二句兴下四句首章之谋始于抱布末章之信誓出于总角抱布始谋安得有总角之誓则谋非始抱布矣前后意不相合岂此男或有世好之旧故总角相与不待父母之命自为信誓至抱布时始即之谋而使行媒合之耶又岂淫风之时仕族闾巷之间男女自幼习为言笑不以为耻及长而遂窃谋私合邪或者以为妇人自述其总角时居室之言笑和柔而从人之信誓甚明今而失身由不思其反复以至于此非指与此人为信誓盖泛言从人之道如此也今详氓诗之妇人固以淫而失身矣然其被弃之后虽极其怨而未尝有他适改从之意盖此妇始欲行媒追念信誓亦尚知有义信者但此时惑于人动于欲而不能自制耳其愧悔也虽出于困极而深嗟重叹甚言耽乐之不可为其良心本性于此发见而不容泯是以既去而极言其人之贰行罔极于已则自信其不爽既归也不敢责人而惟反躬自悼而已不与偕老则惟言已之怨而已追念信誓则付之于无可奈何而已盖其始失身之罪虽不自知而其终从一之义终不敢违其视贞静之徳固远而于淫奔行私而不知止者亦有迳庭矣传谓一失其正则馀无可观然于无可观之中犹有可矜者不可以不论庶乎人之知悔其非者犹思保其终而益谨于其始云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曰再斯可矣程子曰再思则已审三则私意起而反惑又曰为恶之人未尝知有思有思则为善矣今观氓之末章尤信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传谓此诗不知所谓不敢强解愚意卫人之赋此母亦叹卫国小学之教不讲欤周室盛时小学大学之教各有所服之佩各有所习之事各有当行之仪而亦各有可见之能今卫国之童子如此岂非小学之教不讲致然欤而大学可知矣盖小学成而后大学施学校废而后风俗坏今卫俗如此童子又如此岂不重可慨哉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传言孙与祖同体者同昭穆也此诗止言宋不远耳若义不可而不得往之意则犹在言后作者不必尽言而读者自可默会又诗之一体唐人歇后之作盖本于此望之而即可见犹有远者行之而即可至则愈近矣语有浅深卫有妇人之诗六人共姜庄姜许穆夫人宋桓夫人泉水竹竿之卫女愚谓当增雄雉伯兮为八人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知此人为鳏夫者以有狐为比也知其为寡妇者古者庙见而后执妇功今此妇忧人无裳无带无服而欲为为之又此时国乱民散多䘮其妃耦者故可知其鳏寡也或曰此当为兴盖以有狐兴之子在梁兴无裳其曰可以裳可以带可以服者以有狐兴之子也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琚为成器瑶玖则玉耳三者不过随瓜桃李易文为韵诗有此体也然意尤重在后二句故重言而三咏焉此诗如序所言固未见其然传疑为男女相赠答之词盖若以为昏姻之投报则六礼不用此二物惟贽用榛栗枣修然非投又无报而欲以此永好其情似未得其正是以传为此说与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五      元 刘玉汝 撰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以黍离为赋者谓故宗庙宫室全不见而所见惟此耳然不言所不见惟言所见则故都兴亡盛衰之感皆在黍稷二语而有无限悲怆之情矣故因以兴下文行迈心忧之意然不言所忧为何事则忧之深既叹时人莫我知又伤所以致此者何人而不言其为谁则怨之至于是黍离之悲有言不能尽者矣故下文四句三章不易其辞以深致其忧怨焉言有尽而恨无穷其是诗之谓矣
  元城之说亦诗人之一意然诗之兴有随所见相因而及不必同时所真见者如此诗因苗以及穗因穗以及实因苗以兴心摇因穗以兴心醉因实以兴心噎由浅而深循次而进又或因见实而追言苗穂皆不必同时所真见如桃夭因花以托兴其时未有叶与实特因华以及之此乃作诗托兴之一体也然元城之说得君子忠厚之意故传取焉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曷至哉言其去时曷其有佸言其归日来会鸡与牛羊皆畜于家者故日夕之际其栖其来皆家人所常见以此动念而叹其君子之不如又一再言之其所思可知矣首章言如之何勿思思之故不能己末言苟无饥渴则忧之深而思之切矣如之何勿思述已之思苟无饥渴述君子之苦妇人主中馈故以君子饥渴为念而行役劳苦尤以饥渴为患故以此为忧然所思所忧止于如此亦情性之正也两言君子于役一起一末每章两言思之至也又按此诗所谓君子未见其为大夫大夫固有行役庶人亦有行役君行师从卿行旅从士庶人岂无行役者乎当以伯兮例释之伐冰之家不畜牛羊诗言牛羊犹可以为所见不必所畜然以下篇安于贫贱观之则此所谓君子似不必为大夫又况士庶人之家人能是尤足以见王国之风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 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此君子即前篇之君子又二篇词气相似故传疑亦前篇妇人所作阳阳志之得乐则心之乐其乐只且咏叹之也古者十三学乐诵诗成童舞象二十舞大夏乐无间于贵贱人皆得习而用之此篇乐舞非用之公庭非用之宗庙盖亲执而行于闺门之间故知其为贫贱又或隐为伶官亦贫贱也左执右招有和乐自得之意古有房中之乐妇人讽诵以事君子敖亦必房中之舞位房在堂之东北故又曰东房国风以修身齐家为主王风二篇之妇人其贤如此叹美其夫又如此则此君子其亦有得于修齐之道者欤以此而观王风之始何尝不美文王后妃之馀化周公治洛之馀泽何尝不存故传谓岂非先王之泽而说者乃谓王风之变乃商顽馀俗是徒见王风之末而不究王风之始使先王之泽人莫知之而欲修身齐家治国者谓世已衰而不复用其力岂足与论诗哉卫郑齐唐之风皆当以是观之
  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戍申者作此诗其意唯怨戍申而并言戍甫戍许者盖甫许皆申同姓作者借用叶韵以述其再三思归之词非实戍甫戍许也盖甫侯今不知其何名又不知其国何在崧高本美申伯甫无与焉而亦及甫并称其来已久周人习闻而尝诵之故戍申者本非戍甫戍许而亦因及甫许焉申为平王之母家许虽与同姓而异国又非实母家平王何为遣兵而亦戍之乎以是知此诗不过借以叶韵而致其再三之词而已诗有此体也
  怀哉韵叶三哉字亦重韵上述其事下述其情情不能尽而嗟叹之盖戍者之情政见于此不然何以见其怨之深耶
  诗有扬之水凡三篇其辞虽有同异而皆以此起词窃意诗为乐篇章国风用其诗之篇名亦必用其乐之音调而乃一其篇名者所以标其篇名音调之同使歌是篇者即知其为此音调也后来历代乐府其词事不同而犹有用旧篇名或亦用其首句者虽或悉改而亦必曰即某代之某曲也其所以然者欲原篇章之目以明音调之一也如上之回公无渡河远别离之类多以此而推则诗之三扬之水其篇名既同岂非音调之亦同乎况此三篇用其首句者一用首次二句者二苟非当时有此篇章之词音调之谱何为小异大同若是邪若二甫田一比一赋二谷风一言夫妇一言朋友朋友夫妇皆以义合故皆取此盖托兴以兴辞然其音调则一风一雅相去悬异也二白华虽同小雅而一正一变有词无词亦相去悬异也二明二旻之有小大在小雅者则曰小明小旻在大雅者则曰大明召旻盖当时篇名偶同而音调各异太师恐其无辨也故以小大分之使大小二雅之音调不至于相混然则篇名同音调异又同在雅而雅有大小则不可以无别篇名同音调同又同为风则篇名不必易若篇名同音调异而在风在雅有词无词相去悬异者则亦不必分别而自明矣诗以乐为主其音调今虽不存而有可推者亦岂可不论哉
  中谷有蓷暵其干矣有女仳离嘅其叹矣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 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离条其歗矣条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 中谷有蓷暵其湿矣有女仳离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此亦当云赋而兴赋者谓赋旱暵之蓷兴谓以彼之暵干修湿兴此之仳离嘅泣其例当与黍离同上一句皆不易下句之干修湿叹歗泣由浅而深取兴之意为多故止言兴欤
  仳离由相弃背故嘅叹至于啜泣者怨也然相弃背由其人之艰难不淑而已适遇艰难不淑者其人之不幸而遇其人者已之不幸也故怨而无过甚之词夫艰难不淑皆将不免于死亡然离嗟何及其穷已甚而有无可奈何安之若命之意尤足见其厚之至至此而谓成王周公治洛之馀泽无复有存者岂不厚诬也哉
  范氏之说专责在上在上而能养其民丰年有蓄积之备凶年有赈恤之政则民虽遇艰难而无流离之苦矣今夫妇之衰薄皆以凶年之故则在上之政可知矣然当此之时成周之风俗非不厚也成王周公之徳泽又非不存也使平王而能奋兴为治何患号令之不行于天下哉而委靡怠慢坐视其民而不知救是真可叹也矣
  范氏又谓一物失所而知王政之恶一女见弃而知人民之困愚谓斯言亦读诗之法也盖圣人删诗教人垂之万世所以存三百于三千者其择之也精矣故一代之政有以一国而见一国之风有以一诗而知一诗之所关系有甚重者读者固不可以平易而艰险求之亦不可以简短而忽慢视之要当以夫子春秋谨严之法求夫子删定诗书之意凡读诗必先字求其义句求其解章求其法合各章以玩一篇之意会诸诗以观一国之风既得于心然后吟哦上下揄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反复以玩其味焉则所以嗟叹咏歌之妙真有非言之所能喻者矣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 有兔爰爰雉离于罦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 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聪西周之盛为宣王时历幽而平其人若非耄老亦必中岁以上已衰之年矣身逢多难已不可堪况犹及见其盛时者乎既经幽昏复逢平弱其间祸乱何所蔑有谓之百罹非过言也老成忠贞之士视之无可奈何亦唯欲死而已盖当时之祸乱已不忍见而东周之中兴无复可望虽生亦何乐哉观此与前诗见周之不复能西也决矣
  绵绵葛藟在河之浒终远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 绵绵葛藟在河之涘终远兄弟谓他人母谓他人母亦莫我有 绵绵葛藟在河之漘终远兄弟谓他人昆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世衰民散而终远兄弟非得已也谓他人父尊之也谓他人母亲之也凡吾所以尊之亲之若此者庶乎人之以子顾念我也此既不可得则又有以兄事之者庶乎人之或以弟友我也而亦邈然如不闻也则其穷亦甚矣然其所以然者或以世道衰而情义薄或以家荡析而财力微然皆足以见民之流离失所者所在皆然矣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淫奔者托以行彼指其地而言不见则指其人而言托言往彼采葛因其人不见而思念之三章语有浅深
  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 大车啍啍毳衣如𫞩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子不信有如皦日
  大夫之私邑有欲淫奔者畏大夫之刑政而不敢大夫可谓贤矣惟私邑之人独然则王国之民其敢者多矣王朝非无大夫而有政刑者惟此私邑之大夫则王朝之无臣可知虽或有之而不得以行其政刑可知矣夫王非无贤大夫也王国之民亦非无羞恶之心也而善邑治者不得施于国善国治者仅得施于邑则国人之不幸有不如一邑之幸矣此谁之咎哉使王果能尽得贤大夫而用于王朝则转移之机虽由邑而国由国而天下可也岂患二南之远哉然二南之化虽远而大夫犹有贤者岂非成王周公治洛之泽犹有存乎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 丘中有麦彼留子国彼留子国将其来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贻我佩玖
  王国之风至是荡然矣妇人固不知耻男子尤不知耻至以珍宝与淫贱则尤甚者也夫君者国之主夫者家之主妇人之淫固本于上之无政尤本于家之无法故夫不正则妇不正家未有不败国未有不亡者也故此诗足为妇女戒尤足为男子戒其所以正其本者至深切矣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席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此郑风变淫之始也郑首缁衣俗非不美至是始变为淫而女子犹知所畏而不敢夫女子居家未有不畏其父母若兄者也然犹有狎恩恃爱而轶出防闲之外者况于外人岂复有所顾忌哉今女子之动于欲者于家之内外皆知所畏而不敢则本性之善羞恶之心未尝亡也且谓人之多言则郑国之讥淫恶恶者尚有其人国人亦畏而不敢者宜不少矣岂独将仲子之女子哉使当时之有国有家者纵不能制其未然而于此将然者能闲之以严临之以庄导之以善而帅之以正使妇人女子皆知所以自克则犹可及止也而郑不能然可胜惜哉
  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叔于狩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知此篇为段作者以下篇而知之又段不义而得众故也传又疑为民间男女相悦之词者伯叔自称闾巷居卑居人辈贱饮酒意䙝也又民间亦有田猎之事而此诗又在将仲子之后也
  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叔在薮火烈具举襢裼暴虎献于公所将叔无狃戒其伤女 叔于田乘乘黄两服上襄两骖雁行叔在薮火烈具扬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纵送忌 叔于田乘乘鸨两服齐首两骖如手叔在薮火烈具阜叔马慢忌叔发罕忌抑释掤忌抑鬯弓忌
  二叔于田皆为共叔而作而传于前篇又疑为民间男女相悦之词愚意谓郑民间旧有此诗篇名曲谱民常歌之至是以叔之名同田之事又同故遂用之既仍其篇名又依其音调即项氏所云以其篇名之同义类之似而取其音节以为诗朱子所谓变风变雅者变用其腔调又谓大雅小雅如今之宫调商调作歌曲者亦按其腔调而作耳又谓按大雅体格作大雅按小雅体格作小雅非是做成诗后旋相度其词而为大雅小雅也以是而推之则风雅诗篇题之同者亦必按其腔调为之耳大叔恐二叔于田所咏之人不辨故特以大而别之欤不然则又或者以文辞曲谱之长短为篇异故加大以别之欤不然均称为叔于田何不可而必欲如是耶
  田猎以车马为用射御为能故郑人之爱大叔者惟以此称誉之于田首举其所事在薮特言其所在薮猎最便驰射而火田为尤盛故于田在薮对举言之首章不言射而先称其襢裼暴虎此大叔之所能众人之所喜者既夸之复戒之皆小人爱人之情也二章末四句射御互言文法也补传云磬谓使人曲折如磬控谓控制不逸抜括也矢衔弦处覆例也彇与箫同弓弰也愚谓骋马则折身如磬故曰磬末章首三句专言射尤以射为精故以此见猎将毕以结此篇忌字抑字有叹咏意故见其从容整暇于始终焉极称射御而亦曰喜其无伤之词者见此篇所言皆小人之爱耳
  清人在彭驷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 清人在消驷介麃麃二矛重乔河上乎逍遥 清人在轴驷介陶陶左旋右抽中军作好
  久外无聊相与游戏固有将溃之势矣然使主将加之严威犹或可止而中军之游戏亦复如此则其溃也必矣诗有刺有讽而为将为君者不顾此所以危也
  此诗有三意一见士卒将溃二见溃由中军三见中军由郑伯处之不善然不言必溃而忧其将溃之意自见则闻者乌可不早制之乎此诗人所以善咏也诗虽危之而郑终弃之此春秋所以责郑也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 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洵直且侯言羔孔武有力言豹三英言裘命指理以立心言直指事以行义言心安于天理而后义见于行事处已事君之道于是乎全彦兼舍命司直而以美士称之所以结也郑有贤大夫而不救其俗之淫然郑既淫矣乃幸而后亡其亦以尚有贤大夫故欤观左传所载可见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袪兮无我恶兮不寁故也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手兮无我魗兮不寁好也
  义理之心为情欲所蔽故失其羞恶之真此妇所为乃真可恶可丑者乃不自知而欲以情好夺之使去者果为始迷终悟之人固非此语所能留也况以人心之天理言始不以正者必无善终以圣贤之礼法言则妇之淫者在所必去故礼有七去一曰淫去既不能去则弃而去之庶几人知谨始改过而妇人之动于欲者其亦知所惧哉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翺将翔弋凫与雁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诗人述夫妇警戒之词而妇人之词为多盖夫能警戒常事不足为美惟妇人能之所以可称诗人欲表而出之故首述女曰次述士曰然后转详妇词以见妇先夫戒夫戒过之而女之戒又过之然后妇之贤益著故此篇述妇之词始终详备而首三句尤极曲折所以提一篇之要者此诗人措意行文之工者也子兴以下意极警戒而词致和柔弋凫与雁而曰将翺将翔主馈饮食而期与偕老至谓琴瑟莫不静好盖乐以和为本而和又本于人人和而物无不和皆情正理到之词也
  妇人之情喜宴昵而好吝啬首章既见其无私昵之情末章尤见其无吝啬之性所以为贤有当赠送者有当问遗者有当酬答者六句不惟见其相夫亲贤不爱服饰且有勤厚周密各宜所施之意诗人之善咏也当此之时郑俗已淫而未尝无贤妇人盖风俗美恶从其多者耳然君子不没人之善于此亦可见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翺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翺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有女泛然之称乘车佩玉盖贵者有泛然之女子与之同车同行翺翔而佩玉又叹彼孟姜美且闲雅而贤盖既与此同复叹彼美同情而相称羡如此也妇之淫者有外为闲雅之态使人望之若不可近慕之若不可得者此最惑人之甚者也其称为贤亦淫者之所贤耳徳音言语也观其态则闲雅闻其言则使人不可忘而相与贤之人安得不为所惑哉此不足录而太师录之圣人存之其为戒也深矣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此与下篇皆兴体此篇借彼以形此意有抑扬下篇借彼以明此只是平说妇人以正为主戏谑非正也以不正之词相加而所答之词亦不正矣非惑焉有是哉所以深戒之也后狡童仿此
  萚兮萚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萚兮萚兮风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不能食息非真不能故传曰未至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狂狡之称虽出谑言然知耻者亦不受也惟自处以正则淫自远而无此狎侮矣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将兮 衣锦褧衣裳锦褧裳叔兮伯兮驾予与行 裳锦褧裳衣锦褧衣叔兮伯兮驾予与归锦衣驾车必富贵之家衣锦而欲人以车迎其亦卫氓车来迁贿之意乎氓诗悔而怨此悔而不改者情欲之蔽于是乎深此郑风所以甚于卫也
  东门之𫮃茹藘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 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此当为女惑男之辞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疑此篇即前篇思而未得见者今得见之故喜之也夫当风雨晦冥之际鸡鸣夜半之时而与其人相见岂礼之正哉思而未得见则称子既见而称君子盖一见而即夫之矣习俗之薄恶如是使此人知鲁男子之义岂肯为是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先嗣音而后来此古人所以内言不出外言不入深宫固门阍寺守之而必致其谨也有家者可不戒哉
  扬之水不流束楚终鲜兄弟维予与女无信人之言人实迋女 扬之水不流束薪终鲜兄弟维予二人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
  离间之人亦必妇人也女女重韵为韵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𬮱阇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乐我自乐也与娱与家人同乐也众人皆好彼而我独好此故曰自好自好而有得于身心则不为习俗所移矣夫当淫俗大行之时而已之家人独能安于贫陋者岂家人所能自为哉由已能安于贫陋所思不在彼而所乐惟在此也心不在彼身惟安此于是家人亦相与安之我固聊可自乐而家人亦聊可与同乐焉聊者自卑之词词虽自卑而实过于人也远非有得于身心者能之乎故正心修身齐家之道人皆知验之于治平之时而不知行乎衰乱之世其效尤可验也人亦何苦不自立而失其所可乐者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有美一人男子妇人可通称故传止言男女相遇也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𬣙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𬣙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此与前篇皆赋而兴即赋其事以起兴也赋无兴者也说见汉广
  此与前篇作者或士或女皆未详但此篇首尾述士女中述女要男之词末复述相赠之情曲折详傋方以为乐而不知其非郑国之淫风于是乎极矣故以二篇终焉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六      元 刘玉汝 撰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齐人工于歌咏如此诗述贤妃警戒之辞只首二句耳诗人欲表出其事而发扬之故即其辞而明其言此之时鸡犹未鸣乃闻其似者以为真则其心存警畏之意愈益显著矣此其发扬之妙与郑女曰鸡鸣直述其辞者自不同矣
  此章三告以上章推之盖亦言之于夜未旦虫未飞之前也古者后夫人鸡鸣去君所群臣之朝辨色以入若当将旦虫飞之时始告则亦晚矣何足言警畏乎曰甘曰庶辞气和柔尤得告君之体前章上二句贤妃之辞下二句诗人发明之辞此全述贤妃之辞不复发明盖意与前章同不必重述惟述告君之详以见前告非略三告非晚也盖末章承言互意诗有此体
  序谓古之贤妃盖于齐不见有贤夫人故以为古传亦从之愚谓自齐封国历几世矣其间未必无贤夫人特不可知其为谁耳此当泛言齐国贤夫人能警戒其君而诗人叙其事以美之亦似可也当此之时齐国之风岂不可谓美哉
  子之还兮遭我乎峱之闲兮并驱从两肩兮揖我谓我儇兮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并驱从两牡兮揖我谓我好兮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阳兮并驱从两狼兮揖我谓我臧兮
  猎有其制亦有其时得其时制亦奚不可哉今齐人交错道路之间往来相遭并驱相从相揖而相称无非以猎而已且其相称誉者无他惟以便利之美盛而已此其习俗固不为美而又称子者一称我者三还不如儇茂不如好昌不如臧述已誉人者略述人誉已者详述已誉人之辞不逮人之誉已者是特借已之誉人显人之誉已者以自夸耳齐人喜夸之俗已见于此矣夸猎已非而又数以自夸夸而不已必将为功利之图则此诗之作岂非霸习之萌乎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宾主之礼三揖而后升堂亲迎三揖亦用此礼故著诗述男不亲迎惟俟妇至而揖入亦以此三章所言不斥言婿而必称所见之充耳女而未妇辞当如是也亲迎昏礼之所重盖男先于女天地之大义也故冕而亲迎君犹行之况众人乎今齐国之人废弃此礼为男子者习以为常曾不如妇人之犹知此礼也夫夫者家之主也亲迎者昏之始也当始昏而不谨礼其何以正其家犹幸有知礼之妇则家其庶几乎然妇人从人者也而能如此不终随其夫家之风者鲜矣此东方之日所以继作欤夫子存此所以美此女之贤正为夫之礼以示齐家之道著齐国之风其为劝戒至明至切矣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
  
  小人有欲揜其恶而不可得者矣今彼姝在室人犹或见之至于履我人乌知之而乃自言其然岂斯人真无羞恶之心哉盖风俗已淫人染为常于是有女子之见爱如此者则述之以自夸也夸不可为而又夸人以淫则亦何所不至哉此非周书所谓骄淫矜夸将由恶终者乎夫善恶人知之恶恶而欲揜之犹不若也故不能辩理而欲谨独难矣
  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 东方未晞颠倒裳衣倒之颠之自公令之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序谓刺兴居无节号令不时传从之愚谓此篇兴居无节因号令不时而遂以刺之盖兴居本也号令末也号令为轻兴居为重兴居无节而后号令不时故诗人因号令以刺其兴居前一章先述号令后一章乃述兴居号令见于事故曰召曰令兴居属于身故曰能号令之失显著故直赋而再言之兴居之恶隐微故取比而婉言之因事而言故单举晞明归重而言兼言晨夜此皆齐人婉曲讥刺所以为工者也能辰夜即子产所谓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者也不能辰夜即晋平公淫则生疾医和谓其不节不时者也失之早则罔昼靡明失之暮则罔夜靡晦皆兴居之不能于身者何以知兴居之谓此岂不以此诗在东方之日后南山之前与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葛屦五两冠緌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此诗齐人作之以刺齐襄鲁桓前二章刺襄惟取物为比不言所事下言鲁道齐子又若刺鲁者至章末终其辞而后取比刺襄淫行之意隐然可见后二章刺桓则承前鲁道齐子而托物兴词明言取妻之事至章末终其词而刺桓取妻不能防闲之意显然可知盖襄本国之君也刺本国之君则其意隐鲁桓外国之君也刺外国之君则其辞显其体当然也然一篇之意尤在各章末既曰曷又四字盖既者谓昔之已然又者谓今之不然曷者怪而问之也此于末句止设怪问之辞不为答之之语然其所以答者昭然已具于问之中盖伤礼以问故一发问而其情已露不待答也其事已著不必答也中冓之恶不可答也为国讳恶不宜答也故问焉而所答自在其中不必悉言而意已切至此所谓婉曲之妙讥刺之工者也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此诗全比一篇而以三事为比
  此诗人见齐人夸诈之萌而戒告之也夸者必诈诈者必夸二者常相因今齐人厌小忽近者夸也务大图远者诈也惟夸故以小者近者为不足矜以是而务大图远则必以诈力行之矣此齐俗之所喜君子之所忧也故此篇则以三事为比田甫田以比厌小务大之事思远人以比忽近图远之心各言无者戒之也末言总角忽弁以比循序渐进而可至远大者教之也言未几突而者极言其易又以四兮字叹咏之所以诱劝之也既一再谆切而戒之诗人之忠厚也当此之时齐犹未霸也其后齐霸而先诈力尚功利后仁义其原已见于此故君子之戒教时人也既得逊之道尤得豫之法圣贤之学犹有存焉如此后来儒者独称齐鲁有以也夫
  卢令令其人美且仁 卢重环其人美且鬈 卢重鋂其人美且偲
  此与还略同但彼有自夸意此专誉人而已令令言环声重鋂言环形美言貌美诗惟此篇每章二句而辞尽形容所谓工也
  宋公筑台而民怨文王筑台而民乐齐宣王有囿而民以为阱文王有囿而民以为灵事一也而忧乐异者其所以忧所以乐者不在台与囿也举事一循乎天理则台文王之台也囿文王之囿也举事一循乎人欲则台宋公之台也囿齐宣之囿也天理人欲一分而民之喜怒随焉安危治乱举积诸此君天下者岂可不察哉
  敝笱在梁其鱼鲂鳏齐子归止其从如云 敝笱在梁其鱼鲂𫚈齐子归止其从如雨 敝笱在梁其鱼唯唯齐子归止其从如水
  女子既嫁父母终无归宁之义今齐子非以父母而归只言归而越礼之情可知又以见非桓公时事其为讥庄公无疑唯唯合前鱼而言所以结也诗三章者有此体
  载驱薄薄簟茀朱鞹鲁道有荡齐子发夕 四骊济济垂辔弥弥鲁道有荡齐子岂弟 汶水汤汤行人彭彭鲁道有荡齐子翺翔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鲁道有荡齐子游敖
  疾驱而往欲会之速也此言未会之情
  马和辔柔从容闲暇即杜甫丽人行后来鞍马何逡巡之意岂弟即蓼萧之孔燕岂弟言饮酒乐易耳此言既会而燕享之乐
  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巧趋跄兮射则臧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猗嗟娈兮清扬婉兮舞则选兮射则贯兮四矢反兮以御乱兮
  首以猗嗟发叹继以一字昌名娈总称其美然后下文句举一事各以兮字咏叹之惟次章中间两句一兮变文也称美之序首容貌次眉目然后言其威仪技艺趋跄于威仪为末故先言而略舞射于技艺为难而射精尤难故后言射以渐而详首章一句言射次章二句言射末章三句言射射不出正以射中言射以观徳故云展我甥兮因以寓微意焉贯则中而力故云以御乱兮诗人行文借意既极工致若又以东莱所论并所论君子偕老诗并观尤见齐人讥刺之婉曲
  
  纠纠葛屦可以履霜掺掺女手可以缝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维是褊心是以为刺
  以葛屦为兴盖取叠字与可以字相应又或当时有是故借之以形可以之为不可意亦可通旧说以此为吝啬则是赋矣且佩象揥而屦履霜有所不通故当以为兴与大东不同既使缝裳又使缝要缝襋其吝啬褊急可知然吝啬琐碎已可刺而又加以褊急则甚矣故后明举褊心而专刺之盖以此诗即缝裳女子所作则使此女缝裳者固褊矣而女子未庙见未成妇而即作此诗讥刺人则已亦自堕于褊而不自觉矣已褊而犹以他人为褊则魏人之褊又为何如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此诗本刺俭不中礼然彼其之子则不指其名公路公行公族则显列其官不指其名而极称其美显列其官而各见其贵然而深叹其与贵人不相似使俭者闻之而自反彼既称我之美且贵矣而乃谓我不相似此其故何哉是必俭有不中于礼者是以不似贵人耳于是默然有悟则不中礼之病庶乎其有瘳乎此使人悟意于言后岂非婉曲讥刺之工欤又之子不显其名公路公族不一其职使当时魏人诵之者皆可以自反而自药则诗之所教博矣
  兴特取二彼字相应所谓托兴兴辞全不相涉者此尤易见也
  园有桃其实之殽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园有棘其实之食心之忧矣聊以行国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极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此诗专述己忧而不言所忧为何事其闻吾之歌谣者谓我为骄是固不知我者而谓彼为是则是非不知我之忧矣故再言心之忧矣以重叹人之不我知盖彼非不知我忧乃不知我所忧为真可忧耳然本不难知也是特未之思耳其谓盖亦勿思者欲其思之也然祗言其勿思使人默会此意于言后庶乎其诚能思而思则得之也此亦诗人之婉曲也两言心之忧矣后辞切盖重叹其不我知也两言其谁知之后辞缓盖转言不难知也
  此所兴与所咏尤不相干不过托此起辞与前篇同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上慎旃哉犹来无止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无寐上慎旃哉犹来无弃 陟彼冈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犹来无死孝子行役不忘其亲登山而望其亲之所在因想像其亲念已祝已之辞在外而常存此心则必能谨其身不登高临危冒险犯患以贻其亲之忧矣即此以观其人则在家而能事亲事兄也必矣故传以孝子目之然行役者何遽至于死亡况孝子而有此患哉今魏国之行役者皆有死亡之惧不惟已不敢自保虽父母兄亦不敢保其子弟也子弟之为此诗者其意苦其辞哀而其气迫促此其魏国将亡之音欤然孝子之存心如此虽使不幸而死亦非已不谨之所致固不失其为孝也
  十亩之闲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 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郊外乡遂都鄙之地一夫受五亩之宅二亩半在邑二亩半在田舍外有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圃树墙下以桑云十亩者四家所受之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圃也其所谓友盖同仕于朝同居于里出入相友者也云邻圃者以此四家视彼同沟共井之家皆为邻圃矣夫为国而使人不乐仕而思归则其国可知矣然其云行者将去而未即去尚有拳拳不忍即舍其君之意孰谓吝褊之中举无忠厚之人乎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辐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既言寘河干又言河水清涟所以甚言其车之不得用也亲自伐檀为车而寘河干言自食其力而穷饿然不自耕自猎则终不取其禾与兽言虽穷饿而甘心不悔也盖此人之志维欲自食其力若非其力则宁穷饿而此志终不移故传谓其厉志如此作诗者特指此三事以互明之非专于伐檀则穷饿于耕猎则甘心不悔也读书者当合而观之则有以得诗之指矣以伐檀一事言食力穷饿以耕猎二事言其心不悔盖食力穷饿者事理有必至君子之常事甘心不悔者君子所难能故下文特称其美焉此篇参举而互明又是一体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三岁贯女是必大夫之新得政者至于三岁亦已久矣其欲去也亦曰逝将与前篇之行与同皆有未忍即去其君之意忠厚之道也末章末句变文所以结也






<经部,诗类,诗缵绪>



  钦定四库全书
  诗纉绪卷七      元 刘玉汝 撰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薖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诗惟七月篇兼用三正外此则皆夏正此篇曰岁曰九月皆夏正也春秋晋史所言皆述夏正则此篇岁月自当为夏正可知追言蟋蟀在堂而已忧岁暮所谓思远者此也其终岁勤苦不敢为乐而即以过乐为戒则此所谓乐特唐人之乐耳良士之乐虽曰无荒亦岂如是之甚耶唐人得而知之是则唐人之乐未见其过但见其忧之过耳其忧思可谓深远矣夫勤俭固帝尧之遗风然忧思之深远视时雍之黎击壤之老为何如此唐风之所以变欤
  周礼有大蜡之礼乐礼记有伊耆氏始为蜡而行之于十二月也郑氏谓伊耆氏尧之别名十二月建亥之月按诗言十月纳稼涤场则周之收农息老蜡固应在亥月夏商正朔不同则商当在子夏当在丑尧命羲和皆用夏时则伊耆之蜡当在建丑之月皆岁晚务闲之事也此诗所言正与相合则此诗之宴乐其祭蜡之饮乎子贡曰百日之蜡一日之泽其犹醵欤正谓蜡也唐都帝尧之故墟而醵饮为一日之乐谓非尧之遗风可乎
  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以二有兴二有取有字相应
  四弗直言以喻之何不且以婉言以劝之皆所以解其忧也然弗曳弗娄何至于即死而曰死见其死死亦何至为他人所取而曰他人是保所谓忧愈深而意愈蹙者以此盖为之者与言之者皆不合乎中道非圣人之所与也然存之使读者知风之自而谨所择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水白石凿凿素衣朱襮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扬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 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水白石粼粼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
  晋虽微弱君也曲沃虽盛强臣也晋人乃不以晋弱为忧而惟沃盛是从且以得见君子为乐不得见为忧至闻其有命而为之隐是但知强弱之势不知顺逆之义至形于歌咏而无所忌惮于是晋故国勤俭之风既久而益衰深远之意太过而反昏矣大抵晋居北方风气刚劲其君善治则民亦能确守先王之遗风而不改其旧一见衰微有以强盛之势利鼓舞之则其衽金革之气不能自已于是勇往相从显言无忌而不知其不可矣呜呼为民上者可不谨其所以导民之术哉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远条且 椒聊之实蕃衍盈匊彼其之子硕大且笃椒聊且远条且
  此当云兴而又比例见汉广诸篇前兴后比各取一物此篇后比仍用上所兴物更发一义而极言之又前兴后比之一体非工于歌咏不能也
  上再叹椒下又叹其条之远则实益多之意自见此虽六字而有馀味且者叹辞也既亟只且其乐只且亦皆叹辞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古者昏姻以时而行礼以昏今男女失时而后得遂其夫妇之礼故从初昏至夜分因束薪见星以绸缪类婚姻之事星见为婚娶之时遂托兴而各为自庆之言诗人叙之而先叙妇语夫者婚姻失时而得遂尤为女子之幸愿所谓所仰望以终身者也以子兮子兮为自谓自庆深得人情合诗意喜自庆而尤恐已无以当之其喜为何如非工于歌咏不能也
  次章当即及夫语妇而乃叙其相语者承上起下之体也邂逅谓不期而相遇犹今言天缘遇合也至此夜分犹因所见而相语如此其喜可知首称良人専叙夫词末叙夫语并及妻妾得尊卑之序合闺门之和皆喜之意也 良人邂逅粲者各章重韵为韵
  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有杕之杜其叶菁菁独行睘睘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以二句兴一句诗有此体
  岂无他人自释所以独行之故所谓独行固非特立独行人不得而亲亦非狷介自守而与人不亲特以无父母兄弟宗族之助而不免于孤特耳是以人之生也五者之大伦不可缺一也父母俱存兄弟无故犹必资朋友以自辅况孤特而求助于人斯亦当然之事也而五伦本乎天性天性之发必先父母次兄弟又次宗族然后及于朋友他人也施之得其序然后无愧于已无悖于理而人之亲已者亦得尽其情若不敬其亲而敬他人则谓之悖理矣不爱其亲而爱他人则谓之悖徳矣人亦岂能亲己哉今其人先言不如我同父同父不可得则莫如我同姓同姓又不可得然后求助于行路之人则为之朋友者可知矣故此诗不如我同父同姓之语其义正其情哀其意若以是心而求助夫岂患人之不相亲相助哉盖当此之时先王之教犹有存者焉故其言有序而于理无悖如此 后四句不易其辞重其求助也
  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岂无他人维子之故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岂无他人维子之好
  尔雅云居居究究恶也毛传曰怀恶不相亲比之貌究究犹居居笺曰云云李巡曰居居不狎习之恶孙炎曰究究穷极人之恶集传曰未详又曰此诗不知所谓不敢强解今以尔雅毛郑诸儒之说仍备于前庶见此诗非无解者而集传不敢强解则继是解者可以无容喙矣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国风之言王者有四焉邶北门卫伯兮唐鸨羽秦无衣皆东迁以后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案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来游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人之好贤者苟能谦已以相尊而不敢必其恵顾尽诚以相爱而常思致其殷勤则不患不足以得贤矣盖自比杕杜谦也噬不敢必也曷不自足也君子之待贤者必有筐篚币帛以将其意饮食燕飨以通其情贫弱而不能为礼则惟有饮食庶可接其殷勤然犹以为无自而致之其好贤之心于是为至故传云恐不足以致正此意而章末二言不易其辞者亦此意也 各章二之字重韵为韵
  此篇与前杕杜首章句同而篇名异或以表篇题或以别音节于此尤可见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以二物兴一事又是一体诗称亡此愚谓出奔之谓亡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意者此篇之作妇人以其夫出亡在外而未得归故思之切如此予美指其夫乐府有指夫为欢者亦此意与助也出亡必有助也独处自谓晋公子夷吾公子重耳皆出亡在外而各有从者
  四五二章言归无期而不可得见则要死以相从盖惟出亡则归无期故言其居其室有从一之意焉若据诗辞则未见其必然亦姑从序说欤
  采苓采苓首阳之巅人之为言苟亦无信舎旃舎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采苦采苦首阳之下人之为言苟亦无与舎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采葑采葑首阳之东人之为言苟亦无从舎旃舎旃
  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案此篇永乐大典存无解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 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此所谓秦君未知为何君秦仲为附庸之君其诗未必见采襄公为诸侯之君然后太师乃采其诗欤秦地本在西周畿内其民于先王之礼乐文物稔闻而熟见也秦君始有车马仆侍琴瑟其视先王为何如而即惊见夸美之乎岂秦之地僻在深山穷谷其民长子老孙安于文武成康之化日用饮食淳厚质朴未尝入城邑未尝见尊贵至是秦君来邑于此民始相亲是以创见其始有而遂夸美之乎又或西都尽污戎俗先王典礼扫地殆尽至是秦君来邑于此始为君侯而有车马礼乐是以邑民因见而夸美之乎又或秦君始封虽有车马琴瑟而犹与其民相亲狎无异于平日是以民当国破戎退之后见其始有而夸美之乎于是秦国之风有可感者多矣何以见其始有君有寺人琴瑟乃其常事今特以此夸美之故可见其为始有有而未见而寺人之令粗备人君之仪既见而并坐犹存友朋之素盖虽为之君而犹未敢俨然以君临之也又礼有始封之君不臣诸父兄弟之文以此又可知为始有欤寺人之令礼之小节故一言之鼓瑟鼓簧乐之常用故再言之
  驷驖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子从公于狩 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舎拔则获 游于北园四马既闲𬨎车鸾镳载猃歇骄
  前篇称君子此篇称公公非附庸之君所得称秦其已为诸侯乎媚子从狩尤不足称而夸美之亦以具始有故也此篇序田猎虽止三章而始中终之事皆备序事之法也以车载犬传记不载惟韩公画记言骑载犬则此诗所言虞人翼兽周之制也载猃歇骄其戎俗乎
  小戎俴收五楘梁辀游环胁驱阴靷鋈续文茵畅毂驾我骐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駵是中䯄骊是骖龙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俴驷孔群厹矛鋈𬭚蒙伐有苑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徳音
  首章先言车而后及所驾之马言马者一言而已次章先言马而后及所乘之车言车者二言末章兼言车马矛盾而于弓矢为详秦人性强悍尚勇敢又值犬戎之变而事战斗其平居暇日所以修其车马器械以备战伐之用者无不整饰而精致故家人妇女亦皆习见而熟观之而襄公又能以王命命之大义驱之其民勇于赴斗而甘于死敌故其家人妇女亦深喜而乐道之是以此诗之作其于车马器械之细微曲折随意形容各尽其制随韵长短各谐其声参差错杂各得其词而于君子之敌王所忾者又能极情思念而皆合于义焉盖是时西都虽已陷戎而先王之遗泽二南之馀风草虫汝坟殷雷之正义犹有隐然于人心者故小戎无衣之形于歌咏亦不自知其适于义特昔为和平之音而今则变为刚烈之气耳故尝以为秦襄公有周八百里之地虽曰习戎攻伐専尚勇力而实藉先王之徳泽在人心而得以成其功耳使平王能因是人心以返故都秦襄亦能因人心而迎王归京师则崧高烝民江汉常武当再见于平王襄公而宣王与申甫方召不得専美而王风秦风不作矣故陷秦于戎而诗遂列于变风之间君子固为平王惜尤为秦襄而惜之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白露言其时耳因下文言水故以见其时之水盛非以咏水也之字指伊人二在字皆指伊人所在也道阻且长固不可至中央则近矣又坐见伊人在彼而已其求而不可得之意自见于言外所以为善咏传谓不知其何所指者惩穿凿戒傅会也他云未详或云不知何谓之类意同此此诗三章一意无浅深次第不过再三咏之而已耳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以何发问起语法也篇中亦有用此起语者彼尔维何是也说见何彼襛矣 锦衣狐裘诸侯之服黻绣佩玉祭祀之服其君也哉称之也寿考不忘愿之也秦君至是始有人君之衣服始有人君之容貌威仪故国人美之之意虽与车邻驷驖同而其所称愿视前愿其鼓瑟为乐称其载犬以猎者其气象不侔矣盖秦君祛戎立国以渐而得中国人君之体故诸诗先后之序如此而此诗所言为先王法服有人君体貌得颂祷遗意其所以致是者虽秦俗已不纯而文武之道未尽坠岂无或识其小者哉此诗最可见也今之读秦风者但以秦视秦君而不以西周视秦人则见秦而不见周使先王累叶之泽歘然而斩岂不误哉夫唐去尧远矣犹有遗风西周之为秦未久也而反唐之不若是何薄待吾文武成康周宣而蔑视人心天理哉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鍼虎维此鍼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此诗分三良为三章所兴各从三良之字易之以叶韵无所取义也前篇秦人见秦君之法服犹有喜幸之意至穆公之变于夷康公从父乱命擅制杀人而又杀其良先王之遗俗尽于此乎观此诗三良固可哀也而秦亦可哀矣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栎隰有六駮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秦人劲悍而染戎俗故轻室家而寡情义然妇人述已忧夫之切怪夫忘我之多而如何如何之词极婉曲而不直致且犹有望之之意焉故三章之意重在后语虽非复二南之风然谓秦俗之尽变于戎亦未可也扊扅之歌见风俗通 百里奚为相所赁澣妇能歌而不识其为妻事奇而理不通恐歌则有之事未必然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㦸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案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送行而止述其送赠怀思之情而不及其所事者正得送别之体文选中送赠诗多如此盖古意也崧高烝民徳业崇隆关系重大故辞意气象皆渊深宏阔而为大雅之作非可与国风例论也又况康公特为太子重耳归晋之故已无与焉止述亲亲怀念之意尤得世子之体
  于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馀于嗟乎不承权舆于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案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诗有首句中用一字而即见全篇之意者此诗是也惟用一汤字而下文所咏之歌舞皆非其正可知宛丘上下无定所也无冬无夏无定时也有情无望写出游荡歌舞之情态最可想见击鼓击缶歌也鹭羽鹭翿舞也首章先见游荡之情而后叠见歌舞之事实事实易叙而歌舞难画故有情无望最善形容传谓歌舞之俗本于大姬愚谓歌舞祭祀而䙝慢无礼楚俗尤甚屈原九歌犹然陈南近楚此其楚俗之薰染欤不然则伊川之被发先有以兆戎矣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 穀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作此诗者以为男子与女子皆可东门宛丘南方原市非一所矣子仲称氏非贱者也越以众往非一人矣既择善旦又择善旦言无常时但遇好日则会也既婆娑于彼又婆娑于此歌舞之馀又赠椒以交情好则聚会未已也绩麻为女子本业今不以本业为务而以歌舞为乐故特喜其能弃业而来会也折芳馨兮遗所思楚俗尤甚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身之所居心之所乐若是其薄也而曰可以且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而曰岂必其人之寡欲无求如此宜其隐居而有以自乐也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
  东门之池可以沤麻彼美淑姬可与晤歌 东门之池可以沤纻彼美淑姬可与晤语 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彼美淑姬可与晤言
  陈男女之会皆为歌舞故此诗首曰晤歌后章曰语曰言皆歌以及之耳彼美为谁家之人淑姬又必非贱者之女而与之晤歌又且以为可亦若池之可以沤麻沤菅然曾不知其不可也陈风之不美可知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晳晳
  此只言其负期耳而所托之兴所见之景有足咏歌者凡诗欲吟哦上下讽咏者能于短章而有得焉斯可以观大篇长章矣如此篇不必为男女期会只以章句讽咏自有意味不可以短章忽易之
  墓门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国人知之知而不已谁昔然矣 墓门有梅有鸮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颠倒思予
  夫也不知何所指不良不知其何事人有恶常谓人不知故为之不已人既知之则当改矣而不改者盖自前至今而已然矣故首章极言切责其人从前之非
  人有过常谓无谏我者故自信而不疑今既有告者则当思人之言矣而亦不顾则必将有害故此章明言直告其人将来之祸既已切责其非又明告以祸其所以刺之者可谓能尽其情矣使是人果能听之则昔之过可复于无过而何颠倒之足患哉
  防有鹊巢卭有旨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 中唐有甓卭有旨鹝谁侜予美心焉惕惕
  以彼然兴此不然然所兴之物与此所事全不相涉兴之体也 此诗所言与丘中有麻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水意颇相似然彼显而此隐彼直而此疑此陈风所以不如郑之甚欤或谓唐葛生予美指其夫安知此诗非有人侜张其夫而爱之乎然侜其夫者不知为何人则当时如此人者多矣陈风岂不以此而可见乎
  月出皎兮佼人缭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因月出而感兴思美人而不见为之劳心而不自已故三章一意惟变文叶韵以致再三之咏盖作者亦欲咏歌以尽已意岂特读诗者当吟哦讽咏哉传谓男女相悦佼人男女皆可通称东莱谓此诗用字聱牙意者其方言欤愚谓安知非作者喜为是聱牙语欤司马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雄赋中连绵亦多聱牙字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 驾我乘马说于株野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灵公君臣之事不可言惟首以胡为乎发问下以匪适答之而皆谓其从夏南则其往株林之故不言而言矣下章止言驾马乘驹舎止饮食无往不在株林不复言从夏南而此意自可知故此诗既得婉曲讥刺之体尤得作诗省文之法不特从其子之言为忠厚也陈与楚邻楚之猾夏最春秋之所恶而启楚者陈实为之使陈君臣不淫夏征舒不为弑逆楚庄安得假此大义以诛大逆而入夏受盟乎春秋予楚辰陵而诗罪陈于株林圣人谨华夷致惩戒之意尤于诗可见也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䓿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蒲荷二物容色相鲜行泽陂之间见蒲荷之盛而美人一彼一此不得同处而并居则如之何而不伤感邪以蒲荷二物并居杂处容色相鲜兴男女之相忆反不如蒲荷也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八      元 刘玉汝 撰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岂不尔思劳心忉忉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
  逍遥翱翔互见以朝在堂亦互见専举羔裘亦兼见狐裘逍遥翺翔见其不自强如膏有曜见其好洁耳互见例与伐檀同三章末二句意一辞异
  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兮劳心慱慱兮 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兮 庶见素韠兮我心蕴结兮聊与子如一兮
  不见而愿见故曰庶见首以素冠棘人并言后章止言素衣素韠不言棘人而棘人自可见后章承前例多如此减棘人一句而增同归一句增损文法也不见则伤悲蕴结庶见则与子同归如一爱慕之愈甚也孝子之事亲养则致其敬丧则致其哀乃良心天理自然而不能已者圣人之制丧礼亦因其自然而为之中制非以强世也故三年之丧过之者固非而不及者尤不可也后世教衰俗薄人或丧其良心不肖之不及者或不知执亲之丧则天理或㡬乎灭矣此其世道为何如哉桧国之君子自能执丧矣人之不能者于已何与而发于言者君子锡类之心也且天性之亲一也人心之理同也初何彼此之间哉故未见则愿望之庶见则爱慕之示之以悲伤愿爱之情使人讽诵而此心之天三年父母之爱皆将自有油然而生者岂不犹足为世道之愿幸也欤
  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 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 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此全篇兴体也与兔罝同此体惟此二篇耳盖此诗本咏政烦赋重已不堪其苦因见苌楚而叹已之不如言苌楚则无知已则有知而忧苌楚则无家无室已则有家室而累诗之所言者全只是长楚耳已之有知有家室之意犹在所言之后故曰全篇兴或曰如此则当为比曰取物为比则全不言所事曰比今以彼之无知无家兴此之有知有室所兴之物与所咏之事相应不得以为比故曰全篇兴家室皆累而累心为重故先言无知枝华实以有一为实见遂取以咏盖华实非同时与桃夭黍离同兴之体也
  匪风发兮匪车偈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 匪风飘兮匪车嘌兮顾瞻周道中心吊兮 谁能亨鱼溉之釡鬵谁将西归怀之好音
  桧小国也君子不思自治其国而忧周室之陵迟不亦迂远乎天下者周之天下也天下之不治由周室之不治也周室而既治天下宁忧不治乎而况于桧乎故匪风之思治非思桧治也思周治也非思周治也思天下治也此君子知世道之极而尤知治道之本他国所少有也又邶以下分五方之国以形天下之风而桧曹之所思者乃天下之治正与五方之变风相关盖合变风而终之且以见变之可正此匪风下泉所以终桧曹桧曹所以居变风之终也程子陈氏之说备矣说见于后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
  愚谓蜉蝣之羽一句比比不能久存也衣裳衣服平居所服而有鲜华之饰信可喜也麻衣吊服而有明洁之色亦可观然此乃其细耳至于修身之大道处事之远谋则无有也是此人之衣此衣者特蜉蝣之久耳岂不甚可忧乎于我居处者欲常得以言诲而身教之也忠爱之意也旧说以为好奢盖常服既鲜华吊服亦明洁过于常制者皆奢也国中而有此非奢乎时人犹且不可况国君乎
  彼候人兮何戈与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维鹈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其服 维鹈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荟兮蔚兮南山朝𬯀婉兮娈兮季女斯饥
  首章以彼人之所执兴此人之所服隐然见彼宜此弗称然未显言故传以何哉二字起次章三章托兴兴词乃明言其不称谓不称赤芾其字指首章赤芾言末章乃取物为比言小人气盛君子道穷则此诗刺远君子近小人之意昭然矣
  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鸤鸠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带伊丝其带伊丝其弁伊骐 鸤鸠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 鸤鸠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国人正是国人胡不万年
  在桑见母之专一七见其子之众又见其子所在不一而其母饲子子仰食皆平均如一焉梅棘榛随下文变以叶韵耳仪一心结从表说向里由外以知内容貌为德之符也首章言仪与心次章承上仪一心结而极言其服称徳以咏叹上文之心与仪三章不复言心止承上言仪而美其正四国末章又不复言仪止承上言正国人而祝愿其寿考其言先后相递如升阶上进一级则下退一级作诗之一法也卫终风诗近之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忾我寤叹念彼周京 冽彼下泉浸彼苞萧忾我寤叹念彼京周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忾我寤叹念彼京师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四国有王郇伯劳之
  关雎兴兼比而止曰兴此比兼兴而曰比而兴发例也他诗前比后兴者当云比而又兴不可与比相混说见汉广
  春秋之时王者之号令不行于诸侯矣小国之困弊皆由霸主大国不见恤周焉得而病之今曹之君子不堪其困而思周周其果能振曹乎夫子曰吾其为东周乎盖欲兴周道于东方也东方之周未尝不可兴而谓其不复可西者岂其然乎盖惟王室陵夷而后大国放恣小国困弊使东周之君臣复有如文王郇伯者为之则天下将皆受其赐岂独曹哉此所以思周也说见桧风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纉武功言私其豵献豣于公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戸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七月之诗周公陈先公之风化乃公刘治国国治之事也成王为世子周公相武王以叔父为成王师以为成王天子之储贰虽未有天子之责亦不可不豫教以治国之道而治国已然之迹莫如公刘治豳为最显固于成王为易知而周家以农开国稼穑艰难之务尤于成王为所当先知者故作是诗然是诗所陈虽为治国之事而所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之道隐然全具于其中盖诗中所言天时地利民情国法者事物之理也至诚恻怚忧勤忠爱者身心之事也男女正位父父子子夫夫妇妇一家之道也衣食耕桑狩猎祭饮者一国之务也其言虽専陈其风化而其意实欲以进君徳故七月一诗上述先公风化之迹下寓世子教学之法外见王业基本之弘内备圣学工夫之细诗以永言瞽以讽诵使人易于感发而乐于听受此周公所以为善教善戒也七月九月一之日二之日天时也流火天象也觱发栗烈天气也南亩地利也授衣于耜举趾同馌民事也月用夏正日用周正官述田畯国制也无衣同我而下皆人情也何为以人情言风化以民俗见民俗以人情见也盖人君理人之道本诸身者为化施诸事者为政行乎人者为风一人感之而为情众人习之而为俗故观人情而后民俗可知观民俗而后风化可验七月一诗欲以民俗见风化以人情见民俗故每章推举民事而必以人情终之七月流火三之日于耜先时而豫也授衣举趾同馌及时而勤也豫而勤者民俗之厚也无衣卒岁见一已之情同我妇子见一家之情至喜见上下之情田畯之至惟有喜之而已民自用力不待督责也此章前段言衣之始后段言食之始首章有此体也首章总言后章至末章分言以终此章之意惟长篇有此体也
  次章起语复用首章二句三章只用一句而前意备具诗多此体也春日天时也夏正二月之春也载阳迟迟天气也或以迟迟为三月非也二月蚕已生故求桑采蘩皆当为二月仓庚桑蘩物理也执遵求采民事也女心伤悲见父母之亲男女之别夫妇之义上下交相忠爱之情后章皆放此推之
  蚕月或以为三月今以前采蘩推之则条桑当为二月萑苇鸣䴗豫也条伐勤也载绩为裳勤而成矣玄黄总言蚕绩
  自秀葽至陨萚之时已忧不足以御寒豫也于取纉献勤也后章皆当放此推之竭作尽起众往也分为裘献豣为两段变文也又见无已之爱
  斯螽莎鸡蟋蟀同物而异名者随天时以为气候也举蟋蟀于四句之中又八字一句者变文也十月而曰改岁周正也首章卒岁用夏正此改岁用周正吕氏谓三正通于民俗尚矣周特举而迭用之愚按唐虞有夏皆以寅为正朔而甘誓云怠弃三正以是责有扈则当时三正之用不特民俗矣商正建丑而月数仍寅则商亦兼用商正夏正也公刘国于夏商之间其所用当时之正朔虽不可知然以豳诗逆推之则其国民俗已用子纪候特未有时王用之耳至周有天下遂用之为一代之制然周官所纪正月者周正也正岁者夏正也是周亦兼用三正也夫子作春秋因鲁史用周正而书之然当时鲁晋史官多言夏正夫子未尝见讥杞国犹存夏时夫子见取而诗三百篇周诗皆用夏正夫子亦未尝见删也吕氏所谓周特举而迭用于此尤为可证夫三正通行远稽唐虞近考夏商犹皆用之况周监二代者乎周有天下颁历授时虽尊一代之正朔然周官法度王朝典礼犹兼三正况诸侯乎又况豳当夏商之时处远僻之地用子纪候夫何疑乎又况七月之诗兼用三正而陈之天子播之声诗则当时后世有不然乎是则迭用三正不特豳也且不独周矣且三代更王必新制度正朔虽重而三正不弃其立法甚宽也观于周礼与诗皆可见自夫子作春秋书王正说者推明大一统之义而后正朔至重而立法甚严夫正朔之法固重且严矣然乃以夫子所书一代之制例视三代之法是知春秋于既作之后而未究春秋未作之前愚未见其说之可以尽也
  春酒之春夏正建寅之春也篇中言春者三载阳迟迟皆为二月之春则春酒为夏正之春可知谓之春酒者至春而成也以介眉寿丰于老者之情食我农夫俭于少者之情随时用物而有节可互见焉筑纳既同治田之终事入执宫功治室之始事未及乘屋之终又思播榖之始所谓始终农事者如此此篇皆见农事忧勤艰难而此章尤见其极耳见始终之意吕氏之说尽之纳稼无麦此统言农事之终故并以麦言二我二尔自警戒也
  冲冲非貌非声而曰意见人情也当涸阴沍寒之时而凿冰之人有冲冲之意则纳冰开冰之竞劝可知预戒于九月速毕于十月曰以下皆民自相谓之词观二彼字可见劝役见民之忠称寿见民之爱而有甚意秀葽章终首章前段以夏正周正言凿冰章终首章后段以周正夏正言皆与首章相应末万寿结词也
  籥鼓见豳乐之器击吹见豳乐之声逆暑迎寒祈年国蜡见豳诗之用周公作此本以戒成王而又用之于祭祀皆周公制作时所定也当此之诗谓之豳未有诸国之变风而列于二南之后正雅之前者体同国风而用同雅颂故也其体则大师辨之其用则籥师掌之瞽蒙诵之其重如此岂变风诸诗徒存肄而备观省者所可同哉此豳诗之用最为可据者若作者之意则所言至近而所包甚广非圣人不能也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迨天之未阴两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
  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溧摇予维音哓哓
  诗有全篇兴有全篇比此篇只为鸟言呼告鸱鸮之词全不说出所事故曰全篇比与螽斯伐柯同鸱鸮比武庚子比管蔡室比王室恩勤鬻闵比情爱笃厚次章比已预备患难三章比已勤劳皆前日事末章予室翘翘以比今日事维音以比作诗此篇见周公之心忠于王室用力极勤成王天资极高受教日久服除难平而学问益进故一见公诗即知公意虽公未即归辅已而亦不敢诮公又适当雷风之变启金縢之书遂感泣谓周公尝以身代武王之病则小子亲往迎之以归礼亦宜也遂出郊而迎周公焉说见后 郑笺引书以辟为避居于东蔡氏释书取之蔡氏说经朱子订定今朱子诗传乃不取郑笺而从书孔注以辟为诛辟说不同皆朱子所取然语录尤以诛辟为长则读诗者当从诗传可也 此篇各章前后上下句长短不齐第三章五予而一加曰字末五句四予变文法也或两句易韵或一句无韵或句句有韵用韵法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独宿亦在车下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果裸之实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蟏蛸在戸町畽鹿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熠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洒埽穹窒我征聿至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仓庚于飞熠燿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章首四句每章重言有与下文意相关涉者有似相关涉者有全不相关涉者盖后章用前章首句以起辞如七月伐木之类诗有此体也但有用一句或二句者此则用四句又是一体也 前二章言始往久外将归在涂未至之事故有悲伤之情后二章言既至之事故极喜乐之意行役虽有始往久外将归在途未至已至六者然人情大端不过忧喜二者而已今东山之诗深体其情曲尽其意而备述其事真如身历而亲见之者所以能感人心也末章所谓旧即上章有室家者也东山劳还咏新昏而以仓庚兴出车劳还咏执讯获丑而以春日卉木为赋皆极形容不归无韵合下章重韵为韵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 既破我斧又缺我锜周公东征四国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既破我斧又缺我𨱇周公东征四国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此篇一见周公之心二见军士皆知周公之心三见周公之心明白正大军士知而信之皆能以周公之心为心其所以能心周公之心者以能知大义云尔知大义则知周公之为此举所以为四方也所以哀我民也我虽破斧缺斨乃义之所当然也故不惟无怨且乐为之死以是答公之劳已非真知义乎然非公之心有以感其心不能也 此篇三章一意惟变文叶韵耳语再三而意深远此下数篇旧说从序极辞费集传平易明白真可以见天地圣人之情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我遘之子笾豆有践
  用二事正说覆说以比一事而一事之二意备见又是比之一体非传则此意不明盖旧说以之子指周公与九罭同故其说牵强今以之子指妻为比比体既定而诗意涣然矣或疑同牢之礼无笾豆此以词害意也
  九罭之鱼鳟鲂我觏之子衮衣绣裳 鸿飞遵渚公归无所于女信处 鸿飞遵陆公归不复于女信宿 是以有衮衣兮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兮
  前一章言周公在东二章言公将归専为将归而发故再言之在东托兴于罭鱼将归则托兴于渚鸿兴有隐然相涉者此类可见衮衣承首章公归承次两章而终以一句乃诗之本意也盖伐柯九罭二诗为周公在东之始终始见东人得见公而喜终见东人闻公将归而悲东人之悲喜如此自非深知公之心敬公之德感公之恩而重公之望何能如是哉夫东人非不知公之归相成王将大惠天下东人亦与受其赐而敬爱眷恋之私情自有不能已者然则此诗之作岂非周公东方之甘棠也哉
  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 狼疐其尾载跋其胡公孙硕肤德音不瑕
  愚尝于成王疑周公之事不能无疑尝考其说而未知所自窃以为三代之事可据而信者惟经与传耳今诗豳风书金縢皆无此说孔子孟子亦无此言他有是说果可信乎诗载破斧将士之诗将士不独东人也狼跋诗人之诗诗人未见必为东方之人或者为西土之人为天下之士未可知也夫周公忠诚之心从征之将士知之会伐之诸侯知之东方西土之人天下之士皆知之何成王亲炙周公日见周公受教周公乃独不知公心而有疑于公耶金縢书周公致辟之事止书二叔之流言略无成王疑公之意惟下文书诮公书问诸史有若疑者书王执书以泣有若涣然疑释者数语不明遂启傅会后儒又不顺考经文深究其旨乃轻信不经之言误解金縢之书遂使周公之心不白于后世成王之徳终累于千载岂不惜哉故愚于金縢尝备论之亦复存其略于此以待博雅者去取之
  窃谓疑字当作野字盖咏周公不兼见疑之意只言谗邪之口可见程子之言亦専论周公徳无愧于先王行无顾虑而致其诛辟也自让大美非周公有此意有此事诗人特发此论以尊美周公故曰立言又诗之一体可法也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九      元 刘玉汝 撰
  小雅一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鼔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徳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鼔瑟鼔琴鼔瑟鼔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鹿鸣燕享本欲以通上下之情洽宾主之乐然所求乎嘉宾者惟在于言行而已惟君子有言教有身教言教不如身教之入人深故首章言所以燕宾者欲其以言教我也次章言君子有身教不待言语而示我者深故致其殷勤欲宾燕饮而且敖游焉末则止言燕饮厚致殷勤而欲以乐君子之心盖心者身之主言之所由出也既能得其心之乐则言教身教自然无已矣夫燕乐而欲乐君子之心君子之心所以乐之者惟在于言行则燕宾者非以口体为养贤者亦不以奉口体为恱燕饮之道莫加于此此鹿鸣所以为诗之至而燕饮教肄必用之欤
  四牡𬴂𬴂周道倭迟岂不怀归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四牡𬴂𬴂啴啴骆马岂不怀归王事靡盬不遑启处翩翩者鵻载飞载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将父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将母驾彼四骆载骤骎骎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马行不止道路回远历远经久勤苦之意备见于二语之中啴啴众盛貌皇华征夫在其中我心伤悲以心言不遑启处以身言人之为人身心而已心忧身劳而行役之情可知故先言之翩翩者鵻三句兴二句王事靡盬忠也将父将母孝也忠孝人之大节父母人之大伦行役而念室家者常情念父母者至性圣人体人之情语其至者故本人情于至性寓大节于私恩既知其劳而忠尤知其忠而孝故不特有以慰其心而且可以勉其徳所以为圣者之作与末章述前四章之意而申结之举四骆以见四牡言母以见父文法也若曰因上章之文则亦兼父言矣作歌虽曰设言然前之所言即所以代之歌故曰是用或以为前之所言者未足以尽其情故复欲闻其歌云
  皇皇者华于彼原隰𬳽𬳽征夫每怀靡及 我马维驹六辔如濡载驰载驱周爰咨诹 我马维骐六辔如丝载驰载驱周爰咨谋 我马维骆六辔沃若载驰载驱周爰咨度 我马维骃六辔既均载驰载驱周爰咨询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鼔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宜尔室家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诸父宁适不来微我弗顾于粲洒埽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宁适不来微我有咎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远民之失德干糇以愆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鼔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以伐木兴鸟鸣取辞意相应后章用首章兴不必与下文相关诗之体也东山皆以四句赋发辞体与此同相彼者触物而有感于外矧伊者反已而有动于中犹者相形之辞以彼形此以见已求友之本心朋友以义合以信交人能笃信义则神听之而和平所以质诸神者欲朋友知已好友之诚意和平谓神和平和平属神小明神之听之之下言以女介尔皆指神则此和平亦指神何疑声字重韵为韵
  朋友有父执先辈有同侪后辈酒美牡肥致洁盛陈待尊者之礼也宁彼适不来而无以不召致咎待尊者之情也酒多器设待同侪之礼也恐以小节致愆而欲不计有无但及闲暇而与欢饮待同侪之情也盖虽皆欲尽其先施之道然待尊卑有宜处隆杀有等制厚薄有节文无不具而情无不至义无不适而礼无不厚此所以能致已之情乐友朋之心而无愧于神明也燕朋友无不欲其来而曰宁适不来岂逆其不来而伪召之乎盖设言其来耳古人无闲暇饮酒之礼又沽酒圣人不食今云然者亦设言之耳且上言酾酒而下言无酒其设言可知盖欲致其先施之意故其言如此首章统言求友后二章分言燕友而下文不相对盖末兼结意也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尔俾尔戬榖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神之吊矣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群黎百姓遍为尔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欧阳公言天保其辞重复盖人臣报君无以措其意则惟称愿其获福而已然其意已至而犹以为未至是以其辞繁复而不能已此报君之至情也今考其辞既曰保曰定而又曰孔固单厚曰除曰多益曰庶曰戬榖曰无不宜曰有曰遐曰日不足曰兴曰方至曰增曰万曰无疆曰多曰遍为曰恒曰升曰不骞不崩曰茂曰承言保定尔俾尔者各三言降尔卜尔诒尔者各一言何不一言莫不无不者三言如者九言福者三言寿者二而又曰禄曰徳其繁复亦至矣然意有序而不乱辞相变而不齐故虽繁复而不觉善于咏者也君尊也其能予君以福者惟天惟祖宗而已故首言天次言祖宗祝君之体也篇首直从天说起只言福而不言所以为福次及祖宗乃言其以孝致福乃以祖享予寿为福乃以民质助德为福盖天尊也故统言之祖宗亲也故二章详言之而天亦不外乎是至末章则总言之孝者福之本福者孝之效予寿助德者福之实也又此篇有天人交相与之意盖天固有以与之尤必君有以受之则天又常以与之矣故除受承三字皆有深意除如岁除旧岁将除而新岁复至也承如松柏旧叶落而新叶已生也受犹今人言容受消受如海能容受天下之水又能消受天下之水不可限量也君若足以容受消受天下之福则天既予之而又予之相除相承亦岂有限量哉若有时而满则无以受之矣天虽欲予之岂可得乎故此篇此受字属君非可泛以受福之受观之此意愚闻之先师云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𤞤狁之故不遑启居𤞤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渇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𤞤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旗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𤞤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涂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𤞤狁于夷
  采薇遣戍出车劳还而出车之辞多与采薇不相应采薇言戍役出车言城筑攘伐采薇不指名主将出车则指名南仲采薇言孔棘于在戍时出车则以多难且急而往采薇言君子小人为常例戍役之将士出车南仲固非常例戍役所宜任伐西亦非常戍北者所当行采薇言岂敢言岂不或战或守无必定之计出车言战胜执获而还之事彼遣此劳言不相应窃疑出车为劳南仲之诗其后乃移而为劳还之常用耳又疑遣戍乃每岁常制不必常遣大将又不必皆天子亲命也出车乃因𤞤狁内侵逾越城邑其势甚急故天子亲命大将特往城筑而驱逐之乘胜西伐而还又守备四夷不命之方伯连帅而王畿之民往任戍边意者周西边戎北则边𤞤狁其地无方伯诸侯故周以畿内之民戍之耶然出车所言乃大将率师自天子所由牧历郊而往似非畿内常役也故愚疑遣劳之诗其初先有采薇后定尊卑异等之制乃一采旧一新作以劳还欤
  此二章泛为将帅自言承王命召仆夫出车建旐设旄而往者以多难而且急故已忧而仆悴也未言其所如往未见大将之为谁也
  三章乃明言主帅大将为南仲其往也为朔方城筑攘伐𤞤狁之事首言王命见王命将之重继言命我见大将传命令众之严终言于襄见功成之赫赫称赞而归美之也此章备见此篇所咏军事之本末盖诗有首章即见诗意者采薇是也中篇方见者此篇是也有末章乃见者采芑是也
  四章亦为将帅自言其往来之所遭其岁月虽可与采薇相合然此乃南仲出师往还之岁月不必合采薇而论之可也以简书为戒命则将帅皆可言以为临遣策命则必大将重事乃有之非常典所用也五章为将帅家人言之召南草虫有此语亦大夫妻之诗也
  末章又为将帅至家之言盖前章为将帅家人言将帅未归之由由伐西戎而未归也此为将帅自言至家和乐之由由𤞤狁夷故归而乐也然赫赫之词皆归功于南仲故曰此劳南仲之诗而偏禆副贰之将帅皆在其中则受是劳者其有不感恱者乎二诗皆首言往末言还叙事相似盖诗有起结自然之体也
  有杕之杜有睆其实王事靡盬继嗣我日日月阳止女心伤止征夫遑止 有杕之杜其叶萋萋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归止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忧我父母檀车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远 匪载匪来忧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为恤卜筮偕止会言近止征夫迩止
  前二章首四句是追述其在戍时叹已久役而伤悲后三句是述其想像家人之思已末一句思已之词也家人不自称女心也
  后二章乃述其室家望君子之辞王事靡盬见其为忠忧我父母见其为孝与四牡意同
  末章言父母室家之情不来则心之孔疚惟忧其不来而已若期已过而不来则莫知其故故为之多端忧虑多谓非止于一端也一字亦曲尽人情忧疑多端则卜之筮之而合言其近亦足宽已之思既而果近而将至其喜为何如不言既归而既归之喜可知矣
  南陔 白华 华黍
  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 鱼丽于罶鰋鲤君子有酒旨且有物其多矣维其嘉矣 物其旨矣维其偕矣 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愚谓传言所荐之羞下当有以起兴三字不然则赋矣极道其下当有酒字燕飨皆有酒惟食无酒故此以鱼兴酒而多旨有皆止咏酒耳有与又通谓既有又有接续不绝亦多之意物兼酒与羞言嘉如大飨之尚腵修肉干酒清而不食饮取其嘉也不贵多品也尚其敬而已矣偕如酒醴与玄酒并列铏羮与大羮同陈与其偕也不飨其味也尚其质而已矣时如春行羔豚不必腒鱐冬行鲜羽不必羔豚随其时也不强有也尚其诚而已矣盖多旨有礼之备也嘉偕时礼之精意也既盛称备物以见其意之勤复约言精意以深见其勤盖慈惠恭俭之意而言之所以为燕飨通用若止称盛多以为勤则仪不及物矣亦可飨乎以是优宾恐非所以为优也
  由庚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鱼既嘉矣又罩汕不一而皆得之有乐意故以兴乐衎绥之谓宾乐而心安于我忘其孰为宾孰为主而心与之一此乐之至也又思以见至诚有加而无已盖虽不复言乐而欲宾乐无穷之意亦隐然于其中主人意欲乐宾而工道主意言宾乐至于相安则至矣而又道其无已之诚是犹以主人乐宾之意为未至也可谓善于道人之意者矣
  崇丘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乐只君子德音不已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乐只君子遐不眉寿乐只君子德音是茂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乐只君子遐不黄耇乐只君子保艾尔后诗人先有一再叹咏君子之意故托兴亦以二山二草之崇高盛多者而言与有榛有苓有枢有榆之兴不同观下文两称乐只君子可见此又诗之一体后章皆承此兴而易其韵非有异义也
  此诗必屡称乐只君子而咏叹之尊敬之意蔼然已见下文美其徳者颂也祝其寿者祷也前章言君子为邦基本而有光华末言所以为基本而光华者至第三章而后言所以能立邦家之基者由其德能使民父母之盖民为邦本也所以有邦家之光者由其为民父母之令闻不已也此君子之德实也然先言基言光而后及此者先虚后实咏歌优㳺之体也且诗凡五章皆言德寿此章居中尃言德而不言夀意可知矣后二章变其文而进其意前二章先德后寿后二章先寿后德前曰无期无疆后两曰遐不言已寿而益寿也茂指德之在今日者后指德之在后人者言德音不已于今者益茂而后又不已也首先称德而末又専归重于德盖尊宾者尊其德齿而德尤尊尊宾莫大于此故以此始终焉
  三诗皆与鹿鸣相关始歌鹿鸣主人自道其情及笙乐既毕则又为乐工之词以申道之鹿鸣已包厚宾乐宾尊宾之意至此申达此意则分为三诗所以益致其情也然鹿鸣归重于德此三诗至南山有台之诗乃専以徳终之盖合前歌间歌而始终于徳所以乐而不淫和而不流也三诗有序优而后能乐优而不乐虽多奚为乐之而后能尊之然不知所尊则唯口体之奉耳乌足尚哉
  由仪
  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 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德寿岂 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革冲冲和鸾雝雝万福攸同
  既见而此心输写如此则未见而想慕何如也燕笑语诸侯燕而相与笑语誉处谓名美而身安世有身安而无美名者不足乐也此有善誉而安乐斯可谓之安乐矣此皆指诸侯参之裳裳者华之誉处可见我心写兮者天子见诸侯而喜是以有誉处者诸侯得天子而乐上下交驩之意也此章天子自述已与诸侯相见之情即有蔼然驩爱之意后章乃致颂祷寓劝戒湛露采菽行苇皆然此所以为燕乐也凡诗叙事未易叙情尤难
  为龙为光言诸侯之来足为天子之辉光褒美之也其德颂之也寿考祝之也不爽因颂其德而以不爽为戒不忘谓人不能忘观烈文可见因祝其寿而以不忘为劝也
  孔燕兼言燕饮燕乐岂弟谓徳将无醉兄弟凡同气同宗同为列国同时朝会燕飨者皆兄弟也此必有诸侯同在燕席者故以家人之兄弟美之举亲以包疏也岂兼不爽不忘言故乐此章褒美颂祷劝戒与前章同末章则不复重述惟称其服饰福禄而已所谓不尽人之欢者与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私燕燕同姓诸父兄弟于路寝醉言其节宗言其所二章盖互见也不醉无归以情言载考以礼言情以爱为主礼以敬为主礼胜则离故首言不醉无归以致其相爱之情乐胜则流故次言载考以致其相敬之礼情欲洽而礼欲成夜饮之本意也故于首次二章言之先情后礼者礼以情而行燕以乐为主也德兼内外以显允为备言显于外而实于中故显允之人其德无不令者仪主容貌以和易为美言和易在中而形于外故岂弟之人其仪无不令者德即徳将无醉之德仪即饮酒孔嘉维其令仪之仪燕久则易怠既醉则易肆失德失仪多在此时况夜饮乎故以令德令仪褒美之而因以寓戒焉令徳因前章之兴令仪则别取兴兴有因易而下文所咏相对亦是一体邶绿衣似之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 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宾中心喜之钟鼔既设一朝右之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宾中心好之钟鼔既设一朝酬之
  诸侯朝正燕诗犹戒此赐彤弓使得専征赐大任重而诗无劝戒何也盖王赐彤玈自有诰命如文侯之命称美戒勉之辞已具故此惟述其赐予燕飨之情而已然诗言藏之重好之诚予之速如此使诸侯能体此意必能思尽其道矣一诗之意备于首章后章特申述之耳藏统言其在王府弓必先櫜而后可藏也中心二字包喜好大饮宾曰飨右谓坐宾于右所以尊宾也酬谓酌自饮而饮宾所以厚宾也二者皆燕飨中一事故曰后章止申述以致再三殷勤之情而已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 汎汎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首章为兴盖以莪之在彼兴我之有此言莪则盛而在彼中阿我见君子则乐而有此礼仪仪谓燕饮之仪待宾客之礼也此篇所以见其为燕饮宾客者以此或以为比者为后章起也当各随下文观之凡诗末章有总始终言者此兼未见既见言所以结之也愚按毛传菁莪后为六月以六月为变雅之首集传谓楚茨而下十篇疑正雅错脱在变雅又谓鱼藻采菽与楚茨等相类按楚茨十篇元在鼓钟后青蝇前鱼藻二篇在宾筵后角弓前今若从传移置此十二篇于菁莪之后不惟可复正雅之全且使武成康之际祭祀朝会田猎燕飨务农讲武之典略备于正雅之中而一代之盛治为可考说者不必曲说而辞意自明白岂不韪欤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𤞤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四牡修广其大有颙薄伐𤞤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𤞤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𤞤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首举六月中含数意一纪出兵之时二表用兵之急三见不得已四见事关匡正之大也王国谓中国也匡正中外之分也与一匡天下之匡同
  次章承首章载服用急之意而言四骊见虽急而马有馀练有素马闲服成于本月见虽急而应变从事之敏速于三十里见虽急而行止之有常度皆承用急而言两言王命出征皆暗指大将
  三章言军容盛大故可以建大功武事严敬故足以定王国王国定而中外分定矣亦暗指将帅
  前章言孔炽而不言所以炽言伐而不言伐之所在暗言将帅而不言将帅之为谁至四章方明言其深入而后知所谓急者诚不可缓五章明言大将吉甫而后知承王命匡王国者有文武全才此所以大功成王国定也此章方归功吉甫
  末章専言吉甫功成来归燕饮之事举张仲而言孝友者尊德也且以见吉甫之有德非特才全而已此二章皆称吉甫者盖一篇之意归宿于此此诗之所由作也其叙事先后次第甚明矣旧说以为美宣王非也此美吉甫也宣王北伐之事因此而见之耳崧高烝民之作见吉甫之文六月所咏见吉甫之武吉甫作者也美吉甫者亦必作者也而当时有其人焉则韩奕江汉诸诗序以为吉甫所作者传安得无疑欤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亩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乘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簟茀鱼服钩膺鞗革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乡方叔莅止其车三千旗旐央央方叔率止约軧错衡八鸾玱玱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玱葱珩 鴥彼飞隼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显允方叔伐鼔渊渊振旅阗阗蠢尔蛮荆大邦为仇方叔元老克壮其犹方叔率止执讯获丑戎车啴啴啴啴焞焞如霆如雷显允方叔征伐𤞤狁蛮荆来威
  此诗以采芑起兴而于田于亩有耕者不变之意于此中乡有与民杂居军无私焉之意赋其事以起兴亦可因兴而见其事也莅谓临之于上故下言军旅车干之盛率谓率之以已故下専言方叔所乘所服之美徒能临之而不能率之岂得为贤将故此篇特以率止终篇而各详其实焉其车三千总言其盛师干之试见师众之练习旗旐央央见号令之精明四骐而下见其为大将约軧而下见其为命大夫若谓在军中服此命服则是以辞害义矣三章言战故不复以采芑起兴而以隼之飞止兴用军之进退再言师干之试为将战也率止下乃言将战未言进兵振旅而特称显允方叔者大其用兵之有法而美之也末章言蛮荆服叛之始终即此篇所咏用师之本末也说见出车独言率止者见方叔不特能壮其谋盖在军又能亲任劳苦将率三军而身先士卒者乎此战所以胜也执讯获丑见战胜而凯旋戎车而下见师完而声振再称显允方叔所以大其信威怀远之功也后世用兵有合于此者其惟诸葛孔明乎



  钦定四库全书
  诗纉绪卷十     元 刘玉汝 撰
  小雅二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搏兽于敖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会同有绎 决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萧萧马
  鸣悠悠旆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 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首章盛称车马言自镐京王朝往东方盖兼朝会田猎之意而未明言次章方言将往东都之圃田三章亦未明言猎时事四章言诸侯会同正此篇本意见为中兴会朝而田猎也五六章正言狩猎七章言终事末总叙始终叙事次章最为明白此诗本美宣王而只称有司此所以为美宣王也先后皆述有司中间乃述诸侯所以尊王朝也宣王当逐𤞤狁服蛮荆之后大会诸侯东都而田猎中兴之盛举也其至东都也百官景从六师扈从诸侯五方云合而鳞集朝廷之盛礼方国之仪章军旅之纪律蒐田之轨物皆在于是固非西都岁时常制所可同尤非前日久废之旧迹所可及有司之各庀其职岂有司所能自为哉然诗人称之既极道其兴盛尤深见其静治盖徒御车马之坚好旗旐之鲜明芾舄之络绎射御精而杀获多则止见其兴盛而已于兴盛之中而有静肃者存则典礼仪章纪律轨物之行乎其间者既可见其秩然而不紊粲然而可循尤可见其不劳而治不烦而成车攻之中兴所以宛然成康周毕之盛者以此非徒谓其气势威灵之赫而已也故此诗始言选徒中言不惊终言无声而萧萧悠悠尤极形容非诗人深知旧典亲见当时何以发此哉读车攻者尤当以此意观之
  君子指有司其曰君子犹夫子言君子哉若人之意言信乎其为有徳位之人也有司而有大成则王朝中兴之事业其有大成也必矣故允矣展也对言所以深信之
  东都讲武之诗盛时则有瞻彼洛矣中兴则有车攻瞻彼则惟称天子而颂祷之车攻则详述田猎而形容之盖出于久废也诗之正变于此可见以久废视中兴则车攻盛矣以车攻视瞻彼洛矣则瞻彼洛矣之气象又何如皆可以并观
  吉日维戊既伯既祷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从其群丑 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兽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从天子之所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群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发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宾客且以酌醴
  篇首言猎前期事中言猎时事末言猎终时事一篇备见猎之始终从其群丑有驱禽待射意悉率有竞劝意于三品惟举中而言有不敢自谓足充上杀之意此宣王西都四时之田本为常典然久废而中兴所以可美又此诗虽美田猎而最见中兴之人心盖周室中衰人心离散宣王中兴能修政事一有田猎人即兴起而乐趋之故诗人中间两称天子见其从天子而来首言可以从禽则有先事趋赴之心中言悉率以燕则有亲上爱君之心末言献禽则有尊君奉上之心人心如此此宣王所以中兴中兴所以可美也孟子云闻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东莱谓见上下之情者此篇最可见也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此篇兴比之例最为明白可以类其馀 三章皆以劬劳言劬劳于野真可怜之劬劳也所谓劬劳惟在于此虽则劬劳不敢辞劬劳也盖劳于筑室乃所以为安也作歌出于劬劳不敢忘劬劳也其究安宅无复劬劳矣故追述安宅以前事而歌之于安宅之后所以始终劬劳之意也然歌声可闻也歌辞未易通也而况所以歌之意非哲人其孰能知之哉筑室必以筑垣言者作室任匠筑垣役众以役众之最劳者言以见其成
  此诗与前都人士篇先后相应前日万民离散已不复见昔时之美矣至是宣王能劳来还定安集之故有此诗以此推之则都人士之非昔者其以厉王暴虐稼穑卒痒而致此具赘卒荒欤岂必如幽王戎狄之祸而后有此哉 此言前都人士者指所移置都人士在六月前者言之见正雅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晰晰君子至止鸾声哕哕 夜如何其夜乡晨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观其旗
  如何问辞至止者想其将至其实未至也将将尚远哕哕渐近观旗则既至矣然皆想辞非真见真闻也所以见其勤此诗见王既勤于政而于诸侯犹有拳拳晋接之情故于君子之朝也想见之尤至待远者既如此则近者可知曰声曰观皆想闻想见者也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鴥彼飞隼载飞载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念彼不迹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
  此以四句兴四句 首章言乱而不言所以乱起语体也后章乃言不迹讹言盖上不循道下有讹言乱之证也彼不肯念者岂无父母乎苟有父母则念矣谁无父母甚言朋友之不肯念也若我则念而不能不忧忧之则不能忘矣然忧之如何亦曰敬而已矣盖朋友有莫念者有能敬者莫念者我则代为之忧矣能敬者我则反诸已而自修焉盖念有思患预防之虑而敬则谨身远害之要也念而能敬斯可免于乱世矣不然则虽念之至忧之深亦何益哉忧人而及其亲反已而一于敬念乱而忧莫善于此矣末章六句毛郑以前已脱两句今首句犹可知次句不可知矣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濳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陈善纳诲或于君或于友不可知也不直言明告而托物为比者物显理隐即物观理而易晓也诚不可揜者知其存诚也理无定在者欲其穷理也爱当知恶憎当知善者欲其正心修身也所以知为正心修身者大学以忿懥好乐为正心以爱知其恶恶知其美为修身也程子言先立诚意以格之朱子言存心而后能致知故彼存诚在穷理之前又言致知而后能力行故此正心修身在穷理之后朱子又尝言穷理修身斯学之大即此意也辅氏之说非也由是四者谓四物天下之理谓四事 程子之说乃憎知其美之意但传则处常之事程子则处变之事至曰义理生道徳成则皆指身心而言矣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底止 祈父亶不聪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以国体言之予王之爪牙所当留卫而久役于外汝岂无王乎此义之所不可者也以国法言之有父母而无兄弟者所当归养而久役于外汝岂无父母乎此情之所不忍者也王卫不可使单弱天下之大义又祈父所当尽职者故一再言之于前父母不可使劳苦一已之至情故一言之于后盖作此诗者亦为卫王之人故先公后私其言如此然靡止者已也已为轻故虽再言而意犹缓尸饔者母也亲为重故虽一言而情则切矣其曰亶不聪切责之也而仍曰胡以继之所以终致其婉曲之情而欲其听之也怨而不怒此之谓矣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于焉逍遥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贤者将去而欲留之辞至于一再则其意已勤矣既而知其势之不可羁志之不可夺也则多方百计以留之故思其来则欲縻以好爵庶乎其鉴礼贤之意而或可縻也万一不可縻则但得其去之意少缓斯亦足矣故又欲其慎之勉之庶乎其去国迟迟忘世不果而可少淹也盖谋所以留之计靡不至而后出此是以虽好爵不足縻而不自知虽其志不遂而不之恤其意盖甚苦矣末章则贤者已去而在空谷矣然其人虽亲劳贱之事而实有如玉之徳使人爱惜而想慕之故虽其迹之已远而犹望其音问之相闻云
  黄鸟黄鸟无集于榖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谷言旋言归复我邦族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
  人生一本由一本而推之诸父诸兄宗族而莫不得其道则在平时而相睦处患而相扶持非他人之所能如也今舎其父兄宗族而适他人意谓他人之可依也而不思我能厚宗族何必去父母之邦不能厚父兄而能厚人乎人亦岂能厚我哉乂况世衰道微民心离散之时乎必致困穷而反然后知亲者为可亲天伦之不可薄如此是人也不知其人之不可与明而择居之不智不责已而责人不仁知其不可不即去而犹言旋而言归不勇盖无一之足取矣夫子之存此诗政欲以为世戒也而时君使民之如此其政教亦可知矣然此世教衰微民不兴行即有此俗不必乱亡流离而后有此也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 我行其野言采其遂昏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思复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异
  此诗与前诗不同此人以贫故而依昏姻此昏姻所当念者而不见收恤此婚姻之薄也所谓不姻之刑正为此等设也然之人也不谓其以贫见厌止言其以新旧而异故见责人忠厚之意焉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戸爰居爰处爰笑爰语 约之阁阁椓之槖槖风雨攸除鸟鼠攸去君子攸芋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君子攸跻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 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 祥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 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思何蓑何笠或负其糇三十维物尔牲则具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 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
  三百九十言所成之多濈濈湿湿言所养之充孔子牛羊茁壮长而已矣角濈耳湿非茁壮乎其长固未已也诗人深得物理而巧于形状如此
  或降六句承上文牛羊言牛羊随所在而适其性牧者从所适以顺其性三十维物専以色言若牲则色有骍黝白犉之等角有茧栗握尺之等而体必博大肥腯而后可为牲也具言其可为牲者无不有也用牲以祭祀为大
  尔牧来思承上文尔牧而言不特持雨具赍糇粮而无费事亦且取薪蒸搏禽兽而有馀力牧事之成可知既言尔牧又言尔羊与上章互文又専举羊以见牛盖羊比牛最易瘠易病今充肥者常坚强盛多者不骞崩麾之以肱羊亦知人之意而顺其命来升固见羊之驯而毕既二字尤尽羊之性盖羊来有一之或后入牢有一之不能则此羊即有病矣故毕既二字不特不群疾乃无一病者也
  牧人乃梦实有此梦占者以为吉梦而献之于王故诗人述之以为牧人既成牧事而得吉梦乃国家将有年丰民众之祥不特牧事之成而已所以别发一意进一说以结此篇也前篇之梦非实有此梦诗人祝愿其有此梦耳此篇乃实述此梦故传于彼言颂祷而此不言云 愚谓此篇言尔牧者乃亲牧牛羊于山谷草野之人也故何蓑笠负糇粮取薪蒸皆贱者之事末章言牧人乃掌牧之官即周礼之牧人也其属自有府史等安得身荷蓑笠负糇取薪之事哉惟其为掌牧之官故有以感天地阴阳之气而梦而梦必有验也况首言尔牧末言牧官斯见牧事之成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言无嘉㦧莫惩嗟 尹氏大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膴仕 昊天不佣降此鞠讻昊天不恵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酲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酬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宁不惩其心覆怨其正 家父作诵以究王讻式讹尔心以畜万邦
  首章言国卒斩而尹不察犹若非尹所致特尹不察耳缓辞而略责之未迫切也
  次章即明言尹之不平不平即尹之病根也一辞已尽其实又言天怒民怨而莫知惩则直辞而切责之矣次第而言诗之法也
  三章承上章不平之说而告之以当平也
  四章以王委任尹尹委任小人言尹使庶民弗信已不可况罔天子而可乎若能平其心而退小人远姻娅则小人无由进而天下犹不至于危殆其曰勿曰无犹有戒之之意焉
  鞠讻大戾即前卒斩荐瘥等也言尹若能平其心必躬必亲式夷式已则祸或可止也犹有告戒劝勉之意焉
  六章又据今丧乱靡定而言其日甚使人忧之然谁秉国成而不自为政乎言平其心以为政是在我而已初无难事也盖犹教之以此欲其自反而自得之也此诗虽讥刺甚切而告戒亦至盖家父大夫也故效忠于君相者如此
  七章言天灾民乱随处皆然无可逃者欲使尹氏知之而或有改也
  八章言尹任用小人所在布满风俗人情俱为之变相矛之恶犹可制相酬之怿不可测欲尹知其情状而远之也
  九章言尹氏以不平致乱则王将不得宁矣然岂有他哉是在尹之心而已心即是而能惩则犹可及止也若不惩其心而反怨人之正已则使王之不宁也必矣至此而及王盖亦所以讽王也正者家父自谓也
  末章言致乱者尹心之不平而用尹者王心之有蔽也故尹氏之乱本由其心之不惩王之乱本由其心之不讹王心之不讹又尹心不惩之本也以究王讻兼尹而言也欲讹王心者人臣格君之忠以畜万邦尤人臣事君之职有所畏避而不言岂家父之本心哉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念我独兮忧心京京哀我小心癙忧以痒 父母生我胡俾我愈不自我先不自我后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忧心愈愈是以有侮 忧心惸惸念我无禄民之无辜并其臣仆哀我人斯于何从禄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视天梦梦既克有定靡人弗胜有皇上帝伊谁云憎 谓山盖卑为冈为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召彼故老讯之占梦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 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维号斯言有伦有脊哀今之人胡为虺蜴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 心之忧矣如或结之今兹之正胡然厉矣燎之方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宁或灭之赫赫宗周褒姒烕之 终其永怀又窘阴雨其车既载乃弃尔辅载输尔载将伯助予 无弃尔辅员于尔辐屡顾尔仆不输尔载终逾绝险曾是不意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濳虽伏矣亦孔之炤忧心惨惨
  念国之为虐 彼有旨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邻昏姻孔云念我独兮忧心慇慇 佌佌彼有屋蓛蓛方有谷民今之无禄天天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独
  此诗述忧之辞为多盖大夫见天变民讹国将亡而民益困已有言而人莫信其祸皆由于嬖妾幸而小人进故忧之又忧而作此诗首章言天变民讹皆可忧而民讹尤可忧盖天道远人道迩讹言变惑众听摇动人心祸乱将起于不测知者忧祸于将萌而为之成病矣
  次章言生值讹言之时已忧而众不然是以反为所侮
  三章述已之忧民将囚虏而国将危亡也
  四章言民方困而天未定天若有定固能胜人然今上帝谁憎而未定耶盖当未定之时而望其有定甚切也传谓天非有所憎其福善祸淫乃自然之理若然则有以自解而不必忧矣此说于理甚精于情似踈盖谓淫者固可憎而民何辜是以望之
  五章言天定既不可待则人有能止讹者惟故老明事之是非占梦决兆之吉凶此为可望而今皆自以为是竟莫知其言之是非则人之止讹者又不足恃矣此一章専为讹言而发
  六章言已处乱世畏惧之甚不得已而号斯言则皆伦理之言也然今之造讹喜乱者胡为肆毒害人亦且及于我乎是以使我跼蹐如此即前所谓是以有侮者也作诗者为大夫故有当言者不得已也七章承上章言人之肆毒我者乃天欲扤我也盖不特斯人虽昔尝求我而不可得者今亦不能用其力即所谓念我独兮者也
  八章乃言天变民讹国危民困之由皆由于褒姒此为可忧之大者故先言忧心以发之全尽为灭半灭为烕言将烕也燎之方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或曰兴也此当曰赋又兴后夫人死而谥如曰文姜哀姜妾止称国姓褒姒如称齐姜宋子虽生存亦以是称
  愚谓九章十章忽取物为比而欲其无弃贤臣与前章意既不属于本章词亦不类盖上两章方说褒姒不应遽舍而他说窃谓辅犹助也妻为内助内辅车辅正可为比疑此谓申后也内宠并后乱之本也褒姒贱故明言之申后尊贵故取比隐言之言王能毋弃嫡后数亲贤臣则不特不倾尔载且可同济艰险矣辐以比王之所行员辐言相其内行也以仆比贤臣屡顾言数视顾问之也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冡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㦧莫惩 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维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艳妻煽方处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慭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 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人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
  前二章言日食之变甚大继言不特日食而灾异叠见尤可惧而王不惩
  日食由不用善人所致王不能惩方且外任大臣内宠艳妻而未已也观方处二字可见
  抑此而下専责皇父盖皇父尤専而贪故已受害如此
  上章不时不谋而毁人居里则有车马而徂向者其害可知矣此言皇父贪而自私上不顾王下不恤众不特已受其害也
  七章已遭谗众受祸皆由于人愚谓人兼皇父言天下病而我里病甚下乃言四方有羡民莫不逸而我友又有逸者辞若相反盖诗人借彼以明此耳毋以辞害意也此诗详言天地灾异历指臣妾姓名又専责皇父可谓切直而无婉曲矣然已虽受害而安于命盖有田禄之贤者欤诗言灾异此篇最详七月尽天道之常十月之交尽天道之变所谓天道备于上二诗尤可观有国所当鉴
  浩浩昊天不骏其徳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舎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 周宗既灭靡所止戻正大夫离居莫知我勚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为恶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迈则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尔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戎成不退饥成不遂曾我𥊍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讯听言则答谮言则退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 维曰于仕孔𣗥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谓尔迁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鼠思泣血无言不疾昔尔出居谁从作尔室饥馑全家死绝如斩死者众多如伐兵戎环境米粟不通赈救不至民在死亡之地而不得出如沦相籍如铺天所降曰斩伐人所受曰沦铺非亲见此厄者不能如此形容之
  周之族姓有遭饥馑死者有为兵戎所杀者而未有底止故有以兆易姓之祸莫知我勚去者不知留者劳苦也莫肯夙夜言在公之大夫但知避灾害而去朝见曰朝夕见曰夕言诸侯无朝见而来者惟已独留此诗所以作也
  敬兼信与畏言人有辟言而不信则行无所底故当各敬尔身能敬其身则辟言所当相畏若不相畏是不畏天也盖将见其去而先欲其听已言也
  莫肯用讯即莫肯夙夜之意人有辟言而已不信是不敬其身也已有辟言而不尽告王虽曰敬身畏祸而亦不当若是恝也于是责去者之意昭昭矣此章方兼兵戎饥馑言
  五章言王恶忠好佞而言之难六章言王好枉恶直而仕之难哀哉哿矣极难而深悲之孔𣗥且殆明言而极论之不能言即不可使者皆反辞以形容之二者之难诚难矣然彼已之所同而已未尝去也故末章欲去者之复还焉
  无言不疾谅其惧祸之情谁从作尔室破其拒我之辞以庶几其复返也诗人可谓忠君爱友之道兼尽矣吁当时之大夫君子邦君诸侯不若一暬御者多矣闻其言者能无愧乎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谋犹回遹何日斯沮谋臧不从不臧覆用我视谋犹亦孔之卭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我视谋犹伊于胡底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民虽靡膴或哲或谋或肃或艾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宛彼鸣鸠翰飞戾天我心忧伤念昔先人明发不寐有怀二人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尔仪天命不又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教诲尔子式谷似之 题彼脊令载飞载鸣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 交交桑扈率场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能谷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诗有起词然后入事盖诗体如是自然之法也传以此章之语为相戒之端诗体便可见矣兄弟相戒而首及父母此同气同体之真情不能自已者是相感动也二人字重意重韵
  次章便说时事正是此诗入事本旨盖上饮酒而下化之时人昏醉之风日富必将有祸败故我兄弟当各敬尔之仪不敬则天之所以与我者不可乂得盖一失此理即有死之道矣可不惧哉
  前章既戒兄弟此章又戒诸子盖昏乱沈醉之世兄弟固当各敬而子弟血气方刚习俗易移尤所当戒故当用善教之则无不可使似已也
  四章而下复承前说而申致戒端言兄弟和平患难无不相须何可使日月虚度和平不及共乐患难不及相恤以诒无穷之悔以贻父母之羞故当勤夙夜以无忝父母则所以处乱世者宜无不尽矣此申述首章念二人之意
  五章申第二章第三章之意言彼醉酒而至于淫刑矣彼醉酒吾犹当敬况淫刑而及于鳏寡矣而可不求所以自善之道乎于是卜之而卜首亦谓自何而能善乎惟在自善而已此可见各敬用善之道无可疑也能谷与前式谷之辞相应传释自何二字为何自能善则为命卜之辞愚以自何为卜者之荅辞谓自何而能善惟在于自善即楚辞善不由外来之意末章乃极言所以自善之道惟在敬谨畏慎如恭人之所为则善矣临谷临渊同意而异言
  弁彼鸒斯归飞提提民莫不穀我独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 踧踧周道鞠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𢭏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属于毛不离于里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菀彼柳斯鸣蜩嘒嘒有漼者渊萑苇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鹿斯之奔维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坏木疾用无枝心之忧矣宁莫之知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心之忧矣涕既陨之 君子信谗如或酬之君子不恵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扡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莫高匪山莫浚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无逝我梁无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首章言已得罪于天而不知以何罪盖自伤之辞云如之何自叹已无以处此盖共子职而怨不可亲之过大而不怨亦不可故伤其无以自处以起后章次章犹不忍言惟反复述其悲伤而不及乎他盖孝子不忍遽言又诗体贵优柔也
  三章方说父然止说已无瞻依无属离而叹已不时而已
  四章言已无瞻依如舟流五章言已无属离如坏木皆无怨怼父母之辞皆无怨其见弃逐之意𫝊于二章言犹见弃逐者盖诗本为弃逐而作故传以作诗本意于此言之然详其辞意不过承前申言已无瞻依属离而极道其忧伤而已孟子所谓涕泣道之者正此也
  六七似微有怨父之意矣虽曰怨慕然恐终非宜臼恶伤其父之意窃谓此二章乃太子为其母之辞故皆称君子而言其忍恵谓恩爱妻望夫之辞也称予者代母言也其曰加者明母无罪也母子一也又同得罪者也故不言母而言予亦爱母之意也且母子俱逐而不能为母致涕泣之辞是知有父而不知有母亦岂若是恝哉
  末章亦为母言告王而本其初致乱之由耳属于垣谓褒姒之党末又为母言告褒姒戒其无居我之处无任我之事既又为母自叹而为绝望之辞以宽褒姒之谗妒庶几王之或悟母子之犹可保也故以此而终篇焉谷风去妇告新昏亦用此四句











<经部,诗类,诗缵绪>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緖卷十一     元 刘玉汝 撰
  小雅三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怃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泰怃予慎无辜 乱之初生僭始既涵乱之又生君子信谗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君子信盗乱是用暴盗言孔甘乱是用餤匪其止共维王之卭 奕奕寝庙君子作之秩秩大猷圣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跃跃毚兔遇犬获之 荏染柔木君子树之往来行言心焉数之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此人遭乱世之谗首章反复言乱大甚而已无罪次章乃言乱本于谗谗本于王之信王之于谗始则容之继而信之终而甘之是以乱生而又生暴而益进皆由王徒谓其能尽职而不知其为已病也皆以乱字发端继以七乱字承接语极痛切末复以一乱字终之则斯人之厌乱甚矣又诗以一字贯串亦是一体
  上章言已能烛谗人之心此章言已能辨谗人之言并能察谗人之颜貌然识心为上故首章以二兴一比明之言与颜色在外者也故此以并言其意以为已且不可欺王而欲辨之又何难之有哉出自口而如簧颜厚即观其色赧赧然之意
  末则直斥为何人并以其居处质性形貌疾病徒党而尽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之意以为不待识辩而即可知其为某某虽锄而去之亦无难矣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胡逝我梁不入我门伊谁云从维暴之云 二人从行谁为此祸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彼何人斯胡逝我陈我闻其声不见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搅我心 尔之安行亦不遑舍尔之亟行遑脂尔车壹者之来云何其盱尔还而入我心易也还而不入否难知也壹者之来俾我祗也 伯氏吹埙仲氏吹篪及尔如贯谅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诅尔斯 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䩄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
  苏公为暴公所譛既受其祸而不欲遽与之绝故不言其譛而犹望其来彼既先绝然后绝之而作此诗首言其心孔艰一语已尽下追述始受祸时居家而不知祸之所自乃有二人过门不入问之则所从为暴公二云字皆疑词然二人始未尝言我之不是者今何故而然欤甚而至陈可入而不入其心以为人可欺而不知天之不可欺此其故又何也且其往来飘忽既不我值今又逝梁不入皆莫知其故则徒搅乱我之心而已三何二谁六胡字皆为疑辞盖明知其譛而不言屡致其疑而不决以见此时未尝绝之犹望其来又为后绝之之张本其词可谓婉也已胡不自北者言自北来则相值而不自北何也自南亦此意皆其诡秘之迹也前言逝梁逝陈飘风往来非一日矣非一度矣其行又不亟也何不一来而何使我望之切乎其行既不亟而还又不入虽其情不可知然但得一来则亦足慰我之望而安我之心矣二章皆有望其来之意埙篪言平日尔我相与如一相知甚熟今始不入唁终不一来乃若诚不相知者是子绝长者乎长者绝子乎若曰诚不我知则当出三物而盟之见汝之不我知者非谅也不我知兼前不入不来而言末言汝以埙篪为鬼蜮是子先绝我矣尔之为是其心必谓我之不知也然鬼蜮则不可得见尔亦人也岂其情终不可测哉是以作此诗以极尔之反侧本欲绝之而止言极其反侧盖虽绝而犹望其改忠厚之情也王氏云既绝之矣愚欲易以未遽绝之
  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彼譛人者亦已大甚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譛人者谁适与谋 缉缉翩翩谋欲譛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 捷捷幡幡谋欲譛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 骄人好好劳人草草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 彼譛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杨园之道猗于亩丘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贝锦比谗人之言善文致故太甚以心言南箕比谗人之口善簸扬故与谋以言言慎尔指谗者谓尔指听谗者当慎若听者悟则不尔信矣受指听者迁指谗者谓譛之祸必反中于尔之身忠告而使之自止也呼天而告之者以天能福善祸淫也天言视者谗人之恶非言能尽使天自视之也不食不受见物所共恶而亦谗人当诛之大证也诛谗不归之王而归之天听谗者所当自省矣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 习习谷风维风及颓将恐将惧寘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维予与汝诗人有所指正其相怨之友非泛论天下之友道也此诗当观四将字将恐将惧而相与政欲以济此恐惧也若当恐惧时始相与则或有所不能济矣故自将恐惧之时至今将安乐之际其所以与汝者非一日矣然将安将乐之时未至安乐也汝即见弃是我与汝始终患难而汝与我未尝共一日之安乐也此友道所以薄也且当恐惧之时又有大徳于汝也虽于其间岂无毫发之未能曲尽者乃所以成吾之大徳也汝不思此而一旦忘之反以毫发未尽者为怨夫弃予如遗吾不问也忘我大徳吾非望报也而乃思其小者而见怨则将以怨报徳耶此人之友道又不止于薄而且可绝矣以是而观国人之俗时君之政可知矣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缾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徳昊天罔极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穀我独不卒
  匪莪伊蒿即见痛恨哀哀痛父母之死劬劳念父母之存劳瘁念父母存时生我之劳以哀痛之情念劬劳之恩如之何而不重自哀伤乎故哀哀二字见创钜痛深而无所措劬劳二字见恩深徳厚而尤可思词简而情切理至而哀诚故后章申言再述而不能已焉
  三章言父母既殁已无怙恃生不如死其哀痛迫切之情如此即前哀哀父母之意传从毛传谓缾小罍大皆酒器而缾资于罍愚按此诗言父母不得其所乃子之责是以缾比父母而反小罍比子而反大其小大不相应又若父母反资于子何怙何恃之意亦不相应窃谓缾为酒器后世始然古者以缾为汲水器易井卦羸其缾是也罍固酒器亦承水器罍洗是也缾罍皆有大小以缾汲水注于罍则罍资于缾而缾资罍缾罄则罍为空罍而可耻父母不得其所则子为不子而可责以此比父母与子又与何怙恃之意相应也
  四章言父母存时生鞠顾复之恩如此所谓三年免于父母之怀者即前生我劳瘁之意昊天罔极言恩如天之大自无可报之所又如天之无穷自生至死无非受恩之日亦无容报之时所以极言父母之徳广大无穷已无以报之也
  末二章言父母存时已遭害而不得终养不言哀痛而有哀痛无穷之意故以此二章观前章则哀哀父母之痛固不忍言以前四章观此章则我独不穀之痛愈非言之所能尽矣此所以能感人之深三复而不忍读也
  有饛簋飧有救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眷言顾之潸焉出涕 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纠纠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来使我心疚 有冽氿泉无浸获薪契契寤叹哀我惮人薪是获薪尚可载也哀我惮人亦可息也 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试 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鞙佩璲不以其长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救天毕载施之行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掲
  首章只托兴以咏周道言道路人所共由今乃顾之而出涕盖含蓄输将行役之叹而不言至次章方说出诗之体有如此也
  二章方是此诗本意杼柚言居者之困葛屦言行者之困公子贵臣犹行役劳病贱者可知极言东人之困苦
  诗有各章同兴异咏者此于本章就用所兴转咏一意又是一体上以薪已获又浸兴民已劳而又劳下用所兴转以薪获而犹可载兴民已劳而亦可息盖一兴再兴也此承前章言病而哀悯之也
  四章言东人専任劳苦而不见谓勤西人则虽操舟之贱者亦华饰而侈富其赋役不均如此而私人之子又用为百僚焉盖私家皂隶之属善为掊克聚敛以此进而为百僚尤为东人之害者故列之西人舟人之下而深恶之
  或以其酒承上百僚言盖有司出纳之吝巧诋善毁所输之物以要利殃民故轻视天物贪黩无厌而有重敛不已之意输者苦其厚薄长短之诬无以别辨则望天之监无以供亿则望天之助而已
  虽则七襄以下四章章虽断而意皆聨属皆为私人之为百僚者发而文三转折始望天之监助继言天不能监助终言不特不能监助而且助人见困三转之意高远深切善于怨者也且其人审于天象其于星名星象星度既明其理又尽其变然亦皆在行役中不得息故朝夕恒见而有感欤序以为谭大夫作谭东国也大夫其亦行道之公子而困于私人之子者乎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宁忍予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乱离瘼矣奚其适归 冬日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废为残贼莫知其尤 相彼泉水载清载浊我日构祸曷云能谷滔滔江汉南国之纪尽瘁以仕宁莫我有 匪鹑匪
  鸢翰飞戾天匪鳣匪鲔潜逃于渊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以时之盛暑兴先祖之忍予只见无所归咎之义而不言所事至次章方说乱离此体与前后二篇同次章以具腓兴乱离三章以日寒风疾兴已独害历三时而感兴者如一则乱日进而不息可知四章托兴言彼之嘉木不变而此则变矣莫知其尤微及于王五章托兴言彼有清有浊此则有祸而无福六章言江汉犹无不包络而王于尽瘁之人乃不识有作此诗者其南国之人欤七章言已无所逃而当时可知末章言告哀见非得已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盬忧我父母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 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 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
  首章言我勤于王事至下章方言不均而已独劳二章乃诗本意
  前章先言不均后说独贤后章先申独贤后申不均交互承接之法也此章承上申言独贤然只言所以贤我者以未老而方壮耳隐然自谦不以才贤自处又见当时非真无贤于我者又见已劳而未尝辞劳也
  此下三章承上申言不均既极尽不均之情态以兾上之察又皆以或言见非独为已而发皆忠厚之意也又一逸一劳隐然相对而不必整然相反古人言语浑厚如此亦可以为法矣十二或字韩文公南山五言四十馀或字本于此文果无法乎
  无将大车祗自尘兮无思百忧祗自疷兮 无将大车维尘冥冥无思百忧不出于颎 无将大车维尘雝兮无思百忧祗自重兮
  何以知为行役劳苦以首句用将车自尘起兴也无思百忧似戒忧者之词然传谓忧思者所作则为忧者自解之词矣盖忧者自知多忧之无益故言多忧适以自病自累耳然则忧可也百忧无益也之人也其亦知忧之无可奈何而欲安之若命者欤不出于颎者盖忧者本欲出此忧也而不能脱出于忧之外所以自病自累也故不出于颎乃自疷自重之所由出也此语尤有意味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载离寒暑心之忧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岂不怀归畏此罪罟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云其还岁聿云莫念我独兮我事孔庶心之忧矣惮我不暇念彼共人眷眷怀顾岂不怀归畏此谴怒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曷云其还政事愈蹙岁聿云莫采萧获菽心之忧矣自诒伊戚念彼共人兴言出宿岂不怀归畏此反复嗟尔君子无恒安处靖共尔位正直是与神之听之式谷以女 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此诗疑大夫得罪于小人为所中伤出之远方而丛以难事大夫念在位僚友之贤者作诗诉已而且戒之并有望助之意焉盖此诗首呼天而自诉言其往荒远之地历日月之久任盘错之事心既毒苦政益繁蹙我所以忧劳而不得暇者由昧先几不去而自贻患也于是念同僚而不见为之涕泣顾怀卧不安寝虽思归与共处而畏此罪谴反复而不敢其曰罪罟谴怒反复必有所指矣既不得归则戒其僚友谓人当有劳时事安有常势汝岂可在位而怀安乎惟当尽已职分惟正直之人是助是好助非私相助也惟正直之人是好则自然有以及我矣如是则人虽欲祸汝而神自福汝矣盖忧之深戒之远望之切非独为已而已后世小人窜逐君子其始稍出一二贤者而群贤不悟其后尽逐
  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鼓钟喈喈淮水湝湝忧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徳不回鼓钟伐鼛淮有三洲忧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徳不犹鼓钟钦钦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𫝊谓此诗未详又谓不可知姑取王氏苏氏说而又未敢信其必然愚谓此诗盖诗人叹古乐之将崩也古者嘉乐不野合而今王以盛乐久用于淮水之上乐者乐也而使人愈闻而愈悲乐以象德亦以教德也而古人之徳使人怀之不忘其徳不回不似今王之回其徳也三者如是则今日之乐虽甚盛而岂久盛之兆哉末章备言乐舞之不乱以见先王之乐当此之时其盛犹如此也然而其兆将亡矣其盛不久矣而歇后不言者盖诗人寓将崩之叹于犹盛之时致不久之忧于久用之日欲使读者默会此意于言后且使他日有志于乐者知世乱乐崩其来有渐非一朝一夕之故而于此同发永慨也其后周衰礼乐残缺失次夫子推见其本而存此诗于此使学者之有考也诗凡前章已详言者后章承用不言而意在其中诗多此体歇后之说虽出后世然诗之河广鼔钟亦有然者不可谓非也
  毛传鼓钟下接楚茨合从集𫝊以楚茨诸篇移置正雅为是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我仓既盈我庾维亿以为酒食以飨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济济跄跄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执爨踖踖为俎孔硕或燔或炙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宾为客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我孔熯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苾芬孝祀神嗜饮食卜尔百福如几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 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载起鼓钟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 乐具入奏以绥后禄尔殽既将莫怨具庆既醉既饱小大稽首神嗜饮食使君夀考孔恵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周家以农事开国周公陈诗作颂皆以农务为重礼达乐行而公卿化之皆能力农田备礼乐以尊宗庙故诗人述之此篇述祭本末始终为详首言辟草莱蓺黍稷奉祭祀乃此篇本意故举以发端首章之体也观六以字可见妥侑主尸言享祀主神言篇中皆

  济济跄跄敬而有容指主祭者盖上承五我下言孝孙故知此指主祭者即有田奉祀之公卿也自此以下皆以敬为主剥亨肆将皆主牛羊言先祖以神言神保以尸言此章美主祭之人故先及祭物之美统言祭祀之备上尊先祖下及孝孙皆为主祭者言之既有庆而复报以福报以夀致咏美也每章各以此意结本章又是一体
  三章言执事与祭助祭之人而并及俎豆燔炙祭物之细举大细而物备可知执爨执事之人也君妇与祭之人宾客助祭之人也踖踖莫莫硕庶度获皆言其敬也燔炙不言敬承踖踖之文也执爨未祭之时事荐豆正祭之时事笑语旅酬时事承上章言主祭者敬故在庙者皆敬也孔曰献酬笑语在祭末今在先者因说群臣助祭而言之也
  四五二章复指主祭者式用也工祝致告主神而言苾芬而下八句皆嘏辞极善为福随事报之使无一不善故有万亿之多
  戒告在庙者以祭毕此工祝致告则主尸而言祭毕而主愈敬故神醉如见主敬而诸宰君妇皆敬故废彻不迟祭终能敬祭时可知
  末章言燕私之事燕而有乐祭时可知莫怨具庆和也小大稽首敬也与燕之人指诸父兄弟此时宾客不与也郑曰神嗜以下皆庆词盖假祭时嘏辞以为庆也诗人于各章以介福结本章已寓庆辞而于此复以始终介福之意总结之既见庆辞又见嘏辞又见祭时燕时事又见既祭既燕后无穷之庆结包数意作诗之妙也
  此篇为诗人美公卿力田奉祀而作愚疑亦可为公卿祭毕饮酒父兄致庆之诗盖颂有天子祭而饮酒之丝衣大雅有天子燕父兄耆老之行苇小雅有朝正在宗私燕之湛露岂有公卿之祭有燕有乐而无诗欤此篇言祭最详而言燕亦备安知非公卿诸侯得用小雅故在宗祭毕私燕有诗而父兄以楚茨致庆亦如行苇之既醉欤又此诗若从𫝊说以复正雅而居菁莪之后则皆为燕饮之诗义类亦相接也其后又移用之为豳雅盖以其言农言祀故采而用之也此诗既为正雅又为豳雅一诗异用而异音也
  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之我疆我理南东其亩 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优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谷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曾孙之穑以为酒食畀我尸宾寿考万年 中田有庐疆埸有瓜是剥是菹献之皇祖曾孙寿考受天之祜 祭以清酒从以骍牡享于祖考执其鸾刀以启其毛取其血膋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楚茨信南山皆从古说起不忘本也然诗有言瞻彼相彼此以信彼言者非泛论禹功盖终南惇物原隰底平皆禹所亲治又诗人身历终南原隰亲见田辟之广如刘康公临河而叹禹功然故曰信而且有叹美之意焉我指曾孙疆理从时王之制顺地势水势则用禹治水之道首举大禹末寓此意故与前篇泛言自昔不同
  先言疆理而后及雪雨者地平而天成也此诗言力田故先从人力上说起言人力至而地利治故天泽降而百谷生
  疆埸中田承疆理言黍稷有瓜承百谷言阴阳和谓雪百物遂谓谷瓜前后承接诗有此体 时和岁丰人心之悦在其中矣此与下章始言力田奉祀之意丘曰先尸宾后祖考者尊祖考也
  疆埸有瓜见地有馀利民有馀力也顺孝子之心谓献皇祖也曹曰郊特牲云天子植瓜华周官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人掌国之场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圃而植瓜蓏珍异之物此云尔者岂取之以荐新于庙欤据曹说则此章言荐新下章承皇祖始言祭天子种瓜蓏公卿可知
  丘曰清洁之酒非三酒之清酒三酒乃诸侯之所酢非祭用也前见黍稷此举酒牲以包祭之百物此章与末専言祭祀
  中二章各以寿福结本章下章只言祭而不言福盖二章章断意连以末章结上章又⿰纟⿱丿恩 -- 总一章而结之其体颇与楚茨同故𫝊谓如出一手然二诗所美未必同此一公卿也
  前二章専言力田中二章兼言力田奉祀末二章言祭祀
  倬彼甫田岁取十千我取其陈食我农人自古有年今适南亩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 以我齐明与我牺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农夫之庆琴瑟击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谷我士女曽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尝其旨否禾易长亩终善且有曾孙不怒农夫克敏 曾孙之稼如茨如梁曾孙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仓乃求万斯箱黍稷稻粱农夫之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首言田虽甚大而未尝多取以厉农继言粟虽多积年虽屡丰而未尝不省耕敛以助农终言农虽自勤年又将丰而未尝不亲往以劳农盖曾孙力田而重农故无所不用其至如此且自古有年则曾孙之重农亦非一日矣首章止言耘耔者耕种乃耘耔耘耔后即获矣耘耔举中而言也介指黍稷美大处止指农夫止息处 此篇首章止言力田次章方言奉祀三章又言力田末章祝农夫之介福仍用次章农夫之庆之词其亦欲神降以福寿欤
  二章専言祀神惟举齐明牺羊与前二章同报成故归力于农祈年故欲大养其民人祭各有义也齐明牺羊礼也琴瑟击鼓乐也礼乐互文先报后祈者既报复祈见为农而祀未尝倦废也此虽言祀神而重农之意蔼然可见
  三章承前今适南亩而言自我言之则曰适自人言之则曰来前章诗人为曾孙言故皆曰我此下则皆诗人之言故皆首举曾孙焉公卿上下平日志趣惟在于农此意相孚故曾孙之来与农夫妇子偕行而上无驱迫田畯至喜取尝妇子之馈而下无惊猜盖曽孙之来为农而来妇子之馌为农而馌田畯之至为农而至尝其旨否为农而尝情同志一故上下之间相亲相爱真若家人父子然情既亲矣而用力又无不尽故禾既易治又终亩如一而有年可必也不言曾孙喜而曰不怒者盖忧喜喜怒忧与怒皆与喜对人喜则无忧而毎易于怒盖方喜而或触之则怒矣故乘喜而易发者莫如怒今喜而不怒则诚喜之矣克敏谓诚能敏也犹言尧克让禹克勤盖耕田之能至敏而止苟诚能之则耕之道至矣故不怒克敏皆诗人形容之妙也此章本述力田之事而并得上下之情故此章述农事如画而并得画不尽之意读者能体会之则知农务之乐太平之象矣
  末章承前农夫之庆而言曾孙收成之多万寿所以祝君者而以报农古人之厚也且国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国不可一日而无农农之寿民之寿也民之寿国之寿也农有亿万年之寿则国亦有亿万年之寿矣此非诚知农为命脉者不能为此言也故以此报农非虚词也至理也诚意也于是公卿力田重农之意至矣
  𫝊谓楚茨四篇即豳雅今按楚茨信南山言力田以祀宗庙而用以祈年意亦如颂丰年报赛而言祖妣降福邪甫田大田明言方社田祖其为豳雅而用以祈年于义正合然诗言祈报而乃止取一节以祈年意者报成与蜡收农息老同类而用豳颂邪
  大田多稼既种既戒既备乃事以我覃耜俶载南亩播厥百谷既庭且硕曾孙是若 既方既皂既坚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有渰萋萋兴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获稺此有不敛穧彼有遗秉此有滞穂伊寡妇之利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来方禋祀以其骍黑与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按𫝊云于今岁之冬具来岁之种戒来岁之事则是此诗自既种至终篇皆是预说来岁之事皆为虚说非实咏矣愚谓当是今岁追说于去岁之冬具今岁之种戒今岁之事至今岁凡事皆备然后事之自以我覃耜之下皆是说今岁之事如此辞意似顺也曽孙平日此心惟在于农此心既孚农咸知之故预备于隔岁勤耕时种于当年者惟以顺曾孙之欲也又前篇皆是曾孙重农之词故传云此诗若以答其意焉次章三章虽为农夫自述已意之词亦以前篇曾孙为已而祀田祖故此见苗既盛美则愿田祖去此四虫之患前篇曾孙为已而祈甘雨故此见云兴雨作则冀祜君徳皆荅之之意焉伊寡妇之利亦惟曽孙重农之意而欲馀利所及之广也
  曾孙来止前篇诗人述曾孙之事此篇此句为农夫相告之词以其妇子乃农夫相告以曾孙之来遂与妇子饷获者因曽孙省敛报成美其礼备而愿其介福亦荅前篇报农万寿之意也
  周家以农事开国见于豳之七月其后周公成王制礼作乐尤拳拳于农事观周颂可见而正雅诸诗未有言农事者岂非正雅之缺乎今楚茨四诗美公卿力田以奉祀楚茨述礼乐之节最详信南山次之至于甫田大田述农事之勤民俗之厚蔼然豳七月之风行乎天下矣非在上躬行而身教何以能此哉𫝊谓此十篇当为正雅又据籥章疑此四篇当为豳雅豳雅即正雅也其作于成王周公时尤可无疑矣












  钦定四库全书
  诗纉绪卷十二     元 刘玉汝 撰
  小雅四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师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万年保其家室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周公营洛为朝会之所于是洛之形势气象非复前日之洛矣诸侯朝会者睹洛都之盛大而叹美之然毎章之首止言水者洛本以水名举水之深广而都之盛大可知矣此福禄指实迹而言盖诸侯以天子之至此其道徳光华威灵显赫诸侯云集而四方辐凑国势隆盛而人心齐一以是为天子之福禄而颂美之作起也武事贵奋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又时平武备易弛故以作为美次章鞞琫有珌即韎韐有奭之意包福禄在其中末章福禄既同即福禄如茨之意而作六师之意亦在其中反复含蓄而申咏之泱泱本句叠字重韵又合后章重韵为韵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我觏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 裳裳者华芸其黄矣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 裳裳者华或黄或白我觏之子乘其四骆乘其四骆六辔沃若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交交桑扈有莺其羽君子乐胥受天之祐 交交桑扈有莺其领君子乐胥万邦之屏 之屏之翰百辟为宪不戢不难受福不那 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敖万福来求
  莺只咏桑扈之羽与领有文章耳旧说以为咏诸侯之有文章如此则是比而非兴矣此篇四章皆颂中寓祷意先言乐只后言君子以徳言此先言君子后言乐胥以心言祜言素所受之福屏言素所任之职天以见其福之大万邦以见其任之重皆颂也所以知其为颂者以先受福而后任职也
  此承屏而始言徳承祜而申言福有德而不矜故戢有徳而益谨故难惟戢惟难所以受福岂不者已然之辞尤可见其为颂也
  末章乃言燕饮之事觥觩酒柔言无失礼也百辟为宪下交之徳也燕无失礼上交之徳也彼于上下交际无所傲慢如此故未尝求福而福自来求之此篇本称诸侯之有福以为燕饮之乐然天子之待诸侯専颂美而无戒勉古人无是也故受天之祜受福不那万福来求颂美之中有祝愿之意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乘马在廏摧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 乘马在廏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之
  此篇四章皆祷中寓颂意正与前篇相对大抵人臣受君恩意而无以报答则惟有祝其福寿而已祝之不足故其辞繁复再三而不能自已如樛木天保瞻彼洛矣与此篇皆是而此篇尤与樛木相似不称其徳止愿其福而徳自可见尤得臣下尊君不敢讃述之体故此篇颂意实寓于祷之中或曰鸳鸯乘马不以兴天子当以兴福禄曰不必然也古人托兴多随所触而借以兴词凡物之美者皆可取不屑屑较也后世多忌讳嫌疑故奉君之辞非取比于灵异则托意于珍奇其意甚尊敬其词甚华美而古意远矣此篇若在正雅则篇后当⿰纟⿱丿恩 -- 总什内篇章而以𫠆弁为后什之首例在正雅
  有𫠆者弁实维伊何尔酒既旨尔殽既嘉岂伊异人兄弟匪他茑与女萝施于松柏未见君子忧心奕奕既见君子庶几说怿 有𫠆者弁实维何期尔酒既旨尔殽既时岂伊异人兄弟具来茑与女萝施于松上未见君子忧心怲怲既见君子庶几有臧 有𫠆者弁实维在首尔酒既旨尔殽既阜岂伊异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维霰死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𫠆弁为赋而兴盖即燕饮所戴之服以起兴与采芑泮水同彼云赋其事以起兴此云赋而兴足以互相明矣首章当云赋而兴又比与后章同盖缺兴又二字当补 此诗前言兄弟后言甥舅故知为燕兄弟亲戚之诗而皆以岂伊异人一语唤起盖诗人以兄弟至亲亲戚至厚欲先致其感发也言兄弟者再兼甥舅者一亲疏之辨也于兄弟则言匪他以见至亲言具来以见当亲要必有纒绵依附之意是以未见而忧不必有忧患既见而乐不待衔杯酒也末章言老至将死则不久相见欲以是而劝饮焉其礼意笃至情义恳恻而词气和平所以为处常之道治世之音也末又呼君子而称其宴亦劝饮之辞君子即未见既见之君子
  疑此篇为冠而饮酒之诗冠礼三加玄端皮弁爵弁首句称弁赋其事以起兴也女萝松柏以比弱冠者必依附长者以立死丧无日以冠有著代之义故言此意以劝饮焉又合下篇为冠婚燕饮之诗按家语诸侯世子天子元子行冠事必于祖庙以祼享之礼将之以金石之乐节之公冠以卿为宾公自为主醴宾如士飨以三献之礼酬币于宾则束帛乘马大戴冠礼祝词云兄弟具在公冠既祼有乐酬有币则飨岂无乐乎卿有同姓异姓同姓则为兄弟异姓则为甥舅冠而宾之则飨而亲之不称兄弟甥舅而何以哉祝词举亲见疏𫠆弁则二者可通用其言具在具来则其与于冠与飨者疑非止宾一人矣又娶妇三日不举乐而传以车牵为燕乐新昏之诗盖天子诸侯之礼亡惟据诗词意以定之也今取车牵例以𫠆弁为冠而醴宾之酒之诗不亦可乎
  间关车之牵兮思娈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徳音来括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徳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殽式食庶几虽无徳与女式歌且舞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鲜我觏尔我心写兮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𬴂𬴂六辔如琴觏尔新昏以慰我心
  礼娶妇之家三日不举乐此燕新昏而有诗歌意者娶妇三日后或三月庙见后燕饮所歌欤首章前四句言亲迎时事下言今日燕饮次章前四句言成妇后事下乃言今日燕饮前曰会初至而始相见也此曰教则成妇后妇徳妇言皆可见也故好尔无射不特且喜而已三章専言今日燕饮四章言我心输写则燕饮之终也末章则举始终而言所以总结之此诗燕乐新昏而皆以徳言徳音令徳美彼之以徳亲已也无好友旨酒嘉殽谦已而以礼亲彼也无徳与女尚徳而欲彼已交勉也及亲迎自我好尔自我与女亦自我得男先于女阳倡阴和之义至于燕饮之乐则止曰我心写兮曰以慰我心皆无宴昵之私也盖夫妇人伦之始而昏姻又夫妇之始是诗深得正始之道所谓乐而不淫者也正雅夫妇之诗仅此而已乌可列之变雅哉
  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二人
  王汝按毛传青蝇宾筵在鱼藻采菽前今从传以鱼藻采菽接车牵为正雅青蝇宾筵居采菽后为变雅盖雅之正变实于此而分也或曰毛𫝊以六月为变雅之首今从集𫝊移置毛𫝊所次二十篇于菁莪后六月前乃以青蝇首变雅而不首六月其有说乎曰诗有正变其变必以渐而以正风相反者惟邶最明而且备故邶首变风然风之变非一日也邶首庄姜之诗而鄘卫首共伯武公之诗则武公之初风已变矣变大雅之中有厉王诗武公之抑列于其中则厉王之时大雅四变矣而小雅武公之宾筵乃列于幽王之后而以宣王六月首变雅岂得其序乎夫六月固雅之变然宣王之前已有变雅六月焉得为始又鹿鸣六月不见正变之所以异而可以六月对鹿鸣为变雅之首乎今若以青蝇宾筵之诗为首既得小雅先后之序又青蝇信谗非复君臣和乐之情宾筵沈耽无复礼乐宴饮之意角弓非常棣伐木之兄弟昏姻菀柳非天保之下下保上正与鹿鸣以下五诗相反则此数篇固当为变雅始而皆厉王时诗矣若六月为宣王征伐夷狄之诗既不足为正变之别又黍苗乃隔越于六月以下数十篇之后岂非其错简乎以此推之则六月又焉得为变雅首乎且大雅崧高在烝民诸诗之前则黍苗亦当在六月之前何疑以此次第其先后之序又岂不甚顺甚明邪
  宾之初筵左右秩秩笾豆有楚殽核维旅酒既和旨饮酒孔偕钟鼓既设举酬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张射夫既同献尔发功发彼有的以祈尔爵 籥舞笙鼓乐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礼百礼既至有壬有林锡尔纯嘏子孙其湛其湛曰乐各奏尔能宾载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尔时 宾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曰既醉止威仪幡幡舍其坐迁屡舞仙仙其未醉止威仪抑抑曰既醉止威仪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宾既醉止载号载呶乱我笾豆屡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邮侧弁之俄屡舞傞傞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徳饮酒孔嘉维其令仪 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从谓无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语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识矧敢多又
  此篇为饮酒悔过而作其先燕射而后及祭者盖祭虽饮酒非如燕礼止为饮酒而设又古者将祭则射以择士将射则先行燕礼既择而后燕即以宾筵言祭无宾筵故首以乐言其中宾载手仇乃助祭之宾非燕饮之宾也燕自设席至举酬同为燕饮始时事其礼乐固盛矣若祭毕而燕虽亦始燕之礼乐然此所谓始时则非指燕盖以祭时行献酬之礼为饮酒之始事也故自籥舞至康爵其礼乐为尤盛首章历言燕饮而终曰以祈尔爵是欲辞爵辞养意不在饮也次章历言祭饮而终曰以奏尔时言欲以奉时祭意亦不在饮也观二以字可见前章先言燕而后言射是两事其肆筵陈器和酒安宾设钟鼔举酬爵抗大侯张弓矢而众耦拾发皆循其序次章先言祭而后言饮其用乐衎祖备礼受嘏亦循礼序唯子孙酌献尸尸酢而卒爵即嗣举奠之事本在佐食加爵后今乃言之于宾助祭室人复爵之前此不循其序者诗主咏歌惟述其意非叙其事如楚茨笑语者诗有此体也或又谓郑氏以礼说诗不免有泥于礼者若以各奏尔能为子姓兄弟群昭群穆咸在宗庙而以有事为荣者亦似可通三章言始治终乱専以威仪言四章専言终乱而极言威仪言语之失福则宾主共之伐徳则自害已徳岂能害人哉末又兼二者言不臧大怠威仪之失匪言匪由言语之失也不识又兼二者言前章皆知过而悔之词末章则悔而戒之词过而知悔者鲜矣知悔而能戒则终无悔矣夫然后谓之悔过末致丁宁为戒深矣 凡首二句无韵则与后章重韵为韵后章无叶则本章自叶此篇右叶羽已秩叶尺炽反又秩秩叠字重韵叶号叶呼交呶叶呼毛反唯温温其恭无叶未详或云温叶泓恭叶肱
  诗之时世不可考然亦有可据者韩诗谓宾之初筵卫武公所作集𫝊从之考之史记年表武公即位于宣王十六年卒于平王三年在位五十五年国语言武公年九十有五犹箴儆于国今止以年九十五为断则武公生于厉王时至宣王初年年已二十有六至即位之时年已四十有一矣其作抑戒则当在平王时然大雅列抑于厉王诗中而在宣王之前岂以武公生长厉王时实为厉王时人于今为前朝元老于徳为睿圣故推其所生之时尊之而列之厉王诗中邪若宾筵之作安知非处厉则有过遇共和而知悔也邪又安知抑诗所言夙知者非武公自述其知过之早邪今大雅之抑既在厉王诗列而小雅宾筵以下历角弓菀柳都人士采绿四篇而后至黍苗为宣王时美召公之诗则自青蝇宾筵至采绿皆当为宣王以前诗矣黍苗隰桑之后乃续以六月而同为宣王时诗其次序岂不甚明邪
  鱼在在藻有颁其首王在在镐岂乐饮酒 鱼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 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镐有那其居
  此篇只见王与诸侯在京燕饮之乐殊不见其所美然详味王在在镐之辞其中固自有王者无为京师尊安四方向化诸侯宾朝之意焉岂乐饮酒之词其中自有天下无事王心至正君臣交通上下欢洽之意焉不必言德而德在其中至于末章有那其居则又有居所星共之意有万年永安之意言不特乐饮于今日而已所以包前章饮酒之意以结之也然王在在镐一语以鱼在在藻兴之而三章不易其词又藻镐自相叶韵盖此篇之意尤在此语而𫝊又言何在一问一荅以尽其曲折弥觉词简而有味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玄衮及黼 觱沸槛泉言采其芹君子来朝言观其旗其旗淠淠鸾声嘒嘒载骖载驷君子所届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纾天子所予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乐只君子福禄申之 维柞之枝其叶蓬蓬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从 汎汎杨舟绋纚维之乐只君子天子葵之乐只君子福禄膍之优哉游哉亦是戾矣
  二何字辞极恳至前三章皆以二句兴二句下文乃承上意而申言之
  二章喜见其车马之至以为荣即为龙为光之意三章𫝊曰赋也愚谓当云兴也取邪幅交纒以兴诸侯交际言赤芾在股则邪幅交纒而在下矣诸侯交际匪纾则上为天子所予也盖赤芾则特取在下之邪幅者以其与下彼交之意相关故知当如前后章作兴也匪纾方见诸侯之徳故下文乐只君子一再叹而称美之
  四章末章则皆以二句兴四句柞枝兴君子叶盛兴殿邦受福此方见诸侯之职故既咏叹之而并及从臣之贤盖君行卿从于燕而称美之亦所以勉励之也前章先美诸侯而叹咏之此再叹咏之而后及其臣言之序也
  三章乐只君子六致叹咏而终以优㳺戾矣之辞所以结全篇也盖优㳺二字有悠久从容之意亦是二字有源源而来之意二亦是字不同前言臣之从君此言后之继今盖天子欲诸侯君臣相与于无穷也匪纾镇邦率从戾矣皆寓戒勉
  按毛传楚茨至隰桑二十篇在鼓钟后白华前其中鱼藻采菽在青蝇宾筵后鱼藻采菽既从集𫝊以类而从前则青蝇宾筵角弓以下八篇自当仍依毛𫝊元次而居采菽之后矣然此二十篇前既有以见正雅至采菽而终后尤有以见变雅自青蝇而始其序其义皆若有不可易者玉汝此说虽出鄙陋实本集𫝊正雅错脱黍苗宣王时诗之言故且存之于此以待他日博雅之君子去取之然此说前人未有及此者似亦非偶然之故也愿更详之
  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远矣 尔之远矣民胥然矣尔之教矣民胥效矣 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愈 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已斯亡 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母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雨雪瀌瀌见𬀪曰消莫肯下遗式居娄骄 雨雪浮
  浮见𬀪曰流如蛮如髦我是用忧
  角弓反兴兴辞盖诗之托兴多以彼然兴此不然此以彼不然兴此当然故曰反兴
  首章言无远者汎言兄弟之当然次章乃言王不然则民将效其然三章至五章申言民之相远六章至末章申言王之相远民由相远故相愈而各据一方以相怨至有以此受爵者然受爵已过其任则宜饱矣而又孔取则太甚矣民即王之兄弟宗族不敢戚君而自称为民也此三章一意相连然民之相远由王之相远兄弟既胥为不令矣而王又爵谗以来之是教猱涂涂也苟王有善道则不令者亦将效之反为善道而相附属宗族兄弟皆可相依相保矣今既无善道而又不肯贬下受爵者遗弃不令者所以自处者惟益长其骄慢是使民益为不让无礼义而相残贼如蛮髦然则王之国必有大可忧者岂独兄弟宗族之受其祸哉此作诗者所以为王忧也此三章一意相连曰无曰有有教戒于王之意曰与属有开悟不令者之意泛言君子举下以见上泛言小人举疏以见亲
  毛𫝊楚茨之隰桑二十篇相连集𫝊谓楚茨十二篇当为正雅黍苗隰桑当为宣王时诗今以楚茨十二篇上接菁莪黍苗二篇下接六月固主集𫝊也中间青蝇而下六篇乃在元次者从毛𫝊也不特六篇虽二十篇本相连在后今移于前而仍相连亦用毛𫝊也凡诗中篇次之移置或依仪礼周礼或仍毛𫝊或主集𫝊或用孔疏各有所据玉汝何敢以私意臆说僣移妄易以乱圣经哉
  有菀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无自昵焉俾予靖之后予极焉 有菀者柳不尚愒焉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俾予靖之后予迈焉 有鸟高飞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彼都人士台笠缁撮彼君子女绸直如发我不见兮我心不说 彼都人士充耳琇实彼君子女谓之尹吉我不见兮我心苑结 彼都人士垂带而厉彼君子女卷发如虿我不见兮言从之迈 匪伊垂之带则有馀匪伊卷之发则有旟我不见兮云何盱矣三代王都之盛非徒以民物繁富而已名卿贤相世家宦族聚庐于其间礼仪典则文物衣冠言貌威仪足为四方表式者于是乎在焉故当盛时惟是为可称及其衰也亦惟是为可思若思盛时而惟在于繁富则亦末矣岂有得于先王之馀风遗俗哉是以都人士之诗人及见昔日之盛者首専称士而次兼士女其称士也惟举贵显之人有言行而为民望者其称女也惟举君子女为旧姓而有礼法者盖天下之士女莫多于王都而王都之所以盛则以累圣之泽深而士女多贤也诗人惟有感于此而思之故其所思诚可思也至其称士女之容饰则台笠缁撮小服也充耳琇实常服也带垂发卷之美亦尝有之而乃以此为叹则诗人之意重在士女之徳礼可知矣不然容饰如此而果足以尽前日之盛乎果足以重今日之思乎以西都之炫燿不若东都之法度曾谓诗人而无见于此乎此其诗所以为雅也有馀谓多威仪旟者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也谓竦敬也即采蘩所谓僮僮彼编发为之此不必编而自竦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二者皆谓有礼容非止垂与卷之美而已也云何犹言无可奈何盖不为怨怼之辞惟归之气运世道而怅望之云耳末章承用上章二事申言而极咏之尤有馀味亦诗之一体
  此篇若与下三篇俱移置六月前乃与后鸿雁诗相应盖此离散彼安集亦一错简之证也见鸿雁篇末
  终朝采绿不盈一匊予发曲局薄言归沐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 其钓维何维鲂及𫚈维鲂及𫚈薄言观者
  妇人以夫不在家不为容故发曲局今归沐以待其还者知君之归期故也与后章过期相应五日六日言其过期耳非止五日六日也狩钓预言归时事纶绳往观皆托言末章与前篇末章同但前篇承用上二事而并言此则止承用其一又一体也
  此篇若从前后移置则篇后当⿰纟⿱丿恩 -- 总什内篇章而以黍苗为后什之首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 我任我辇我车我牛我行既集盖云归哉 我徒我御我师我旅我行既集盖云归处 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之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则宁此行者归而作此诗其曰我故知为行者所作曰归哉归处曰成之有成故知其归而作召伯营谢城邑虽有旅从而非征伐故征为征行成之有成谓成营谢之功
  黍苗为营谢方毕而归之诗崧高为营谢既成申伯出封之诗此二诗之表里先后也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徳音孔胶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桑阿叶难以兴其乐若此则以比君子之徳盛故比不如兴为长乐对爱言乐主发散在外爱根于中故始言乐终言爱发之迟谓遐不谓存之久谓末一句爱非言所能尽故发之迟藏者或不能久何日忘之则存之久矣此爱之久晏平仲交久而敬此爱贤彼敬友此由见贤而乐故専以爱言
  此诗在黍苗后岂以宣王任贤使能以致中兴故当时之人亦皆喜见贤者如此欤𫝊于序谓此非刺诗则此在黍苗后固当在六月前也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懆懆视我迈迈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鸳鸯在
  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疷兮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绵蛮黄鸟止于丘阿道之云远我劳如何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绵蛮黄鸟止于丘隅岂敢惮行畏不能趋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绵蛮黄鸟止于丘侧岂敢惮行畏不能极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黄鸟有好音故为其自言绵蛮即其自言之声也止于丘阿而下皆黄乌之言也我黄鸟自我也为鸟自言以比己止丘阿而道远我劳如之何而可前乎其止其前皆饥乏而不能自给故思有饮食之者庶几有以养其生乎孤陋而无以自修故思有教诲之者庶几有以进其德乎微贱而无以自致故思有命车载之庶几有以达其道乎谓后车者自谦而无厚望之词也凡人处微贱劳苦之中其所思不出于此三者苟能有之则得所托矣而求诲之意常存其间则所思不失其正必无嗟来斯滥诡遇之病矣此诗所以为雅也畏包道远我劳而言凡诗明言于前则后不再言而意自见
  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酬之
  献酢酬燕饮之大节也诗人将述物薄礼至之意止以献酢酬三者言之足矣今于首章先以物之尤薄者而致其先尝之意然后别即一物以叙三者之礼则虽物薄而尊宾敬宾殷勤笃至之情蔼然可见此诗善道主意之体也
  渐渐之石维其高矣山川悠远维其劳矣武人东征不遑朝矣 渐渐之石维其卒矣山川悠远曷其没矣武人东征不遑出矣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武人东征不遑他矣
  高山石路巉岩险峻登历者最为劳苦故特以此为言山川悠远谓路经几山几川非止一山一水而已故曰悠远远行逢水最苦又遇大雨则苦愈甚故于末言之朝言天时出言地势他言人事兼此三者则备尝矣东征由西周而东也破斧渐渐之石皆言东征破斧之武夫不知其劳此诗之武夫不胜其怨以此见地非有险夷事非有难易惟系人心之欣戚而人心欣戚又系在上之贤愚明暗而国之盛衰治乱可观矣
  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栈之车行彼周道按此二篇永乐大典缺卷












<经部,诗类,诗缵绪>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十三     元 刘玉汝 撰
  大雅一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祼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王之荩臣无念尔祖 无念尔祖聿修厥徳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此篇本述文王之徳以戒成王然传于首章不言文王之徳而言其神盖首言文王既没而如在故知其专以神言然神亦徳也有是徳则有是神言神则徳在其中矣新谓成王初嗣位而新受命即伊尹称嗣王新服厥命之新显者昭之极至时谓新于此时又言不显不时者申咏上文以覆说下文文王也天以形体言帝以主宰言天与帝非有二文王与天帝亦非有二故于昭言其全体之昭著陟降言其妙用之流行于昭于天言其与天并明陟降帝侧言其与帝同运天之造化非运用无以见其妙非妙用无以见其神故诗人以是咏文王以见文王之神与天无间有所在而无不在极昭显而尤神妙政与易后天先天之义同先天后天亦非有二然非后天入用之位无以见先天全体之妙又如中庸言圣人同于天地既言天地不二又言不测之意必如是而后天地造化圣人徳业一而二二而一之意可见此固非圣不能与亦非圣不能知故曰此诗非圣人不能作也此为是诗之首章中含三意一见文王有显徳上帝有成命故子孙蒙其福泽以有天下二见文王与天同其体用而无间三则此诗为戒成王而作首章虽未有戒辞而已含戒意故极言文王如在欲成王思慕感发不能自已先有是心而后可进其言亦作诗陈戒之微意也大抵读诗者既观本章之旨又当观一篇之旨以求作者之意如此章为一篇之首章其起意发辞广大精微如此即可以见大雅之正体矣次章至五章皆咏文王之徳分为二节各以文王起辞先言亹亹后言穆穆先言令闻不已后言不已其敬者言之序也不言纯亦不已而言其若有所勉不言其敬不已而言不已其敬盖后章将戒成王故此先寓文王可法之意为之张本非文王真有所勉而犹待于缉熙也文王孙子成王与焉见上章命新命时当指成王可知
  二章从文王存时之徳顺说到今三章承二章末语从今日逆说归文王存时事思皇多士以下言文王存时得人之盛是以周士传世之显如此次章以下皆说文王之徳不复语其神矣克生谓能用之使不徒生夫然后谓之能生也此以二章为一节观前以文王起辞此承用前末语可见后二章仿此
  文王之徳莫盛于敬故以于字叹之假哉天命有商孙子是顺说下文逆说后章又顺说与前二章相似反复咏叹也
  五章言殷士服周助祭而服殷服则殷亡之祸极矣寓戒之意切矣故下文即呼王荩臣而告之然告王之言不以为下章起辞而于此章末言之盖此章在一篇之中结前起后既欲前有归宿尤欲后相连续若意连语断则意虽相接而语不切至又前以文王起辞此若以成王起辞则是以成王与文王相对非所以尊文王而欲成王之念之矣故特于此章之末忽呼王臣而告之欲成王感动而警发也此措意行文之妙亦大雅大篇长章之一体也
  六章言无念尔祖惟在于修徳前后无非言文王之徳然不说出至此方说一徳字盖特为成王言之见我之徳即文王之徳不待他求故下言永言配命即修徳之功自求多福即修徳之效永言则不息矣配命则无间矣命则天之与我而我所以为徳者徳之本也配命则徳既成而即文王矣多福则福在我而无殷祸矣修徳之本效二语尽之可谓简而要矣非周公孰能之法文王以自修监殷道以自省亦承前章周兴殷亡之意而反复丁宁之也
  无遏尔躬承上求福而言遏绝天命皆由我以致之所谓祸福无不自已求之者也宣昭义问承上配命而言能修其徳则有以宣昭其善誉矣徳之不修义问何有而欲宣昭之乎虞殷自天承上鉴殷而言虽能宣昭义问又当度殷而折之于天其曰自天盖将转归天与文王也此篇首言文王之神如在而与天无间末言天之事无迹而文王可法皆反复以明文王与天一而尤欲成王之法文王与首章相应又自求多福效见于一已万邦作孚则效见于天下后世效莫大于此故以终篇焉此篇起结相应中间承接转折血脉相贯反复叹咏意味无穷非圣人有意于为是皆自然之文理也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斯不易维王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 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于京乃及王季维徳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 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国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 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王保右命尔燮伐大商 殷商之旅其会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上帝临女无贰尔心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𫘪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凉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
  徳明而又明则命显而又显难忱不可恃不易不可忽起语泛说正理次即转入殷亡以起后章言文武诗体文法也
  次章以下言天命文武文王以徳言武王以功言而言武王之功为多疑当以此篇为追述武王之功与前篇相对盖武王有天下者也故篇内虽分言文武而推本王季以及文王者实欲推本文王以及武王也又前篇既专述文王故此篇惟重在于武王欤前篇呼王荩臣明见戒词此篇戒意寓于首章
  翼翼恭慎恭见乎外慎主乎中兼内外言昭事上帝显然事帝于动静作止语默之间文王有事君之小心即事上帝之小心也怀言福自来或谓怀即予怀明徳之怀言帝自怀与之受言方国自来已不拒之即归斯受之之受
  次章承首章之起语即述大任以及文王三章则专述文王之徳至四章再从天命说起盖将陈武王而先推本文王也洽阳渭涘言周京之盛如硕人言齐地广大韩奕言韩土孔乐也伣天之妹言大姒徳自然而生即贵也文定厥祥言文王之昏礼极备也大姒生有徳而昏尽礼故曰不显其光言徳礼之光也又意此时王季为文王娶六礼甚盛故诗人特以是咏之观造舟后为天子制则其礼盛可知又夫妇人伦之始故圣道必本于此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也
  六章又从天命说起盖此章正言文王生武王武王伐商前曰天监此曰有命又曰笃曰保右命盖武王受命有天下其功尤大故二章皆承上更端再三推原天命见此篇之意重在武王又前咏文王止二章后推本以及武王凡五章意尤可知中入武王与文王篇中入成王同皇矣篇中亦然
  维予侯兴之下忽言上帝临女无贰尔心乃众人赞武王之辞有数意一见天意必欲亡纣众心同欲武王除暴二见武王之心常若帝临而于天下无不顺于理无所违三见武王顺天应人而非得已四见武王之心明白洞达众人所共知至此而赞其决作诗者于此又以咏其事辞简义精意深文奇信非圣不能作也
  孟子曰周公相武王诛纣此诗乃独以太公言盖太公精兵法伐纣军旅之事实专任之故诗人举其实以明功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者太公以纣为天人所共怒故年虽老而气甚壮志气不以血气而衰也又赞武王者众人也而太公为天下之父于此而助武王岂得辞哉且言太公而不及周公则此诗为周公所作亦一证也肆者兵进而不可遏也盖众人皆欲纣亡之速故虽遏之而不可得且见罔有敌于我师之意焉会朝清明即书所谓一戎衣而天下定者但书纪其终诗咏其始会朝清明如沈霾忽开而观白日如炎埃忽散而挹清风其形容即时顿异之气有大定一语所不能尽者以武王成功如此其大一篇序事如此其详而终以一语凡反商之政代商之治皆可即是而推可谓极简要而善形容矣且不特此也是诗用一字形容如曰昭曰笃曰燮曰肆用二字形容如曰明明曰赫赫曰鹰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用一语形容于殷纣曰天位殷适于文王曰小心翼翼于大任曰维徳之行于大姒曰伣天之妹于武王曰无贰尔心而以会朝一语结全篇之意皆可玩味传谓末章所以终首章之意又云其章以六句八句相间以此论之则诗必有体文必有法乌可以是为末而不论哉
  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复陶穴未有家室 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来胥宇 周原膴膴堇荼如饴爰始爰谋爰契我龟曰止曰时筑室于兹 迺慰迺止迺左迺右迺疆迺理迺宣迺亩自西徂东周爰执事 迺召司空迺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 救之陾陾度之薨薨筑之登登削屡冯冯百堵皆兴鼛鼓弗胜 迺立皋门皋门有伉迺立应门应门将将迺立冡土戎丑攸行 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柞棫拔矣行道兑矣混夷駾矣维其喙矣 虞芮质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䟽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奏予曰有御侮
  绵绵瓜瓞一语于本章则为比合全章则为兴瓜瓞取义先小后大本章只言小而不及大故只当为比合全篇则由首章循至末章方见先小后大则此一句当为兴矣以一句兴全篇又诗之一体与众例不同大雅大篇皆出圣贤发端一语便见始终于此诗乎见之此篇咏大王文王首章即见古公所谓入题者是也然先从周人说起却引入大王言周人始生自公刘迁豳以来至大王已历数世然只二句包括不说出盖意重在大王也作此诗文法也其言初生即厥初生民之初生彼说出于姜嫄此包括公刘诸君所以知之者以自土沮漆而知之也其言古公者谓古公之时民俗如此故传以民与俗言非古公居土室中也
  二章却提古公说此下皆咏古公矣走马非从容故见避狄难此隐言至下厥愠混夷乃明言序事缓急法也
  凡迁都先相地宜次询人谋乃考卜如公刘迁豳武王迁镐卫迁楚丘大舜官占洪范谋及凡事皆然况迁都重事可不谨乎此与下章皆定民居
  慰止左右使民有居疆理宣亩使民有养周爰执事见古人爱民周遍
  至是乃召司空见上居民授田皆古公身亲临之此时司空司徒未必不在特诗人欲表此意故于此始以乃召言之此言古公作已室家下文乃详其先后作之之序
  救之度之承上章绳直缩版而述其作墙之序即上章立室家之事二章虽断而一事相因又诗之一体文之变也鼛鼓言民自乐劝周爰见上爱下弗胜见下爱上二语备之
  二门因居室而言居室正门之外左祖右社而营筑毕矣二门与社至周皆为天子制诗人欲成王知所由始故特因居室并及之乃者相继之辞迺慰至迺立凡十三迺字自有次序非泛言之救之一章独无乃字见是承上而二章相连明矣
  末二章乃一篇之归宿故以肆字起辞又以见后大之意前皆述大王事至此方咏其徳然只以混夷一事言之所以为善咏徳也言大王不能绝人之见怒但能不废已之自修卒致文王之时岐下繁盛而混夷奔窜矣混夷之服夲文王时事诗人欲言大王积徳之效故推本而归之大王焉四矣字所以深叹其效也末章因混夷之服而言文王之徳惟以虞芮一事言之盖举其大者所以为善咏徳也虞芮之来自来质成而莫知其所以然者何也但见文王之国有蹶然兴起之势周公谓以已意推之毋亦有此四臣之助乎其称予者周公对成王之辞也前章言大王不言混夷之服其服固有所自末章止言虞芮之来不言文王其来也虽文王亦不期然矣文王之化至是而未易名言周公特因国势兴起而以予断之然犹不敢自是也故称予曰者凡四以寓不尽之意欲成王深思自得之而文王得人盛之意亦在其中矣二章言周至大王始大而文王益大以终首章之意则绵绵瓜瓞一语岂非一篇之兴欤又按三诗皆成王之诗文王篇则追述文王之徳大明篇则追述武王之功绵篇则追述大王文王之事文王诗戒明矣大明戒意见首章绵似无戒意盖绵首言国小无咏美意中言愠问有艰难意末言予曰乃公告王之辞书载周公告王皆称予故绵戒可知又三诗皆用为相见之乐二诗既戒则此诗亦戒可知
  芃芃棫朴薪之槱之济济辟王左右趣之 济济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峩峩髦士攸宜 渒彼泾舟烝徒楫之周王于迈六师及之 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周王夀考遐不作人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纲纪四方芃芃棫朴则薪之槱之矣薪以燎之所以致其用于今日槱以积之所以储其用于后日也济济辟王则左右趣之矣左右使令之人固无不于此乎趣向左右辅弼之人又无不于此乎趣向也
  左右言无方也首次二章皆言济济辟王左右而其一则泛言人心归向之一则特言人中之贤士归向之词语相叠意义相足与前篇缩版救之二章之体相似又前后皆兴此独赋可见
  三章之兴与前章之赋体虽不同而下文文意相对与湛露后二章之体相似盖言居而奉祭则贤士归向出有所往则六师归向三章盖一意相通
  后二章言文王之徳化政治能使天下四方之人自归向之非止国之髦士师众也故此章托兴于天而圣人所作可知矣周王有圣徳又有夀考圣人在位日久如之何而不作人非以其在位久而后能也追琢金玉托兴又变其体盖以一物析为二句横作四截追琢金玉以兴勉勉其章其相以兴纲纪又当先言金玉而乃先言追琢者所以为兴勉勉也我王有圣徳而又勉勉故其纲纪为至传于三者皆以至意言之又追琢金玉极文质之美者兴中自有至意故诗有意因兴而显兴有藏言外之意者所谓兴兼比者也上章亦然何以见后二章亦言人归之者盖归向者此篇所咏之大意也前三章既见此意则后二章可知故诗有后章承前章不言而前意在其中者观此诗尤可见也作谓作兴鼓舞于当时纲纪谓维持巩固于无穷勉勉有徳化造极不已之意纲纪有天下后世可守可久之意故以是终篇焉
  瞻彼旱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载骍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岂弟君子神所劳矣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
  此诗咏文王有徳而得福即中庸大徳必得其禄之意首章托兴中含自然之意次章取兴中含必然之意前诗作人托兴云汉有广大光明之意此诗作人托兴鸢鱼有流动充满莫知所以然之意末章葛藟有纒固不已之意皆兴之兼比者当各随所兴以见所咏盖大雅所兴多有在所咏之外而可以因兴得所咏之意者此兴所以为深远也此篇咏歌文王之徳重在岂弟君子一语盖此一语咏徳也前后始终皆言得福中间一言徳化言徳盛民化所以得福也观传于下章谓承上章言有岂弟之徳则祭必受福可见此章为得福之本故此章不言福惟托兴专以形容徳化之妙焉辅氏谓敛福锡民则非传承上章之旨矣三章言岂弟而不言福四章言介福而不言岂弟以是推之则第五章亦当承上章言享祀之福神劳之矣又前后皆兴惟第四章居中独为赋盖二章一意相通诗有二章意连有三章意连者惟大雅篇有此体不可以常例论也首章末章皆子贡答子禽之意首末相应而末兼兴纒固不已所以为结
  思齐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妇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惠于宗公神罔时怨神罔时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闻亦式不諌亦入 肆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古之人无斁誉髦斯士诗有一句引起次句入题者此诗首句推本大任次句即说文王虽言文王之母然提出文王即是此诗之纲领矣下言周姜大姒亦为文王言之故后章不再举文王矣齐有纯一之意兼内外而言咏大任只用一齐字虽大姒之嗣亦嗣此耳故人称徳不在多所以善咏
  首章先大任及大姜故此先言宗公次言寡妻又先宗庙后闺门先祖宗后家国言之序也以宗工对寡妻兄弟邦家则尊卑之等以家邦自相对则内外之序大分小分所施各有其道焉然言惠而不言所以惠言刑而不言所以刑盖犹是承上起下未曽说出所以为徳者下章乃言之
  三章乃承上章言其所以刑于家邦者以其在宫而有雝雝之徳所以惠于宗公者以其在庙而有肃肃之徳也至此与下章方极言文王之徳然先宫后庙与上章交互而言者变文法也
  雝雝肃肃徳之见于身者故亦临亦保以心言不显以地言无射以时言也至诚无息之心也戎疾不瑕徳之见于事者故亦式亦入以理言闻谓已非有闻于人谏谓人非有谏于已从容中礼之事也在宫在庙处常之徳不殄不瑕处变之徳二章咏文王之徳无以复加矣然必有诸身而后见于事能处常而后能应变故此章以肆言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十四     元 刘王汝 撰
  大雅二
  皇矣上帝临下有赫监观四方求民之莫维此二国其政不获维彼四国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顾此维与宅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启之辟之其柽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迁明徳串夷载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兑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受禄无丧奄有四方 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徳音其徳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比比于文王其徳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 帝谓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笃于周祜以对于天下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高冈无矢我陵我陵我阿无饮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鲜原居岐之阳在渭之将万邦之方下民之王 帝谓文王予怀明徳不大声以色不长夏以革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帝谓文王询尔仇方同尔兄弟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墉 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是类是祃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临冲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皇矣至式廓即大明明明赫赫之意而此则详尽曲折尤见天人之心焉盖大明言天监徳此言天观民民之定即徳之验言徳则所本者切言民则所关者广盖各一意也二国四国承求民而言天于夏商非无意焉而二国无定民之政故不得不舍之言天不轻废也于四海则广求而详择之苟得其人而耆致之则増大其规模而后眷之言天不轻予也天之心惟欲求民之定而大王有焉于是乃眷而顾之篇首泛论起辞就入太王然一篇大意皆不出此此章祇言大王居岐下章乃言迁岐
  大王之徳莫大于迁岐故凡咏大王惟以迁岐为言大王之迁岐也天以其有明徳而迁之也凡不得已而迁者莫难于固而大王内外之治如此是迁之者所以固之也上文八句只言芟除草木而始迁渐盛渐广之意具见此善咏也而大王既受而能固者自有其实矣必及立配者国之本在家又迁岐姜女实来又诗人欲为后大伯王季张本大明思齐皆然𫝊言成王业者通后章言也
  前章言帝迁者固之也此则天欲兴之矣故曰帝作邦作对因心则友谓王季之友其兄根于至性发于至诚自然而无勉强大伯之让王季之受让皆隐微而无迹于此特以为王季之徳非周公孰能知之王季之徳莫盛于此故首言之下文修徳笃庆后章六徳书言其勤王家皆由此而推之也大伯未让之时王季之本心惟知友爱而已王季受让之后惟知周家之庆当厚之而已所谓笃庆非他有笃之之道惟因孝友之徳而益修之即所以笃其庆矣所谓锡之光者亦非别有以为之光也能笃其庆即所以彰其兄之让矣笃庆锡光皆不在因心之外也
  四章専咏王季之徳谓王季心能制义而事得其宜徳能致誉而人无间言故治国而有此六者之徳皆因心之所推修徳之所致也王此大邦追称之也维此王季一语两章重见前由大王转入王季此反由王季转入文王皆于章半承上起下与文王荩臣大明武王同一机轴也
  此下二章承上章文徳靡悔之意止以文王二事言之咏徳之法也章首以二帝谓对举起辞真若上帝亲与文王言真若文王周旋唯诺面受帝语者以见天与文王为一文王与帝无间与前帝迁帝省帝度之意迥异盖前述贤君事功此咏圣人徳业也密人不恭为可怒文王因其可怒而怒之文王之怒得性情之正故首言文王无人欲独能于天理先知先觉也王师所至皆以我言见仁者无敌罔有敌于我师而我即天也
  伐密言在京密小遣师取之而已伐崇言同尔兄弟崇大盖亲往也其亲往也虽以兵行而实以徳服故始欲致其来附不至则退修徳而复伐之肆之待其自降然后绝灭其国皆天理之当然顺而行之不见有为之迹者也文王以徳行师最难形容诗人首言其外则不大声色中则不识不知末述圣人致之附之乃其本心伐之绝之非有私意缓徐迅速各尽当然皆得泯然无迹之意至言四方无侮无拂尤得天下自然心服之意其形容徳不形功无迹之妙有不容言者非圣知圣孰能作此哉 按周公追王三王而此篇专叙三王之徳岂作此诗以述其所以追王之本意欤故于三王皆本之于天于帝而于王季则曰王此大邦其追述可见于王季言之者举中以见前后也又此诗终篇皆本首章帝临求定增其式廓之意于天于帝于贤于圣循实致咏各尽形容又皆于中章转入又暗说大王显称王季文王又奄四方施孙子既结复起又各章中或二句连或三句连或一句韵或三句韵或连用韵参差不齐皆变文法自然之体也惟大雅为然 首章言天亡殷兴周中言施于孙子孙子成王与焉疑亦周公戒成王之诗欤
  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 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翯翯王在灵沼于牣鱼跃 虡业维枞贲鼓维镛于论鼓钟于乐辟廱 于论鼓钟于乐辟廱鼍鼓逢逢蒙瞍奏公文王始作灵台辟廱而有台池鸟兽钟鼓之乐周人乐文王之有此乐也故诗人述民乐之意以见文王得民之乐之者如此然诗中所言者皆文王之乐未见民之乐所以知者以庶民子来一语知之也东莱之说本于孟子孟子之言亦本于此语政诗之本旨也又诗首章既发此意则后章皆含此意诗有比体与棫朴同首章重在庶民子来一语一篇意皆本此王在囿中而物各适其性安其所有天地物各付物之意则文王之乐何如以筑台而民犹乐之如此则于此而乐文王之有其乐可知先言鼓钟后言辟廱者言文王奏乐行礼于辟廱也于乐非谓文王乐此亦非谓民乐盖言乐作而伦理之声发于钟鼓和乐之气充乎辟廱也前言物自适于囿沼此言人同乐于礼乐皆文王之乐也以文王之乐在彼民犹乐之况其乐之在此民其有不乐者乎盖知池台之乐者常人也知礼乐之乐者文王之民也故观后三章之言祗见文王之乐推首章之意则民之乐固在文王所乐之中矣此诗人所以为善述也故观此诗者有三意一见文王之乐二见民乐文王之乐三见诗人之善述民乐兼此三意而涵泳之则得之矣奏曰方奏盖言乐方奏而人已和乐不待乐之终所以甚言乐能感人心之和乐如此也凡咏乐先说陈器而后说奏乐如有瞽之先设后举那之先置后奏皆然盖序事之法自然如此不可以见闻分也谓虡业为见则于论非闻乎谓逢逢为闻则奏公岂必非见必分见闻则泥矣
  下武维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 王配于京世徳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维则 媚兹一人应侯顺徳永言孝思昭哉嗣服 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受天之祜四方来贺于万斯年不遐有佐
  诗美武王缵三王之绪故首称文武次说三王下复归武王见诗为武王作也
  王配于亰继其位也世徳作求继其徳也求徳为配亰之本原配命为求徳之极至而成孚则求徳配命之明效也求徳贵于兴起不兴起则不能有为配命贵于永言不永言则不能终合暂合暂得皆为不永者言之武王缵三后之绪约言之则维孝而已前二章其言略尽故此二章惟以孝思一语重言对举而深美之中庸称武王继志述事惟以逹孝言之政此诗意传说亦祖于此下土之式谓为法维民之则谓可为法上句实下句虚二意不同
  媚应承维则之意而言顺徳谓孝程子曰孝弟顺徳也维民之则覆说成王之孚昭哉嗣服覆说世徳作求反复咏叹之也昭哉昭兹皆叹声
  后二章言孝道之极致前言孚谓当时此二章谓来世传言武王之道道谓孝道言武王之孝可传于来世来世而能继祖武以行此孝道于万年则此万年可以受福也于字承上斯字起下于字传无音只当如字也
  来世受天之祜而四方皆来朝贺于万年则此万年岂不有助于国家乎四方来贺即孝经所谓明王以孝治天下得万国之懽心者言孝道不特可传子孙于无穷亦可感人心于无穷也此孝道之极效为子孙者不可以不知其亦寓戒后人与 次章而下每承上章末语而叠用之惟媚兹不然然中间对举上章永言孝思一语血脉上断而中连又媚兹接意永言叠文变文成体自然之妙也
  皇矣述大王王季文王灵台咏文王下武咏武王后篇又兼咏文武血脉通贯盖谓此若间以康王以后之诗则不相通贯矣然传曰文意曰文体曰血脉亦何尝不以文论哉
  文王有声遹骏有声遹求厥宁遹观厥成文王烝哉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文王烝哉筑城伊淢作丰伊匹匪棘其欲遹追来孝王后烝哉王公伊濯维丰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维翰王后烝哉丰水东注维禹之绩四方攸同皇王维辟皇王烝哉镐京辟廱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皇王烝哉考卜维王宅是镐京维龟正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有声二字形容文王未可泛观有声即令闻闻只闻于人声则有振发感动远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深入之意尧之光舜之华文王之声皆圣徳之事虞芮之质成江汉之纯被皆声自然之致也孟子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正是此意诗人犹以此意之不足犹恐已意之不白故复申言重咏以为甚大乎其有声也然则此所谓声岂可以寻常之声例观哉曰宁曰成即有声之实也愚谓求观当属诗人成功见后章
  次章述得丰之由言文王受天命而有此伐崇之功也
  三章述作丰之志乃文王欲追先王之志而致其奉先之孝也匪棘即灵台勿亟之意文王之本意也出有武功入有孝道致孝仁也致武义也文王之全徳也伐崇之功甚大而作丰之制不大文王之小心也四章述文王都丰之事盖至此而宁成之功濯濯乎著明矣
  五章咏丰水而推禹绩者本往圣之功而大丰水之地文王言维翰武王言维辟见文王未王武王始王也极言丰水之盛所以著迁镐之由也四方同而地不能容所以迁也
  镐京为四方之极辟廱为风化之原武王迁都立学而天下化镐京莫大之美也
  考卜本其初而言定迁之事诒谋要其终而言传后之计盖迁非特为四方攸同之故实欲为万世无疆之休也咏镐而犹及丰故兴之说为长又言芑以小兴大意尤深远翼子者敬事之子也以是称武王盖周公之词也亦足为周公作之证文王追王故先言王后武王实王故言皇王追王故先言文王后言王后实王故先言皇王后言武王言各有当而先后相变相间亦作文之体也哉者叹辞八言申重以深叹之也其单句无韵盖合八章重韵为韵与麟之趾同皇矣言孙子下武言来世文王有声言翼子疑亦周公戒成王之诗欤
  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诞弥厥月先生如达不坼不副无菑无害以赫厥灵上帝不宁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诞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寘之平林会伐平林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乌乃去矣后稷𫩜矣实覃实𬣙厥声载路 诞实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麦幪幪瓜瓞唪唪 诞后稷之穑有相之道茀厥丰草种之黄茂实方实苞实种实褎实发实秀实坚实好实颖实栗即有邰家室 诞降嘉种维秬维秠维穈维芑恒之秬秠是获是亩恒之穈芑是任是负以归肇祀 诞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释之叟叟烝之浮浮载谋载惟取萧祭脂取羝以軷载燔载烈以兴嗣岁 卬盛于豆于豆于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时后稷肇祀庶无罪悔以迄于今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方苞方体维叶泥泥戚戚兄弟莫远具尔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肆筵设席授几有缉御或献或酢洗爵奠斝醓醢以荐或燔或炙嘉殽脾臄或歌或咢 敦弓既坚四𬭤既钧舎矢既均序宾以贤敦弓既句既挟四𬭤四𬭤如树序宾以不侮 曾孙维主酒醴维醹酌以大斗以祈黄耉黄耉台背以引以翼夀考惟祺以介景福
  此诗首章言兄弟末言黄耉故知为兄弟耆老既言曽孙又后篇言公尸故知为祭毕而燕勿莫禁止辞最诗人用意处盖兼人与已平日与今日而言兄弟本至戚既戒其远又欲其迩迩则或筵或几而得以叙亲戚之情于既燕而又述其戒焉所以为殷勤笃厚也燕饮之诗多先叙其情盖情既相洽而礼得以行故其言之序如此伐木蓼萧裳裳者华皆然次章承上章筵几而言设席缉御见其情意之益勤献酢见其礼乐之咸备六或字与上章二或字同举一以见其馀又语不齐对文法也
  三章既均止言射中如树则既中而又贯革燕射非主皮而此言之者见其射艺之精也中而贯革易以病人故尤以不侮为徳焉按祭毕而燕无射仪礼将射则先行燕礼非祭毕之燕也此祭毕而燕乃言及射其礼未考又耆老不以筋力为礼而贯革非耆老所能传所以疑者其以此欤岂诗人于此追述其祭前射中之事欤又岂仪礼之燕为诸侯礼天子礼逸今不可得而知欤
  以引以翼祈耆老之皆夀也或引导于前或辅翼于左右无非夀者盖耆老非一人欲夀者之相与以夀则无一人不夀矣而其所以致夀之道皆在其中此祈祷之至也既祈其夀又愿其福盖有夀而无福无益也
  既醉以酒既饱以徳君子万年介尔景福 既醉以酒尔殽既将君子万年介尔昭明 昭明有融高朗令终令终有俶公尸嘉告 其告维何笾豆静嘉朋友攸摄摄以威仪 威仪孔时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匮永锡尔类 其类维何室家之壸君子万年永锡祚𦙍 其𦙍维何天被尔禄君子万年景命有仆 其仆维何釐尔女士釐尔女士从以孙子
  行苇备言燕礼之盛而此专以酒言燕以饮为主故止言酒而筵几礼乐皆在其中徳言恩意即情意之相感者非徒事饮食所能致者故特以此言之燕有殽烝政燕礼所用者故与酒并言昭明兼内外徳业言身心家国天下皆在其中即明昭有周之意言其徳业昭著光明盛大也
  融犹今言融化融液皆盛极之所致故以为明之盛高朗则复归君之身心言其身处崇高而心极昭彻高谓崇高富贵首出庶物以位言朗谓聪明睿智足以有临以徳言令终即洪范考终命五福之一古人以此为福故臣以此祝其君后人则以此为讳矣父兄答君而述公尸语即楚茨末章述嘏辞而以为庆辞也
  祭祀莫重于礼仪言笾豆则礼备可知言朋友威仪则君敬可知
  言君子有孝子则君之礼仪诚敬可知
  室家之壸言家齐也深邃严肃非齐乎祚𦙍承上章君子有孝子而言既锡福禄又锡以子孙人君之福莫大于此故下二章惟此意而已
  接上章𦙍字言然下复言福者盖必君先有福而后有贤子孙故此将言𦙍而复言福以终上章祚字之意
  釐尔女士谓天与尔女子之有士行者为孝子之配又生贤子孙则君之福无穷矣故言此以终上章𦙍字之意
  凫鹥在泾公尸来燕来宁尔酒既清尔殽既馨公尸燕饮福禄来成 凫鹥在沙公尸来燕来宜尔酒既多尔殽既嘉公尸燕饮福禄来为 凫鹥在渚公尸来燕来处尔酒既湑尔殽伊脯公尸燕饮福禄来下 凫鹥在潨公尸来燕来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公尸燕饮福禄来崇 凫鹥在亹公尸来止熏熏旨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饮无有后艰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假乐君子显显令徳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 干禄百福子孙千亿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旧章 威仪抑抑徳音秩秩无怨无恶率由群匹受福无疆四方之纲 之纲之纪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塈
  假乐君子言美哉乐哉之君子也嘉言其徳之美乐言其心之乐也即下文所谓令徳也令徳显而又显故能宜民人宜民人故能受禄于天而天眷顾之不厌保佑命申皆出自天而言自天于中间文法也上章言令徳受禄故此言干禄岂弟之意又公尸言干禄含祭祀意言君以祭得福有若干然亦子贡答陈亢意也干禄而得百福故子孙既多而且贤千亿多也自穆穆至群匹贤也既有穆穆皇皇之徳又必率由乎旧章正孟子徒善不足以为政之意然太过则愆违不及则遗忘无过不及适合乎中斯得率由旧章之道矣
  既有穆穆皇皇之徳故此惟以抑抑秩秩徳之见乎外者言之举外以见内也既有威仪声誉又必率由群贤即舜兢业无旷庶官之意然私怨因人而生私恶由已而出无私怨恶一出于公斯得率由群匹之道矣不愆不忘特为遵祖而言无怨无恶特为任贤而发八句辞意正相对章断而意连故传以为皆称愿其子孙之辞受福无疆总遵祖任贤而言四方之纲则福及乎民矣
  末章语叠之纲意承群匹言君能纲纪斯民而民赖以安故臣以其君能勤身安民为已爱上之道所谓以安社稷为悦者也臣欲其君如此则民安而君臣皆得常安矣三章之文意血脉接续通贯只是一段意思皆称愿其子孙之辞于是祝君得福之意至矣传以不解属君欲君不解属臣吕氏以上四句为君臣交泰以不解为君臣处泰二说不同然传以后二章称愿君之子孙则责难于君与子孙之为君者其意为切其说为备故传先已说后吕说亦隐然于中可得而兼也 既醉以臣答君故致其颂祷假乐之公尸尊也故于颂祷之中寓规戒之意不愆不忘无怨无恶不解于位皆规戒之辞且不特寓戒时王并寓戒其子孙用意尤笃厚而深远与既醉不同而各得其体矣东莱燕字当从传释为安义亦可也
  笃公刘匪居匪康迺埸迺疆迺积迺仓迺裹糇粮于槖于囊思辑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爰方启行 笃公刘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顺迺宣而无永叹陟则在𪩘复降在原何以舟之维玉及瑶鞞琫容刀 笃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迺陟南冈乃觏于京京师之野于时处处于时庐旅于时言言于时语语 笃公刘于京斯依跄跄济济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饮之君之宗之 笃公刘既溥既长既景迺冈相其阴阳观其流泉其军三单度其隰原彻田为粮度其夕阳豳居允荒 笃公刘于豳斯馆渉渭为乱取厉取锻止基迺理爰众爰有夹其皇涧溯其过涧止旅乃密芮鞫之即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岂弟君子民之攸
  归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岂弟君子民之攸塈
  诗有以三句兴一句者此以三句兴二句以小喻大以彼明此以贱形贵则人易知而必信也子夏之言全释此诗岂弟父母之意故居先大学止释父母而无岂弟意故居后子夏言父母属民大学言父母属君然君能使民有父母之尊亲则亦民之父母矣为民父母足该民有父母意即元后作民父母之意也此言有岂弟之徳者必民之父母欲君尽子民之道也诗人以此一言为简要故始则托兴三句以起其辞后仍前兴而以攸归攸塈明其效盖欲王深信此言而益勉之也后章反复一再皆以明此一言所谓一言居要一篇警䇿者又大雅之体也民之父母与南山有台同特此托兴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举效赞咏意尤发越而显焕使人有所感悟盖此言岂弟彼言乐只彼美其已然之徳是赞美之辞此诗有戒勉意非颂祷也故不言乐只
  有卷者阿飘风自南岂弟君子来游来歌以矢其音伴奂尔游矣优游尔休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似先公酋矣 尔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百神尔主矣 尔受命长矣茀禄尔康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纯嘏尔常矣 有冯有翼有孝有徳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 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雝雝喈喈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
  此诗首述地形次述天气然后述人事见诗本意其言来游歌以陈歌音不惟成王之情性气象可想而作歌之意度亦可见矣首章乃此诗所由作故总叙发端而应在末章见诗之有起结如此矣
  次章承接首章游字而语有次第游休指成王此身而言身闲暇而下大土宇上受天命皆成王所已有者故只以伴奂优游昄章孔厚长康等字形容其盛弥终也又满也故有夀意身虽闲暇而似先公之始终为难盖先公自后稷以来庶无罪悔文武圣人俱有夀考似之实难既有土宇而幽能主神则明而人物可知茀禄安康而有常则不止安康而已皆成王所难致者故又以俾尔而极言其盛所以发此者欲成王之心开阔广大知人君福禄之盛如此歆歆然先有感动慕向之意然后下文之言易入而心乐从此召公所以善于开𨗳君心欤
  冯翼与孝徳互文指贤者引翼言用贤者此言得贤以辅徳则四方以为法则
  体貌尊严则有令望徳行纯洁则有令闻此言得贤之助而已徳可成则四方以之为纲非止取则而已纲有维持固结之意
  贤人瑞世之凤凰也当是之时凤乌适至成王所亲见蔼蔼多士又成王所素有以所亲见之凤凰喻所素有之吉士托兴至为亲切且其言凤凰之集止于下而贤人上媚天子凤凰上傅于天而贤人下媚庶人止下前后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交互以见贤人无不可用其托兴尤有微意盖士患不多多患不吉吉患不用用患不尽今士多矣吉矣惟所用而无不可用矣然则王其可不命之使之以尽其用乎维命维使则立贤无方矣四章托兴婉切辞意蕴藉飞动真足使人歆慕而感发
  前章托兴凤凰而用贤之意已尽故上章惟以凤凰为比而臣遇君之意自见合末章为兴而君礼贤之意自明诗固有此体又况是时王在卷阿召公从之凤凰梧桐皆在眉睫高冈朝阳近在指顾曰车曰马亦在左右则托兴于菶萋雝喈之梧凤而措意于庶多闲驰之车马固可以心领神会超然而得之矣故言不尽意意不尽言诎然而止即述矢诗赓歌之意以结之矢诗不多自谦之辞又以见所陈如前非有他说欲成王之思之也遂歌与首章来歌相应见此诗为赓歌而作其有起有结尤为明白谓诗无法岂其然乎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十五     元 刘玉汝 撰
  大雅三
  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无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冦虐憯不畏明柔远能迩以定我王 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国以为民逑无纵诡随以谨惽怓式遏寇虐无俾民忧无弃尔劳以为王休 民亦劳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师以绥四国无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冦虐无俾作慝敬慎威仪以近有徳 民亦劳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国俾民忧泄无纵诡随以谨丑厉式遏冦虐无俾正败戎虽小子而式弘大 民亦劳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国国无有残无纵诡随以谨缱绻式遏冦虐无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諌
  此必同列有惑于诡随者盖诡随之人乃无良无畏惽怓缱绻而欲为冦虐者为之人多以其柔顺善从而喜之不知其行诡随之道实有冦虐之心也故冦虐易识诡随难知能知其为诡随而勿纵之则其冦虐无所施而自止矣故此篇虽以冦虐对诡随而意实在诡随也首章言民劳矣庶几其可小康乎小康则惠此中国而可以绥四方然所以致此无他惟勿纵诡随之人使无良肃而寇虐止然后柔远能迩而王室定矣以谨无良使不得进也
  小休则民犹可聚不惠则民散矣诗人称此人有前劳则必尝用力于国家者岂其无定见无坚志一得志而变其所守者欤
  敬慎则诡随无所施近有徳则诡随远矣此教以勿纵诡随老成忠厚之心也
  冦虐不知明命而不畏虽民皆受害已自作慝而正道犹存其害尚小若诡随之积使正道败坏败坏之积至于全反则有大可忧者矣故女虽小子而所为关系甚大则我述王意以相諌亦不得不大矣盖诡与正相反小与大相对诡随不已必致正反小休难望必致大败此老成所以忧也谓之大諌者非特为同列也为王也为国天下也故前言以定我王又言以为王休终又推原王之本心而托以告盖王虽无道而其相爱之本心岂欲女纵诡随以败国家哉文武君臣以徳化政治平天下大雅诸诗以其大体言之其后衰微君臣之所为不一皆不与治同道故民劳诸诗亦以其大体言之周之兴也君圣臣贤而其得人也盛君仁臣忠而其为谋也敬及其衰也君昏而臣诡随矣君臣自圣而谋不远矣方其治也天命人归而天下和平及其乱也民劳民怨而帝疾威矣此其相反者其大体皆如此至其所以救则惟惠民敬天而鉴殷终不出于大雅之正道此又小雅之所未备者也故即此而论二雅之正变大小岂不尤可叹乎
  上帝板板下民卒瘅出话不然为犹不远靡圣管管不实于亶犹之未远是用大諌 天之方难无然宪宪天之方蹶无然泄泄辞之辑矣民之洽矣辞之怿矣民之莫矣 我虽异事及尔同僚我即尔谋听我嚣嚣我言维服勿以为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 天之方虐无然谑谑老夫灌灌小子𫏋𫏋匪我言耄尔用忧谑多将熇熇不可救药 天之方懠无为夸毗威仪卒迷善人载尸民之方殿屎则莫我敢葵丧乱蔑资曽莫惠我师天之牖民如埙如箎如璋如圭如取如携携无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无自立辟 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徳维宁宗子维城无俾城坏无独斯畏 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
  出话不合理则为谋无远虑皆由不法往圣而心无依据不出诚实而心皆欺罔此谋所以未远也为犹未远总合上文而与卒瘅相对易不为未者将谏而欲其从言能从而犹可远也大谏说见篇末
  宪宪者欣欣然踊跃而喜事泄泄者沓沓然怠缓而废事不过于动则不及而息此出话为犹所以不然不远也参合圣道而不乖谓之辑䌷绎义理而可悦谓之怿辞能如是而依于圣本于诚则民无不定无不合矣无然者戒其不可为辑怿者教以所当为前章言其不善谋此下三章言其不听人之善谋言我以同寮情义之厚而从尔谋尔既不听而又笑之然犹不责之而戒之又举先民之言谦已而冀其从焉忠厚之意也
  四章言不特见笑而且见谑不一则弃善人侮老成而忧愈甚矣故直言以戒之然小子本指此人而若泛言自称老夫而又曰耄忠厚之词也多字对首章未字未犹可也多则去道远而祸愈近矣故下文言祸将及身后章则言祸及于民
  五章传谓戒小人愚谓前后皆戒同列不应此忽戒小人只当以戒同列夸谓大言而为夸诞毗谓卑论而为附会惟靡圣不实故如此宪宪泄泄嚣嚣谑谑威仪之迷可知笑谑老耄善人载尸可知莫我敢葵无善人故也故民遭丧乱以终卒瘅之意
  六章以下泛言导民修徳敬天之事盖导民在于修徳修徳在于敬天也六章言导民之易若自立辟以导之则民易于辟矣以起下章
  价大也愚谓价兼介助意盖言大徳之辅臣也价人大师以上下言大邦大宗以内外言怀徳即夫子所谓君子怀徳言常思念其徳也宗子赅价师邦宗举亲以见疏也维城赅藩垣屏翰举大以包小也此即中庸九经之目帝尧俊徳九族百姓万邦之序也无自无俾无独无敢皆戒辞
  难蹶虐懠以天意言牖民明旦以天道言语天意而每章必以无戒之其意已谆切矣至末章而总言之谓天难天懠之时宪宪谑谑而无能禁止固将见绝于天矣若当天怒天变之时而有所不敢则亦可谓之畏矣然而未也盖天怒而不敢则不怒而敢矣岂得为能敬哉故欲敬天者当知大之聪明无所不及必其出入起居动静隐显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斯可谓之能敬矣盖天之怒渝者其变也明旦者其常也果能于出王㳺衍之常一无所忽则虽怒渝之变必无不敬矣岂特无敢戏豫驰驱而已哉诗人论敬天之功至于此可谓极至矣非深知圣人之学者能是乎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曾是彊御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滔徳女兴是力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义类彊御多怼流言以对冦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届靡究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国敛怨以为徳不明尔徳时无背无侧尔徳不明以无陪无卿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尔以酒不义从式既愆尔止靡明靡晦式号式呼俾昼作夜 文王曰𪡌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羮小大近丧人尚乎由行内奰于中国覃及鬼方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时殷不用旧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曽是莫听大命以倾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颠沛之揭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天仁而曰疾威天命之理至善而曰多辟有物必有则而曰匪谌故知其为怨天之辞然曰有初鲜终者性习也习乃人为之而非天也以此自解固足以解其怨天之意而不能不致怨于人矣含蓄其意而不发故此章不言其君而止言民泛言其理而不言其事所以为诗之首章盖优柔不迫尤得刺之体次章而下本刺厉王而借纣为喻与首章全若不相涉者然味其间莫非有初鲜终之意以见厉王之无道乃其自为而非天故曰女兴是力曰天不湎尔以酒匪上帝不时皆此意又一诗之血脉也其借纣为喻者以厉王暴虐不可以正谏也厉王恶与纣同然纣恶非一此诗所言正指厉之恶名纣而实厉者也首章次章言厉王用人之虐次章以彊御掊克相对言有暴虐者有聚敛者天降此人以滔徳而王乃兴起用之使力为此以害民也
  三章乃言彊御而冦攘者有甚于掊克盖以暴虐之人行聚敛之政其害尤甚故下言民怨谤之无极四五二章言王在已之恶言王以勇猛之气为敛怨之事反以此为徳者由其不明已徳而左右前后之无人也此厉王为恶之原故反复而极言之欤言厉王既不明其徳而又湎于酒此为恶所以愈大也既愆而靡明靡晦号呼而罔昼夜皆气健之为也蜩螗皆蝉也如蝉鸣如沸羮皆乱意也小者大者几于丧亡矣而且由此而行不知变也奰怒覃延也鬼方远夷之国也言自近及远无不然也
  七章言虽左右前后无老成人然文武之道布在方䇿今不听用则将坠于地矣旧兼人与典刑言前言民怨近丧此言大命以倾则国必亡矣可不慎乎厉王之心以天下未乱已可以自肆故益为暴虐而不知已乃本也本拨则枝叶随之而颠沛矣夏殷之亡政如此故诗人先发其立心之病而后告以药病之方使知立本之道无他惟在监殷而已矣此虽至理之言而深中厉王之病尤切厉王之身虽极讥刺而并寓教戒爱君忠国之心也
  抑抑威仪维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职维疾哲人之愚亦维斯戾 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有觉徳行四国顺之𬣙谟定命远犹辰告敬慎威仪维民之则 其在于今兴迷乱于政颠覆厥徳荒湛于酒女虽湛乐从弗念厥绍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无沦胥以亡夙兴夜寐洒埽廷内维民之章修尔车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蛮方 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 无易由言无曰苟矣莫扪朕舌言不可逝矣无言不雠无徳不报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 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辟尔为徳俾臧俾嘉淑慎尔止不愆于仪不僭不贼
  鲜不为则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彼童而角实虹小子荏染柔木言缗之丝温温恭人维徳之基其维哲人告之话言顺徳之行其维愚人覆谓我僭民各有心 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携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谁夙知而莫成昊天孔昭我生靡乐视尔梦梦我心惨惨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匪用为教覆用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 於乎小子告尔旧止听用我谋庶无大悔天方艰难曰丧厥国取譬不远昊天不忒回遹其徳俾民大棘
  靡哲不愚者盖生禀过人而所为迷谬用聪明为不善者也庶人之愚乃禀赋之偏谓此为愚不足为怪若哲人之愚者质非不美而习为不善乃自反戾其常性者曽庶人之不若矣程子曰所谓下愚者自暴自弃者也又曰所谓下愚者往往才力有过人者商辛是也究其归则诚愚也此诗所谓哲人反戾之愚正此意也武公以如圭如璧之资为载号载呶之行以其资质而言岂非哲人与以其言行而观则其愚也亦甚矣至是而深有悟故虽㮣举今人之言而实为切已之病其悔悟深切如此然不明言只为泛论所以为诗之首章也大抵诗之首章泛论起辞而中含本意亦首章之体也
  次章承首章维徳之意言反戾其常者欲复其性则用功当如是也故章首四句亦只泛说道徳下文方言行道徳之工夫故传以故必二字言之人道原于天而徳得于已故行道而有得于心之谓徳非有二致也以烈文之诗参之疑首四句有成说故引之以起论欤谋犹道徳之施于人者威仪道徳之发于已者𬣙定以尽治人之政敬慎以尽治己之功覆接上文故先政后徳又武公有国者也故其言如此训顺道徳自然之效民则修为所致之验及其成功而一者也
  三章方是入题其在于今武公反已而自述其过也谓已所以迷乱颠覆者皆原于酒而湛酒也虽惟湛乐之从而弗念厥绍然不求先王而能执明法乎盖明法传之先君本之先王即已所当绍者也弗念则弗求弗求则所执非明法而可弗念乎弗求故政迷乱弗念故徳颠覆颠覆本于湛酒武公可谓知过之原矣故言已之徳政与𬣙谟敬慎之相反者而曰兴兴尚也谓今犹如此乎所以见其为悔也先政后徳者顺上文也又有国者也
  肆故也今也继事之辞也言今湛酒颠覆非天所尚如彼泉流急宜治之毋使沦陷而相与以亡言知悔则当速改也是以为政之道当由内而外由近而远由小而大由处常而应变虑无不周备无不饬可也皆为人戒己之辞此章专言政与𬣙谟相应
  承上章言政既无不备又当定民守法以戒不虞不可以政既备而怠慢也欲戒不虞尤当修徳盖谨言慎仪皆修徳之事而出言尤所当谨故取喻于白圭而深致其戒焉此于章内承上起下终前为政之说发下修徳之端诗有此体也
  六章专言慎言而并及其效
  七章专言修徳之功夫言敬其仪而修之于外者既常戒惧自省惟恐有过矣尤必于不睹不闻之地而致其戒谨恐惧则修徳工夫极致矣尚庶几也无禁止也皆为他人命已之辞观传三当字可见下章乃言其效
  上文修徳之工夫极矣此言为徳而使之尽善尽美慎止而不愆于仪不差于理不害于义则民之法之真如投桃报李之必然矣此极言修徳之效下文微发听言之端以起下章此诗自其在于今至此文意接续血脉贯通故有异章而辞相连同章而意中断相连以终前词中断以起后说其问意脉各相贯通大篇长章之体自然有如此者故大雅诸诗不可以常例论若泥章句而观则但见其繁杂而不见其统绪岂足以尽诗人之旨哉
  九章托兴更端言温恭者进徳之基址也既有其基而不善于听言则亦无以进其徳矣武公未醉而温恭亦既有其基矣况悔过之始又用功之一初也然年既耆艾其教我者谁与故为他人之辞以听言从违不同智愚相远者告已使自审其所处盖虽泛言而实自道武公欲卿以下交戒之意于此尤见听言之患有二焉有能听而未知善否者有昏乱而不听人之言者十章与下章分言之言能听而未知臧否者亦有二焉有气质愚下而不知者有志气盈满自以为知而实不知者故叹息而告之谓尔未知臧否也人之教尔既详切而尔又长大如此亦宜有知矣傥能虚己以受虽多而不自满则未知者可以早知早知则岂有反晚成者乎若武公者既成矣而患于盈
  十一章言昏乱不听人诲者既藐于人之诲而又以教为虐则其梦梦尤甚矣故上引天下述已於乎告尔所以戒之为尤切盖人固有能听人之诲者然耄则易昏武公今虽无此患然自发其耄者言既耄则当知而愈戒也曰盈曰耄皆所以自警也我生者命已者自谓也
  上章分言听者末章极言不听言之祸言听我之谋则犹可以无悔况天运方艰吾言易从而天道不差若不听吾言而回遹其徳则民大病而必亡矣不特终前听言且深自提省当从卿以下交戒也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民不殄心忧仓兄填兮倬彼昊天宁不我矜 四牡骙骙旟旐有翩乱生不夷靡国不泯民靡有黎具祸以烬於乎有哀国步斯频 国步蔑资天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往君子实维秉心无竞谁生厉阶至今为梗 忧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𫢸怒自西徂东靡所定处多我觏𤸅孔棘我圉 为谋为毖乱况斯削告尔忧恤诲尔序爵谁能执热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载胥及溺 如彼溯风亦孔之僾民有肃心荓云不逮好是稼穑力民代食稼穑维宝代食维好 天降丧乱灭我立王降此蟊贼稼穑卒痒哀恫中国具赘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苍维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犹考慎其相维彼不顺自独俾臧自有肺肠俾民卒狂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谮不胥以榖人亦有言进退维谷 维此圣人瞻言百里维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维此良人弗求弗迪维彼忍心是顾是复民之贪乱宁为荼毒 大风有隧有空大谷维此良人作为式榖维彼不顺征以中垢 大风有隧贪人败类听言则对诵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嗟尔朋友予岂不知而作如彼飞虫时亦弋获既之阴女反予来赫 民之罔极职凉善背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回遹职竞用力民之未戾职盗为冦凉曰不可覆背善詈虽曰匪予既作尔歌
  周室甚盛而忽衰我不殄之忧非一日矣而倬然明大之昊天何不我矜而使我忧之不绝耶不殄谓自今以后填兮谓自始至今
  四牡则征行不止旟旐则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不定言征役不息也乱及诸侯诸侯皆将灭亡而无复有国祸及生民生民皆将灰烬而无复有黎乱以政治言祸兼冦戎饥馑言孔棘我圉知有冦戎稼穑卒痒知有饥馑国步斯频言国运自此频促矣四牡旟旐传以为民见而苦之自此至第四章皆征役之怨辞愚谓以第四章推之意作诗者自述其征役之苦下文其身历月见者故深叹而极哀之
  资者可嗟叹也所居所往祸乱如一而皆无以自存然君子维持天下秉心岂有所争不知谁为祸阶而至今为病谁必有所指犹此何人哉之意忧怨之深也
  念我土宇言其不在乡居而念之也自西徂东而靡定言其征行而不得息也孔棘我圉言其在边而见病尤多且甚急也此必在边而适有冦戎之祸故其言如此观下文乱况斯削可见以此章推之则第二章三章所言皆作诗者自述可知矣
  作诗者言王岂不为谋为毖然我亲见天下之乱边圉之削矣今告王以忧恤诲王以序爵宜必见用如濯热而王不能用则将相与陷溺耳后二章言忧恤后六章言序爵
  此与下章言忧恤之事世乱则贤人隐今贤者以世乱皆愿为农而不愿仕是王无贤也
  此言中国之人既危且极无旅力以念天祸是王无民也无贤无民岂非所当忧恤者乎故此二章皆申告以忧恤之事传疑此诗作于共和之后盖以灭我为已灭也愚谓立王指厉王共和不可言立王共和之后为宣王无如此之乱盖灭谓将灭也传于丧乱蔑资言国将危亡则此灭为将灭亦未尝不可盖诗人忧之之辞也前国泯民烬亦然
  自八章至我悖凡六章皆申言序爵之事此与下二章言王不能择相朋友又背义用事者又昧于理既使民眩惑而狂乱尤使已进退两难而不敢諌王焉用事之愚人即已之朋友也畏谓畏王之暴忌谓忌朋友用事者之谮
  十一章言用人颠倒使民贪乱荼毒不止扵狂而已大风所行之隧必有所出之谷君子小人之道必有善不善之迹良人之为用善而已不顺者之所为有隐暗而蔵扵中者有污秽而见扵外者亦各有其实焉
  凡前章二句兴后章只举一句则前二句兴意皆在其中诗多此体此言贪人有伤害善人之实迹意王必听我言故问焉则以实对然不能听故诵言如醉问焉则对匪言不能也诵言如醉有所畏忌也悖谓忧之而失其常通前六章皆申言诲尔序爵之忧本扵用贪故言序爵为详
  嗟尔朋友以下専言朋友即上章王所用之荣公欤十五十六两章承上言朋友不我听而所为益甚民之罔极回遹未戾者即前所谓贪人也善背谓其行善詈谓其言职鿌善背含盗意为民不利职竞用力含冦意末章乃明言之
  使氏回遹而未戾则职盗而为冦矣面鿌善背而又曰匪予非盗而何为冦易识职盗难穷今既得其实情故作歌而极言之上章先言谮贤后言害民此章先言害民后言害贤反复其辞以深恶之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十六     元 刘玉汝 撰
  大雅四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璧既卒宁莫我听旱既大甚蕴隆虫虫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耗斁下土宁丁我躬 旱既大甚则不可推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周馀黎民靡有孑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 旱既大甚则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群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宁忍予 旱既大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我心惮暑忧心如熏群公先正则不我闻昊天上帝宁俾我遁 旱既大甚黾勉畏去胡宁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敬恭明神宜无悔怒 旱既大甚散无友纪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马师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无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无赢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宁
  首章不言旱惟先举天象之为旱徴者言之起语法也此诗惟此二句为诗人之辞王曰以下至篇末则皆诗人述王诉天之辞必述王言者言心声也举其言则尤可以见其心此正诗人用意善咏也何辜今之人而天降饥馑见王此忧为旱灾之故见王素忧民故遇灾而惧见王言民何辜则罪在已此四句兼蓄数意而一篇大旨皆不出此作诗有纲领此篇尤可见靡神不举亦以总后章反复申言皆见宣王忧意
  二章而下始言旱每章各以旱甚起辞见王忧旱切切之心此篇言神皆尊天亲祖然后及群神故首章既以神统言此下申言即先郊后宫以尊亲为序至下先稷后帝以尊亲为序盖郊承前言天顺说稷承上言宫覆说文法也稷欲救而不能亲也上帝不临尊也何为当我躬而见此反已自省也
  三章皆以一句形容旱势如霆如雷忧畏之甚如闻雷霆怒也胡不相畏谓岂可不相畏乎盖无民则无已无已则先祖之祀绝矣此章忧民之意孟子言之尽矣
  四章则以三句形容旱势承上章天不我遗之意言已身无所容将死无所仰群公先正既不我助而父母先祖其忍予乎群公远先正踈故不能无怨父母先祖亲故以恩泽望之皆忧无所措之辞
  五章则以四句极形容旱势群公先正不特不我助而且不我闻昊天上帝不我遗故不肯俾我得遁也上章形容旱势已极故此只言旱甚而意已至六章承上言天既不俾我遁故我尽心于此而不敢去复反已自省所以致旱之故意者今日之祀虽无不举无乃平日为农而祀者其有缺乎然祈年方社亦未尝敢后也虽上帝之尊不即见度然我敬神如此宜无怨恨也隐然不敢必于天而深有望于神矣前所言祀皆为旱祷此言孔夙不莫故知指平日之祭首章言神莫我听而于后稷曰不克谓欲救而不能于群公先正则怨其不助疑其不闻于父母先祖则望其不忍至于上帝则曰不临曰不遗曰俾遁曰不虞盖祖亲犹冀其相亲帝尊不敢望其下监畏之之甚也故后二章惟瞻天而诉之耳亦统于尊之意也七章言不特已忧百官为救旱之故不暇他务诸事纪纲为之废弛此以事言鞫疚而下皆以心言上下忧民之心如此然犹不敢自谓可免也故呼天而问焉曰如何而聊赖乎可见忧之至矣
  末章起语变文以结嘒星与首章云汉意同此则为宣王之辞也庶正群臣也群臣皆为民忧傥得雨以安民则群臣安矣然而不可必也故又呼天而诉之其忧之甚如此见宣王忧民之心无已也无弃者无禁止也宣王自述其戒群臣之辞也
  周以荒政十二救万民今宣王遇灾而惧诗人不述其救民之政而徒述其事神之事何也曰不修其政而听于神古人不为也况宣王中兴有志复古而有是哉盖云汉专述宣王忧民之心而人之心尤于事神而见其诚故特举事神以见宣王之心又况心者政之所由出古之为政者必先民而后神举事神之心而先民之政可知矣此所以不言其政而言其心且不独此也于群臣而亦以其言故曰无不能止盖宣王之心在民群臣体王之心以忧民忧故举群臣忧民之心而宣王之心可见矣然诗人不为已辞以美之而乃述王之言盖以己之言述人之心不若即其人之言尤可以尽其心之精微凡此皆诗人善咏之妙不可不知也
  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四国于蕃四方于宣 亹亹申伯王缵之事于邑于谢南国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执其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谢人以作尔庸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田王命傅御迁其私人 申伯之功召伯是营有俶其城寝庙既成既成藐藐王锡申伯四牡𫏋𫏋钩膺濯濯 王遣申伯路车乘马我图尔居莫如南土锡尔介圭以作尔宝往近王舅南土是保 申伯信迈王饯于郿申伯还南谢于诚归王命召伯彻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申伯番番既入于谢徒御啴啴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显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宪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此万邦闻于四国吉甫作诵其诗孔硕其风肆好以赠申伯
  山川灵气降生贤俊而岳又山之最尊者举大岳咏贤臣辞事既称而申伯先世世奉岳祀以岳起辞于申尤切故此诗此起非泛论也传谓甫甫侯也则甫国侯爵也又云即穆王所命者如此则古人也又云宣王时人如此则与申伯同时人也然传先言古人后说时人意必有所在窃谓当从先说盖申甫四岳之裔甫侯穆王时已作吕刑此诗推本大岳所生故先甫后申以见申伯所出之同盖甫侯为侯国为王官皆尝任蕃宣者故特于首以甫申并言若以为同时人则此诗先甫后申必甫于同姓为尊又职任非小何以其名不传乎严氏以为仲山甫然仲山甫乃字也不当以字与国并言又烝民必称仲山甫未有以甫之一字称仲山甫者其说不通矣然其必以甫申并言者盖作诗咏人之法有发端以二人同姓或齐名或同徳者引起至下却转入本人而专言之如下武首章并言文武下文却从三后转入武王作诗起语之体有如此者作文亦然
  次章乃専咏申伯惟以亹亹二字见其美至末章方语其徳之详于邑于谢便见申伯出封大略即此诗所由作之题目诗有纲领此类可见下文乃叙出封之事皆诗之体也南国是式为法于当时也世执其功可传于后世也此诗言王将封申伯而先定其居宅然上缵其事中式于时下传子孙宣王分封始终大意可以见矣
  三章提起王命重述为式而并及赐命已见宣王尊敬勤厚之端而下先言作城授田者盖邑有居田有赋然后家人就国而各有安养也功兼定宅作城彻田而言总举前功以发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后说盖前止言其定宅作城此下将言王锡遣饯行之盛故此极形容其城新居邃召伯告成而后王锡遣也
  锡遣同一事而异章故长篇有章断语连者我图尔居四句王命申伯之辞不可尽述故后二句止述其意此述言之法也保兼世执式是言
  迈谓离岐还谓还镐盖先已营谢而王犹留之至锡遣则离岐而信行矣故王饯之于郿既饯而王又留之故传曰数留至是还镐而南行则诚将归谢矣其信迈也王亲至郿而饯之其诚归也王命召伯敛赋税备委积而使其行无阻滞焉宣王情厚而礼备如此诗人欲见此意故每事必称王至命召伯亦称王盖重召伯所以重申伯也若营谢事首尾称召伯盖司封虽其世职然营谢不劳而成观小雅黍苗可见故于此并美召伯亦所以美申伯也
  述周人喜而相告之辞如此见申伯出封甚合天下之公论入谢而深系国家之倚重至于语徳则前章惟见其略末章乃明言而详说之盖首举其职此举其徳次略举徳此说其详惟其有是徳故有是闻惟其有是闻故诗辞孔硕而声肆好见徳业诗歌事辞俱称凡作诗赠人必其徳足称诗诗足纪徳乃可见自称其名自美其诗明举其人则人知其诗非苟作而可以诵咏兴起亦所以増其人之重也后诗烝民亦然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徳天监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仲山甫之徳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古训是式威仪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赋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缵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纳王命王之喉舌赋政于外四方爰发 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邦国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人亦有言柔则茹之刚则吐之维仲山甫柔亦不茹刚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彊御人亦有言徳𬨎如毛民鲜克举之我仪图之维仲山
  甫举之爱莫助之衮职有阙维仲山甫补之 仲山甫出祖四牡业业征夫捷捷每怀靡及四牡彭彭八鸾锵锵王命仲山甫城彼东方 四牡骙骙八鸾喈喈仲山甫徂齐式遄其归吉甫作诵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奕奕梁山维禹甸之有倬其道韩侯受命王亲命之缵戎祖考无废朕命夙夜匪解䖍共尔位朕命不易干不庭方以佐戎辟 四牡奕奕孔修且张韩侯入觐以其介圭入觐于王王锡韩侯淑旗绥章簟茀错衡玄衮赤舄钩膺镂钖鞹鞃浅幭鞗革金厄 韩侯出祖出宿于屠显父饯之清酒百壶其殽维何炰鳖鲜鱼其蓛维何维笋及蒲其赠维何乘马路车笾豆有且侯氏燕胥韩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韩侯迎止于蹶之里百两彭彭八鸾锵锵不显其光诸娣从之祁祁如云韩侯顾之烂其盈门 蹶父孔武靡国不到为韩姞相攸莫如韩乐孔乐韩土川泽𬣙𬣙鲂𫚈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罴有猫有虎庆既令居韩姞燕誉 溥彼韩城燕师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时百蛮王锡韩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国因以其伯实墉实壑实亩实籍献其貔皮赤豹黄罴
  梁山韩国之镇又经禹治则韩之国望尊矣道旧说谓韩侯由此道而来朝传不释愚谓上承禹甸则此道当为浍上川上之道路举道则沟洫浍川之修可知故此言道路之明则韩之地利治矣首三句言韩之山川土地乃其传之先君而世守者故与下文缵戎祖考对言之王亲命之见恩宠之隆也诸侯之土地虽传之先君必得王命乃敢有其地故言亲命以为韩侯之荣无废朕命而下述王亲命之辞谓当无废王命而存心以勤又当敬以居位则朕命定矣言由是不废故朕不易不易即抑所谓定命也又言尔当正不庭之国使之来庭则有以佐尔之天子矣勤敬治己之事干不庭正人之事正己而后能正人皆奉命佐王之所当修者也王必告戒之者见韩侯职业之重而王任倚之深也此王亲命之辞意而必备述之者亦所以为韩侯光也
  次章言韩侯始来入觐之礼无违既觐而宣王锡予之物甚厚觐礼始末此章方见盖诗人以王命为重故于首章先言之至此乃备其始末也淑旗与玄衮对言旗章衣服也簟茀与钩膺对言车马也鞹鞃二句又言车马参错重复以见其盛诗有此体初无别义也
  三章既觐而归出祖饯饮而觐礼毕矣显父贤臣鳖鱼嘉殽笱蒲美蓛车马厚赠笾豆盛陈而礼意勤笃矣胥训相则侯氏指同时来觐而与于饯者若作语辞则侯氏指韩侯
  汾王之甥蹶父之子氏族之尊贵也迎于其里而车百两礼仪之整备也诸娣徐靓而众多则女子之贤可知烂其盈门送车亦百两也古者送迎车百两不显烂盈言车马光辉而盛多也
  庆既令居韩姞燕誉者喜韩侯有此善居韩姞居之而安乐也上章言韩侯取妻得婚姻之正此章言韩姞归韩得内助之乐韩侯有以正家矣家正而后可以正国故末章乃言治国之事
  韩国完大之城郭昔者召公之所营者先祖之所居也因韩国之土城而为百蛮之长者先祖之所受也今王又因其先祖长百蛮之故锡以追貊之地使奄有北方之国而为之长大其土宇重其职任而恩宠益隆矣又使修其城池以防外患正其经界以养国人薄其贡赋以怀蛮貊北国之远人其所以为韩侯之谋者固具备矣为韩侯者当如何念先祖之迹体宣王之心有其所当有而为其所当为岂在他求哉寓讽切于咏美之中托深意于不言之表所以为结也盖韩侯虽贤非申伯仲山甫之比徒以颂而不以规非所以语韩侯也故戒勉之意具举于首章而默寓于末章云赤豹黄罴亦谓献其皮举皮字于中间文法与假乐自天申之句同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来求既出我市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 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江汉之浒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彻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国来极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王命召虎来旬来宣文武受命召公维翰无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锡尔祉 釐尔圭瓒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锡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万年 虎拜稽首对扬王休作召公考天子万夀明明天子令闻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国
  江汉水盛之时武夫顺流而下不安徐而锐进者为淮夷叛而来求其服也登陆出车旗旐精整而亦不安徐而锐进者为淮夷叛而陈兵伐之也水陆继进兵行神速意欲疾行深入出其不意使淮夷破胆而不及谋则自来归服尔此召公用兵之法诗人即其实而述之亦可谓知兵矣先言来求后言来铺盖本意惟欲其归服非事杀戮也
  次章言江汉水盛武夫勇健而曰经营者非事杀伐而惟欲其来服可知既而不血刄而淮夷服不旋踵而武功成于是四方平而王国定矣时兼王国四方言盖宣王之心惟欲天下皆安其用武于江汉非得已也若四方未平则王国未定命将行役亦未能定四方既平则王国庶乎其定矣四方平王国定当时靡有斗争则王之心乌得不安乎辅氏曰宣王以天下为心而召公能以王之心为心斯言得之矣淮夷既平即江汉之浒而命召虎使之辟四方之侵地正我周之彻法且谓非欲病民非欲急民惟欲其来取法于王国而召公复能体王之心遂疆理之至于南海而彻法之行远矣盖淮夷既平用馀威以复侵地侵地既复而彻法即行事体相因故乘机顺势遍治其事而一时皆毕大臣立功不苟安于小成如此且用兵不劳而远夷服行彻不扰而南土正用兵则以神速致其自来归服行彻则以匪棘致其自来取法缓急异施而成功则一于以见召公不特精于治兵而且长于治民全徳如此宜成功之易而速也此诗所指四方本指南方诗既言之毋以辞害意可也凡在王畿之外总谓之四方又当时四方惟南国是视其经营南方者所以经营四方也南方平则四方无不平矣故槩以四方言南方若必欲分析之则凿矣
  四章述宣王初命穆公初伐时策命之词欲其来旬来宣而以文武召公为言者以召公佐文武之事业勉穆公固足感发况召公尝布教于南国使江汉纯被文王之化于穆公旬宣江汉之事尤为亲切既以世绩相勉复以新功相期宣王可谓善命矣
  五章述淮夷既平之后策命之词爵人于庙常典也此往岐周文王之庙从乃祖受命文王之所者盖昔者召公布教江汉而受命于此穆公复能成功江汉而受命于此表而章之所以为宠异非同时诸人所能有也宣王又可谓善赏矣而诗人述之必以此亦可谓之善咏矣卣韵不叶者四句一韵田与年叶与生民歆今叶同
  天子万年穆公受策命时报谢语也天子万夀穆公所勒庙器上祝祷语也明明天子美之也令闻不已进之也矢其文徳洽此四国劝之也既勒器以祝君又进言以劝君召公爱君之忠也或谓末四句勒铭语非也 此篇备见伐淮夷之始终然篇内叙征伐之事略述典礼之节详盖伐淮此举宣王初意非专尚武穆公成功不劳馀力故旬宣之意策命之辞赉赐之典对扬之礼雍容详雅而以召公勉王文徳之说结之盖大雅诗叙中兴君臣武功文事之美莫此诗为全备也然序事之法当先王命次江汉次及釐锡今乃先叙用兵功成然后从初及终而言之盖诗人欲以策命及对扬一类顺说故首见武功之盛然后再起以叙本末而终之以文徳于是中兴之气象焕然矣盖又诗之一体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师皇父整我六师以修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国 王谓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陈行戒我师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处三事就绪 赫赫业业有严天子王舒保作匪绍匪游徐方绎骚震惊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惊 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如虓虎铺敦淮𣸣仍执丑虏截彼淮浦王师之所 王旅啴啴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绵绵翼翼不测不克濯征徐国 王犹允塞徐方既来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来庭徐方不回王曰还归
  首句虚用双叠字以起又是一体首叙王命卿士为大将既欲其整修尤欲其敬戒敬戒用兵之要法特以是而命大将所以大戎事而重民命也
  次章诏内史命司马使之陈行列而戒师旅循淮浦而省徐土者非欲留处于彼特欲成就农事而已言虽用兵以伐夷实暂驻以省耕也盖淮夷作乱徐土废农故首言惠言省而惟以三事为言则宣王用兵之本心可知而为将士者又岂纵兵以病农哉于大将则亲命于司马则使内史命之合乎礼矣命大将则举其要命司马则致其详得其义矣观此则宣王之敬戒可知此二章惟述宣王命将誓戒之辞诗人首叙王命大将次及裨将下章乃述王亲征叙事之法也
  三章首复用双叠字以起宣王亲征之意王者之师日行三十里不疾不徐徐方已连络骚动及震而惊之如雷霆之迅则徐方为之震惊矣不疾不徐正也震之如雷奇也
  徐方震惊而犹不服则奋其武怒进其虎臣厚集其阵以出就执丑虏而还则王师胜矣奋进而不轻即胜而不骄纪律严明而节制整肃信乎截然为王者之师信乎淮浦为王师之所
  四章极言兵势之盛下文尤见兵法之精以此大征徐国而正其罪所以为王者之师也前后皆叙征伐专咏师旅大篇舂容真咏歌之体也
  宣王用兵威而实行王道非独兵威故末以王道言王道甚大故徐方之来皆由天子之亲征四方之既平又由徐方之来庭徐方既不回违王即振旅而归观上章所咏则兵有馀力以此见宣王无黩武之意焉传因以为戒专谓王道愚谓王曰还归亦寓戒意四徐方字在句上下反复交错故不觉重句法也
  瞻卬昊天则不我惠孔填不宁降此大厉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贼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说之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维妇寺 鞫人忮忒谮始竟背岂曰不极伊胡为慝如贾三倍君子是识妇无公事休其蚕织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舍尔介狄维予胥忌不吊不祥威仪不类人之云亡邦国殄瘁 天之降罔维其优矣人之云亡心之忧矣天之降罔维其几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觱沸槛泉维其深矣心之忧矣宁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后藐藐昊天无不克巩无忝皇祖式救尔后
  瘵以比蟊贼罪罟靡届靡瘳皆以瘵疾比之谓无届止之势亦无痊愈之期言天之不宁也久其降乱也大故人之受病也深
  说赦文也二章申言蟊贼罪罟之实病有收夺说互换叶韵之法也
  三章乃言蟊贼罪罟之病原言妇有哲智者覆人国妇有美色者为鸱枭妇有长舌者为厉阶三者既备故乱不自天生自妇人而长舌为尤甚故多言而非有教诲者惟妇寺为然其称妇之辞繁者屡言而深恶之也
  以长舌穷人而其心忮忒故始谮终背不自谓其无极而反自谓其非慝惟其心不以忮忒为恶故以言鞫人谮背而不已此但言妇寺蟊贼罪罟之情状而末又专言妇者乃祸之本也
  上二章言天与首章昊天相应有不善于朝廷故相与怨忌
  三章方言王信妇寺而弃良善妇人而不蚕织夷狄之道也是必将有夷狄之祸而王不知忌妇人而与朝廷之事不祥莫大焉是必将有天谴之菑而王不知恤彼则舍而此之忌中不吊而外不类盖妇言是用则正言不讳者必见忌于君妇人图政则君之威仪不似人君矣
  上章言王忌贤而贤亡故此蟊贼之罪罟不特及无罪而且及善人矣善人云亡最为可忧故上归祸于天下重忧于己申上章之语再三以警王焉
  旻天疾威天笃降丧瘨我饥馑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昏椓靡共溃溃回遹实靖夷我
  邦 皋皋訿訿曽不知其玷兢兢业业孔填不宁我位孔贬 如彼岁旱草不溃茂如彼栖苴我相此邦无不溃止 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职兄斯引 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职兄斯弘不灾我躬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於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经部,诗类,诗缵绪>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十七     元 刘玉汝 撰
  周颂
  于穆清庙肃雝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徳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
  颂诗多用于字以致咏叹形容不尽之意此首言于穆犹商颂首言猗与也诗形容多在一字一辞之间故语简要而意精深周颂之体也秉文之徳传以此文字为指文王愚谓此只多士之文徳耳句法与共武之服同盖颂称文王未尝独称文者虽于武王亦未尝单以武称之况清庙诗祀文王而毕称为文非所以尊之也夫人臣之文徳即文王之文徳矣何必指言文王而后为文王之徳邪首叹庙次述在庙奉祭之人此篇皆以人心咏文王之徳虽庙之穆清亦以此不显申咏庙穆清相肃雝士秉徳不承申咏对越奔走与大雅文王篇重咏不显不时同致咏叹也无斁于人斯不止在庙之人而广及民人矣此反复叹咏言不尽意于文王未尝明言而自有不可名之妙非圣不能作也𫝊以文王之徳言者释经之辞其实通篇不言文王而皆文王之徳斯字无义窃疑为毕曲声也音近苏音首以于起调以人字毕曲音不叶故用斯字以致咏叹亦三人从叹之声欤
  此诗祀文王而天子视学养老则升歌清庙下管象舞大武飨诸侯亦用之盖诗有为一事而作而用之不一事者如天作祀太王用之祭先王先公执竞祀武王用之成康思文丰年载芟良耜等篇用之为豳颂而蜡振鹭用之大飨而彻闵予小子四篇用之嗣王朝庙桓用之讲武类祃此皆可得而考者亦有传记可考而尚有可疑者如维清之为文为武思文三诗之为三夏是也若他篇未必无他用者但经传无文岂可强附哉登歌乐章也上歌谓堂上歌也
  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骏惠我文王曽孙笃之
  天命即天道流行付与万物者此理无穷尽无止息以文王与天对言见圣德与天无间也语天曰不已语圣德惟用一纯字赞美已极精至而又将言不已先以于穆叹咏之将言纯先以於乎不显叹咏之于是赞美形容有不尽之妙矣假以者相亲而深有望之辞其收者或得而不敢慢之辞有爱敬之心焉骏惠责已而欲大顺则无一事之不遵曽孙戒后而欲其笃则无一时之或息有慰悦之意焉皆孝子孝孙所当尽之诚也故传以二当字言之
  维清缉熙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维周之祯
  清缉熙皆勉力用力之辞故传以所当二字指主祭之人而言典谓文王之典章法度祀典在其中不可专指为祀典肇禋说者谓文王始祀窃谓肇禋即生民之肇祀谓上自初封始祀而来以至于今武王成王时以用文王之典有成也后稷可言肇祀文王岂始祀者乎清缉熙犹言仪式刑极言当遵也祯亦指典而言于有成之下言虽既成而今之清缉熙其典皆吉之先见而未有已也言此以深明其当遵所以遵祖法述已责以慰神灵而勉后人也
  按文王世子升歌清庙下管象注云象武王伐纣之事疏云下管奏此象武之曲大武即象也又云诗维清奏象舞武王作乐称象也既谓大武即象又以维清为象二说已自不同朱子于管象亦从郑说以象为武舞故于维清见其言文王之典又无象字故谓未见舞象舞之意然序言维清舞象舞必有所传授左传见舞象箾者杜预谓是文王之舞象既为文王舞则武舞自当用武诗维清自当为文王象舞之诗矣先儒因是遂谓象有二有文王之象文舞也有武王之象武舞也象名一而实二也杜又云象箾是象文王之武盖杜见维清奏象舞而言文王礼记下管象而舞大武故合二说音箾为朔以为象文王之武然文王之舞不象文王之文而象其武乎非所以象文王之德也左传箾韶象箾同此箾字而一音箫一音朔岂非杜欲合诗礼二家之说而两从之欤今若以此为文王之文舞二箾字皆音箫不惟不必改字音又象舞而非武实一大证据也
  烈文辟公锡兹祉福惠我无疆子孙保之无封靡于尔邦维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继序其皇之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不显维德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
  烈文颂德之词言有光辉之文德也锡兹三句归功之词言锡我福而及我子孙也无封四句戒饬之词言汝有俭德则当尊汝而念此功也继序言继世次序念尔功而亦及尔子孙也归功而致戒天子待诸侯之体也无竞六句劝勉之词人谓人道解见抑诗於乎叹美之词叹嗟以致感发欲诸侯不忘文武亦使人不忘已而用此道也
  诗不叶韵句长短不齐者周颂之体其问有韵叶句齐者与商颂相类其监二代与说者谓商质周文今以颂观之周颂之词视商颂为简质韵叶句齐者亦视商颂为简质是则周岂尝过于文哉周乐之情文得其中皆于颂可见季札亲闻其声而极赞颂之美其有得于此与宗庙始祼献次朝践次馈献次再献然后诸侯行助祭之礼焉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孙保之
  太王之德莫盛于迁岐故祭太王惟以岐山言上作字属天下作字属天与太王彼指岐山谓天作岐山而太王始治之彼岐山既以天与太王而作矣至文王又由此而康之必言文王者推文王之盛以尊太王见太王之功至此而益大也子孙保之戒后来以慰太王而欲其来厚也与前曽孙笃之意同时祭太王故上本天眷下逮文王后及子孙皆为太王言之太王迁岐为兴王之地子孙尤所当守其后平王弃岐而东迁周不复西岂非其验与
  序言祀文王又言祀先王先公盖此上言太王下言文王王季固在其中故亦可用以祭王季与其用之先公者又推太王之意而尊之与序为此言必有所传授故传不以为非而姑从之与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于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
  推天命文武以及成王当天下已安之时不敢自安而益致其自强不息之功盖成王由学以成其徳其用功实在于此故颂成王首以是称之下文基命承上天命而以积徳言缉熙承上二后而以广业言既夙夜又宥密既缉熙又单厥心此即不敢康之实也宥谓用功于外宽广以酬酢而不浅露也故曰宏深密谓用功于内静定以存养而不粗疏也故曰静密心则兼内外动静而言尽则内外交养动静兼致而无间杂遗缺也非积德无以为广业之本非广业无以见积德之成故传曰是能然皆以心为主故特以于而叹美之也愚尝谓成王天资纯粹学力精勤自汤武而下为君而能学以有成者成王一人而已其用功成德之实备见于颂诸诗最人君守成好学者所当取法也肆其靖之言致治之效也肆字兼二义故也今也此合言之故曰故今盖兼成王康王时而言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享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时迈其邦昊天其子之实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叠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允王维后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载戢干戈载櫜弓矢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
  时谓巡守之岁四仲月也祭告者祭神告至也其者不敢必而应以一实二允则实可信矣右谓尊为天子序谓次代有商与下序义不同先人后神者先致力于人而后致力于神也明昭有周与右序有周虽若相对而亦不同明昭谓光明昭显承上言周家之气象光辉也式法式谓典也式序谓明黜陟之典以次序在位诸侯之贤否也戢櫜偃武也求肆修文也懿德兼人已言谓修已德用德人也巡守在天下大定之后故此篇所言皆已然之事而以二允言然前明言人神皆归固可信后则寓劝戒兼意盖欲诸侯信已实能而专尚德也
  周礼九夏之三郑注引韦昭云肆夏一名繁昭夏一名遏又引吕云一名繁遏乐名分合已不同又肆夏既一名繁何为而重举其名邪然犹只见其为昭夏未尝言其为某诗也叔玉以时迈诗中有肆夏字思文诗中亦有夏字又祀后稷配天有渠大义执竞虽无夏字而在二诗中间又穰简有繁意故以三诗为肆夏繁遏渠之诗又文王大明绵既有见在诗篇则肆夏繁遏渠亦必有见在诗篇也然若以字求之则雅有南陔思齐亦可以为陔夏齐夏乎以义求之则尸牲出入何取乎时迈执竞之义四方宾来何取乎思文之义乎以是而求何可附会哉又若以文王大明为例则笙诗无词何尝不与鱼丽诸诗并列邪传以执竞为昭王以后所作则周公制作时未有执竞诗安得以为韶夏乎然则叔玉之说非朱子所取矣然犹录于此者姑存之以见一说欤或曰九夏之乐谓之金奏盖与笙诗言奏同礼记投壶所记为投节周礼九夏所记为钟节实非有诗与又或曰九夏即二十所舞皮弁素积裼所舞之大夏夏禹之乐也九夏即九歌之节也其诗亡又或曰乐歌之大者称为夏故季札称秦风为夏声以是数者而论则三诗之为三夏篇章皆未有据朱子虽存之以备一说然以愚意论之吕说削之可也
  执竞武王无竞维烈不显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钟鼔喤喤磬筦将将降福穰穰降福简简威仪反反既醉既饱福禄来反
  此于成康不称王而止称其谥又连称三谥下文又言自彼似非所以尊成王康王也盖上系武王故下连称二谥杀所尊也自彼谓自彼时成康已极著明见其相继致治四十馀年之久也不显咏其德之在已者明著咏其德之著于四方者包制作之礼乐在其中故下承言钟鼓磬筦举大小以见全乐威仪所以行礼举威仪以见备礼既以乐降福又降福以礼反复以礼乐言虽本咏祭祀之礼乐而亦以见自彼时至今礼乐福禄之盛如此固为成康不显之德是亦武王无竞之功也周颂无言乐与礼者此独言之又与成王制作之意有相关者宜与商颂言祭祀礼乐者不同也醉饱谓神与尸礼曰祝侑尸曰皇尸未实也未实者未饱也楚茨曰神具醉止皇尸载起是神与尸亦有醉饱也此祭时乐不当以祭后燕时之醉饮而言之也
  此祭武王成王康王不知合祭乎各祭于其庙乎若祭武王则下及成康所以推尊武王言其功施后王者如此若祭成王则推武王而本之也钟鼓而下则统言祭祀可通用也 通典以执竞为祭武王诗今谓昭王以后诗则成王祭武王非执竞也颂中虽有祭武王诗然乃献助祭者求成王正祭武王诗则无有岂有司佚其𫝊邪抑先儒之𫝊诗者失之邪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尔极贻我来牟帝命率育无此疆尔界陈常于时夏
  首不称天止称后稷配天之德至下方言帝命者尊天而不敢直情径言也极称后稷立我极至之德贻我遍养之功而言其为帝之所命岂非尊后稷以尊天欤 天以形体言故曰彼天帝以主宰言故曰命天体遍覆故后稷遍育而无彼此之限所以体天广大使五常之陈皆本于此则后稷之德亦未尝不与天一其推尊配天之实德如此虽不明赞天之尊而尊天之意亦已至矣明堂圜丘其祭同类故其乐章亦颇相类我将飨帝而言天思文祀天而言帝天与帝一之意又有以互明焉而或者谓𫝊于思文不言祀天之乐歌疑只为豳颂耳然明堂圜丘皆为大祭明堂有乐歌而圜丘无之可乎愚特取𫝊不非序郊祀之意见此篇之为郊祀之乐歌也
  序以此为郊祀传无说又以为豳颂而蜡盖移用此诗也
  嗟嗟臣工敬尔在公王釐尔成来咨来茹嗟嗟保介维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于皇来牟将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众人庤乃钱镈奄观铚艾对百官以戒农官言百官王既与汝以成法而犹有可效者则当来咨询之有难依者则当来茹度之不可専也保介以下则専戒农官举副则戒正可知言暮春之时不可违新畬之田至难治何求如何发问以警动之辞食之大者莫如麦而兆丰年之祥者亦惟在于麦故以于皇叹美之将受于前迄用于后而以二明字言之所以见天赐之甚明而可必使之竞劝也康年铚艾皆以新畬言之见新辟难治者既丰他可知矣命我众人者官之责也既具而奄观言收成之易而速见命众治田之宜早而疾则即见收成矣此戒农官而先敕百官亦欲百官知农事之为重农官知已事视百官之事为特重亦戒农官之微意百官有成法而不可以自専农官于农事则不可少缓不必禀命而后行暮春时至则先求新畬以治其事康年兆见则速命众人以成其功皆以农事之重与国家所以重农之意所以深敕戒之也
  噫嘻成王既昭假尔率时农夫播厥百榖骏发尔私终三十里亦服尔耕十千维耦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
  振鹭于飞于彼西雝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庶几夙夜以永终誉
  烈文载见诸侯助祭诗振鹭二王之后助祭诗有客微子来朝见祖诗烈文明见助祭振鹭𫝊言助祭而曰来见祖庙亦助祭可知此篇虽为二王后作然诗意在宋为多盖周代商宋正为客又爵上公尊于杞杞虽亦为宾而其序则当为次又越一代之远故此诗辞意兼杞而尤切于宋未段前说兼杞宋陈说于宋为切陈为三恪何杞得为宾助祭亦有诗而陈不与邪今止据此诗称二王之后则陈不得列于二客助祭之次止在诸侯助祭之中欤
  按礼记大享彻以振羽注谓即振鹭则此诗又移用之为大享之彻欤
  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彼多此少亦有先民后已先农后公田之意焉惟以黍稌言惟以宗庙言举重也皆遍也记所谓祭必有惠惠必均境内之民无冻馁之类即福之遍也言祭而受福者由收多之故以见田祖先农方社之功而于此报赛之也观可将字可见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设业设虡崇牙树羽应田县鼔鞉磬柷圉既备乃奏箫管备举喤喤厥声肃雝和鸣先祖是听我客戾止永观厥成
  瞽乐官也乐得其官则和故诗首言之然成一代之乐而不颂祖之德者此告乐成而已故止以乐言再言有瞽者称美之也言周者见其非商之旧也盖乐始成故言周以别于商焉庭者宗庙之庭也合乎祖者合乐器而奏之于祖庙之庭礼记所谓大合乐者是也非合诸侯之乐器也夏簨虡殷崇牙周璧翣而垂五采羽树之于簨角夏足鼔殷楹鼓周悬鼓而悬之于簨虡此诗举树羽县鼓以见乐设之异于前代所以为周乐也三句相连蒙上设字记曰赐诸侯乐则鼗将之孔氏曰鼗以导乐作马氏曰兆奏鼔者鼗也应声者鞞也磬石磬愚谓业虡已见钟磬此当为特磬玉磬所谓玉振之者也鼗以导之磬以收之柷以合之敔以止之而箫管在其中故言之于后鞉磬柷敔质箫管文钟鼓大箫管小先质后文先大后小曰奏曰举而两言其备以见乐节之全乐既备而声不和何以为乐故喤喤以下言乐声之和肃雝我客以下言其人神之和也先祖以下则言听乐者祖听客观所谓神人以和也乐至此极盛而尽美矣永谓可行之久远举我客之永观则当时后世之观者可知矣成而可观观而可永则乐之始作也岂可以浅易观之哉此篇咏乐铺叙有法而末语尤深远也
  猗与漆沮潜有多鱼有鳣有鲔鲦鲿鰋鲤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镐京之水非一而独言漆沮者盖漆沮由豳岐而至丰镐乃周家兴王之地言漆沮亦不忘本之意也首以猗与叹美之则荐庙之际岂独为鱼而兴感哉潜当以潜藏之说为长盖鳣鲔鱼大非积柴簿围所能取月令天子亲渔盖先王飨亲牲必亲牵猎必亲杀杀必亲射所以致其敬也故四时荐新常事也鱼则牲类也非常荐之物故渔必亲往荐独有乐所以重之也诗言享祀非独为荐可知
  有来雝雝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于荐广牡相予肆祀假哉皇考绥予孝子宣哲维人文武维后燕及皇天克昌厥后绥我眉夀介以繁祉既右烈考亦右文母
  有起辞也下有所指如有瞽有客本句即见有駜次句见此至第三句方见文法也其称天子岂以先祖既享祭俎将彻为彻者之言欤又岂武王始有天下故为诸侯助祭者而言欤窃谓上言辟公则下言天子措辞当然又前段未祭以前则称天子后段既祭乃称孝子与又此诗先述诸侯次说天子先说助祭次言已祭然后称颂祖德既以锡福终之而又言奉祭大抵此诗皆倒说又是一体岂以彻自下始而义亦有取于此欤此篇见为武王祭文王者以言天子言皇考文母也见其为彻者以周礼论语证之而甚明矣详诗之意所言为助祭受釐以后事其为彻时所歌亦可见然祭将毕矣俎将彻矣而君臣犹同其敬既受福矣而犹有亲爱不已奉承无穷之意焉当此之时安有既灌以往不足观之患哉
  载见辟王曰求厥章龙旗阳阳和铃央央鞗革有鸧休有烈光率见昭考以孝以享以介眉夀永言保之思皇多祜烈文辟公绥以多福俾缉熙于纯嘏
  曰求厥章来朝之事也龙旗以下来朝之仪也休有烈光总上三言而形容称美之也率见必因其来朝而率以见也振鹭之戾止有客之来见皆助祭皆有乐歌则此诸侯可知以孝以享奉祭者之心也以介而下言辟王所受之福烈文而下言诸侯助祭使我得之之福也所谓归德之辞也福多而不纯未足为至故既绥我以多尤必复俾我以纯则无杂而不已矣缉熙谓续明孝享之心也此篇与烈文同而此称昭考故知为祭武王烈文在祭文王诗后疑当为祭文王然朱子释大学以前王为文武而于烈文不指言为何王也
  按颂有祭文王之诗四皆宗庙所用也宗庙祭礼有时祫大祫其祫也有祼献朝践馈献再献等节载之通典皆有乐始有升歌则清庙是也终有彻则雝是也若维天之命维清二诗其用之于何节则于经传未有考也助祭之诗四说具于前
  有客有客亦白其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絷以絷其马薄言追之左右绥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
  白马乘殷之旧故曰亦萋且美客之敬慎敦琢美其从者之贤美其君并及其臣敬爱之也采菽美诸侯亦然宿宿信信言客有信宿之留不及而将去也言授之絷将去而不欲其去也左右绥之已去而复还之也末二句颂美之也此篇序言来见祖庙而不言其助祭以诗中无祭辞也然宾来祖庙无不祭而徒见之礼其祭也亦未有不从主祭而自祭祀之礼故诗虽无祭意而说是诗者何可不以祭言邪窃意此诗必祭毕而将去故献之而歌此诗焉然其敬爱之无已如此则无恶斁之意亦蔼然于其中矣
  于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后嗣武受之胜殷遏刘耆定尔功
  于皇叹武王武功之大一戎衣而有天下不惟当时莫能敌从古以来莫强焉故无竞虽二字而形容极至文王之德止用一文字尤极简要文王以文德开之武王继嗣而以武功受之此武字与允文之文字相对谓武功也首既称武王则此只当以为武功对文德而言之不可指此武字为武王之谥字也胜殷者功也遏刘者德也定即天下大定克定厥家之定言天下治安也以胜殷之功遏刘之德致天下之定尔无竞也无竞维烈统言之下文即无竞之实也按文王世子下管象舞大武注云象周武王伐纣之乐疏云大武即象也明堂位下管象注云谓周颂武也疏云下管象谓吹大武诗说象不同一以象为维清诗一以象为武诗又岂象一名而有文武二诗如万舞总文武二舞之名邪朱子于维清言诗中未见象舞意今武诗中亦未见象舞意小序注䟽要皆必有所𫝊矣
  闵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维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继序思不忘
  前三句见除丧於乎以下见朝庙言皇考能尽孝以念皇祖已则惟当尽敬以继祖考继祖考必本于孝而行孝尤在于主敬主敬行孝斯能尽继祖考之道矣观孝敬二字即见成王资禀纯粹学问勤敏年虽㓜冲而学已成人虽百世之思继其祖考者其道无以易此且其思慕嗟叹尤可使人感发此后嗣嗣王之朝庙者所以必用之也庭止敬止虽韵相连然庭止意属上皇考敬止意属下皇王诗有此体
  访予落止率时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将予就之继犹判涣维予小子未堪家多难绍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
  道远非已所能及将欲就之又不能以有合盖欿然慊然不敢自足以期人之尽忠乐告已也况已未足以当国家之多难则当如之何亦维继武王之治国齐家者以保明吾之身而已盖身者家国之本也武王身修而后家齐国治者也吾惟即其在庭在家者而绍之则庶乎身可保明而武王之休在我矣又何有国家之难哉既谦已之所未能复示已之所欲为不惟得访臣之道尤能知勉已之方以是而思继其祖安有不足以致治者哉前篇庭字兼家庭朝廷言此篇庭对家言则専指朝廷
  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维予小子不聪敬止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佛时仔肩示我显德行
  颂皆美圣人之德惟敬之一篇见王者之学尧舜禹汤文武之德莫不以敬为先今群臣亦以进戒而成王乃能取是言而述之且详述所以不可不敬者而叹已之未能焉又知在已之当学必取人以自辅则庶几其能敬以明天道而保天命焉其论学也尤得日新不已之要虽前圣后圣之论学亦无以逾此非成王天资极其粹辅导得其人进修得其正其能若是乎其后进德益高而几于圣人周家致治不愧于二代岂非王者善学之明效大验欤
  予其惩而毖后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虫拼飞维鸟未堪家多难予又集于蓼
  愚谓此篇当云赋又比也盖予其未堪二句为赋荓蜂桃虫集蓼为比大序六义三为经三为纬考之颂有兴体者惟振鹭有比体者惟此篇则振鹭当为兴此篇中当有比不然颂无比兴之纬其义不备矣莫无也无我使蜂者犹言无我使此恶人皆我自取其害乎所谓见不贤而不能远也若信其小善而不知其有大恶是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此为病之最大者故家既多难而身又集于辛苦之地家与身俱病何可以不惩乎极言已所当惩而谨者而有望于群臣之助焉然成王除丧朝庙之时管蔡之变既平矣而犹不忘戒惧以此谨始虽终身诵之可也此嗣王朝庙所以必用之也前篇欲继文武于家庭朝庙之间次篇欲继文武而访之于臣敬之则欲即日用而修之于已小毖则欲因患难而谨之于心盖虽一时所作而实可为万世嗣王之法所以备录之欤惩前毖后者诗之意惩大谨小者命篇之意也
  载芟载柞其耕泽泽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亚侯旅侯彊侯以有嗿其馌思媚其妇有依其士有略其耜俶载南亩播厥百榖实函斯活驿驿其达有厌其杰厌厌其苗绵绵其麃载获济济有实其积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宁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
  首言芟柞耕耘之事继言芟柞耕耘之人为田之处视畛为卑湿故亦名为隰非原隰之隰也有略其耜再起述耕耘获积之事见百榖生成之盛多为酒以下备言百榖之用莫重于祭宗庙次则燕宾客养耆老大者既备则小者可知振古如兹兼匪且匪今而言𫝊于序谓二诗祈报之异盖以二诗辞意相似未见孰为祈报也今详诗中所云皆有报意无祈意而𫝊又谓与丰年相似其用应亦不殊则其为报赛诗可知
  畟畟良耜俶载南亩播厥百榖实函斯活或来瞻女载筐及筥其饟伊黍其笠伊纠其镈斯赵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获之挃挃积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栉以开百室百室盈止妇子宁止杀时犉牡有救其角以似以续续古之人
  二诗所述有或详或略之殊而大意相似考之周礼籥章蜡祭吹豳颂以息老物今二篇既见其为报赛又前篇言胡考之宁此言妇子宁止皆有息老物之意意者终岁勤动至此而始收息故于劳之息之时而歌之欤意与周礼合又视丰年为详用亦应不殊然又安知报赛则歌丰年息老物则歌此二诗不殊之中亦自有不同者欤
  丝衣其紑载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兕觥其觩旨酒思柔不吴不敖胡考之休按此篇永乐大典缺卷于铄王师遵养时晦时纯熙矣是用大介我龙受之𫏋𫏋王之造载用有嗣实维尔公允师
  此篇颂武王之功孰颂之成王颂之也颂之而并述已继武王之事亦所以颂武王也于武王维以时为言者盖圣人之取天下虽有其德而无其时不能以成大功武王之有天下适当其时盖时者天命人心之所寓也时未至不可先时既至不可后故时非圣人所能为圣人惟能知而顺之耳武王时晦则退自循养时熙而未纯则犹晦也时既大明而后用之此即张子所谓此事间不容发者是也非圣人灼见天命人心之妙岂能与于此哉我龙以下成王自述已继武王之事受者受其所已为嗣者继其所未毕造为也公事也武王维顺时故所为无不成而事无不可法今我受此武王顺时之所已为者则用此而有以嗣之亦惟以武王顺时之事而信法之耳盖此篇上言时包所为所事在其中下承上意曰造曰公亦包时在其中其意以为武王之用武创业者前王时纯熙之事也我之制礼作乐者今时纯熙之事也我虽以制作为继述然莫非时纯熙之所宜为者故我受而嗣之者亦惟以此为师耳一篇大意皆在时字盖成王损益大舞为勺乐上颂武王之功而下述已事者皆武王之事也故名乐为勺而诗亦名为酌皆取酌时之义谓酌时以继武功也序诗者不察以为酌先祖之道以养天下宜𫝊之不取也
  先儒谓周公作武又作勺勺者斟酌大武之乐而参用之岂以赉桓在其端故为此说也
  绥万邦屡丰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于昭于天皇以间之
  绥万邦统言之桓桓武王而下详言之保有见积累之业士谓熊罴之士克定能定之谓非天下大定不足以言能定前言邦此言家至是以天下为家矣为天下皇王必如商之致治历年而后可谓之皇而后可为之代绥万邦屡丰年从下说向上言武王得天下也天命匪解而下从上说向下言天命武王也互言而极道之谓武王除害故天屡以丰年报之然天命未厌故武王功足兴周而德足代商也屡丰者武王数致其祥于一初方兴之应也匪解皇问者天欲大其业于万世无疆之休也武王既得天矣而天命武王又必使其徳足代商为皇王非屡丰而已此所以为匪解此所以为颂武王之功
  𫝊谓春秋传以此为大武之六章今之篇次已失其旧𫝊从春秋传今亦从集𫝊移置于赉后闵予小子前然已逸其第二第四第五凡三篇杜预以左𫝊所言武赉桓之次为楚乐歌以其与诗不合故为此说欤集𫝊不取也
  文王既勤止我应受之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时周之命于绎思
  此颂文武之功而诗中不言武王盖上推文王下言我则武王固在其中矣故凡文王之所勤与我之所受所敷所求所定者莫非武王已成之功且于中言凡此皆周之命而非商之旧则非武王而谁哉盖前诗明举武王此诗暗藏武王并暗藏其封功事又颂之一体所以知为封功者以乐篇名而知之又此诗为大武之章象武王之乐观武听歌而颂武之意自有不言而可知者又乐之一意也敷文王之可思与诸侯之当思文王者固武王之功亦武王之心也若君臣始终皆能以文王之心为心是亦以武王之心为心也其颂文武用意深矣
  于皇时周陟其高山嶞山乔岳允犹翕河敷天之下裒时之对时周之命
  时迈为武王巡狩祭告之乐歌此虽言巡狩然不知为巡狩所歌乎抑述其事以颂乎未详其所用也时周之命与赉同
  内则曰十三舞勺董子曰乐莫盛于韶勺𫝊谓酌即勺则是以酌为勺矣于赉桓则取春秋传以为武之乐章惟般未有以处之则止当从元次居诗之末也




  钦定四库全书
  诗缵绪卷十八     元 刘玉汝 撰
  鲁颂
  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驈有皇有骊有黄以车彭彭思无疆思马斯臧 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骓有𬳵有骍有骐以车伾伾思无期思马斯才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驒有骆有駵有雒
  以车绎绎思无斁思马斯作 𬳶𬳶牡马在坰之野薄言𬳶者有骃有騢有驔有鱼以车袪袪思无邪思马斯徂
  𫝊谓閟宫一篇盖僖公诗无疑则以前三诗未可必为僖公故此僖公二字当作鲁侯牧马之盛然略举而极盛自见于咏也举牡则牝者未言也在坰则不在坰者未述也薄言则略言而未详也举所有之马则马有名而未数者不可胜数也而况无名而不足数者乎楚丘騋牝三千之句法本于此矣古人用马以驾车驾车为马之大用故此以驾车言能左右之曰以见马之闲习也马盛有力而往来不绝矣然以健为贵不健则虽盛有力而易乏心之所思牧马之所本也所思虽无穷而不厌矣然以无邪为主邪则所思皆非矣臧言徳才言才而又奋起矣然以善行为至不善行则虽有徳有才不足称也易干为马坤为牝马干曰天行健坤曰行地无疆
  有駜有駜駜彼乘黄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鹭鹭于下鼔咽咽醉言舞于胥乐兮 有駜有駜駜彼乘牡夙夜在公在公饮酒振振鹭鹭于飞鼔咽咽醉言归于胥乐兮 有駜有駜駜彼乘駽夙夜在公在公载燕自今以始岁其有君子有榖诒孙子于胥乐兮
  𫝊不言君臣盖谓君燕饮臣而颂祷之可谓君燕其臣而臣祷其君亦可故所乘谓托兴于君臣之马皆可夙夜勤也而又辨治美其徳也勤而后燕饮也鹭鼔美其乐舞也末乃颂祷之辞有岁而无善以及人是富而无教也岁岁有而无贤子孙亦非有道之长有善则得所以处有岁之道善诒子孙则得所以处岁岁有之道矣此能感天休而又能尽人道者也以此为祷至矣于胥乐兮美其燕饮之乐乐而至于有善诒后斯其为乐大矣
  思乐泮水薄采其芹鲁侯戾止言观其旗其旗茷茷鸾声哕哕无小无大从公于迈 思乐泮水薄采其藻鲁侯戾止其马𫏋𫏋其马𫏋𫏋其音昭昭载色载笑匪怒伊教 思乐泮水薄采其茆鲁侯戾止在泮饮酒既饮旨酒永锡难老顺彼长道屈此群丑 穆穆鲁侯敬明其徳敬慎威仪维民之则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明明鲁侯克明其徳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矫矫虎臣在泮献馘淑问如皋陶在泮献囚 济济多士克广徳心桓桓于征狄彼东南烝烝皇皇不吴不扬不告于讻在泮献功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车孔博徒御无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式固尔犹淮夷卒获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怀我好音憬彼淮夷
  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
  首章言侯将至而人皆乐从之次章言侯既至而人皆叹美之音谓声誉叹美之声既著而侯又能身教故人乐从而称誉之者尤在于此盖侯能身教斯不愧于泮宫矣三章言侯饮酒于泮政此诗所由作盖因其饮酒而颂祷之也祝夀者多祈其老而夀今曰难老则常少而不老又永锡之以此则夀岂可量乎顺彼众人所共由之大道以服此鲁国之群众众岂有不服者乎慎仪者明徳之事也皆以敬为主文武者昭假祖考于素者也昭假之际则以孝为主能敬能孝则修身奉先之道得矣有不足为法于民而得福于已者乎此鲁侯身教之本也允文含上在泮身教事允武含下服淮夷事四章五章言敬以明之则能明矣献馘献囚言将臣此克明故彼克广徳之能感人如此于征既归而献功言士卒七章总言将帅士卒戎车将臣也徒御士卒也孔淑不逆固犹卒获虽圣人制夷服远之道不过于此矣前以兵服此于篇末言作泮以徳服故淮夷贡琛而心服矣好音谓徳音承上明徳广徳而言
  閟宫有侐实实枚枚赫赫姜嫄其徳不回上帝是依无灾无害弥月不迟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稺菽麦奄有下国俾民稼穑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缵禹之绪 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至于文武缵大王之绪致天之届于牧之野无贰无虞上帝临女敦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尔元子俾侯于鲁大启尔宇为周室辅 乃命鲁公俾侯于东锡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孙庄公之子龙旗承祀六辔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骍牺是飨是宜降福既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 秋而载尝夏而楅衡白牡骍刚牺尊将将毛炰胾羮笾豆大房万舞洋洋孝孙有庆俾尔炽而昌俾尔夀而臧保彼东方鲁邦是常不亏不崩不震不腾三夀作朋如冈如陵 公车千乘朱英绿縢二矛重弓公徒三万贝胄朱綅烝徒増増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俾尔昌而炽俾尔夀而富黄发台背夀胥与试俾尔昌而大俾尔耆而艾万有千岁眉夀无有害 泰山岩岩鲁邦所詹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从鲁侯之功 保有凫绎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蛮貊及彼南夷莫不率从莫敢不诺鲁侯是若 天锡公纯嘏眉夀保鲁居常与许复周公之宇鲁侯燕喜令妻夀母宜大夫庶士邦国是有既多受祉黄发儿齿 徂来之松新甫之柏是断是度是寻是尺松桷有舄路寝孔硕新庙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硕万民是若
  愚按𫝊云鲁颂独閟宫一诗为僖公诗无疑今从传说则閟宫前三诗安知非僖公以前诗乎僖公之前伯禽之后鲁岂皆无贤君欤又泮水旧以为颂僖公故与閟宫言服淮夷事皆以为愿望僖公之辞可也今泮水既未见为僖公诗则自伯禽以后至于僖公之前岂其淮夷始终未尝有一日服从中国之迹乎故愚不能无疑尝读史记鲁世家载孝公之事若有与泮水诗合者窃以为泮水一诗鲁人颂孝公之诗欤周宣王伐鲁问为鲁后者樊穆仲曰懿公弟称肃恭明神顺事耆老赋政行刑必问于遗训而咨于故实不干所问不犯所知王曰然则能训治其民矣乃立为鲁侯是为孝公今泮水言鲁侯至泮而饮酒是养老乞言也其能问遗训咨故实可见昭假烈祖敬恭明神也淑问如皋陶行刑也桓桓于征赋政也献囚献功而在泮亦必问咨而行之矣载色载笑匪怒伊教岂非能训治其民者乎孝公终谥为孝又岂非以靡有不孝之故欤又按常武宣王亲征淮夷而徐方来其征徐方鲁必帅师以从前乎孝公伯禽伐淮夷后乎孝公僖公从齐桓伐淮夷安有宣王亲征有功而鲁不与乎又况孝公贤而适当其时则伐淮夷而淮夷服鲁人以是美其君不为过矣以此观之泮水所言似皆是实事似未可与閟宫无其事而愿之者例视也又颂祷其君之福徳者雅体也窃意鲁人之意其初盖取雅中之颂体以美其君故名其诗而谓之颂非拟周颂也故其诗体非周颂视雅体亦不纯盖其意専以颂美为主观其首诗有颂而无祷最可信其次三诗皆颂多而祷少如泮水一诗最近雅体旧说祷颂多少以愚观之其中祷辞惟永锡三言孔淑四言而已前后皆颂辞也若颂不胜祷恐非鲁颂之体亦岂鲁人名颂之本意哉盖颂本欲效雅惟以天子尝赐之乐又不采其诗遂假颂之名名其诗以是尊鲁而美其名然僭名之罪容得逃乎
  首序作诗本意只二句下文即推本鲁事至末章方与首句相应又是一体前三章纯是颂辞至第三章末降福福女方为祷辞四章五章皆前颂后祷前美其祭祀后美其军旅与棫朴奉璋六师意同齐桓伐楚而以美其君亦颂辞也两章俾尔之下方为祷辞六七二章亦前颂后祷二山鲁国所有大东海邦淮夷南夷鲁君所无所有为颂所无为祷合二章则前以泰山起辞中语相对后以莫敢二句结亦是一体首述先王次称大祭礼乐末又效商颂盖用成王尊鲁之意而不知非所以为尊也八章祷中有颂末乃颂修庙以终首句之意一篇始终皆颂多于祷
  商颂
  猗与那与置我鞉鼔奏鼓简简衎我烈祖汤孙奏假绥我思成鞉鼓渊渊嘒嘒管声既和且平依我磬声于赫汤孙穆穆厥声庸鼓有斁万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怿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顾予烝尝汤孙之将
  商人尚声故首发叹嗟亦尚声之意也此下即述奉祭之乐先置后奏未祭时乐也和平穆穆正祭之乐也万舞陈庭祭毕之乐也始终为叙乐舞尚声之意可知自古至末皆叙奉祭之敬商称汤孙武丁孙子周称曾孙称孝子成王称小子商质周文也 此诗有二意𫝊引记以为乐三阕然后出迎牲如此则此诗即乐三阕所奏之诗按记言有虞氏尚气商人尚声周人尚臭商人尚声者谓于未迎牲之前以声音诏告于天地之间也若于此奏此诗则诗意当是备道其祭始中终之盛乐以达吾自古在昔之敬恭庶几汤知为汤孙之将盖先以此声此意告神于阴阳之间而求其降也𫝊又引旧说以为祀汤之乐如此则此诗乃正祭所奏之诗诗意当以奏假思成为重而终之以所𫝊之恭庶几汤歆我汤孙之将盖当祭时述此声此意而欲汤之享之也二意不同而有先后则𫝊意必有所在然其尚声之意则一也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锡无疆及尔斯所既载清酤赉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假无言时靡有争绥我眉寿黄耉无疆约軧错衡八鸾鸧鸧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将自天降康丰年穰穰来假来飨降福无疆顾予烝尝汤孙之将按此萹永乐大典缺卷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龙旗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祈祈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此诗首述契次汤次先后次武丁无适主故传曰祭祀宗庙宅殷土芒芒或曰汤以后方称殷此句当属下或曰殷土追称当属上愚谓自契宅此至汤而地始大属上为是先后或曰汤也愚谓言汤以后之先后故曰受命不殆不殆非所以语汤也武丁孙子主祭者自称犹言汤孙武王靡不胜主祭者自述龙旗大糦述助祭者邦畿四海言由内而外域于四海者极其广四海维河言由外而内朝于京师者极其多景员维河言京师也诸侯来朝至景山四面之河则达于京师矣犹禹贡言九州之贡达于河则至尧都矣盖覆说邦畿也若曰语形势则在徳不在险况邦畿千里而民止所包更大奚止形势四海之诸侯来假则四海之人可知或曰前篇约軧受命此篇武王靡不胜而下皆若主祭者自述其功徳又或曰邦畿至末再述先王之功徳言国势之大人心之一以见自昔以来殷之为君者受命咸宜而百禄是荷也或又曰邦畿而下通今昔而言谓在昔在今国势人心之盛如此先王以此而受命咸宜故已以此而奉祀百禄是荷也
  𫝊以长发言契相土汤故谓宜为祫诗愚按玄鸟言契言宅殷土即契以后之君言汤言先后武丁则汤以后之君亦似宜为祫诗然不可考也
  濬哲维商长发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国是疆幅陨既长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 玄王桓拨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率履不越遂视既发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帝命不违至于汤齐汤降不迟圣敬日跻昭假迟迟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围 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旒何天之休不竞不絿不刚不柔敷政优优百禄是遒 受小共大共为下国骏庬何天之龙敷奏其勇不震不动不戁不竦百禄是总 武王载斾有䖍秉钺如火烈烈则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达九有有截韦顾既伐昆吾夏桀 昔在中叶有震且业允也天子降于卿士实维阿衡实左右商王
  首句统说世世之君长承上发起下禹敷土方四句只见禹之时尔所谓长也有娀方将二句所谓发也桓拨谓武治也犹言勇于自治也桓拨率履犹言克己复礼也受小大国契为司徒也海外有截疏谓相土为王官司马也齐谓生之时徳之成皆与天命会也生有圣徳而不与天命会伊尹周公孔子不有天下是也所谓汤齐下文所言即是也汤之生不迟固已应期而与天命会矣而汤圣敬日跻事天不息至是而复其性又与天会是生之期徳之盛皆与天命会夫是之谓齐此帝所以命之也受小球大球至百禄是总敷政所以发政施仁奏勇所以除残去暴敷政有馀然后武功可进四不见汤之执中前先言四不后及敷政后先言奏勇后及四不者变其文法也骏释为大则音峻释为马则音俊骏马也庬杂也缀旒为敷政而言故为诸侯所系属骏庬为奏勇而言故为诸侯所归往言诸侯从往征伐如众多之马杂色而往进也旒先言缀骏后言庬亦变文法也六章因上言奏勇乃溯言伐桀之事末章因上言伐桀有九有又溯言汤以前中衰至汤兴王得相之事然此篇惟述祖徳全不见祭祀等意又左右商王似非结语传谓商颂多阙文疑义者其在此篇欤
  挞彼殷武奋伐荆楚罙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岁事来辟勿予祸适稼穑匪解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夀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断是迁方斲是䖍松桷有梴旅楹有闲寝成孔安
  先儒言周以农开国商以武兴王观前篇长发颂汤信然故此颂高宗亦首以殷武言之其言挞言奋言罙可见神速勇劲之势未服则入其阻而致其众既至则定其地而安其民又见其宽仁安静之意此汤用武取天下之道而高宗似之故曰汤孙下乃以汤服远之事言之次章言外夷狄之来朝三章言内诸侯之畏服四章言高宗勤身心谨刑赏以治民五章言高宗政治整饬于内声灵赫显于外夀康兼备于身以保后人末章始见庙成始祔而祭作此诗也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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