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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纉緒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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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纉緒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三
  詩纉緒        詩類
  提要
  等謹案詩纉緒十八卷元劉玉汝撰玉汝始末未詳惟以周霆震石初集考之知其為廬陵人字成之嘗舉鄉貢進士所作石初集序末題洪武癸丑則明初尚存也此書諸家書目皆未著錄獨永樂大典頗載其文其大㫖專以𤼵明朱子集傳故名曰纉緒體例與輔廣童子問相近凡集傳中一二字之斟酌必求其命意所在或存此說而遺彼說或宗主此論而兼用彼論無不尋繹其所以然至論比興之例謂有取義之興有無取義之興有一句興通章有數句興一句有興兼比賦兼比之類明用韻之法如曰隔句為韻連章為韻疊句為韻重韻為韻之類論風雅之殊如曰有腔調不同之類於朱子比興叶韻之說皆反覆體究縷析條分雖未必盡合詩人之㫖而於集傳一家之學則可謂有所闡明矣明以來諸家詩解罕引其說則亡佚已久今就永樂大典所載依經排纂正其脫訛定為一十八卷乾隆四十六年九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卷一      元 劉玉汝 撰
  周南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興有二例有無取義者有有取義者傳前以彼此言者無取義也後言摯而有別和樂恭敬者兼比也兼比即取義之興也傳兼二義故云後凡言興者倣此欲學者各隨文意而推之 集傳首舉文王固此詩本㫖亦以正舊説之非也首章雖先言淑女後言文王然重在君子文王也其興闗雎有和樂恭敬意賦窈窕有幽閒意然皆不明言至於太姒則曰淑女於文王曰君子於匹配曰好逑皆稱美之常辭耳然味其中雖極盛之德亦可於此而見故傳下文既雲見其一端又雲關雎舉其全體而言意蓋如此朱子又言關雎深奧張子則言以平易求之則意逺以廣此類即可推矣傳既言幽閒又曰貞靜惟貞故幽惟靜故閒表裏之謂也匡衡之説最得女徳外著幽閒之意
  此與末章託興惟取辭字相應以起詞語錄有順潔之説然本章無此意傳亦不言不得取此義大序傳言關雎興兼比者祇言首章耳
  首章詠文王后妃之徳詞雖常而意已至次末二章詩人止自述已憂樂之情而已其於后妃雖止用前窈窕淑女一語而全章之意皆在此一語之中蓋詩後章承前章多有意如此者故其詞雖畧而意自備后妃之徳愈可見蓋己之所以憂樂者以此人此徳世不常有故也使可常有何以能使人為之憂樂如是哉然其憂樂雖主后妃而實為文王而憂樂也其憂樂之情又各得其正此夫子所以稱關雎而朱子以為深奧者亦於此可見矣
  傳叶音於某字下雲葉某反愚按詩音韻反切古今不同宋吳氏才老始為叶音補韻其考證諸書最為有據朱子取而用之於詩傳其間有未安者又從而釐正之使讀者音韻鏗鏘聲調諧合諷詠之間誠深有助然古人淳厚質實當風氣未開之時其言語聲音皆得天地自然之聲氣而合於天地自然之律呂自唐虞至於秦漢凡聖賢君子民俗之言語文章歌謠詞曲之見於經史子傳百家之書者莫不相合蓋古人之正音也後來光岳氣分而大音不全方言裡語漸以訛謬而為韻書者又不能正之而一從俗音其意惟欲取便一時而不知其非古矣今吳氏補韻以正音為叶韻則是以後來之俗音為古人之正音豈其然哉今叶音之葉字竊謂當以古字易之如友下雲古羽已反謂之古庶幾人知音韻之正以復先王之舊以本天地聲氣之初以終朱子釐正未盡之説而未知然否也
  孔子之言論作詩者性情之正也凡讀者固當觀詩人所詠之人亦不可不觀作詩者之情故傳兼論后妃詩人之性情謂之一端者摯而有別乃后妃全德一端之外見謂之全體者人情大端惟憂樂二者合二章可以見人情之全體 詳傳以此篇見文王之徳文王生而徳盛身修故得於天而天立厥配得於人而人化於其未得配既得配而為之憂樂非文王徳盛身修何以致此周公定樂用此於房中鄉國所以著明文王之徳為風化首也孔子屢稱關雎二南固此意朱子於此首以文王之徳言亦此意也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萋萋黃鳥於飛集於灌木其鳴喈喈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汚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歸寧父母
  此篇傳以勤儉敬孝論之精切矣竊又因此而推之以為古者女子姆教四徳今詩所言為絺為綌者婦功也服絺綌澣濯者婦容也言告婦言也勤儉孝敬婦徳也四徳咸備故曰后妃之本本即有子孝弟為仁之本之本言后妃之徳皆由此出也此篇與下篇皆見后妃之徳文王齊家之實
  次章乃此詩所由作首章追述絺綌未成以前事末章則預言既成以後事首章葛初生而未入用故止述所見聞之時物非心常存何以𤼵此次章絺綌既成而服之無有厭斁非身親之何以能此末章則仁之根於心者深禮之行乎身者周矣然此皆后妃之常事而自述者述其實耳在他人視之則有以見其心之徳有以見其身之修既足稱文王身修之配又足以實闗雎之詠矣下篇同
  首章中谷無韻合下章中谷以重韻為韻詩有本章重韻為韻者簡兮末章是也有合兩章三章重韻為韻者此篇與瞻彼洛矣是也此古人用韻之體後人以重韻為嫌非古矣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懐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懐 陟彼髙岡我馬𤣥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僕痡矣云何吁矣
  傳以采卷耳登山馬罷人病為託言然酌罍與觥亦託言也國風中如栢舟無酒采綠狩釣皆當為託言云何吁言將何説惟有憂歎矣若從目則惟有逺望矣極嗟歎憂傷而其詞不迫此得性情之正所以為貞靜専一也
  二南詩皆三章此獨四章首章即見本意次章三章對舉申詠末章變文而以詠歎結之又四矣字皆結詞後來四韻律詩之體蓋本於此矣
  關雎詩詠文王后妃之徳行孔子則稱詩人之性情葛覃卷耳則兼之蓋二詩后妃所自作故既可見其性情又可因以見其徳行焉以徳行言之則葛覃見勤儉敬孝於居處之常卷耳見貞靜專一於憂思之變以性情言之則葛覃樂而不淫卷耳憂而不傷也文王為家之主后妃為家之內主皆必身修而後家可得而齊故闗雎見文王之徳葛覃卷耳見后妃之徳皆有以為齊家之本矣故合此二篇與下二篇皆見文王齊家之實焉
  南有樛木葛藟纍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
  衆妾因見樛木為葛藟所纍遂託以后妃為福履所歸舊説取下垂之義則是比而非興矣君子謂所詠君子中含逮下意則興兼比矣然兼比不若専興為深逺諷詠之自可見樂只猶言樂哉贊美詠歎之詞與南山有臺采菽之樂只君子同非衆妾之樂此君子也傳謂樂其徳者謂作詩之由非釋樂只之樂字也若以樂只之樂字為衆妾之樂此君子則誤矣樂只君子稱之也福履綏之願之也稱願即頌禱風雅不同故傳只以稱願言二字出禮記此篇三章一意無淺深無次序惟易韻以致殷勤再三不能自己之意蓋詩之一體詠歌之妙者也張子謂詩人之意至平易以平易求之則思逺以廣正謂此類輔氏謂語有深淺非也
  此文王后妃家齊之實也后妃無嫉妬之心固見后妃身修而徳盛矣衆妾樂其徳而稱願之則亦能以后妃之徳為徳矣以此推之則文王后妃身修家齊之樂豈虛也哉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比有二例有専比有兼興専比之中又有二例有全篇比鴟鴞伐柯是也有全章比螽斯是也每章三句皆只説螽斯暗藏所詠之事而不露故曰全章比三章一意惟易疊字為韻以致其殷勤再三稱美之意無淺深無次序與前篇同但前篇有稱有願此則有稱無願蓋宜爾者已然之詞也既已有之而甚宜則無所事乎祝願惟稱美之而已耳螽斯稱羽以比外見之徳其用疊字亦含徳意已有徳子孫亦有徳所以為福不然雖多亦奚以為此用疊字之工亦有法焉非苟然也
  此亦文王后妃家齊之實也此詩不特見文王后妃與媵妾之徳並見文王后妃子孫之徳以此二事推之文王后妃閨門雍睦之氣象為何如哉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月令二月桃始華周禮仲春㑹男女詩人因所見桃華以起興此専指首章言次末二章則因首章言華遂取實與葉以申所詠不必皆實見矣蓋桃始華所見者也當此之時安有實與葉哉詩之託興多如此如黍離之苖穗實亦然不必別為之説蓋亦一體也周國女子之嫁始至而詩人見其賢知其必有以宜其家曰知曰必為其始至可知必詠始至者詩美女子之賢多如此如闗雎鵲巢碩人皆然蓋古者明日見舅姑三月廟見而後成婦前此皆為始至之時女子之賢否於此乎觀周民熟文王之化皆能修身以齊其家故女子既賢人亦歎詠而深喜其賢也此文王治國之實也國之所以治者以人人能修身以齊其家也國人之家齊而後君之國始可以言治故曰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矣
  肅肅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肅肅兔罝施於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肅肅兔罝施於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此詩全篇興體也全篇興與各章興之例不同蓋以全篇為興也詩人以文王人才之衆多偶見兔罝之人遂託兔罝以興其人才之可用復以此人興文王之人才衆多詩中所興者兔罝之人耳文王人才衆多之意猶在一篇所言之外故曰全篇興觀傳猶字可見蓋猶者謂兔罝之人猶如此則文王人才之衆多可知此又興之一體不可不知也詩中有此體者惟此與隰有萇楚二篇而已或曰如此則當為比曰比者以彼物狀此物蓋二物也若此詩則以此事興此事非有二事也故只當為興不可以為比也中逵通行之路肅肅可也中林無人之地而亦肅肅干城好仇腹心語皆有淺深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此篇最見文王徳化泯然無跡之意周民承周家累世之澤加以文王壽考之聖斯民薰陶涵浸於徳化深矣其婦人采芣苢而自賦其言采采者常事也芣苢者常物也采有掇捋袺襭者常序也以此自賦又常語也而優游安逸閒暇從容陶然而無累悠然而自得直有堯民擊壤帝力何有之意王者之民皥皥而莫知所以為之者於此可見其實焉且桃夭女子之賢兔罝武夫之才猶以詩人美之而後見若此則非自言其樂亦非人之稱其樂也而其樂不特已不自知而且有非人所得與尤非他人所能喻者文王之徳化周民之美俗於是乎盛矣至矣而蔑以加矣讀者反覆吟哦而玩味之則中庸所謂淡而不厭者其此詩之謂矣
  以上三詩皆見文王國治之實先桃夭後兔罝者國家之治皆由內而外也芣苢見文王之化人人之於文王皆有莫知其然者然化不離於人心之本然百姓之日用豈外此而別有所謂聖人之化哉中庸曰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此自明而誠者之事也人人可以自勉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傳曰興而比竊謂當曰興又比蓋興有兼比者闗雎是也傳止曰興也比兼興者綠衣是也傳亦止曰比也至下泉比兼興乃𤼵例曰比而興野有蔓草溱洧黍離頍弁賦兼興則𤼵例曰賦而興蓋興在賦比中非賦比外別有興故其例如此頍弁賦而興後比則曰賦而興又比是比在賦興外者當曰又比也今漢廣比在興後則當用頍弁例曰興又比也若曰興而比則與比而興賦而興者不辨矣故漢廣椒聊巧言之四章皆當曰興又比氓之三章末章當雲比又興賦又興雲
  首章極言游女之不可求後二章承前意以其不可求故悅之而復以二比歎詠之則有敬之之意矣敬而悅之悅生於敬故兩言秣馬為悅之至悅而敬之敬生於悅故三致歎詠為敬之深此篇只言游女之不可求而興比反覆最見歎詠非工於詠歌者乎故此游女端莊靜一之不可求與作詩者知其不可求而愛敬之皆得性情之正皆可以見文王后妃之徳化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飢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既見君子不我遐棄 魴魚赬尾王室如燬雖則如燬父母孔邇
  文王之化非止江沱汝漢之間傳於漢廣曰先及於汝墳曰先被此其所先被及者則後所被及者豈可限量哉此篇次章乃此詩所由作首章追賦未見時事次末章正述既見時意其體與葛覃相似所以知為追賦者以條枚條肄而知之汝墳之去紂都視江漢為近以漢廣推之則汝墳染紂之俗必深以本篇推之則不特染其惡且必有遭其虐而怨叛者矣文王率殷之叛國以事紂其身修之純徳事君之小心皆有以浹於人故汝墳之婦人未見君子憂之之意如彼既見而喜之之情如此其憂喜既得其正矣而又知王室之當尊文王之當親而以是美其夫蓋亦莫非義矣夫當商紂淫虐之時能使江漢之女子端莊靜一難矣而汝墳之婦人既得性情之正又知倫誼之大豈不尤難歟故文王之徳化於漢廣見其及人之逺於汝墳見其入人之深此汝墳詩所以後於漢廣歟魴魚赬尾一句比與衛終風大雅緜同當類推之
  以上二詩皆見文王天下漸平之實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故曰漸平詩列風雅頌以寓修齊治平之法而二南諸詩之次第已具此法於其中此聖人之精意也程子謂二南猶易乾坤乾統坤坤承乾竊謂二卦不特見統承雖全易不出此二南亦然其説詳見後
  麟之趾振振公子於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於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於嗟麟兮案此篇永樂大典失載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卷二      元 劉玉汝 撰
  召南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此詩見諸侯身修有徳得賢妃亦有徳而身修足為齊家之本猶闗雎也
  鵲巢鳩居如序説則是比而非興矣今以為興蓋以鵲巢鳩居二句興之子于歸一句而居之御之取詞字相應觀傳是以二字可見蓋義興之一體也盈謂媵之多則以二句興之子一句可知禮以成為美不成禮則迎送雖多奚以為故以成終之此篇雖據實事而詠未嘗言夫人所以為徳者然非有徳何以稱其儀成其禮哉故此詩無溢美無過詞而自有以見其徳家人作詩者之性情亦可見其正張子謂以平易求之則思逺以廣尤可以此詩類推之
  於以采蘩於沼於沚於以用之公侯之事 於以采蘩於澗之中於以用之公侯之宮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前二章以兩於以提起詠歎末章僮僮祁祁乃極形容蓋祭以敬為主前兩言采以見采之勤兩言用以見用之謹含敬意而歎詠之末直以愛敬之意形容之夫人之敬如此其美可知且采蘩未祭時事僮僮正祭時事祁祁既祭後事蘩祭之物事祭之禮宮祭之所末章祭之心三章見始中終辭簡意備而表裏之敬可知歎美之善者也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説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夷
  時物不同而所感如一故上文所賦則易其辭下文惟易其韻以見思念之情既見既覯乃未見未覯時言之觀亦字則字可見然其未見而憂傷止於如此亦得性情之正矣
  按孔䟽及儀禮此篇當在采蘋後説見下篇之末按此篇當從儀禮及孔疏移置於采蘋後則采蘩采蘋處其常草蟲處其變尤與周南之三詩相對而相似按鵲巢見諸侯身修而得賢妃采蘩見夫人身修而諸侯之家齊采蘋草蟲見大夫身修而得賢妻行露聽訟見大夫之身修羔羊退食見大夫之家齊殷靁標梅見士庶之家齊而諸侯之國治矣
  於以采蘋南澗之濱於以采藻於彼行潦 於以盛之維筐及筥於以湘之維錡及釡 於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屍之有齊季女案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説
  觀伐拜敗三字可以見其愛之愈深下文茇憩説隨上文叶韻耳必稱召伯據今而言皆足見愈久愈愛之意又甘棠所以蔽芾者以人愛之故也屢稱蔽芾數戒以勿辭意愈至則不特愛之於今日者愈深而愛之於後來者尤未見其已也諷詠之自可見此篇為武王時所作蓋文正時召公未稱伯武王克商分周召左右而後稱伯今稱召伯故知其作於武王時然周南召南皆著明文王之徳甘棠所言為文王時事所以列於召南之中今按此詩與何彼穠矣皆為武王時所作必當與何彼穠矣同列於後而此詩乃移而升居於前者意者采蘋草蟲以上為文王躬化南國之詩行露以下為召伯布文王徳教所致之詩其以甘棠升居於此者欲以明行露以下為召伯布政所致召南之所以為召南者以此非何彼穠矣所可同故特移而居於采蘋草蟲之後行露之前也其移之者或周公或太師或孔子雖不可知然移之之故以事理推之而可知其或然也不然則二詩之作同時而何列之異所邪後日思召公之詩何乃先於前日布政之時邪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 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輔氏謂前章責之以禮後章斷之以義此説得之以此絶其人則其所守可知以女子而能是豈無所自來揭甘棠於前而召南之義粲然矣傳於末章言求室家之禮不足蓋詩後章承前章意不言而前意在其中觀此傳尤可見
  此詩南國民間女子所作並見大夫之賢則南方諸侯之國漸治矣其政教雖本文王而實召伯布政使然故揭甘棠於前以表之此篇本與采蘋草蟲相連今以甘棠間之然意未嘗相間也蓋女子能以禮自守而聽訟者能使有禮者得以自直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則大夫之賢亦可知聴訟者或為召伯或為諸侯不可知然前後之詩皆言大夫而此詩居其間豈非皆為南國之大夫與故曰意未嘗相間也讀者當以意觀之可也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縫素絲五總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稱美服飾易形容氣象難此篇三章惟以一服飾變文叶韻以詠之而服飾之有常可見惟以退食一句反覆三變以詠之而從容自得之氣象可想又舉燕服以見在朝之節儉舉退食以見在公之正直節儉正直見身修退食燕居見家齊大夫之在位者固可美而國人之稱美之者亦知徳而善詠矣
  自行露至摽有梅皆民間所作行露因女子守禮而見大夫聴訟者之賢羔羊因大夫而知國人作詩者之善二詩可以互見又大夫賢能治其國而國人能守禮詠徳則南方諸侯之國治亦皆可以互見矣
  殷其靁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或遑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違斯莫或遑處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行役遇雨為最苦家人因聞雷聲觸景興詞而念君子之勞三章一意而惟易其韻者念之深也下二句美其徳望其歸而三章不易其辭者思之尤切也思其君子而再三美其徳其所思者惟以其徳婦人之亦有徳可知也凡章首託興興辭後章同辭異韻者非有他義也若下文詠意同辭而復致其詠歎者其意為尤重當以此篇與衛北門北風王黍離揚之水等篇例推之可也 歸哉歸哉本章二哉字重韻為韻又合後章重韻為韻凡本章無韻者當推此例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寔命不猶召南之詩至小星而再更端蓋鵲巢以下四詩為文王后妃躬化之詩甘棠以下五篇為召伯宣化之詩然皆南方之近國也小星以下三詩則為南方之逺國而野有死麕則為南方極逺之地自古難化之俗至是而化亦及之矣故小星承上更端總以文王后妃召伯之化繼以逺方諸侯之國所以明徳化極逺天下漸平之實效也故以類言之則小星與鵲巢同為諸侯夫人之詩江有汜與采蘋草蟲同為大夫妻之詩野有死麕與摽有梅同為庶人婦女之詩然而不以類同列於前而再以列國夫人起大夫士庶於後蓋王者之化自近而逺得詩者近先逺後其序自然如此傳於漢廣言文之化由近而逺即此意又乾一坤二亦此意
  命謂貴賤之命孔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夫人以后妃之徳化衆妾以夫人之徳感能知命而安之故有以定其心而不為怨欲之所動興取字相應前漢廣已然傳於此𤼵例後當以此類推之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 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 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
  以一句興二句又以彼形此故傳以猶字乃字釋之取義興之一例也汜渚沱一意取叶韻以起下文耳江為南方流水之通名沱則江之別名凡水由江出或入江者皆曰沱南方江水中多有不特江陵漢陽之間有此也又不必為媵妾所居之地凡所聞所見所經行皆可取以起興始言悔中言處末總言嘯且歌悔而未遂則嘯相安而樂則歌相安而樂則非徒悔矣然其始何以能悔哉婦人之性最未易開悟者今乃能悔而非為人悔可謂至難故媵首言之推厥所自豈非樛木螽斯之化哉
  觀小星見夫人衆妾之性情觀江有汜見大夫妻妾之性情可謂名得其正矣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林有樸𣙙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何彼襛矣唐棣之華曷不肅雝王姬之車 何彼襛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 其釣維何維絲伊緡齊侯之子平王之孫
  何問辭應在下句首以何起辭宋玉九辨相如長門賦皆用之末章倒用何字變文之法也曷不猶言豈不也肅雝本言車中王姬而曰王姬之車不直指王姬尊敬之也王姬平王皆追稱也以孫子子孫互言反覆詠歎以美之也首次章首以興對舉次末章下以事對舉詩體也湛露詩亦有此體 竊謂此詩武王時詩人追述文王為諸侯時以世子武王女嫁諸侯之世子而美之也女子能執婦道以成肅雝之徳久而人猶師法之至武王有天下之後詩人慾化天下以婦道故追述其初嫁時事以美之亦如甘棠作於武王時追述文王時召伯布教之事而歌之也所以知詩作於武王時者以其言王姬平王也蓋追稱之也所以知文王為諸侯時者以其平王對齊侯文王非實王也所以知武王為世子者詩不稱女而稱孫文王以諸侯為婚主也文王既追稱王則孫亦追稱王姬也所以知為諸侯世子者不稱齊侯而稱侯之子子者侯嗣也稱肅雝故知其化天下古人稱徳不必多也兩取桃李絲緡為興故知其為初嫁時事闗雎鵲巢桃夭皆美女子於初嫁時碩人閔莊姜之不見答亦追述其嫁時之盛蓋詩稱美婦人女子體如是也甘棠稱召伯何彼襛矣稱王姬同作於武王之時同為詠文王時之事故皆得列於召南之中以甘棠例之則何彼襛矣當為追述文王時事之詩以何彼穠矣例之則甘棠既作於武王之時當與何彼襛矣同列於召南之末今甘棠既揭居前以表召南之義而此詩不移者蓋又欲以騶虞並為麟趾之對而為召南之終也説見後篇
  彼茁者葭壹發五豝於嗟乎騶虞 彼茁者蓬壹發五豵於嗟乎騶虞
  此詩專詠諸侯之仁葭豝見其及物騶虞見其本心本心之仁推行有序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者序也由本心之仁推行已及於物則其親親仁民不言可知矣狀仁之全莫善於此詩人因春田以發詠彼茁者春也一發者田也見草木之茂則以葭蓬詠之見禽獸之多則以豝豵詠之見其仁心自然非由勉強則以騶虞詠之舉葭蓬豝豵而天地萬物與吾一體之意已可想而又再三歎騶虞以詠本心不惟見諸侯之仁又因以見文王之化又且使人油然感發真可反求而自得其本心焉厯觀詩三百篇言仁未有如此篇之善形容者故取及物為召南之終而又用之為天子之射節歟 騶虞首章葉則音牙後章葉則音五紅反與乎葉則本音一字三叶韻若合後則重韻為韻一詩而用韻之例四
  麟趾見文王后妃子孫宗族之仁厚何彼穠矣見文王后妃孫女之肅雝言化不特被當時而且及後人矣麟與騶虞皆王者之瑞一彼一此言此不特及人而且及物矣子孫孫女以人而類麟與騶虞以物而類麟趾兼二義此二詩各一義故合二詩對麟趾為鵲巢之應為召南之終又合二南為闗雎之應以見文王天下漸平之實而其徳可法如此雲
  傳謂鵲巢猶周南之有闗雎采蘩猶葛覃草蟲若卷耳竊以此意推之謂采蘩采蘋猶葛覃草蟲若巷耳小星江有汜猶樛木螽斯行露猶桃夭而甘棠羔羊猶兔罝摽有梅猶芣苢野有死麕若漢廣殷其靁若汝墳何彼襛矣騶虞若麟趾蓋內以是施之則外以是應之上以是行之則下以是效之故二南諸詩相似而相對有乾統坤承之義焉然其相似者不必真相似相對者不必真相對又有乾一坤二乾純坤雜之義焉皆可以意觀之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卷三      元 劉玉汝 撰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隠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憂心悄悄慍於羣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首章以柏舟為比者不得於夫而隠言之敦厚之意也綠衣終風亦然
  二章反求諸心而知己之不能度物往愬兄弟而兄弟又不能察己之心則窮亦甚矣
  後二章乃言衆妾見侮而心憂直言羣小而隠言日月蓋妾賤夫貴立言之等以此而觀莊姜之心豈真不能度物哉特不能度莊公之狂暴而移易此心耳衆妾見怒實由莊公致然然其憂思止於如此不過其則皆得性情之正大序所謂𤼵乎情止乎禮義者此類是也
  綠兮衣兮綠衣黃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絺兮綌兮淒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燕燕於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於飛頡之頏之之子于歸遠於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燕燕於飛下上其音之子于歸遠送於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溫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勗寡人
  首言別時景物乃以燕燕興己與妾次言送別之地大歸歸宗也於野託言與卷耳陟岡同婦人送迎不出門末二句言送別之情既送而又逺送之既別而又瞻望之瞻望弗及則又為之泣涕淚有盡心難忘也故曰實勞我心當此之時衛國禍亂有不可勝道者而隠然不露辭極淺近平易而其中自有歎恨不盡之意所以為不可及末述仲氏平素之徳相厚之意相勉之辭以致別後難忘之思嫡妾之間處變如此而性情皆不失其正猶南有樛木江有汜之遺意焉衛風初變而猶美於此可觀蓋莊姜述仲氏之徳而以身心言是其平日知學古人而用力於身心者故事君事夫為嫡為妾無間於死生常變皆能以大義自勉真可為閨門之訓矣世之君子徒口耳之是學可媿也哉
  當從傳移置此篇於終風後後凡言錯脫者並依此例移置為是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寧不我顧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寧不我報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徳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
  莊姜以古人古道自處所以不見答於莊公莊公資質本已狂蕩而又未嘗學問不知師古是以處閨門之間言不道忠信身不循禮義心志囘惑無有定時此莊姜所以憂也故此詩専為莊公心志無定而作首言不古處者無定之原也繼言無良不述者無定之實也不相好與不顧不報而復俾我報我者皆待已無定之情也胡能有定之辭終篇不易焉然既無定矣而曰胡能曰寧不皆為疑辭而不為決辭先曰徳音而後曰無良既曰不報而又曰報我皆有望之之情望之者望其定也苟能有定則所以報我顧我者必有其道矣此其所以望也首呼日月末呼日月父母憂思之至所以結也
  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謔浪笑敖中心是悼 終風且霾惠然肯來莫往莫來悠悠我思 終風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 曀曀其隂虺虺其靁寤言不寐願言則懐
  不忍斥言惟取比寓意與柏舟綠衣同故傳於柏舟謂與下篇相類者此其一也前二章以一句比後二章因前比增為二句比且其取義亦以漸而加始止取義終風繼增以霾又增以曀因曀又增以雷有此事有此情而取比復有此義如層瀾疊障以寫此情工於比者也又比之一體 前篇言不報而又曰報我言不顧而此篇又曰顧我莊姜之憂豈謂其不答不顧者謂其所以答我顧我者非其義也非其禮也故既曰顧我而又曰謔浪笑敖既曰肯來而又有莫往莫來之時是其所以答我顧我者乃所以為不答不顧也莊公之為人無定如此且將無以為家而何以為國無可奈何則惟有悼思嚏懐而已矣柏舟綠衣與此皆能止乎禮義所謂相類者以此不日有曀兼比前顧我笑敖肯來莫來之意末章則深念而未已耳詩凡後章合前章意者此亦可見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説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州吁以嬖人之子弒君而虐用其民阻兵而用以釋怨從軍者自知其必死亡而作是詩首章自言其用兵之狀而有已獨死亡之怨次章舉主將之名言所以用兵者為此事見其師出無名不以我歸而軍士無義不反顧之心矣舉孫子仲而州吁不言可知三章軍行而居處則不特無不反顧之義而且無鬭志矣䘮馬而往求之林下則不特無鬭志而且失伍離次矣失伍離次而惟思室家有不遂偕老之歎則軍士之情益可見矣衞莊公不能脩身以正其家又不能以義方教其子使州吁恃寵驕奢阻兵安忍弒君殘民而卒受討賊之誅詩存此篇所以著柏舟緑衣之禍至於如此其為世戒深矣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 睍睆黃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詩有章四句而三句興或三句比者比興之一例也凱風吹棘辭同而一比一興比興之所以異二章最可觀後三章興又自不同棘薪無令借彼發此言彼則如彼此則如此是平説寒泉黃鳥借彼形此言彼猶然而此乃不然是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説此興之取義者又有此二例他可類推 育我而劬勞者父母之㤙也首述父母之恩者將自責而先推本以發端言之序也次章而下皆自責也子壯大而不令使母勞苦不安非子之責乎故曰痛自刻責然母非實勞苦而以勞苦為詞故曰微指其事而婉詞幾諫焉然善婉詞幾諫而無以慰悅其心未有能安之者故以慰母心終焉此詩本欲幾諫而先自責幾諫之詞寡而自責之詞多蓋幾諫固人子所當然而自責尤人子之難事何則幾諫猶見父母之有過自責則不見父母之過而惟見其為己之罪尤足以感動親心固有不待幾諫而父母自喻於道者矣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厎豫者以負罪引慝也夫負罪引慝者事親之要道也説苑謂深受其罪使親哀憐羅仲素謂天下無不是底父母皆此意也凡為人子者苟或處人倫之變或事難事之親首當以此為法況親之小過而能一以是行之豈特無愧於七子雖舜之盡道不患不及矣夫子以衛風雖不足道而七子深可為法故存此以為世教使讀是詩者孝弟之心可以油然而生也
  雄雉於飛泄泄其羽我之懐矣自詒伊阻 雄雉於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逺曷雲能來 百爾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雄雉之自得本以興君子之不自得然下文不言而君子不自得之意隠然於其中取興以興意又是一體
  前二章詞平易而意悠長此章直賦其憂思詞愈平易而意愈悠長故程子曰思之切矣蓋寫其自然之真情所以為至
  此言徳行又言不忮不求則已亦知徳行者矣張子曰貧與富交強者必忮弱者必求愚謂已與人交遇弱者忮遇強者求強弱雖有人己之殊而忮求則皆在己
  匏有苦葉濟有深涉深則厲淺則揭 有瀰濟盈有鷕雉鳴濟盈不濡軌雉鳴求其牡 雝雝鳴鴈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須我友
  何以見此詩之為刺淫亂以第三章而知之第三章言昏姻始終之正禮而無所美因是知前後之所言者皆比體而所比為此事又因所比者皆非美辭而知第三章之無所美乃所以刺淫亂也故傳於第三章言深刺淫亂之人然則第三章乃此詩之主一篇之要也古者昏姻必以禮而行禮各有時旭日冰泮時也鳴鴈歸妻禮也納採用鴈昏姻之始事親迎歸妻昏姻之終事也詩人工於詠一章四句而昏禮之始終備矣謂非一詩之主一篇之要可乎愚嘗因是推之此詩分各章而論則首章取比言人有當然之理次章取比言世有不然之人三章則直陳昏姻之正禮末章則取比兼言其一然一否者以結之此則四章各一意也若合一篇而論則首次二比乃為第三章之興而一然一否以興之者所以見第三章之言為寓刺也末章又取比以終第三章之事謂人多不待時之至禮之備我之待之以見第三章之意人當行之而乃不然所以深明其為刺以結之也其例則見於卷耳漢廣卷阿鳯凰車馬二章分言則一比一賦合言則彼之比為此之興又漢廣與巧言秩秩章皆興而又比特彼為一章此則為一篇耳故愚詳此詩以正禮刺淫亂以二比為興又以一比終之其前後興比皆一然一否又詩之一體蓋詩不一體也
  習習谷風以隂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徳音莫違及爾同死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遠伊邇薄送我畿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宴爾新昏如兄如弟 涇以渭濁湜湜其沚宴爾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發我笱我躬不閱遑恤我後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匐救之 不我能慉反以我為讎既阻我徳賈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爾顛覆既生既育比予於毒 我有旨蓄亦以御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有洸有潰既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來塈
  夫婦之際有難於言亦有不忍言者故多取比以寓意敦厚之意也谷風一篇大意不出於首章其次章三章則終首章後段之意四章以下則終首章前段之意詩於首章畧見一篇大意者長篇長章間有此體蓋亦自然之勢也此詩本言夫之見棄而首章止以怒言寛柔不迫辭不盡意皆厚之道也
  首章述其見棄之由由其夫好色而不好徳也然將去而心有所不忍情不勝其苦者蓋猶有及爾同死之望也
  二三章自省己徳之無違而不得與同死矣故有絶意之詞然於新昏雖以二毋戒之而二我亦有警之之意其辭雖隠而意亦悲矣
  四章詳言黽勉同心之事如此
  五章承上章章斷意連惟長篇長章間有此體此則言不宜有怒而怒矣然此止曰為讎曰阻曰毒至末方言其怒者蓋是三者怒之本也先有此三者於心而後形於色昔育至御窮言先貧後富尤無可去之義故至末方言之
  末章亦承上章言昔育既育之意亦章斷而意連有洸有潰極言武怒以終首章之意然辭既終而猶欲其念昔者怨之深望之至也
  谷風之婦人有徳之婦人也其始夫婦和而閨門治故能以貧而致富今既富而見棄是前貧後富無去之意而能反身省徳述己勤家之素不忍遽去而有望夫之情以遂其同死之義不賢而能是乎其夫所以棄之者徒以好色不好徳之故則其不能正身以齊家可知矣夫者家之主也為家之主而不好徳則今雖富也豈可保乎其家之衰必自茲始矣夫衛國之風其初本非不美也上則莊公有賢妻而不見答下則谷風有賢妻而見棄上者下之效家者國之本君臣上下之間皆無以正其家則一國之風安得而不衰乎其卒至淫風大行而靜女作其所由來者漸矣有國有家者可不於此而監之哉
  風雅皆有谷風篇意者曲名同而音調異用風之曲調則為風用雅之曲調則為雅朱子謂小雅大雅如今之歌曲按其腔調而作愚謂朱子此説乃作詩之一例耳詩亦有先作而後被之八音者如周南召南周公采文王時事詩而被之管絃者今皆可見若按腔調而作如谷風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小明大明小旻名旻猶可以當之其他諸篇不可得而盡知之矣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前二句謂君後二句謂已於君則重言以見其微之甚於己則言己以君故而困辱於此蓋雖為勸君之辭而亦有激勵其君之意意者君臣同寓於衞如魯昭公子家羈之類臣雖為君圖歸而有不得遂者故寓激勵之意於勸勉之中庶君有以自振而為歸之謀不然雖勸之歸歸可得乎是徒勸而無益也故此詩若止言勸恐未足以盡詩人之意大抵詩有正意而其中復含一意本甚明白者不可以為艱險而畧之也
  旄丘之葛兮何誕之節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 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狐裘蒙戎匪車不東叔兮伯兮靡所與同 瑣兮尾兮流離之子叔兮伯兮褎如充耳
  比篇所賦皆由感物而起故所興雖為一章之興而實一篇之興蓋詩有為一章起興者有為一篇起興者不可不知也 觀式微知君臣之在衛微之甚觀旄丘知其在衛留之久久則愈微故黎臣之望救甚切而衛人視之漠然矣然此詩之辭不迫而有序四何字怪之之辭怪其不救而未責也
  二必字決辭怪而以意決之也然亦非實然蓋揆之人情當有此二者豈可謂衛人無此情乎所必者二事故曰曲盡亦未遽責之也
  三章乃序己困弊之狀往告之情是宜動心矣而乃不與我同心此已有責之之意然不直言其不來救故曰微諷切之靡同以心言見其不來者非不能來亦非不得來乃不肯來耳不肯者心不肯也
  四章極言瑣尾流離之苦其訴之迫切矣而乃如無聞者由其心之不同是以耳之無聞無聞則不以入於耳豈復動其心乎其不肯來可知矣故曰盡其辭焉然亦不明言其無救意止曰充耳而又曰如蓋猶有望之之意已固不可輕絶人亦不可遽自絶也故傳於下有何哉二字政此意詞盡而意不盡矣此篇不責衛君而斥其臣既優柔而不迫於其臣又微諷切之含蓄而不露至訴其瑣尾流離則惟以言已而不及其君蓋寓於他國雖責人而猶有望於人亦不可自弱其君以取慢於人既得尊敬主國責望君臣之體尤得在外從君處難濟君之道為此詩者其如衛甯武子之流歟 末章傳言黎之君臣愚謂此篇皆臣自言而君在其中亦婉意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 碩人俁俁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轡如組 左手執籥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 山有榛隰有苓雲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毖彼泉水亦流於淇有懐於衛靡日不思孌彼諸姬聊與之謀 出宿於泲飲餞於禰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問我諸姑遂及伯姊 出宿於干飲餞於言載脂載舝還車言邁遄臻於衛不瑕有害 我思肥泉茲之永歎思須與漕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首章之興乃一篇之興與旄丘同
  出宿飲餞下文言有行故知為始嫁來時之途次諸姑疑當為夫之姊妹諸姬娣姪安得有姑
  三章出宿飲餞下文言還車臻衛故知為適衛之途也
  此詩始末皆述思歸之意無寧父母之詞故知其父母之已終其思衛也止思土地之美亦無寧兄弟之意蓋知無歸寧之義也始也思勝義故思而謀繼則疑其可否而問終又疑之而不敢遂則能以義勝思而制之矣既以義不敢歸而猶不能已於思此詩所以作也然始終思歸而義之所在終不敢違亦足為既知而能自克者之勸矣當此之時文王后妃武王康叔之澤猶有存者使衛之人君能因是以導之則民知自克豈遽有流而不止之患哉惜乎君暗政昏而又甚之夫子刪詩而存此為戒切矣
  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窶且貧莫知我艱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遺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憂者憂世亂君暗也窶貧歎已也莫知歎人莫我知也人兼君與家人言窶貧難堪而又艱苦而人又莫知我尤所不可堪也後章益遺君莫我知也讁摧家人莫我知也君雖不我知而家人能相安猶可處也今家人亦不知我又讁之又摧之益無以自安其困於內外真可謂極矣視汝墳之勉以義者為何如然之人也一歸於天而安於命未嘗以是而移易其心故下三言意之所歸而三章不易其辭焉凡章末語不易而再三申之者説見殷其靁 傳以之與哉葉二哉字又重韻為韻為何亦可互葉此詩用韻有二例
  衞詩言王者二篇北門伯兮也當此之時衞人猶供王役猶知有王王令猶行於諸侯也王事國非大夫任之而誰任此非怨於事也怨其既適而又厚益之耳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虛其邪既亟只且
  上言北風雨雪赤狐黑烏下言攜手而去不言所以去之因故知上所言者為比北風雨雪以比危亂之氣象愁慘狐烏以比危亂之形跡昭彰觀傳言所見無非此物則似當為賦今以為比者蓋以所見為比也比義為長 以好我語同去之人則欲與我留者是禍我也非所以相愛也此見不可不去之意虛邪既亟則見去不可不速之意曰其曰只且辭緩而意迫又三章不易其辭則去當速也決矣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自牧歸荑泃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女子俟人於城隅而又出於外野既貽人以管復貽人以荑曾不知恥而為男子者女子期而不至則踟躕躑躅既見而受其彤管之貽又受其荑之貽於美物則物與人皆美於微物則物以人而美明述而備言之其不知恥尤甚蓋至此而衛之淫風成矣邶風之淫詩莫甚於靜女然只一詩而已舉一而餘可知矣
  詳考邶風柏舟已變而未淫凱風始淫而猶有安母之七子能孝雄雉之婦人知徳匏有苦葉之淫亂有刺谷風之去婦猶有從一之望泉水之衛女猶知不歸之義其淫奔之風至靜女而始甚然其馴至有漸也使當凱風以來漸壊之際得賢君以拯救之豈不可以復於正而衛之君臣不然狄已病鄰而不知恤樂已雜優而不知覺賢人則使之仕不得志忠臣則使之無以為家俗日壊而君日昏使人思避而去之則衛國之俗烏得不流而為靜女之淫乎靜女既作衛風既壊而又加以新臺二子乗舟之詩作夫婦之倫瀆父子之恩傷衛雖未滅而其滅也可必矣讀者以邶詩循序而觀之而後知變與正之積漸次第至明且備誠非諸國所能及以首變風誠可為萬世之戒懲
  新臺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籧篨不鮮 新臺有灑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燕安婉順也燕婉之求婚姻之正禮嫁娶之大義男女夫婦之本心也宣公作新臺以要其婦於禮安乎於義順乎詩人既舉新臺之顯跡繼言燕婉之正義而所刺乃徒惡其形之惡何也蓋上言所求者安順下言得之者乃有惡疾之人燕婉之辭三而無所易惡疾之人二而無適指所以見此人之所為於禮不安於義不順也既見其形之惡又見其禮之悖其意正其辭婉詩人之善刺也不然詩人之刺不以禮而以形不亦舛乎蓋合禮則雖惡疾之人安且順也苟不安順則其所惡者豈盡惡其形惡而已哉故此詩重在燕婉之求一語而三章皆用之所刺之意既明則上言新臺之鮮明峻潔者乃所以自表其惡也惡疾有二意者所刺之人必有彷彿其一疾者舉二疾而言抑有類此疾者歟皆婉意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養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二子乘舟相繼乘舟而往也宣公欲殺伋伋知之壽亦知之國人則疑之而宣公獨忍之夫婦之淫禍遂及於繼嗣矣國人惡宣公之惡而愛二子之賢故於二子之事始則憂其行繼則疑其有害終則思之不能已此詩所以作也伋惡傷父之志壽欲代兄之死其心非有他也然死非其所陷父於惡亦未得為盡善若宣公不能為父之惡不容誅矣聖人存此篇以終邶風正欲以為夫婦父子兄弟之永監而太史公之言尤足以勵薄俗而警後人是以傳有取焉







<經部,詩類,詩纘緒>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卷四      元 劉玉汝 撰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諒人只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興無取義惟取彼我二字相應 共姜素有守義之志因母欲奪其志然後發為自誓之辭不然此志在我何以誓為然之死之誓已堅靡慝之辭愈堅至呼母則先言其如天而後言其不相信既足見已之志尤得告母之體且不言其不知而言其不信又以見其守義之誠焉母而聞此有不憐其志髙其義信其心而從之乎聖人存此篇明婦人從一之義以為世教至程子言人只是怕寒餓死然餓死事極小失節事極大其義愈明矣
  牆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
  讀此詩者一當知宣頑之惡二當知詩人刺惡之意三當知夫子存詩致戒之意宣姜之惡不可道也而詩人以此意申之再三既欲見隠之不可掩尤欲見醜辱之深可惡夫子之意楊氏得之楊氏之言發明慎獨之功最為明切聖人訓戒正在於此讀者當惕然知畏矣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雲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髪如雲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且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紲袢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顏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君子偕老婦人從一之義也副笄象服國君夫人之禮服也無慊於義而服是服則威儀甚美而服飾甚稱矣此泛言為君夫人之義也子之不淑方説宣姜然首語即舉正義也已含譏刺至不淑乃明言之而又曰云如之何雖直責之而亦婉矣象服即下文翟展之服
  傳胡然為見者驚異之詞東萊以為詩人問之之辭謂問宣姜如何如此而為帝欲宣姜之自愧也二説不同又此詩首章七句次章九句末章八句不齊又多用也字前也字七後也字四皆短長不齊又一體大抵衛詩多濃麗婉媚他國諸詩所無也
  翟展皆君夫人之服也人無此服亦無此行故此詩為宣姜而作無疑既服正服而又容貌美服飾盛顔色晳見之使人驚異猶鬼神然極形容而無譏刺蓋合末章而同歸於末二句也
  末章首二語與前章相對下文復極形容其服飾眉目顏色之美辭意亦與前章同然不過為邦國之美人耳其譏刺之意溢乎言外然必前有責之之辭而後見後章辭益婉而意益深
  爰采唐矣沬之鄉矣雲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雲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雲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
  衛自凱風以來積而至於靜女風斯淫矣而又益之以新臺甚之以牆茨偕老於是在位之世族效之而桑中作則當時之民可知矣此衛風之極也國雖欲不亡得乎夫子刪衛諸詩其得失先後淺深始終厯厯可考比之諸國之風其事為獨詳其序為最明而必存此詩聖人豈不知淫惡之不足錄哉蓋垂戒之大政在於此讀者徒知淫行之惡而不務去徒知淫禍之酷而不知戒是豈聖人刪詩勸懲之本旨哉或曰變風諸詩皆有音調皆可絃歌然乎曰然何以知之以桑中知之樂記曰桑間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以桑中聲淫亡國猶有音調而被之樂則諸國變風之詩可知矣諸國變風雖非雅樂然詩之作或按調而為詩或詩成而諧其音或當時作以歌或他日取以為樂而必有音調可知也春秋國君大夫賦詩歌詩累累相望亦必各隨其詩之音節歌之必不泛泛而歌也如今之詞曲可歌可絃者亦各按其腔調而絃之歌之但其聲音各為變音不可以入韶武耳
  鶉之奔奔鵲之彊彊人之無良我以為兄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取二物為興二章皆用而互言之又是一體 傳謂為惠言以刺頑而次章不言若以為詩人自言則似與首章不相類愚謂此詩承桑中後次章疑當為在位有妻妾者之言以刺姜蓋此詩雖曰以刺頑姜亦以譏惠公與在位者意謂頑惡而惠公反以為兄而親之姜淫而在位者反以為小君而尊之是衛之君臣內外淪胥於淫風皆不知其為惡頑姜固鶉鳥之不若而人類亦無以異於禽獸矣列之桑中之後所以著衛風之極也所以著衛國之亡也
  定之方中作於楚宮揆之以日作於楚室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升彼虛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於桑卜雲其吉終焉允臧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駕說於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
  定之方中得其時揆之以日合乎制樹之榛栗資其用皆有宏逺之規模
  若據左傳則此詩當作於元季間追述其初遷時事望景觀卜未遷時事允臧既遷後事升高降觀致其詳景卜致其謹允臧則獲其善矣語有詳畧前揆作室也此景相地也其事不同
  末章言文公遷後終有治國致富之效首言勤農舉所重也中言秉心推其本也末言騋牝極其效也騋色之牝已至三千他色而牡者不可數計一語見富以結一篇之意詩人之善詠
  蝃蝀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 朝隮於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遠兄弟父母 乃如之人也懐昏姻也大無信也不知命也
  此詩本只以蝃蝀為比而此一物二名二章各以一名發一意如七月詩斯螽莎鷄蟋蟀作詩有此一法非重複也今人則以此為嫌矣 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二章略易下語以叶韻疑當時有此成説故泉水亦用此語蓋女子婚嫁之大義也此言女子既嫁之後於所親者猶如此況可如蝃蝀乎或曰此二句通下章言正義如此而之人不然也
  末章言之人所以縱欲者由失其本心也蓋天理之正人心所固有不以男女間也循天理而行則能守貞信之節而無縱欲之患惟不知此理故不貞信不貞信故縱欲詩人推其本心而言其所以失者以此不特使人知義理之正而且知用力之序非徒刺其惡而且有以進其徳又首以蝃蝀為比末以懐昏姻為言不直指其惡無絶人之心首言女子之正義末乃推其受病之原而示以進徳之方皆忠厚之意也文公能以正導民而一轉移之功至於如此人君亦何苦而不樂善乎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相䑕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興以彼形此者傳以猶字言他皆倣此 儀止行禮之容儀也何為何俟其辭猶緩禮指全體言遄死則其辭迫矣此篇辭意與前篇異前篇婉而正此篇直而切蓋其出於禍亂懲創之餘惡惡之甚辭也此作詩者性情之不同然其惡天下之惡則一也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絲紕之良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絲組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詩人見大夫乘車馬由郊而都由都而城以見賢者其辭意已具首章其後旟字旌字皆因都城字以叶韻五六亦因四而增之以見其盛非真有五馬六馬也組字祝字與下予字畀字皆然非別有意義不過因郊都城易字易韻以見再三之意詩有此體也或者以大夫車無旟為疑而又強釋五與六者皆以辭害意者也何以二字最見詩人深喜之意蓋賢者必自有以答其勤其所以答之者又豈吾所能測度哉然詩人惟欲重有以答之猶恐其未至所以深喜大夫之能見賢也而詩人之好賢亦可知矣於是衛俗其庶矣乎何以二字極有味
  載馳載驅歸唁衞侯驅馬悠悠言至於漕大夫跋渉我心則憂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逺既不我嘉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懐亦各有行許人尤之衆稺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控於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無我有尤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
  此詩首章即見事端凡詩所言之事有即見於首章有中篇乃見有至篇末始見者學者尤當觀此斯可得詩之本㫖 言至則未至也未至而大夫以不可歸之義來告此傳最得詩旨蓋下章言阿丘采蝱行野皆在途之辭也舊説非
  二章乃見所以作詩之由蓋至是以義不得歸以其所思不能止乃作此詩以述意故特以此章反覆其辭一再而申言之與前後章異
  第三章言各有道而大夫不能體其情故稱許人尤之衆稺且狂而其辭激四章知己無歸救之義則稱大夫君子毋我有尤而其詞遜激者情之所不能已遜者義之所不敢違也又大夫尊故不敢斥言而曰許人及知其守禮則深服而稱君子詞意文法各適輕重而義亦在其中矣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極盡人情
  泉水父母終思歸寧而不得者義之常也故終不往此國滅君死非常之變故若可往而往然聞大夫之義而從之亦可謂不逺復矣聖人存此固欲明婦人弔不出境之義亦欲示人以改過遷善徙義之法雖婦人猶能況君子乎范氏義重於亡之説可謂明白矣此詩許穆夫人所作而列於鄘者鄘人得之而以鄘音傳之歟又或夫人在途作此其在鄘之地乎又此詩當在定之方中前而列於此其詩則許其事則衛故以附於鄘之末歟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㑹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寛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凡詩人所作先有詠事之意偶觸所見以興辭故後章有所興隨下所詠易其韻亦有所詠因上所興而見其意者詩有此體可以此詩類推之 此詩大抵只詠武公之成徳故各章已見而又特備於末章既詠成徳則不可不見其進徳之功與其進徳之序故首章言學問自修見進徳之功矣而即以自內達外之成徳者歎詠其不可忘
  二章言服飾見其徳進而足以稱其服合前章為進徳之序而復以其成徳之不可忘者再致其歎詠焉三章則備見成徳言其學問本於生質而又有以成其美質功夫有序至是而成故末特以處已待人動容中禮者言之前四兮後五兮字皆詠歎之辭前對舉以詠後變言以結一篇大意惟在成徳而歎美之至尤可於此而觀之 言重較者君子之敬容見於憑軾之時此欲見君子寛綽而恭敬然不言恭敬而惟歎美其重較猶前言充耳㑹弁不言徳而徳可知也猗字與首章猗字不同首猗於何反此為歎辭則音於宜反與商頌猗與之猗同若音於綺反則猗為跛倚在重較而或倚則不足觀矣故只當作歎詞風雅皆有武公詩凡三篇首賓之初筵次淇奧最後抑
  考槃在澗碩人之寛獨寐寤言永矢弗諼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獨寐寤歌永矢弗過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寐寤宿永矢弗告
  考槃見隠者所居之室在澗見隠者所居之地寛見身心徳量寐寤言見起居語黙永矢見其節弗諼見其志此四言備隠者之美後世之善言隠無以加此矣獨非孤獨之獨言其幽居閒處非常人俗輩所能即故謂之獨言謂言語凡文辭皆是歌謂歌詠凡聲詩皆是宿非特覺臥凡坐止偃息皆是軸有卷而懐之之意弗諼以心言弗過以身言皆在己者弗告則弗以告人矣古之隠者皆在野在野者無必隠之心常待見知則出仕而行道不見知則甘遯而無悶故孔子曰隠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未嘗有固必之意也世道既衰人心不古隠非真隠而仕非所仕於是賢人君子始有憤世長往不返之心然視聖人之中道則有間矣考槃之賢其隠固可美而永矢之辭不能不失於太過此其所以為衛風之變周道之衰乎其後晨門荷蕢之徒果於忘世反以聖人為譏而世道之衰也益甚原其所自蓋已見於此矣然君子之制行與其不及也寧過過猶不失其為高此考槃所以可美也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衞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碩人敖敖説於農郊四牡有驕朱幩鑣鑣翟茀以朝大夫夙退無使君勞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發發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首章即述族類之貴者見正嫡之重也次章乃詳言其容貌之美三章追述其初嫁時車馬之盛皆不見荘公不見答之意至無使君勞之語然後歎今不然之意可見於言後又以此觀前後章之辭然後重歎荘公之意皆可見於言外此詩人所以為善於嗟歎也傳於首章言所宜親厚而歎荘公之昏惑於次章言猶前章之意末章又猶首章之意皆因第三章歎今不然之意以發明前後章之㫖蓋作詩者有此法讀者亦當以此法觀之也或曰荘姜之徳見於柏舟諸詩可謂賢矣詩人於此不稱其徳而徒稱其族類容貌車馬士女之盛何也意者莊公昏惑不知有徳其所知者惟若此等而已詩人之作此詩意或莊公聞之庶猶可囘其親厚正嫡之意蓋因其所明者而歎之亦納約自牖之法也詩人微意其或出於此與此詩首二句畧舉起端下文及後章乃言其詳首章末句變文次章螓首蛾眉以下再變末章末句變文與首章同皆文法也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涉淇至於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説也女之耽兮不可説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徳一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於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傳謂淫婦一失其身人所賤惡故雖始迷終悟而終不免於困以為士君子立身一敗萬事瓦裂之戒可謂嚴切矣然於婦人之失則詳於男子之惡則未之及亦何可以不論乎今觀首章之意淫奔之謀出於男子始託事以入其謀繼誘之送而戒其愆又偽怒以堅其約及其再見則又假卜吉而遷其賄矣既貪其色又利其財其狡險有甚於婦人也謂之蚩蚩之氓者怨而鄙之之辭如此耳
  桑沃比家富而容麗既以賄遷則男家富矣故已容色潤澤而光麗方言家富容麗而忽發嗟歎之辭託戒鳩之言以興戒已之意又借士之不可以明已之甚不可蓋前章皆自述其前日所為之事至此而後自道其今日愧悔之意是以上語未竟而特以嗟歎發之則愧悔之有感於中者深矣
  桑隕比家貧而色衰蓋首章言男抱布來貿見男貧女富既以賄遷則男富矣至是而食貧者意此男子必輕佻浮蕩之人既得其財而暴殄之故不三歲而遽貧既貧而色斯落則又棄此而慕彼蓋欲以前日之施於我者又移而施之人也故於此明言切責其貳行既曰罔極又曰二三言不特貳於已而已也以此而觀男子之惡豈可勝道哉衞風至此豈專婦人之罪男子不能正身齊家專欲以淫惑而卒也淫婦亦得以誚責之豈不甚可羞乎故其流而為靜女為桑中雖曰由上之化而亦在下之為家主者自有以致之豈不深可戒哉
  婦人既去而追述其為婦之勞見棄而遭夫之怒既歸而不為兄弟所恤然皆無所歸咎惟有躬自痛悼而已蓋淫婦之奔雖由人誘然已果能守其貞靜又豈人之所能動哉今日之失身皆由己以致之故靜思而自悼可謂善自反矣
  淇隰二句興下四句首章之謀始於抱布末章之信誓出於總角抱布始謀安得有總角之誓則謀非始抱布矣前後意不相合豈此男或有世好之舊故總角相與不待父母之命自為信誓至抱布時始即之謀而使行媒合之耶又豈淫風之時仕族閭巷之間男女自幼習為言笑不以為恥及長而遂竊謀私合邪或者以為婦人自述其總角時居室之言笑和柔而從人之信誓甚明今而失身由不思其反復以至於此非指與此人為信誓蓋泛言從人之道如此也今詳氓詩之婦人固以淫而失身矣然其被棄之後雖極其怨而未嘗有他適改從之意蓋此婦始欲行媒追念信誓亦尚知有義信者但此時惑於人動於欲而不能自制耳其愧悔也雖出於困極而深嗟重歎甚言耽樂之不可為其良心本性於此發見而不容泯是以既去而極言其人之貳行罔極於已則自信其不爽既歸也不敢責人而惟反躬自悼而已不與偕老則惟言已之怨而已追念信誓則付之於無可奈何而已蓋其始失身之罪雖不自知而其終從一之義終不敢違其視貞靜之徳固逺而於淫奔行私而不知止者亦有逕庭矣傳謂一失其正則餘無可觀然於無可觀之中猶有可矜者不可以不論庶乎人之知悔其非者猶思保其終而益謹於其始雲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曰再斯可矣程子曰再思則已審三則私意起而反惑又曰為惡之人未嘗知有思有思則為善矣今觀氓之末章尤信
  籊籊竹竿以釣於淇豈不爾思遠莫致之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儺 淇水滺滺檜楫松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芄蘭之支童子佩觿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芄蘭之葉童子佩韘雖則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傳謂此詩不知所謂不敢強解愚意衞人之賦此母亦嘆衛國小學之教不講歟周室盛時小學大學之教各有所服之佩各有所習之事各有當行之儀而亦各有可見之能今衞國之童子如此豈非小學之教不講致然歟而大學可知矣蓋小學成而後大學施學校廢而後風俗壊今衞俗如此童子又如此豈不重可慨哉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跂予望之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曾不崇朝
  傳言孫與祖同體者同昭穆也此詩止言宋不逺耳若義不可而不得往之意則猶在言後作者不必盡言而讀者自可默㑹又詩之一體唐人歇後之作蓋本於此望之而即可見猶有逺者行之而即可至則愈近矣語有淺深衞有婦人之詩六人共姜莊姜許穆夫人宋桓夫人泉水竹竿之衞女愚謂當增雄雉伯兮為八人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知此人為鰥夫者以有狐為比也知其為寡婦者古者廟見而後執婦功今此婦憂人無裳無帶無服而欲為為之又此時國亂民散多䘮其妃耦者故可知其鰥寡也或曰此當為興蓋以有狐興之子在梁興無裳其曰可以裳可以帶可以服者以有狐興之子也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琚為成器瑤玖則玉耳三者不過隨瓜桃李易文為韻詩有此體也然意尤重在後二句故重言而三詠焉此詩如序所言固未見其然傳疑為男女相贈答之詞蓋若以為昏姻之投報則六禮不用此二物惟贄用榛栗棗脩然非投又無報而欲以此永好其情似未得其正是以傳為此説與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卷五      元 劉玉汝 撰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以黍離為賦者謂故宗廟宮室全不見而所見惟此耳然不言所不見惟言所見則故都興亡盛衰之感皆在黍稷二語而有無限悲愴之情矣故因以興下文行邁心憂之意然不言所憂為何事則憂之深既嘆時人莫我知又傷所以致此者何人而不言其為誰則怨之至於是黍離之悲有言不能盡者矣故下文四句三章不易其辭以深致其憂怨焉言有盡而恨無窮其是詩之謂矣
  元城之說亦詩人之一意然詩之興有隨所見相因而及不必同時所眞見者如此詩因苗以及穗因穗以及實因苗以興心搖因穗以興心醉因實以興心噎由淺而深循次而進又或因見實而追言苗穂皆不必同時所眞見如桃夭因花以託興其時未有葉與實特因華以及之此乃作詩託興之一體也然元城之說得君子忠厚之意故傳取焉
  君子於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於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於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雞棲於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於役苟無飢渴
  曷至哉言其去時曷其有佸言其歸日來會雞與牛羊皆畜於家者故日夕之際其棲其來皆家人所常見以此動念而嘆其君子之不如又一再言之其所思可知矣首章言如之何勿思思之故不能己末言苟無飢渴則憂之深而思之切矣如之何勿思述已之思苟無飢渴述君子之苦婦人主中饋故以君子飢渴為念而行役勞苦尤以飢渴為患故以此為憂然所思所憂止於如此亦情性之正也兩言君子於役一起一末每章兩言思之至也又按此詩所謂君子未見其為大夫大夫固有行役庶人亦有行役君行師從卿行旅從士庶人豈無行役者乎當以伯兮例釋之伐冰之家不畜牛羊詩言牛羊猶可以為所見不必所畜然以下篇安於貧賤觀之則此所謂君子似不必為大夫又況士庶人之家人能是尤足以見王國之風
  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其樂只且 君子陶陶左執翿右招我由敖其樂只且
  此君子即前篇之君子又二篇詞氣相似故傳疑亦前篇婦人所作陽陽志之得樂則心之樂其樂只且詠歎之也古者十三學樂誦詩成童舞象二十舞大夏樂無間於貴賤人皆得習而用之此篇樂舞非用之公庭非用之宗廟蓋親執而行於閨門之間故知其為貧賤又或隱為伶官亦貧賤也左執右招有和樂自得之意古有房中之樂婦人諷誦以事君子敖亦必房中之舞位房在堂之東北故又曰東房國風以修身齊家為主王風二篇之婦人其賢如此歎美其夫又如此則此君子其亦有得於修齊之道者歟以此而觀王風之始何嘗不美文王后妃之餘化周公治洛之餘澤何嘗不存故傳謂豈非先王之澤而說者乃謂王風之變乃商頑餘俗是徒見王風之末而不究王風之始使先王之澤人莫知之而欲修身齊家治國者謂世已衰而不復用其力豈足與論詩哉衞鄭齊唐之風皆當以是觀之
  揚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揚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揚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戍申者作此詩其意唯怨戍申而並言戍甫戍許者蓋甫許皆申同姓作者借用叶韻以述其再三思歸之詞非實戍甫戍許也蓋甫侯今不知其何名又不知其國何在崧高本美申伯甫無與焉而亦及甫並稱其來已久周人習聞而嘗誦之故戍申者本非戍甫戍許而亦因及甫許焉申為平王之母家許雖與同姓而異國又非實母家平王何為遣兵而亦戍之乎以是知此詩不過藉以叶韻而致其再三之詞而已詩有此體也
  懷哉韻葉三哉字亦重韻上述其事下述其情情不能盡而嗟嘆之蓋戍者之情政見於此不然何以見其怨之深耶
  詩有揚之水凡三篇其辭雖有同異而皆以此起詞竊意詩為樂篇章國風用其詩之篇名亦必用其樂之音調而乃一其篇名者所以標其篇名音調之同使歌是篇者即知其為此音調也後來歴代樂府其詞事不同而猶有用舊篇名或亦用其首句者雖或悉改而亦必曰即某代之某曲也其所以然者欲原篇章之目以明音調之一也如上之回公無渡河遠別離之類多以此而推則詩之三揚之水其篇名既同豈非音調之亦同乎況此三篇用其首句者一用首次二句者二苟非當時有此篇章之詞音調之譜何為小異大同若是邪若二甫田一比一賦二谷風一言夫婦一言朋友朋友夫婦皆以義合故皆取此蓋託興以興辭然其音調則一風一雅相去懸異也二白華雖同小雅而一正一變有詞無詞亦相去懸異也二明二旻之有小大在小雅者則曰小明小旻在大雅者則曰大明召旻蓋當時篇名偶同而音調各異太師恐其無辨也故以小大分之使大小二雅之音調不至於相混然則篇名同音調異又同在雅而雅有大小則不可以無別篇名同音調同又同為風則篇名不必易若篇名同音調異而在風在雅有詞無詞相去懸異者則亦不必分別而自明矣詩以樂為主其音調今雖不存而有可推者亦豈可不論哉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離嘅其嘆矣嘅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 中谷有蓷暵其脩矣有女仳離條其歗矣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 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此亦當雲賦而興賦者謂賦旱暵之蓷興謂以彼之暵乾脩濕興此之仳離嘅泣其例當與黍離同上一句皆不易下句之乾脩濕嘆歗泣由淺而深取興之意為多故止言興歟
  仳離由相棄背故嘅嘆至於啜泣者怨也然相棄背由其人之艱難不淑而已適遇艱難不淑者其人之不幸而遇其人者已之不幸也故怨而無過甚之詞夫艱難不淑皆將不免於死亡然離嗟何及其窮已甚而有無可奈何安之若命之意尤足見其厚之至至此而謂成王周公治洛之餘澤無復有存者豈不厚誣也哉
  范氏之說專責在上在上而能養其民豐年有蓄積之備凶年有賑恤之政則民雖遇艱難而無流離之苦矣今夫婦之衰薄皆以凶年之故則在上之政可知矣然當此之時成周之風俗非不厚也成王周公之徳澤又非不存也使平王而能奮興為治何患號令之不行於天下哉而委靡怠慢坐視其民而不知救是眞可嘆也矣
  范氏又謂一物失所而知王政之惡一女見棄而知人民之困愚謂斯言亦讀詩之法也蓋聖人刪詩教人垂之萬世所以存三百於三千者其擇之也精矣故一代之政有以一國而見一國之風有以一詩而知一詩之所關係有甚重者讀者固不可以平易而艱險求之亦不可以簡短而忽慢視之要當以夫子春秋謹嚴之法求夫子刪定詩書之意凡讀詩必先字求其義句求其解章求其法合各章以玩一篇之意會諸詩以觀一國之風既得於心然後吟哦上下揄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反覆以玩其味焉則所以嗟嘆詠歌之妙眞有非言之所能喻者矣
  有兔爰爰雉離於羅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 有兔爰爰雉離於罦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後逢此百憂尚寐無覺 有兔爰爰雉離於罿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尚寐無聰西周之盛為宣王時歴幽而平其人若非耄老亦必中歳以上已衰之年矣身逢多難已不可堪況猶及見其盛時者乎既經幽昏復逢平弱其間禍亂何所蔑有謂之百罹非過言也老成忠貞之士視之無可奈何亦唯欲死而已蓋當時之禍亂已不忍見而東周之中興無復可望雖生亦何樂哉觀此與前詩見周之不復能西也決矣
  緜緜葛藟在河之滸終遠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終遠兄弟謂他人母謂他人母亦莫我有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終遠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
  世衰民散而終遠兄弟非得已也謂他人父尊之也謂他人母親之也凡吾所以尊之親之若此者庶乎人之以子顧念我也此既不可得則又有以兄事之者庶乎人之或以弟友我也而亦邈然如不聞也則其窮亦甚矣然其所以然者或以世道衰而情義薄或以家蕩析而財力微然皆足以見民之流離失所者所在皆然矣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淫奔者託以行彼指其地而言不見則指其人而言託言往彼采葛因其人不見而思念之三章語有淺深
  大車檻檻毳衣如菼豈不爾思畏子不敢 大車啍啍毳衣如璊豈不爾思畏子不奔 穀則異室死則同穴謂子不信有如皦日
  大夫之私邑有欲淫奔者畏大夫之刑政而不敢大夫可謂賢矣惟私邑之人獨然則王國之民其敢者多矣王朝非無大夫而有政刑者惟此私邑之大夫則王朝之無臣可知雖或有之而不得以行其政刑可知矣夫王非無賢大夫也王國之民亦非無羞惡之心也而善邑治者不得施於國善國治者僅得施於邑則國人之不幸有不如一邑之幸矣此誰之咎哉使王果能盡得賢大夫而用於王朝則轉移之機雖由邑而國由國而天下可也豈患二南之遠哉然二南之化雖遠而大夫猶有賢者豈非成王周公治洛之澤猶有存乎
  丘中有麻彼畱子嗟彼畱子嗟將其來施施 丘中有麥彼畱子國彼畱子國將其來食 丘中有李彼畱之子彼畱之子貽我佩玖
  王國之風至是蕩然矣婦人固不知恥男子尤不知恥至以珍寳與淫賤則尤甚者也夫君者國之主夫者家之主婦人之淫固本於上之無政尤本於家之無法故夫不正則婦不正家未有不敗國未有不亡者也故此詩足為婦女戒尤足為男子戒其所以正其本者至深切矣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緇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緇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懷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此鄭風變淫之始也鄭首緇衣俗非不美至是始變為淫而女子猶知所畏而不敢夫女子居家未有不畏其父母若兄者也然猶有狎恩恃愛而軼出防閑之外者況於外人豈復有所顧忌哉今女子之動於欲者於家之內外皆知所畏而不敢則本性之善羞惡之心未嘗亡也且謂人之多言則鄭國之譏淫惡惡者尚有其人國人亦畏而不敢者宜不少矣豈獨將仲子之女子哉使當時之有國有家者縱不能制其未然而於此將然者能閑之以嚴臨之以莊導之以善而帥之以正使婦人女子皆知所以自克則猶可及止也而鄭不能然可勝惜哉
  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 叔於狩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 叔適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知此篇為段作者以下篇而知之又段不義而得衆故也傳又疑為民間男女相悅之詞者伯叔自稱閭巷居卑居人輩賤飲酒意䙝也又民間亦有田獵之事而此詩又在將仲子之後也
  叔于田乘乘馬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襢裼暴虎獻於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女 叔于田乘乘黃兩服上襄兩驂鴈行叔在藪火烈具揚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 叔于田乘乘鴇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罕忌抑釋掤忌抑鬯弓忌
  二叔于田皆為共叔而作而傳於前篇又疑為民間男女相悅之詞愚意謂鄭民間舊有此詩篇名曲譜民常歌之至是以叔之名同田之事又同故遂用之既仍其篇名又依其音調即項氏所云以其篇名之同義類之似而取其音節以為詩朱子所謂變風變雅者變用其腔調又謂大雅小雅如今之宮調商調作歌曲者亦按其腔調而作耳又謂按大雅體格作大雅按小雅體格作小雅非是做成詩後旋相度其詞而為大雅小雅也以是而推之則風雅詩篇題之同者亦必按其腔調為之耳大叔恐二叔于田所詠之人不辨故特以大而別之歟不然則又或者以文辭曲譜之長短為篇異故加大以別之歟不然均稱為叔于田何不可而必欲如是耶
  田獵以車馬為用射御為能故鄭人之愛大叔者惟以此稱譽之于田首舉其所事在藪特言其所在藪獵最便馳射而火田為尤盛故于田在藪對舉言之首章不言射而先稱其襢裼暴虎此大叔之所能衆人之所喜者既誇之復戒之皆小人愛人之情也二章末四句射御互言文法也補傳雲磬謂使人曲折如磬控謂控制不逸抜括也矢銜弦處覆例也彇與簫同弓弰也愚謂騁馬則折身如磬故曰磬末章首三句專言射尤以射為精故以此見獵將畢以結此篇忌字抑字有嘆詠意故見其從容整暇於始終焉極稱射御而亦曰喜其無傷之詞者見此篇所言皆小人之愛耳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 清人在消駟介麃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遙 清人在軸駟介陶陶左旋右抽中軍作好
  久外無聊相與游戲固有將潰之勢矣然使主將加之嚴威猶或可止而中軍之游戲亦復如此則其潰也必矣詩有刺有諷而為將為君者不顧此所以危也
  此詩有三意一見士卒將潰二見潰由中軍三見中軍由鄭伯處之不善然不言必潰而憂其將潰之意自見則聞者烏可不早制之乎此詩人所以善詠也詩雖危之而鄭終棄之此春秋所以責鄭也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捨命不渝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彥兮
  洵直且侯言羔孔武有力言豹三英言裘命指理以立心言直指事以行義言心安於天理而後義見於行事處已事君之道於是乎全彥兼捨命司直而以美士稱之所以結也鄭有賢大夫而不救其俗之淫然鄭既淫矣乃幸而後亡其亦以尚有賢大夫故歟觀左傳所載可見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袪兮無我惡兮不寁故也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手兮無我魗兮不寁好也
  義理之心為情慾所蔽故失其羞惡之眞此婦所為乃眞可惡可醜者乃不自知而欲以情好奪之使去者果為始迷終悟之人固非此語所能留也況以人心之天理言始不以正者必無善終以聖賢之禮法言則婦之淫者在所必去故禮有七去一曰淫去既不能去則棄而去之庶幾人知謹始改過而婦人之動於欲者其亦知所懼哉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鳧與鴈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詩人述夫婦警戒之詞而婦人之詞為多蓋夫能警戒常事不足為美惟婦人能之所以可稱詩人慾表而出之故首述女曰次述士曰然後轉詳婦詞以見婦先夫戒夫戒過之而女之戒又過之然後婦之賢益著故此篇述婦之詞始終詳備而首三句尤極曲折所以提一篇之要者此詩人措意行文之工者也子興以下意極警戒而詞致和柔弋鳧與鴈而曰將翺將翔主饋飲食而期與偕老至謂琴瑟莫不靜好蓋樂以和為本而和又本於人人和而物無不和皆情正理到之詞也
  婦人之情喜宴昵而好吝嗇首章既見其無私昵之情末章尤見其無吝嗇之性所以為賢有當贈送者有當問遺者有當酬答者六句不惟見其相夫親賢不愛服飾且有勤厚周密各宜所施之意詩人之善詠也當此之時鄭俗已淫而未嘗無賢婦人蓋風俗美惡從其多者耳然君子不沒人之善於此亦可見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將翺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顏如舜英將翺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有女泛然之稱乘車佩玉蓋貴者有泛然之女子與之同車同行翺翔而佩玉又歎彼孟姜美且閑雅而賢蓋既與此同復歎彼美同情而相稱羨如此也婦之淫者有外為閑雅之態使人望之若不可近慕之若不可得者此最惑人之甚者也其稱為賢亦淫者之所賢耳徳音言語也觀其態則閑雅聞其言則使人不可忘而相與賢之人安得不為所惑哉此不足錄而太師錄之聖人存之其為戒也深矣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此與下篇皆興體此篇借彼以形此意有抑揚下篇借彼以明此只是平說婦人以正為主戲謔非正也以不正之詞相加而所答之詞亦不正矣非惑焉有是哉所以深戒之也後狡童倣此
  蘀兮蘀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蘀兮蘀兮風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不能食息非眞不能故傳曰未至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狂狡之稱雖出謔言然知恥者亦不受也惟自處以正則淫自遠而無此狎侮矣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將兮 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 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錦衣駕車必富貴之家衣錦而欲人以車迎其亦衞氓車來遷賄之意乎氓詩悔而怨此悔而不改者情慾之蔽於是乎深此鄭風所以甚於衞也
  東門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則邇其人甚遠 東門之栗有踐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即
  此當為女惑男之辭
  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疑此篇即前篇思而未得見者今得見之故喜之也夫當風雨晦冥之際雞鳴夜半之時而與其人相見豈禮之正哉思而未得見則稱子既見而稱君子蓋一見而即夫之矣習俗之薄惡如是使此人知魯男子之義豈肯為是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先嗣音而後來此古人所以內言不出外言不入深宮固門閽寺守之而必致其謹也有家者可不戒哉
  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兄弟維予與女無信人之言人實迋女 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維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
  離間之人亦必婦人也女女重韻為韻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樂我自樂也與娛與家人同樂也衆人皆好彼而我獨好此故曰自好自好而有得於身心則不為習俗所移矣夫當淫俗大行之時而已之家人獨能安於貧陋者豈家人所能自為哉由已能安於貧陋所思不在彼而所樂惟在此也心不在彼身惟安此於是家人亦相與安之我固聊可自樂而家人亦聊可與同樂焉聊者自卑之詞詞雖自卑而實過於人也遠非有得於身心者能之乎故正心脩身齊家之道人皆知驗之於治平之時而不知行乎衰亂之世其效尤可驗也人亦何苦不自立而失其所可樂者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有美一人男子婦人可通稱故傳止言男女相遇也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蕑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
  此與前篇皆賦而興即賦其事以起興也賦無興者也說見漢廣
  此與前篇作者或士或女皆未詳但此篇首尾述士女中述女要男之詞末復述相贈之情曲折詳傋方以為樂而不知其非鄭國之淫風於是乎極矣故以二篇終焉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卷六      元 劉玉汝 撰
  
  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 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齊人工於歌詠如此詩述賢妃警戒之辭只首二句耳詩人慾表出其事而發揚之故即其辭而明其言此之時雞猶未鳴乃聞其似者以為眞則其心存警畏之意愈益顯著矣此其發揚之妙與鄭女曰雞鳴直述其辭者自不同矣
  此章三告以上章推之蓋亦言之於夜未旦蟲未飛之前也古者後夫人雞鳴去君所羣臣之朝辨色以入若當將旦蟲飛之時始告則亦晚矣何足言警畏乎曰甘曰庶辭氣和柔尤得告君之體前章上二句賢妃之辭下二句詩人發明之辭此全述賢妃之辭不復發明蓋意與前章同不必重述惟述告君之詳以見前告非略三告非晚也蓋末章承言互意詩有此體
  序謂古之賢妃蓋於齊不見有賢夫人故以為古傳亦從之愚謂自齊封國歴幾世矣其間未必無賢夫人特不可知其為誰耳此當泛言齊國賢夫人能警戒其君而詩人敘其事以美之亦似可也當此之時齊國之風豈不可謂美哉
  子之還兮遭我乎峱之閒兮並驅從兩肩兮揖我謂我儇兮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並驅從兩牡兮揖我謂我好兮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陽兮並驅從兩狼兮揖我謂我臧兮
  獵有其制亦有其時得其時制亦奚不可哉今齊人交錯道路之間往來相遭並驅相從相揖而相稱無非以獵而已且其相稱譽者無他惟以便利之美盛而已此其習俗固不為美而又稱子者一稱我者三還不如儇茂不如好昌不如臧述已譽人者略述人譽已者詳述已譽人之辭不逮人之譽已者是特借已之譽人顯人之譽已者以自誇耳齊人喜夸之俗已見於此矣夸獵已非而又數以自誇夸而不已必將為功利之圖則此詩之作豈非霸習之萌乎
  俟我於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 俟我於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乎而 俟我於堂乎而充耳以黃乎而尚之以瓊英乎而
  賓主之禮三揖而後升堂親迎三揖亦用此禮故著詩述男不親迎惟俟婦至而揖入亦以此三章所言不斥言婿而必稱所見之充耳女而未婦辭當如是也親迎昏禮之所重蓋男先於女天地之大義也故冕而親迎君猶行之況衆人乎今齊國之人廢棄此禮為男子者習以為常曾不如婦人之猶知此禮也夫夫者家之主也親迎者昏之始也當始昏而不謹禮其何以正其家猶幸有知禮之婦則家其庶幾乎然婦人從人者也而能如此不終隨其夫家之風者鮮矣此東方之日所以繼作歟夫子存此所以美此女之賢正為夫之禮以示齊家之道著齊國之風其為勸戒至明至切矣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闥兮履我發
  
  小人有欲揜其惡而不可得者矣今彼姝在室人猶或見之至於履我人烏知之而乃自言其然豈斯人眞無羞惡之心哉蓋風俗已淫人染為常於是有女子之見愛如此者則述之以自誇也誇不可為而又誇人以淫則亦何所不至哉此非周書所謂驕淫矜誇將由惡終者乎夫善惡人知之惡惡而欲揜之猶不若也故不能辯理而欲謹獨難矣
  東方未明顚倒衣裳顚之倒之自公召之 東方未晞顚倒裳衣倒之顚之自公令之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則莫
  序謂刺興居無節號令不時傳從之愚謂此篇興居無節因號令不時而遂以刺之蓋興居本也號令末也號令為輕興居為重興居無節而後號令不時故詩人因號令以刺其興居前一章先述號令後一章乃述興居號令見於事故曰召曰令興居屬於身故曰能號令之失顯著故直賦而再言之興居之惡隱微故取比而婉言之因事而言故單舉晞明歸重而言兼言晨夜此皆齊人婉曲譏刺所以為工者也能辰夜即子產所謂朝以聽政晝以訪問夕以修令夜以安身者也不能辰夜即晉平公淫則生疾醫和謂其不節不時者也失之早則罔晝靡明失之暮則罔夜靡晦皆興居之不能於身者何以知興居之謂此豈不以此詩在東方之日後南山之前與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懷止 葛屨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蓺麻如之何衡從其畝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此詩齊人作之以刺齊襄魯桓前二章刺襄惟取物為比不言所事下言魯道齊子又若刺魯者至章末終其辭而後取比刺襄淫行之意隱然可見後二章刺桓則承前魯道齊子而託物興詞明言取妻之事至章末終其詞而刺桓取妻不能防閑之意顯然可知蓋襄本國之君也刺本國之君則其意隱魯桓外國之君也刺外國之君則其辭顯其體當然也然一篇之意尤在各章末既曰曷又四字蓋既者謂昔之已然又者謂今之不然曷者怪而問之也此於末句止設怪問之辭不為答之之語然其所以答者昭然已具於問之中蓋傷禮以問故一發問而其情已露不待答也其事已著不必答也中冓之惡不可答也為國諱惡不宜答也故問焉而所答自在其中不必悉言而意已切至此所謂婉曲之妙譏刺之工者也
  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遠人勞心忉忉 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無思遠人勞心怛怛 婉兮孌兮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
  此詩全比一篇而以三事為比
  此詩人見齊人夸詐之萌而戒告之也夸者必詐詐者必夸二者常相因今齊人厭小忽近者夸也務大圖遠者詐也惟夸故以小者近者為不足矜以是而務大圖遠則必以詐力行之矣此齊俗之所喜君子之所憂也故此篇則以三事為比田甫田以比厭小務大之事思遠人以比忽近圖遠之心各言無者戒之也末言總角忽弁以比循序漸進而可至遠大者教之也言未幾突而者極言其易又以四兮字嘆詠之所以誘勸之也既一再諄切而戒之詩人之忠厚也當此之時齊猶未霸也其後齊霸而先詐力尚功利後仁義其原已見於此故君子之戒教時人也既得遜之道尤得豫之法聖賢之學猶有存焉如此後來儒者獨稱齊魯有以也夫
  盧令令其人美且仁 盧重環其人美且鬈 盧重鋂其人美且偲
  此與還略同但彼有自誇意此專譽人而已令令言環聲重鋂言環形美言貌美詩惟此篇每章二句而辭盡形容所謂工也
  宋公築臺而民怨文王築臺而民樂齊宣王有囿而民以為穽文王有囿而民以為靈事一也而憂樂異者其所以憂所以樂者不在臺與囿也舉事一循乎天理則臺文王之臺也囿文王之囿也舉事一循乎人慾則臺宋公之臺也囿齊宣之囿也天理人慾一分而民之喜怒隨焉安危治亂舉積諸此君天下者豈可不察哉
  敝笱在梁其魚魴鰥齊子歸止其從如雲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齊子歸止其從如雨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
  女子既嫁父母終無歸寧之義今齊子非以父母而歸只言歸而越禮之情可知又以見非桓公時事其為譏莊公無疑唯唯合前魚而言所以結也詩三章者有此體
  載驅薄薄簟茀朱鞹魯道有蕩齊子發夕 四驪濟濟垂轡瀰瀰魯道有蕩齊子豈弟 汶水湯湯行人彭彭魯道有蕩齊子翺翔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魯道有蕩齊子遊敖
  疾驅而往欲會之速也此言未會之情
  馬和轡柔從容閒暇即杜甫麗人行後來鞍馬何逡巡之意豈弟即蓼蕭之孔燕豈弟言飲酒樂易耳此言既會而燕享之樂
  猗嗟昌兮頎而長兮抑若揚兮美目揚兮巧趨蹌兮射則臧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儀既成兮終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猗嗟孌兮清揚婉兮舞則選兮射則貫兮四矢反兮以禦亂兮
  首以猗嗟發嘆繼以一字昌名孌總稱其美然後下文句舉一事各以兮字詠嘆之惟次章中間兩句一兮變文也稱美之序首容貌次眉目然後言其威儀技藝趨蹌於威儀為末故先言而略舞射於技藝為難而射精尤難故後言射以漸而詳首章一句言射次章二句言射末章三句言射射不出正以射中言射以觀徳故云展我甥兮因以寓微意焉貫則中而力故云以禦亂兮詩人行文借意既極工緻若又以東萊所論並所論君子偕老詩並觀尤見齊人譏刺之婉曲
  
  糾糾葛屨可以履霜摻摻女手可以縫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維是褊心是以為刺
  以葛屨為興蓋取疊字與可以字相應又或當時有是故借之以形可以之為不可意亦可通舊說以此為吝嗇則是賦矣且佩象揥而屨履霜有所不通故當以為興與大東不同既使縫裳又使縫要縫襋其吝嗇褊急可知然吝嗇瑣碎已可刺而又加以褊急則甚矣故後明舉褊心而專刺之蓋以此詩即縫裳女子所作則使此女縫裳者固褊矣而女子未廟見未成婦而即作此詩譏刺人則已亦自墮於褊而不自覺矣已褊而猶以他人為褊則魏人之褊又為何如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此詩本刺儉不中禮然彼其之子則不指其名公路公行公族則顯列其官不指其名而極稱其美顯列其官而各見其貴然而深歎其與貴人不相似使儉者聞之而自反彼既稱我之美且貴矣而乃謂我不相似此其故何哉是必儉有不中於禮者是以不似貴人耳於是黙然有悟則不中禮之病庶乎其有瘳乎此使人悟意於言後豈非婉曲譏刺之工歟又之子不顯其名公路公族不一其職使當時魏人誦之者皆可以自反而自藥則詩之所教博矣
  興特取二彼字相應所謂托興興辭全不相涉者此尤易見也
  園有桃其實之殽心之憂矣我歌且謡不知我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園有棘其實之食心之憂矣聊以行國不知我者謂我士也罔極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此詩專述己憂而不言所憂為何事其聞吾之歌謡者謂我為驕是固不知我者而謂彼為是則是非不知我之憂矣故再言心之憂矣以重歎人之不我知蓋彼非不知我憂乃不知我所憂為眞可憂耳然本不難知也是特未之思耳其謂蓋亦勿思者欲其思之也然祗言其勿思使人黙會此意於言後庶乎其誠能思而思則得之也此亦詩人之婉曲也兩言心之憂矣後辭切蓋重歎其不我知也兩言其誰知之後辭緩蓋轉言不難知也
  此所興與所詠尤不相干不過託此起辭與前篇同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上愼旃哉猶來無止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上愼旃哉猶來無棄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愼旃哉猶來無死孝子行役不忘其親登山而望其親之所在因想像其親念已祝已之辭在外而常存此心則必能謹其身不登高臨危冒險犯患以貽其親之憂矣即此以觀其人則在家而能事親事兄也必矣故傳以孝子目之然行役者何遽至於死亡況孝子而有此患哉今魏國之行役者皆有死亡之懼不惟已不敢自保雖父母兄亦不敢保其子弟也子弟之為此詩者其意苦其辭哀而其氣迫促此其魏國將亡之音歟然孝子之存心如此雖使不幸而死亦非已不謹之所致固不失其為孝也
  十畝之閒兮桑者閑閑兮行與子還兮 十畝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與子逝兮
  郊外鄉遂都鄙之地一夫受五畝之宅二畝半在邑二畝半在田舍外有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圃樹牆下以桑雲十畝者四家所受之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圃也其所謂友蓋同仕於朝同居於里出入相友者也雲鄰圃者以此四家視彼同溝共井之家皆為鄰圃矣夫為國而使人不樂仕而思歸則其國可知矣然其雲行者將去而未即去尚有拳拳不忍即舍其君之意孰謂吝褊之中舉無忠厚之人乎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坎坎伐輻兮寘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坎坎伐輪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彼君子兮不素飱兮既言寘河干又言河水清漣所以甚言其車之不得用也親自伐檀為車而寘河干言自食其力而窮餓然不自耕自獵則終不取其禾與獸言雖窮餓而甘心不悔也蓋此人之志維欲自食其力若非其力則寧窮餓而此志終不移故傳謂其厲志如此作詩者特指此三事以互明之非專於伐檀則窮餓於耕獵則甘心不悔也讀書者當合而觀之則有以得詩之指矣以伐檀一事言食力窮餓以耕獵二事言其心不悔蓋食力窮餓者事理有必至君子之常事甘心不悔者君子所難能故下文特稱其美焉此篇參舉而互明又是一體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碩鼠碩鼠無食我苗三歲貫女莫我肯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三歲貫女是必大夫之新得政者至於三歲亦已久矣其欲去也亦曰逝將與前篇之行與同皆有未忍即去其君之意忠厚之道也末章末句變文所以結也






<經部,詩類,詩纘緒>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纉緒卷七      元 劉玉汝 撰
  
  蟋蟀在堂歲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歲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薖無已大康職思其外好樂無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日月其慆無已大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
  詩惟七月篇兼用三正外此則皆夏正此篇曰歲曰九月皆夏正也春秋晉史所言皆述夏正則此篇歲月自當為夏正可知追言蟋蟀在堂而已憂歳暮所謂思逺者此也其終歳勤苦不敢為樂而即以過樂為戒則此所謂樂特唐人之樂耳良士之樂雖曰無荒亦豈如是之甚耶唐人得而知之是則唐人之樂未見其過但見其憂之過耳其憂思可謂深逺矣夫勤儉固帝堯之遺風然憂思之深逺視時雍之黎擊壤之老為何如此唐風之所以變歟
  周禮有大蜡之禮樂禮記有伊耆氏始為蠟而行之於十二月也鄭氏謂伊耆氏堯之別名十二月建亥之月按詩言十月納稼滌場則周之收農息老蠟固應在亥月夏商正朔不同則商當在子夏當在丑堯命羲和皆用夏時則伊耆之蠟當在建丑之月皆歲晚務閒之事也此詩所言正與相合則此詩之宴樂其祭蠟之飲乎子貢曰百日之蠟一日之澤其猶醵歟正謂蠟也唐都帝堯之故墟而醵飲為一日之樂謂非堯之遺風可乎
  山有樞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內弗灑弗埽子有鐘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以二有興二有取有字相應
  四弗直言以喻之何不且以婉言以勸之皆所以解其憂也然弗曳弗婁何至於即死而曰死見其死死亦何至為他人所取而曰他人是保所謂憂愈深而意愈蹙者以此蓋為之者與言之者皆不合乎中道非聖人之所與也然存之使讀者知風之自而謹所擇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白石鑿鑿素衣朱襮從子於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揚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繡從子於鵠既見君子云何其憂 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白石粼粼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
  晉雖微弱君也曲沃雖盛強臣也晉人乃不以晉弱為憂而惟沃盛是從且以得見君子為樂不得見為憂至聞其有命而為之隠是但知強弱之勢不知順逆之義至形於歌詠而無所忌憚於是晉故國勤儉之風既久而益衰深逺之意太過而反昏矣大抵晉居北方風氣剛勁其君善治則民亦能確守先王之遺風而不改其舊一見衰微有以強盛之勢利鼓舞之則其衽金革之氣不能自已於是勇往相從顯言無忌而不知其不可矣嗚呼為民上者可不謹其所以導民之術哉
  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碩大無朋椒聊且逺條且 椒聊之實蕃衍盈匊彼其之子碩大且篤椒聊且遠條且
  此當雲興而又比例見漢廣諸篇前興後比各取一物此篇後比仍用上所興物更發一義而極言之又前興後比之一體非工於歌詠不能也
  上再歎椒下又歎其條之逺則實益多之意自見此雖六字而有餘味且者歎辭也既亟只且其樂只且亦皆歎辭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古者昏姻以時而行禮以昏今男女失時而後得遂其夫婦之禮故從初昏至夜分因束薪見星以綢繆類婚姻之事星見為婚娶之時遂託興而各為自慶之言詩人敘之而先敘婦語夫者婚姻失時而得遂尤為女子之幸願所謂所仰望以終身者也以子兮子兮為自謂自慶深得人情合詩意喜自慶而尤恐已無以當之其喜為何如非工於歌詠不能也
  次章當即及夫語婦而乃敘其相語者承上起下之體也邂逅謂不期而相遇猶今言天緣遇合也至此夜分猶因所見而相語如此其喜可知首稱良人専敘夫詞末敘夫語並及妻妾得尊卑之序合閨門之和皆喜之意也 良人邂逅粲者各章重韻為韻
  有杕之杜其葉湑湑獨行踽踽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有杕之杜其葉菁菁獨行睘睘豈無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以二句興一句詩有此體
  豈無他人自釋所以獨行之故所謂獨行固非特立獨行人不得而親亦非狷介自守而與人不親特以無父母兄弟宗族之助而不免於孤特耳是以人之生也五者之大倫不可缺一也父母俱存兄弟無故猶必資朋友以自輔況孤特而求助於人斯亦當然之事也而五倫本乎天性天性之發必先父母次兄弟又次宗族然後及於朋友他人也施之得其序然後無愧於已無悖於理而人之親已者亦得盡其情若不敬其親而敬他人則謂之悖理矣不愛其親而愛他人則謂之悖徳矣人亦豈能親己哉今其人先言不如我同父同父不可得則莫如我同姓同姓又不可得然後求助於行路之人則為之朋友者可知矣故此詩不如我同父同姓之語其義正其情哀其意若以是心而求助夫豈患人之不相親相助哉蓋當此之時先王之敎猶有存者焉故其言有序而於理無悖如此 後四句不易其辭重其求助也
  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豈無他人維子之故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豈無他人維子之好
  爾雅雲居居究究惡也毛傳曰懷惡不相親比之貌究究猶居居箋曰云雲李巡曰居居不狎習之惡孫炎曰究究窮極人之惡集傳曰未詳又曰此詩不知所謂不敢強解今以爾雅毛鄭諸儒之説仍備於前庶見此詩非無解者而集傳不敢強解則繼是解者可以無容喙矣
  肅肅鴇羽集於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肅肅鴇翼集於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肅肅鴇行集於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父母何甞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國風之言王者有四焉邶北門衞伯兮唐鴇羽秦無衣皆東遷以後
  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豈曰無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案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有杕之杜生於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適我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有杕之杜生於道周彼君子兮噬肯來遊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人之好賢者苟能謙已以相尊而不敢必其恵顧盡誠以相愛而常思致其殷勤則不患不足以得賢矣蓋自比杕杜謙也噬不敢必也曷不自足也君子之待賢者必有筐篚幣帛以將其意飲食燕饗以通其情貧弱而不能為禮則惟有飲食庻可接其殷勤然猶以為無自而致之其好賢之心於是為至故傳雲恐不足以致正此意而章末二言不易其辭者亦此意也 各章二之字重韻為韻
  此篇與前杕杜首章句同而篇名異或以表篇題或以別音節於此尤可見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蘞蔓於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以二物興一事又是一體詩稱亡此愚謂出奔之謂亡舅犯曰亡人無以為寶意者此篇之作婦人以其夫出亡在外而未得歸故思之切如此予美指其夫樂府有指夫為歡者亦此意與助也出亡必有助也獨處自謂晉公子夷吾公子重耳皆出亡在外而各有從者
  四五二章言歸無期而不可得見則要死以相從蓋惟出亡則歸無期故言其居其室有從一之意焉若據詩辭則未見其必然亦姑從序説歟
  采苓采苓首陽之巔人之為言苟亦無信舎旃舎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采苦采苦首陽之下人之為言苟亦無與舎旃舍旃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采葑采葑首陽之東人之為言苟亦無從舎旃舎旃
  苟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案此篇永樂大典存無解
  
  有車鄰鄰有馬白顚未見君子寺人之令 阪有漆隰有栗既見君子並坐鼓瑟今者不樂逝者其耋 阪有桑隰有楊既見君子並坐鼓簧今者不樂逝者其亡此所謂秦君未知為何君秦仲為附庸之君其詩未必見采襄公為諸侯之君然後太師乃采其詩歟秦地本在西周畿內其民於先王之禮樂文物稔聞而熟見也秦君始有車馬僕侍琴瑟其視先王為何如而即驚見誇美之乎豈秦之地僻在深山窮谷其民長子老孫安於文武成康之化日用飲食淳厚質朴未嘗入城邑未嘗見尊貴至是秦君來邑於此民始相親是以創見其始有而遂誇美之乎又或西都盡汙戎俗先王典禮掃地殆盡至是秦君來邑於此始為君侯而有車馬禮樂是以邑民因見而誇美之乎又或秦君始封雖有車馬琴瑟而猶與其民相親狎無異於平日是以民當國破戎退之後見其始有而誇美之乎於是秦國之風有可感者多矣何以見其始有君有寺人琴瑟乃其常事今特以此誇美之故可見其為始有有而未見而寺人之令粗備人君之儀既見而並坐猶存友朋之素蓋雖為之君而猶未敢儼然以君臨之也又禮有始封之君不臣諸父兄弟之文以此又可知為始有歟寺人之令禮之小節故一言之鼓瑟鼓簧樂之常用故再言之
  駟驖孔阜六轡在手公之媚子從公於狩 奉時辰牡辰牡孔碩公曰左之舎拔則獲 遊於北園四馬既閑輶車鸞鑣載獫歇驕
  前篇稱君子此篇稱公公非附庸之君所得稱秦其已為諸侯乎媚子從狩尤不足稱而誇美之亦以具始有故也此篇序田獵雖止三章而始中終之事皆備序事之法也以車載犬傳記不載惟韓公畫記言騎載犬則此詩所言虞人翼獸周之制也載獫歇驕其戎俗乎
  小戎俴收五楘梁輈游環脅驅隂靷鋈續文茵暢轂駕我騏馵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四牡孔阜六轡在手騏駵是中騧驪是驂龍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溫其在邑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 俴駟孔羣厹矛鋈錞䝉伐有苑虎韔鏤膺交韔二弓竹閉緄縢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良人秩秩徳音
  首章先言車而後及所駕之馬言馬者一言而已次章先言馬而後及所乗之車言車者二言末章兼言車馬矛盾而於弓矢為詳秦人性強悍尚勇敢又値犬戎之變而事戰鬭其平居暇日所以修其車馬器械以備戰伐之用者無不整飾而精緻故家人婦女亦皆習見而熟觀之而襄公又能以王命命之大義驅之其民勇於赴鬬而甘於死敵故其家人婦女亦深喜而樂道之是以此詩之作其於車馬器械之細微曲折隨意形容各盡其制隨韻長短各諧其聲參差錯雜各得其詞而於君子之敵王所愾者又能極情思念而皆合於義焉蓋是時西都雖已陷戎而先王之遺澤二南之餘風草蟲汝墳殷雷之正義猶有隠然於人心者故小戎無衣之形於歌詠亦不自知其適於義特昔為和平之音而今則變為剛烈之氣耳故嘗以為秦襄公有周八百里之地雖曰習戎攻伐専尚勇力而實藉先王之徳澤在人心而得以成其功耳使平王能因是人心以返故都秦襄亦能因人心而迎王歸京師則崧髙烝民江漢常武當再見於平王襄公而宣王與申甫方召不得専美而王風秦風不作矣故陷秦於戎而詩遂列於變風之間君子固為平王惜尤為秦襄而惜之也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遡洄從之道阻且長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遡洄從之道阻且躋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遡洄從之道阻且右遡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白露言其時耳因下文言水故以見其時之水盛非以詠水也之字指伊人二在字皆指伊人所在也道阻且長固不可至中央則近矣又坐見伊人在彼而已其求而不可得之意自見於言外所以為善詠傳謂不知其何所指者懲穿鑿戒傅會也他雲未詳或雲不知何謂之類意同此此詩三章一意無淺深次第不過再三詠之而已耳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君子至止錦衣狐裘顔如渥丹其君也哉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繡裳佩玉將將壽考不忘
  以何發問起語法也篇中亦有用此起語者彼爾維何是也説見何彼襛矣 錦衣狐裘諸侯之服黻繡佩玉祭祀之服其君也哉稱之也壽考不忘願之也秦君至是始有人君之衣服始有人君之容貌威儀故國人美之之意雖與車鄰駟驖同而其所稱願視前願其鼓瑟為樂稱其載犬以獵者其氣象不侔矣蓋秦君祛戎立國以漸而得中國人君之體故諸詩先後之序如此而此詩所言為先王法服有人君體貌得頌禱遺意其所以致是者雖秦俗已不純而文武之道未盡墜豈無或識其小者哉此詩最可見也今之讀秦風者但以秦視秦君而不以西周視秦人則見秦而不見周使先王累葉之澤歘然而斬豈不誤哉夫唐去堯逺矣猶有遺風西周之為秦未久也而反唐之不若是何薄待吾文武成康周宣而蔑視人心天理哉
  交交黃鳥止於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交交黃鳥止於桑誰從穆公子車仲行維此仲行百夫之防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交交黃鳥止於楚誰從穆公子車鍼虎維此鍼虎百夫之禦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此詩分三良為三章所興各從三良之字易之以叶韻無所取義也前篇秦人見秦君之法服猶有喜幸之意至穆公之變於夷康公從父亂命擅制殺人而又殺其良先王之遺俗盡於此乎觀此詩三良固可哀也而秦亦可哀矣
  鴥彼晨風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山有苞櫟隰有六駮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山有苞棣隰有樹檖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秦人勁悍而染戎俗故輕室家而寡情義然婦人述已憂夫之切怪夫忘我之多而如何如何之詞極婉曲而不直致且猶有望之之意焉故三章之意重在後語雖非復二南之風然謂秦俗之盡變於戎亦未可也扊扅之歌見風俗通 百里奚為相所賃澣婦能歌而不識其為妻事奇而理不通恐歌則有之事未必然也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㦸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案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乗黃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
  送行而止述其送贈懷思之情而不及其所事者正得送別之體文選中送贈詩多如此蓋古意也崧髙烝民徳業崇隆關繫重大故辭意氣象皆淵深宏濶而為大雅之作非可與國風例論也又況康公特為太子重耳歸晉之故已無與焉止述親親懷念之意尤得世子之體
  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無餘於嗟乎不承權輿於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飽於嗟乎不承權輿案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坎其擊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値其鷺羽 坎其擊缶宛丘之道無冬無夏値其鷺翿
  詩有首句中用一字而即見全篇之意者此詩是也惟用一湯字而下文所詠之歌舞皆非其正可知宛丘上下無定所也無冬無夏無定時也有情無望寫出遊蕩歌舞之情態最可想見擊鼓擊缶歌也鷺羽鷺翿舞也首章先見逰蕩之情而後疊見歌舞之事實事實易敘而歌舞難畫故有情無望最善形容傳謂歌舞之俗本於大姬愚謂歌舞祭祀而䙝慢無禮楚俗尤甚屈原九歌猶然陳南近楚此其楚俗之薰染歟不然則伊川之被髪先有以兆戎矣
  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穀旦於差南方之原不績其麻市也婆娑 穀旦於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
  作此詩者以為男子與女子皆可東門宛丘南方原市非一所矣子仲稱氏非賤者也越以衆往非一人矣既擇善旦又擇善旦言無常時但遇好日則會也既婆娑於彼又婆娑於此歌舞之餘又贈椒以交情好則聚會未已也績麻為女子本業今不以本業為務而以歌舞為樂故特喜其能棄業而來會也折芳馨兮遺所思楚俗尤甚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飢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取妻必齊之姜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
  身之所居心之所樂若是其薄也而曰可以且飲食男女人之大欲而曰豈必其人之寡慾無求如此宜其隠居而有以自樂也孟子曰養心莫善於寡慾
  東門之池可以漚麻彼美淑姬可與晤歌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彼美淑姬可與晤語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彼美淑姬可與晤言
  陳男女之會皆為歌舞故此詩首曰晤歌後章曰語曰言皆歌以及之耳彼美為誰家之人淑姬又必非賤者之女而與之晤歌又且以為可亦若池之可以漚麻漚菅然曾不知其不可也陳風之不美可知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昏以為期明星煌煌 東門之楊其葉肺肺昏以為期明星晳晳
  此只言其負期耳而所託之興所見之景有足詠歌者凡詩欲吟哦上下諷詠者能於短章而有得焉斯可以觀大篇長章矣如此篇不必為男女期會只以章句諷詠自有意味不可以短章忽易之
  墓門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國人知之知而不已誰昔然矣 墓門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訊之訊予不顧顛倒思予
  夫也不知何所指不良不知其何事人有惡常謂人不知故為之不已人既知之則當改矣而不改者蓋自前至今而已然矣故首章極言切責其人從前之非
  人有過常謂無諫我者故自信而不疑今既有告者則當思人之言矣而亦不顧則必將有害故此章明言直告其人將來之禍既已切責其非又明告以禍其所以刺之者可謂能盡其情矣使是人果能聴之則昔之過可復於無過而何顛倒之足患哉
  防有鵲巢卭有㫖苕誰侜予美心焉忉忉 中唐有甓卭有㫖鷊誰侜予美心焉惕惕
  以彼然興此不然然所興之物與此所事全不相涉興之體也 此詩所言與丘中有麻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水意頗相似然彼顯而此隠彼直而此疑此陳風所以不如鄭之甚歟或謂唐葛生予美指其夫安知此詩非有人侜張其夫而愛之乎然侜其夫者不知為何人則當時如此人者多矣陳風豈不以此而可見乎
  月出皎兮佼人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因月出而感興思美人而不見為之勞心而不自已故三章一意惟變文叶韻以致再三之詠蓋作者亦欲詠歌以盡已意豈特讀詩者當吟哦諷詠哉傳謂男女相悅佼人男女皆可通稱東萊謂此詩用字聱牙意者其方言歟愚謂安知非作者喜為是聱牙語歟司馬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賦中連綿亦多聱牙字
  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 駕我乗馬説於株野乗我乗駒朝食於株
  靈公君臣之事不可言惟首以胡為乎發問下以匪適答之而皆謂其從夏南則其往株林之故不言而言矣下章止言駕馬乘駒舎止飲食無往不在株林不復言從夏南而此意自可知故此詩既得婉曲譏刺之體尤得作詩省文之法不特從其子之言為忠厚也陳與楚鄰楚之猾夏最春秋之所惡而啓楚者陳實為之使陳君臣不淫夏徵舒不為弒逆楚莊安得假此大義以誅大逆而入夏受盟乎春秋予楚辰陵而詩罪陳於株林聖人謹華夷致懲戒之意尤於詩可見也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彼澤之陂有蒲與蕳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 彼澤之陂有蒲䓿萏有美一人碩大且儼寤寐無為輾轉伏枕
  蒲荷二物容色相鮮行澤陂之間見蒲荷之盛而美人一彼一此不得同處而並居則如之何而不傷感邪以蒲荷二物並居雜處容色相鮮興男女之相憶反不如蒲荷也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卷八      元 劉玉汝 撰
  
  羔裘逍遙狐裘以朝豈不爾思勞心忉忉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豈不爾思我心憂傷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豈不爾思中心是悼
  逍遙翶翔互見以朝在堂亦互見専舉羔裘亦兼見狐裘逍遙翺翔見其不自強如膏有曜見其好潔耳互見例與伐檀同三章末二句意一辭異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欒兮勞心慱慱兮 庶見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 庶見素韠兮我心蘊結兮聊與子如一兮
  不見而願見故曰庶見首以素冠棘人並言後章止言素衣素韠不言棘人而棘人自可見後章承前例多如此減棘人一句而增同歸一句增損文法也不見則傷悲蘊結庶見則與子同歸如一愛慕之愈甚也孝子之事親養則致其敬喪則致其哀乃良心天理自然而不能已者聖人之制喪禮亦因其自然而為之中制非以強世也故三年之喪過之者固非而不及者尤不可也後世教衰俗薄人或喪其良心不肖之不及者或不知執親之喪則天理或㡬乎滅矣此其世道為何如哉檜國之君子自能執喪矣人之不能者於已何與而發於言者君子錫類之心也且天性之親一也人心之理同也初何彼此之間哉故未見則願望之庶見則愛慕之示之以悲傷願愛之情使人諷誦而此心之天三年父母之愛皆將自有油然而生者豈不猶足為世道之願幸也歟
  隰有萇楚猗儺其枝夭之沃沃樂子之無知 隰有萇楚猗儺其華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家 隰有萇楚猗儺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室
  此全篇興體也與兔罝同此體惟此二篇耳葢此詩本詠政煩賦重已不堪其苦因見萇楚而嘆已之不如言萇楚則無知已則有知而憂萇楚則無家無室已則有家室而累詩之所言者全只是長楚耳已之有知有家室之意猶在所言之後故曰全篇興或曰如此則當為比曰取物為比則全不言所事曰比今以彼之無知無家興此之有知有室所興之物與所詠之事相應不得以為比故曰全篇興家室皆累而累心為重故先言無知枝華實以有一為實見遂取以詠蓋華實非同時與桃夭黍離同興之體也
  匪風𤼵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 匪風飄兮匪車嘌兮顧瞻周道中心弔兮 誰能亨魚溉之釡鬵誰將西歸懐之好音
  檜小國也君子不思自治其國而憂周室之陵遲不亦迂逺乎天下者周之天下也天下之不治由周室之不治也周室而既治天下寧憂不治乎而況於檜乎故匪風之思治非思檜治也思周治也非思周治也思天下治也此君子知世道之極而尤知治道之本他國所少有也又邶以下分五方之國以形天下之風而檜曹之所思者乃天下之治正與五方之變風相關蓋合變風而終之且以見變之可正此匪風下泉所以終檜曹檜曹所以居變風之終也程子陳氏之説備矣説見於後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蜉蝣掘閲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説
  愚謂蜉蝣之羽一句比比不能久存也衣裳衣服平居所服而有鮮華之飾信可喜也麻衣弔服而有明潔之色亦可觀然此乃其細耳至於脩身之大道處事之逺謀則無有也是此人之衣此衣者特蜉蝣之久耳豈不甚可憂乎於我居處者欲常得以言誨而身教之也忠愛之意也舊説以為好奢蓋常服既鮮華弔服亦明潔過於常制者皆奢也國中而有此非奢乎時人猶且不可況國君乎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飢
  首章以彼人之所執興此人之所服隠然見彼宜此弗稱然未顯言故傳以何哉二字起次章三章託興興詞乃明言其不稱謂不稱赤芾其字指首章赤芾言末章乃取物為比言小人氣盛君子道窮則此詩刺逺君子近小人之意昭然矣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 鳲鳩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帶伊絲其帶伊絲其弁伊騏 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 鳲鳩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
  在桑見母之專一七見其子之衆又見其子所在不一而其母飼子子仰食皆平均如一焉梅棘榛隨下文變以叶韻耳儀一心結從表說向裏由外以知內容貌為德之符也首章言儀與心次章承上儀一心結而極言其服稱徳以詠嘆上文之心與儀三章不復言心止承上言儀而美其正四國末章又不復言儀止承上言正國人而祝願其壽考其言先後相遞如升階上進一級則下退一級作詩之一法也衞終風詩近之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愾我寤嘆念彼周京 冽彼下泉浸彼苞蕭愾我寤嘆念彼京周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愾我寤嘆念彼京師 芃芃黍苗隂雨膏之四國有王郇伯勞之
  關雎興兼比而止曰興此比兼興而曰比而興發例也他詩前比後興者當雲比而又興不可與比相混說見漢廣
  春秋之時王者之號令不行於諸侯矣小國之困弊皆由霸主大國不見恤周焉得而病之今曹之君子不堪其困而思周周其果能振曹乎夫子曰吾其為東周乎蓋欲興周道於東方也東方之周未嘗不可興而謂其不復可西者豈其然乎蓋惟王室陵夷而後大國放恣小國困弊使東周之君臣復有如文王郇伯者為之則天下將皆受其賜豈獨曹哉此所以思周也説見檜風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嵗三之日於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逺揚猗彼女桑七月鳴鵙八月載績載𤣥載黃我朱孔陽為公子裳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穫十月隕蘀一之日於貉取彼狐狸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載纉武功言私其豵獻豣於公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戸十月蟋蟀入我牀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戶嗟我婦子曰為改歲入此室處 六月食鬱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剝棗十月穫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七月食瓜八月斷壺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 九月築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圃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執宮功晝爾於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 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於凌隂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九月肅霜十月滌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
  七月之詩周公陳先公之風化乃公劉治國國治之事也成王為世子周公相武王以叔父為成王師以為成王天子之儲貳雖未有天子之責亦不可不豫教以治國之道而治國已然之跡莫如公劉治豳為最顯固於成王為易知而周家以農開國稼穡艱難之務尤於成王為所當先知者故作是詩然是詩所陳雖為治國之事而所以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之道隠然全具於其中蓋詩中所言天時地利民情國法者事物之理也至誠惻怚憂勤忠愛者身心之事也男女正位父父子子夫夫婦婦一家之道也衣食耕桑狩獵祭飲者一國之務也其言雖専陳其風化而其意實欲以進君徳故七月一詩上述先公風化之跡下寓世子教學之法外見王業基本之𢎞內備聖學工夫之細詩以永言瞽以諷誦使人易於感發而樂於聽受此周公所以為善教善戒也七月九月一之日二之日天時也流火天象也觱發栗烈天氣也南畝地利也授衣於耜舉趾同饁民事也月用夏正日用周正官述田畯國制也無衣同我而下皆人情也何為以人情言風化以民俗見民俗以人情見也蓋人君理人之道本諸身者為化施諸事者為政行乎人者為風一人感之而為情衆人習之而為俗故觀人情而後民俗可知觀民俗而後風化可驗七月一詩欲以民俗見風化以人情見民俗故每章推舉民事而必以人情終之七月流火三之日於耜先時而豫也授衣舉趾同饁及時而勤也豫而勤者民俗之厚也無衣卒歳見一已之情同我婦子見一家之情至喜見上下之情田畯之至惟有喜之而已民自用力不待督責也此章前段言衣之始後段言食之始首章有此體也首章總言後章至末章分言以終此章之意惟長篇有此體也
  次章起語復用首章二句三章只用一句而前意備具詩多此體也春日天時也夏正二月之春也載陽遲遲天氣也或以遲遲為三月非也二月蠶已生故求桑採蘩皆當為二月倉庚桑蘩物理也執遵求采民事也女心傷悲見父母之親男女之別夫婦之義上下交相忠愛之情後章皆放此推之
  蠶月或以為三月今以前采蘩推之則條桑當為二月萑葦鳴鶪豫也條伐勤也載績為裳勤而成矣𤣥黃總言蠶績
  自秀葽至隕蘀之時已憂不足以禦寒豫也於取纉獻勤也後章皆當放此推之竭作盡起衆往也分為裘獻豣為兩段變文也又見無已之愛
  斯螽莎雞蟋蟀同物而異名者隨天時以為氣候也舉蟋蟀於四句之中又八字一句者變文也十月而曰改歳周正也首章卒歳用夏正此改歳用周正呂氏謂三正通於民俗尚矣周特舉而迭用之愚按唐虞有夏皆以寅為正朔而甘誓雲怠棄三正以是責有扈則當時三正之用不特民俗矣商正建丑而月數仍寅則商亦兼用商正夏正也公劉國於夏商之間其所用當時之正朔雖不可知然以豳詩逆推之則其國民俗已用子紀候特未有時王用之耳至周有天下遂用之為一代之制然周官所紀正月者周正也正嵗者夏正也是周亦兼用三正也夫子作春秋因魯史用周正而書之然當時魯晉史官多言夏正夫子未嘗見譏杞國猶存夏時夫子見取而詩三百篇周詩皆用夏正夫子亦未嘗見刪也呂氏所謂周特舉而迭用於此尤為可證夫三正通行逺稽唐虞近考夏商猶皆用之況周監二代者乎周有天下頒厯授時雖尊一代之正朔然周官法度王朝典禮猶兼三正況諸侯乎又況豳當夏商之時處逺僻之地用子紀候夫何疑乎又況七月之詩兼用三正而陳之天子播之聲詩則當時後世有不然乎是則迭用三正不特豳也且不獨周矣且三代更王必新制度正朔雖重而三正不棄其立法甚寛也觀於周禮與詩皆可見自夫子作春秋書王正説者推明大一統之義而後正朔至重而立法甚嚴夫正朔之法固重且嚴矣然乃以夫子所書一代之制例視三代之法是知春秋於既作之後而未究春秋未作之前愚未見其説之可以盡也
  春酒之春夏正建寅之春也篇中言春者三載陽遲遲皆為二月之春則春酒為夏正之春可知謂之春酒者至春而成也以介眉壽豐於老者之情食我農夫儉於少者之情隨時用物而有節可互見焉築納既同治田之終事入執宮功治室之始事未及乗屋之終又思播榖之始所謂始終農事者如此此篇皆見農事憂勤艱難而此章尤見其極耳見始終之意呂氏之説盡之納稼無麥此統言農事之終故並以麥言二我二爾自警戒也
  沖沖非貌非聲而曰意見人情也當涸隂沍寒之時而鑿氷之人有沖沖之意則納冰開冰之競勸可知預戒於九月速畢於十月曰以下皆民自相謂之詞觀二彼字可見勸役見民之忠稱壽見民之愛而有甚意秀葽章終首章前段以夏正周正言鑿冰章終首章後段以周正夏正言皆與首章相應末萬壽結詞也
  籥鼓見豳樂之器擊吹見豳樂之聲逆暑迎寒祈年國蠟見豳詩之用周公作此本以戒成王而又用之於祭祀皆周公製作時所定也當此之詩謂之豳未有諸國之變風而列於二南之後正雅之前者體同國風而用同雅頌故也其體則大師辨之其用則籥師掌之瞽矇誦之其重如此豈變風諸詩徒存肄而備觀省者所可同哉此豳詩之用最為可據者若作者之意則所言至近而所包甚廣非聖人不能也
  鴟鴞鴟鴞既取我子無毀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迨天之未隂兩徹彼桑土綢繆牖戶今女下民或敢
  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譙譙予尾翛翛予室翹翹風雨所溧搖予維音嘵嘵
  詩有全篇興有全篇比此篇只為鳥言呼告鴟鴞之詞全不説出所事故曰全篇比與螽斯伐柯同鴟鴞比武庚子比管蔡室比王室恩勤鬻閔比情愛篤厚次章比已預備患難三章比已勤勞皆前日事末章予室翹翹以比今日事維音以比作詩此篇見周公之心忠於王室用力極勤成王天資極髙受教日久服除難平而學問益進故一見公詩即知公意雖公未即歸輔已而亦不敢誚公又適當雷風之變啟金縢之書遂感泣謂周公嘗以身代武王之病則小子親往迎之以歸禮亦宜也遂出郊而迎周公焉説見後 鄭箋引書以辟為避居於東蔡氏釋書取之蔡氏説經朱子訂定今朱子詩傳乃不取鄭箋而從書孔註以辟為誅辟説不同皆朱子所取然語録尤以誅辟為長則讀詩者當從詩傳可也 此篇各章前後上下句長短不齊第三章五予而一加曰字末五句四予變文法也或兩句易韻或一句無韻或句句有韻用韻法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之實亦施於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戸町畽鹿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熠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懷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於垤婦嘆於室灑埽穹窒我征聿至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於今三年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於飛熠燿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章首四句每章重言有與下文意相關涉者有似相關涉者有全不相關涉者蓋後章用前章首句以起辭如七月伐木之類詩有此體也但有用一句或二句者此則用四句又是一體也 前二章言始往久外將歸在塗未至之事故有悲傷之情後二章言既至之事故極喜樂之意行役雖有始往久外將歸在途未至已至六者然人情大端不過憂喜二者而已今東山之詩深體其情曲盡其意而備述其事真如身厯而親見之者所以能感人心也末章所謂舊即上章有室家者也東山勞還詠新昏而以倉庚興出車勞還詠執訊獲醜而以春日卉木為賦皆極形容不歸無韻合下章重韻為韻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此篇一見周公之心二見軍士皆知周公之心三見周公之心明白正大軍士知而信之皆能以周公之心為心其所以能心周公之心者以能知大義雲爾知大義則知周公之為此舉所以為四方也所以哀我民也我雖破斧缺斨乃義之所當然也故不惟無怨且樂為之死以是答公之勞已非真知義乎然非公之心有以感其心不能也 此篇三章一意惟變文叶韻耳語再三而意深逺此下數篇舊説從序極辭費集傳平易明白真可以見天地聖人之情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伐柯伐柯其則不逺我遘之子籩豆有踐
  用二事正説覆説以比一事而一事之二意備見又是比之一體非傳則此意不明蓋舊説以之子指周公與九罭同故其説牽強今以之子指妻為比比體既定而詩意渙然矣或疑同牢之禮無籩豆此以詞害意也
  九罭之魚鱒魴我覯之子袞衣繡裳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 鴻飛遵陸公歸不復於女信宿 是以有袞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前一章言周公在東二章言公將歸専為將歸而發故再言之在東託興於罭魚將歸則託興於渚鴻興有隱然相涉者此類可見袞衣承首章公歸承次兩章而終以一句乃詩之本意也蓋伐柯九罭二詩為周公在東之始終始見東人得見公而喜終見東人聞公將歸而悲東人之悲喜如此自非深知公之心敬公之德感公之恩而重公之望何能如是哉夫東人非不知公之歸相成王將大惠天下東人亦與受其賜而敬愛眷戀之私情自有不能已者然則此詩之作豈非周公東方之甘棠也哉
  狼跋其胡載疐其尾公孫碩膚赤舄几几 狼疐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德音不瑕
  愚嘗於成王疑周公之事不能無疑嘗考其説而未知所自竊以為三代之事可據而信者惟經與傳耳今詩豳風書金縢皆無此説孔子孟子亦無此言他有是説果可信乎詩載破斧將士之詩將士不獨東人也狼跋詩人之詩詩人未見必為東方之人或者為西土之人為天下之士未可知也夫周公忠誠之心從征之將士知之㑹伐之諸侯知之東方西土之人天下之士皆知之何成王親炙周公日見周公受教周公乃獨不知公心而有疑於公耶金縢書周公致辟之事止書二叔之流言畧無成王疑公之意惟下文書誚公書問諸史有若疑者書王執書以泣有若渙然疑釋者數語不明遂啟傅㑹後儒又不順考經文深究其㫖乃輕信不經之言誤解金縢之書遂使周公之心不白於後世成王之徳終累於千載豈不惜哉故愚於金縢嘗備論之亦復存其略於此以待博雅者去取之
  竊謂疑字當作野字蓋詠周公不兼見疑之意只言讒邪之口可見程子之言亦専論周公徳無愧於先王行無顧慮而致其誅辟也自譲大美非周公有此意有此事詩人特發此論以尊美周公故曰立言又詩之一體可法也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卷九      元 劉玉汝 撰
  小雅一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吹笙鼔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賔徳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傚我有旨酒嘉賔式燕以敖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賔鼔瑟鼔琴鼔瑟鼔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賔之心鹿鳴燕享本欲以通上下之情洽賔主之樂然所求乎嘉賔者惟在於言行而已惟君子有言教有身教言教不如身教之入人深故首章言所以燕賔者欲其以言教我也次章言君子有身教不待言語而示我者深故致其殷勤欲賔燕飲而且敖游焉末則止言燕飲厚致殷勤而欲以樂君子之心蓋心者身之主言之所由出也既能得其心之樂則言教身教自然無已矣夫燕樂而欲樂君子之心君子之心所以樂之者惟在於言行則燕賔者非以口體為養賢者亦不以奉口體為恱燕飲之道莫加於此此鹿鳴所以為詩之至而燕飲教肄必用之歟
  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豈不懐歸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四牡騑騑嘽嘽駱馬豈不懐歸王事靡盬不遑啟處翩翩者鵻載飛載下集於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將父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於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將母駕彼四駱載驟駸駸豈不懐歸是用作歌將母來諗馬行不止道路囘逺厯逺經久勤苦之意備見於二語之中嘽嘽衆盛貌皇華征夫在其中我心傷悲以心言不遑啓處以身言人之為人身心而已心憂身勞而行役之情可知故先言之翩翩者鵻三句興二句王事靡盬忠也將父將母孝也忠孝人之大節父母人之大倫行役而念室家者常情念父母者至性聖人體人之情語其至者故本人情於至性寓大節於私恩既知其勞而忠尤知其忠而孝故不特有以慰其心而且可以勉其徳所以為聖者之作與末章述前四章之意而申結之舉四駱以見四牡言母以見父文法也若曰因上章之文則亦兼父言矣作歌雖曰設言然前之所言即所以代之歌故曰是用或以為前之所言者未足以盡其情故復欲聞其歌雲
  皇皇者華於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懐靡及 我馬維駒六轡如濡載馳載驅周爰咨諏 我馬維騏六轡如絲載馳載驅周爰咨謀 我馬維駱六轡沃若載馳載驅周爰咨度 我馬維駰六轡既均載馳載驅周爰咨詢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喪之威兄弟孔懐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況也永歎 兄弟鬩於牆外禦其務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妻子好合如鼔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湛 宜爾室家樂爾妻帑是究是圗亶其然乎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於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聽之終和且平 伐木許許釃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諸父寧適不來微我弗顧於粲灑埽陳饋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寧適不來微我有咎 伐木於阪釃酒有衍籩豆有踐兄弟無逺民之失德乾餱以愆有酒湑我無酒酤我坎坎鼔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飲此湑矣以伐木興鳥鳴取辭意相應後章用首章興不必與下文相關詩之體也東山皆以四句賦𤼵辭體與此同相彼者觸物而有感於外矧伊者反已而有動於中猶者相形之辭以彼形此以見已求友之本心朋友以義合以信交人能篤信義則神聴之而和平所以質諸神者欲朋友知已好友之誠意和平謂神和平和平屬神小明神之聽之之下言以女介爾皆指神則此和平亦指神何疑聲字重韻為韻
  朋友有父執先輩有同儕後輩酒美牡肥致潔盛陳待尊者之禮也寧彼適不來而無以不召致咎待尊者之情也酒多器設待同儕之禮也恐以小節致愆而欲不計有無但及閒暇而與歡飲待同儕之情也蓋雖皆欲盡其先施之道然待尊卑有宜處隆殺有等制厚薄有節文無不具而情無不至義無不適而禮無不厚此所以能致已之情樂友朋之心而無愧於神明也燕朋友無不欲其來而曰寧適不來豈逆其不來而偽召之乎蓋設言其來耳古人無閑暇飲酒之禮又沽酒聖人不食今云然者亦設言之耳且上言釃酒而下言無酒其設言可知蓋欲致其先施之意故其言如此首章統言求友後二章分言燕友而下文不相對蓋末兼結意也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爾俾爾戩榖罄無不宜受天百祿降爾遐福維日不足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嘗於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壽無疆 神之弔矣詒爾多福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羣黎百姓徧為爾徳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歐陽公言天保其辭重複蓋人臣報君無以措其意則惟稱願其獲福而已然其意已至而猶以為未至是以其辭繁複而不能已此報君之至情也今考其辭既曰保曰定而又曰孔固單厚曰除曰多益曰庶曰戩榖曰無不宜曰有曰遐曰日不足曰興曰方至曰增曰萬曰無疆曰多曰徧為曰恆曰升曰不騫不崩曰茂曰承言保定爾俾爾者各三言降爾卜爾詒爾者各一言何不一言莫不無不者三言如者九言福者三言壽者二而又曰祿曰徳其繁複亦至矣然意有序而不亂辭相變而不齊故雖繁複而不覺善於詠者也君尊也其能予君以福者惟天惟祖宗而已故首言天次言祖宗祝君之體也篇首直從天説起只言福而不言所以為福次及祖宗乃言其以孝致福乃以祖享予壽為福乃以民質助德為福蓋天尊也故統言之祖宗親也故二章詳言之而天亦不外乎是至末章則總言之孝者福之本福者孝之效予壽助德者福之實也又此篇有天人交相與之意蓋天固有以與之尤必君有以受之則天又常以與之矣故除受承三字皆有深意除如嵗除舊嵗將除而新嵗復至也承如松柏舊葉落而新葉已生也受猶今人言容受消受如海能容受天下之水又能消受天下之水不可限量也君若足以容受消受天下之福則天既予之而又予之相除相承亦豈有限量哉若有時而滿則無以受之矣天雖欲予之豈可得乎故此篇此受字屬君非可泛以受福之受觀之此意愚聞之先師雲
  採薇採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嵗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啓居玁狁之故 採薇採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飢載渇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採薇採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嵗亦陽止王事靡盬不遑啓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我出我車於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我出我車於彼郊矣設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憂心悄悄僕夫況瘁 王命南仲往城於方出車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於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塗王事多難不遑啓居豈不懐歸畏此簡書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執訊獲醜薄言還歸赫赫南仲玁狁於夷
  採薇遣戍出車勞還而出車之辭多與採薇不相應採薇言戍役出車言城築攘伐採薇不指名主將出車則指名南仲採薇言孔棘於在戍時出車則以多難且急而往採薇言君子小人為常例戍役之將士出車南仲固非常例戍役所宜任伐西亦非常戍北者所當行採薇言豈敢言豈不或戰或守無必定之計出車言戰勝執獲而還之事彼遣此勞言不相應竊疑出車為勞南仲之詩其後乃移而為勞還之常用耳又疑遣戍乃每嵗常制不必常遣大將又不必皆天子親命也出車乃因玁狁內侵踰越城邑其勢甚急故天子親命大將特往城築而驅逐之乗勝西伐而還又守備四夷不命之方伯連帥而王畿之民往任戍邊意者周西邊戎北則邊玁狁其地無方伯諸侯故周以畿內之民戍之耶然出車所言乃大將率師自天子所由牧厯郊而往似非畿內常役也故愚疑遣勞之詩其初先有採薇後定尊卑異等之制乃一采舊一新作以勞還歟
  此二章泛為將帥自言承王命召僕夫出車建旐設旄而往者以多難而且急故已憂而僕悴也未言其所如往未見大將之為誰也
  三章乃明言主帥大將為南仲其往也為朔方城築攘伐玁狁之事首言王命見王命將之重繼言命我見大將傳命令衆之嚴終言於襄見功成之赫赫稱賛而歸美之也此章備見此篇所詠軍事之本末蓋詩有首章即見詩意者採薇是也中篇方見者此篇是也有末章乃見者采芑是也
  四章亦為將帥自言其往來之所遭其嵗月雖可與採薇相合然此乃南仲出師往還之嵗月不必合採薇而論之可也以簡書為戒命則將帥皆可言以為臨遣策命則必大將重事乃有之非常典所用也五章為將帥家人言之召南草蟲有此語亦大夫妻之詩也
  末章又為將帥至家之言蓋前章為將帥家人言將帥未歸之由由伐西戎而未歸也此為將帥自言至家和樂之由由玁狁夷故歸而樂也然赫赫之詞皆歸功於南仲故曰此勞南仲之詩而偏禆副貳之將帥皆在其中則受是勞者其有不感恱者乎二詩皆首言往末言還敘事相似蓋詩有起結自然之體也
  有杕之杜有睆其實王事靡盬繼嗣我日日月陽止女心傷止征夫遑止 有杕之杜其葉萋萋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歸止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憂我父母檀車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逺 匪載匪來憂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為恤卜筮偕止㑹言近止征夫邇止
  前二章首四句是追述其在戍時歎已久役而傷悲後三句是述其想像家人之思已末一句思已之詞也家人不自稱女心也
  後二章乃述其室家望君子之辭王事靡盬見其為忠憂我父母見其為孝與四牡意同
  末章言父母室家之情不來則心之孔疚惟憂其不來而已若期已過而不來則莫知其故故為之多端憂慮多謂非止於一端也一字亦曲盡人情憂疑多端則卜之筮之而合言其近亦足寛已之思既而果近而將至其喜為何如不言既歸而既歸之喜可知矣
  南陔 白華 華黍
  魚麗於罶鱨鯊君子有酒旨且多 魚麗於罶魴鱧君子有酒多且旨 魚麗於罶鰋鯉君子有酒旨且有物其多矣維其嘉矣 物其旨矣維其偕矣 物其有矣維其時矣
  愚謂傳言所薦之羞下當有以起興三字不然則賦矣極道其下當有酒字燕饗皆有酒惟食無酒故此以魚興酒而多旨有皆止詠酒耳有與又通謂既有又有接續不絶亦多之意物兼酒與羞言嘉如大饗之尚腵脩肉乾酒清而不食飲取其嘉也不貴多品也尚其敬而已矣偕如酒醴與𤣥酒並列鉶羮與大羮同陳與其偕也不饗其味也尚其質而已矣時如春行羔豚不必腒鱐冬行鮮羽不必羔豚隨其時也不強有也尚其誠而已矣蓋多旨有禮之備也嘉偕時禮之精意也既盛稱備物以見其意之勤復約言精意以深見其勤蓋慈惠恭儉之意而言之所以為燕饗通用若止稱盛多以為勤則儀不及物矣亦可饗乎以是優賔恐非所以為優也
  由庚
  南有嘉魚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樂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纍之君子有酒嘉賔式燕綏之 翩翩者鵻烝然來思君子有酒嘉賔式燕又思
  魚既嘉矣又罩汕不一而皆得之有樂意故以興樂衎綏之謂賔樂而心安於我忘其孰為賔孰為主而心與之一此樂之至也又思以見至誠有加而無已蓋雖不復言樂而欲賔樂無窮之意亦隠然於其中主人意欲樂賔而工道主意言賔樂至於相安則至矣而又道其無已之誠是猶以主人樂賔之意為未至也可謂善於道人之意者矣
  崇丘
  南山有臺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壽無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壽無疆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樂只君子德音不已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樂只君子遐不眉壽樂只君子德音是茂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樂只君子遐不黃耇樂只君子保艾爾後詩人先有一再歎詠君子之意故托興亦以二山二草之崇髙盛多者而言與有榛有苓有樞有榆之興不同觀下文兩稱樂只君子可見此又詩之一體後章皆承此興而易其韻非有異義也
  此詩必屢稱樂只君子而詠嘆之尊敬之意藹然已見下文美其徳者頌也祝其壽者禱也前章言君子為邦基本而有光華末言所以為基本而光華者至第三章而後言所以能立邦家之基者由其德能使民父母之蓋民為邦本也所以有邦家之光者由其為民父母之令聞不已也此君子之德實也然先言基言光而後及此者先虛後實詠歌優㳺之體也且詩凡五章皆言德壽此章居中尃言德而不言夀意可知矣後二章變其文而進其意前二章先德後壽後二章先壽後德前曰無期無疆後兩曰遐不言已壽而益壽也茂指德之在今日者後指德之在後人者言德音不已於今者益茂而後又不已也首先稱德而末又専歸重於德蓋尊賔者尊其德齒而德尤尊尊賔莫大於此故以此始終焉
  三詩皆與鹿鳴相關始歌鹿鳴主人自道其情及笙樂既畢則又為樂工之詞以申道之鹿鳴已包厚賔樂賔尊賔之意至此申達此意則分為三詩所以益致其情也然鹿鳴歸重於德此三詩至南山有臺之詩乃専以徳終之蓋合前歌間歌而始終於徳所以樂而不淫和而不流也三詩有序優而後能樂優而不樂雖多奚為樂之而後能尊之然不知所尊則唯口體之奉耳烏足尚哉
  由儀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我心冩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德不爽壽考不忘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令德壽豈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既見君子鞗革沖沖和鸞雝雝萬福攸同
  既見而此心輸寫如此則未見而想慕何如也燕笑語諸侯燕而相與笑語譽處謂名美而身安世有身安而無美名者不足樂也此有善譽而安樂斯可謂之安樂矣此皆指諸侯㕘之裳裳者華之譽處可見我心寫兮者天子見諸侯而喜是以有譽處者諸侯得天子而樂上下交驩之意也此章天子自述已與諸侯相見之情即有藹然驩愛之意後章乃致頌禱寓勸戒湛露采菽行葦皆然此所以為燕樂也凡詩敘事未易敘情尤難
  為龍為光言諸侯之來足為天子之輝光褒美之也其德頌之也壽考祝之也不爽因頌其德而以不爽為戒不忘謂人不能忘觀烈文可見因祝其壽而以不忘為勸也
  孔燕兼言燕飲燕樂豈弟謂徳將無醉兄弟凡同氣同宗同為列國同時朝㑹燕饗者皆兄弟也此必有諸侯同在燕席者故以家人之兄弟美之舉親以包疎也豈兼不爽不忘言故樂此章褒美頌禱勸戒與前章同末章則不復重述惟稱其服飾福祿而已所謂不盡人之歡者與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厭厭夜飲不醉無歸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德 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
  私燕燕同姓諸父兄弟於路寢醉言其節宗言其所二章蓋互見也不醉無歸以情言載考以禮言情以愛為主禮以敬為主禮勝則離故首言不醉無歸以致其相愛之情樂勝則流故次言載考以致其相敬之禮情慾洽而禮欲成夜飲之本意也故於首次二章言之先情後禮者禮以情而行燕以樂為主也德兼內外以顯允為備言顯於外而實於中故顯允之人其德無不令者儀主容貌以和易為美言和易在中而形於外故豈弟之人其儀無不令者德即徳將無醉之德儀即飲酒孔嘉維其令儀之儀燕久則易怠既醉則易肆失德失儀多在此時況夜飲乎故以令德令儀褒美之而因以寓戒焉令徳因前章之興令儀則別取興興有因易而下文所詠相對亦是一體邶緑衣似之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賔中心貺之鐘鼓既設一朝饗之 彤弓弨兮受言載之我有嘉賔中心喜之鐘鼔既設一朝右之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賔中心好之鐘鼔既設一朝醻之
  諸侯朝正燕詩猶戒此賜彤弓使得専征賜大任重而詩無勸戒何也蓋王賜彤玈自有誥命如文侯之命稱美戒勉之辭已具故此惟述其賜予燕饗之情而已然詩言藏之重好之誠予之速如此使諸侯能體此意必能思盡其道矣一詩之意備於首章後章特申述之耳藏統言其在王府弓必先櫜而後可藏也中心二字包喜好大飲賔曰饗右謂坐賔於右所以尊賔也醻謂酌自飲而飲賔所以厚賔也二者皆燕饗中一事故曰後章止申述以致再三殷勤之情而已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見君子我心則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見君子錫我百朋 汎汎楊舟載沉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
  首章為興蓋以莪之在彼興我之有此言莪則盛而在彼中阿我見君子則樂而有此禮儀儀謂燕飲之儀待賔客之禮也此篇所以見其為燕飲賔客者以此或以為比者為後章起也當各隨下文觀之凡詩末章有總始終言者此兼未見既見言所以結之也愚按毛傳菁莪後為六月以六月為變雅之首集傳謂楚茨而下十篇疑正雅錯脫在變雅又謂魚藻采菽與楚茨等相類按楚茨十篇元在鼓鐘後青蠅前魚藻二篇在賔筵後角弓前今若從傳移置此十二篇於菁莪之後不惟可復正雅之全且使武成康之際祭祀朝㑹田獵燕饗務農講武之典略備於正雅之中而一代之盛治為可考説者不必曲説而辭意自明白豈不韙歟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王於出征以匡王國 比物四驪閑之維則維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於三十里王於出征以佐天子 四牡修廣其大有顒薄伐玁狁以奏膚公有嚴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國 玁狁匪茹整居焦穫侵鎬及方至於涇陽織文鳥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啟行 戎車既安如輊如軒四牡既佶既佶且閑薄伐玁狁至於大原文武吉甫萬邦為憲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飲御諸友炰鼈膾鯉侯誰在矣張仲孝友
  首舉六月中含數意一紀出兵之時二表用兵之急三見不得已四見事關匡正之大也王國謂中國也匡正中外之分也與一匡天下之匡同
  次章承首章載服用急之意而言四驪見雖急而馬有餘練有素馬閑服成於本月見雖急而應變從事之敏速於三十里見雖急而行止之有常度皆承用急而言兩言王命出征皆暗指大將
  三章言軍容盛大故可以建大功武事嚴敬故足以定王國王國定而中外分定矣亦暗指將帥
  前章言孔熾而不言所以熾言伐而不言伐之所在暗言將帥而不言將帥之為誰至四章方明言其深入而後知所謂急者誠不可緩五章明言大將吉甫而後知承王命匡王國者有文武全才此所以大功成王國定也此章方歸功吉甫
  末章専言吉甫功成來歸燕飲之事舉張仲而言孝友者尊德也且以見吉甫之有德非特才全而已此二章皆稱吉甫者蓋一篇之意歸宿於此此詩之所由作也其敘事先後次第甚明矣舊説以為美宣王非也此美吉甫也宣王北伐之事因此而見之耳崧髙烝民之作見吉甫之文六月所詠見吉甫之武吉甫作者也美吉甫者亦必作者也而當時有其人焉則韓奕江漢諸詩序以為吉甫所作者傳安得無疑歟
  薄言采芑於彼新田於此菑畝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乘其四騏四騏翼翼路車有奭簟茀魚服鉤膺鞗革 薄言采芑於彼新田於此中鄉方叔涖止其車三千旂旐央央方叔率止約軧錯衡八鸞瑲瑲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蔥珩 鴥彼飛隼其飛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鉦人伐鼓陳師鞠旅顯允方叔伐鼔淵淵振旅闐闐蠢爾蠻荊大邦為讎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方叔率止執訊獲醜戎車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荊來威
  此詩以采芑起興而于田於畆有耕者不變之意於此中鄉有與民雜居軍無私焉之意賦其事以起興亦可因興而見其事也涖謂臨之於上故下言軍旅車干之盛率謂率之以已故下専言方叔所乘所服之美徒能臨之而不能率之豈得為賢將故此篇特以率止終篇而各詳其實焉其車三千總言其盛師干之試見師衆之練習旂旐央央見號令之精明四騏而下見其為大將約軧而下見其為命大夫若謂在軍中服此命服則是以辭害義矣三章言戰故不復以采芑起興而以隼之飛止興用軍之進退再言師干之試為將戰也率止下乃言將戰未言進兵振旅而特稱顯允方叔者大其用兵之有法而美之也末章言蠻荊服叛之始終即此篇所詠用師之本末也説見出車獨言率止者見方叔不特能壯其謀蓋在軍又能親任勞苦將率三軍而身先士卒者乎此戰所以勝也執訊獲醜見戰勝而凱旋戎車而下見師完而聲振再稱顯允方叔所以大其信威懐逺之功也後世用兵有合於此者其惟諸葛孔明乎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纉緒卷十     元 劉玉汝 撰
  小雅二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四牡龐龐駕言徂東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 之子於苗選徒囂囂建旐設旄搏獸於敖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會同有繹 決拾既佽弓矢既調射夫既同助我舉柴四黃既駕兩驂不猗不失其馳舍矢如破 蕭蕭馬
  鳴悠悠旆旌徒御不驚大庖不盈 之子於征有聞無聲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首章盛稱車馬言自鎬京王朝往東方蓋兼朝㑹田獵之意而未明言次章方言將往東都之圃田三章亦未明言獵時事四章言諸侯會同正此篇本意見為中興會朝而田獵也五六章正言狩獵七章言終事末總敘始終敘事次章最為明白此詩本美宣王而只稱有司此所以為美宣王也先後皆述有司中間乃述諸侯所以尊王朝也宣王當逐玁狁服蠻荊之後大會諸侯東都而田獵中興之盛舉也其至東都也百官景從六師扈從諸侯五方雲合而鱗集朝廷之盛禮方國之儀章軍旅之紀律蒐田之軌物皆在於是固非西都歲時常制所可同尤非前日久廢之舊跡所可及有司之各庀其職豈有司所能自為哉然詩人稱之既極道其興盛尤深見其靜治蓋徒御車馬之堅好旗旐之鮮明芾舄之絡繹射御精而殺獲多則止見其興盛而已於興盛之中而有靜肅者存則典禮儀章紀律軌物之行乎其間者既可見其秩然而不紊粲然而可循尤可見其不勞而治不煩而成車攻之中興所以宛然成康周畢之盛者以此非徒謂其氣勢威靈之赫而已也故此詩始言選徒中言不驚終言無聲而蕭蕭悠悠尤極形容非詩人深知舊典親見當時何以發此哉讀車攻者尤當以此意觀之
  君子指有司其曰君子猶夫子言君子哉若人之意言信乎其為有徳位之人也有司而有大成則王朝中興之事業其有大成也必矣故允矣展也對言所以深信之
  東都講武之詩盛時則有瞻彼洛矣中興則有車攻瞻彼則惟稱天子而頌禱之車攻則詳述田獵而形容之蓋出於久廢也詩之正變於此可見以久廢視中興則車攻盛矣以車攻視瞻彼洛矣則瞻彼洛矣之氣象又何如皆可以竝觀
  吉日維戊既伯既禱田車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從其羣醜 吉日庚午既差我馬獸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從天子之所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羣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既張我弓既挾我矢發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篇首言獵前期事中言獵時事末言獵終時事一篇備見獵之始終從其羣醜有驅禽待射意悉率有競勸意於三品惟舉中而言有不敢自謂足充上殺之意此宣王西都四時之田本為常典然久廢而中興所以可美又此詩雖美田獵而最見中興之人心蓋周室中衰人心離散宣王中興能修政事一有田獵人即興起而樂趨之故詩人中間兩稱天子見其從天子而來首言可以從禽則有先事趨赴之心中言悉率以燕則有親上愛君之心末言獻禽則有尊君奉上之心人心如此此宣王所以中興中興所以可美也孟子云聞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欣欣然有喜色東萊謂見上下之情者此篇最可見也
  鴻鴈於飛肅肅其羽之子於征劬勞於野爰及矜人哀此鰥寡 鴻鴈於飛集於中澤之子於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鴻鴈於飛哀鳴嗷嗷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
  此篇興比之例最為明白可以類其餘 三章皆以劬勞言劬勞於野真可憐之劬勞也所謂劬勞惟在於此雖則劬勞不敢辭劬勞也蓋勞於築室乃所以為安也作歌出於劬勞不敢忘劬勞也其究安宅無復劬勞矣故追述安宅以前事而歌之於安宅之後所以始終劬勞之意也然歌聲可聞也歌辭未易通也而況所以歌之意非哲人其孰能知之哉築室必以築垣言者作室任匠築垣役衆以役衆之最勞者言以見其成
  此詩與前都人士篇先後相應前日萬民離散已不復見昔時之美矣至是宣王能勞來還定安集之故有此詩以此推之則都人士之非昔者其以厲王暴虐稼穡卒癢而致此具贅卒荒歟豈必如幽王戎狄之禍而後有此哉 此言前都人士者指所移置都人士在六月前者言之見正雅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晰晰君子至止鸞聲噦噦 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觀其旂
  如何問辭至止者想其將至其實未至也將將尚逺噦噦漸近觀旂則既至矣然皆想辭非真見真聞也所以見其勤此詩見王既勤於政而於諸侯猶有拳拳晉接之情故於君子之朝也想見之尤至待逺者既如此則近者可知曰聲曰觀皆想聞想見者也
  沔彼流水朝宗於海鴥彼飛隼載飛載止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誰無父母 沔彼流水其流湯湯鴥彼飛隼載飛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念彼不蹟載起載行心之憂矣不可弭忘 鴥彼飛隼率彼中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我友敬矣讒言其興
  此以四句興四句 首章言亂而不言所以亂起語體也後章乃言不蹟訛言蓋上不循道下有訛言亂之證也彼不肯念者豈無父母乎苟有父母則念矣誰無父母甚言朋友之不肯念也若我則念而不能不憂憂之則不能忘矣然憂之如何亦曰敬而已矣蓋朋友有莫念者有能敬者莫念者我則代為之憂矣能敬者我則反諸已而自修焉蓋念有思患預防之慮而敬則謹身逺害之要也念而能敬斯可免於亂世矣不然則雖念之至憂之深亦何益哉憂人而及其親反已而一於敬念亂而憂莫善於此矣末章六句毛鄭以前已脫兩句今首句猶可知次句不可知矣
  鶴鳴於九臯聲聞於野魚濳在淵或在於渚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蘀他山之石可以為錯 鶴鳴於九臯聲聞於天魚在於渚或潛在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陳善納誨或於君或於友不可知也不直言明告而託物為比者物顯理隠即物觀理而易曉也誠不可揜者知其存誠也理無定在者欲其窮理也愛當知惡憎當知善者欲其正心修身也所以知為正心修身者大學以忿懥好樂為正心以愛知其惡惡知其美為修身也程子言先立誠意以格之朱子言存心而後能致知故彼存誠在窮理之前又言致知而後能力行故此正心修身在窮理之後朱子又嘗言窮理修身斯學之大即此意也輔氏之説非也由是四者謂四物天下之理謂四事 程子之説乃憎知其美之意但傳則處常之事程子則處變之事至曰義理生道徳成則皆指身心而言矣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轉予於恤靡所止居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轉予於恤靡所底止 祈父亶不聰胡轉予於恤有母之屍饔
  以國體言之予王之爪牙所當留衞而久役於外汝豈無王乎此義之所不可者也以國法言之有父母而無兄弟者所當歸養而久役於外汝豈無父母乎此情之所不忍者也王衞不可使單弱天下之大義又祈父所當盡職者故一再言之於前父母不可使勞苦一已之至情故一言之於後蓋作此詩者亦為衞王之人故先公後私其言如此然靡止者已也已為輕故雖再言而意猶緩屍饔者母也親為重故雖一言而情則切矣其曰亶不聰切責之也而仍曰胡以繼之所以終致其婉曲之情而欲其聽之也怨而不怒此之謂矣
  皎皎白駒食我場苗縶之維之以永今朝所謂伊人於焉逍遙 皎皎白駒食我場藿縶之維之以永今夕所謂伊人於焉嘉客 皎皎白駒賁然來思爾公爾侯逸豫無期慎爾優游勉爾遁思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賢者將去而欲留之辭至於一再則其意已勤矣既而知其勢之不可羈志之不可奪也則多方百計以留之故思其來則欲縻以好爵庶乎其鑒禮賢之意而或可縻也萬一不可縻則但得其去之意少緩斯亦足矣故又欲其慎之勉之庶乎其去國遲遲忘世不果而可少淹也蓋謀所以留之計靡不至而後出此是以雖好爵不足縻而不自知雖其志不遂而不之恤其意蓋甚苦矣末章則賢者已去而在空谷矣然其人雖親勞賤之事而實有如玉之徳使人愛惜而想慕之故雖其跡之已逺而猶望其音問之相聞雲
  黃鳥黃鳥無集於榖無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穀言旋言歸復我邦族 黃鳥黃鳥無集於桑無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與明言旋言歸復我諸兄 黃鳥黃鳥無集於栩無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言旋言歸復我諸父
  人生一本由一本而推之諸父諸兄宗族而莫不得其道則在平時而相睦處患而相扶持非他人之所能如也今舎其父兄宗族而適他人意謂他人之可依也而不思我能厚宗族何必去父母之邦不能厚父兄而能厚人乎人亦豈能厚我哉乂況世衰道微民心離散之時乎必致困窮而反然後知親者為可親天倫之不可薄如此是人也不知其人之不可與明而擇居之不智不責已而責人不仁知其不可不即去而猶言旋而言歸不勇蓋無一之足取矣夫子之存此詩政欲以為世戒也而時君使民之如此其政敎亦可知矣然此世敎衰微民不興行即有此俗不必亂亡流離而後有此也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爾居爾不我畜復我邦家 我行其野言采其遂昏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思復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舊姻求爾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異
  此詩與前詩不同此人以貧故而依昏姻此昏姻所當念者而不見收恤此婚姻之薄也所謂不婣之刑正為此等設也然之人也不謂其以貧見厭止言其以新舊而異故見責人忠厚之意焉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 似續妣祖築室百堵西南其戸爰居爰處爰笑爰語 約之閣閣椓之槖槖風雨攸除鳥鼠攸去君子攸芋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如翬斯飛君子攸躋 殖殖其庭有覺其楹噲噲其正噦噦其冥君子攸寧 下莞上簟乃安斯寢乃寢乃興乃占我夢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 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 祥乃生男子載寢之牀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羣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爾羊來思其角濈濈爾牛來思其耳濕濕 或降於阿或飲於池或寢或訛爾牧來思何蓑何笠或負其餱三十維物爾牲則具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不崩麾之以肱畢來既升 牧人乃夢衆維魚矣旐維旟矣大人占之衆維魚矣實維豐年旐維旟矣室家溱溱
  三百九十言所成之多濈濈濕濕言所養之充孔子牛羊茁壯長而已矣角濈耳濕非茁壯乎其長固未已也詩人深得物理而巧於形狀如此
  或降六句承上文牛羊言牛羊隨所在而適其性牧者從所適以順其性三十維物専以色言若牲則色有騂黝白犉之等角有蠒栗握尺之等而體必博大肥腯而後可為牲也具言其可為牲者無不有也用牲以祭祀為大
  爾牧來思承上文爾牧而言不特持雨具齎餱糧而無費事亦且取薪蒸搏禽獸而有餘力牧事之成可知既言爾牧又言爾羊與上章互文又専舉羊以見牛蓋羊比牛最易瘠易病今充肥者常堅強盛多者不騫崩麾之以肱羊亦知人之意而順其命來升固見羊之馴而畢既二字尤盡羊之性蓋羊來有一之或後入牢有一之不能則此羊即有病矣故畢既二字不特不羣疾乃無一病者也
  牧人乃夢實有此夢占者以為吉夢而獻之於王故詩人述之以為牧人既成牧事而得吉夢乃國家將有年豐民衆之祥不特牧事之成而已所以別發一意進一説以結此篇也前篇之夢非實有此夢詩人祝願其有此夢耳此篇乃實述此夢故傳於彼言頌禱而此不言云 愚謂此篇言爾牧者乃親牧牛羊於山谷草野之人也故何蓑笠負餱糧取薪蒸皆賤者之事末章言牧人乃掌牧之官即周禮之牧人也其屬自有府史等安得身荷蓑笠負餱取薪之事哉惟其為掌牧之官故有以感天地隂陽之氣而夢而夢必有騐也況首言爾牧末言牧官斯見牧事之成
  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不敢戲談國既卒斬何用不監 節彼南山有實其猗赫赫師尹不平謂何天方薦瘥喪亂𢎞多民言無嘉㦧莫懲嗟 尹氏大師維周之氐秉國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弔昊天不宜空我師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無小人殆瑣瑣姻亞則無膴仕 昊天不傭降此鞠訩昊天不恵降此大戾君子如屆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 不弔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 方茂爾惡相爾矛矣既夷既懌如相醻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 家父作誦以究王訩式訛爾心以畜萬邦
  首章言國卒斬而尹不察猶若非尹所致特尹不察耳緩辭而略責之未迫切也
  次章即明言尹之不平不平即尹之病根也一辭已盡其實又言天怒民怨而莫知懲則直辭而切責之矣次第而言詩之法也
  三章承上章不平之説而告之以當平也
  四章以王委任尹尹委任小人言尹使庶民弗信已不可況罔天子而可乎若能平其心而退小人逺姻婭則小人無由進而天下猶不至於危殆其曰勿曰無猶有戒之之意焉
  鞠訩大戾即前卒斬薦瘥等也言尹若能平其心必躬必親式夷式已則禍或可止也猶有告戒勸勉之意焉
  六章又據今喪亂靡定而言其日甚使人憂之然誰秉國成而不自為政乎言平其心以為政是在我而已初無難事也蓋猶敎之以此欲其自反而自得之也此詩雖譏刺甚切而告戒亦至蓋家父大夫也故效忠於君相者如此
  七章言天災民亂隨處皆然無可逃者欲使尹氏知之而或有改也
  八章言尹任用小人所在布滿風俗人情俱為之變相矛之惡猶可制相醻之懌不可測欲尹知其情狀而逺之也
  九章言尹氏以不平致亂則王將不得寧矣然豈有他哉是在尹之心而已心即是而能懲則猶可及止也若不懲其心而反怨人之正已則使王之不寧也必矣至此而及王蓋亦所以諷王也正者家父自謂也
  末章言致亂者尹心之不平而用尹者王心之有蔽也故尹氏之亂本由其心之不懲王之亂本由其心之不訛王心之不訛又尹心不懲之本也以究王訩兼尹而言也欲訛王心者人臣格君之忠以畜萬邦尤人臣事君之職有所畏避而不言豈家父之本心哉
  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哀我小心癙憂以癢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憂心愈愈是以有侮 憂心惸惸念我無祿民之無辜並其臣僕哀我人斯於何從祿瞻烏爰止於誰之屋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視天夢夢既克有定靡人弗勝有皇上帝伊誰雲憎 謂山蓋卑為岡為陵民之訛言寜莫之懲召彼故老訊之占夢具曰予聖誰知烏之雌雄 謂天蓋高不敢不局謂地蓋厚不敢不蹐維號斯言有倫有脊哀今之人胡為虺蜴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 心之憂矣如或結之今茲之正胡然厲矣燎之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寧或滅之赫赫宗周褒姒烕之 終其永懷又窘隂雨其車既載乃棄爾輔載輸爾載將伯助予 無棄爾輔員於爾輻屢顧爾僕不輸爾載終踰絶險曾是不意魚在於沼亦匪克樂濳雖伏矣亦孔之炤憂心慘慘
  念國之為虐 彼有㫖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隣昏姻孔雲念我獨兮憂心慇慇 佌佌彼有屋蓛蓛方有穀民今之無祿天天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獨
  此詩述憂之辭為多蓋大夫見天變民訛國將亡而民益困已有言而人莫信其禍皆由於嬖妾幸而小人進故憂之又憂而作此詩首章言天變民訛皆可憂而民訛尤可憂蓋天道逺人道邇訛言變惑衆聽搖動人心禍亂將起於不測知者憂禍於將萌而為之成病矣
  次章言生値訛言之時已憂而衆不然是以反為所侮
  三章述已之憂民將囚虜而國將危亡也
  四章言民方困而天未定天若有定固能勝人然今上帝誰憎而未定耶蓋當未定之時而望其有定甚切也傳謂天非有所憎其福善禍淫乃自然之理若然則有以自解而不必憂矣此説於理甚精於情似踈蓋謂淫者固可憎而民何辜是以望之
  五章言天定既不可待則人有能止訛者惟故老明事之是非占夢決兆之吉凶此為可望而今皆自以為是竟莫知其言之是非則人之止訛者又不足恃矣此一章専為訛言而發
  六章言已處亂世畏懼之甚不得已而號斯言則皆倫理之言也然今之造訛喜亂者胡為肆毒害人亦且及於我乎是以使我跼蹐如此即前所謂是以有侮者也作詩者為大夫故有當言者不得已也七章承上章言人之肆毒我者乃天欲扤我也蓋不特斯人雖昔嘗求我而不可得者今亦不能用其力即所謂念我獨兮者也
  八章乃言天變民訛國危民困之由皆由於褒姒此為可憂之大者故先言憂心以發之全盡為滅半滅為烕言將烕也燎之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或曰興也此當曰賦又興後夫人死而諡如曰文姜哀姜妾止稱國姓褒姒如稱齊姜宋子雖生存亦以是稱
  愚謂九章十章忽取物為比而欲其無棄賢臣與前章意既不屬於本章詞亦不類蓋上兩章方説褒姒不應遽舍而他説竊謂輔猶助也妻為內助內輔車輔正可為比疑此謂申後也內寵並後亂之本也襃姒賤故明言之申後尊貴故取比隠言之言王能毋棄嫡後數親賢臣則不特不傾爾載且可同濟艱險矣輻以比王之所行員輻言相其內行也以僕比賢臣屢顧言數視顧問之也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於何不臧 爗爗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冡崒崩髙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㦧莫懲 皇父卿士番維司徒家伯維宰仲允膳夫棸子內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豔妻煽方處 抑此皇父豈曰不時胡為我作不即我謀徹我牆屋田卒汙萊曰予不戕禮則然矣 皇父孔聖作都於向擇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憖遺一老俾守我王擇有車馬以居徂向 黽勉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囂囂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職競由人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羨我獨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天命不徹我不敢傚我友自逸
  前二章言日食之變甚大繼言不特日食而災異疊見尤可懼而王不懲
  日食由不用善人所致王不能懲方且外任大臣內寵豔妻而未已也觀方處二字可見
  抑此而下専責皇父蓋皇父尤専而貪故已受害如此
  上章不時不謀而毀人居里則有車馬而徂向者其害可知矣此言皇父貪而自私上不顧王下不恤衆不特已受其害也
  七章已遭讒衆受禍皆由於人愚謂人兼皇父言天下病而我里病甚下乃言四方有羨民莫不逸而我友又有逸者辭若相反蓋詩人借彼以明此耳毋以辭害意也此詩詳言天地災異歴指臣妾姓名又専責皇父可謂切直而無婉曲矣然已雖受害而安於命蓋有田祿之賢者歟詩言災異此篇最詳七月盡天道之常十月之交盡天道之變所謂天道備於上二詩尤可觀有國所當鑒
  浩浩昊天不駿其徳降喪饑饉斬伐四國旻天疾威弗慮弗圖舎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 周宗既滅靡所止戻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為惡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邁則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於天 戎成不退饑成不遂曾我𥊍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聽言則答譖言則退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維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 維曰於仕孔𣗥且殆雲不可使得罪於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謂爾遷於王都曰予未有室家鼠思泣血無言不疾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饑饉全家死絶如斬死者衆多如伐兵戎環境米粟不通賑救不至民在死亡之地而不得出如淪相籍如鋪天所降曰斬伐人所受曰淪鋪非親見此厄者不能如此形容之
  周之族姓有遭饑饉死者有為兵戎所殺者而未有底止故有以兆易姓之禍莫知我勩去者不知留者勞苦也莫肯夙夜言在公之大夫但知避災害而去朝見曰朝夕見曰夕言諸侯無朝見而來者惟已獨畱此詩所以作也
  敬兼信與畏言人有辟言而不信則行無所底故當各敬爾身能敬其身則辟言所當相畏若不相畏是不畏天也葢將見其去而先欲其聽已言也
  莫肯用訊即莫肯夙夜之意人有辟言而已不信是不敬其身也已有辟言而不盡告王雖曰敬身畏禍而亦不當若是恝也於是責去者之意昭昭矣此章方兼兵戎饑饉言
  五章言王惡忠好佞而言之難六章言王好枉惡直而仕之難哀哉哿矣極難而深悲之孔𣗥且殆明言而極論之不能言即不可使者皆反辭以形容之二者之難誠難矣然彼已之所同而已未嘗去也故末章欲去者之復還焉
  無言不疾諒其懼禍之情誰從作爾室破其拒我之辭以庶幾其復返也詩人可謂忠君愛友之道兼盡矣吁當時之大夫君子邦君諸侯不若一暬御者多矣聞其言者能無愧乎
  旻天疾威敷於下土謀猶回遹何日斯沮謀臧不從不臧覆用我視謀猶亦孔之卭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猶伊於胡底 我龜既厭不我告猶謀夫孔多是用不集發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於道 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爭如彼築室於道謀是用不潰於成 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 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宛彼鳴鳩翰飛戾天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明發不寐有懷二人 人之齊聖飲酒溫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爾儀天命不又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敎誨爾子式穀似之 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 交交桑扈率場啄粟哀我填寡宜岸宜獄握粟出卜自何能穀溫溫恭人如集於木惴惴小心如臨於谷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詩有起詞然後入事蓋詩體如是自然之法也傳以此章之語為相戒之端詩體便可見矣兄弟相戒而首及父母此同氣同體之真情不能自已者是相感動也二人字重意重韻
  次章便説時事正是此詩入事本㫖蓋上飲酒而下化之時人昏醉之風日富必將有禍敗故我兄弟當各敬爾之儀不敬則天之所以與我者不可乂得蓋一失此理即有死之道矣可不懼哉
  前章既戒兄弟此章又戒諸子葢昏亂沈醉之世兄弟固當各敬而子弟血氣方剛習俗易移尤所當戒故當用善敎之則無不可使似已也
  四章而下復承前説而申致戒端言兄弟和平患難無不相須何可使日月虛度和平不及共樂患難不及相恤以詒無窮之悔以貽父母之羞故當勤夙夜以無忝父母則所以處亂世者宜無不盡矣此申述首章念二人之意
  五章申第二章第三章之意言彼醉酒而至於淫刑矣彼醉酒吾猶當敬況淫刑而及於鰥寡矣而可不求所以自善之道乎於是卜之而卜首亦謂自何而能善乎惟在自善而已此可見各敬用善之道無可疑也能穀與前式穀之辭相應傳釋自何二字為何自能善則為命卜之辭愚以自何為卜者之荅辭謂自何而能善惟在於自善即楚辭善不由外來之意末章乃極言所以自善之道惟在敬謹畏慎如恭人之所為則善矣臨谷臨淵同意而異言
  弁彼鸒斯歸飛提提民莫不穀我獨於罹何辜於天我罪伊何心之憂矣雲如之何 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擣假寐永歎維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 維桑與梓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屬於毛不離於裏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菀彼栁斯鳴蜩嘒嘒有漼者淵萑葦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屆心之憂矣不遑假寐 鹿斯之奔維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壞木疾用無枝心之憂矣寧莫之知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維其忍之心之憂矣涕既隕之 君子信讒如或醻之君子不恵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扡矣舍彼有罪予之佗矣莫髙匪山莫浚匪泉君子無易由言耳屬於垣無逝我梁無發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
  首章言已得罪於天而不知以何罪蓋自傷之辭雲如之何自歎已無以處此蓋共子職而怨不可親之過大而不怨亦不可故傷其無以自處以起後章次章猶不忍言惟反覆述其悲傷而不及乎他蓋孝子不忍遽言又詩體貴優柔也
  三章方説父然止説已無瞻依無屬離而歎已不時而已
  四章言已無瞻依如舟流五章言已無屬離如壞木皆無怨懟父母之辭皆無怨其見棄逐之意𫝊於二章言猶見棄逐者蓋詩本為棄逐而作故傳以作詩本意於此言之然詳其辭意不過承前申言已無瞻依屬離而極道其憂傷而已孟子所謂涕泣道之者正此也
  六七似微有怨父之意矣雖曰怨慕然恐終非宜臼惡傷其父之意竊謂此二章乃太子為其母之辭故皆稱君子而言其忍恵謂恩愛妻望夫之辭也稱予者代母言也其曰加者明母無罪也母子一也又同得罪者也故不言母而言予亦愛母之意也且母子俱逐而不能為母致涕泣之辭是知有父而不知有母亦豈若是恝哉
  末章亦為母言告王而本其初致亂之由耳屬於垣謂褒姒之黨末又為母言告褒姒戒其無居我之處無任我之事既又為母自嘆而為絶望之辭以寛褒姒之讒妬庶幾王之或悟母子之猶可保也故以此而終篇焉谷風去婦告新昏亦用此四句











<經部,詩類,詩纘緒>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緖卷十一     元 劉玉汝 撰
  小雅三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憮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泰憮予慎無辜 亂之初生僭始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讒君子如怒亂庻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 君子屢盟亂是用長君子信盜亂是用暴盜言孔甘亂是用餤匪其止共維王之卭 奕奕寢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兔遇犬獲之 荏染柔木君子樹之往來行言心焉數之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顔之厚矣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既微且尰爾勇伊何為猶將多爾居徒幾何
  此人遭亂世之讒首章反覆言亂大甚而已無罪次章乃言亂本於讒讒本於王之信王之於讒始則容之繼而信之終而甘之是以亂生而又生暴而益進皆由王徒謂其能盡職而不知其為已病也皆以亂字發端繼以七亂字承接語極痛切末復以一亂字終之則斯人之厭亂甚矣又詩以一字貫串亦是一體
  上章言已能燭讒人之心此章言已能辨讒人之言並能察讒人之顔貌然識心為上故首章以二興一比明之言與顔色在外者也故此以竝言其意以為已且不可欺王而欲辨之又何難之有哉出自口而如簧顔厚即觀其色赧赧然之意
  末則直斥為何人並以其居處質性形貌疾病徒黨而盡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意以為不待識辯而即可知其為某某雖鋤而去之亦無難矣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伊誰雲從維暴之雲 二人從行誰為此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雲不我可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不愧於人不畏於天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攪我心 爾之安行亦不遑舍爾之亟行遑脂爾車壹者之來云何其盱爾還而入我心易也還而不入否難知也壹者之來俾我祗也 伯氏吹壎仲氏吹篪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 為鬼為蜮則不可得有靦面目視人罔極作此好歌以極反側
  蘇公為暴公所譛既受其禍而不欲遽與之絶故不言其譛而猶望其來彼既先絶然後絶之而作此詩首言其心孔艱一語已盡下追述始受禍時居家而不知禍之所自乃有二人過門不入問之則所從為暴公二雲字皆疑詞然二人始未嘗言我之不是者今何故而然歟甚而至陳可入而不入其心以為人可欺而不知天之不可欺此其故又何也且其往來飄忽既不我値今又逝梁不入皆莫知其故則徒攪亂我之心而已三何二誰六胡字皆為疑辭蓋明知其譛而不言屢致其疑而不決以見此時未嘗絶之猶望其來又為後絶之之張本其詞可謂婉也已胡不自北者言自北來則相値而不自北何也自南亦此意皆其詭秘之跡也前言逝梁逝陳飄風往來非一日矣非一度矣其行又不亟也何不一來而何使我望之切乎其行既不亟而還又不入雖其情不可知然但得一來則亦足慰我之望而安我之心矣二章皆有望其來之意壎篪言平日爾我相與如一相知甚熟今始不入唁終不一來乃若誠不相知者是子絶長者乎長者絶子乎若曰誠不我知則當出三物而盟之見汝之不我知者非諒也不我知兼前不入不來而言末言汝以壎篪為鬼蜮是子先絶我矣爾之為是其心必謂我之不知也然鬼蜮則不可得見爾亦人也豈其情終不可測哉是以作此詩以極爾之反側本欲絶之而止言極其反側蓋雖絶而猶望其改忠厚之情也王氏雲既絶之矣愚欲易以未遽絶之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譛人者亦已大甚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譛人者誰適與謀 緝緝翩翩謀欲譛人慎爾言也謂爾不信 捷捷幡幡謀欲譛言豈不爾受既其女遷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蒼天蒼天視彼驕人矜此勞人 彼譛人者誰適與謀取彼譛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楊園之道猗於畝丘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凡百君子敬而聽之貝錦比讒人之言善文致故太甚以心言南箕比讒人之口善簸揚故與謀以言言慎爾指讒者謂爾指聽讒者當慎若聽者悟則不爾信矣受指聽者遷指讒者謂譛之禍必反中於爾之身忠告而使之自止也呼天而告之者以天能福善禍淫也天言視者讒人之惡非言能盡使天自視之也不食不受見物所共惡而亦讒人當誅之大證也誅讒不歸之王而歸之天聽讒者所當自省矣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將恐將懼維予與女將安將樂女轉棄予 習習谷風維風及頽將恐將懼寘予於懷將安將樂棄予如遺 習習谷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維予與汝詩人有所指正其相怨之友非泛論天下之友道也此詩當觀四將字將恐將懼而相與政欲以濟此恐懼也若當恐懼時始相與則或有所不能濟矣故自將恐懼之時至今將安樂之際其所以與汝者非一日矣然將安將樂之時未至安樂也汝即見棄是我與汝始終患難而汝與我未嘗共一日之安樂也此友道所以薄也且當恐懼之時又有大徳於汝也雖於其間豈無毫髪之未能曲盡者乃所以成吾之大徳也汝不思此而一旦忘之反以毫髪未盡者為怨夫棄予如遺吾不問也忘我大徳吾非望報也而乃思其小者而見怨則將以怨報徳耶此人之友道又不止於薄而且可絶矣以是而觀國人之俗時君之政可知矣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缾之罄矣維罍之恥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罔極南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穀我獨何害 南山律律飄風弗弗民莫不穀我獨不卒
  匪莪伊蒿即見痛恨哀哀痛父母之死劬勞念父母之存勞瘁念父母存時生我之勞以哀痛之情念劬勞之恩如之何而不重自哀傷乎故哀哀二字見創鉅痛深而無所措劬勞二字見恩深徳厚而尤可思詞簡而情切理至而哀誠故後章申言再述而不能已焉
  三章言父母既歿已無怙恃生不如死其哀痛迫切之情如此即前哀哀父母之意傳從毛傳謂缾小罍大皆酒器而缾資於罍愚按此詩言父母不得其所乃子之責是以缾比父母而反小罍比子而反大其小大不相應又若父母反資於子何怙何恃之意亦不相應竊謂缾為酒器後世始然古者以缾為汲水器易井卦羸其缾是也罍固酒器亦承水器罍洗是也缾罍皆有大小以缾汲水注於罍則罍資於缾而缾資罍缾罄則罍為空罍而可恥父母不得其所則子為不子而可責以此比父母與子又與何怙恃之意相應也
  四章言父母存時生鞠顧復之恩如此所謂三年免於父母之懷者即前生我勞瘁之意昊天罔極言恩如天之大自無可報之所又如天之無窮自生至死無非受恩之日亦無容報之時所以極言父母之徳廣大無窮已無以報之也
  末二章言父母存時已遭害而不得終養不言哀痛而有哀痛無窮之意故以此二章觀前章則哀哀父母之痛固不忍言以前四章觀此章則我獨不穀之痛愈非言之所能盡矣此所以能感人之深三復而不忍讀也
  有饛簋飱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睠言顧之潸焉出涕 小東大東杼柚其空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來使我心疚 有冽氿泉無浸穫薪契契寤歎哀我憚人薪是穫薪尚可載也哀我憚人亦可息也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羆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 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鞙佩璲不以其長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 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彼牽牛不以服箱東有啓明西有長庚有捄天畢載施之行 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維南有箕載翕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掲
  首章只託興以詠周道言道路人所共由今乃顧之而出涕蓋含蓄輸將行役之歎而不言至次章方説出詩之體有如此也
  二章方是此詩本意杼柚言居者之困葛屨言行者之困公子貴臣猶行役勞病賤者可知極言東人之困苦
  詩有各章同興異詠者此於本章就用所興轉詠一意又是一體上以薪已穫又浸興民已勞而又勞下用所興轉以薪穫而猶可載興民已勞而亦可息蓋一興再興也此承前章言病而哀憫之也
  四章言東人専任勞苦而不見謂勤西人則雖操舟之賤者亦華飾而侈富其賦役不均如此而私人之子又用為百僚焉蓋私家皂𨽻之屬善為掊克聚斂以此進而為百僚尤為東人之害者故列之西人舟人之下而深惡之
  或以其酒承上百僚言蓋有司出納之吝巧詆善毀所輸之物以要利殃民故輕視天物貪黷無厭而有重斂不已之意輸者苦其厚薄長短之誣無以別辨則望天之監無以供億則望天之助而已
  雖則七襄以下四章章雖斷而意皆聨屬皆為私人之為百僚者發而文三轉折始望天之監助繼言天不能監助終言不特不能監助而且助人見困三轉之意髙逺深切善於怨者也且其人審於天象其於星名星象星度既明其理又盡其變然亦皆在行役中不得息故朝夕恆見而有感歟序以為譚大夫作譚東國也大夫其亦行道之公子而困於私人之子者乎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寧忍予 秋日淒淒百卉具腓亂離瘼矣奚其適歸 冬日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穀我獨何害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廢為殘賊莫知其尤 相彼泉水載清載濁我日構禍曷雲能穀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寧莫我有 匪鶉匪
  鳶翰飛戾天匪鱣匪鮪潛逃於淵 山有蕨薇隰有杞桋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以時之盛暑興先祖之忍予只見無所歸咎之義而不言所事至次章方説亂離此體與前後二篇同次章以具腓興亂離三章以日寒風疾興已獨害歴三時而感興者如一則亂日進而不息可知四章託興言彼之嘉木不變而此則變矣莫知其尤微及於王五章託興言彼有清有濁此則有禍而無福六章言江漢猶無不包絡而王於盡瘁之人乃不識有作此詩者其南國之人歟七章言已無所逃而當時可知末章言告哀見非得已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牀或不已於行 或不知叫號或慘慘劬勞或棲遲偃仰或王事鞅掌 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
  首章言我勤於王事至下章方言不均而已獨勞二章乃詩本意
  前章先言不均後說獨賢後章先申獨賢後申不均交互承接之法也此章承上申言獨賢然只言所以賢我者以未老而方壯耳隠然自謙不以才賢自處又見當時非真無賢於我者又見已勞而未嘗辭勞也
  此下三章承上申言不均既極盡不均之情態以兾上之察又皆以或言見非獨為已而發皆忠厚之意也又一逸一勞隠然相對而不必整然相反古人言語渾厚如此亦可以為法矣十二或字韓文公南山五言四十餘或字本於此文果無法乎
  無將大車祗自塵兮無思百憂祗自疷兮 無將大車維塵冥冥無思百憂不出於熲 無將大車維塵雝兮無思百憂祗自重兮
  何以知為行役勞苦以首句用將車自塵起興也無思百憂似戒憂者之詞然傳謂憂思者所作則為憂者自解之詞矣蓋憂者自知多憂之無益故言多憂適以自病自累耳然則憂可也百憂無益也之人也其亦知憂之無可奈何而欲安之若命者歟不出於熲者蓋憂者本欲出此憂也而不能脫出於憂之外所以自病自累也故不出於熲乃自疷自重之所由出也此語尤有意味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於艽野二月初吉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豈不懷歸畏此罪罟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曷雲其還歲聿雲莫念我獨兮我事孔庶心之憂矣憚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懷顧豈不懷歸畏此譴怒 昔我往矣日月方奧曷雲其還政事愈蹙歲聿雲莫采蕭穫菽心之憂矣自詒伊戚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懷歸畏此反覆嗟爾君子無恆安處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穀以女 嗟爾君子無恆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此詩疑大夫得罪於小人為所中傷出之逺方而叢以難事大夫念在位僚友之賢者作詩訴已而且戒之並有望助之意焉蓋此詩首呼天而自訴言其往荒逺之地歴日月之久任盤錯之事心既毒苦政益繁蹙我所以憂勞而不得暇者由昧先幾不去而自貽患也於是念同僚而不見為之涕泣顧懷臥不安寢雖思歸與共處而畏此罪譴反覆而不敢其曰罪罟譴怒反覆必有所指矣既不得歸則戒其僚友謂人當有勞時事安有常勢汝豈可在位而懷安乎惟當盡已職分惟正直之人是助是好助非私相助也惟正直之人是好則自然有以及我矣如是則人雖欲禍汝而神自福汝矣蓋憂之深戒之逺望之切非獨為已而已後世小人竄逐君子其始稍出一二賢者而羣賢不悟其後盡逐
  鼓鐘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懷允不忘鼓鐘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徳不回鼓鐘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徳不猶鼓鐘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𫝊謂此詩未詳又謂不可知姑取王氏蘇氏説而又未敢信其必然愚謂此詩蓋詩人歎古樂之將崩也古者嘉樂不野合而今王以盛樂久用於淮水之上樂者樂也而使人愈聞而愈悲樂以象德亦以敎德也而古人之徳使人懷之不忘其徳不回不似今王之回其徳也三者如是則今日之樂雖甚盛而豈久盛之兆哉末章備言樂舞之不亂以見先王之樂當此之時其盛猶如此也然而其兆將亡矣其盛不久矣而歇後不言者蓋詩人寓將崩之歎於猶盛之時致不久之憂於久用之日欲使讀者默㑹此意於言後且使他日有志於樂者知世亂樂崩其來有漸非一朝一夕之故而於此同發永慨也其後周衰禮樂殘缺失次夫子推見其本而存此詩於此使學者之有考也詩凡前章已詳言者後章承用不言而意在其中詩多此體歇後之説雖出後世然詩之河廣鼔鐘亦有然者不可謂非也
  毛傳鼓鐘下接楚茨合從集𫝊以楚茨諸篇移置正雅為是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為我蓺黍稷我黍與與我稷翼翼我倉既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以饗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濟濟蹌蹌絜爾牛羊以往烝嘗或剝或亨或肆或將祝祭於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饗孝孫有慶報以介福萬壽無疆 執爨踖踖為俎孔碩或燔或炙君婦莫莫為豆孔庶為賔為客獻醻交錯禮儀卒度笑語卒獲神保是格報以介福萬壽攸酢我孔熯矣式禮莫愆工祝致告徂賚孝孫苾芬孝祀神嗜飲食卜爾百福如幾如式既齊既稷既匡既敕永錫爾極時萬時億 禮儀既備鐘鼓既戒孝孫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屍載起鼓鐘送屍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不遲諸父兄弟備言燕私 樂具入奏以綏後祿爾殽既將莫怨具慶既醉既飽小大稽首神嗜飲食使君夀考孔恵孔時維其盡之子子孫孫勿替引之周家以農事開國周公陳詩作頌皆以農務為重禮達樂行而公卿化之皆能力農田備禮樂以尊宗廟故詩人述之此篇述祭本末始終為詳首言闢草萊蓺黍稷奉祭祀乃此篇本意故舉以發端首章之體也觀六以字可見妥侑主屍言享祀主神言篇中皆

  濟濟蹌蹌敬而有容指主祭者蓋上承五我下言孝孫故知此指主祭者即有田奉祀之公卿也自此以下皆以敬為主剝亨肆將皆主牛羊言先祖以神言神保以屍言此章美主祭之人故先及祭物之美統言祭祀之備上尊先祖下及孝孫皆為主祭者言之既有慶而復報以福報以夀致詠美也每章各以此意結本章又是一體
  三章言執事與祭助祭之人而並及俎豆燔炙祭物之細舉大細而物備可知執爨執事之人也君婦與祭之人賔客助祭之人也踖踖莫莫碩庶度獲皆言其敬也燔炙不言敬承踖踖之文也執爨未祭之時事薦豆正祭之時事笑語旅醻時事承上章言主祭者敬故在廟者皆敬也孔曰獻醻笑語在祭末今在先者因説羣臣助祭而言之也
  四五二章復指主祭者式用也工祝致告主神而言苾芬而下八句皆嘏辭極善為福隨事報之使無一不善故有萬億之多
  戒告在廟者以祭畢此工祝致告則主屍而言祭畢而主愈敬故神醉如見主敬而諸宰君婦皆敬故廢徹不遲祭終能敬祭時可知
  末章言燕私之事燕而有樂祭時可知莫怨具慶和也小大稽首敬也與燕之人指諸父兄弟此時賔客不與也鄭曰神嗜以下皆慶詞蓋假祭時嘏辭以為慶也詩人於各章以介福結本章已寓慶辭而於此復以始終介福之意總結之既見慶辭又見嘏辭又見祭時燕時事又見既祭既燕後無窮之慶結包數意作詩之妙也
  此篇為詩人美公卿力田奉祀而作愚疑亦可為公卿祭畢飲酒父兄致慶之詩蓋頌有天子祭而飲酒之絲衣大雅有天子燕父兄耆老之行葦小雅有朝正在宗私燕之湛露豈有公卿之祭有燕有樂而無詩歟此篇言祭最詳而言燕亦備安知非公卿諸侯得用小雅故在宗祭畢私燕有詩而父兄以楚茨致慶亦如行葦之既醉歟又此詩若從𫝊説以復正雅而居菁莪之後則皆為燕飲之詩義類亦相接也其後又移用之為豳雅蓋以其言農言祀故采而用之也此詩既為正雅又為豳雅一詩異用而異音也
  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孫田之我疆我理南東其畝 上天同雲雨雪雰雰益之以霢霂既優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穀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我屍賔壽考萬年 中田有廬疆埸有瓜是剝是菹獻之皇祖曾孫壽考受天之祜 祭以清酒從以騂牡享於祖考執其鸞刀以啓其毛取其血膋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報以介福萬壽無疆
  楚茨信南山皆從古說起不忘本也然詩有言瞻彼相彼此以信彼言者非泛論禹功蓋終南惇物原隰底平皆禹所親治又詩人身歴終南原隰親見田辟之廣如劉康公臨河而歎禹功然故曰信而且有歎美之意焉我指曾孫疆理從時王之制順地勢水勢則用禹治水之道首舉大禹末寓此意故與前篇泛言自昔不同
  先言疆理而後及雪雨者地平而天成也此詩言力田故先從人力上說起言人力至而地利治故天澤降而百穀生
  疆埸中田承疆理言黍稷有瓜承百穀言隂陽和謂雪百物遂謂穀瓜前後承接詩有此體 時和歲豐人心之悅在其中矣此與下章始言力田奉祀之意丘曰先屍賔後祖考者尊祖考也
  疆埸有瓜見地有餘利民有餘力也順孝子之心謂獻皇祖也曹曰郊特牲雲天子植瓜華周官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人掌國之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圃而植瓜蓏珍異之物此雲爾者豈取之以薦新於廟歟據曹説則此章言薦新下章承皇祖始言祭天子種瓜蓏公卿可知
  丘曰清潔之酒非三酒之清酒三酒乃諸侯之所酢非祭用也前見黍稷此舉酒牲以包祭之百物此章與末専言祭祀
  中二章各以壽福結本章下章只言祭而不言福蓋二章章斷意連以末章結上章又⿰糹⿱丿㤙 -- 總一章而結之其體頗與楚茨同故𫝊謂如出一手然二詩所美未必同此一公卿也
  前二章専言力田中二章兼言力田奉祀末二章言祭祀
  倬彼甫田歲取十千我取其陳食我農人自古有年今適南畝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 以我齊明與我犧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農夫之慶琴瑟擊鼓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穀我士女曽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嘗其㫖否禾易長畝終善且有曾孫不怒農夫克敏 曾孫之稼如茨如梁曾孫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黍稷稻粱農夫之慶報以介福萬壽無疆首言田雖甚大而未嘗多取以厲農繼言粟雖多積年雖屢豐而未嘗不省耕斂以助農終言農雖自勤年又將豐而未嘗不親往以勞農蓋曾孫力田而重農故無所不用其至如此且自古有年則曾孫之重農亦非一日矣首章止言耘耔者耕種乃耘耔耘耔後即穫矣耘耔舉中而言也介指黍稷美大處止指農夫止息處 此篇首章止言力田次章方言奉祀三章又言力田末章祝農夫之介福仍用次章農夫之慶之詞其亦欲神降以福壽歟
  二章専言祀神惟舉齊明犧羊與前二章同報成故歸力於農祈年故欲大養其民人祭各有義也齊明犧羊禮也琴瑟擊鼓樂也禮樂互文先報後祈者既報復祈見為農而祀未嘗倦廢也此雖言祀神而重農之意藹然可見
  三章承前今適南畝而言自我言之則曰適自人言之則曰來前章詩人為曾孫言故皆曰我此下則皆詩人之言故皆首舉曾孫焉公卿上下平日誌趣惟在於農此意相孚故曾孫之來與農夫婦子偕行而上無驅迫田畯至喜取嘗婦子之饋而下無驚猜蓋曽孫之來為農而來婦子之饁為農而饁田畯之至為農而至嘗其㫖否為農而嘗情同志一故上下之間相親相愛真若家人父子然情既親矣而用力又無不盡故禾既易治又終畝如一而有年可必也不言曾孫喜而曰不怒者蓋憂喜喜怒憂與怒皆與喜對人喜則無憂而毎易於怒蓋方喜而或觸之則怒矣故乘喜而易發者莫如怒今喜而不怒則誠喜之矣克敏謂誠能敏也猶言堯克讓禹克勤蓋耕田之能至敏而止苟誠能之則耕之道至矣故不怒克敏皆詩人形容之妙也此章本述力田之事而並得上下之情故此章述農事如畫而並得畫不盡之意讀者能體會之則知農務之樂太平之象矣
  末章承前農夫之慶而言曾孫收成之多萬壽所以祝君者而以報農古人之厚也且國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國不可一日而無農農之壽民之壽也民之壽國之壽也農有億萬年之壽則國亦有億萬年之壽矣此非誠知農為命脈者不能為此言也故以此報農非虛詞也至理也誠意也於是公卿力田重農之意至矣
  𫝊謂楚茨四篇即豳雅今按楚茨信南山言力田以祀宗廟而用以祈年意亦如頌豐年報賽而言祖妣降福邪甫田大田明言方社田祖其為豳雅而用以祈年於義正合然詩言祈報而乃止取一節以祈年意者報成與蠟收農息老同類而用豳頌邪
  大田多稼既種既戒既備乃事以我覃耜俶載南畝播厥百穀既庭且碩曾孫是若 既方既皁既堅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有渰萋萋興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穫稺此有不斂穧彼有遺秉此有滯穂伊寡婦之利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來方禋祀以其騂黑與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按𫝊雲於今歲之冬具來歲之種戒來歲之事則是此詩自既種至終篇皆是預説來歲之事皆為虛説非實詠矣愚謂當是今歲追說於去歲之冬具今歲之種戒今歲之事至今歲凢事皆備然後事之自以我覃耜之下皆是説今歲之事如此辭意似順也曽孫平日此心惟在於農此心既孚農咸知之故預備於隔歲勤耕時種於當年者惟以順曾孫之欲也又前篇皆是曾孫重農之詞故傳雲此詩若以答其意焉次章三章雖為農夫自述已意之詞亦以前篇曾孫為已而祀田祖故此見苗既盛美則願田祖去此四蟲之患前篇曾孫為已而祈甘雨故此見雲興雨作則冀祜君徳皆荅之之意焉伊寡婦之利亦惟曽孫重農之意而欲餘利所及之廣也
  曾孫來止前篇詩人述曾孫之事此篇此句為農夫相告之詞以其婦子乃農夫相告以曾孫之來遂與婦子餉穫者因曽孫省斂報成美其禮備而願其介福亦荅前篇報農萬壽之意也
  周家以農事開國見於豳之七月其後周公成王制禮作樂尤拳拳於農事觀周頌可見而正雅諸詩未有言農事者豈非正雅之缺乎今楚茨四詩美公卿力田以奉祀楚茨述禮樂之節最詳信南山次之至於甫田大田述農事之勤民俗之厚藹然豳七月之風行乎天下矣非在上躬行而身敎何以能此哉𫝊謂此十篇當為正雅又據籥章疑此四篇當為豳雅豳雅即正雅也其作於成王周公時尤可無疑矣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纉緒卷十二     元 劉玉汝 撰
  小雅四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師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周公營洛為朝會之所於是洛之形勢氣象非復前日之洛矣諸侯朝會者覩洛都之盛大而歎美之然毎章之首止言水者洛本以水名舉水之深廣而都之盛大可知矣此福祿指實跡而言蓋諸侯以天子之至此其道徳光華威靈顯赫諸侯雲集而四方輻湊國勢隆盛而人心齊一以是為天子之福祿而頌美之作起也武事貴奮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又時平武備易弛故以作為美次章鞞琫有珌即韎韐有奭之意包福祿在其中末章福祿既同即福祿如茨之意而作六師之意亦在其中反覆含蓄而申詠之泱泱本句疊字重韻又合後章重韻為韻
  裳裳者華其葉湑兮我覯之子我心寫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處兮 裳裳者華芸其黃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 裳裳者華或黃或白我覯之子乘其四駱乘其四駱六轡沃若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維其有之是以似之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君子樂胥受天之祐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君子樂胥萬邦之屏 之屏之翰百辟為憲不戢不難受福不那 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彼交匪敖萬福來求
  鶯只詠桑扈之羽與領有文章耳舊説以為詠諸侯之有文章如此則是比而非興矣此篇四章皆頌中寓禱意先言樂只後言君子以徳言此先言君子後言樂胥以心言祜言素所受之福屏言素所任之職天以見其福之大萬邦以見其任之重皆頌也所以知其為頌者以先受福而後任職也
  此承屏而始言徳承祜而申言福有德而不矜故戢有徳而益謹故難惟戢惟難所以受福豈不者已然之辭尤可見其為頌也
  末章乃言燕飲之事觥觩酒柔言無失禮也百辟為憲下交之徳也燕無失禮上交之徳也彼於上下交際無所傲慢如此故未嘗求福而福自來求之此篇本稱諸侯之有福以為燕飲之樂然天子之待諸侯専頌美而無戒勉古人無是也故受天之祜受福不那萬福來求頌美之中有祝願之意
  鴛鴦於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之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 乘馬在廏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祿艾之 乘馬在廏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祿綏之
  此篇四章皆禱中寓頌意正與前篇相對大抵人臣受君恩意而無以報答則惟有祝其福壽而已祝之不足故其辭繁復再三而不能自已如樛木天保瞻彼洛矣與此篇皆是而此篇尤與樛木相似不稱其徳止願其福而徳自可見尤得臣下尊君不敢讃述之體故此篇頌意實寓於禱之中或曰鴛鴦乘馬不以興天子當以興福祿曰不必然也古人託興多隨所觸而藉以興詞凡物之美者皆可取不屑屑較也後世多忌諱嫌疑故奉君之辭非取比於靈異則託意於珍竒其意甚尊敬其詞甚華美而古意逺矣此篇若在正雅則篇後當⿰糹⿱丿㤙 -- 總什內篇章而以頍弁為後什之首例在正雅
  有頍者弁實維伊何爾酒既㫖爾殽既嘉豈伊異人兄弟匪他蔦與女蘿施於松柏未見君子憂心奕奕既見君子庶幾説懌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爾酒既㫖爾殽既時豈伊異人兄弟具來蔦與女蘿施於松上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庶幾有臧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既㫖爾殽既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頍弁為賦而興蓋即燕飲所戴之服以起興與采芑泮水同彼雲賦其事以起興此雲賦而興足以互相明矣首章當雲賦而興又比與後章同蓋缺興又二字當補 此詩前言兄弟後言甥舅故知為燕兄弟親戚之詩而皆以豈伊異人一語喚起蓋詩人以兄弟至親親戚至厚欲先致其感發也言兄弟者再兼甥舅者一親疎之辨也於兄弟則言匪他以見至親言具來以見當親要必有纒綿依附之意是以未見而憂不必有憂患既見而樂不待銜杯酒也末章言老至將死則不久相見欲以是而勸飲焉其禮意篤至情義懇惻而詞氣和平所以為處常之道治世之音也末又呼君子而稱其宴亦勸飲之辭君子即未見既見之君子
  疑此篇為冠而飲酒之詩冠禮三加𤣥端皮弁爵弁首句稱弁賦其事以起興也女蘿松柏以比弱冠者必依附長者以立死喪無日以冠有著代之義故言此意以勸飲焉又合下篇為冠婚燕飲之詩按家語諸侯世子天子元子行冠事必於祖廟以祼享之禮將之以金石之樂節之公冠以卿為賔公自為主醴賔如士饗以三獻之禮酬幣於賔則束帛乘馬大戴冠禮祝詞雲兄弟具在公冠既祼有樂酬有幣則饗豈無樂乎卿有同姓異姓同姓則為兄弟異姓則為甥舅冠而賔之則饗而親之不稱兄弟甥舅而何以哉祝詞舉親見疏頍弁則二者可通用其言具在具來則其與於冠與饗者疑非止賔一人矣又娶婦三日不舉樂而傳以車牽為燕樂新昏之詩蓋天子諸侯之禮亡惟據詩詞意以定之也今取車牽例以頍弁為冠而醴賔之酒之詩不亦可乎
  間關車之牽兮思孌季女逝兮匪飢匪渴徳音來括雖無好友式燕且喜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徳來敎式燕且譽好爾無射 雖無㫖酒式飲庶幾雖無嘉殽式食庶幾雖無徳與女式歌且舞 陟彼髙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鮮我覯爾我心寫兮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覯爾新昏以慰我心
  禮娶婦之家三日不舉樂此燕新昏而有詩歌意者娶婦三日後或三月廟見後燕飲所歌歟首章前四句言親迎時事下言今日燕飲次章前四句言成婦後事下乃言今日燕飲前曰會初至而始相見也此曰敎則成婦後婦徳婦言皆可見也故好爾無射不特且喜而已三章専言今日燕飲四章言我心輸寫則燕飲之終也末章則舉始終而言所以總結之此詩燕樂新昏而皆以徳言徳音令徳美彼之以徳親已也無好友㫖酒嘉殽謙已而以禮親彼也無徳與女尚徳而欲彼已交勉也及親迎自我好爾自我與女亦自我得男先於女陽倡隂和之義至於燕飲之樂則止曰我心寫兮曰以慰我心皆無宴昵之私也蓋夫婦人倫之始而昏姻又夫婦之始是詩深得正始之道所謂樂而不淫者也正雅夫婦之詩僅此而已烏可列之變雅哉
  營營青蠅止於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 營營青蠅止於棘讒人罔極交亂四國 營營青蠅止於榛讒人罔極構我二人
  王汝按毛傳青蠅賔筵在魚藻采菽前今從傳以魚藻采菽接車牽為正雅青蠅賔筵居采菽後為變雅蓋雅之正變實於此而分也或曰毛𫝊以六月為變雅之首今從集𫝊移置毛𫝊所次二十篇於菁莪後六月前乃以青蠅首變雅而不首六月其有説乎曰詩有正變其變必以漸而以正風相反者惟邶最明而且備故邶首變風然風之變非一日也邶首莊姜之詩而鄘衛首共伯武公之詩則武公之初風已變矣變大雅之中有厲王詩武公之抑列於其中則厲王之時大雅四變矣而小雅武公之賔筵乃列於幽王之後而以宣王六月首變雅豈得其序乎夫六月固雅之變然宣王之前已有變雅六月焉得為始又鹿鳴六月不見正變之所以異而可以六月對鹿鳴為變雅之首乎今若以青蠅賔筵之詩為首既得小雅先後之序又青蠅信讒非復君臣和樂之情賔筵沈耽無復禮樂宴飲之意角弓非常棣伐木之兄弟昏姻菀栁非天保之下下保上正與鹿鳴以下五詩相反則此數篇固當為變雅始而皆厲王時詩矣若六月為宣王征伐夷狄之詩既不足為正變之別又黍苗乃隔越於六月以下數十篇之後豈非其錯簡乎以此推之則六月又焉得為變雅首乎且大雅崧髙在烝民諸詩之前則黍苗亦當在六月之前何疑以此次第其先後之序又豈不甚順甚明邪
  賔之初筵左右秩秩籩豆有楚殽核維旅酒既和㫖飲酒孔偕鐘鼓既設舉醻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發彼有的以祈爾爵 籥舞笙鼓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賔載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爾時 賔之初筵溫溫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僊僊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賔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弁之俄屢舞傞傞既醉而出竝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徳飲酒孔嘉維其令儀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恥式勿從謂無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識矧敢多又
  此篇為飲酒悔過而作其先燕射而後及祭者蓋祭雖飲酒非如燕禮止為飲酒而設又古者將祭則射以擇士將射則先行燕禮既擇而後燕即以賔筵言祭無賔筵故首以樂言其中賔載手仇乃助祭之賔非燕飲之賔也燕自設席至舉酧同為燕飲始時事其禮樂固盛矣若祭畢而燕雖亦始燕之禮樂然此所謂始時則非指燕蓋以祭時行獻酧之禮為飲酒之始事也故自籥舞至康爵其禮樂為尤盛首章歴言燕飲而終曰以祈爾爵是欲辭爵辭養意不在飲也次章歴言祭飲而終曰以奏爾時言欲以奉時祭意亦不在飲也觀二以字可見前章先言燕而後言射是兩事其肆筵陳器和酒安賔設鐘鼔舉醻爵抗大侯張弓矢而衆耦拾發皆循其序次章先言祭而後言飲其用樂衎祖備禮受嘏亦循禮序唯子孫酌獻屍屍酢而卒爵即嗣舉奠之事本在佐食加爵後今乃言之於賔助祭室人復爵之前此不循其序者詩主詠歌惟述其意非敘其事如楚茨笑語者詩有此體也或又謂鄭氏以禮説詩不免有泥於禮者若以各奏爾能為子姓兄弟羣昭羣穆咸在宗廟而以有事為榮者亦似可通三章言始治終亂専以威儀言四章専言終亂而極言威儀言語之失福則賔主共之伐徳則自害已徳豈能害人哉末又兼二者言不臧大怠威儀之失匪言匪由言語之失也不識又兼二者言前章皆知過而悔之詞末章則悔而戒之詞過而知悔者鮮矣知悔而能戒則終無悔矣夫然後謂之悔過末致丁寧為戒深矣 凡首二句無韻則與後章重韻為韻後章無葉則本章自葉此篇右葉羽已秩葉尺熾反又秩秩疊字重韻葉號葉呼交呶葉呼毛反唯溫溫其恭無葉未詳或雲溫葉泓恭葉肱
  詩之時世不可考然亦有可據者韓詩謂賔之初筵衞武公所作集𫝊從之考之史記年表武公即位於宣王十六年卒於平王三年在位五十五年國語言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於國今止以年九十五為斷則武公生於厲王時至宣王初年年已二十有六至即位之時年已四十有一矣其作抑戒則當在平王時然大雅列抑於厲王詩中而在宣王之前豈以武公生長厲王時實為厲王時人於今為前朝元老於徳為睿聖故推其所生之時尊之而列之厲王詩中邪若賔筵之作安知非處厲則有過遇共和而知悔也邪又安知抑詩所言夙知者非武公自述其知過之早邪今大雅之抑既在厲王詩列而小雅賔筵以下歴角弓菀栁都人士采綠四篇而後至黍苗為宣王時美召公之詩則自青蠅賔筵至采綠皆當為宣王以前詩矣黍苗隰桑之後乃續以六月而同為宣王時詩其次序豈不甚明邪
  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 魚在在藻依於其蒲王在在鎬有那其居
  此篇只見王與諸侯在京燕飲之樂殊不見其所美然詳味王在在鎬之辭其中固自有王者無為京師尊安四方向化諸侯賔朝之意焉豈樂飲酒之詞其中自有天下無事王心至正君臣交通上下歡洽之意焉不必言德而德在其中至於末章有那其居則又有居所星共之意有萬年永安之意言不特樂飲於今日而已所以包前章飲酒之意以結之也然王在在鎬一語以魚在在藻興之而三章不易其詞又藻鎬自相叶韻蓋此篇之意尤在此語而𫝊又言何在一問一荅以盡其曲折彌覺詞簡而有味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來朝何錫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乘馬又何予之𤣥袞及黼 觱沸檻泉言采其芹君子來朝言觀其旂其旂淠淠鸞聲嘒嘒載驂載駟君子所屆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紓天子所予樂只君子天子命之樂只君子福祿申之 維柞之枝其葉蓬蓬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從 汎汎楊舟紼纚維之樂只君子天子葵之樂只君子福祿膍之優哉游哉亦是戾矣
  二何字辭極懇至前三章皆以二句興二句下文乃承上意而申言之
  二章喜見其車馬之至以為榮即為龍為光之意三章𫝊曰賦也愚謂當雲興也取邪幅交纒以興諸侯交際言赤芾在股則邪幅交纒而在下矣諸侯交際匪紓則上為天子所予也蓋赤芾則特取在下之邪幅者以其與下彼交之意相關故知當如前後章作興也匪紓方見諸侯之徳故下文樂只君子一再歎而稱美之
  四章末章則皆以二句興四句柞枝興君子葉盛興殿邦受福此方見諸侯之職故既詠歎之而併及從臣之賢蓋君行卿從於燕而稱美之亦所以勉勵之也前章先美諸侯而歎詠之此再歎詠之而後及其臣言之序也
  三章樂只君子六致嘆詠而終以優㳺戾矣之辭所以結全篇也蓋優㳺二字有悠久從容之意亦是二字有源源而來之意二亦是字不同前言臣之從君此言後之繼今蓋天子欲諸侯君臣相與於無窮也匪紓鎮邦率從戾矣皆寓戒勉
  按毛傳楚茨至隰桑二十篇在鼓鐘後白華前其中魚藻采菽在青蠅賔筵後魚藻采菽既從集𫝊以類而從前則青蠅賔筵角弓以下八篇自當仍依毛𫝊元次而居采菽之後矣然此二十篇前既有以見正雅至采菽而終後尤有以見變雅自青蠅而始其序其義皆若有不可易者玉汝此説雖出鄙陋實本集𫝊正雅錯脫黍苗宣王時詩之言故且存之於此以待他日博雅之君子去取之然此說前人未有及此者似亦非偶然之故也願更詳之
  騂騂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無胥逺矣 爾之逺矣民胥然矣爾之敎矣民胥傚矣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於已斯亡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母敎猱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 雨雪浮
  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我是用憂
  角弓反興興辭蓋詩之託興多以彼然興此不然此以彼不然興此當然故曰反興
  首章言無逺者汎言兄弟之當然次章乃言王不然則民將傚其然三章至五章申言民之相逺六章至末章申言王之相逺民由相逺故相瘉而各據一方以相怨至有以此受爵者然受爵已過其任則宜飽矣而又孔取則太甚矣民即王之兄弟宗族不敢戚君而自稱為民也此三章一意相連然民之相逺由王之相逺兄弟既胥為不令矣而王又爵讒以來之是敎猱塗塗也苟王有善道則不令者亦將傚之反為善道而相附屬宗族兄弟皆可相依相保矣今既無善道而又不肯貶下受爵者遺棄不令者所以自處者惟益長其驕慢是使民益為不讓無禮義而相殘賊如蠻髦然則王之國必有大可憂者豈獨兄弟宗族之受其禍哉此作詩者所以為王憂也此三章一意相連曰無曰有有敎戒於王之意曰與屬有開悟不令者之意泛言君子舉下以見上泛言小人舉疏以見親
  毛𫝊楚茨之隰桑二十篇相連集𫝊謂楚茨十二篇當為正雅黍苗隰桑當為宣王時詩今以楚茨十二篇上接菁莪黍苗二篇下接六月固主集𫝊也中間青蠅而下六篇乃在元次者從毛𫝊也不特六篇雖二十篇本相連在後今移於前而仍相連亦用毛𫝊也凡詩中篇次之移置或依儀禮周禮或仍毛𫝊或主集𫝊或用孔疏各有所據玉汝何敢以私意臆說僣移妄易以亂聖經哉
  有菀者栁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暱焉俾予靖之後予極焉 有菀者栁不尚愒焉上帝甚蹈無自瘵焉俾予靖之後予邁焉 有鳥髙飛亦傅於天彼人之心於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彼都人士狐裘黃黃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於周萬民所望 彼都人士臺笠緇撮彼君子女綢直如髪我不見兮我心不説 彼都人士充耳琇實彼君子女謂之尹吉我不見兮我心苑結 彼都人士垂帶而厲彼君子女卷髪如蠆我不見兮言從之邁 匪伊垂之帶則有餘匪伊卷之髪則有旟我不見兮云何盱矣三代王都之盛非徒以民物繁富而已名卿賢相世家宦族聚廬於其間禮儀典則文物衣冠言貌威儀足為四方表式者於是乎在焉故當盛時惟是為可稱及其衰也亦惟是為可思若思盛時而惟在於繁富則亦末矣豈有得於先王之餘風遺俗哉是以都人士之詩人及見昔日之盛者首専稱士而次兼士女其稱士也惟舉貴顯之人有言行而為民望者其稱女也惟舉君子女為舊姓而有禮法者蓋天下之士女莫多於王都而王都之所以盛則以累聖之澤深而士女多賢也詩人惟有感於此而思之故其所思誠可思也至其稱士女之容飾則臺笠緇撮小服也充耳琇實常服也帶垂髪卷之美亦嘗有之而乃以此為歎則詩人之意重在士女之徳禮可知矣不然容飾如此而果足以盡前日之盛乎果足以重今日之思乎以西都之炫燿不若東都之法度曾謂詩人而無見於此乎此其詩所以為雅也有餘謂多威儀旟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謂竦敬也即采蘩所謂僮僮彼編髪為之此不必編而自竦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二者皆謂有禮容非止垂與卷之美而已也云何猶言無可奈何蓋不為怨懟之辭惟歸之氣運世道而悵望之雲耳末章承用上章二事申言而極詠之尤有餘味亦詩之一體
  此篇若與下三篇俱移置六月前乃與後鴻鴈詩相應蓋此離散彼安集亦一錯簡之證也見鴻鴈篇末
  終朝采綠不盈一匊予髮曲局薄言歸沐 終朝采藍不盈一襜五日為期六日不詹 之子於狩言韔其弓之子於釣言綸之繩 其釣維何維魴及鱮維魴及鱮薄言觀者
  婦人以夫不在家不為容故髪曲局今歸沐以待其還者知君之歸期故也與後章過期相應五日六日言其過期耳非止五日六日也狩釣預言歸時事綸繩徃觀皆託言末章與前篇末章同但前篇承用上二事而竝言此則止承用其一又一體也
  此篇若從前後移置則篇後當⿰糹⿱丿㤙 -- 總什內篇章而以黍苗為後什之首
  芃芃黍苗隂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勞之 我任我輦我車我牛我行既集蓋雲歸哉 我徒我御我師我旅我行既集蓋雲歸處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之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則寧此行者歸而作此詩其曰我故知為行者所作曰歸哉歸處曰成之有成故知其歸而作召伯營謝城邑雖有旅從而非征伐故征為征行成之有成謂成營謝之功
  黍苗為營謝方畢而歸之詩崧髙為營謝既成申伯出封之詩此二詩之表裏先後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徳音孔膠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桑阿葉難以興其樂若此則以比君子之徳盛故比不如興為長樂對愛言樂主發散在外愛根於中故始言樂終言愛發之遲謂遐不謂存之久謂末一句愛非言所能盡故發之遲藏者或不能久何日忘之則存之久矣此愛之久晏平仲交久而敬此愛賢彼敬友此由見賢而樂故専以愛言
  此詩在黍苗後豈以宣王任賢使能以致中興故當時之人亦皆喜見賢者如此歟𫝊於序謂此非刺詩則此在黍苗後固當在六月前也
  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獨兮 英英白雲露彼菅茅天步艱難之子不猶 滮池北流浸彼稻田嘯歌傷懷念彼碩人 樵彼桑薪卬烘於煁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鼓鐘於宮聲聞於外念子懆懆視我邁邁有鶖在梁有鶴在林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鴛鴦在
  梁戢其左翼之子無良二三其德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疷兮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緜蠻黃鳥止於丘阿道之雲逺我勞如何飲之食之敎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緜蠻黃鳥止於丘隅豈敢憚行畏不能趨飲之食之敎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緜蠻黃鳥止於丘側豈敢憚行畏不能極飲之食之敎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黃鳥有好音故為其自言緜蠻即其自言之聲也止於丘阿而下皆黃烏之言也我黃鳥自我也為鳥自言以比己止丘阿而道逺我勞如之何而可前乎其止其前皆飢乏而不能自給故思有飲食之者庶幾有以養其生乎孤陋而無以自修故思有敎誨之者庶幾有以進其德乎微賤而無以自致故思有命車載之庶幾有以達其道乎謂後車者自謙而無厚望之詞也凡人處微賤勞苦之中其所思不出於此三者苟能有之則得所託矣而求誨之意常存其間則所思不失其正必無嗟來斯濫詭遇之病矣此詩所以為雅也畏包道逺我勞而言凡詩明言於前則後不再言而意自見
  幡幡瓠葉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嘗之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之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醻之
  獻酢醻燕飲之大節也詩人將述物薄禮至之意止以獻酢醻三者言之足矣今於首章先以物之尤薄者而致其先嘗之意然後別即一物以敘三者之禮則雖物薄而尊賔敬賔殷勤篤至之情藹然可見此詩善道主意之體也
  漸漸之石維其高矣山川悠逺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遑朝矣 漸漸之石維其卒矣山川悠逺曷其沒矣武人東征不遑出矣 有豕白蹢烝涉波矣月離於畢俾滂沱矣武人東征不遑他矣
  高山石路巉巖險峻登歴者最為勞苦故特以此為言山川悠逺謂路經幾山幾川非止一山一水而已故曰悠逺逺行逢水最苦又遇大雨則苦愈甚故於末言之朝言天時出言地勢他言人事兼此三者則備嘗矣東征由西周而東也破斧漸漸之石皆言東征破斧之武夫不知其勞此詩之武夫不勝其怨以此見地非有險夷事非有難易惟繫人心之欣戚而人心欣戚又繫在上之賢愚明暗而國之盛衰治亂可觀矣
  苕之華芸其黃矣心之憂矣維其傷矣 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 牂羊墳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鮮可以飽
  何草不黃何日不行何人不將經營四方 何草不𤣥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按此二篇永樂大典缺卷












<經部,詩類,詩纘緒>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卷十三     元 劉玉汝 撰
  大雅一
  文王在上於昭於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 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 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孫子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於周服 侯服於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將於京厥作祼將常服黼冔王之藎臣無念爾祖 無念爾祖聿修厥徳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宜鑒於殷駿命不易 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
  此篇本述文王之徳以戒成王然傳於首章不言文王之徳而言其神葢首言文王既沒而如在故知其專以神言然神亦徳也有是徳則有是神言神則徳在其中矣新謂成王初嗣位而新受命即伊尹稱嗣王新服厥命之新顯者昭之極至時謂新於此時又言不顯不時者申詠上文以覆説下文文王也天以形體言帝以主宰言天與帝非有二文王與天帝亦非有二故於昭言其全體之昭著陟降言其妙用之流行於昭於天言其與天並明陟降帝側言其與帝同運天之造化非運用無以見其妙非妙用無以見其神故詩人以是詠文王以見文王之神與天無間有所在而無不在極昭顯而尤神妙政與易後天先天之義同先天後天亦非有二然非後天入用之位無以見先天全體之妙又如中庸言聖人同於天地既言天地不二又言不測之意必如是而後天地造化聖人徳業一而二二而一之意可見此固非聖不能與亦非聖不能知故曰此詩非聖人不能作也此為是詩之首章中含三意一見文王有顯徳上帝有成命故子孫蒙其福澤以有天下二見文王與天同其體用而無間三則此詩為戒成王而作首章雖未有戒辭而已含戒意故極言文王如在欲成王思慕感𤼵不能自已先有是心而後可進其言亦作詩陳戒之微意也大抵讀詩者既觀本章之㫖又當觀一篇之㫖以求作者之意如此章為一篇之首章其起意𤼵辭廣大精微如此即可以見大雅之正體矣次章至五章皆詠文王之徳分為二節各以文王起辭先言亹亹後言穆穆先言令聞不已後言不已其敬者言之序也不言純亦不已而言其若有所勉不言其敬不已而言不已其敬蓋後章將戒成王故此先寓文王可法之意為之張本非文王真有所勉而猶待於緝熙也文王孫子成王與焉見上章命新命時當指成王可知
  二章從文王存時之徳順說到今三章承二章末語從今日逆說歸文王存時事思皇多士以下言文王存時得人之盛是以周士傳世之顯如此次章以下皆說文王之徳不復語其神矣克生謂能用之使不徒生夫然後謂之能生也此以二章為一節觀前以文王起辭此承用前末語可見後二章倣此
  文王之徳莫盛於敬故以於字嘆之假哉天命有商孫子是順說下文逆說後章又順說與前二章相似反覆詠嘆也
  五章言殷士服周助祭而服殷服則殷亡之禍極矣寓戒之意切矣故下文即呼王藎臣而告之然告王之言不以為下章起辭而於此章末言之蓋此章在一篇之中結前起後既欲前有歸宿尤欲後相連續若意連語斷則意雖相接而語不切至又前以文王起辭此若以成王起辭則是以成王與文王相對非所以尊文王而欲成王之念之矣故特於此章之末忽呼王臣而告之欲成王感動而警𤼵也此措意行文之妙亦大雅大篇長章之一體也
  六章言無念爾祖惟在於修徳前後無非言文王之徳然不說出至此方說一徳字蓋特為成王言之見我之徳即文王之徳不待他求故下言永言配命即修徳之功自求多福即修徳之效永言則不息矣配命則無間矣命則天之與我而我所以為徳者徳之本也配命則徳既成而即文王矣多福則福在我而無殷禍矣修徳之本效二語盡之可謂簡而要矣非周公孰能之法文王以自修監殷道以自省亦承前章周興殷亡之意而反覆丁寧之也
  無遏爾躬承上求福而言遏絶天命皆由我以致之所謂禍福無不自已求之者也宣昭義問承上配命而言能修其徳則有以宣昭其善譽矣徳之不修義問何有而欲宣昭之乎虞殷自天承上鑒殷而言雖能宣昭義問又當度殷而折之於天其曰自天葢將轉歸天與文王也此篇首言文王之神如在而與天無間末言天之事無跡而文王可法皆反覆以明文王與天一而尤欲成王之法文王與首章相應又自求多福效見於一已萬邦作孚則效見於天下後世效莫大於此故以終篇焉此篇起結相應中間承接轉折血脈相貫反覆歎詠意味無窮非聖人有意於為是皆自然之文理也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難忱斯不易維王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 摯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於周曰嬪於京乃及王季維徳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 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懐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國天監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在洽之陽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 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於渭造舟為梁不顯其光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於周於京纘女維莘長子維行篤生武王保右命爾燮伐大商 殷商之旅其㑹如林矢於牧野維予侯興上帝臨女無貳爾心 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維師尚父時維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涼彼武王肆伐大商㑹朝清明
  徳明而又明則命顯而又顯難忱不可恃不易不可忽起語泛說正理次即轉入殷亡以起後章言文武詩體文法也
  次章以下言天命文武文王以徳言武王以功言而言武王之功為多疑當以此篇為追述武王之功與前篇相對葢武王有天下者也故篇內雖分言文武而推本王季以及文王者實欲推本文王以及武王也又前篇既專述文王故此篇惟重在於武王歟前篇呼王藎臣明見戒詞此篇戒意寓於首章
  翼翼恭慎恭見乎外慎主乎中兼內外言昭事上帝顯然事帝於動靜作止語黙之間文王有事君之小心即事上帝之小心也懐言福自來或謂懐即予懐明徳之懐言帝自懐與之受言方國自來已不拒之即歸斯受之之受
  次章承首章之起語即述大任以及文王三章則專述文王之徳至四章再從天命說起葢將陳武王而先推本文王也洽陽渭涘言周京之盛如碩人言齊地廣大韓奕言韓土孔樂也俔天之妹言大姒徳自然而生即貴也文定厥祥言文王之昏禮極備也大姒生有徳而昏盡禮故曰不顯其光言徳禮之光也又意此時王季為文王娶六禮甚盛故詩人特以是詠之觀造舟後為天子制則其禮盛可知又夫婦人倫之始故聖道必本於此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也
  六章又從天命說起葢此章正言文王生武王武王伐商前曰天監此曰有命又曰篤曰保右命葢武王受命有天下其功尤大故二章皆承上更端再三推原天命見此篇之意重在武王又前詠文王止二章後推本以及武王凡五章意尤可知中入武王與文王篇中入成王同皇矣篇中亦然
  維予侯興之下忽言上帝臨女無貳爾心乃衆人贊武王之辭有數意一見天意必欲亡紂衆心同欲武王除暴二見武王之心常若帝臨而於天下無不順於理無所違三見武王順天應人而非得已四見武王之心明白洞達衆人所共知至此而贊其決作詩者於此又以詠其事辭簡義精意深文竒信非聖不能作也
  孟子曰周公相武王誅紂此詩乃獨以太公言葢太公精兵法伐紂軍旅之事實專任之故詩人舉其實以明功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者太公以紂為天人所共怒故年雖老而氣甚壯志氣不以血氣而衰也又贊武王者衆人也而太公為天下之父於此而助武王豈得辭哉且言太公而不及周公則此詩為周公所作亦一證也肆者兵進而不可遏也葢衆人皆欲紂亡之速故雖遏之而不可得且見罔有敵於我師之意焉㑹朝清明即書所謂一戎衣而天下定者但書紀其終詩詠其始㑹朝清明如沈霾忽開而觀白日如炎埃忽散而挹清風其形容即時頓異之氣有大定一語所不能盡者以武王成功如此其大一篇序事如此其詳而終以一語凡反商之政代商之治皆可即是而推可謂極簡要而善形容矣且不特此也是詩用一字形容如曰昭曰篤曰燮曰肆用二字形容如曰明明曰赫赫曰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用一語形容於殷紂曰天位殷適於文王曰小心翼翼於大任曰維徳之行於大姒曰俔天之妹於武王曰無貳爾心而以㑹朝一語結全篇之意皆可玩味傳謂末章所以終首章之意又雲其章以六句八句相間以此論之則詩必有體文必有法烏可以是為末而不論哉
  緜緜𤓰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復陶穴未有家室 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於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 周原膴膴堇荼如飴爰始爰謀爰契我龜曰止曰時築室於茲 迺慰迺止迺左迺右迺疆迺理迺宣迺畝自西徂東周爰執事 迺召司空迺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繩則直縮版以載作廟翼翼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築之登登削屢馮馮百堵皆興鼛鼓弗勝 迺立臯門臯門有伉迺立應門應門將將迺立冡土戎醜攸行 肆不殄厥慍亦不隕厥問柞棫拔矣行道兌矣混夷駾矣維其喙矣 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䟽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
  緜緜𤓰瓞一語於本章則為比合全章則為興𤓰瓞取義先小後大本章只言小而不及大故只當為比合全篇則由首章循至末章方見先小後大則此一句當為興矣以一句興全篇又詩之一體與衆例不同大雅大篇皆出聖賢𤼵端一語便見始終於此詩乎見之此篇詠大王文王首章即見古公所謂入題者是也然先從周人説起卻引入大王言周人始生自公劉遷豳以來至大王已歴數世然只二句包括不說出葢意重在大王也作此詩文法也其言初生即厥初生民之初生彼說出於姜嫄此包括公劉諸君所以知之者以自土沮漆而知之也其言古公者謂古公之時民俗如此故傳以民與俗言非古公居土室中也
  二章卻提古公說此下皆詠古公矣走馬非從容故見避狄難此隠言至下厥慍混夷乃明言序事緩急法也
  凡遷都先相地宜次詢人謀乃考卜如公劉遷豳武王遷鎬衛遷楚丘大舜官占洪範謀及凡事皆然況遷都重事可不謹乎此與下章皆定民居
  慰止左右使民有居疆理宣畝使民有養周爰執事見古人愛民周徧
  至是乃召司空見上居民授田皆古公身親臨之此時司空司徒未必不在特詩人慾表此意故於此始以乃召言之此言古公作已室家下文乃詳其先後作之之序
  捄之度之承上章繩直縮版而述其作墻之序即上章立室家之事二章雖斷而一事相因又詩之一體文之變也鼛鼓言民自樂勸周爰見上愛下弗勝見下愛上二語備之
  二門因居室而言居室正門之外左祖右社而營築畢矣二門與社至周皆為天子制詩人慾成王知所由始故特因居室併及之乃者相繼之辭迺慰至迺立凡十三迺字自有次序非泛言之捄之一章獨無乃字見是承上而二章相連明矣
  末二章乃一篇之歸宿故以肆字起辭又以見後大之意前皆述大王事至此方詠其徳然只以混夷一事言之所以為善詠徳也言大王不能絶人之見怒但能不廢已之自修卒致文王之時岐下繁盛而混夷奔竄矣混夷之服夲文王時事詩人慾言大王積徳之效故推本而歸之大王焉四矣字所以深嘆其效也末章因混夷之服而言文王之徳惟以虞芮一事言之葢舉其大者所以為善詠徳也虞芮之來自來質成而莫知其所以然者何也但見文王之國有蹶然興起之勢周公謂以已意推之毋亦有此四臣之助乎其稱予者周公對成王之辭也前章言大王不言混夷之服其服固有所自末章止言虞芮之來不言文王其來也雖文王亦不期然矣文王之化至是而未易名言周公特因國勢興起而以予斷之然猶不敢自是也故稱予曰者凡四以寓不盡之意欲成王深思自得之而文王得人盛之意亦在其中矣二章言周至大王始大而文王益大以終首章之意則緜緜𤓰瓞一語豈非一篇之興歟又按三詩皆成王之詩文王篇則追述文王之徳大明篇則追述武王之功緜篇則追述大王文王之事文王詩戒明矣大明戒意見首章緜似無戒意葢緜首言國小無詠美意中言慍問有艱難意末言予曰乃公告王之辭書載周公告王皆稱予故緜戒可知又三詩皆用為相見之樂二詩既戒則此詩亦戒可知
  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趣之 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峩峩髦士攸宜 渒彼涇舟烝徒楫之周王於邁六師及之 倬彼雲漢為章於天周王夀考遐不作人 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勉勉我王綱紀四方芃芃棫樸則薪之槱之矣薪以燎之所以致其用於今日槱以積之所以儲其用於後日也濟濟辟王則左右趣之矣左右使令之人固無不於此乎趣向左右輔弼之人又無不於此乎趣向也
  左右言無方也首次二章皆言濟濟辟王左右而其一則泛言人心歸向之一則特言人中之賢士歸向之詞語相疊意義相足與前篇縮版捄之二章之體相似又前後皆興此獨賦可見
  三章之興與前章之賦體雖不同而下文文意相對與湛露後二章之體相似葢言居而奉祭則賢士歸向出有所往則六師歸向三章葢一意相通
  後二章言文王之徳化政治能使天下四方之人自歸向之非止國之髦士師衆也故此章託興於天而聖人所作可知矣周王有聖徳又有夀考聖人在位日久如之何而不作人非以其在位久而後能也追琢金玉託興又變其體葢以一物析為二句橫作四截追琢金玉以興勉勉其章其相以興綱紀又當先言金玉而乃先言追琢者所以為興勉勉也我王有聖徳而又勉勉故其綱紀為至傳於三者皆以至意言之又追琢金玉極文質之美者興中自有至意故詩有意因興而顯興有藏言外之意者所謂興兼比者也上章亦然何以見後二章亦言人歸之者葢歸向者此篇所詠之大意也前三章既見此意則後二章可知故詩有後章承前章不言而前意在其中者觀此詩尤可見也作謂作興鼓舞於當時綱紀謂維持鞏固於無窮勉勉有徳化造極不已之意綱紀有天下後世可守可久之意故以是終篇焉
  瞻彼旱麓榛楛濟濟豈弟君子干祿豈弟 瑟彼玉瓚黃流在中豈弟君子福祿攸降 鳶飛戾天魚躍於淵豈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載騂牡既備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豈弟君子神所勞矣莫莫葛藟施於條枚豈弟君子求福不回
  此詩詠文王有徳而得福即中庸大徳必得其祿之意首章託興中含自然之意次章取興中含必然之意前詩作人託興雲漢有廣大光明之意此詩作人託興鳶魚有流動充滿莫知所以然之意末章葛藟有纒固不已之意皆興之兼比者當各隨所興以見所詠葢大雅所興多有在所詠之外而可以因興得所詠之意者此興所以為深遠也此篇詠歌文王之徳重在豈弟君子一語葢此一語詠徳也前後始終皆言得福中間一言徳化言徳盛民化所以得福也觀傳於下章謂承上章言有豈弟之徳則祭必受福可見此章為得福之本故此章不言福惟託興專以形容徳化之妙焉輔氏謂斂福錫民則非傳承上章之㫖矣三章言豈弟而不言福四章言介福而不言豈弟以是推之則第五章亦當承上章言享祀之福神勞之矣又前後皆興惟第四章居中獨為賦葢二章一意相通詩有二章意連有三章意連者惟大雅篇有此體不可以常例論也首章末章皆子貢答子禽之意首末相應而末兼興纒固不已所以為結
  思齊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 惠於宗公神罔時怨神罔時恫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 雝雝在宮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射亦保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聞亦式不諌亦入 肆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古之人無斁譽髦斯士詩有一句引起次句入題者此詩首句推本大任次句即説文王雖言文王之母然提出文王即是此詩之綱領矣下言周姜大姒亦為文王言之故後章不再舉文王矣齊有純一之意兼內外而言詠大任只用一齊字雖大姒之嗣亦嗣此耳故人稱徳不在多所以善詠
  首章先大任及大姜故此先言宗公次言寡妻又先宗廟後閨門先祖宗後家國言之序也以宗工對寡妻兄弟邦家則尊卑之等以家邦自相對則內外之序大分小分所施各有其道焉然言惠而不言所以惠言刑而不言所以刑葢猶是承上起下未曽説出所以為徳者下章乃言之
  三章乃承上章言其所以刑於家邦者以其在宮而有雝雝之徳所以惠於宗公者以其在廟而有肅肅之徳也至此與下章方極言文王之徳然先宮後廟與上章交互而言者變文法也
  雝雝肅肅徳之見於身者故亦臨亦保以心言不顯以地言無射以時言也至誠無息之心也戎疾不瑕徳之見於事者故亦式亦入以理言聞謂已非有聞於人諫謂人非有諫於已從容中禮之事也在宮在廟處常之徳不殄不瑕處變之徳二章詠文王之徳無以復加矣然必有諸身而後見於事能處常而後能應變故此章以肆言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卷十四     元 劉王汝 撰
  大雅二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觀四方求民之莫維此二國其政不獲維彼四國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此維與宅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啓之辟之其檉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遷明徳串夷載路天立厥配受命既固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兌帝作邦作對自大伯王季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光受祿無喪奄有四方 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徳音其徳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比比於文王其徳靡悔既受帝祉施於孫子 帝謂文王無然畔援無然歆羨誕先登於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篤於周祜以對於天下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高岡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鮮原居岐之陽在渭之將萬邦之方下民之王 帝謂文王予懐明徳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墉 臨衝閑閑崇墉言言執訊連連攸馘安安是類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無侮臨衝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絶是忽四方以無拂皇矣至式廓即大明明明赫赫之意而此則詳盡曲折尤見天人之心焉葢大明言天監徳此言天觀民民之定即徳之騐言徳則所本者切言民則所關者廣葢各一意也二國四國承求民而言天於夏商非無意焉而二國無定民之政故不得不舍之言天不輕廢也於四海則廣求而詳擇之苟得其人而耆致之則増大其規模而後眷之言天不輕予也天之心惟欲求民之定而大王有焉於是乃眷而顧之篇首泛論起辭就入太王然一篇大意皆不出此此章祇言大王居岐下章乃言遷岐
  大王之徳莫大於遷岐故凡詠大王惟以遷岐為言大王之遷岐也天以其有明徳而遷之也凡不得已而遷者莫難於固而大王內外之治如此是遷之者所以固之也上文八句只言芟除草木而始遷漸盛漸廣之意具見此善詠也而大王既受而能固者自有其實矣必及立配者國之本在家又遷岐姜女實來又詩人慾為後大伯王季張本大明思齊皆然𫝊言成王業者通後章言也
  前章言帝遷者固之也此則天欲興之矣故曰帝作邦作對因心則友謂王季之友其兄根於至性𤼵於至誠自然而無勉強大伯之讓王季之受讓皆隠㣲而無跡於此特以為王季之徳非周公孰能知之王季之徳莫盛於此故首言之下文修徳篤慶後章六徳書言其勤王家皆由此而推之也大伯未讓之時王季之本心惟知友愛而已王季受讓之後惟知周家之慶當厚之而已所謂篤慶非他有篤之之道惟因孝友之徳而益修之即所以篤其慶矣所謂錫之光者亦非別有以為之光也能篤其慶即所以彰其兄之讓矣篤慶錫光皆不在因心之外也
  四章専詠王季之徳謂王季心能制義而事得其宜徳能致譽而人無間言故治國而有此六者之徳皆因心之所推修徳之所致也王此大邦追稱之也維此王季一語兩章重見前由大王轉入王季此反由王季轉入文王皆於章半承上起下與文王藎臣大明武王同一機軸也
  此下二章承上章文徳靡悔之意止以文王二事言之詠徳之法也章首以二帝謂對舉起辭真若上帝親與文王言真若文王周旋唯諾面受帝語者以見天與文王為一文王與帝無間與前帝遷帝省帝度之意迥異葢前述賢君事功此詠聖人徳業也密人不恭為可怒文王因其可怒而怒之文王之怒得性情之正故首言文王無人慾獨能於天理先知先覺也王師所至皆以我言見仁者無敵罔有敵於我師而我即天也
  伐密言在京密小遣師取之而已伐崇言同爾兄弟崇大蓋親往也其親往也雖以兵行而實以徳服故始欲致其來附不至則退修徳而復伐之肆之待其自降然後絶滅其國皆天理之當然順而行之不見有為之跡者也文王以徳行師最難形容詩人首言其外則不大聲色中則不識不知末述聖人致之附之乃其本心伐之絶之非有私意緩徐迅速各盡當然皆得冺然無跡之意至言四方無侮無拂尤得天下自然心服之意其形容徳不形功無跡之妙有不容言者非聖知聖孰能作此哉 按周公追王三王而此篇專敘三王之徳豈作此詩以述其所以追王之本意歟故於三王皆本之於天於帝而於王季則曰王此大邦其追述可見於王季言之者舉中以見前後也又此詩終篇皆本首章帝臨求定增其式廓之意於天於帝於賢於聖循實致詠各盡形容又皆於中章轉入又暗説大王顯稱王季文王又奄四方施孫子既結復起又各章中或二句連或三句連或一句韻或三句韻或連用韻參差不齊皆變文法自然之體也惟大雅為然 首章言天亡殷興周中言施於孫子孫子成王與焉疑亦周公戒成王之詩歟
  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 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翯翯王在靈沼於牣魚躍 虡業維樅賁鼓維鏞於論鼓鐘於樂辟廱 於論鼓鐘於樂辟廱鼉鼓逢逢矇瞍奏公文王始作靈臺辟廱而有臺池鳥獸鐘鼓之樂周人樂文王之有此樂也故詩人述民樂之意以見文王得民之樂之者如此然詩中所言者皆文王之樂未見民之樂所以知者以庶民子來一語知之也東萊之說本於孟子孟子之言亦本於此語政詩之本㫖也又詩首章既𤼵此意則後章皆含此意詩有比體與棫樸同首章重在庶民子來一語一篇意皆本此王在囿中而物各適其性安其所有天地物各付物之意則文王之樂何如以築臺而民猶樂之如此則於此而樂文王之有其樂可知先言鼓鐘後言辟廱者言文王奏樂行禮於辟廱也於樂非謂文王樂此亦非謂民樂蓋言樂作而倫理之聲𤼵於鐘鼓和樂之氣充乎辟廱也前言物自適於囿沼此言人同樂於禮樂皆文王之樂也以文王之樂在彼民猶樂之況其樂之在此民其有不樂者乎葢知池臺之樂者常人也知禮樂之樂者文王之民也故觀後三章之言祗見文王之樂推首章之意則民之樂固在文王所樂之中矣此詩人所以為善述也故觀此詩者有三意一見文王之樂二見民樂文王之樂三見詩人之善述民樂兼此三意而涵泳之則得之矣奏曰方奏葢言樂方奏而人已和樂不待樂之終所以甚言樂能感人心之和樂如此也凡詠樂先說陳器而後說奏樂如有瞽之先設後舉那之先置後奏皆然葢序事之法自然如此不可以見聞分也謂虡業為見則於論非聞乎謂逢逢為聞則奏公豈必非見必分見聞則泥矣
  下武維周世有哲王三後在天王配於京 王配於京世徳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維則 媚茲一人應侯順徳永言孝思昭哉嗣服 昭茲來許繩其祖武於萬斯年受天之祜受天之祜四方來賀於萬斯年不遐有佐
  詩美武王纘三王之緒故首稱文武次說三王下復歸武王見詩為武王作也
  王配於亰繼其位也世徳作求繼其徳也求徳為配亰之本原配命為求徳之極至而成孚則求徳配命之明效也求徳貴於興起不興起則不能有為配命貴於永言不永言則不能終合暫合暫得皆為不永者言之武王纘三後之緒約言之則維孝而已前二章其言畧盡故此二章惟以孝思一語重言對舉而深美之中庸稱武王繼志述事惟以逹孝言之政此詩意傳說亦祖於此下土之式謂為法維民之則謂可為法上句實下句虛二意不同
  媚應承維則之意而言順徳謂孝程子曰孝弟順徳也維民之則覆說成王之孚昭哉嗣服覆說世徳作求反覆詠歎之也昭哉昭茲皆歎聲
  後二章言孝道之極致前言孚謂當時此二章謂來世傳言武王之道道謂孝道言武王之孝可傳於來世來世而能繼祖武以行此孝道於萬年則此萬年可以受福也於字承上斯字起下於字傳無音只當如字也
  來世受天之祜而四方皆來朝賀於萬年則此萬年豈不有助於國家乎四方來賀即孝經所謂明王以孝治天下得萬國之懽心者言孝道不特可傳子孫於無窮亦可感人心於無窮也此孝道之極效為子孫者不可以不知其亦寓戒後人與 次章而下每承上章末語而疊用之惟媚茲不然然中間對舉上章永言孝思一語血脈上斷而中連又媚茲接意永言疊文變文成體自然之妙也
  皇矣述大王王季文王靈臺詠文王下武詠武王後篇又兼詠文武血脈通貫葢謂此若間以康王以後之詩則不相通貫矣然傳曰文意曰文體曰血脈亦何嘗不以文論哉
  文王有聲遹駿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厥成文王烝哉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於崇作邑於豐文王烝哉築城伊淢作豐伊匹匪棘其欲遹追來孝王后烝哉王公伊濯維豐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維翰王后烝哉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四方攸同皇王維辟皇王烝哉鎬京辟廱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皇王烝哉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有聲二字形容文王未可泛觀有聲即令聞聞只聞於人聲則有振𤼵感動逺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深入之意堯之光舜之華文王之聲皆聖徳之事虞芮之質成江漢之純被皆聲自然之致也孟子仁言不如仁聲之入人深也正是此意詩人猶以此意之不足猶恐已意之不白故復申言重詠以為甚大乎其有聲也然則此所謂聲豈可以尋常之聲例觀哉曰寧曰成即有聲之實也愚謂求觀當屬詩人成功見後章
  次章述得豐之由言文王受天命而有此伐崇之功也
  三章述作豐之志乃文王欲追先王之志而致其奉先之孝也匪棘即靈臺勿亟之意文王之本意也出有武功入有孝道致孝仁也致武義也文王之全徳也伐崇之功甚大而作豐之制不大文王之小心也四章述文王都豐之事葢至此而寧成之功濯濯乎著明矣
  五章詠豐水而推禹績者本往聖之功而大豐水之地文王言維翰武王言維辟見文王未王武王始王也極言豐水之盛所以著遷鎬之由也四方同而地不能容所以遷也
  鎬京為四方之極辟廱為風化之原武王遷都立學而天下化鎬京莫大之美也
  考卜本其初而言定遷之事詒謀要其終而言傳後之計葢遷非特為四方攸同之故實欲為萬世無疆之休也詠鎬而猶及豐故興之説為長又言芑以小興大意尤深逺翼子者敬事之子也以是稱武王葢周公之詞也亦足為周公作之證文王追王故先言王后武王實王故言皇王追王故先言文王後言王后實王故先言皇王後言武王言各有當而先後相變相間亦作文之體也哉者歎辭八言申重以深歎之也其單句無韻葢合八章重韻為韻與麟之趾同皇矣言孫子下武言來世文王有聲言翼子疑亦周公戒成王之詩歟
  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誕彌厥月先生如達不坼不副無菑無害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誕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誕寘之平林㑹伐平林誕寘之寒冰鳥覆翼之烏乃去矣后稷𫩜矣實覃實訏厥聲載路 誕實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麥幪幪𤓰瓞唪唪 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茀厥豐草種之黃茂實方實苞實種實褎實𤼵實秀實堅實好實穎實栗即有邰家室 誕降嘉種維秬維秠維穈維芑恆之秬秠是穫是畝恆之穈芑是任是負以歸肇祀 誕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釋之叟叟烝之浮浮載謀載惟取蕭祭脂取羝以軷載燔載烈以興嗣歲 卬盛於豆於豆於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時后稷肇祀庶無罪悔以迄於今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方苞方體維葉泥泥戚戚兄弟莫逺具爾或肆之筵或授之幾 肆筵設席授幾有緝御或獻或酢洗爵奠斝醓醢以薦或燔或炙嘉殽脾臄或歌或咢 敦弓既堅四鍭既鈞舎矢既均序賔以賢敦弓既句既挾四鍭四鍭如樹序賓以不侮 曾孫維主酒醴維醹酌以大斗以祈黃耉黃耉台背以引以翼夀考惟祺以介景福
  此詩首章言兄弟末言黃耉故知為兄弟耆老既言曽孫又後篇言公屍故知為祭畢而燕勿莫禁止辭最詩人用意處葢兼人與已平日與今日而言兄弟本至戚既戒其逺又欲其邇邇則或筵或幾而得以敘親戚之情於既燕而又述其戒焉所以為慇懃篤厚也燕飲之詩多先敘其情蓋情既相洽而禮得以行故其言之序如此伐木蓼蕭裳裳者華皆然次章承上章筵几而言設席緝御見其情意之益勤獻酢見其禮樂之咸備六或字與上章二或字同舉一以見其餘又語不齊對文法也
  三章既均止言射中如樹則既中而又貫革燕射非主皮而此言之者見其射藝之精也中而貫革易以病人故尤以不侮為徳焉按祭畢而燕無射儀禮將射則先行燕禮非祭畢之燕也此祭畢而燕乃言及射其禮未考又耆老不以筋力為禮而貫革非耆老所能傳所以疑者其以此歟豈詩人於此追述其祭前射中之事歟又豈儀禮之燕為諸侯禮天子禮逸今不可得而知歟
  以引以翼祈耆老之皆夀也或引導於前或輔翼於左右無非夀者葢耆老非一人慾夀者之相與以夀則無一人不夀矣而其所以致夀之道皆在其中此祈禱之至也既祈其夀又願其福葢有夀而無福無益也
  既醉以酒既飽以徳君子萬年介爾景福 既醉以酒爾殽既將君子萬年介爾昭明 昭明有融髙朗令終令終有俶公屍嘉告 其告維何籩豆靜嘉朋友攸攝攝以威儀 威儀孔時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匱永錫爾類 其類維何室家之壼君子萬年永錫祚𦙍 其𦙍維何天被爾祿君子萬年景命有僕 其僕維何釐爾女士釐爾女士從以孫子
  行葦備言燕禮之盛而此專以酒言燕以飲為主故止言酒而筵几禮樂皆在其中徳言恩意即情意之相感者非徒事飲食所能致者故特以此言之燕有殽烝政燕禮所用者故與酒並言昭明兼內外徳業言身心家國天下皆在其中即明昭有周之意言其徳業昭著光明盛大也
  融猶今言融化融液皆盛極之所致故以為明之盛髙朗則復歸君之身心言其身處崇髙而心極昭徹高謂崇高富貴首出庶物以位言朗謂聰明睿智足以有臨以徳言令終即洪範考終命五福之一古人以此為福故臣以此祝其君後人則以此為諱矣父兄答君而述公屍語即楚茨末章述嘏辭而以為慶辭也
  祭祀莫重於禮儀言籩豆則禮備可知言朋友威儀則君敬可知
  言君子有孝子則君之禮儀誠敬可知
  室家之壼言家齊也深邃嚴肅非齊乎祚𦙍承上章君子有孝子而言既錫福祿又錫以子孫人君之福莫大於此故下二章惟此意而已
  接上章𦙍字言然下復言福者葢必君先有福而後有賢子孫故此將言𦙍而復言福以終上章祚字之意
  釐爾女士謂天與爾女子之有士行者為孝子之配又生賢子孫則君之福無窮矣故言此以終上章𦙍字之意
  鳧鷖在涇公屍來燕來寧爾酒既清爾殽既馨公屍燕飲福祿來成 鳧鷖在沙公屍來燕來宜爾酒既多爾殽既嘉公屍燕飲福祿來為 鳧鷖在渚公屍來燕來處爾酒既湑爾殽伊脯公屍燕飲福祿來下 鳧鷖在潨公屍來燕來宗既燕於宗福祿攸降公屍燕飲福祿來崇 鳧鷖在亹公屍來止熏熏㫖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屍燕飲無有後艱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假樂君子顯顯令徳宜民宜人受祿於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 干祿百福子孫千億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舊章 威儀抑抑徳音秩秩無怨無惡率由羣匹受福無疆四方之綱 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於天子不解於位民之攸塈
  假樂君子言美哉樂哉之君子也嘉言其徳之美樂言其心之樂也即下文所謂令徳也令徳顯而又顯故能宜民人宜民人故能受祿於天而天眷顧之不厭保佑命申皆出自天而言自天於中間文法也上章言令徳受祿故此言干祿豈弟之意又公屍言干祿含祭祀意言君以祭得福有若干然亦子貢答陳亢意也干祿而得百福故子孫既多而且賢千億多也自穆穆至羣匹賢也既有穆穆皇皇之徳又必率由乎舊章正孟子徒善不足以為政之意然太過則愆違不及則遺忘無過不及適合乎中斯得率由舊章之道矣
  既有穆穆皇皇之徳故此惟以抑抑秩秩徳之見乎外者言之舉外以見內也既有威儀聲譽又必率由羣賢即舜兢業無曠庶官之意然私怨因人而生私惡由已而出無私怨惡一出於公斯得率由羣匹之道矣不愆不忘特為遵祖而言無怨無惡特為任賢而發八句辭意正相對章斷而意連故傳以為皆稱願其子孫之辭受福無疆總遵祖任賢而言四方之綱則福及乎民矣
  末章語疊之綱意承羣匹言君能綱紀斯民而民頼以安故臣以其君能勤身安民為已愛上之道所謂以安社稷為悅者也臣欲其君如此則民安而君臣皆得常安矣三章之文意血脈接續通貫只是一段意思皆稱願其子孫之辭於是祝君得福之意至矣傳以不解屬君欲君不解屬臣呂氏以上四句為君臣交泰以不解為君臣處泰二說不同然傳以後二章稱願君之子孫則責難於君與子孫之為君者其意為切其說為備故傳先已說後呂說亦隠然於中可得而兼也 既醉以臣答君故致其頌禱假樂之公屍尊也故於頌禱之中寓規戒之意不愆不忘無怨無惡不解於位皆規戒之辭且不特寓戒時王並寓戒其子孫用意尤篤厚而深逺與既醉不同而各得其體矣東萊燕字當從傳釋為安義亦可也
  篤公劉匪居匪康迺埸迺疆迺積迺倉迺裹餱糧於槖於囊思輯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爰方啟行 篤公劉於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順迺宣而無永歎陟則在巘復降在原何以舟之維玉及瑤鞞琫容刀 篤公劉逝彼百泉瞻彼溥原迺陟南岡乃覯於京京師之野於時處處於時廬旅於時言言於時語語 篤公劉於京斯依蹌蹌濟濟俾筵俾幾既登乃依乃造其曹執豕於牢酌之用匏食之飲之君之宗之 篤公劉既溥既長既景迺岡相其隂陽觀其流泉其軍三單度其隰原徹田為糧度其夕陽豳居允荒 篤公劉於豳斯館渉渭為亂取厲取鍛止基迺理爰衆爰有夾其皇澗遡其過澗止旅乃宻芮鞫之即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茲可以餴饎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泂酌彼行潦挹彼注茲可以濯罍豈弟君子民之攸
  歸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茲可以濯溉豈弟君子民之攸塈
  詩有以三句興一句者此以三句興二句以小喻大以彼明此以賤形貴則人易知而必信也子夏之言全釋此詩豈弟父母之意故居先大學止釋父母而無豈弟意故居後子夏言父母屬民大學言父母屬君然君能使民有父母之尊親則亦民之父母矣為民父母足該民有父母意即元後作民父母之意也此言有豈弟之徳者必民之父母欲君盡子民之道也詩人以此一言為簡要故始則托興三句以起其辭後仍前興而以攸歸攸塈明其效葢欲王深信此言而益勉之也後章反覆一再皆以明此一言所謂一言居要一篇警䇿者又大雅之體也民之父母與南山有臺同特此託興𤼵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舉效贊詠意尤𤼵越而顯煥使人有所感悟葢此言豈弟彼言樂只彼美其已然之徳是賛美之辭此詩有戒勉意非頌禱也故不言樂只
  有卷者阿飄風自南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矢其音伴奐爾游矣優游爾休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似先公酋矣 爾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百神爾主矣 爾受命長矣茀祿爾康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純嘏爾常矣 有馮有翼有孝有徳以引以翼豈弟君子四方為則 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令望豈弟君子四方為綱 鳯凰於飛翽翽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於天子 鳯凰於飛翽翽其羽亦傅於天藹藹王多吉人維君子命媚於庶人 鳯凰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菶菶萋萋雝雝喈喈 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君子之馬既閑且馳矢詩不多維以遂歌
  此詩首述地形次述天氣然後述人事見詩本意其言來游歌以陳歌音不惟成王之情性氣象可想而作歌之意度亦可見矣首章乃此詩所由作故總敘發端而應在末章見詩之有起結如此矣
  次章承接首章游字而語有次第游休指成王此身而言身閒暇而下大土宇上受天命皆成王所已有者故只以伴奐優游昄章孔厚長康等字形容其盛彌終也又滿也故有夀意身雖閒暇而似先公之始終為難葢先公自后稷以來庶無罪悔文武聖人俱有夀考似之實難既有土宇而幽能主神則明而人物可知茀祿安康而有常則不止安康而已皆成王所難致者故又以俾爾而極言其盛所以發此者欲成王之心開濶廣大知人君福祿之盛如此歆歆然先有感動慕向之意然後下文之言易入而心樂從此召公所以善於開𨗳君心歟
  馮翼與孝徳互文指賢者引翼言用賢者此言得賢以輔徳則四方以為法則
  體貌尊嚴則有令望徳行純潔則有令聞此言得賢之助而已徳可成則四方以之為綱非止取則而已綱有維持固結之意
  賢人瑞世之鳯凰也當是之時鳯烏適至成王所親見藹藹多士又成王所素有以所親見之鳯凰喻所素有之吉士託興至為親切且其言鳯凰之集止於下而賢人上媚天子鳯凰上傅於天而賢人下媚庶人止下前後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交互以見賢人無不可用其託興尤有微意葢士患不多多患不吉吉患不用用患不盡今士多矣吉矣惟所用而無不可用矣然則王其可不命之使之以盡其用乎維命維使則立賢無方矣四章託興婉切辭意藴藉飛動真足使人歆慕而感發
  前章託興鳯凰而用賢之意已盡故上章惟以鳯凰為比而臣遇君之意自見合末章為興而君禮賢之意自明詩固有此體又況是時王在卷阿召公從之鳯凰梧桐皆在眉睫髙岡朝陽近在指顧曰車曰馬亦在左右則託興於菶萋雝喈之梧鳯而措意於庶多閑馳之車馬固可以心領神㑹超然而得之矣故言不盡意意不盡言詘然而止即述矢詩賡歌之意以結之矢詩不多自謙之辭又以見所陳如前非有他說欲成王之思之也遂歌與首章來歌相應見此詩為賡歌而作其有起有結尤為明白謂詩無法豈其然乎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卷十五     元 劉玉汝 撰
  大雅三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無縱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冦虐憯不畏明柔逺能邇以定我王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為民逑無縱詭隨以謹惽怓式遏寇虐無俾民憂無棄爾勞以為王休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無縱詭隨以謹罔極式遏冦虐無俾作慝敬慎威儀以近有徳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國俾民憂泄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冦虐無俾正敗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 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無縱詭隨以謹繾綣式遏冦虐無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諌
  此必同列有惑於詭隨者蓋詭隨之人乃無良無畏惽怓繾綣而欲為冦虐者為之人多以其柔順善從而喜之不知其行詭隨之道實有冦虐之心也故冦虐易識詭隨難知能知其為詭隨而勿縱之則其冦虐無所施而自止矣故此篇雖以冦虐對詭隨而意實在詭隨也首章言民勞矣庶幾其可小康乎小康則惠此中國而可以綏四方然所以致此無他惟勿縱詭隨之人使無良肅而㓂虐止然後柔逺能邇而王室定矣以謹無良使不得進也
  小休則民猶可聚不惠則民散矣詩人稱此人有前勞則必嘗用力於國家者豈其無定見無堅志一得志而變其所守者歟
  敬慎則詭隨無所施近有徳則詭隨逺矣此教以勿縱詭隨老成忠厚之心也
  冦虐不知明命而不畏雖民皆受害已自作慝而正道猶存其害尚小若詭隨之積使正道敗壊敗壊之積至於全反則有大可憂者矣故女雖小子而所為關係甚大則我述王意以相諌亦不得不大矣蓋詭與正相反小與大相對詭隨不已必致正反小休難望必致大敗此老成所以憂也謂之大諌者非特為同列也為王也為國天下也故前言以定我王又言以為王休終又推原王之本心而託以告蓋王雖無道而其相愛之本心豈欲女縱詭隨以敗國家哉文武君臣以徳化政治平天下大雅諸詩以其大體言之其後衰㣲君臣之所為不一皆不與治同道故民勞諸詩亦以其大體言之周之興也君聖臣賢而其得人也盛君仁臣忠而其為謀也敬及其衰也君昏而臣詭隨矣君臣自聖而謀不逺矣方其治也天命人歸而天下和平及其亂也民勞民怨而帝疾威矣此其相反者其大體皆如此至其所以救則惟惠民敬天而鑒殷終不出於大雅之正道此又小雅之所未備者也故即此而論二雅之正變大小豈不尤可歎乎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為猶不逺靡聖管管不實於亶猶之未逺是用大諌 天之方難無然憲憲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 我雖異事及爾同僚我即爾謀聽我囂囂我言維服勿以為笑先民有言詢於芻蕘 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老夫灌灌小子蹻蹻匪我言耄爾用憂謔多將熇熇不可救藥 天之方懠無為誇毗威儀卒迷善人載屍民之方殿屎則莫我敢葵喪亂蔑資曽莫惠我師天之牖民如壎如箎如璋如圭如取如攜攜無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無自立辟 價人維藩大師維垣大邦維屏大宗維翰懷徳維寧宗子維城無俾城壊無獨斯畏 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
  出話不合理則為謀無逺慮皆由不法徃聖而心無依據不出誠實而心皆欺罔此謀所以未逺也為猶未逺總合上文而與卒癉相對易不為未者將諫而欲其從言能從而猶可逺也大諫説見篇末
  憲憲者欣欣然踴躍而喜事泄泄者沓沓然怠緩而廢事不過於動則不及而息此出話為猶所以不然不逺也參合聖道而不乖謂之輯紬繹義理而可悅謂之懌辭能如是而依於聖本於誠則民無不定無不合矣無然者戒其不可為輯懌者教以所當為前章言其不善謀此下三章言其不聽人之善謀言我以同寮情義之厚而從爾謀爾既不聽而又笑之然猶不責之而戒之又舉先民之言謙已而冀其從焉忠厚之意也
  四章言不特見笑而且見謔不一則棄善人侮老成而憂愈甚矣故直言以戒之然小子本指此人而若泛言自稱老夫而又曰耄忠厚之詞也多字對首章未字未猶可也多則去道逺而禍愈近矣故下文言禍將及身後章則言禍及於民
  五章傳謂戒小人愚謂前後皆戒同列不應此忽戒小人只當以戒同列夸謂大言而為夸誕毗謂卑論而為附㑹惟靡聖不實故如此憲憲泄泄囂囂謔謔威儀之迷可知笑謔老耄善人載屍可知莫我敢葵無善人故也故民遭喪亂以終卒癉之意
  六章以下泛言導民修徳敬天之事蓋導民在於修徳修徳在於敬天也六章言導民之易若自立辟以導之則民易於辟矣以起下章
  價大也愚謂價兼介助意蓋言大徳之輔臣也價人大師以上下言大邦大宗以內外言懐徳即夫子所謂君子懐徳言常思念其徳也宗子賅價師邦宗舉親以見疏也維城賅藩垣屏翰舉大以包小也此即中庸九經之目帝堯俊徳九族百姓萬邦之序也無自無俾無獨無敢皆戒辭
  難蹶虐懠以天意言牖民明旦以天道言語天意而每章必以無戒之其意已諄切矣至末章而總言之謂天難天懠之時憲憲謔謔而無能禁止固將見絶於天矣若當天怒天變之時而有所不敢則亦可謂之畏矣然而未也蓋天怒而不敢則不怒而敢矣豈得為能敬哉故欲敬天者當知大之聰明無所不及必其出入起居動靜隠顯無時無處而不用其力斯可謂之能敬矣蓋天之怒渝者其變也明旦者其常也果能於出王㳺衍之常一無所忽則雖怒渝之變必無不敬矣豈特無敢戲豫馳驅而已哉詩人論敬天之功至於此可謂極至矣非深知聖人之學者能是乎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曾是彊禦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滔徳女興是力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禦多懟流言以對冦攘式內侯作侯祝靡屆靡究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於中國斂怨以為徳不明爾徳時無背無側爾徳不明以無陪無卿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爾以酒不義從式既愆爾止靡明靡晦式號式呼俾晝作夜 文王曰𪡌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羮小大近喪人尚乎由行內奰於中國覃及鬼方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殷不用舊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曽是莫聽大命以傾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揭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殷鑒不逺在夏後之世
  天仁而曰疾威天命之理至善而曰多辟有物必有則而曰匪諶故知其為怨天之辭然曰有初鮮終者性習也習乃人為之而非天也以此自解固足以解其怨天之意而不能不致怨於人矣含蓄其意而不發故此章不言其君而止言民泛言其理而不言其事所以為詩之首章蓋優柔不廹尤得刺之體次章而下本刺厲王而借紂為喻與首章全若不相涉者然味其間莫非有初鮮終之意以見厲王之無道乃其自為而非天故曰女興是力曰天不湎爾以酒匪上帝不時皆此意又一詩之血脈也其借紂為喻者以厲王暴虐不可以正諫也厲王惡與紂同然紂惡非一此詩所言正指厲之惡名紂而實厲者也首章次章言厲王用人之虐次章以彊禦掊克相對言有暴虐者有聚歛者天降此人以滔徳而王乃興起用之使力為此以害民也
  三章乃言彊禦而冦攘者有甚於掊克蓋以暴虐之人行聚歛之政其害尤甚故下言民怨謗之無極四五二章言王在已之惡言王以勇猛之氣為歛怨之事反以此為徳者由其不明已徳而左右前後之無人也此厲王為惡之原故反覆而極言之歟言厲王既不明其徳而又湎於酒此為惡所以愈大也既愆而靡明靡晦號呼而罔晝夜皆氣健之為也蜩螗皆蟬也如蟬鳴如沸羮皆亂意也小者大者幾於喪亡矣而且由此而行不知變也奰怒覃延也鬼方逺夷之國也言自近及逺無不然也
  七章言雖左右前後無老成人然文武之道布在方䇿今不聽用則將墜於地矣舊兼人與典刑言前言民怨近喪此言大命以傾則國必亡矣可不慎乎厲王之心以天下未亂已可以自肆故益為暴虐而不知已乃本也本撥則枝葉隨之而顛沛矣夏殷之亡政如此故詩人先發其立心之病而後告以藥病之方使知立本之道無他惟在監殷而已矣此雖至理之言而深中厲王之病尤切厲王之身雖極譏刺而並寓教戒愛君忠國之心也
  抑抑威儀維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庻人之愚亦職維疾哲人之愚亦維斯戾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徳行四國順之訏謨定命逺猶辰告敬慎威儀維民之則 其在於今興迷亂於政顛覆厥徳荒湛於酒女雖湛樂從弗念厥紹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無淪胥以亡夙興夜寐灑埽廷內維民之章修爾車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蠻方 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 無易由言無曰苟矣莫捫朕舌言不可逝矣無言不讎無徳不報惠於朋友庻民小子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 視爾友君子輯柔爾顔不遐有愆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無曰不顯莫予雲覯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辟爾為徳俾臧俾嘉淑慎爾止不愆於儀不僭不賊
  鮮不為則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彼童而角實虹小子荏染柔木言緡之絲溫溫恭人維徳之基其維哲人告之話言順徳之行其維愚人覆謂我僭民各有心 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㩦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成昊天孔昭我生靡樂視爾夢夢我心慘慘誨爾諄諄聽我藐藐匪用為教覆用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 於乎小子告爾舊止聽用我謀庶無大悔天方艱難曰喪厥國取譬不逺昊天不忒回遹其徳俾民大棘
  靡哲不愚者蓋生稟過人而所為迷謬用聰明為不善者也庶人之愚乃稟賦之偏謂此為愚不足為怪若哲人之愚者質非不美而習為不善乃自反戾其常性者曽庶人之不若矣程子曰所謂下愚者自暴自棄者也又曰所謂下愚者徃徃才力有過人者商辛是也究其歸則誠愚也此詩所謂哲人反戾之愚正此意也武公以如圭如璧之資為載號載呶之行以其資質而言豈非哲人與以其言行而觀則其愚也亦甚矣至是而深有悟故雖㮣舉今人之言而實為切已之病其悔悟深切如此然不明言只為泛論所以為詩之首章也大抵詩之首章泛論起辭而中含本意亦首章之體也
  次章承首章維徳之意言反戾其常者欲復其性則用功當如是也故章首四句亦只泛説道徳下文方言行道徳之工夫故傳以故必二字言之人道原於天而徳得於已故行道而有得於心之謂徳非有二致也以烈文之詩參之疑首四句有成説故引之以起論歟謀猶道徳之施於人者威儀道徳之發於已者訏定以盡治人之政敬慎以盡治己之功覆接上文故先政後徳又武公有國者也故其言如此訓順道徳自然之效民則修為所致之騐及其成功而一者也
  三章方是入題其在於今武公反已而自述其過也謂已所以迷亂顛覆者皆原於酒而湛酒也雖惟湛樂之從而弗念厥紹然不求先王而能執明法乎蓋明法傳之先君本之先王即已所當紹者也弗念則弗求弗求則所執非明法而可弗念乎弗求故政迷亂弗念故徳顛覆顛覆本於湛酒武公可謂知過之原矣故言已之徳政與訏謨敬慎之相反者而曰興興尚也謂今猶如此乎所以見其為悔也先政後徳者順上文也又有國者也
  肆故也今也繼事之辭也言今湛酒顛覆非天所尚如彼泉流急宜治之毋使淪陷而相與以亡言知悔則當速改也是以為政之道當由內而外由近而逺由小而大由處常而應變慮無不周備無不飭可也皆為人戒己之辭此章專言政與訏謨相應
  承上章言政既無不備又當定民守法以戒不虞不可以政既備而怠慢也欲戒不虞尤當修徳蓋謹言慎儀皆修徳之事而出言尤所當謹故取喻於白圭而深致其戒焉此於章內承上起下終前為政之説發下修徳之端詩有此體也
  六章專言慎言而並及其效
  七章專言修徳之功夫言敬其儀而修之於外者既常戒懼自省惟恐有過矣尤必於不睹不聞之地而致其戒謹恐懼則修徳工夫極致矣尚庶幾也無禁止也皆為他人命已之辭觀傳三當字可見下章乃言其效
  上文修徳之工夫極矣此言為徳而使之盡善盡美愼止而不愆於儀不差於理不害於義則民之法之真如投桃報李之必然矣此極言修徳之效下文㣲發聽言之端以起下章此詩自其在於今至此文意接續血脈貫通故有異章而辭相連同章而意中斷相連以終前詞中斷以起後説其問意脈各相貫通大篇長章之體自然有如此者故大雅諸詩不可以常例論若泥章句而觀則但見其繁雜而不見其統緒豈足以盡詩人之㫖哉
  九章托興更端言溫恭者進徳之基址也既有其基而不善於聽言則亦無以進其徳矣武公未醉而溫恭亦既有其基矣況悔過之始又用功之一初也然年既耆艾其教我者誰與故為他人之辭以聽言從違不同智愚相逺者告已使自審其所處蓋雖泛言而實自道武公欲卿以下交戒之意於此尤見聽言之患有二焉有能聽而未知善否者有昏亂而不聽人之言者十章與下章分言之言能聽而未知臧否者亦有二焉有氣質愚下而不知者有志氣盈滿自以為知而實不知者故歎息而告之謂爾未知臧否也人之教爾既詳切而爾又長大如此亦宜有知矣儻能虛己以受雖多而不自滿則未知者可以早知早知則豈有反晚成者乎若武公者既成矣而患於盈
  十一章言昏亂不聽人誨者既藐於人之誨而又以教為虐則其夢夢尤甚矣故上引天下述已於乎告爾所以戒之為尤切蓋人固有能聽人之誨者然耄則易昏武公今雖無此患然自發其耄者言既耄則當知而愈戒也曰盈曰耄皆所以自警也我生者命已者自謂也
  上章分言聽者末章極言不聽言之禍言聽我之謀則猶可以無悔況天運方艱吾言易從而天道不差若不聽吾言而回遹其徳則民大病而必亡矣不特終前聽言且深自提省當從卿以下交戒也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劉瘼此下民不殄心憂倉兄填兮倬彼昊天寧不我矜 四牡騤騤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民靡有黎具禍以燼於乎有哀國歩斯頻 國步蔑資天不我將靡所止疑雲徂何徃君子實維秉心無競誰生厲階至今為梗 憂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東靡所定處多我覯𤸅孔棘我圉 為謀為毖亂況斯削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載胥及溺 如彼遡風亦孔之僾民有肅心荓雲不逮好是稼穡力民代食稼穡維寶代食維好 天降喪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賊稼穡卒癢哀恫中國具贅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蒼維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猶考慎其相維彼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譖不胥以榖人亦有言進退維谷 維此聖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維此良人弗求弗迪維彼忍心是顧是復民之貪亂寧為荼毒 大風有隧有空大谷維此良人作為式榖維彼不順征以中垢 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既之隂女反予來赫 民之罔極職涼善背為民不利如雲不克民之回遹職競用力民之未戾職盜為冦涼曰不可覆背善詈雖曰匪予既作爾歌
  周室甚盛而忽衰我不殄之憂非一日矣而倬然明大之昊天何不我矜而使我憂之不絶耶不殄謂自今以後填兮謂自始至今
  四牡則征行不止旟旐則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不定言征役不息也亂及諸侯諸侯皆將滅亡而無復有國禍及生民生民皆將灰燼而無復有黎亂以政治言禍兼冦戎饑饉言孔棘我圉知有冦戎稼穡卒癢知有饑饉國步斯頻言國運自此頻促矣四牡旟旐傳以為民見而苦之自此至第四章皆征役之怨辭愚謂以第四章推之意作詩者自述其征役之苦下文其身歴月見者故深歎而極哀之
  資者可嗟歎也所居所徃禍亂如一而皆無以自存然君子維持天下秉心豈有所爭不知誰為禍階而至今為病誰必有所指猶此何人哉之意憂怨之深也
  念我土宇言其不在鄉居而念之也自西徂東而靡定言其征行而不得息也孔棘我圉言其在邊而見病尤多且甚急也此必在邊而適有冦戎之禍故其言如此觀下文亂況斯削可見以此章推之則第二章三章所言皆作詩者自述可知矣
  作詩者言王豈不為謀為毖然我親見天下之亂邊圉之削矣今告王以憂恤誨王以序爵宜必見用如濯熱而王不能用則將相與陷溺耳後二章言憂恤後六章言序爵
  此與下章言憂恤之事世亂則賢人隠今賢者以世亂皆願為農而不願仕是王無賢也
  此言中國之人既危且極無旅力以念天禍是王無民也無賢無民豈非所當憂恤者乎故此二章皆申告以憂恤之事傳疑此詩作於共和之後蓋以滅我為已滅也愚謂立王指厲王共和不可言立王共和之後為宣王無如此之亂蓋滅謂將滅也傳於喪亂蔑資言國將危亡則此滅為將滅亦未嘗不可蓋詩人憂之之辭也前國泯民燼亦然
  自八章至我悖凡六章皆申言序爵之事此與下二章言王不能擇相朋友又背義用事者又昧於理既使民眩惑而狂亂尤使已進退兩難而不敢諌王焉用事之愚人即已之朋友也畏謂畏王之暴忌謂忌朋友用事者之譖
  十一章言用人顚倒使民貪亂荼毒不止扵狂而已大風所行之隧必有所出之谷君子小人之道必有善不善之跡良人之為用善而已不順者之所為有隠暗而蔵扵中者有汙穢而見扵外者亦各有其實焉
  凡前章二句興後章只舉一句則前二句興意皆在其中詩多此體此言貪人有傷害善人之實跡意王必聽我言故問焉則以實對然不能聽故誦言如醉問焉則對匪言不能也誦言如醉有所畏忌也悖謂憂之而失其常通前六章皆申言誨爾序爵之憂本扵用貪故言序爵為詳
  嗟爾朋友以下専言朋友即上章王所用之榮公歟十五十六兩章承上言朋友不我聴而所為益甚民之罔極回遹未戾者即前所謂貪人也善背謂其行善詈謂其言職鿌善背含盜意為民不利職競用力含冦意末章乃明言之
  使氏回遹而未戾則職盜而為冦矣面鿌善背而又曰匪予非盜而何為冦易識職盜難窮今既得其實情故作歌而極言之上章先言譖賢後言害民此章先言害民後言害賢反覆其辭以深惡之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卷十六     元 劉玉汝 撰
  大雅四
  倬彼雲漢昭回於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喪亂饑饉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寧莫我聽旱既大甚蘊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宮上下奠瘞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臨耗斁下土寧丁我躬 旱既大甚則不可推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民靡有孑遺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於摧 旱既大甚則不可沮赫赫炎炎雲我無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顧羣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寧忍予 旱既大甚滌滌山川旱魃為虐如惔如焚我心憚暑憂心如熏羣公先正則不我聞昊天上帝寧俾我遯 旱既大甚黽勉畏去胡寧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則不我虞敬恭明神宜無悔怒 旱既大甚散無友紀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馬師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無不能止瞻卬昊天雲如何里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無贏大命近止無棄爾成何求為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寧
  首章不言旱惟先舉天象之為旱徴者言之起語法也此詩惟此二句為詩人之辭王曰以下至篇末則皆詩人述王訴天之辭必述王言者言心聲也舉其言則尤可以見其心此正詩人用意善詠也何辜今之人而天降饑饉見王此憂為旱災之故見王素憂民故遇烖而懼見王言民何辜則罪在已此四句兼蓄數意而一篇大㫖皆不出此作詩有綱領此篇尤可見靡神不舉亦以總後章反覆申言皆見宣王憂意
  二章而下始言旱每章各以旱甚起辭見王憂旱切切之心此篇言神皆尊天親祖然後及羣神故首章既以神統言此下申言即先郊後宮以尊親為序至下先稷後帝以尊親為序蓋郊承前言天順説稷承上言宮覆説文法也稷欲救而不能親也上帝不臨尊也何為當我躬而見此反已自省也
  三章皆以一句形容旱勢如霆如雷憂畏之甚如聞雷霆怒也胡不相畏謂豈可不相畏乎蓋無民則無已無已則先祖之祀絶矣此章憂民之意孟子言之盡矣
  四章則以三句形容旱勢承上章天不我遺之意言已身無所容將死無所仰羣公先正既不我助而父母先祖其忍予乎羣公逺先正踈故不能無怨父母先祖親故以恩澤望之皆憂無所措之辭
  五章則以四句極形容旱勢羣公先正不特不我助而且不我聞昊天上帝不我遺故不肯俾我得遯也上章形容旱勢已極故此只言旱甚而意已至六章承上言天既不俾我遯故我盡心於此而不敢去復反已自省所以致旱之故意者今日之祀雖無不舉無乃平日為農而祀者其有缺乎然祈年方社亦未嘗敢後也雖上帝之尊不即見度然我敬神如此宜無怨恨也隠然不敢必於天而深有望於神矣前所言祀皆為旱禱此言孔夙不莫故知指平日之祭首章言神莫我聽而於后稷曰不克謂欲救而不能於羣公先正則怨其不助疑其不聞於父母先祖則望其不忍至於上帝則曰不臨曰不遺曰俾遯曰不虞蓋祖親猶冀其相親帝尊不敢望其下監畏之之甚也故後二章惟瞻天而訴之耳亦統於尊之意也七章言不特已憂百官為救旱之故不暇他務諸事紀綱為之廢弛此以事言鞫疚而下皆以心言上下憂民之心如此然猶不敢自謂可免也故呼天而問焉曰如何而聊頼乎可見憂之至矣
  末章起語變文以結嘒星與首章雲漢意同此則為宣王之辭也庶正羣臣也羣臣皆為民憂儻得雨以安民則羣臣安矣然而不可必也故又呼天而訴之其憂之甚如此見宣王憂民之心無已也無棄者無禁止也宣王自述其戒羣臣之辭也
  周以荒政十二救萬民今宣王遇災而懼詩人不述其救民之政而徒述其事神之事何也曰不修其政而聽於神古人不為也況宣王中興有志復古而有是哉蓋雲漢專述宣王憂民之心而人之心尤於事神而見其誠故特舉事神以見宣王之心又況心者政之所由出古之為政者必先民而後神舉事神之心而先民之政可知矣此所以不言其政而言其心且不獨此也於羣臣而亦以其言故曰無不能止蓋宣王之心在民羣臣體王之心以憂民憂故舉羣臣憂民之心而宣王之心可見矣然詩人不為已辭以美之而乃述王之言蓋以己之言述人之心不若即其人之言尤可以盡其心之精㣲凡此皆詩人善詠之妙不可不知也
  崧高維嶽駿極於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於蕃四方於宣 亹亹申伯王纘之事於邑於謝南國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執其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謝人以作爾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王命傅御遷其私人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其城寢廟既成既成藐藐王錫申伯四牡蹻蹻鈎膺濯濯 王遣申伯路車乘馬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錫爾介圭以作爾寶徃近王舅南土是保 申伯信邁王餞於郿申伯還南謝於誠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申伯番番既入於謝徒御嘽嘽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 申伯之徳柔惠且直揉此萬邦聞於四國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
  山川靈氣降生賢俊而嶽又山之最尊者舉大嶽詠賢臣辭事既稱而申伯先世世奉嶽祀以嶽起辭於申尤切故此詩此起非泛論也傳謂甫甫侯也則甫國侯爵也又雲即穆王所命者如此則古人也又雲宣王時人如此則與申伯同時人也然傳先言古人後説時人意必有所在竊謂當從先説蓋申甫四岳之裔甫侯穆王時已作呂刑此詩推本大嶽所生故先甫後申以見申伯所出之同蓋甫侯為侯國為王官皆嘗任蕃宣者故特於首以甫申並言若以為同時人則此詩先甫後申必甫於同姓為尊又職任非小何以其名不傳乎嚴氏以為仲山甫然仲山甫乃字也不當以字與國並言又烝民必稱仲山甫未有以甫之一字稱仲山甫者其説不通矣然其必以甫申並言者蓋作詩詠人之法有發端以二人同姓或齊名或同徳者引起至下卻轉入本人而專言之如下武首章並言文武下文卻從三後轉入武王作詩起語之體有如此者作文亦然
  次章乃専詠申伯惟以亹亹二字見其美至末章方語其徳之詳於邑於謝便見申伯出封大略即此詩所由作之題目詩有綱領此類可見下文乃敘出封之事皆詩之體也南國是式為法於當時也世執其功可傳於後世也此詩言王將封申伯而先定其居宅然上纘其事中式於時下傳子孫宣王分封始終大意可以見矣
  三章提起王命重述為式而並及賜命已見宣王尊敬勤厚之端而下先言作城授田者蓋邑有居田有賦然後家人就國而各有安養也功兼定宅作城徹田而言總舉前功以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後説蓋前止言其定宅作城此下將言王錫遣餞行之盛故此極形容其城新居邃召伯告成而後王錫遣也
  錫遣同一事而異章故長篇有章斷語連者我圖爾居四句王命申伯之辭不可盡述故後二句止述其意此述言之法也保兼世執式是言
  邁謂離岐還謂還鎬蓋先已營謝而王猶留之至錫遣則離岐而信行矣故王餞之於郿既餞而王又留之故傳曰數留至是還鎬而南行則誠將歸謝矣其信邁也王親至郿而餞之其誠歸也王命召伯斂賦稅備委積而使其行無阻滯焉宣王情厚而禮備如此詩人慾見此意故每事必稱王至命召伯亦稱王蓋重召伯所以重申伯也若營謝事首尾稱召伯蓋司封雖其世職然營謝不勞而成觀小雅黍苗可見故於此並美召伯亦所以美申伯也
  述周人喜而相告之辭如此見申伯出封甚合天下之公論入謝而深係國家之倚重至於語徳則前章惟見其畧末章乃明言而詳説之蓋首舉其職此舉其徳次畧舉徳此説其詳惟其有是徳故有是聞惟其有是聞故詩辭孔碩而聲肆好見徳業詩歌事辭俱稱凡作詩贈人必其徳足稱詩詩足紀徳乃可見自稱其名自美其詩明舉其人則人知其詩非苟作而可以誦詠興起亦所以増其人之重也後詩烝民亦然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彞好是懿徳天監有周昭假於下保茲天子生仲山甫 仲山甫之徳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纘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於外四方爰發 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人亦有言柔則茹之剛則吐之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彊禦人亦有言徳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維仲山
  甫舉之愛莫助之袞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㨗㨗每懐靡及四牡彭彭八鸞鏘鏘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 四牡騤騤八鸞喈喈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吉甫作誦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懐以慰其心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有倬其道韓侯受命王親命之纘戎祖考無廢朕命夙夜匪解䖍共爾位朕命不易榦不庭方以佐戎辟 四牡奕奕孔脩且張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於王王錫韓侯淑旂綏章簟茀錯衡𤣥袞赤舄鈎膺鏤鍚鞹鞃淺幭鞗革金厄 韓侯出祖出宿於屠顯父餞之清酒百壺其殽維何炰鼈鮮魚其蓛維何維筍及蒲其贈維何乘馬路車籩豆有且侯氏燕胥韓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韓侯迎止於蹶之里百兩彭彭八鸞鏘鏘不顯其光諸娣從之祁祁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 蹶父孔武靡國不到為韓姞相攸莫如韓樂孔樂韓土川澤訏訏魴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羆有貓有虎慶既令居韓姞燕譽 溥彼韓城燕師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王錫韓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國因以其伯實墉實壑實畝實籍獻其貔皮赤豹黃羆
  梁山韓國之鎮又經禹治則韓之國望尊矣道舊説謂韓侯由此道而來朝傳不釋愚謂上承禹甸則此道當為澮上川上之道路舉道則溝洫澮川之修可知故此言道路之明則韓之地利治矣首三句言韓之山川土地乃其傳之先君而世守者故與下文纘戎祖考對言之王親命之見恩寵之隆也諸侯之土地雖傳之先君必得王命乃敢有其地故言親命以為韓侯之榮無廢朕命而下述王親命之辭謂當無廢王命而存心以勤又當敬以居位則朕命定矣言由是不廢故朕不易不易即抑所謂定命也又言爾當正不庭之國使之來庭則有以佐爾之天子矣勤敬治己之事榦不庭正人之事正己而後能正人皆奉命佐王之所當修者也王必告戒之者見韓侯職業之重而王任倚之深也此王親命之辭意而必備述之者亦所以為韓侯光也
  次章言韓侯始來入覲之禮無違既覲而宣王錫予之物甚厚覲禮始末此章方見蓋詩人以王命為重故於首章先言之至此乃備其始末也淑旂與𤣥袞對言旂章衣服也簟茀與鈎膺對言車馬也鞹鞃二句又言車馬參錯重複以見其盛詩有此體初無別義也
  三章既覲而歸出祖餞飲而覲禮畢矣顯父賢臣鼈魚嘉殽笱蒲美蓛車馬厚贈籩豆盛陳而禮意勤篤矣胥訓相則侯氏指同時來覲而與於餞者若作語辭則侯氏指韓侯
  汾王之甥蹶父之子氏族之尊貴也迎於其里而車百兩禮儀之整備也諸娣徐靚而衆多則女子之賢可知爛其盈門送車亦百兩也古者送迎車百兩不顯爛盈言車馬光輝而盛多也
  慶既令居韓姞燕譽者喜韓侯有此善居韓姞居之而安樂也上章言韓侯取妻得婚姻之正此章言韓姞歸韓得內助之樂韓侯有以正家矣家正而後可以正國故末章乃言治國之事
  韓國完大之城郭昔者召公之所營者先祖之所居也因韓國之土城而為百蠻之長者先祖之所受也今王又因其先祖長百蠻之故錫以追貊之地使奄有北方之國而為之長大其土宇重其職任而恩寵益隆矣又使修其城池以防外患正其經界以養國人薄其貢賦以懐蠻貊北國之逺人其所以為韓侯之謀者固具備矣為韓侯者當如何念先祖之跡體宣王之心有其所當有而為其所當為豈在他求哉寓諷切於詠美之中託深意於不言之表所以為結也蓋韓侯雖賢非申伯仲山甫之比徒以頌而不以規非所以語韓侯也故戒勉之意具舉於首章而黙寓於末章雲赤豹黃羆亦謂獻其皮舉皮字於中間文法與假樂自天申之句同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遊淮夷來求既出我市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 江漢湯湯武夫洸洸經營四方告成於王四方既平王國庶定時靡有爭王心載寧 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國來極於疆於理至於南海 王命召虎來旬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無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錫爾祉 釐爾圭瓚秬鬯一卣告於文人錫山土田於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 虎拜稽首對揚王休作召公考天子萬夀明明天子令聞不已矢其文徳洽此四國
  江漢水盛之時武夫順流而下不安徐而銳進者為淮夷叛而來求其服也登陸出車旗旐精整而亦不安徐而鋭進者為淮夷叛而陳兵伐之也水陸繼進兵行神速意欲疾行深入出其不意使淮夷破膽而不及謀則自來歸服爾此召公用兵之法詩人即其實而述之亦可謂知兵矣先言來求後言來鋪蓋本意惟欲其歸服非事殺戮也
  次章言江漢水盛武夫勇健而曰經營者非事殺伐而惟欲其來服可知既而不血刄而淮夷服不旋踵而武功成於是四方平而王國定矣時兼王國四方言蓋宣王之心惟欲天下皆安其用武於江漢非得已也若四方未平則王國未定命將行役亦未能定四方既平則王國庶乎其定矣四方平王國定當時靡有鬭爭則王之心烏得不安乎輔氏曰宣王以天下為心而召公能以王之心為心斯言得之矣淮夷既平即江漢之滸而命召虎使之闢四方之侵地正我周之徹法且謂非欲病民非欲急民惟欲其來取法於王國而召公復能體王之心遂疆理之至於南海而徹法之行逺矣蓋淮夷既平用餘威以復侵地侵地既復而徹法即行事體相因故乘機順勢遍治其事而一時皆畢大臣立功不苟安於小成如此且用兵不勞而逺夷服行徹不擾而南土正用兵則以神速致其自來歸服行徹則以匪棘致其自來取法緩急異施而成功則一於以見召公不特精於治兵而且長於治民全徳如此宜成功之易而速也此詩所指四方本指南方詩既言之毋以辭害意可也凡在王畿之外總謂之四方又當時四方惟南國是視其經營南方者所以經營四方也南方平則四方無不平矣故槩以四方言南方若必欲分析之則鑿矣
  四章述宣王初命穆公初伐時策命之詞欲其來旬來宣而以文武召公為言者以召公佐文武之事業勉穆公固足感發況召公嘗布教於南國使江漢純被文王之化於穆公旬宣江漢之事尤為親切既以世績相勉復以新功相期宣王可謂善命矣
  五章述淮夷既平之後策命之詞爵人於廟常典也此徃岐周文王之廟從乃祖受命文王之所者蓋昔者召公布教江漢而受命於此穆公復能成功江漢而受命於此表而章之所以為寵異非同時諸人所能有也宣王又可謂善賞矣而詩人述之必以此亦可謂之善詠矣卣韻不葉者四句一韻田與年葉與生民歆今葉同
  天子萬年穆公受策命時報謝語也天子萬夀穆公所勒廟器上祝禱語也明明天子美之也令聞不已進之也矢其文徳洽此四國勸之也既勒器以祝君又進言以勸君召公愛君之忠也或謂末四句勒銘語非也 此篇備見伐淮夷之始終然篇內敘征伐之事畧述典禮之節詳蓋伐淮此舉宣王初意非專尚武穆公成功不勞餘力故旬宣之意策命之辭賚賜之典對揚之禮雍容詳雅而以召公勉王文徳之説結之蓋大雅詩敘中興君臣武功文事之美莫此詩為全備也然序事之法當先王命次江漢次及釐錫今乃先敘用兵功成然後從初及終而言之蓋詩人慾以策命及對揚一類順説故首見武功之盛然後再起以敘本末而終之以文徳於是中興之氣象煥然矣蓋又詩之一體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整我六師以修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國 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陳行戒我師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處三事就緒 赫赫業業有嚴天子王舒保作匪紹匪遊徐方繹騷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驚 王奮厥武如震如怒進厥虎臣闞如虓虎鋪敦淮濆仍執醜虜截彼淮浦王師之所 王旅嘽嘽如飛如翰如江如漢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緜緜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 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回王曰還歸
  首句虛用雙疊字以起又是一體首敘王命卿士為大將既欲其整修尤欲其敬戒敬戒用兵之要法特以是而命大將所以大戎事而重民命也
  次章詔內史命司馬使之陳行列而戒師旅循淮浦而省徐土者非欲留處於彼特欲成就農事而已言雖用兵以伐夷實暫駐以省耕也蓋淮夷作亂徐土廢農故首言惠言省而惟以三事為言則宣王用兵之本心可知而為將士者又豈縱兵以病農哉於大將則親命於司馬則使內史命之合乎禮矣命大將則舉其要命司馬則致其詳得其義矣觀此則宣王之敬戒可知此二章惟述宣王命將誓戒之辭詩人首敘王命大將次及裨將下章乃述王親征敘事之法也
  三章首復用雙疊字以起宣王親征之意王者之師日行三十里不疾不徐徐方已連絡騷動及震而驚之如雷霆之迅則徐方為之震驚矣不疾不徐正也震之如雷竒也
  徐方震驚而猶不服則奮其武怒進其虎臣厚集其陣以出就執醜虜而還則王師勝矣奮進而不輕即勝而不驕紀律嚴明而節制整肅信乎截然為王者之師信乎淮浦為王師之所
  四章極言兵勢之盛下文尤見兵法之精以此大征徐國而正其罪所以為王者之師也前後皆敘征伐專詠師旅大篇舂容真詠歌之體也
  宣王用兵威而實行王道非獨兵威故末以王道言王道甚大故徐方之來皆由天子之親征四方之既平又由徐方之來庭徐方既不回違王即振旅而歸觀上章所詠則兵有餘力以此見宣王無黷武之意焉傳因以為戒專謂王道愚謂王曰還歸亦寓戒意四徐方字在句上下反覆交錯故不覺重句法也
  瞻卬昊天則不我惠孔填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賊蟊疾靡有夷屆罪罟不收靡有夷瘳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奪之此宜無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説之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為梟為鴟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匪教匪誨時維婦寺 鞫人忮忒譖始竟背豈曰不極伊胡為慝如賈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舍爾介狄維予胥忌不弔不祥威儀不類人之雲亡邦國殄瘁 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雲亡心之憂矣天之降罔維其幾矣人之雲亡心之悲矣 觱沸檻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藐藐昊天無不克鞏無忝皇祖式救爾後
  瘵以比蟊賊罪罟靡屆靡瘳皆以瘵疾比之謂無屆止之勢亦無痊癒之期言天之不寧也乆其降亂也大故人之受病也深
  説赦文也二章申言蟊賊罪罟之實病有收奪説互換叶韻之法也
  三章乃言蟊賊罪罟之病原言婦有哲智者覆人國婦有美色者為鴟梟婦有長舌者為厲階三者既備故亂不自天生自婦人而長舌為尤甚故多言而非有教誨者惟婦寺為然其稱婦之辭繁者屢言而深惡之也
  以長舌窮人而其心忮忒故始譖終背不自謂其無極而反自謂其非慝惟其心不以忮忒為惡故以言鞫人譖背而不已此但言婦寺蟊賊罪罟之情狀而末又專言婦者乃禍之本也
  上二章言天與首章昊天相應有不善於朝廷故相與怨忌
  三章方言王信婦寺而棄良善婦人而不蠶織夷狄之道也是必將有夷狄之禍而王不知忌婦人而與朝廷之事不祥莫大焉是必將有天譴之菑而王不知恤彼則舍而此之忌中不弔而外不類蓋婦言是用則正言不諱者必見忌於君婦人圖政則君之威儀不似人君矣
  上章言王忌賢而賢亡故此蟊賊之罪罟不特及無罪而且及善人矣善人云亡最為可憂故上歸禍於天下重憂於己申上章之語再三以警王焉
  旻天疾威天篤降喪瘨我饑饉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天降罪罟蟊賊內訌昬椓靡共潰潰回遹實靖夷我
  邦 臯臯訿訿曽不知其玷兢兢業業孔填不寧我位孔貶 如彼嵗旱草不潰茂如彼棲苴我相此邦無不潰止 維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茲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職兄斯引 池之竭矣不雲自頻泉之竭矣不雲自中溥斯害矣職兄斯𢎞不烖我躬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國百里今也日蹙國百里於乎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經部,詩類,詩纘緒>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卷十七     元 劉玉汝 撰
  周頌
  於穆清廟肅雝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徳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
  頌詩多用於字以致詠歎形容不盡之意此首言於穆猶商頌首言猗與也詩形容多在一字一辭之間故語簡要而意精深周頌之體也秉文之徳傳以此文字爲指文王愚謂此只多士之文徳耳句法與共武之服同蓋頌稱文王未嘗獨稱文者雖於武王亦未嘗單以武稱之況清廟詩祀文王而畢稱爲文非所以尊之也夫人臣之文徳即文王之文徳矣何必指言文王而後爲文王之徳邪首歎廟次述在廟奉祭之人此篇皆以人心詠文王之徳雖廟之穆清亦以此不顯申詠廟穆清相肅雝士秉徳不承申詠對越奔走與大雅文王篇重詠不顯不時同致詠嘆也無斁於人斯不止在廟之人而廣及民人矣此反覆歎詠言不盡意於文王未嘗明言而自有不可名之妙非聖不能作也𫝊以文王之徳言者釋經之辭其實通篇不言文王而皆文王之徳斯字無義竊疑爲畢曲聲也音近蘇音首以於起調以人字畢曲音不葉故用斯字以致詠歎亦三人從歎之聲歟
  此詩祀文王而天子視學養老則升歌清廟下管象舞大武饗諸侯亦用之蓋詩有為一事而作而用之不一事者如天作祀太王用之祭先王先公執競祀武王用之成康思文豐年載芟良耜等篇用之爲豳頌而蠟振鷺用之大饗而徹閔予小子四篇用之嗣王朝廟桓用之講武類禡此皆可得而考者亦有傳記可考而尚有可疑者如維清之爲文爲武思文三詩之爲三夏是也若他篇未必無他用者但經傳無文豈可強附哉登歌樂章也上歌謂堂上歌也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曽孫篤之
  天命即天道流行付與萬物者此理無窮盡無止息以文王與天對言見聖德與天無間也語天曰不已語聖德惟用一純字贊美已極精至而又將言不已先以於穆歎詠之將言純先以於乎不顯歎詠之於是贊美形容有不盡之妙矣假以者相親而深有望之辭其收者或得而不敢慢之辭有愛敬之心焉駿惠責已而欲大順則無一事之不遵曽孫戒後而欲其篤則無一時之或息有慰悅之意焉皆孝子孝孫所當盡之誠也故傳以二當字言之
  維清緝熈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維周之禎
  清緝熈皆勉力用力之辭故傳以所當二字指主祭之人而言典謂文王之典章法度祀典在其中不可專指為祀典肇禋說者謂文王始祀竊謂肇禋即生民之肇祀謂上自初封始祀而來以至於今武王成王時以用文王之典有成也后稷可言肇祀文王豈始祀者乎清緝熈猶言儀式刑極言當遵也禎亦指典而言於有成之下言雖既成而今之清緝熈其典皆吉之先見而未有已也言此以深明其當遵所以遵祖法述已責以慰神靈而勉後人也
  按文王世子升歌清廟下管象注云象武王伐紂之事疏雲下管奏此象武之曲大武即象也又雲詩維清奏象舞武王作樂稱象也既謂大武即象又以維清為象二說已自不同朱子於管象亦從鄭說以象爲武舞故於維清見其言文王之典又無象字故謂未見舞象舞之意然序言維清舞象舞必有所傳授左傳見舞象箾者杜預謂是文王之舞象既爲文王舞則武舞自當用武詩維清自當爲文王象舞之詩矣先儒因是遂謂象有二有文王之象文舞也有武王之象武舞也象名一而實二也杜又雲象箾是象文王之武蓋杜見維清奏象舞而言文王禮記下管象而舞大武故合二說音箾爲朔以爲象文王之武然文王之舞不象文王之文而象其武乎非所以象文王之德也左傳箾韶象箾同此箾字而一音簫一音朔豈非杜欲合詩禮二家之說而兩從之歟今若以此爲文王之文舞二箾字皆音簫不惟不必改字音又象舞而非武實一大證據也
  烈文辟公錫茲祉福惠我無疆子孫保之無封靡於爾邦維王其崇之念茲戎功繼序其皇之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不顯維德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
  烈文頌德之詞言有光輝之文德也錫茲三句歸功之詞言錫我福而及我子孫也無封四句戒飭之詞言汝有儉德則當尊汝而念此功也繼序言繼世次序念爾功而亦及爾子孫也歸功而致戒天子待諸侯之體也無競六句勸勉之詞人謂人道解見抑詩於乎歎美之詞歎嗟以致感發欲諸侯不忘文武亦使人不忘已而用此道也
  詩不叶韻句長短不齊者周頌之體其問有韻葉句齊者與商頌相類其監二代與說者謂商質周文今以頌觀之周頌之詞視商頌爲簡質韻葉句齊者亦視商頌為簡質是則周豈嘗過於文哉周樂之情文得其中皆於頌可見季札親聞其聲而極贊頌之美其有得於此與宗廟始祼獻次朝踐次饋獻次再獻然後諸侯行助祭之禮焉
  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孫保之
  太王之德莫盛於遷岐故祭太王惟以岐山言上作字屬天下作字屬天與太王彼指岐山謂天作岐山而太王始治之彼岐山既以天與太王而作矣至文王又由此而康之必言文王者推文王之盛以尊太王見太王之功至此而益大也子孫保之戒後來以慰太王而欲其來厚也與前曽孫篤之意同時祭太王故上本天眷下逮文王後及子孫皆爲太王言之太王遷岐為興王之地子孫尤所當守其後平王棄岐而東遷周不復西豈非其驗與
  序言祀文王又言祀先王先公蓋此上言太王下言文王王季固在其中故亦可用以祭王季與其用之先公者又推太王之意而尊之與序爲此言必有所傳授故傳不以為非而姑從之與
  昊天有成命二後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宻於緝熈單厥心肆其靖之
  推天命文武以及成王當天下已安之時不敢自安而益致其自強不息之功蓋成王由學以成其徳其用功實在於此故頌成王首以是稱之下文基命承上天命而以積徳言緝熈承上二後而以廣業言既夙夜又宥宻既緝熈又單厥心此即不敢康之實也宥謂用功於外寛廣以酬酢而不淺露也故曰宏深宻謂用功於內靜定以存養而不粗疏也故曰靜宻心則兼內外動靜而言盡則內外交養動靜兼致而無間雜遺缺也非積德無以為廣業之本非廣業無以見積德之成故傳曰是能然皆以心爲主故特以於而歎美之也愚嘗謂成王天資純粹學力精勤自湯武而下爲君而能學以有成者成王一人而已其用功成德之實備見於頌諸詩最人君守成好學者所當取法也肆其靖之言致治之效也肆字兼二義故也今也此合言之故曰故今蓋兼成王康王時而言
  我將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享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於時保之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疊懐柔百神及河喬嶽允王維後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德肆於時夏允王保之
  時謂廵守之歲四仲月也祭告者祭神告至也其者不敢必而應以一實二允則實可信矣右謂尊爲天子序謂次代有商與下序義不同先人後神者先致力於人而後致力於神也明昭有周與右序有周雖若相對而亦不同明昭謂光明昭顯承上言周家之氣象光輝也式法式謂典也式序謂明黜陟之典以次序在位諸侯之賢否也戢櫜偃武也求肆修文也懿德兼人已言謂修已德用德人也廵守在天下大定之後故此篇所言皆已然之事而以二允言然前明言人神皆歸固可信後則寓勸戒兼意蓋欲諸侯信已實能而專尚德也
  周禮九夏之三鄭註引韋昭雲肆夏一名繁昭夏一名遏又引呂雲一名繁遏樂名分合已不同又肆夏既一名繁何爲而重舉其名邪然猶只見其爲昭夏未嘗言其爲某詩也叔玉以時邁詩中有肆夏字思文詩中亦有夏字又祀后稷配天有渠大義執競雖無夏字而在二詩中間又穰簡有繁意故以三詩為肆夏繁遏渠之詩又文王大明緜既有見在詩篇則肆夏繁遏渠亦必有見在詩篇也然若以字求之則雅有南陔思齊亦可以爲陔夏齊夏乎以義求之則屍牲出入何取乎時邁執競之義四方賓來何取乎思文之義乎以是而求何可附㑹哉又若以文王大明爲例則笙詩無詞何嘗不與魚麗諸詩並列邪傳以執競爲昭王以後所作則周公製作時未有執競詩安得以爲韶夏乎然則叔玉之說非朱子所取矣然猶録於此者姑存之以見一説歟或曰九夏之樂謂之金奏蓋與笙詩言奏同禮記投壺所記爲投節周禮九夏所記爲鐘節實非有詩與又或曰九夏即二十所舞皮弁素積裼所舞之大夏夏禹之樂也九夏即九歌之節也其詩亡又或曰樂歌之大者稱爲夏故季札稱秦風爲夏聲以是數者而論則三詩之爲三夏篇章皆未有據朱子雖存之以備一說然以愚意論之呂說削之可也
  執競武王無競維烈不顯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鐘鼔喤喤磬筦將將降福穰穰降福簡簡威儀反反既醉既飽福祿來反
  此於成康不稱王而止稱其諡又連稱三諡下文又言自彼似非所以尊成王康王也蓋上係武王故下連稱二諡殺所尊也自彼謂自彼時成康已極著明見其相繼致治四十餘年之久也不顯詠其德之在已者明著詠其德之著於四方者包製作之禮樂在其中故下承言鐘鼓磬筦舉大小以見全樂威儀所以行禮舉威儀以見備禮既以樂降福又降福以禮反覆以禮樂言雖本詠祭祀之禮樂而亦以見自彼時至今禮樂福祿之盛如此固爲成康不顯之德是亦武王無競之功也周頌無言樂與禮者此獨言之又與成王製作之意有相關者宜與商頌言祭祀禮樂者不同也醉飽謂神與屍禮曰祝侑屍曰皇屍未實也未實者未飽也楚茨曰神具醉止皇屍載起是神與屍亦有醉飽也此祭時樂不當以祭後燕時之醉飲而言之也
  此祭武王成王康王不知合祭乎各祭於其廟乎若祭武王則下及成康所以推尊武王言其功施後王者如此若祭成王則推武王而本之也鐘鼓而下則統言祭祀可通用也 通典以執競爲祭武王詩今謂昭王以後詩則成王祭武王非執競也頌中雖有祭武王詩然乃獻助祭者求成王正祭武王詩則無有豈有司佚其𫝊邪抑先儒之𫝊詩者失之邪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爾極貽我來牟帝命率育無此疆爾界陳常於時夏
  首不稱天止稱后稷配天之德至下方言帝命者尊天而不敢直情徑言也極稱后稷立我極至之德貽我徧養之功而言其爲帝之所命豈非尊后稷以尊天歟 天以形體言故曰彼天帝以主宰言故曰命天體徧覆故后稷徧育而無彼此之限所以體天廣大使五常之陳皆本於此則后稷之德亦未嘗不與天一其推尊配天之實德如此雖不明贊天之尊而尊天之意亦已至矣明堂圜丘其祭同類故其樂章亦頗相類我將饗帝而言天思文祀天而言帝天與帝一之意又有以互明焉而或者謂𫝊於思文不言祀天之樂歌疑只爲豳頌耳然明堂圜丘皆爲大祭明堂有樂歌而圜丘無之可乎愚特取𫝊不非序郊祀之意見此篇之爲郊祀之樂歌也
  序以此爲郊祀傳無說又以爲豳頌而蠟蓋移用此詩也
  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釐爾成來咨來茹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於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乃錢鎛奄觀銍艾對百官以戒農官言百官王既與汝以成法而猶有可效者則當來咨詢之有難依者則當來茹度之不可専也保介以下則専戒農官舉副則戒正可知言暮春之時不可違新畬之田至難治何求如何發問以警動之辭食之大者莫如麥而兆豐年之祥者亦惟在於麥故以於皇歎美之將受於前迄用於後而以二明字言之所以見天賜之甚明而可必使之競勸也康年銍艾皆以新畬言之見新闢難治者既豐他可知矣命我衆人者官之責也既具而奄觀言收成之易而速見命衆治田之宜早而疾則即見收成矣此戒農官而先勅百官亦欲百官知農事之爲重農官知已事視百官之事爲特重亦戒農官之微意百官有成法而不可以自専農官於農事則不可少緩不必稟命而後行暮春時至則先求新畬以治其事康年兆見則速命衆人以成其功皆以農事之重與國家所以重農之意所以深敕戒之也
  噫嘻成王既昭假爾率時農夫播厥百榖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
  振鷺於飛於彼西雝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庻幾夙夜以永終譽
  烈文載見諸侯助祭詩振鷺二王之後助祭詩有客微子來朝見祖詩烈文明見助祭振鷺𫝊言助祭而曰來見祖廟亦助祭可知此篇雖爲二王後作然詩意在宋爲多蓋周代商宋正爲客又爵上公尊於杞杞雖亦爲賓而其序則當爲次又越一代之逺故此詩辭意兼杞而尤切於宋未段前說兼杞宋陳說於宋爲切陳爲三恪何杞得爲賓助祭亦有詩而陳不與邪今止據此詩稱二王之後則陳不得列於二客助祭之次止在諸侯助祭之中歟
  按禮記大享徹以振羽注謂即振鷺則此詩又移用之爲大享之徹歟
  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廩萬億及秭爲酒爲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
  彼多此少亦有先民後已先農後公田之意焉惟以黍稌言惟以宗廟言舉重也皆徧也記所謂祭必有惠惠必均境內之民無凍餒之類即福之徧也言祭而受福者由收多之故以見田祖先農方社之功而於此報賽之也觀可將字可見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設業設虡崇牙樹羽應田縣鼔鞉磬柷圉既備乃奏簫管備舉喤喤厥聲肅雝和鳴先祖是聽我客戾止永觀厥成
  瞽樂官也樂得其官則和故詩首言之然成一代之樂而不頌祖之德者此告樂成而已故止以樂言再言有瞽者稱美之也言周者見其非商之舊也蓋樂始成故言周以別於商焉庭者宗廟之庭也合乎祖者合樂器而奏之於祖廟之庭禮記所謂大合樂者是也非合諸侯之樂器也夏簨虡殷崇牙周璧翣而垂五采羽樹之於簨角夏足鼔殷楹鼓周懸鼓而懸之於簨虡此詩舉樹羽縣鼓以見樂設之異於前代所以爲周樂也三句相連䝉上設字記曰賜諸侯樂則鞀將之孔氏曰鞀以導樂作馬氏曰兆奏鼔者鞀也應聲者鞞也磬石磬愚謂業虡已見鐘磬此當爲特磬玉磬所謂玉振之者也鞀以導之磬以收之柷以合之敔以止之而簫管在其中故言之於後鞉磬柷敔質簫管文鐘鼓大簫管小先質後文先大後小曰奏曰舉而兩言其備以見樂節之全樂既備而聲不和何以爲樂故喤喤以下言樂聲之和肅雝我客以下言其人神之和也先祖以下則言聽樂者祖聽客觀所謂神人以和也樂至此極盛而盡美矣永謂可行之久逺舉我客之永觀則當時後世之觀者可知矣成而可觀觀而可永則樂之始作也豈可以淺易觀之哉此篇詠樂鋪敘有法而末語尤深逺也
  猗與漆沮潛有多魚有鱣有鮪鰷鱨鰋鯉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鎬京之水非一而獨言漆沮者蓋漆沮由豳岐而至豐鎬乃周家興王之地言漆沮亦不忘本之意也首以猗與歎美之則薦廟之際豈獨爲魚而興感哉潛當以潛藏之說爲長蓋鱣鮪魚大非積柴簿圍所能取月令天子親漁蓋先王饗親牲必親牽獵必親殺殺必親射所以致其敬也故四時薦新常事也魚則牲類也非常薦之物故漁必親徃薦獨有樂所以重之也詩言享祀非獨爲薦可知
  有來雝雝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於薦廣牡相予肆祀假哉皇考綏予孝子宣哲維人文武維後燕及皇天克昌厥後綏我眉夀介以繁祉既右烈考亦右文母
  有起辭也下有所指如有瞽有客本句即見有駜次句見此至第三句方見文法也其稱天子豈以先祖既享祭俎將徹爲徹者之言歟又豈武王始有天下故爲諸侯助祭者而言歟竊謂上言辟公則下言天子措辭當然又前段未祭以前則稱天子後段既祭乃稱孝子與又此詩先述諸侯次說天子先說助祭次言已祭然後稱頌祖德既以錫福終之而又言奉祭大抵此詩皆倒說又是一體豈以徹自下始而義亦有取於此歟此篇見爲武王祭文王者以言天子言皇考文母也見其爲徹者以周禮論語證之而甚明矣詳詩之意所言爲助祭受釐以後事其爲徹時所歌亦可見然祭將畢矣俎將徹矣而君臣猶同其敬既受福矣而猶有親愛不已奉承無窮之意焉當此之時安有既灌以往不足觀之患哉
  載見辟王曰求厥章龍旂陽陽和鈴央央鞗革有鶬休有烈光率見昭考以孝以享以介眉夀永言保之思皇多祜烈文辟公綏以多福俾緝熈於純嘏
  曰求厥章來朝之事也龍旂以下來朝之儀也休有烈光總上三言而形容稱美之也率見必因其來朝而率以見也振鷺之戾止有客之來見皆助祭皆有樂歌則此諸侯可知以孝以享奉祭者之心也以介而下言辟王所受之福烈文而下言諸侯助祭使我得之之福也所謂歸德之辭也福多而不純未足爲至故既綏我以多尤必復俾我以純則無雜而不已矣緝熈謂續明孝享之心也此篇與烈文同而此稱昭考故知爲祭武王烈文在祭文王詩後疑當爲祭文王然朱子釋大學以前王爲文武而於烈文不指言爲何王也
  按頌有祭文王之詩四皆宗廟所用也宗廟祭禮有時祫大祫其祫也有祼獻朝踐饋獻再獻等節載之通典皆有樂始有升歌則清廟是也終有徹則雝是也若維天之命維清二詩其用之於何節則於經傳未有考也助祭之詩四說具於前
  有客有客亦白其馬有萋有且敦琢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縶以縶其馬薄言追之左右綏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
  白馬乗殷之舊故曰亦萋且美客之敬慎敦琢美其從者之賢美其君並及其臣敬愛之也采菽美諸侯亦然宿宿信信言客有信宿之留不及而將去也言授之縶將去而不欲其去也左右綏之已去而復還之也末二句頌美之也此篇序言來見祖廟而不言其助祭以詩中無祭辭也然賓來祖廟無不祭而徒見之禮其祭也亦未有不從主祭而自祭祀之禮故詩雖無祭意而說是詩者何可不以祭言邪竊意此詩必祭畢而將去故獻之而歌此詩焉然其敬愛之無已如此則無惡斁之意亦藹然於其中矣
  於皇武王無競維烈允文文王克開厥後嗣武受之勝殷遏劉耆定爾功
  於皇嘆武王武功之大一戎衣而有天下不惟當時莫能敵從古以來莫強焉故無競雖二字而形容極至文王之德止用一文字尤極簡要文王以文德開之武王繼嗣而以武功受之此武字與允文之文字相對謂武功也首既稱武王則此只當以爲武功對文德而言之不可指此武字爲武王之諡字也勝殷者功也遏劉者德也定即天下大定克定厥家之定言天下治安也以勝殷之功遏劉之德致天下之定爾無競也無競維烈統言之下文即無競之實也按文王世子下管象舞大武注云象周武王伐紂之樂疏雲大武即象也明堂位下管象注云謂周頌武也疏雲下管象謂吹大武詩說象不同一以象爲維清詩一以象爲武詩又豈象一名而有文武二詩如萬舞總文武二舞之名邪朱子於維清言詩中未見象舞意今武詩中亦未見象舞意小序注䟽要皆必有所𫝊矣
  閔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茲皇祖陟降庭止維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繼序思不忘
  前三句見除喪於乎以下見朝廟言皇考能盡孝以念皇祖已則惟當盡敬以繼祖考繼祖考必本於孝而行孝尤在於主敬主敬行孝斯能盡繼祖考之道矣觀孝敬二字即見成王資稟純粹學問勤敏年雖㓜沖而學已成人雖百世之思繼其祖考者其道無以易此且其思慕嗟嘆尤可使人感發此後嗣嗣王之朝廟者所以必用之也庭止敬止雖韻相連然庭止意屬上皇考敬止意屬下皇王詩有此體
  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將予就之繼猶判渙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紹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明其身
  道逺非已所能及將欲就之又不能以有合蓋欿然慊然不敢自足以期人之盡忠樂告已也況已未足以當國家之多難則當如之何亦維繼武王之治國齊家者以保明吾之身而已蓋身者家國之本也武王身修而後家齊國治者也吾惟即其在庭在家者而紹之則庶乎身可保明而武王之休在我矣又何有國家之難哉既謙已之所未能復示已之所欲爲不惟得訪臣之道尤能知勉已之方以是而思繼其祖安有不足以致治者哉前篇庭字兼家庭朝廷言此篇庭對家言則専指朝廷
  敬之敬之天維顯思命不易哉無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茲維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將學有緝熈於光明佛時仔肩示我顯德行
  頌皆美聖人之德惟敬之一篇見王者之學堯舜禹湯文武之德莫不以敬爲先今羣臣亦以進戒而成王乃能取是言而述之且詳述所以不可不敬者而歎已之未能焉又知在已之當學必取人以自輔則庶幾其能敬以明天道而保天命焉其論學也尤得日新不已之要雖前聖後聖之論學亦無以踰此非成王天資極其粹輔導得其人進修得其正其能若是乎其後進德益高而幾於聖人周家致治不愧於二代豈非王者善學之明效大驗歟
  予其懲而毖後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蟲拚飛維鳥未堪家多難予又集於蓼
  愚謂此篇當雲賦又比也蓋予其未堪二句爲賦荓蜂桃蟲集蓼爲比大序六義三爲經三爲緯考之頌有興體者惟振鷺有比體者惟此篇則振鷺當爲興此篇中當有比不然頌無比興之緯其義不備矣莫無也無我使蜂者猶言無我使此惡人皆我自取其害乎所謂見不賢而不能逺也若信其小善而不知其有大惡是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此爲病之最大者故家既多難而身又集於辛苦之地家與身俱病何可以不懲乎極言已所當懲而謹者而有望於羣臣之助焉然成王除喪朝廟之時管蔡之變既平矣而猶不忘戒懼以此謹始雖終身誦之可也此嗣王朝廟所以必用之也前篇欲繼文武於家庭朝廟之間次篇欲繼文武而訪之於臣敬之則欲即日用而修之於已小毖則欲因患難而謹之於心蓋雖一時所作而實可爲萬世嗣王之法所以備録之歟懲前毖後者詩之意懲大謹小者命篇之意也
  載芟載柞其耕澤澤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亞侯旅侯彊侯以有嗿其饁思媚其婦有依其士有略其耜俶載南畝播厥百榖實函斯活驛驛其達有厭其傑厭厭其苗緜緜其麃載穫濟濟有實其積萬億及秭爲酒爲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寧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茲
  首言芟柞耕耘之事繼言芟柞耕耘之人爲田之處視畛爲卑濕故亦名爲隰非原隰之隰也有略其耜再起述耕耘穫積之事見百榖生成之盛多爲酒以下備言百榖之用莫重於祭宗廟次則燕賓客養耆老大者既備則小者可知振古如茲兼匪且匪今而言𫝊於序謂二詩祈報之異蓋以二詩辭意相似未見孰爲祈報也今詳詩中所云皆有報意無祈意而𫝊又謂與豐年相似其用應亦不殊則其爲報賽詩可知
  畟畟良耜俶載南畝播厥百榖實函斯活或來瞻女載筐及筥其饟伊黍其笠伊糾其鎛斯趙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穫之挃挃積之慄慄其崇如墉其比如櫛以開百室百室盈止婦子寧止殺時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續續古之人
  二詩所述有或詳或略之殊而大意相似考之周禮籥章蜡祭吹豳頌以息老物今二篇既見其爲報賽又前篇言胡考之寧此言婦子寧止皆有息老物之意意者終歲勤動至此而始收息故於勞之息之時而歌之歟意與周禮合又視豐年爲詳用亦應不殊然又安知報賽則歌豐年息老物則歌此二詩不殊之中亦自有不同者歟
  絲衣其紑載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兕觥其觩㫖酒思柔不呉不敖胡考之休按此篇永樂大典缺卷於鑠王師遵養時晦時純熈矣是用大介我龍受之蹻蹻王之造載用有嗣實維爾公允師
  此篇頌武王之功孰頌之成王頌之也頌之而並述已繼武王之事亦所以頌武王也於武王維以時爲言者蓋聖人之取天下雖有其德而無其時不能以成大功武王之有天下適當其時蓋時者天命人心之所寓也時未至不可先時既至不可後故時非聖人所能爲聖人惟能知而順之耳武王時晦則退自循養時熈而未純則猶晦也時既大明而後用之此即張子所謂此事間不容髪者是也非聖人灼見天命人心之妙豈能與於此哉我龍以下成王自述已繼武王之事受者受其所已爲嗣者繼其所未畢造爲也公事也武王維順時故所爲無不成而事無不可法今我受此武王順時之所已爲者則用此而有以嗣之亦惟以武王順時之事而信法之耳蓋此篇上言時包所爲所事在其中下承上意曰造曰公亦包時在其中其意以為武王之用武創業者前王時純熈之事也我之制禮作樂者今時純熈之事也我雖以製作爲繼述然莫非時純熈之所宜爲者故我受而嗣之者亦惟以此爲師耳一篇大意皆在時字蓋成王損益大舞爲勺樂上頌武王之功而下述已事者皆武王之事也故名樂爲勺而詩亦名爲酌皆取酌時之義謂酌時以繼武功也序詩者不察以爲酌先祖之道以養天下宜𫝊之不取也
  先儒謂周公作武又作勺勺者斟酌大武之樂而參用之豈以賚桓在其端故爲此說也
  綏萬邦屢豐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於以四方克定厥家於昭於天皇以間之
  綏萬邦統言之桓桓武王而下詳言之保有見積累之業士謂熊羆之士克定能定之謂非天下大定不足以言能定前言邦此言家至是以天下爲家矣爲天下皇王必如商之致治歴年而後可謂之皇而後可爲之代綏萬邦屢豐年從下說向上言武王得天下也天命匪解而下從上說向下言天命武王也互言而極道之謂武王除害故天屢以豐年報之然天命未厭故武王功足興周而德足代商也屢豐者武王數致其祥於一初方興之應也匪解皇問者天欲大其業於萬世無疆之休也武王既得天矣而天命武王又必使其徳足代商爲皇王非屢豐而已此所以爲匪解此所以爲頌武王之功
  𫝊謂春秋傳以此爲大武之六章今之篇次已失其舊𫝊從春秋傳今亦從集𫝊移置於賚後閔予小子前然已逸其第二第四第五凡三篇杜預以左𫝊所言武賚桓之次爲楚樂歌以其與詩不合故爲此說歟集𫝊不取也
  文王既勤止我應受之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時周之命於繹思
  此頌文武之功而詩中不言武王蓋上推文王下言我則武王固在其中矣故凡文王之所勤與我之所受所敷所求所定者莫非武王已成之功且於中言凡此皆周之命而非商之舊則非武王而誰哉蓋前詩明舉武王此詩暗藏武王並暗藏其封功事又頌之一體所以知爲封功者以樂篇名而知之又此詩爲大武之章象武王之樂觀武聽歌而頌武之意自有不言而可知者又樂之一意也敷文王之可思與諸侯之當思文王者固武王之功亦武王之心也若君臣始終皆能以文王之心爲心是亦以武王之心爲心也其頌文武用意深矣
  於皇時周陟其高山嶞山喬嶽允猶翕河敷天之下裒時之對時周之命
  時邁爲武王廵狩祭告之樂歌此雖言廵狩然不知爲廵狩所歌乎抑述其事以頌乎未詳其所用也時周之命與賚同
  內則曰十三舞勺董子曰樂莫盛於韶勺𫝊謂酌即勺則是以酌爲勺矣於賚桓則取春秋傳以爲武之樂章惟般未有以處之則止當從元次居詩之末也




  欽定四庫全書
  詩纘緒巻十八     元 劉玉汝 撰
  魯頌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驪有黃以車彭彭思無疆思馬斯臧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騅有駓有騂有騏以車伾伾思無期思馬斯才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有駱有駵有雒
  以車繹繹思無斁思馬斯作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駰有騢有驔有魚以車袪袪思無邪思馬斯徂
  𫝊謂閟宮一篇蓋僖公詩無疑則以前三詩未可必爲僖公故此僖公二字當作魯侯牧馬之盛然略舉而極盛自見於詠也舉牡則牝者未言也在坰則不在坰者未述也薄言則略言而未詳也舉所有之馬則馬有名而未數者不可勝數也而況無名而不足數者乎楚丘騋牝三千之句法本於此矣古人用馬以駕車駕車爲馬之大用故此以駕車言能左右之曰以見馬之閑習也馬盛有力而徃來不絶矣然以健爲貴不健則雖盛有力而易乏心之所思牧馬之所本也所思雖無窮而不厭矣然以無邪爲主邪則所思皆非矣臧言徳才言才而又奮起矣然以善行爲至不善行則雖有徳有才不足稱也易乾爲馬坤爲牝馬乾曰天行健坤曰行地無疆
  有駜有駜駜彼乗黃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鷺鷺於下鼔咽咽醉言舞於胥樂兮 有駜有駜駜彼乗牡夙夜在公在公飲酒振振鷺鷺於飛鼔咽咽醉言歸於胥樂兮 有駜有駜駜彼乗駽夙夜在公在公載燕自今以始歲其有君子有榖詒孫子於胥樂兮
  𫝊不言君臣蓋謂君燕飲臣而頌禱之可謂君燕其臣而臣禱其君亦可故所乗謂托興於君臣之馬皆可夙夜勤也而又辨治美其徳也勤而後燕飲也鷺鼔美其樂舞也末乃頌禱之辭有歲而無善以及人是富而無教也歲歳有而無賢子孫亦非有道之長有善則得所以處有歲之道善詒子孫則得所以處歲歲有之道矣此能感天休而又能盡人道者也以此爲禱至矣於胥樂兮美其燕飲之樂樂而至於有善詒後斯其爲樂大矣
  思樂泮水薄采其芹魯侯戾止言觀其旂其旂茷茷鸞聲噦噦無小無大從公於邁 思樂泮水薄采其藻魯侯戾止其馬蹻蹻其馬蹻蹻其音昭昭載色載笑匪怒伊教 思樂泮水薄采其茆魯侯戾止在泮飲酒既飲㫖酒永錫難老順彼長道屈此羣醜 穆穆魯侯敬明其徳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明明魯侯克明其徳既作泮宮淮夷攸服矯矯虎臣在泮獻馘淑問如臯陶在泮獻囚 濟濟多士克廣徳心桓桓於征狄彼東南烝烝皇皇不吳不揚不告於訩在泮獻功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車孔博徒御無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式固爾猶淮夷卒獲翩彼飛鴞集於泮林食我桑黮懐我好音憬彼淮夷
  來獻其琛元龜象齒大賂南金
  首章言侯將至而人皆樂從之次章言侯既至而人皆歎美之音謂聲譽歎美之聲既著而侯又能身教故人樂從而稱譽之者尤在於此蓋侯能身教斯不愧於泮宮矣三章言侯飲酒於泮政此詩所由作蓋因其飲酒而頌禱之也祝夀者多祈其老而夀今曰難老則常少而不老又永錫之以此則夀豈可量乎順彼衆人所共由之大道以服此魯國之羣衆衆豈有不服者乎慎儀者明徳之事也皆以敬爲主文武者昭假祖考於素者也昭假之際則以孝為主能敬能孝則修身奉先之道得矣有不足爲法於民而得福於已者乎此魯侯身教之本也允文含上在泮身教事允武含下服淮夷事四章五章言敬以明之則能明矣獻馘獻囚言將臣此克明故彼克廣徳之能感人如此於征既歸而獻功言士卒七章總言將帥士卒戎車將臣也徒御士卒也孔淑不逆固猶卒獲雖聖人制夷服逺之道不過於此矣前以兵服此於篇末言作泮以徳服故淮夷貢琛而心服矣好音謂徳音承上明徳廣徳而言
  閟宮有侐實實枚枚赫赫姜嫄其徳不回上帝是依無災無害彌月不遲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稺菽麥奄有下國俾民稼穡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纘禹之緒 后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至於文武纘大王之緒致天之屆於牧之野無貳無虞上帝臨女敦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於魯大啓爾宇爲周室輔 乃命魯公俾侯於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孫莊公之子龍旂承祀六轡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犧是饗是宜降福既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 秋而載嘗夏而楅衡白牡騂剛犧尊將將毛炰胾羮籩豆大房萬舞洋洋孝孫有慶俾爾熾而昌俾爾夀而臧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三夀作朋如岡如陵 公車千乗朱英緑縢二矛重弓公徒三萬貝胄朱綅烝徒増増戎狄是膺荊舒是懲則莫我敢承俾爾昌而熾俾爾夀而富黃髪台背夀胥與試俾爾昌而大俾爾耆而艾萬有千嵗眉夀無有害 泰山巖巖魯邦所詹奄有龜蒙遂荒大東至於海邦淮夷來同莫不率從魯侯之功 保有鳬繹遂荒徐宅至於海邦淮夷蠻貊及彼南夷莫不率從莫敢不諾魯侯是若 天錫公純嘏眉夀保魯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魯侯燕喜令妻夀母宜大夫庶士邦國是有既多受祉黃髪兒齒 徂來之松新甫之柏是斷是度是尋是尺松桷有舄路寢孔碩新廟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碩萬民是若
  愚按𫝊雲魯頌獨閟宮一詩爲僖公詩無疑今從傳說則閟宮前三詩安知非僖公以前詩乎僖公之前伯禽之後魯豈皆無賢君歟又泮水舊以爲頌僖公故與閟宮言服淮夷事皆以爲願望僖公之辭可也今泮水既未見爲僖公詩則自伯禽以後至於僖公之前豈其淮夷始終未嘗有一日服從中國之跡乎故愚不能無疑嘗讀史記魯世家載孝公之事若有與泮水詩合者竊以爲泮水一詩魯人頌孝公之詩歟周宣王伐魯問為魯後者樊穆仲曰懿公弟稱肅恭明神順事耆老賦政行刑必問於遺訓而咨於故實不干所問不犯所知王曰然則能訓治其民矣乃立爲魯侯是爲孝公今泮水言魯侯至泮而飲酒是養老乞言也其能問遺訓咨故實可見昭假烈祖敬恭明神也淑問如皐陶行刑也桓桓於征賦政也獻囚獻功而在泮亦必問咨而行之矣載色載笑匪怒伊教豈非能訓治其民者乎孝公終諡爲孝又豈非以靡有不孝之故歟又按常武宣王親征淮夷而徐方來其征徐方魯必帥師以從前乎孝公伯禽伐淮夷後乎孝公僖公從齊桓伐淮夷安有宣王親征有功而魯不與乎又況孝公賢而適當其時則伐淮夷而淮夷服魯人以是美其君不爲過矣以此觀之泮水所言似皆是實事似未可與閟宮無其事而願之者例視也又頌禱其君之福徳者雅體也竊意魯人之意其初蓋取雅中之頌體以美其君故名其詩而謂之頌非擬周頌也故其詩體非周頌視雅體亦不純蓋其意専以頌美爲主觀其首詩有頌而無禱最可信其次三詩皆頌多而禱少如泮水一詩最近雅體舊說禱頌多少以愚觀之其中禱辭惟永錫三言孔淑四言而已前後皆頌辭也若頌不勝禱恐非魯頌之體亦豈魯人名頌之本意哉蓋頌本欲效雅惟以天子嘗賜之樂又不採其詩遂假頌之名名其詩以是尊魯而美其名然僭名之罪容得逃乎
  首序作詩本意只二句下文即推本魯事至末章方與首句相應又是一體前三章純是頌辭至第三章末降福福女方爲禱辭四章五章皆前頌後禱前美其祭祀後美其軍旅與棫樸奉璋六師意同齊桓伐楚而以美其君亦頌辭也兩章俾爾之下方爲禱辭六七二章亦前頌後禱二山魯國所有大東海邦淮夷南夷魯君所無所有爲頌所無爲禱合二章則前以泰山起辭中語相對後以莫敢二句結亦是一體首述先王次稱大祭禮樂末又效商頌蓋用成王尊魯之意而不知非所以爲尊也八章禱中有頌末乃頌修廟以終首句之意一篇始終皆頌多於禱
  商頌
  猗與那與置我鞉鼔奏鼓簡簡衎我烈祖湯孫奏假綏我思成鞉鼓淵淵嘒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於赫湯孫穆穆厥聲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懌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溫恭朝夕執事有恪顧予烝嘗湯孫之將
  商人尚聲故首發歎嗟亦尚聲之意也此下即述奉祭之樂先置後奏未祭時樂也和平穆穆正祭之樂也萬舞陳庭祭畢之樂也始終爲敘樂舞尚聲之意可知自古至末皆敘奉祭之敬商稱湯孫武丁孫子周稱曾孫稱孝子成王稱小子商質周文也 此詩有二意𫝊引記以爲樂三闋然後出迎牲如此則此詩即樂三闋所奏之詩按記言有虞氏尚氣商人尚聲周人尚臭商人尚聲者謂於未迎牲之前以聲音詔告於天地之間也若於此奏此詩則詩意當是備道其祭始中終之盛樂以達吾自古在昔之敬恭庶幾湯知爲湯孫之將蓋先以此聲此意告神於陰陽之間而求其降也𫝊又引舊說以爲祀湯之樂如此則此詩乃正祭所奏之詩詩意當以奏假思成爲重而終之以所𫝊之恭庶幾湯歆我湯孫之將蓋當祭時述此聲此意而欲湯之享之也二意不同而有先後則𫝊意必有所在然其尚聲之意則一也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錫無疆及爾斯所既載清酤賚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假無言時靡有爭綏我眉壽黃耉無疆約軧錯衡八鸞鶬鶬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將自天降康豐年穰穰來假來饗降福無疆顧予烝嘗湯孫之將按此萹永樂大典缺卷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後奄有九有商之先後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龍旂十乗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來假來假祈祈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祿是何
  此詩首述契次湯次先後次武丁無適主故傳曰祭祀宗廟宅殷土芒芒或曰湯以後方稱殷此句當屬下或曰殷土追稱當屬上愚謂自契宅此至湯而地始大屬上爲是先後或曰湯也愚謂言湯以後之先後故曰受命不殆不殆非所以語湯也武丁孫子主祭者自稱猶言湯孫武王靡不勝主祭者自述龍旂大糦述助祭者邦畿四海言由內而外域於四海者極其廣四海維河言由外而內朝於京師者極其多景員維河言京師也諸侯來朝至景山四面之河則達於京師矣猶禹貢言九州之貢達於河則至堯都矣蓋覆說邦畿也若曰語形勢則在徳不在險況邦畿千里而民止所包更大奚止形勢四海之諸侯來假則四海之人可知或曰前篇約軧受命此篇武王靡不勝而下皆若主祭者自述其功徳又或曰邦畿至末再述先王之功徳言國勢之大人心之一以見自昔以來殷之爲君者受命咸宜而百祿是荷也或又曰邦畿而下通今昔而言謂在昔在今國勢人心之盛如此先王以此而受命咸宜故已以此而奉祀百祿是荷也
  𫝊以長發言契相土湯故謂宜爲祫詩愚按𤣥鳥言契言宅殷土即契以後之君言湯言先後武丁則湯以後之君亦似宜爲祫詩然不可考也
  濬哲維商長發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國是疆幅隕既長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 𤣥王桓撥受小國是達受大國是達率履不越遂視既發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帝命不違至於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於九圍 受小球大球爲下國綴旒何天之休不競不絿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祿是遒 受小共大共爲下國駿庬何天之龍敷奏其勇不震不動不戁不竦百祿是總 武王載斾有䖍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苞有三櫱莫遂莫達九有有截韋顧既伐昆吾夏桀 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允也天子降於卿士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
  首句統說世世之君長承上發起下禹敷土方四句只見禹之時爾所謂長也有娀方將二句所謂發也桓撥謂武治也猶言勇於自治也桓撥率履猶言克己復禮也受小大國契爲司徒也海外有截疏謂相土爲王官司馬也齊謂生之時徳之成皆與天命㑹也生有聖徳而不與天命㑹伊尹周公孔子不有天下是也所謂湯齊下文所言即是也湯之生不遲固已應期而與天命㑹矣而湯聖敬日躋事天不息至是而復其性又與天㑹是生之期徳之盛皆與天命㑹夫是之謂齊此帝所以命之也受小球大球至百祿是總敷政所以發政施仁奏勇所以除殘去暴敷政有餘然後武功可進四不見湯之執中前先言四不後及敷政後先言奏勇後及四不者變其文法也駿釋爲大則音峻釋爲馬則音俊駿馬也庬雜也綴旒爲敷政而言故爲諸侯所係屬駿庬爲奏勇而言故爲諸侯所歸往言諸侯從往征伐如衆多之馬雜色而往進也旒先言綴駿後言庬亦變文法也六章因上言奏勇乃遡言伐桀之事末章因上言伐桀有九有又遡言湯以前中衰至湯興王得相之事然此篇惟述祖徳全不見祭祀等意又左右商王似非結語傳謂商頌多闕文疑義者其在此篇歟
  撻彼殷武奮伐荊楚罙入其阻裒荊之旅有截其所湯孫之緒 維女荊楚居國南鄉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 天命多辟設都於禹之績歲事來辟勿予禍適稼穡匪解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命於下國封建厥福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夀考且寧以保我後生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斷是遷方斲是䖍松桷有梴旅楹有閑寢成孔安
  先儒言周以農開國商以武興王觀前篇長發頌湯信然故此頌高宗亦首以殷武言之其言撻言奮言罙可見神速勇勁之勢未服則入其阻而致其衆既至則定其地而安其民又見其寛仁安靜之意此湯用武取天下之道而高宗似之故曰湯孫下乃以湯服逺之事言之次章言外夷狄之來朝三章言內諸侯之畏服四章言高宗勤身心謹刑賞以治民五章言高宗政治整飭於內聲靈赫顯於外夀康兼備於身以保後人末章始見廟成始祔而祭作此詩也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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