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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斋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一百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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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斋集卷第一百十六

       庐陵杨 万里  廷秀

 传

   李侍𭅺传

李椿字夀翁洺州永年县人父升进士起家以廉

正称靖康之难汴都不守虏大掠升䕶其父泰以

背受刄与其长子相継卒椿殡三䘮侍后母张避

地溯湘隃领备尝艰僒用父遗泽补官初调潭州

衡山县尉丁母忧服除调桂阳监司理参军临武

寇作求盗者禽致五十九人鞠之才六人抵死又

诬为官军乡导者父子三人通寇释之调衡州军

事判官郡守陈正同怒永民张巨泗诬以死刑椿

鞠其狱竟直之再调寕国军节度推官豪民执伪

劵夺陈氏田陈父子毙于狱妻又将毙辩其伪取

田㱕陈氏元颜亮将渝平亟白守宣近江宜为备

因为经理缮城池葺军械料民兵宣恃以无恐张

浚节制两淮军马辟充凖备差遣浚拜宣抚使又

拜都督连辟椿为属是时宾赞之盛皆一时选至

经营两淮形势事宜绥流民布屯戍词军情砦山

水扼险要涉历周遍规度精密皆椿力也癸未之

春将臣有以北讨之议闻者下其议督府椿方奉

檄至巢亟移书浚之子栻言藩障不固储备不豊

将多而非才兵弱而未练节制未允论议未定彼

逸我劳虽得地必不守未可动也㱕至合淝师已

行矣复致书于浚言大将勇而无谋愿授成筭俾

进退毋损威重俊皆如椿言是冬浚入觐事小异

椿劝之去来年春浚出视师小人之党已胜浚迹

甚危而浚自以宗臣任天下之重誓当捐躯死而

后已椿又连书趣之去初椿得监登闻鼓院在职

数月有所不乐请通判廉州未赴召对除知卾州

至鄂首行垦田复户数千旷土大辟军民有争一

裁以法主将忻服以治理闻移广南西路提点刑

狱决前使者未竟之狱纵释数十百人盛夏行部

厉毒弗避牢户虑问人人谆悉退阅文牍一夕千

纸废发运司所复昭州金坑禁琼管仕者买土物

复移荆湖北路转运判官许奏事行及近甸属时

宰方諆逐正人逆忌公促便道之部抵卾会岁大

侵官配民备米赈籴民争于籴而官下其估商舟

不至米益踊贵椿损强配之数弛裁抑之直未几

四方之米辐凑贱十之三漕计之数常赋有定数

乃有岁籴代发之米凋残未尽复乃有増起二分

之钱椿奏乞蠲其额宽其期又楮劵壅滞请通以

钱和籴侵民请从市直监司行部多从吏卒扰州

县椿单车以行不将一軰所至之州就取吏卒以

为使令又前戒吏具所当问事各条列为籍按之

以问无复相通为奸携私钱自给一不受饷召为

吏部员外郎顷之因议郊赦有蛮人仇杀并与释

罪者椿白执政曰此椿在广西因李棫事一时有

请耳非可常行也当删执政愧谢曰都司无人除

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时张说㑒书枢密会小吏

有持南丹州莫酋表求自宜州市马者因说以闻

椿白说邕远宜近官非不知也故迂之者岂无意

哉莫氏方横柰何导之以中国地里之近请治小

臣引致边事之罪说又建议募民为兵以所募多

寡之数立为赏罚之格以劝沮州郡椿白说赣吉

抚漳汀等州俗劲悍募之易也湖北濒蛮京西淮

南凋敝恐有以捕为募者必惊扰请毋限额积两

事忤说说语人曰吾乃无一可耶椿不自安骤请

补外 上疑之以问执政参知政事郑闻以实奏

上令谕以安职未㡬说罢迁左司员外郎兼权検

正深嫉吏奸毎裁正之轮对言三衙诸卫㳂江蜀

汉之兵有用之兵也当益者也诸州将兵禁厢兵

无用之兵也当销者也然销之有道死亡勿补二

十年之后无复无用之兵矣异时寕以㳂江蜀汉

之兵分屯诸州可也又言榖帛本也钱末也今榖

帛之说变而为钱此榖帛所以愈轻而钱愈重民

何自而不贫愿正赋法更禄令多畀之以榖帛而

寡畀之以钱请补外降真龙图阁知隆兴府江南

西路安抚使改荆湖南路转运副使又改都大提

举四川茶马俄复㱕湖南建请减桂阳军月桩钱

岁万二千缗损民税折银之直免户部配鬻乳香

衡岳庙火椿言庙洊火天寔猒其非制请除坛以

祭而不屋毋违典礼毋烦财力不报茶冦作帅臣

绌椿被 旨权湖南安抚时江西兵已集寇执僒

谋复乘虗径湖南𢭏岭外公当败衄之馀兵备单

弱遣一将将数百人捍御干攸茶陵安仁郴桂阳

之境指授合事宜寇卒不能再至事平请诸

朝岁分兵以戍湘阴平江益阳龙阳产茶之地召

㱕首言军政之敝曰近者卾渚大军二千捕茶冦

数百亡失过半小寇尚尔如大敌何上乃得尽闻

外间军事除司农卿椿会大农岁用米百七十万

斛而省仓见米仅支一月或两月叹曰真国非其

国矣力请岁储二百万斛以为一年之蓄又请自

南库给钱以为籴之资又请籴洪吉潭衡军食之

馀及鄂商之舟及取江西湖南北寄积之米自三

緫领所迭输中都又言于制国用者曰今仓庾所

用一月营一月之粟帑藏所给一旬贷一旬之钱

而米有丰储仓之积钱有南上库之积所谓积者

本非有馀也移东就西耳 朝廷之与户部遂分

彼此告借之与索偿有同市道此阳城所以𢙣裴

延龄者愿惩佞臣之欺革而正之皆不果用临安

择守椿在议中参知政事李彦颕曰李椿于人无

委典 上曰正欲得如此人遂兼权临安府异时

守臣走权门奉约束民事一付吏椿身亲文牒簿

书不避浩繁寡弱得伸权贵屏息私谒不至故事

府有中人承受公事守至必谒椿弗谒怒因谕

旨故迁延以相沮伤椿白庙堂无所用承受

徳夀宫送内人四軰鞠火事实甲遗烬而诬乙一

问得情市有火近大阉之舍怒救者不専遣两亲

卒至府庭趋驩椿奏下两卒大理大理观望覆逮

府吏卒椿即委府职于其贰而自劾有

旨杖两卒释府吏卒杭僧跌荡凭藉私宇数百因

有奸事椿悉取其宇以舍中都官旋觧府事椿在

府止三月云因转对言易二五刚柔之义曰以九

居五以六居二位当之卦十有六宜无不利而辞

多艰以六居五以九居二位不当之卦十有六宜

有悔咎而辞多吉盖君以刚健为体以虗中为用

用虚中以行其刚健臣以柔顺为体以刚中为用

用刚中以守其柔顺

陛下得虚中之道以行其刚健之徳矣未见刚中

以守柔顺之臣临九二未顺命者刚中之臣也遁

六二固志者柔顺之臣也愿观象玩辞取九二刚

中之臣或未即顺命究其义而无亏则信而任之

察六二柔顺之臣或挟情固位而无所执守则踈

而远之执政滋不悦久之求去除江南西路转运

副使还前职辞行 上曰卿未可以远去改知婺

州进职秘阁修撰初至讼牒日五百久之犹二百

率阅竟乃退食偿户部积负二十万缗

诏衢婺市皮角若干而筋居五千斤椿奏一牛之

筋四两是屠二万牛也 上为收前诏除吏部侍

郎言民贫多盗非国之便愿令有司各疏冗食之

可省者监司疏一路守臣疏一州上于

朝议而省之 上善其言委椿疏婺州事上之椿

为吏部请荐举陞改奏状限半年而逹以革欺夺

选人酬赏许后收用以劝劳效户部酒库监官不

许辟举以公铨选秀邸馆客周荃特注湖州户掾

椿言荃未铨试且冲待次人阂选法奏改员外置

不预事  上亲虑囚命椿与张抡叙囚徒抡官

承宣使奏牍欲列名椿右椿不可白丞相丞相令

先抡椿退谓权要恃恩不足怪庙堂曲徇为可畏

草奏言臣固知承宣使序权侍郎之上但使事以

阁门副侍郎耳所被 旨臣名实在上不可不正

章未逹而事闻抡亟罢时

上独㨫机务群臣媮免椿言天下国家譬之一身

君为元首而在上臣为支体而在下故有腹心之

臣股肱之臣手足瓜牙之臣耳目口舌之臣易经

八卦亦曰干为君为首坤为臣为腹六子为足为

股为耳为目为手为口今

陛下焦劳于上百官逸豫于下号令未允舆议则

曰出自 上意除授不猒众望则曰命由中出大

臣不弼侍从不规给舍不駮台谏不论是人君独

任一身之责也愿体乾刚健委任责成使腹心股

肱手足瓜牙耳目口舌之臣各尽其职侍卫司兵

因竞而碎僧寺新补军头乘忿而剽都市

朝廷不深治椿举张彛之事为戒言官弹劾不胜

去职所从风闻者坐黥隶椿言非置台谏为耳目

之本意军中结逻者以揺主将攟擿腾播椿请严

阶级之法又极言阍寺之盛曰自古官官之盛衰

繋有国之兴亡其盛也始则人畏之甚则人𢙣之

极则群起而攻之汉唐勿论靖康明受之祸未远

今畏之矣未甚𢙣也有以裁制之不使至极则国

家免于前日之患宦官亦保其富贵愿官置蚕室

而限其数复 祖宗之制官高者补外又门禁宫

戒之外勿使预于人材政事又严士大夫兵将官

与之交通之禁上闻靖康明受之事嚬蹙久之曰

朕㓜亦闻此纳疏袖中最后为 上极言边备以

奕为谕曰敌有强弱犹奕之有优劣奕固以优劣

为胜负而又论先后焉此易之所以贵乎豫今春

虏加无礼于吾使人所以备之不可不豫历疏保

淮之地有八曰楚曰盱眙曰招信曰濠曰涡口曰

花靥曰正阳曰光保江之地有四曰高邮曰六合

曰巢湖口曰北狭关若保淮之计今之事力或未

能及则保江之计在所必守吴事如此近事如此

又襄阳宜屯一军应城以为近援又荆南屯军宜

徒江之南以备吕蒙取关羽之故智又论瓦梁濡

湏之形便 上与往复商略椿以病赐告请奉祠

弗许既朝竭力请甚哀 上察其诚恻然许之除

集英殿修撰知寕国府改知太平州将发赐尚方

珍剂当涂寔采石重地 上意属以一面椿请有

机密章奏愿从通进司以闻皆从之既至力图上

流之备上言州管禁军旧籍二千七百而赢今裁

一千一百而缩欲募若简横江水军千人选将练

习缓急列舰以直裕溪上可以援东关濡湏下可

以应采石又言采石水军舟多卒少欲以步卒之

半为水战之用或择利而进则舍舟登岸不専采

石之备而为往来巢湖必保濡湏之计又言㳂江

津渡宜隶南岸时和州利算商船开支港首尾属

之江椿曰是自隳天险也奏之 上亟遣塞之居

岁馀年六十九即请老 上初惜其去章三上乃

以敷文阁待制致仕越二年湖南谋帅兵役之后

思有以镇安之

上以椿为重厚遂落致仕进显谟阁待制知潭州

荆湖南路安抚使再辞不得请乃强起至亡几何

悴者苏疑者释复如盛时 朝廷下府议复税酒

椿定其议府贳民物积不偿者椿至一钱悉偿之

斗酒千钱亦不妄用故人宾客助以私财县有羡

赋州竭取之县以不可为椿㱕其半民事必躬剖

决如县冷然岁旱振廪劝分下一纸之令而定蠲

租十一万给常平米二万粜又数万民免流徙前

守创新军曰飞虎驩议未息椿曰长沙镇压蛮徼

枕湖院岭二十年间至三乞师可无一军且巳费

县官四十二万缗何可废也亦在驭之而已椿善

遇其将而责之训厉俄而技击精纪律明隐然为

彊军异论怙息 上说进其将一官郴故多盗而

又厚赋民输田租率一斛官取倍之又八斗椿曰

何自弭盗謮损之今为二斛而减其一斗焉民稍

宽未满岁请复致其事 诏不可章又三上言极

危苦乃进敷文阁直学士致仕年七十有三椿年

三十始学易有得不著训传或先儒未言则述之

在临安奉 诏择灵隐寺主僧椿复于

上愿崇先王之道正人伦之本毋鬻度僧牒撤无

名佛屋渐汰㳺墯㱕之农桑椿庄重简淡嶷然有

守泊然无欲而其中夷易平直廉不异众介不绝

物不比权贵亦非矫厉毎曰不幸值要人亦忌而

敬之 上尝亟称其朴直云椿尝议渡江以来茶

法之敝谓官执空劵市之园户州县岁额配之于

民卒有赖文政之寇请更法初广西塩法官自鬻

之后改钞法漕计大窘乃尽以一路田租之米二

十二万斛令民折而输钱至五倍其估米既为钱

二十馀州吏禄兵稍无以给则又损其估以市米

于民曰和籴曰招籴民愈病久之钞费售者三年

椿请改法从旧除民折苗和籴官民俱便椿初在

莫府即建两淮屯田之䇿欲令兵民杂耕以楚泗

滁濠之田给镇江之军庐夀无为之田给建康之

军光黄之田给江池之军襄郢安随之田给襄郢

之军俾之自耕自收其利军分为二岁迭耕焉庶

㡬地利辟边储广军士足乾道之初渡江四十年

矣北来诸军率老且病于是立法汰去养之诸州

然廪给不时而诸州亦困新军未战而旧人已空

椿言已汰者宜善视之毋使失职未汰者可勿汰

毋给全廪其子弟不愿涅者以为效用毋失彊壮

可以收士卒之心宽州郡之力壮军伍之势又言

中原来㱕者待之宣有别若河朔起事摧败而来

者山东旱蝗流徙而来者逆虏入寇避死而来者

与大将通约先后而来者皆吾赤子其优之宜也

亦或可用也然优之之恩厚于正军以怠吾旧人

不可也薄于降虏以怒仗义来㱕者亦不可也至

于辽东逃而来者符离降而来者盖仇敌之馀孽

也贷其生足矣宜悉置之江上诸军下者分配部

伍之役高者假以添置军职之名勿散之州郡勿

属之军马勿令出入于禁卫可也男二人毅夫正

夫椿居官俭而法官烛不入中门家人不用公家

供张始至有新帟幕必撤而蔵之以湏迎新去之

日不私一物馈饷非律令所应受者率㱕之公帑

素笃风谊同僚李燮死有女弃民间赎而育之嫁

之云


   嘉定元年春三月男  长孺 编定

   端平元年夏五月门人罗 茂良 校正

诚斋集卷第一百十六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