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修洛阳乾阳殿书
外观
微臣窃思秦始皇之为君也,藉周室之馀,因六国之盛,将贻之万叶,及其子而亡,谅由逞嗜奔欲,逆天害人者也。是知天下不可以力胜,神祇不可以亲恃。惟当宏俭约,薄赋敛,慎终如始,可以永固。方今承百王之末,属凋弊之馀,必欲节之以礼制,陛下宜以身为先,东都未有幸期,即令补葺,诸王令并出藩,又须营构,兴发数多,岂疲人之所望?其不可一也。陛下初平东都之始,层楼广殿。皆令撤毁,天下翕然,同心欣仰。岂有初则恶其侈靡,今乃袭其雕丽?其不可二也。每承音旨,未即巡幸,此乃事不急之务,成虚费之劳,国无兼年之积,何用两都之好?劳役过度,怨讟将起,其不可三也。百姓承乱离之后,财力凋尽,天恩含育,粗见存立,饥寒犹切,生计未安,三五年间,恐未能复。奈何营未幸之都,而夺疲人之力?其不可四也。昔汉高祖将都洛阳,娄敬一言,即日西驾。岂不知地惟土中,贡赋所均,但以形胜不如关内也。伏惟陛下化凋弊之人,革浇漓之俗,为日尚浅,未甚淳和,斟酌事宜,讵可东幸?其不可五也。臣又尝见隋室初造此殿,楹栋宏壮,大木非随近所有,多自豫章采来。二千人曳一柱,其下施毂,皆以生铁为之,中间若用木轮,动即火出,铁毂既生,行一二里即有破坏。仍数百人别赍铁毂以随之,终日不过进三二十里。略计一柱已用数十万功,则馀费又过倍于此。臣闻阿房成,秦人散;章华就,楚众离。乾阳毕工,隋人解体。且陛下今时功力,何如隋日?承凋残之后,役疮痍之人,费亿万之功,袭百王之弊,以此言之,甚于炀帝远矣。深愿陛下思之,无为由馀所笑,则天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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