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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方舆纪要/云南方舆纪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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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方舆纪要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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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古蛮瘴之乡,去中原最远。有事天下者,势不能先及于此。然而云南之于天下,非无与于利害之数者也。其地旷远,可畊可牧,鱼盐之饶,甲于南服。石桑之弓,出鹤庆、永宁二府境。黑水之矢,爨夷居黑水内,善造毒矢,著肤立死。今其种散居诸郡山谷间。猡、獠、爨、之人,率之以争衡天下,无不可为也。然累世而不一见者,何哉?或曰:云南东出思、黔已数十驿,山川间阻,仓卒不能以自达故也。吾以为云南所以可为者,不在黔而在蜀。亦不在蜀之东南,而在蜀之西北。元人取道泸州,置驿于永宁、赤水之间,盖用蜀之东南。明初取道贵州,置驿于普定、普安之间,则又弃蜀而专事黔矣。大都邮驿之设,以京师为向背,而夺其径易之路,示以画一之途,亦制驭彊索者,所有事也。沿袭渐久,遂徇耳目而废其心思。若谓云南要害舍黔中无足计者,是亦不知变也已。明初规取云南,太祖谕傅友德曰:“关索岭路本非正道。正道又在西北。”此亦不专事黔中之一验也。吾观从古用兵,出没恍惚,不可端倪者,无如蒙古忽必烈之灭大理也。自临洮经行山谷二千馀里,自金沙江济,降摩荻,入大理,分兵收鄯阐诸部,又入吐蕃,悉降其众。夫从临洮而抵金沙亦不过二千里,行军于无人之地,更不事假道蜀中也。夫彼可以来,我何不可以往?设有人焉出丽江而北,招纳诸番,结以信义,径上洮、岷,直趣秦、陇,天下之视听必且一易,以为此师从天而降也。或者曰此上策也,然而未易言矣。请言其次者,则盍观蒙氏之已事乎?蒙氏之初,以小夷倔强,并有六诏。吾计其时唐之天下尚无事也。而首发大难者乃在南诏。鲜于仲通、李宓丧二十万之师,而南诏之势遂成。太和三年,尝陷戎、巂、邛三州,径抵成都,寇东川,大掠而去,蜀中为之虚耗。大中十三年寇播州,陷之。咸通四年寇西川,六年陷巂州,先是咸通二年寇巂州,是年又陷巂州。又咸通元年至五年,再陷安南,乱邕管。十四年寇黔中。十五年寇西川。明年逼成都。乾符初复寇西川。盖当天宝之时,以迤咸通、乾符之季,中国疲于奔命者,后先历见。论者谓唐之式微,繇宦官蠹其内,南诏扰其外也。夫南诏以一隅之地,而能为中国患如此者,必取道会川而北径走成都也。或者据韦齐休之说,以为清溪关能引云南之寇。宋弃巂州,而蜀遂无边患。自此以后古道遂湮。此非通论矣。夫弃清溪关必先弃巂州,巂州今版图内地也。明初大理总管段宝闻太祖开基,遣其叔段真从会川走金陵,奉表归顺,此出何道乎?今永宁、浪渠、北胜以东,姚安、武定以北,皆与蜀之盐井、会川、东川接界。自诸葛武侯平南中以迄王建之破郑旻,明玉珍之侵中庆,皆取道于会川之南,特未尝规模前烈,赫然启疆,以梁、益为先务耳。故道岂尽榛芜也?且临洮可以创行而越金沙,建昌何不可循迹而问两川乎?或又曰往时云南所以争蜀者,以蜀为富饶耳。今时势已异,两川数千里间荡为丘墟。得其地谁为之耕,得其城谁为之守。蜀所以不足问也。予曰:此又不然。蜀中幅员广远,山川修阻,乱寇之剪屠,大抵成都最甚。其窜徙穷僻,保聚山谷者,时亦不乏焉。诚广为招徕,厚其生殖,择噤喉之地画而守之。且耕且屯,严为训练,敌来攻我,势未能旦夕下也。转输则长安以南道途险远,出掠则村落鲜少清野无虞。此亦坐制敌人之策矣。且夔门尚有掺戈之士,郧中亦多挺之夫,松潘、龙安之交,番族之戴,我豢养者不难揭竿起也。因利乘便,驱而用之。北震关中,东临三峡,不患无策矣,岂将坐槁于寂寞之乡哉?诚如是也,吾计黔、楚之间,虽有压境之师见,我方纵横四出,捣其不备也,势必还而自救,则东道之患宽矣。或曰:子之坐筹,若有馀矣,惜未身阅其际也。方东道孔棘时,专力以图之,犹惧不足。尚能从容北顾,为多方误敌之谋哉?予曰:此误于不早图也。昔祖逖以单弱之旅慷慨渡江,及屯雍丘,俨然重镇。以刘曜、石勒之强,不能为之难,使今有远猷者出焉。统罢散之卒,入空虚之地,措置有方,应援益众,安在不可奋然有为,而逡循失据。望敌气沮,使敌势日张而吾境日蹙,以至于亡也。且也吾专拒敌于东,而敌果不能为我患,是亦可也。我拒敌于东而敌忽乘吾之西,又将何以应之哉?俟敌之加我,而后分兵以应之,何如敌未加我,而先发以制敌,使敌不能测吾之虚实也。诚以数千里之地接壤吾之封内,又为吾所恃以图度中原之本也,乃竟同瓯脱置之,不亦异哉?上策既未可行,中策又不知法,而局守于曲靖、普安之郊,此最下策也,太祖固言之矣。曰:关索岭非云南正路也。何其不三复乎此也?君子盖观于蒙氏之所以兴,及段氏之所以亡者,而未尝不为之欷嘘太息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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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全文以中华书局、二零零五年三月版《读史方舆纪要》为本校。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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