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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杂释/卷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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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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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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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反”,《吕览》作“还乃”。按惠氏栋《九经古义》云:“《穆天子传》云:‘天子还反。’还反连文,月令是也。”鼒谓栋说非也。《正义》曰:“还乃行赏”,“孟秋”云:“还乃赏”,“孟冬”云:“还乃赏”,是四时皆作“还乃”也。《释文》亦出“还乃”,《石经》亦作“还乃”。又《后汉书·郎𫖮传》章怀太子注:“《礼记》:正月,迎春于东,还乃赏公卿、诸侯、大夫于朝。”是唐时所见本皆作乃也。按前后文“乃齐”、“乃命”、“太史乃以元日”、“乃择元辰”、“乃修祭典”与引“乃赏”正相承为文,不得据《穆天子传》说《戴记》也。作“反”者,形近之讹也。《列子·周穆王》篇:“乃居南郭。”《释文》云一作“反”,知亦形近之讹也。

宿离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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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离不贷,毋失经纪”,《吕览》作“宿离不忒,毋失经纪。”按康成注:“离读如俪偶之俪。‘宿离’谓其属冯相氏、保章氏掌天文者,相与宿偶,当审候伺,不得过差也。‘经纪’谓天文进退度数。”孔氏颖达疏曰:“谓冯相、保章同宿配偶。”高诱云:“忒,差也。星辰宿度,司知其度。”蔡邕《章句》云:“宿,日所在。离,月所历。”按“宿离”之义,高、蔡优于郑、孔。日躔,每日一度,故曰在。月,每日经十三度,故曰历。又徐司曾云:“宿谓守其次,离谓云其次。”其义亦通。又按《说文》贷、忒俱“{代心}”之借字也。{代心},失常也。忒,更也。失常即过差。《张表碑》:“纠剔荷{代心}。”知{代心}为本字。忒训更,更与失常义近,音义俱近,故通用。忒、贷为偏旁借之字。又,字从“代”,亦有更义。又省借貣,故《洪范》:“衍忒”,《史记·卫世家》作“衍貣”也。《礼·缁衣》:“其仪不忒”,《释文》云:“本亦作贰。”疑“贰”即“貣”形近之讹也。

措之于参保介之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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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之于参保介之御间”,《吕览》作“措之参于保介之御间。”按康成注:“保介,车右也。置耒于车右与御者之间,明己劝农,非农者也。人君之车必使衣甲居右而参乘,备非常也。保犹衣也。介,甲也。”孔颖达疏曰:“于时,天子在左,御者在中,车右在右,置耒于参、御之间,明己劝农出,不当王前,明王身实非农也。”高诱注:“保介,副也。御,致也。择善辰之日,载耒耜之具于藉田,致于保介这间,施用之也。”按:此以郑义为优。车右及御人皆参乘,天子在左,御者居中,车右在右,以三人故曰参,如高说则参字为赘;且训御为致,则与措字、参字意相触,亦为不词。又郑训介为甲,与笺《诗》同。朱子以保介为农官之副,则不得为车右矣。或以祈谷为农官事,故偶参车右。孔氏《正义》本“之御间”作“御之间”,段玉裁校本从之。蔡云曰:“班氏《东京赋》:‘介御间以剡耜。’介御连文之证也。”

躬耕帝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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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躬耕帝籍”,《吕览》作“躬耕帝籍田”。按康成注:“帝籍,为天神借民力所治之田。”高诱注:“躬,亲也。天子籍田千亩,以供上帝之粢盛,故曰帝籍。”按:郑、高俱以帝籍为天神上帝。郑训籍为借,本《孟子》“助者,藉也”为义。胡诠引臣瓒注谓“藉,蹈藉也”。本以躬藉为义,不得以借为称。又以躬耕为帝王盛典,藉为典籍。张虙又以帝籍为即周官之王藉。俱非。又按徐氏《初学记》引蔡氏《章句》“籍”作“耤”,云:“天子耤田千亩,以供上帝之粢盛,借人力以成其功,故曰帝耤。”又《说文》云:“耤,帝耤千亩也。古者使民如借,故谓之耤。”知“耤”为本字。《释文》作“藉”,《正义》作“籍”,皆借字也。又应邵《风俗通义》亦云:“古者使民如借,故曰籍田。”

卿诸侯九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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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诸侯九推”,《吕览》作“卿、诸侯、大夫九推”。按高诱注:“礼以三为文,故天子三推,谓一发也。《国语》曰:’王耕一发,班三之。‘班,次也。谓公卿大夫各三,其上公三发,卿九发,大夫二十七发也。”又案上下文俱有大夫,此当以《吕览》为是。《戴记》偶脱也。虞世南《北堂书钞》引蔡氏《章句》作“诸侯九推”,无卿字。

草木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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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萌动”,《吕览》作“草木繁动”。高诱注:“繁,众。动,挺而生地。”按繁、萌音义迥别,无可通,此自《戴记》、《吕览》义各别也。《逸周书·时训解》亦作“草木萌动”。

王命布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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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命布农事”,《吕览》作“王布农事”。按:下句即“命田舍东郊”,则此“命”字疑是衍文,《吕览》为正。

审端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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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端经术”,《吕览》作“审端径术”。按康成注:“术,《周礼》作遂。夫间有遂,遂上有径。遂,小沟也。步道曰径”。高诱注:“端正其径路,不得邪行败稼穑也。”卫氏《集说》、陈乐《集说》俱作“径”。宋本注、疏作“经”。经、径古人借通用。《左传》“赵衰以壶飧从径”。《释文》云:“读径为经。”《史记·高祖本纪》:“高祖被酒夜径泽中。”《索隐》曰:“径,旧音经。”《楚词·招魂》:“经堂入奥。”注云:“经亦作径。”知经、径古通也。“术”之作“遂”,亦音近借。

则雨水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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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雨水不时”,《吕览》作“则风雨不时”。按康成注:“巳之气乘之也。四月于消息为干。”孔颖达疏曰:“此风雨不时者,谓风雨少,不得应时。所以风雨不应时者,以孟春建寅,其宿直箕星,箕星好风。孟春行夏令,寅气不足,故风少,巳来乘之。四月纯阳用事,纯阳来乘,故雨少。云四月于消息为干者,阳生为息,阴死为消,十一月至四月为息,言万物得阳气蕃息;五月至十月为消,言万物得阴气消尽。凡孟月失令,是三时孟月之气乘之;仲月失令,则仲月之气乘之;季月失令,则季月之气乘之。以同为孟、仲季,气情相通,如其不和,则迭相乘入。”颖达不疏“为干”,此即孟氏《易》“卦气”之说也。按孟氏《卦气图》,以坎、离、震、兑,为四正卦,馀六十卦,卦主六日七分,合周天之数。内辟卦十二卦,谓之消息卦。干盈为息,坤虚为消。其实干、坤十二画也。息卦六:复、临、泰、大壮、、干也。十一月为复,ⅱⅲ复之初爻,即干之第一画也。十二月为临,ⅱⅷ临之二爻,即干之第二画也。正月为泰,ⅱⅰ泰之三爻,干即之第三画也。二月为大壮,ⅲⅰ大壮之四爻,干之第四画也。三月为,ⅷⅰ之五爻,干之第五画也。四月为干,ⅰⅰ六爻皆阳,老阳之卦也。消卦六:后、遁、否、观、剥、坤也五月为后,ⅰⅳ后之初爻,坤之第一画也。六月为遁,ⅰⅶ遁之二爻,坤之第二画也。七月为否,ⅰⅱ否之三爻,坤之第三画也。八月为观,ⅳⅱ观之四爻,坤之第四画也。九月为剥,ⅶⅱ剥之五爻,坤之第五画也。十月为坤ⅱⅱ六爻皆阴,老阴之卦也。十二卦谓之辟卦,辟者君也,杂卦为臣。复为辟,而未济、蹇、颐、中孚属焉。临为辟,而屯、谦、睽、升属焉。泰为辟,而小过、蒙、益、渐属焉。大壮为辟,而需、随、晋、解属焉。为辟,而豫、讼、蛊、革属焉。干为辟,而旅、师、比、小畜属焉。后为辟,而大有、家人、井、咸属焉。遁为辟,而鼎、丰、涣、履属焉。否为辟,而恒、节、同人、损属焉。观为辟,而巽、萃、大畜、贲属焉。剥为辟,而归妹、无妄、明夷、困属焉。坤为辟,而艮、既济、噬嗑、大过属焉。君臣共六十卦,六六三百六十爻,主一岁三百六十日。其坎、离、震、兑四正卦,四六二十四爻,主二十四气,十五日成一气,五日为一候,二十四气共得七十二候也。明乎此,而月令可指诸掌矣。

草木蚤落国时有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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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蚤落,国时有恐”,《吕览》作“草木早槁,国乃有恐”。按康成注:“蚤落,生日促。有恐,以火讹相惊。”高诱注:“春,木也。夏,火也。木德用事,法当宽仁;而行火令,火性炎上,故使草木槁落,不待秋冬。故曰天气不和,国人惶恐也。”孔颖达疏曰:“火讹相惊,以巳来乘,寅巳为火,故火来也;寅为天汉之津,火虽欲来而畏水,终竟不来;但讹言道火,相恐动也。”按:早槁为巳火,义较蚤落为长,此《吕览》为正也。

犬风暴雨总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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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风暴雨总至”,《吕览》作“疾风暴雨数至”。按《尔雅》:“扶摇谓之犬。”谓风之回转也,故云回风为犬。又按《楚词·云中君》:“犬远举兮云中。”王逸注云:“犬,去疾貌。”《汉书》注“犬风”俱云“疾风”,则犬与疾义同。疑古《礼经》本作“犬风”,《吕览》以训诂字改之,如《史记》引《尚书》例也。“总”之为“数”,例亦同此。《诗·鱼丽》传:“庶人不数罟。”疏云:“集本总作緵,依《尔雅》定本作数,义相通也。”

桃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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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始华”,《吕览》作“桃李华”。按高诱注:“桃李之属皆舒华也。”《夏小正》:“正月梅、杏、杝桃则华。”传云:“杝桃,山桃也。”《尔雅·释木》郭注:“山桃,实如桃而小。”《太平御览》引曹毗《魏都赋》注云:“山桃子如胡麻子。”又引裴渊《广州记》云:“山桃大如槟榔,形亦似之,色黑而味甘酢。”据此,则陆佃《埤雅》作“小桃华”者,与《小正》“杝桃”同物,即所谓山桃也。据以说《戴记》、《吕览》,恐非。高氏言桃李之属,其义愈备。又《周书·时训解》亦作“桃始华”,又曰:“桃始不华,是谓阳否。”

仓庚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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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庚鸣”,《吕览》作“苍庚鸣”。按康成注:“仓庚,骊黄也。”高诱注:“苍庚,《尔雅》曰:‘商庚、黎黄,楚雀’也。齐人谓之搏黍,秦人谓之黄离,幽冀谓之黄鸟。《诗》云:‘黄鸟于飞,集于灌木’是也;至是月而鸣。”《夏小正》云:“‘有鸣仓庚’。仓庚者,商庚也。商庚者,长股也。”又经典言此鸟者甚众:曰皇,曰黄鸟,曰离黄,曰黎黄,曰骊黄,曰黄鹂留,曰黄栗留,近亦谓之黄莺,皆一物而异名,或声转而字异。“苍”与“仓”通。

择元日命民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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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元日,命民社”,《吕览》作“择元日,命人社”。按康成注:“社,后土也。使民祀焉,神其农业也。祀社日用甲。”孔颖达疏曰:“‘祀社日用甲’者,解经‘元日’也。《郊特牲》云祀社‘日用甲,用日之始也’。《召诰》:‘戊午,乃社于新邑。’用戊者,周公告营洛邑,位成,非常祭也。”高诱注:“元,善也。日,从甲至癸也。社祭后土,所以为民祈谷也。嫌日有从否,重农事,故卜择之。”鼒谓:郑据《郊特牲》云“日用甲”,则经当如前文云“以”元日,不当云“择”,盖用甲,则无所庸择也。今云“择元日”,则与“择元辰”同例,知高义为优也。又,唐《月令》注“元日”云“近春分前后戊日”,与郑用甲不同。说者谓:社祭土,土畏木,甲属木,故不用,而用戊日,戊属土,且以《召诰》用戊午也。盖此社乃群姓立社之社,非天子之社也,故择吉而用之,不必定如《郊特牲》之礼也。

以大牢祠于高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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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大牢祠于高禖”,《吕览》作“以达牢祀于高禖”。按康成注:“高辛氏之出,玄鸟遗卵,娀简吞之而生契。后王以为媒官嘉祥而立其祠焉。变媒言禖,神之也。”高诱注:“《周礼·禖氏》‘以仲春之月合男女。于时也,奔则不禁’。因祭其神于郊,谓之‘郊禖’。郊音与高相近,故或言‘高禖’。王者后妃以玄鸟至日,祈继嗣于高禖。三牲具曰太牢。”《诗·生民·正义》引蔡氏《章句》云:“高禖,祀名。高犹尊也,禖犹媒也。吉事先见之象,谓之人先。”又《通典》五十五引蔡氏《章句》云:“玄鸟感阳而至,其来主为字乳蕃滋,故重其至日,因以用事。契母简狄,盖以玄鸟至日有事高禖,而生契焉。故《诗》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按:高诱谓郊、高音近,蔡邕谓高犹尊,此自高、蔡义优。康成谓由高辛有嘉祥,故称高禖,此误信《中候契握》及《史记》之说而妄信也。《毛诗·生民》传引《月令》云:“玄鸟至之日,以大牢祀于郊媒。”《玄鸟》传云:“简狄配高辛氏,帝率与之祈于郊禖而生契。”两传作郊媒,不更立义,是毛氏亦以郊、高音近也。《郑志》焦乔答王权云:“先契之时,必自有媒氏祓除之,祀位在于南郊,盖以玄鸟至之日祀之矣。然其禋祀,乃于上帝也。娀简狄吞鳦子之后,后王以为媒官嘉祥,祀之以配帝,谓之高媒。”是焦乔亦谓契以前已有郊禖之祭,而为康成曲解也。又郑氏《生民》笺云:“禋祀上帝于郊禖,以祓除其无子之疾。”是郑亦知先契之时有郊媒之神,而牵于《中候》、《楚词》、《史记》之说,因复望文生义而展转求合也。蔡氏谓“高媒,神名”,义殊简明。高氏谓“郊、高音近”,亦即音转字异之说。知毛氏、蔡氏、高氏皆不以纬书之言为然也。故束广微《答诏问》第云:“高媒者,人之先也。”又卢植“以三牲请子于高媒”,是“三牲具曰太牢”也。又按:祠、祀古通用。下文“祀,不用牺牲”,《说文·示部》作“祠,不用牺牲”。《国语·郑语》:“其后皆不失祀”,《汉书·地理志》作“其后皆不失祠”。《生民》传以“祠高禖”释“禋祀”,是祠、祀义近也。又《说文·乙部》作“祠于高禖”,而蔡氏《月令问答》作“以太牢祀高禖”。《生民》传《释文》亦云“祠本作祀”,是古《礼经》本不同也。

乃礼天子所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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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初学记》引《月令》云:“乃醴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又引蔡氏《章句》云:“祝以高禖之命,饮以醴酒。”今《月令》作“礼”。按:醴、礼古通用。郑注《仪礼·士冠礼》有云“此醴当作礼”者,有云“今文礼作醴”者,盖以醴、礼之义本相生,故得通用也。

角斗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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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斗甬”,《吕览》作“角斗桶”。康成注:“甬,今斛也。”孔颖达疏:“甬与斗连文。《律历志》:‘十斗为斛’,故知甬则斛也。”高诱注:“角平斗桶,量器也。”卢文召校注疏本云:“《广雅》:‘方斛谓之桶。’桶与甬同。”然按《说文》云:“甬,艸木华甬甬然也。从马,用声。”“桶,木方,受六升。从木,甬声。”据许氏受六升之义,则与十斗为斛不合。欧阳公《集古录》载《汉铜甬铭》曰:“容十斗,重十四斤。”与郑注相合,或甬、桶之器有异也。又《方言》五“箸筒,自关而西谓之桶桶。”郭注云:“今俗呼小笼为桶樬。”则桶或量之小者,与许氏“受六升”义近矣。又明新安汪一莺《吕览》本,此经文与“仲秋齐斗甬”同作“甬”。

寝庙毕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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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庙毕备”,《吕览》作“寝庙必备”。按康成注:“毕,犹皆也。凡庙,前曰庙,后曰寝。”孔颖达疏曰:“庙是接神之处,其处尊,故在前。寝,衣冠所藏之处,对庙为卑,故在后。”但庙制有东西厢,有序墙;寝制惟室而已。故《释宫》云:“室有东西厢曰庙,无东西厢有室曰寝”是也。高诱注:“寝以安身,庙以事祖,故曰:必无坠顿也。”按:“寝”字郑、高义异,自以郑义为长。盖阖扇言其小,寝庙言其大,安身之寝,义具阖扇中矣。又按《尔雅·释诂》:“毕,尽也。”《说文》:“必,分极也。”“尽”之与“极”义之相生者也,音义相同,可以通。《考工记·弓人》:“天子圭中必。”注云:“必,读如‘鹿车縪’之縪。”《诗》:“瞻彼洛矣,鞞奉有必。”《释文》云:“必又作毕”,是亦必、毕通之证也。《开成石经》原刻作“必”,后磨改作“毕”。又寝字,《说文》作[E151],经典通作寝。

天子乃鲜羔开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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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乃鲜羔开冰”,《吕览》作“天子乃献羔开冰”。按康成注:“鲜当为献,声之误也。”《诗·豳·七月》笺引《月令·仲春》作“天子乃献羔开冰”,不更作“鲜”。当是注《礼》时,所见本为“鲜”;至笺《诗》时,所见本为“献”。古《礼经》无刻本,不能画一,故《周礼·凌人》注亦作“献羔而启冰”也。《开成石经》、《初学记·岁时部》、《御览·时序部》引《月令》并作“献”。

上丁命乐正习舞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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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丁,命乐正习舞释菜”,《吕览》作“上丁,命乐正入舞舍采”。康成注:“乐正,乐官之长也。命习舞者,顺万物始出地鼓舞也。将舞,必释菜于先师以礼之。”《夏小正》曰:“丁亥,万舞入学。”高诱注:“是月上旬丁日,命乐官正,率卿大夫之子入宫学习舞也。舍,犹置也。初入学宫,必礼先师,置采帛于前,以贽神也。《周礼》‘春入学,舍采合舞。以六乐之会正舞位’,此之谓也。”按:“释菜”、“舍采”,郑、高义异,此当两存之。《周礼·大胥》郑引司农注云:“舍采,谓舞者皆持芬香之采。或曰:古者士见于君以雉为贽,见于师以菜为贽。菜直为疏食菜羹之菜。或曰:学者皆人君、卿大夫之子,衣服采饰。舍采者,减损解释盛服以下其师也。”又《王制》:“释奠于学。”注云:“释菜、奠币,礼先师也。”《学记》云:“皮弁祭菜。”《文王世子》云:“凡始立学者,必释奠于先圣、先师,及行事,必以币。”又云:“始立学者,既恤器用币,然后释菜。”疏引熊氏云:“用币则无菜,用菜则无币。”皇氏云:“用币、释菜祇是一告。”据各经及诸儒说,则《戴记》作“释菜”,郑以“菜”读之,据“祭菜”言也。《吕览》作“舍采”,高以“采”读之,据“奠币”言也。说可两通。舍、释,古今字也,音转字异。《说文》云:“舍,释也。从手,舍声。”《诗·行苇》传曰:“舍之言释也。”舍,古字。释,今字。《仪礼》、《周礼》注屡见。又《孟子音义》引丁音云:“菜之言采也。《礼记·大学》注‘有采地者’也。”《释文》云:“采本作菜。”《孔耽神祠碑》“躬采蓤藕”作“躬菜蓤藕”,知采、菜古通用也。

祀不用牺牲用圭璧更皮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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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不用牺牲,用圭璧,更皮币”,《吕览》同。按蔡邕《月令问答》作“祈不用牺牲,以圭璧,更皮币”。《正义》引蔡氏云:“此祀不用牺牲者,祈不用牺牲,谓祈祷小祀,则不用牺牲;若大祀,则依常法。故上云:‘以太牢祠高禖。’”如蔡说,则祈可不用牺牲,祠未尝不用牺牲矣。而《说文·示部》解“祠”字云:“品物少,多文词也。从示,司声。仲春之月,‘祠不用牺牲,用圭璧及皮币’。”是祠亦不用牺牲矣。义稍异。蔡氏云曰:“经既言用,不用即不必赘言更。‘更’即‘及’之讹也。”此说甚是。

田鼠化为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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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鼠化为鴽”,《吕览》同。按康成注:“鴽,母无。”孔颖达疏云:“‘鴽,母无’,《尔雅·释鸟》文。某氏云:‘谓[A205]也。’李巡云:‘鴽[A205],一名牟母。’郭景纯云:‘[A205]也。青州呼鴾母。’舍人云:‘母作无,今此注“母无”当作“牟无”也。’”高诱注:“田鼠,鼠也。鴽鹊,青州谓之鸟鸟,周雒谓之鴽,幽州谓之鹊也。”《释文》引蔡氏《章句》云:“鴽,鹑[A205]之属。”又《淮南·时则训》注云:“鴽,鹑也。”《说文》云:“{奴隹},牟母也。从隹,奴声。{奴隹},或从鸟。”《玉篇》谓:“牟母即[A205]”,与《尔雅》注合。《夏小正传》亦云:“鴽,鹌也。”是鴽之为[A205],可无疑。而蔡氏并云“鹑[A205]之属”,《淮南注》直云:“鹑也者,盖鹑与[A205]同类物。”《说文》云:“鹑,[A205]属。”又云:“[A205],鹑属。”故《庄子》云:“田鼠化为鹑。”《列子》亦云:“田鼠之为鹑也。”是蔡氏所据义矣。

蓱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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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蓱始生”,《吕览》作“萍始生”。康成注:“蓱,萍也。其大者曰𬞟。”用《尔雅·释草》文。《说文》云“𬞟,蓱也。无根浮水而生。”又“蓱,𬞟也”。又“萍,𬞟也。水艸也。”又“宾,大蓱。”《系传》曰:“俗作𬞟。”《释文》引《韩诗》云:“沈者曰𬞟,浮者曰蓱。”邵晋涵曰:“今𬞟亦不沈,但较浮萍,则根连水底尔。《本草拾遗》谓之芣其,叶四衢,中拆如十字,俗谓之四叶菜。五月开白华,后世所谓白𬞟也。𬞟可以芼羹,故《左传》言:‘𬞟蘩蕰藻之菜。’”旧说萍为杨花所化,一叶经宿即生数叶,叶下有小须垂水中。邵晋涵曰:“杨花实能化萍,然萍不尽为杨花所化,三月以前无萍。《月令》纪其始生之时,谷雨以后,凡积水之区悉能生萍。故《夏小正》云:‘七月,湟潦生𬞟。湟,下处也。’有湟然后有潦,有潦,而后有𬞟也。今沈湟积水,辄生绿萍,《小正》之言信矣。”鼒按:萍与藻异类,检《尔雅》、《说文》、《广雅》、《玉篇》、陆玑、郭璞诸人之说,未有以萍为水藻者。高注误也。《齐民要术》引陆玑疏云:“藻,水草也,生水底。有二种:其一种,叶如鸡苏,茎大如蓍,长四、五尺。其一种,茎大如钗股,叶如蓬蒿,谓之聚藻。”又云:“扶风人谓之藻聚,其发声也。此二藻皆可食,煮熟挼去腥气,米面糁蒸为茹嘉美,荆扬人饥荒以当谷食。”又《诗》传:“𬞟,蓱也。”“𬞟,大蓱也。”“藻,聚藻也。”则高云“萍,水藻”者,误矣。又按“𬞟”本“萍”字,故《诗·鹿鸣》传误以为“蓱”为鹿所食也。其实蓱名𬞟,蔌萧亦名𬞟,后人恐与蔌萧之𬞟相混,故加水于𬞟,为浮萍之“萍”。《说文》𬞟、蓱、萍并载,理可悟也。《初学记·岁时部》、《文选注》、《埤雅·释草》引《月令》并作蓱。合之郑注、《释文》、《石经》皆作蓱,无作萍者。知今《礼记》注疏作萍者,误也。又《淮南子》、《周书》作萍。

天子始乘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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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始乘舟”,《吕览》作“天子焉始乘舟”。高诱注:“焉,犹于也。自冬至此,于是始乘舟。”按《公羊·隐二年传》:“托始焉尔。”注云:“焉尔,犹于是也。”《定·元年传》:“则未知己之有罪焉尔。”注云:“焉尔,犹于是。”义与高注同。故王引之以《戴记》为脱误也,说见《经传释词》。又《淮南》“焉”作“乌”,注:“乌,犹安也。”乌、焉、安,于训本互通,但云“安乘舟”,于文义不顺,与此注绝异,疑彼注非高之旧文,后人窜改也。

句者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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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者毕出”,《吕览》作“生者毕出”,一作“牙者毕出”。按康成注:“句,屈生者。”《说文》:“句,曲也。”《白虎通·五行》云:“句芒者,物之始生。”《御览》十八引崔灵恩《礼记义宗》云:“木正曰句芒者,木始生皆句曲而芒角。”当以《戴记》作“句”为正。

发仓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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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仓廪”,《吕览》作“发仓窌”。按孔颖达疏引蔡氏《章句》云:“谷藏曰仓,米藏曰廪。”高诱注:“方者曰仓,穿地为窌。”《说文》云:“仓,谷藏也。仓黄取而藏之。”是谷藏曰仓也。《仪礼·少牢馈食礼》:“廪人摡甑甗匕。”注云:“廪人掌米入之藏者。”《穀梁传》:“三宫米而藏之御廪。”是米藏曰廪也。《说文》云:“窌,窖也。”“窖,地藏也。”《考工记·匠人》:“囷窌仓城。”注云:“穿地曰窌。”与高注同。又,高氏注《秦策》“囷仓空虚”云:“圆曰囷,方曰仓。”与此同。

田猎罝罘罗网毕翳餧兽之药毋出九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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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猎罝罘,罗网毕翳,餧兽之药,毋出九门”,《吕览》作“田猎毕弋,罝罘罗网,餧兽之药,无出国门”,一本作“九门”。按康成注:“为鸟兽方孚乳,伤之逆天时也。兽罟曰罝罘,鸟罟曰罗网,小而柄长谓之毕。翳,射者所以自隐也。凡诸罟及毒药禁其出九门,明其常有,时不得用也。九门:路门也,应门也,雉门也,库门也,皋门也,城门也,近郊门也,远郊门也,关门也。今《月令》无‘罘’,‘翳’为‘弋’。”高诱注:“罼,掩网也。弋,缴射飞也。《诗》云:‘弋凫与雁。’罝,兔网也。《诗》:‘肃肃兔罝。’罗,鸟网也。《诗》云:‘鸳鸯于飞,罼之罗之。’罘,射鹿罟也。网,其总名也。天子城门十二,东方三门,王气所在处,尚生育,明餧兽之药所不得出也,嫌馀三方九门得出,故特戒之,如言‘无’也。”鼒按《尔雅·释器》云:“兔罟谓之罝。”《太平御览》引舍人注、《诗》疏引李巡注并云:“兔自作径路,张罝捕之也。”《众经音义》引郭注云:“罝,遮也,遮取兔也。”《说文·网部》云:“罝,兔网也。”《释器》又云:“繴谓之罿。罿,罬也。罬谓之罦。罦,覆车也。”《诗》疏引孙炎注云:“覆车,网可以掩兔者也。一物五名,方言异也。”郭璞注云:“今之翻车也。有两辕,中施罥以捕鸟,展转相解,广异语。”是兽罟曰罝罦,罦亦得为鸟罟也。故《诗》曰:“雉离于罦。”《说文·网部》引为“雉离于{包}”。又云:“{否},兔罟也。”盖“罦”为“{包}”之或体,“罘”又“{否}”之省字也。高以罘为射鹿罟,注《淮南》亦云:“麋鹿罟。”当别有据。又《释器》云:“鸟罟谓之罗。”《诗》疏引李巡云:“鸟飞张网以罗之。”《兔爰》传云:“鸟网为罗。”《说文》云:“罗,以丝罟鸟也。古者,芒氏初作罗。”又云:“{尉},捕鸟网也。”《隹部》云:“{隹},覆鸟令不飞走也。读若到。”此皆网之捕鸟者,而罝、罦、罗、毕又均得名之罔。《说文》云:“网,庖牺所结绳以渔,从冂,下象网交文,凡网之属皆从网。”是网其总名也。《后汉·苏竟传》云:“毕为天网。”《尔雅·释天》“噣谓之毕”注云:“掩兔之毕,或呼为浊,因星形以名。”《诗·大东》:“有救天毕。”孔疏云:“救,长貌。”又“毕,八星累贯,两叉出”,是毕枘长之证也。《说文》云:“毕,田网也。从华,象毕形微也。”是毕小之证也。“弋”与“翳”本声转而字异。郑云:“翳,射者所以自隐者。”《方言》十三:“翳,掩也。”《广雅·释诂》二:“翳,障也。”《文选·射雉赋序》“习媒翳之事”引徐爰注云:“翳者,所隐以射者也。”又“搫场拄翳,停僮葱翠”注云:“射者闻有雉声,便除地为场,拄翳于草。停僮,翳貌也。葱翠,翳色也。”高云:“弋,缴射飞也”者,“弋”即“隿”之借字。《说文》云:“<隹弋>,缴射飞鸟也。”《周礼·司弓矢》:“矰矢、茀矢,用诸弋射。”注云:“结缴于矢谓之矰。”贾疏云:“缴,则绳也,谓结绳于矢,以弋射飞鸟者也。”《广雅·释诂》三:“餧,食也。”《汉书·陈馀传》云:“以肉餧虎。”或省作“委”。《诗·鸳鸯》笺:“无事则委之以莝。”《释文》云:“委,犹食也”是也。以上诸字,郑、高两注不皆同者,各就所见字注之,今为疏解如此。又“九六”,郑、高义异,田猎岂有由路门出者?如孔疏所云,则但曰禁田猎可耳,何必云毋出九门乎?且下文“九门磔攘”注云:“出疫于郊”,与此歧出。是郑亦不能自通其说,此以高注为长。又陆氏佃谓:九门为王城,面各三门,东西九经,南北九纬。吴氏澄谓:南三门,王之正门,平日,此等之物皆不得出,馀门则出,此月则皆禁。鼒谓:此亦臆说。高注“九门磔攘”云:“九门,三方九门也。嫌非王气所在,故磔犬羊以禳木气尽之,故曰‘以毕春气’也。”其说精确,无可易也。又按:孔颖达以今《月令》为《吕氏春秋》入《礼记》为古,不入《礼记》为今。按郑注引今《月令》十七条与高注《吕览》俱不同,此注云“《月令》无‘罘’字。”而《吕览》有之,是孔氏妄说也。蔡氏云以今《月令》即《明堂月令》。梁氏玉绳谓今《月令》乃汉时太史所上月历,引《侯霸传》:“行四时之令,皆霸所建”以证。东汉自有所行《月令》,而郑谓之今《月令》亦近于从而为之词。鼒谓《太平御览》引蔡氏《章句》云:“掩飞禽曰毕,缴矢曰弋。”是蔡所据即郑所谓今《月令》也。又高注“九门”云云,是《吕览》本作“九门”,今作“国门”,后人以唐《月令》妄改也。

戴胜降于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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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胜降于桑”,《吕览》作“戴任降于桑”。按康成注:“戴胜,织纴之鸟,是时恒在桑。言降者,若时始自天来,重之也。”高诱注:“戴任,戴胜,鸱也。《尔雅》曰:‘𬸘鸠。’剖生于桑,是月其子强飞,从桑空中来下,故曰:‘戴任降于桑也。’”按《逸周书》云:“戴胜不降于桑,政教不中。”《方言》云:“自关而东谓之戴鵀。东齐、海岱之间谓之戴南,南犹鵀也。或谓之戴鳻,或谓之戴胜。东齐、吴扬之间谓之鵀。自关而西谓之服<鸟>,或谓之复。燕之东北、朝鲜、洌水之间谓之<鸟或>。”《尔雅·释鸟》又曰“昆鴔。”言人人殊,不可定为今之何鸟。鼒按:胜、鵀任,音义同而展转借之字。“南”与“任”古音近,通用,南亦训任。《尚书大传》云:“南方者,何也?任方也。任方者,物之方任。”《白虎通·五行篇》:“南者,任也。言阳气尚有任生荠麦也。”《礼乐篇》:“南之为言,任也。”昆鴔一物之异名,服、、复、或,又音近异形之字。盖戴胜,象其形而名之;昆鴔,象其声而名之也。又徐氏《初学记》引蔡氏《章句》作“戴鵀降于桑”。《埤雅》引《章句》作“戴胜降于桑,以动民事也。”《淮南子》作“鵀”。《考异邮》作“糸任”。《尔雅·释文》作“{任糸}”。糸任、{任系}一字而异形也。

具曲植籧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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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曲植籧筐”,《吕览》作“具挟曲蒙筐”,一作“具栚曲{}筐”。按康成注:“养蚕器也。曲,薄也。植,槌也。”孔颖达疏引《方言》云:“宋、魏、陈、江淮之间谓之曲,或谓之麹。自关而西谓之薄,故云曲薄。”《方言注》:“槌,宋、魏、陈、楚、江淮间谓之植,自关而西谓之槌,齐谓之样。”高诱注:“栚读曰腾。三辅谓之栚,关东谓之寺。曲,薄也。青、徐谓之曲。圆底曰{},方底曰筐,皆受桑器也。”鼒按《说文》:“[1234],象器曲受物之形。或说曲,蚕薄也。”《史记·周勃世家》:“勃以织曲薄为生。”《索隐》引《淮南》许慎注云:“曲,苇薄也。”又引韦昭云:“北方谓薄为曲。”《一切经音义》七:“户旁柱曰植,植亦县薄柱也。”《吕览》作栚者。《说文·木部》云:“槌,关东谓之槌,关西谓之寺。”“寺,槌也。”“栚,槌之横木者也。关西谓之巽。”《玉篇》云:“栚,槌横木也。”《方言》云:“自关而西谓之槌,其横谓之朕,齐部谓之寺。”按:植为户之旁柱,旁即横也。又直与特通,则直、寺偏旁亦得通。植疑即寺之借字也。《说文·竹部》云:“营,{捎}也。”“{},食牛匡也。方曰匡,圜曰{}。”似“筥”、“籧”义稍别,而《匚部》云:“筐,饭器,筥也。”则义仍两通。郭璞注《方言》云:“{},古筥字”是也。今作“籧”者乃“{}字”之讹,《释文》不能正其误耳。而方氏悫谓:籧为席之粗者。朱氏申又谓:室谓之籧,以宿蚕。不知鲁鱼亥豕之误,而望文生义,殊属可笑。又《淮南》作“具曲扑籧筐”。“扑”盖“枿”、“栚”形近之讹也。

乃合累牛腾马游牝于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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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合累牛、腾马游牝于牧”,《吕览》作“乃合累牛、腾马游牝于牧”。按康成注:“累、腾皆乘匹之名。是月,所合牛马谓系在厩者,其牝欲游,则就牧之牡而合之。”高诱注:“累牛,父牛也。腾马,父马也。皆将群游,从牝于牡之野,风合之。”鼒按《淮南子》作“累牛”,注云:“特牛。”《说文·牛部》云:“特,牛父也。”《玉篇》:“累,求子牛”,是也。《尔雅·释畜》云“牡曰骘”。腾、骘义相近,得名骘,亦得名腾也。盖累者,负而上;腾者,跃而起。牛迟重,故云累;马骠疾,故云腾。皆牡欲就牝之形。游牝,游之者牡也。《周礼》所谓“仲春通淫”也。又按游、游古今字。

命国难九门磔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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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国难,九门磔攘”,《吕览》作“国人傩,九门磔禳”。按康成注:“此难,难阴气也。阴寒至此不止,害将及人。所以及人者,阴气右行。此月之中,日行历昴,昴有大陵积尸之气,气佚则厉鬼随而出行。命方相氏帅百隶索室驱疫以逐之,又磔牲以攘于四方之神,所以毕止其灾也。《王居明堂礼》曰:‘季春出疫于郊,以攘春气。’”高诱注:“傩,读论语‘乡人傩’同。命国人傩,索宫中区隅幽暗之处,击鼓大呼,驱逐不祥,如今之正岁逐除是也。九门,三方九门也。嫌非王气所在,故磔犬羊以攘木气尽之,故曰‘以毕春气’也。”蔡邕《月令问答》云:“问者曰:‘子说三难,皆以日行本。古《论》、《周官》、《礼记》说,以为但逐恶而已。独安所取之?’曰:‘取之于《月令》而已。四时通等,而夏无傩文,由日行也。春行少阴,秋行少阳,冬行太阴。阴、阳皆使不干其类,故冬、春傩以助阳,秋傩以达阴。至夏节太阳,行太阳,自得其类,无所扶助,独不傩。取之于是也。’”鼒按:高诱但主逐疫,郑、蔡推本日行,而郑尤精博。又此注言“磔牲以攘于四方之神”,则所云九门,非路门、应门云云,可知矣。又按《说文》云:“,鸟也。或从隹。”“傩,行有节也。《诗》曰:‘佩玉之傩。’”皆无逐疫之训。又云:“<鬼>,见鬼惊词。”按高诱云:“击鼓大呼”,有惊词意,则《玉篇》以<鬼>为“惊驱疫厉之鬼”者,正《说文》之义。是<鬼>为本字,难、傩皆借字矣。而诸书皆云:读如某。高注《淮南》云:“傩,读如躁难之难。”此云:“读如‘乡人傩’,”是与杜子春《周礼注》所云:“读为难问之难”,同为乃旦反,不为乃多反之证,此方音之转也。又《说文》云:“禳,磔禳,祀除疠殃也。古者燧人氏禜子所造。”是禳为本字,攘训除、训却,音义近而相也。又《周礼》注引杜子春偁《月令》、引郑司农偁《月令》并作禳,《风俗通义》引《月令》亦作禳。《释文》云:“禳,本又作攘”,是陆氏所据本作禳,孔氏所据本作攘,故《正义》云:“磔,攘也。”又按应劭《风俗通义》云:“《月令》:‘九门磔攘,以毕春气。’盖天子之城十有二门,东方三门,生气之门也。不欲使死物见于生门,故独于九门杀犬磔攘。犬者,金畜。攘者,却也。抑金使不害春之时所生,令万物遂成其性。火当受而长之,故曰:‘以毕春气。’功成而退,木行终也。太史公记秦德公始杀狗磔邑四门,以御蛊菑。今人杀白犬,以血题门户。正月,白犬血辟除不祥,取法于此也。”按:此则磔禳用犬牲,而孔氏《正义》于“仲秋”引熊氏之说云:“《小司徒》职云:‘小祭祀,奉牛牲。’又《牧人》云:‘凡毁事,用尨可也。’是则用牛也。《羊人》云:‘凡沈辜候禳,共其羊牲。’《犬人》云:‘凡几耳沈辜,用尨可也。’《鸡人》云:‘面禳,共其鸡牲。’是则用羊、用犬、用鸡也。盖大傩用牛;其馀杂傩:大者用羊,用犬,小者用鸡。此皆熊氏之说也。”按熊氏说与应氏异,或者大傩用牛,杂傩用羊、用犬、用鸡,均如熊氏说;而季春则必用犬,抑金以助木气,如应劭说,此当两存之。

淫雨蚤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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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雨蚤降”,康成注:“戌之气乘之也。九月多阴。淫,霖也,雨三日以上为霖。今《月令》曰众雨。”鼒按《说文·雨部》云:“[B19G],小雨也。《明堂月令》曰:‘[B19G]雨。’”又云:“霖,雨三日已往。”“[B14Q],霖雨也。南阳谓‘霖[B14Q]’。”按:[B19G]、[B14Q]声转形异,义并同,均为霖也。钱氏坫《说文斠诠》说“[B19G]雨”云:“《月令》‘淫雨’注:‘今《月令》者,《明堂月令》也。’”又说“[B14Q]”字云,“《月令》淫雨字如此。”是钱氏亦以[B19G]、[B14Q]同字异形。盖[B14Q]为[B19G]之变体,[B14Q]为[B19G]之省文假借,淫又[B14Q]之同音借也。段氏玉裁《说文注》乃据郑注“淫霜”疑“[B19G],小雨”之“小”字为误,谓:“[B14Q]文从水,水者立。”证雨多,非小雨。蔡氏云曰:“《春秋》书‘大雨霖’,则霖非必大雨。《尔雅》:‘久雨谓之霖。’《左传》:‘自三日以往为霖。’皆不言大,可知久亦多,不独大为多矣。然则久阴小雨亦可偁霖。”其说甚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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