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四部丛刊本)/卷第一百四十四
资治通鉴 卷第一百四十四 宋 司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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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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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司马 光 奉 敕编集
齐纪十〈重光大荒落一年〉
和皇帝
中兴元年春正月丁酉东昏矦以晋安王宝义为司徒
建安王宝寅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乙巳南康
王宝融始称相国大赦以萧颕胄为左长史萧衍为征
东将军杨公则为湘州刺史戊申萧衍发襄阳留弟伟
揔府州事憺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黒守樊城衍既行州
中兵及储偫皆虚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僧都
并不受衍命举兵欲袭襄阳伟憺遣兵邀击于治平大
破之雍州乃安 魏咸阳王禧为上相不亲政务骄奢
贪淫多为不法魏主颇恶之禧遣奴就领军于烈求旧
羽林虎贲执仗出入烈曰天子谅暗事归宰辅领军但
知典掌宿卫非有诏不敢违理从私禧奴惘然而返禧
复遣谓烈曰我天子之子天子叔父身为元辅有所求
须与诏何异烈厉色曰烈非不知王之贵也奈何使私
奴索天子羽林烈头可得羽林不可得禧怒以烈为恒
州刺史烈不愿出外固辞不许遂称疾不出烈子左中
郎将忠领直阁常在魏主左右烈使忠言于魏主曰诸
王专恣意不可测宜早罢之自揽权纲北海王详亦密
以禧过恶白帝且言彭城王勰大得人情不宜久辅政
帝然之时将礿祭王公并斋于庙东坊帝夜使于忠语
烈明旦入见当有处分质明烈至帝命烈将直阁等六
十馀人宣旨召禧勰详卫送至帝所禧等入见于光极
殿帝曰恪虽寡昧沗承宝历比纒尫疹实凭诸父茍延
视息奄渉三龄诸父归逊殷勤今便亲摄百揆且还府
司当别处分又谓勰曰顷来南北务殷不容仰遂冲操
恪是何人而敢久违先敕令遂叔父高蹈之意𢣢谢曰
陛下孝恭仰遵先诏上成睿眀之美下遂微臣之志感
今惟往悲喜交深庚戌诏𢣢以王归第禧进位太保详
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尚书清河张彝邢峦闻处分非常
亡走出洛阳城为御史中尉中山甄琛所弹诏书切责
之复以于烈为领军仍加车骑大将军自是长直禁中
军国大事皆得参焉魏主时年十六不能亲决庶务委
之左右于是幸臣茹皓赵郡王仲兴上谷宼猛赵郡赵
修南阳赵邕及外戚高肇等始用事魏政浸衰赵修尤
亲幸旬月间累迁至光禄卿每迁官帝亲至其宅设宴
王公百官皆从 辛亥东昏矦祀南郊大赦 丁巳魏
主引见群臣于太极前殿告以亲政之意壬戌以咸阳
王禧领太尉广陵王羽为司徒魏主引羽入内面授之
羽固辞曰彦和本自不愿而陛下强与之今新去此官
而以臣代之必招物议乃以为司空 二月乙丑南康
王以冠军长史王茂为江州刺史竟陵太守曹景宗为
郢州刺史邵陵王宝攸为荆州刺史 甲戌魏大赦
壬午东昏矦遣羽林兵击雍州中外纂严甲申萧衍
至竟陵命王茂曹景宗为前军以中兵参军张法安守
竟陵城茂等至汉口诸将议欲并兵围郢分兵袭西阳
武昌衍曰汉口不阔一里箭道交至房僧寄以重兵固
守与郢城为掎角若悉众前进僧寄必绝我军后悔无
所及不若遣王曹诸军济江与荆州军合以逼郢城吾
自围鲁山以通沔汉使郧城竟陵之粟方舟而下江陵
湘中之兵相继而至兵多食足何忧两城之不㧞天下
之事可以卧取之耳乃使茂等帅众济江顿九里张冲
遣中兵参军陈光静开门迎战茂等击破之光静死冲
婴城自守景宗遂据石桥浦连军相续下至加湖荆州
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丗兴田安之将数千人会
雍州兵于夏首衍筑汉口城以守鲁山命水军主义阳
张惠绍等游遏江中绝郢鲁二城信使杨公则举湘州
之众会于夏口萧颕胄命荆州诸军皆受公则节度虽
萧颕逹亦隶焉府朝议欲遣人行湘州事而难其人西
中郎中兵参军刘坦谓众曰湘土人情易扰难信用武
士则侵渔百姓用文士则威略不振必欲镇静一州军
民足食无逾老夫乃以坦为辅国长史长沙太守行湘
州事坦先尝在湘州多旧恩迎者属路下车选堪事吏
分诣十郡发民运租米三十馀万斛以助荆雍之军由
是资粮不乏三月萧衍使邓元起进据南堂西渚田安
之顿城北王丗兴顿曲水故城丁酉张冲病卒骁骑将
军薛元嗣与冲子孜及征虏长史江夏内史程茂共守
郢城乙巳南康王即皇帝位于江陵改元大赦立宗庙
南北郊州府城门悉依建康宫置尚书五省以南郡太
守为尹以萧颕胄为尚书令萧衍为左仆射晋安王宝
义为司空庐陵王宝源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
安王宝寅为徐州刺史散骑常侍夏矦详为中领军冠
军将军萧伟为雍州刺史丙午诏封庶人宝卷为涪陵
王乙酉以尚书令萧颕胄行荆州刺史加萧衍征东大
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黄钺时衍次杨口和帝遣御
史中丞宗夬劳军宁朔将军新野庾域讽夬曰黄钺未
加非所以揔帅矦伯夬返西台遂有是命薛元嗣遣军
主沈难当帅轻舸数千乱流来战张惠绍等击擒之癸
丑东昏矦以豫州刺史陈伯之为江州刺史假节都督
前锋诸军事西击荆雍夏四月萧衍出沔命王茂萧颕
逹等进军逼郢城薛元嗣不敢出诸将欲攻之衍不许
魏广陵惠王羽通于贠外郎冯俊兴妻夜往为俊兴
所击而匿之五月壬子卒 魏主既亲政事嬖幸擅权
王公希得进见咸阳王禧意不自安齐帅刘小茍屡言
于禧云闻天子左右人言欲诛禧禧益惧乃与妃兄兼
给事黄门侍郎李伯尚氐王杨集始杨灵祐乞伏马居
等谋反会帝出猎北邙禧与其党会城西小宅欲发兵
袭帝使长子通窃入河内举兵相应乞伏马居说禧还
入洛城勒兵闭门天子必北走桑干殿下可断河桥为
河南天子众情前却不壹禧心更缓自旦至晡犹豫不
决遂约不𣳘而散杨集始既出即驰至北邙告之直寝
苻承祖薛魏孙与禧通谋是日帝寝于浮图之阴魏孙
欲弑帝承祖曰吾闻杀天子者身当病癞魏孙乃止俄
而帝寤集始亦至帝左右皆四出逐禽直卫无几仓猝
不知所出左中郎将于忠曰臣父领军留守京城计防
遏有僃必无所虑帝遣忠驰骑观之于烈已分兵严僃
使忠还奏曰臣虽老心力犹可用此属猖狂不足为虑
愿陛下清跸徐还以安物望帝甚悦自华林园还宫抚
于忠之背曰卿差彊人意禧不知事露与姬妾及左右
宿洪池别墅遣刘小茍奉启云检行田收小茍至北邙
已逢军人怪小茍赤衣欲杀之小茍困迫言欲告反乃
缓之或谓禧曰殿下集众图事见意而停恐必漏𣳘今
夕何宜自宽禧曰吾有此身应知自惜岂待人言又曰
殿下长子已济河两不相知岂不可虑禧曰吾已遣人
追之计今应还时通已入河内列兵仗放囚徒矣于烈
遣直阁叔孙矦将虎贲三百人收禧禧闻之自洪池东
南走僮仆不过数人济洛至柏谷坞追兵至擒之送华
林都亭帝面诘其反状壬戌赐死于私第同谋伏诛者
十馀人诸子皆绝属籍微给赀产奴婢自馀家财悉分
赐高肇及赵修之家其馀赐内外百官逮于流外多者
百馀匹下至十匹禧诸子乏衣食独彭城王勰屡赈给
之河内太守陆琇闻禧败斩送禧子通首魏朝以琇于
禧未败之前不收捕通责其通情征诣廷尉死狱中帝
以禧无故而反由是益疏忌宗室 巴西太守鲁休烈
巴东太守萧惠训不从萧颕胄之命惠训遣子璝将兵
击颕胄颕胄遣汶阳太守刘孝庆屯峡口与巴东太守
任漾之等拒之 东昏矦遣军主吴子阳陈虎牙等十
三军救郢州进屯巴口虎牙伯之之子也六月西台遣
卫尉席阐文劳萧衍军赍萧颕胄等议谓衍曰今顿兵
两岸不并军围郢定西阳武昌取江州此机已失莫若
请救于魏与北连和犹为上䇿衍曰汉口路通荆雍控
引秦梁粮运资储仰此气息所以兵压汉口连结数州
今若并军围郢又分兵前进鲁山必阻沔路扼吾咽喉
若粮运不通自然离散何谓持久邓元起近欲以三千
兵往取寻阳彼若懽然知机一说士足矣脱距王师固
非三千兵所能下也进退无据未见其可西阳武昌取
之即得然既得之后即应镇守欲守两城不减万人粮
储称是卒无所出脱东军有上者以万人攻一城两城
势不得相救若我分兵应援则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
城必陷一城既没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去矣若郢
州既拔席卷㳂流西阳武昌自然风靡何遽分兵散众
自贻忧患乎且丈夫举事欲清天步况拥数州之兵以
诛群小悬河注火奚有不灭岂容北面请救戎狄以示
弱于天下彼未必能信徒取丑声此乃下计何谓上䇿
卿为我辈白镇军前途攻取但以见付事在目中无患
不捷但借镇军靖镇之耳吴子阳等进军武口衍命军
主梁天惠等屯渔湖城唐修期等屯白阳垒夹岸待之
子阳进军加湖去郢三十里傍山带水筑垒自固子阳
举烽城内亦举火应之而内外各自保不能相救会房
僧寄病卒众复推助防张乐祖代守鲁山 萧颕胄之
初起也弟颕孚自建康出亡庐陵民修灵祐为之聚兵
得二千人袭庐陵克之内史谢篹奔豫章颕胄遣宁朔
将军范僧简自湘州赴之僧简拔安成颕胄以僧简为
安成太守以颕孚为庐陵内史东昏矦遣军主刘希祖
将三千人击之南康太守王丹以郡应希祖颕孚败奔
长沙寻病卒谢篹复还郡希祖攻拔安成杀范僧简东
昏矦以希祖为安成内史修灵祐复合馀众攻谢篹篹
败走 东昏矦作芳乐苑山石皆涂以五采望民家有
好树美竹则毁墙撤屋而徙之时方盛暑随即枯萎朝
暮相继又于苑中立市使宫人宦者共为禆贩以潘贵
妃为市令东昏矦自为市录事小有得失妃则与杖乃
敕虎贲不得进大荆实中荻又开渠立埭身自引船或
坐而屠肉又好巫觋左右朱光尚诈云见鬼东昏入乐
游苑人马忽惊以问光尚对曰曏见先帝大嗔不许数
出东昏大怒拔刀与光尚寻之既不见乃缚菰为高宗
形北向斩之县首苑门崔慧景之败也巴陵王昭胄永
新矦昭颕出投台军各以王矦还第心不自安竟陵王
子良故防阁桑偃为梅虫儿军副与前巴西太守萧寅
谋立昭胄昭胄许事克用寅为尚书左仆射䕶军时军
主胡松将兵屯新亭寅遣人说之曰须昏人出寅等将
兵奉昭胄入台闭城号令昏人必还就将军但闭垒不
应则三公不足得也松许诺会东昏新作芳乐𫟍经月
不出游偃等议募健儿百馀人从万春门入突取之昭
胄以为不可偃同党王山沙虑事久无成以事告御刀
徐僧重寅遣人杀山沙于路吏于麝幐中得其事昭胄
兄弟与偃等皆伏诛雍州刺史张欣泰与弟前始安内
史欣时密谋结胡松及前南谯太守王灵秀直阁将军
鸿选等诛诸嬖幸废东昏东昏遣中书舍人冯元嗣监
军救郢秋七月甲午茹法珍梅虫儿及太子右率李居
士制局监杨明泰送之于中兴堂欣泰等使人怀刀于
座斫元嗣头坠果柈中又斫明泰破其腹虫儿伤数疮
手指皆堕居士法珍等散走还台灵秀诣石头迎建康
王宝寅帅城中将吏见力去车轮载宝寅文武数百唱
警跸向台城百姓数千人皆空手随之欣泰闻事作驰
马入宫冀法珍等在外东昏尽以城中处分见委表里
相应既而法珍得返处分闭门上仗不配欣泰兵鸿选
在殿内亦不敢发宝寅至杜姥宅日已暝城门闭城上
人射外人外人弃宝寅溃去宝寅亦逃三日乃戎服诣
草市尉尉驰以启东昏东昏召宝寅入宫问之宝寅涕
泣称尔日不知何人逼使上车仍将去制不自由东昏
笑复其爵位张欣泰等事觉与胡松皆伏诛 萧衍使
征虏将军王茂军主曹仲宗等乘水涨以舟师袭加湖
鼓噪攻之丁酉加湖溃吴子阳等走免将士杀溺死者
万计俘其馀众而还于是郢鲁二城相视夺气 乙巳
柔然犯魏边 鲁山乏粮军人于矶头捕细鱼供食密
治轻船将奔夏口萧衍遣偏军断其走路丁巳孙乐祖
窘迫以城降己未东昏矦以程茂为郢州刺史薛元嗣
为雍州刺史是日茂元嗣以郢城降郢城之初围也士
民男女近十万口闭门二百馀日疾疫流肿死者什七
八积尸床下而寝其上比屋皆满茂元嗣等议出降使
张孜为书与衍张冲故吏青州治中房长瑜谓孜曰前
使君忠贯昊天郎君但当坐守画一以荷析薪若天运
不与当幅巾待命下从使君今从诸人之计非唯郢州
士女失高山之望亦恐彼所不取也孜不能用萧衍以
韦叡为江夏太守行郢府事收瘗死者而抚其生者郢
人遂安诸将欲顿军夏口衍以为宜乘胜直指建康车
骑谘议参军张弘䇿宁远将军庾域亦以为然衍命众
军即日上道缘江至建康凡矶浦村落军行宿次立顿
处所弘䇿逆为图画如在目中 辛酉魏大赦 魏安
国宣简矦王肃卒于寿阳赠侍中司空初肃以父死非
命四年不除䘮高祖曰三年之䘮贤者不敢过命肃以
祥禫之礼除䘮然肃犹素服不听乐终身 汝南民胡
文超起兵于滠阳以应萧衍求取义阳安陆等郡以自
效衍又遣军主唐修期攻随郡皆克之司州刺史王僧
景遣子贞孙为质于衍司部悉平 崔慧景之死也其
少子偃为始安内史逃潜得免及西台建以偃为宁朔
将军偃诣公车门上书曰臣窃惟高宗之孝子忠臣而
昏主之贼臣乱子者江夏王与陛下先臣与镇军是也
虽成败异术而所由同方陛下初登至尊与天合符天
下纎介之屈尚望陛下申之况先帝之子陛下之兄所
行之道即陛下所由哉此尚弗恤其馀何冀今不可幸
小民之无识而罔之若使晓然知其情节相帅而逃陛
下将何以应之哉事寝不报偃又上疏曰近冒陈江夏
之冤非敢以父子之亲而伤至公之义诚不晓圣朝所
以然之意若以狂主虽狂而实是天子江夏虽贤实是
人臣先臣奉人臣逆人君为不可未审今之严兵劲卒
直指象魏者其故何哉臣所以不死茍存视息非有它
故所以待皇运之开泰申忠魂之枉屈今皇运已开泰
矣而死社禝者反为贼臣臣何用此生于陛下之丗矣
臣谨案镇军将军臣颕胄中领军臣详皆社禝之臣也
同知先臣股肱江夏匡济王室天命未遂主亡与亡而
不为陛下瞥然一言知而不言不忠不知而不言不智
也如以先臣遣使江夏斩之则征东之驿使何为见戮
陛下斩征东之使寔诈山阳江夏违先臣之请实谋孔
矝天命有归故事业不遂耳臣所言毕矣乞就汤镬然
臣虽万没犹愿陛下必申先臣何则恻怆而申之则天
下伏不恻怆而申之则天下叛先臣之忠有识所知南
董之笔千载可期亦何待陛下屈申而为褒贬然小臣
惓惓之愚为陛下计耳诏报曰具知卿惋切之怀今当
显加赠谥偃寻下狱死 八月丁卯东昏矦以辅国将
军申胄监豫州事辛未以光禄大夫张瓌镇石头 初
东昏矦遣陈伯之镇江州以为吴子阳等声援子阳等
既败萧衍谓诸将曰用兵未必须实力所听威声耳今
陈虎牙狼狈奔归寻阳人情理当恟惧可传檄而定也
乃命搜俘囚得伯之幢主苏隆之厚加赐与使说伯之
许即用为安东将军江州刺史伯之遣隆之返命虽许
归附而云大军未须遽下衍曰伯之此言意怀首䑕及
其犹豫急往逼之计无所出势不得不降乃命邓元起
引兵先下杨公则径掩柴桑衍与诸将以次进路元起
将至寻阳伯之收兵退保湖口留陈虎牙守湓城选曹
郎吴兴沈瑀说伯之迎衍伯之泣曰余子在都不能不
爱瑀曰不然人情匈匈皆思改计若不早图众散难合
丙子衍至寻阳伯之束甲请罪初新蔡太守席谦父恭
祖为镇西司马为鱼复矦子响所杀谦从伯之镇寻阳
闻衍东下曰我家丗忠贞有殒不二伯之杀之乙卯以
伯之为江州刺史虎牙为徐州刺史 鲁休烈萧璝破
刘孝庆等于峡口任漾之战死休烈等进至上明江陵
大震萧颕胄恐驰告萧衍令遣杨公则还援根本衍曰
公则今溯流上江陵虽至何能及事休烈等乌合之众
寻自退散政须少时持重耳良须兵力两弟在雍指遣
往征不为难至颕胄乃遣蔡道恭假节屯上明以
拒萧璝 辛巳东昏矦以太子左率李居士揔督西讨
诸军事屯新亭 九月乙未诏萧衍若定京邑得以便
宜从事衍留骁骑将军郑绍叔守寻阳与陈伯之引兵
东下谓绍叔曰卿吾之萧何寇恂也前途不捷我当其
咎粮运不继卿任其责绍叔流涕拜辞比克建康绍叔
督江湘粮运未尝乏绝 魏司州牧广阳王嘉请筑洛
阳三百二十三坊各方三百步曰虽有暂劳奸盗永息
丁酉诏发畿内夫五万人筑之四旬而罢 己亥魏立
皇后于氏后征虏将军劲之女劲烈之弟也自祖父栗
䃅以来累丗贵盛一皇后四赠公三领军二尚书令三
开国公 甲申东昏矦以李居士为江州刺史冠军将
军王珍国为雍州刺史建安王宝寅为荆州刺史辅国
将军申胄监郢州龙骧将军扶风马仙琕监豫州骁骑
将军徐元称监徐州军事珍国广之之子也是日萧衍
前军至芜湖申胄军二万人弃姑孰走衍进军据之戊
申东昏矦以后军参军萧璝为司州刺史前辅国将军
鲁休烈为益州刺史 萧衍之克江郢也东昏矦游骋
如旧谓茹法珍曰须来至白门前当一决衍至近道乃
聚兵为固守之计简二尚方二冶囚徒以配军其不可
活者于朱雀门内日斩百馀人衍遣曹景宗等进顿江
宁丙辰李居士自新亭选精骑一千至江宁景宗始至
营垒未立且师行日久器甲穿弊居士望而轻之鼓噪
前薄之景宗奋击破之因乘胜而前径至皂荚桥于是
王茂邓元起吕僧珍进据赤𤾁逻新亭城主江道林引
兵出战众军擒之于陈衍至新林命王茂进据越城邓
元起据道士墩陈伯之据篱门吕僧珍据白板桥李居
士觇知僧珍众少帅锐卒万人直来薄垒僧珍曰吾众
少不可逆战可勿遥射须至堑里当并力破之俄而皆
越堑㧞栅僧珍分人上城矢石俱发自帅马步三百人
出其后城上人复逾城而下内外奋击居士败走获其
器甲不可胜计居士请于东昏矦烧南岸邑屋以开战
场自大航以西新亭以北皆尽衍诸弟皆自建康自拔
赴军冬十月甲戌东昏矦遣征虏将军王珍国军主胡
虎牙将精兵十万馀人陈于朱雀航南宦官王宝孙持
白虎幡督战开航背水以绝归路衍军小却王茂下马
单刀直前其甥韦欣庆执铁纒矟以翼之冲击东军应
时而陷曹景宗纵兵乘之吕僧珍纵火焚其营将士皆
殊死战鼓噪震天地珍国等众军不能抗王宝孙切骂
诸将帅直阁将军席豪发愤突阵而死豪骁将也既死
士卒土崩赴淮死者无数积尸与航等后至者乘之以
济于是东昏矦诸军望之皆溃衍军长驱至宣阳门诸
将移营稍前陈伯之屯西明门每城中有降人出伯之
辄呼与耳语衍恐其复怀翻覆密语伯之曰闻城中甚
忿卿举江州降欲遣刺客中卿宜以为虑伯之未之信
会东昏矦将郑伯伦来降衍使伯伦过伯之谓曰城中
甚忿卿欲遣信诱卿以封赏须卿复降当生割卿手足
卿若不降复欲遣刺客杀卿宜深为僃伯之惧自是始
无异志戊寅东昏宁朔将军徐元瑜以东府城降青冀
二州刺史桓和入援屯东宫己卯和诈东昏云出战因
以其众来降光禄大夫张瓌弃石头还宫李居士以新
亭降于衍琅邪城主张木亦降壬午衍镇石头命诸军
攻六门东昏烧门内营署官府驱逼士民悉入宫城闭
门自守衍命诸军筑长围守之杨公则屯领军府垒北
神锋弩射之矢贯胡床左右失色公则曰几中吾脚谈
弩射之矢贯胡床左右失色公则曰几中吾脚谈笑如
初东昏夜选勇士攻公则栅军中惊扰公则坚卧不起
徐命击之东昏兵乃退公则所领皆湘州人素号怯懦
城中轻之每出荡辄先犯公则垒公则奖厉军士克获
更多先是东昏遣军主左僧庆屯京口常僧景屯广陵
李叔献屯瓜步及申胄自姑孰奔归使屯破墩以为东
北声援至是衍遣使晓谕皆帅其众来降衍遣弟辅国
将军秀镇京口辅国将军恢镇破墩从弟宁朔将军景
镇广陵 十一月丙申魏以骠骑大将军穆亮为司空
丁酉以北海王详为太傅领司徒初详欲夺彭城王𢣢
司徒故譛而黜之既而畏人议已故但为大将军至是
乃居之详贵盛翕赫将作大匠王遇多随详所欲私以
官物给之司空长史于忠责遇于详前曰殿下国之周
公阿衡王室所须材用自应关旨何至阿谀附势损公
惠私也遇既踧踖详亦惭谢忠毎以鲠直为详所忿尝
骂忠曰我忧在前见尔死不忧尔见我死时也忠曰人
生于丗自有定分若应死于王手避亦不免若其不尔
王不能杀忠以讨咸阳王禧功封魏郡公迁散骑常侍
兼武卫将军详因忠表让之际密劝魏主以忠为列卿
令觧左右听其让爵于是诏停其封优进太府卿 巴
东献武公萧颕胄以萧璝与蔡道恭相持不决忧愤成
疾壬午卒夏矦详秘之使似其书者假为教命密报萧
衍衍亦秘之详征兵雍州萧伟遣萧憺将兵赴之璝等
闻建康已危众惧而溃璝及鲁休烈皆降乃发颕胄䘮
赠侍中丞相于是众望尽归于衍夏矦详请与萧憺共
参军国诏以详为侍中尚书右仆射寻除使持节抚军
将军荆州刺史详固让于憺乃以憺行荆州府州事
魏改筑圜丘于伊水之阳乙卯始祀于其上 魏镇南
将军元英上书曰萧宝卷骄纵日甚虐害无辜其雍州
刺史萧衍东伐秣陵扫土兴兵顺流而下唯有孤城更
无重卫乃皇天授我之日旷载一逢之秋此而不乘将
欲何待臣乞躬帅步骑三万直指沔阴据襄阳之城断
黒水之路昏虐君臣自相鱼肉我居上流威震遐迩长
驱南出进拔江陵则三楚之地一朝可收岷蜀之道自
成断绝又命扬徐二州声言俱举建业穷蹙鱼游釡中
可以齐文轨而大同混天地而为一伏惟陛下独决圣
心无取疑议此期脱爽并吞无日事寝不报车骑大将
军源怀上言萧衍内侮宝卷孤危广陵淮阴等戍皆观
望得失斯实天启之期并吞之会宜东西齐举以成席
卷之势若使萧衍克济上下同心岂惟后图之难亦恐
扬州危逼何则寿春之去建康才七百里山川水陆皆
彼所谙彼若内外无虞君臣分定乘舟藉水倏忽而至
未易当也今宝卷都邑有土崩之忧边城无继援之望
廓清江表正在今日魏主乃以任城王澄为都督淮南
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使为经
略既而不果怀贺之子也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曰
萧氏乱常君臣交争江外州镇中外为两东西抗峙已
淹岁时民庶穷于转输甲兵疲于战𨷖事救于目前力
尽于麾下无暇外维州镇纲纪庶方藩城棋立孤存而
已不乘机电扫廓彼蛮疆恐后之经略未易于此且寿
春虽平三面仍梗镇守之宜实须豫设义阳差近淮源
利渉津要朝廷行师必由此道若江南一平有事淮外
须乘夏水汎长列舟长淮师赴寿春须从义阳之北便
是居我喉要在虑弥深义阳之灭今实时矣度彼不过
须精卒一万二千然行师之法贵张形势请使两荆之
众西拟随雍扬州之卒顿于建安得捍三关之援然后
二豫之军直据南关对抗延头遣一都督揔诸军节度
季冬进师迄于春末不过十旬克之必矣元英又奏称
今宝卷骨肉相残藩镇鼎立义阳孤绝密迩王土内无
兵储之固外无粮援之期此乃欲焚之鸟不可去薪授
首之寇岂容缓斧若失此不取岂惟后举难图亦恐更
为深患今豫州刺史司马悦已戒严垂发东豫州刺史
田益宗兵守三关请遣军司为之节度魏主乃遣直寝
羊灵引为军司益宗遂入寇建宁太守黄天赐与益宗
战于赤亭天赐败绩 崔慧景之逼建康也东昏矦拜
蒋子文神为假黄𨱆使持节相国太宰大将军录尚书
事扬州牧锺山王及衍至又尊子文为灵帝迎神像入
后堂使巫祷祀求福及城闭城中军事悉委王珍国兖
州刺史张稷入卫京师以稷为珍国之副稷瓌之弟也
时城中实甲犹七万人东昏素好军陈与黄门刀敕及
宫人于华光殿前习战斗诈作被创势使人以板㧏去
用为猒胜常于殿中戎服骑马出入以金银为铠胄具
装饰以孔翠昼眠夜起一如平常闻外鼓叫声被大红
袍登景阳楼屋上望之弩几中之始东昏与左右谋以
为陈显逹一战即败崔慧景围城㝷走谓衍兵亦然敕
太官办樵米为百日调而已及大桁之败众情凶惧茹
法珍等恐士民逃溃故闭城不复出兵既而长围已立
堑栅严固然后出荡屡战不捷东昏尤惜金钱不肯赏
赐法珍叩头请之东昏曰贼来独取我邪何为就我求
物后堂储数百具榜启为城防东昏欲留作殿竟不与
又督御府作三百人精仗待围觧以拟屏除金银雕镂
杂物倍急于常众皆怨怠不为致力外围既久城中皆
思早亡莫敢先发茹法珍梅虫儿说东昏曰大臣不留
意使围不觧宜悉诛之王珍国张稷惧祸珍国密遣所
亲献明镜于萧衍衍断金以报之兖州中兵参军冯翊
张齐稷之腹心也珍国因齐密与稷谋同弑东昏齐夜
引珍国就稷造膝定计齐自执烛又以计告后阁舍人
钱强十二月丙寅夜强密令人开云龙门珍国稷引兵
入殿御刀丰勇之为内应东昏在含徳殿作笙歌寝未
熟闻兵入趋出北户欲还后宫门已闭宦者黄泰平刀
伤其膝仆地张齐斩之稷召尚书右仆射王亮等列坐
殿前西锺下令百僚署笺以黄油裹东昏首遣国子博
士范云等送诣石头右卫将军王志叹曰冠虽弊何可
加足取庭中树叶挼服之伪闷不署名衍览笺无志名
心嘉之亮莹之从弟志僧虔之子也衍与范云有旧即
留参帏幄王亮在东昏朝以依违取容萧衍至新林百
僚皆间道送款亮独不遣东昏败亮出见衍衍曰颠而
不扶安用彼相亮曰若其可扶明公岂有今日之举城
中岀者或劫剥杨公则亲帅麾下陈于东掖门卫送
公卿士民故出者多由公则营焉衍使张弘䇿先入清
宫封府库及图籍于时城内珍宝委积弘䇿禁勒部曲
秋毫无犯收潘妃及嬖臣茹法珍梅虫儿王咺之等四
十一人皆属吏 初海陵王之废也王太后出居鄱阳
王故第号宣徳宫乙巳萧衍以宣徳太后令追废涪陵
王为东昏矦禇后及太子诵并为庶人以衍为中书监
大司马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
依晋武陵王遵承制故事百僚致敬以王亮为长史壬
申更封建安王宝寅为鄱阳王癸酉以司徒扬州刺史
晋安王宝义为太尉领司徒己卯衍入屯阅武堂下令
大赦又下令凡昏制谬赋淫刑滥役外可详检前原悉
皆除荡其主守散失诸所损耗精立科条咸从原例又
下令通检尚书众曹东昏时诸诤讼失理及主者淹停
不时施行者精加讯辨依事议奏又下令收葬义师掩
瘗逆徒之死亡者潘妃有国色衍欲留之以问侍中领
军将军王茂茂曰亡齐者此物留之恐贻外议乃缢杀
于狱并诛嬖臣茹法珍等以宫女二千分赉将士乙酉
以辅国将军萧宏为中䕶军衍之东下也豫州刺史马
仙琕拥兵不附衍衍使其故人姚仲宾说之仙琕先为
设酒乃斩于军门以徇衍又遣其族叔怀远说之仙琕
曰大义灭亲又欲斩之军中为请乃得免衍至新林仙
琕犹于江西日抄运船衍围宫城州郡皆遣使请降吴
兴太守袁昂独拒境不受命昂𫖮之子也衍使驾部郎
考城江革为书与昂曰根本既倾枝叶安附今竭力昏
主未足为忠家门屠灭非所谓孝岂若翻然改图自招
多福昂复书曰三吴内地非用兵之所况以偏隅一郡
何能为役自承麾斾届止莫不膝袒军门惟仆一人敢
后至者政以内揆庸素文武无施虽欲献心不增大师
之勇置其愚默宁沮众军之威幸藉将军含弘之大可
得从容以礼窃以一餐微施尚复投殒况食人之禄而
顿忘一旦非惟物议不可亦恐明公鄙之所以踌躇未
遑荐璧昂问时事于武康令北地傅映映曰昔元嘉之
末开辟未有故太尉杀身以明节司徒当寄托之重理
无茍全所以不顾夷险以徇名义今嗣主昏虐曾无悛
改荆雍协举乘据上流天人之意可知愿明府深虑无
取后悔及建康平衍使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抚东土敕
元履曰袁昂道素之门丗有忠节天下须共容之勿以
兵威陵辱元履至吴兴宣衍旨昂亦不请降开门撤僃
而已仙琕闻台城不守号泣谓将士曰我受人任寄义
不容降君等皆有父母我为忠臣君为孝子不亦可乎
乃悉遣城内兵出降馀壮士数十闭门独守俄而兵入
围之数十重仙琕令士皆持满兵不敢近日暮仙琕乃
投弓曰诸君但来见取我义不降乃槛送石头衍释之
使待袁昂至俱入曰令天下见二义士衍谓仙琕曰射
钩斩袪昔人所美卿勿以杀使断运自嫌仙琕谢曰小
人如失主犬后主饲之则复为用矣衍笑皆厚遇之丙
戌萧衍入镇殿中 刘希祖既克安成移檄湘部始兴
内史王僧粲应之僧粲自称湘州刺史引兵袭长沙去
城百馀里于是湘州郡县兵皆蜂起以应僧粲唯临湘
湘阴浏阳罗四县尚全长沙人皆欲汎舟走行事刘坦
悉聚其舟焚之遣军主尹法略拒僧粲战数不利前湘
州镇军锺玄绍潜结士民数百人刻日翻城应僧粲坦
闻其谋阳为不知因理讼至夜而城门遂不闭以疑之
玄绍未发明旦诣坦问其故坦久留与语密遣亲兵收
其家书玄绍在坐而收兵已报具得其文书本末玄绍
即百伏于坐斩之焚其文书馀党悉无所问众愧且服
州郡遂安法略与僧粲相持累月建康城平杨公则还
州僧粲等散走王丹为郡人所杀刘希祖亦举郡降公
则克己廉慎轻刑薄赋顷之湘州户口几复其旧
资治通鉴卷第一百四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