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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四部丛刊本)/卷第二百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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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百三十六 资治通鉴 卷第二百三十七
宋 司马光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宋刊本
卷第二百三十八

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三十七

 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太中大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上柱国河内郡开国公食邑一千二百户食

 实封玖佰户赐紫金鱼袋 司马 奉 敕编集

   唐纪五十三起柔兆阉茂尽屠维赤奋若六月凡三年有奇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上之上

元和元年春正月丙寅朔上帅群臣诣兴庆宫上上皇

尊号 丁卯赦天下改元 辛未以鄂岳观察使韩皋

为奉义节度使癸酉以奉义留后伊宥为安州刺史兼

安州留后宥慎之子也壬午加成德节度使王士真同

平章事 甲申上皇崩于兴庆宫 刘辟既得旌节志

益骄求兼领三川上不许辟遂发兵围东川节度使李

康于梓州欲以同幕卢文若为东川节度使推官莆田

林蕴力諌辟举兵辟怒械系于狱引出将斩之阴戒行

刑者使不杀但数砺刃于其颈欲使屈服而赦之蕴叱

之曰竖子当斩即斩我颈岂汝砥石邪辟顾左右曰真

忠烈之士也乃黜为唐昌尉上欲讨辟而重于用兵公

卿议者亦以为蜀险固难取杜黄裳独曰辟狂戆书生

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䇿军使高崇文勇略可用愿陛

下专以军事委之勿置监军辟必可擒上从之翰林学

士李吉甫亦劝上讨蜀上由是器之戊子命左神策行

营节度使高崇文将步骑五千为前军神䇿京西行营

兵马使李元弈将步骑二千为次军与山南西道节度

使严砺同讨辟时宿将名位素重者甚众皆自谓当征

蜀之选及诏用崇文皆大惊上与杜黄裳论及藩镇黄

裳曰德宗自经忧患务为姑息不生除节帅有物故者

先遣中使察军情所与则授之中使或私受大将赂归

而誉之即降旄钺未尝有出朝廷之意者陛下必欲振

举纲纪宜稍以法度裁制藩镇然后天下可得而理也

上深以为然于是始用兵讨蜀以至威行两河皆黄裳

启之也高崇文屯长武城练卒五千常如冦至卯时受

诏辰时即行器械糗粮一无所阙甲午崇文出斜谷李

元奕出骆谷同趣梓州崇文军至兴元军士有食于逆

旅折人𠤎箸者崇文斩之以徇刘辟䧟梓州执李康二

月严砺㧞剑州斩其刺史文德昭 奚王诲落可入朝

丁酉诲落可为饶乐郡王遣归 癸丑加魏博节度使

田季安同平章事 戊午上与宰相论自古帝王或勤

劳庶政或端拱无为互有得失何为而可杜黄裳对曰

王者上承天地宗庙下抚百姓四夷夙夜忧勤固不可

自暇自逸然上下有分纪纲有叙茍慎选天下贤才而

委任之有功则赏有罪则刑选用以公赏刑以信则谁

不尽力何求不获哉明主劳于求人而逸于任人此虞

舜所以能无为而治者也至于簿书狱市烦细之事各

有司存非人主所宜亲也昔秦始皇以衡石程书魏明

帝自按行尚书事隋文帝卫士传飧皆无补于当时取

讥于后来其耳目形神非不勤且劳也所务非其道也

夫人主患不推诚人臣患不竭忠茍上疑其下下欺其

上将以求理不亦难乎上深然其言 三月丙寅以神

䇿京西行营节度使范希朝为右金吾大将军 高崇

文引兵自阆州趣梓州刘辟将邢泚引兵遁去崇文入

屯梓州辟归李康於崇文以求自雪崇文以康败军失

守斩之丙子严砺奏克梓州丁丑制削夺刘辟官爵

初韩全义入朝以其甥杨惠琳知夏绥留后杜黄裳以

全义出征无功骄蹇不逊直令致仕以右骁卫将军李

演为夏绥节度使惠琳勒兵拒之表称将士逼臣为节

度使河东节度使严绶表请讨之诏河东天德军合击

惠琳绶遣牙将阿跌光进及弟光颜将兵赴之光进本

出河曲步落稽兄弟事河东军皆以勇敢闻辛巳夏州

兵马使张承金斩惠琳传首京师 东川节度使韦丹

至汉中表言高崇文客军远斗无所资若与梓州缀其

士心必能有功夏四月丁酉以崇文为东川节度副使

知节度事潘孟阳所至专事游宴从仆三百人多纳贿

赂上闻之甲辰以孟阳为大理卿罢其度支盐铁转运

副使 丙午䇿试制举之士于是校书郎元稹监察御

史独孤郁校书郎下邽白居易前进士萧俛沈传师出

焉郁及之子俛华之孙传师既济之子也 杜佑请解

财赋之职仍举兵部侍郎度支使盐铁转运副使李巽

自代丁未加佑司徒罢其盐铁转运使以巽为度支盐

铁转运使自刘晏之后居财赋之职者莫能继之巽掌

使一年征课所入类晏之多明年过之又一年加一百

八十万𦈏 戊申加陇右经略使秦州刺史刘澭保义

军节度使 辛酉以元稹为右拾遗独孤郁为左拾遗

白居易为盩厔尉集贤校理萧俛为右拾遗沈传师为

校书郎稹上疏论谏职以为昔太宗以王珪魏徵为谏

官宴游寝食未尝不在左右又命三品以上入议大政

必遣谏官一人随之以参得失故天下大理今之谏官

大不得豫召见次不得参时政排行就列朝谒而已近

年以来正牙不奏事庶官罢巡对谏官能举职者独诰

命有不便则上封事耳君臣之际讽谕于未形筹画于

至密尚不能回至尊之盛意况于既行之诰令已命之

除授而欲以咫尺之书收丝纶之诏诚亦难矣愿陛下

时于延英召对使尽所怀岂可寘于其位而屏弃疏贱

之哉顷之复上疏以为理乱之始必有萌象开直言广

视听理之萌也甘謟䛕蔽近习乱之象也自古人主即

位之初必有敢言之士人主茍受而赏之则君子乐行

其道竞为忠谠小人亦贪得其利不为回邪矣如是则

上下之志通幽远之情逹欲无理得乎茍拒而罪之则

君子卷怀括囊以保其身小人阿意迎合以窃其位矣

如是则十步之事皆可欺也欲无乱得乎昔太宗初即

政孙伏伽以小事谏太宗喜厚赏之故当是时言事者

惟患不深切未尝以触忌讳为忧也太宗岂好逆意而

恶从欲哉诚以顺适之快小而危亡之祸大故也陛下

践阼今已周岁未闻有受伏伽之赏者臣等备位谏列

旷日弥年不得召见毎就列位屏气鞠躬不敢仰视又

安暇议得失献可否哉供奉官尚尔况疏远之臣乎此

盖群下因循之罪也因条奏请次对百官复正牙奏事

禁非时贡献等十事稹又以贞元中王伾王叔文以伎

术得幸东宫永贞之际几乱天下上书劝上早择修正

之士使辅导诸子以为太宗自为藩王与文学清修之

士十八人居后代太子诸王虽有僚属日益疏贱至于

师傅之官非眊聩废疾不任事者则休戎罢帅不知书

者为之其友谕赞议之徒尤为冗散之甚搢绅皆耻由

之就使时得僻老儒生越月逾时仅获一见又何暇傅

之德义纳之法度哉夫以匹士爱其子犹知求明哲之

师而教之况万乘之嗣系四海之命乎上颇嘉纳其言

时召见之 壬戌邵王约薨 五月丙子以横海留后

程执㳟为节度使 庚辰尚书左丞同平章事郑馀庆

罢为太子宾客 辛卯尊太上皇后为皇太后 刘辟

城鹿头关连八栅屯兵万馀人以拒高崇文六月丁酉

崇文击败之辟置栅于关东万胜堆戊戌崇文遣骁将

范阳高霞寓攻夺之下瞰关城凡八战皆捷 加卢龙

节度使刘济兼侍中己亥加平卢节度使李师古兼侍

中 庚子高崇文破刘辟于德阳癸卯又破之于汉州

严砺遣其将严秦破辟众万馀人于绵州石碑谷 初

李师古有异母弟曰师道常疏斥在外不免贫窭师古

私谓所亲曰吾非不友于师道也吾年十五拥节旄自

恨不知稼穑之艰难况师道复减吾数岁吾欲使之知

衣食之所自来且以州县之务付之计诸公必不察也

及师古疾笃师道时知密州事好画及觱篥师古谓判

官高沭李公度曰迨吾之未乱也欲有问于子我死子

欲奉谁为帅乎二人相顾未对师古曰岂非师道乎人

情谁肯薄骨肉而厚它人顾置帅不善则非徒败军政

也且覆吾族师道为公侯子孙不务训兵理人专习小

人贱事以为已能果堪为帅乎幸诸公审图之闰月壬

戌朔师古薨沐公度秘不发丧濳逆师道于密州奉以

为节度副使 秋七月癸丑高崇文破刘辟之众万人

于玄武甲午诏凡西川继援之兵悉取崇文处分 壬

寅葬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于丰陵庙号顺宗 八月

壬戌以妃郭氏为贵妃 丁卯立皇子宁为邓王宽为

澧王宥为遂王察为深王寰为洋王寮为绛王审为建

王 李师道緫军务久之朝命未至师道谋于将佐或

请出兵掠四境高沐固止之请输两税申官吏行盐法

遣使相继奉表诣京师杜黄裳请乘其未定而分之上

以刘辟未平己巳以师道为平卢留后知郓州事 堂

后主书滑涣久在中书与知枢密刘光琦相结宰相议

事有与光琦异者令涣逹意常得所欲杜佑郑𬘡等皆

低意善视之郑馀庆与诸相议事涣从旁指陈是非馀

庆怒叱之未几罢相四方赂遗无虚日中书舍人李吉

甫言其専恣请去之上命宰相阖中书四门搜掩尽得

奸状九月辛丑贬涣雷州司户寻赐死籍没家财凡数

千万 壬寅高崇文又败刘辟之众于鹿头关严秦败

刘辟之众于神泉河东将阿跌光颜将兵会高崇文于

行营愆期一日惧诛欲深入自赎军于鹿头之西断其

粮道城中忧惧于是辟绵江栅将李文悦鹿头守将仇

良辅皆以城降於崇文获辟婿苏彊士卒降者万计崇

文遂长驱直指成都所向崩溃军不留行辛亥克成都

刘辟卢文若帅数十骑西奔吐蕃崇文使高霞寓等追

之及于羊灌田辟赴江不死擒之文若先杀妻子乃系

石自沈崇文入成都屯于通衢休息士卒市肆不惊珍

宝山积秋豪不犯槛刘辟送京师斩辟大将邢泚馆驿

巡官沈衍馀无所问军府事无巨细命一遵韦南康故

事从容指㧑一境皆平初韦皋以西山运粮使崔从知

卭州事刘辟反从以书谏辟辟发兵攻之从婴城固守

辟败乃得免从融之曽孙也韦皋参佐房式韦干度独

孤密符载郗士美叚文昌等素服麻屦衔土请罪崇文

皆释而礼之草表荐式等厚赆而遣之目叚文昌曰君

必为将相未敢奉荐载庐山人式琯之从子文昌志玄

之玄孙也辟有二妾皆殊色监军请献之崇文曰天子

命我讨平凶竖当以抚百姓为先遽献妇人以求媚岂

天子之意邪崇文义不为此乃以配将吏之无妻者杜

黄裳建议征蜀及指受高崇文方略皆悬合事宜崇文

素惮刘澭黄裳使谓之曰若无功当以刘澭相代故

能得其死力及蜀平宰相入贺上目黄裳曰卿之功也

辛巳诏征少室山人李渤为左拾遗渤辞疾不至然朝

政有得失渤辄附奏陈论 冬十月甲子易定节度使

张茂昭入朝 制割资简陵荣昌泸六州隶东川房式

等未至京师皆除省寺官丙寅以高崇文为西川节度

使戊辰以严砺为东川节度使庚午以将作监柳晟为

山南西道节度使晟至汉中府兵讨刘辟还未至城诏

复遣戍梓州军士怨怒胁监军谋作乱晟闻之疾驱入

城慰劳之既而问曰汝曹何以得成功对曰诛反者刘

辟耳晟曰辟以不受诏命故汝曹得以立功岂可复使

它人诛汝以为功邪众皆拜谢请诣戍所如诏书军府

由是获安 壬午以平卢留后李师道为节度使 戊

子刘辟至长安并族党诛之 武宁节度使张愔有疾

上表请代十一月戊申征愔为工部尚书以东都留守

王绍代之复以濠泗二州隶武宁军徐人喜得二州故

不为乱 丙辰以内常侍吐突承璀为左神䇿中尉承

璀事上于东宫以干敏得幸是岁回鹘入贡始以摩尼

偕来于中国置寺处之其法日晏乃食食荤而不食湩

酪回鹘信奉之可汗或与议国事

二年春正月辛卯上祀圎丘赦天下 上以杜佑高年

重德礼重之常呼司徒而不名佑以老疾请致仕诏令

佑毎月入朝不过再三因至中书议大政它日听归樊

川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杜黄裳有经济大略而不修

小节故不得久在相位乙巳以黄裳同平章事充河中

晋绛慈隰节度使己酉以户部侍郎武元衡为门下侍

郎翰林学士李吉甫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吉甫闻

之感泣谓中书舍人裴垍曰吉甫流落江淮逾十五年

一旦蒙恩至此思所以报德惟在进贤而朝廷后进罕

所接识君有精鉴愿悉为我言之垍取笔疏三十馀人

数月之间选用略尽当时翕然称吉甫为得人 二月

癸酉邕州奏破黄贼获其酋长黄承庆 夏四月甲子

以右金吾大将军范希朝为朔方灵盐节度使以右神

䇿盐州定远兵隶焉以革旧弊任边将也 秋八月刘

济王士真张茂昭争私隙迭相表请加罪戊寅以给事

中房式为幽州成德义武宣慰使和解之 九月乙酉

密王绸薨 夏蜀既平藩镇惕息多求入朝镇海节度

使李锜亦不自安求入朝上许之遣中使至京口慰抚

且劳其将士锜虽署判官王澹为留后实无行意屡迁

行期澹与敕使数劝谕之锜不悦上表称疾请至岁暮

入朝上以问宰相武元衡曰陛下初即政锜求朝得朝

求止得止可否在锜将何以令四海上以为然下诏征

之锜诈穷遂谋反王澹既掌留务于军府颇有制置锜

益不平密谕亲兵使杀之会颁冬服锜严兵坐幄中澹

与敕使入谒有军士数百噪于庭曰王澹何人擅主军

务曵下脔食之大将赵琦出慰止又脔食之注刃于敕

使之颈诟詈将杀之锜阳惊起救之冬十月己未诏征

锜为左仆射以御史大夫李元素为镇海节度使庚申

锜表言军变杀留后大将先是锜选腹心五人为所部

五州镇将姚志安处苏州李深处常州赵惟忠处湖州

丘自昌处杭州高肃处睦州各有兵数千伺察刺史动

静至是锜各使杀其刺史遣牙将庾伯良将兵三千治

石头城常州刺史颜防用客李云计矫制称招讨副使

斩李深传檄苏杭湖睦请同进讨湖州刺史辛秘潜募

乡闾子弟数百夜袭赵惟忠营斩之苏州刺史李素为

姚志安所败生致于锜具桎梏钉于船舷未及京口会

锜败得免乙丑制削李锜官爵及属籍以淮南节度使

王锷统诸道兵为招讨处置使征宣武义宁武昌兵并

淮南宣歙兵俱出宣州江西兵出信州浙东兵出杭州

以讨之 高崇文在蜀期年一旦谓监军曰崇文河朔

一卒幸有功致位至此西川乃宰相回翔之地崇文叨

居日久岂敢自安屡上表称蜀中安逸无所陈力愿效

死边陲上择可以代崇文者而难其人丁卯以门下侍

郎同平章事武元衡同平章事充西川节度使 李锜

以宣州富饶欲先取之遣兵马使张子良李奉仙田少

卿将兵三千袭之三人知锜必败与牙将裴行立同谋

讨之行立锜之甥也故悉知锜之密谋三将营于城外

将发召士卒谕之曰仆射反逆官军四集常湖二将继

死其势已蹙今乃欲使吾辈远取宣城吾辈何为随之

族灭岂若弃逆效顺转祸为福乎众悦许诺即夜还趋

城行立举火鼓噪应之于内引兵趋牙门锜闻子良等

举兵怒闻行立应之抚膺曰吾何望矣跣走匿楼下亲

将李钧引挽彊三百趋山亭欲战行立伏兵邀斩之锜

举家皆哭左右执锜裹之以幕缒于城下械送京师挽

彊蕃落争自杀尸相枕藉癸酉本军以闻乙亥群臣贺

于紫宸殿上愀然曰朕之不德致宇内数有干纪者朕

之愧也何贺之为宰相议诛锜大功以上亲兵部郎中

蒋乂曰锜大功亲皆淮安靖王之后也淮安有佐命之

功陪陵享庙岂可以末孙为恶而累之乎又欲诛其兄

弟乂曰锜兄弟故都统国贞之子也国贞死王事岂可

使之不祀乎宰相以为然辛巳锜从父弟宋州刺史铦

等皆贬官流放十一月甲申朔锜至长安上御兴安门

面诘之对曰臣初不反张子良等教臣耳上曰卿为元

帅子良等谋反何不斩之然后入朝锜无以对乃并其

子师回腰斩之有司请毁锜祖考塜庙中丞卢坦上言

李锜父子受诛罪已塞矣昔汉诛霍禹不罪霍光先朝

诛房遗爱不及房玄龄康诰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况

以锜为不善而罪及五代祖乎乃不毁有司籍锜家财

输京师翰林学士裴垍李绛上言以为李锜僭侈割剥

六州之人以富其家或枉杀其身而取其财陛下闵百

姓无告故讨而诛之今辇金帛以输上京恐远近失望

愿以逆人资财赐浙西百姓代今年租赋上嘉叹久之

即从其言 昭义节度使卢从史内与王士真刘济潜

通而外献䇿请图山东擅引兵东出上召令还上党从

史托言就食邢洺不时奉诏久之乃还它日上召李绛

对于浴堂语之曰事有极异者朕比不欲言之朕与郑

𬘡议敕从史归上党续征入朝𬘡乃𣳘之于从史使称

上党乏粮就食山东为人臣负朕乃尔将何以处之对

曰审如此灭族有馀矣然𬘡从史必不自言陛下谁从

得之上曰吉甫密奏绛曰臣窃闻搢绅之论称𬘡为佳

士恐必不然或者同列欲专朝政疾宠忌前愿陛下更

熟察之勿使人谓陛下信谗也上良久曰诚然𬘡必不

至此非卿言朕几误处分上又尝从容问绛曰谏官多

谤讪朝政皆无事实朕欲谪其尤者一二人以儆其馀

何如对曰此殆非陛下之意必有邪臣欲壅蔽陛下之

聦明也人臣死生系人主喜怒敢发口谏者有几就有

諌者皆昼度夜思朝删暮减比得上逹什无二三故人

主孜孜求諌犹惧不至况罪之乎如此杜天下之口非

社稷之福也上善其言而止 群臣请上尊号曰睿圣

文武皇帝丙申许之 盩厔尉集贤校理白居易作乐

府及诗百馀篇规讽时事流闻禁中上见而悦之召入

翰林为学士 十二月丙辰上谓宰相曰太宗以神圣

之资群臣进諌者犹往复数四况朕寡昧自今事有违

冝卿当十论无但一二而已 丙寅以高崇文同平章

事充邠宁节度使京西诸军都统 山南东道节度使

于𬱖惮上英威为子季友求尚主上以皇女普宁公主

妻之翰林学士李绛谏曰𬱖虏族季友庶孽不足以辱

帝女宜更择高门美才上曰此非卿所知己卯公主适

季友恩礼甚盛𬱖出望外大喜顷之上使人讽之入朝

谢恩𬱖遂奉诏 是岁李吉甫撰元和国计簿上之緫

计天下方镇四十八州府二百九十五县千四百五十

三其凤翔鄜坊邠宁振武泾原银夏灵盐河东易定魏

博镇兾范阳沧景淮西淄青等十五道七十一州不申户

口外毎岁赋税倚办止于浙江东西宣歙淮南江西鄂

岳福建湖南八道四十九州一百四十四万户比天宝

税户四分减三天下兵仰给县官者八十三万馀人比

天宝三分増一大率二户资一兵其水旱所伤非时调

发不在此数

三年春正月癸巳群臣上尊号曰睿圣文武皇帝赦天

下自今长吏诣阙无得进奉知枢密刘光琦奏分遣中

使赍赦诣诸道意欲分其馈遗翰林学士裴垍李绛奏

敇使所至烦扰不若但附急递上从之光琦称旧例上

曰例是则从之茍为非是奈何不改 临泾镇将郝玼

以临泾地险要水草美吐蕃将入冦必屯其地言于泾

原节度使叚祐奏而城之自是泾原获安 二月戊寅

咸安大长公主薨于回鹘三月回鹘腾里可汗卒 癸

巳郇王緫薨 辛亥御史中丞卢坦奏弹前山南西道

节度使柳晟前浙东观察使阎济美违赦进奉上召坦

褒慰之曰朕已释其罪不可失信坦曰赦令宣布海内

陛下之大信也晟等不畏陛下法奈何存小信弃大信

乎上乃命归所进于有司 夏四月上䇿试贤良方正

直言极谏举人伊阙尉牛僧孺陆浑尉皇甫湜前进士

李宗闵皆指陈时政之失无所避户部侍郎杨于陵吏

部员外郎韦贯之为考䇿官贯之署为上第上亦嘉之

乙丑诏中书优与处分李吉甫恶其言直泣诉于上且

言翰林学士裴垍王涯覆䇿湜涯之甥也涯不先言垍

无所异同上不得已罢垍涯学士垍为户部侍郎涯为

都官员外郎贯之为果州刺史后数日贯之再贬巴州

刺史涯贬虢州司马乙亥以杨于陵为岭南节度使亦

坐考䇿无异同也僧孺等久之不调各从辟于藩府僧

孺弘之七丗孙宗闵元懿之玄孙贯之福嗣之六丗孙

湜睦州新安人也 丁丑罢五月朔宣政殿朝贺 以

荆南节度使裴均为右仆射均素附宦官得贵显为仆

射自矜大尝入朝逾位而立中丞卢坦揖而退之均不

从坦曰昔姚南仲为仆射位在此均曰南仲何人坦曰

是守正不交权幸者坦寻改右庶子 五月翰林学士

左拾遗白居易上疏以为牛僧孺等直言时事恩奖登

科而更遭斥逐并出为关外官杨于陵等以考䇿敢收

直言裴垍等以覆䇿不退直言皆坐谴谪卢坦以数举

职事黜庶子此数人皆今之人望天下视其进退以卜

时之否臧者也一旦无罪悉疏弃之上下杜口众心恟

恟陛下亦知之乎且陛下既下诏征之直言索之极谏

僧孺等所对如此纵未能推而行之又何忍罪而斥之

乎昔德宗初即位亦征直言极谏之士䇿问天旱穆质

对云两汉故事三公当免卜式著议弘羊可烹德宗深

嘉之自畿尉擢为左补阙今僧孺等所言未过于穆质

而遽斥之臣恐非嗣祖宗之道也质宁之子也 丙午

册回鹘新可汗为爱登里啰汨密施合毗伽保义可汗

 西原蛮酋长黄少卿请降六月癸亥以为归顺州刺

史 沙陀劲勇冠诸胡吐蕃置之甘州毎战以为前锋

回鹘攻吐蕃取凉州吐蕃疑沙陀贰于回鹘欲迁之河

外沙陀惧酋长朱邪尽忠与其子执宜谋复自归于唐

遂帅部落三万循乌德犍山而东行三日吐蕃追兵大

至自洮水转战至石门凡数百合尽忠死士众死者太

半执宜帅其馀众犹近万人骑三千诣灵州降灵盐节

度使范希朝闻之自帅众迎于塞上置之盐州为市牛

羊广其畜牧善抚之诏置阴山府以执宜为兵马使未

几尽忠弟葛勒阿波又帅众七百诣希朝降诏以为阴

山府都督自是灵盐毎有征讨用之所向皆捷灵盐军

益彊 秋七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以右庶子卢坦为

宣歙观察使苏彊之诛也兄弘在晋州幕府自免归人

莫敢辟坦奏弘有才行不可以其弟故废之请辟为判

官上曰曏使苏彊不死果有才行犹可用也况其兄乎

坦到官值旱饥榖价日増或请抑其价坦曰宣歙土狭

榖少所仰四方之来者若价贱则商船不复来益困矣

既而米斗二百商旅辐凑民赖以生 九月庚寅以于

𬱖为司空同平章事如故加右仆射裴均同平章事为

山南东道节度使淮南节度使王锷入朝锷家巨富厚

进奉及赂宦官求平章事翰林学士白居易上言以为

宰相人臣极位非清望大功不应授昨除裴均外议已

纷然今又除锷则如锷之辈皆生兾望若尽与之则典

章太坏又不感恩不与则厚薄有殊或生怨望幸门一

启无可如何且锷在镇五年百计诛求货财既足自入

进奉若除宰相四方藩镇皆谓锷以进奉得之竞为割

剥则百姓何以堪之事遂寝 壬辰加宣武节度使韩

弘同平章事 丙申以户部侍郎裴垍为中书侍郎同

平章事上虽以李吉甫故罢垍学士然宠信弥厚故未

几复擢为相初德宗不任宰相天下细务皆自决之由

是裴延龄辈得用事上在藩邸心固非之及即位选擢

宰相推心委之尝谓垍等曰以太宗玄宗之明犹藉辅

佐以成其理况如朕不及先圣万倍者乎垍亦竭诚辅

佐上尝问垍为理之要何先对曰先正其心旧制民输

税有三一曰上供二曰送使三曰留州建中初定两税

时货重钱轻是后货轻钱重民所出已倍其初其留州

送使者所在又降省估就实估以重敛于民及垍为相

奏天下留州送使物请一切用省估其观察使先税所

理之州以自给不足然后许税于所属之州由是江淮之

民稍苏息先是执政多恶谏官言时政得失垍独赏之

垍器局峻整人不敢干以私尝有故人自远诣之垍资

给优厚从容款狎其人乘闲求京兆判司垍曰公才不

称此官不敢以故人之私伤朝廷至公它日有盲宰相

怜公者不妨得之垍则必不可 戊戌以中书侍郎同

平章事李吉甫同平章事充淮南节度使河中晋绛节

度使邠宣公杜黄裳薨 冬十二月庚戌置行原州于

临泾以镇将郝玼为刺史 南诏异牟寻卒子寻阁劝

四年春正月戊子简王遘薨 渤海康王嵩璘卒子元

瑜立改元永德 南方旱饥庚寅命左司郎中郑敬等

为江淮二浙荆湖襄鄂等道宣慰使赈恤之将行上戒

之曰朕宫中用帛一匹皆籍其数惟赒救百姓则不计

费卿辈宜识此意勿效潘孟阳饮酒游山而已给事中

李藩在门下制敕有不可者即于黄纸后批之吏请更

连素纸藩曰如此乃状也何名批敕裴垍荐藩有宰相

器上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𬘡循默取容二月丁卯

罢𬘡为太子宾客擢藩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藩知无

不言上甚重之 河东节度使严绶在镇九年军政补

署一出监军李辅光绶拱手而已裴垍具奏其状请以

李鄘代之三月乙酉以绶为左仆射以凤翔节度使李

鄘为河东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王士真薨其子副大

使承宗自为留后河北三镇相承各置副大使以嫡长

为之父没则代领军务 上以久旱欲降徳音翰林学

士李绛白居易上言以为欲令实惠及人无如减其租

税又言宫人驱使之馀其数犹广事宜省费物贵徇情

又请禁诸道横敛以充进奉又言岭南黔中福建风俗

多掠良人卖为奴婢乞严禁止闰月己酉制降天下系

囚蠲租税出宫人绝进奉禁掠卖皆如二臣之请己未

雨绛表贺曰乃知忧先于事故能无忧事至而忧无救

于事 初王叔文之党既贬有诏虽遇赦无得量移吏

部尚书盐铁转运使李巽奏郴州司马程异吏才明辨

请以为扬子留后上许之巽精于督察吏人居千里之

外战栗如在巽前异句检簿籍又精于巽卒获其用

魏徵玄孙稠贫甚以故第质钱于人平卢节度使李师

道请以私财赎出之上命白居易草诏居易奏言事关

激劝宜出朝廷师道何人敢掠斯美望敕有司以官钱

赎还后嗣上从之出内库钱二千缗赎赐魏稠仍禁质

卖 王承宗叔父士则以承宗擅自立恐祸及宗与幕

客刘栖楚俱自归京师诏以士则为神䇿大将军 翰

林学士李绛等奏曰陛下嗣膺大宝四年于兹而储闱

未立典册不行是开窥觎之端乖重慎之义非所以承

宗庙重社稷也伏望抑㧑谦之小节行至公之大典丁

卯制立长子邓王宁为皇太子宁纪美人之子也 辛

未灵盐节度使范希朝奏以太原防秋兵六百人衣粮

给沙陁许之 夏四月山南东道节度使裴均恃有中

人之助于德音后首进银器千五百馀两翰林学士李

绛白居易等上言均欲以此尝陛下愿却之上遽命出

银器付度支既而有旨谕进奏院自今诸道进奉无得

申御史台有访问者辄以名闻白居易复以为言上不

听 上欲革河北诸镇丗袭之弊乘王士真死欲自朝

廷除人不从则兴师讨之裴垍曰李纳䟦扈不㳟王武

俊有功于国陛下前许师道今夺承宗沮劝违理彼必

不服由是议久不决上以问诸学士李绛等对曰河北

不遵声教谁不愤叹然今日取之或恐未能成德军自

武俊以来父子相承四十馀年人情贯习不以为非况

承宗已緫军务一旦易之恐未即奉诏又范阳魏博易

定淄青以地相传与成德同体彼闻成德除人必内不

自安阴相党助虽茂昭有请亦恐非诚所以然者今国

家除人代承宗彼邻道劝成进退有利若所除之人得

入彼则自以为功若诏令有所不行彼因潜相交结在

于国体岂可遽休须应兴师四面攻讨彼将帅则加官

爵士卒则给衣粮按兵玩冦坐观胜负而劳费之病咸

归国家矣今江淮水公私困竭军旅之事殆未可轻议

也左军中尉吐突承璀欲希上意夺裴垍权自请将兵

讨之上疑未决宗正少卿李拭奏称承宗不可不讨承

璀亲近信臣宜委以禁兵使统诸军谁敢不服上以拭

状示诸学士曰此奸臣也知朕欲将承璀故上此奏卿

曹记之自今勿令得进用昭义节度使卢从史遭父丧

朝廷久未起复从史惧因承璀说上请发本军讨承宗

壬辰起复从史左金吾大将军馀如故 初平凉之盟

副元帅判官路泌会盟判官郑叔矩皆没于吐蕃其后

吐蕃请和泌子随三诣阙号泣上表乞从其请德宗以

吐蕃多诈不许至是吐蕃复请和随又五上表诣执政

泣请裴垍李藩亦言于上请许其和上从之五月命祠

部郎中徐复使吐蕃 六月以灵盐节度使范希朝为

河东节度使朝议以沙陁在灵武迫近吐蕃虑其反复

又部落众多恐长榖价乃命悉从希朝诣河东希朝选

其骁骑千二百号沙陁军置使以领之而处其馀众于

定襄州于是朱邪执宜始保神武川之黄花堆 左军

中尉吐突承璀领功德使盛修安国寺奏立圣德碑高

大一准华岳碑先构碑楼请敇学士撰文且言臣已具

钱万缗欲酬之上命李绛为之绛上言尧舜禹汤未尝

立碑自言圣德惟秦始皇于巡游所过刻石高自称述

未审陛下欲何所法且叙修寺之美不过壮丽观游岂

所以光益圣德上览奏承璀适在旁上命曵倒碑楼承

璀言碑楼甚大不可曳请徐毁撤兾得延引乘闲再论

上厉声曰多用牛曵之承璀乃不敢言凡用百牛曵之

乃倒







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三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