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南驾部吴君考绩北上序
驾部吴君之先宪副公,与吾郡陆生鸣銮之先大夫同在严郡,有寮采之旧,陆生是以得从君游。君将以考绩北上,陆生为君请赠行之辞,且致君之意甚勤。余固鄙野之人,又不闲于世俗之文,其何以辱命?然闻君之高谊久矣,况其情之惓惓,乌得无言已乎?国家自永乐迁都,两京并建,如古镐、洛之制,百司庶府之在南者,悉仍其旧,而稍省其员额。兵部尚书预掌留钥,寄任特隆。而车驾清吏司,得以拣选上十二卫之骁勇,翊卫皇宫,盖古光禄勋之职。领五营七署之事,所以佐大司马,寓兵机于环卫之间,非特掌舆辇车乘,邮驿厩牧而已。高皇帝以兵定天下,敛百万之师于神京,国家晏然有泰山之安于今且二百年。
迩者营卒群噪,极其猖狂,几如元魏神策、虎贲、羽林之祸,朝廷纪纲所系不小矣。夫兵,众之所聚,统驭者或不能知其情。人之情不能知,其蓄之之久则愤憾而思有所一出,此固其势然者。于是欲求其情而加慰劳之,彼方自以为得,而安于自恣。如是则向之所谓情,不生于情而将生于习。彼以其一旦愤憾之气而狃之以为习,国家可一日恃之以为安哉?异时辽阳之师尝嚣矣,抚之而后安;云中之师又嚣矣,抚之而后安。此边疆之患、四肢之虞也。今京辇腹心之地,惴惴如此,然又乌知不以异时之事无所惩而效之也?如使又无所惩而效之,则吾未知其所止也。
天下之变,无不起于微。唐中叶始于平卢一军之乱,当时不折其芽萌,酿成至于五代一百六十年不可除之痼疾。武宗时,泽潞擅命,李德裕请讨之,而横水戍兵叛入太原,奉杨弁主留事。议者颇言兵皆可罢,德裕遽趣王逢起榆社军,斩弁献首京师,而泽潞亦平。德裕之为相,不尽满人意,而临事有制如此,故能使河北三镇畏胁,而会昌之政称美于世。盖天下善者能制其机,嬴缩变化,无所不可,独患因循不决,侥于目前之无虞,而制之不出于己,此所以可虑也。
陆生言君勤敏于吏事,凡监牧、舟舰诸蠹敝,多所厘革。而亲王之国,兼兵、工二部之务,沛然有馀。予以为此得君之粗者。今兹北上,必能以天下之大机,赞于庙堂矣。余何词以助之哉!(昆山刻本妄删八十馀字,今从常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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