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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集/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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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金陵集
卷十四
作者:南公辙
1815年
卷十五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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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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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儒训诂于诗。其功尤钜。其学深于名物度数。最称博雅。然余尝谓夫子之删诗。乃演易修春秋之心也。读者当先究圣人之微奥。以求义理之所安。此乃诗之宗旨。训诂非所急也。国风好色。好色人之情欲也。今设为禁法曰好色不可为也。其能使天下之人。油然出羞恶之心耶。桑中,溱洧诸作之幷录。所以止淫风也。礼以防之。刑以治之。而俱有不可者。于是圣人之权穷。故乃表见于经。使人自然感发而惩创。则化俗莫善于此。春秋直书。使乱贼惧甚𫓧钺。国风只录其诗。使淫者自书其恶而自诛之也。故圣人之道。严于春秋而通于诗。许无风而载驰之诗录于鄘。黎无风而式微,旄丘之诗录于邶。此又春秋存亡阐幽之义也。宣王中兴之作。何以为变雅乎。六月,采芑,车攻,吉日。多称其强而美。言其强。美斯劣矣。周人赞文王武王之德。不过曰寿考作人。会朝清明。宣王之诗。比文武有夸。未几周业复衰。小雅王政之小者也。于周之兴废为详。春秋有美而刺之者。无乃有微意耶。世之拘儒。或以圣经之不去淫奔。黎许二国之无风。宣王诗之入于变雅疑之。此不但不知诗者也。幷与春秋而不读者也。何足道哉。且诗之必有韵何也。曰诗之有韵。犹易之有象也。诗无韵则情不彰。易无象则理不著。而易亦有韵者。易之情也。故其情相应。而情亦相感。诗感应而已矣。易亦感应而已矣。易与诗。盖员而不方者也。韵与象。亦员而不方者也。员而不方。故无定体。无定者至静者也。此则诗与易有相通之道者也。此非余臆说。后儒多有言者。余乃采取一二而著于篇。以备一说。汉儒生于距圣人屡百年之后。其所注解。何能尽合于孔氏之旧。若使鲁毛公,申公,齐辕固生,燕韩生。各以某篇某章同异论说。以质于夫子。则夫子之必赐肯可。余不敢知也。然而有能知删诗之苦心而得其微奥。则夫子必舍其同异而取其义理。此则非训诂之学所可阐发者。余故曰诗有易春秋之旨。知此则圣人之经明矣。

书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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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以上。未尝言祥瑞之事。而自秦汉以来。学者多言之。其说至繁也。故世之君子欲劝戒其君者。莫不以祥瑞之事为说。其小人谄谀以媚其君者。亦莫不以祥瑞之事为言。虽有正直之士。终莫能救其惑者。何哉。由其不明于经也。余读书。见舜命夔作乐。而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及至禹治水而见神龟负图出见之文。自是之后。世之学者。遂以龟与凤凰。为王者难致之祥瑞。何其谬妄之甚也。凤凰吾未之见矣。盖常翺翔乎云霄之间。不啄稻粱。禽之不近人者也。舜致天下太平而作乐。又其乐声和。而凤凰适来仪。虞之史官。仍记其事以美之。如所谓击石拊石。百兽率舞者也。此美舜之至治。而非以凤凰为祥瑞也。龟亦吾未之见矣。其为物象玄阴。多在于沟渎川泽。而禹之从事于水者九年。历探龙门碣石。涉渭汭淮泗江河之间。其行凡几万里。此皆龟所据之窟穴也。其所见龟。亦非异也。此美禹之德能致洛书之出。而非以龟为祥瑞也。盖虞书记凤凰之事。而至于龟则又不见于禹贡。其说出于汉儒。而世之人。笃信以为祥瑞者。岂非乱经之甚哉。且世之谈祥瑞者。以麟凤龟龙。谓之四灵。然而皆无验者。春秋称鲁哀公西狩获麟。当时周室衰残。王政已坏。而公亦昏谬之君也。麟果为灵。则非可出之时。而公驰骋田猎。穷山竭泽。快意于禽兽而至获麟。若禹之行水而见龟也。何足以为祥瑞哉。又史记汉武帝幸雍得白麟。改年曰元狩。晋泰始元年。麟见。其后吴越宋元之史。麟不绝书。汉宣帝甘露元年。黄龙见。成帝建初五年。八龙见于泉陵。其后魏晋隋唐之史。龙不绝书。若麟与龙为祥瑞。则前有尧舜禹汤文武煕皥之世。而未尝一见于经。其出而当中主与衰世何哉。凤凰与龟。或出于圣人之世。或与麟龙杂出于汉唐以后郡国。又何以为祥瑞哉。虞史赞舜乐而凤凰来仪。故幷记之。汉儒释禹贡而龟负文而出。故特书之。凤凰与龟。出于舜禹之时。则为有道之应。而不然则是凡鸟甲虫之偶至而适去者而已矣。故世之以符命谶纬。借口而言祥瑞者。皆不知经者也。自古君子常少。而小人常多。持此说而媚悦其时君世主者。其祸可胜道哉。

春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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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有一事。而一人曰是。一人曰非。吾其谁信乎。曰当从己之所见而信之。今有一书。而一人解之曰如此。一人解之曰如彼。事在久远而不可以己见从之。则吾其谁信乎。曰是则终不可知也。夫孔子之作春秋。将以正褒贬辨美刺。别嫌疑明是非。所以万世取信者。而又左丘明,穀梁赤,公羊高三子者为之传。彼三子者。亦皆博学多闻之君子也。然其说有同焉。有不同焉。学者莫知其所从。而经遂晦矣。书盟会奔卒大夫。圣人之微意。实有存焉。而左谷公所传。互相矛盾。不可强通者甚多。今略识一二以证之。经隐二年。会戎于潜。左氏传。修惠公之好也。戎请盟。公辞。穀梁传。会者外为主焉尔。知者虑。义者行。仁者守。有此三者然后可以出会。会戎。危公也。三年夏四月辛卯。君公谷幷作尹氏卒。左氏传。君氏卒。声子也。鲁之夫人公羊传。尹氏者何。天子之大夫也。其称尹氏何。贬。曷为贬。讥世卿。世卿非礼也。外大夫不卒。此何以卒。天王崩。诸侯主之也。七年。滕侯卒。左氏传。不书名。未同盟也。公羊传。何以不名。微国也。桓十有一年。郑忽奔卫。左氏传。秋九月丁亥。昭公奔卫。己亥。厉公立。穀梁传。郑忽者世子忽也。其名失国也。曰盟曰会曰奔曰卒曰大夫。孔子书之于经。必有一定不易之旨。而三子者或曰如此。或曰如彼。三子之说。既皆不同矣。然则不可以从。既不可以从矣。是举春秋之书盟者书会者书奔者书卒者书大夫者。而皆不可知。以是论之。三子者于春秋虽有功。而使经文或有阏而不章。以致后人之疑惑。则三子亦不能辞其责也。且左氏以鬻拳兵谏为爱君。文公纳币为用礼。穀梁以卫辄拒父为尊祖。不纳子纠为内恶。公羊以祭仲废君为行权。妾母称夫人为合正。若此类多舛于经旨。先儒至斥以伤教害义。然则三子者之传。俱有所失。今世之士。以左氏谓胜于公谷而专治之者。亦不可信也。子游,子夏之不敢赞一辞。而孔子亦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此圣人笔削之本意也。虽然。经文微矣。不可以无传。传则曲而鬯矣。然其说之或同或异如此。此所谓惑也。有难之者曰。如子之言。则春秋其终不可知耶。余应之曰。何为其不可知也。其记二百四十二年之中。尊中国而攘夷狄。内君子而外小人。正其善恶。别其贤邪。劝惩有诗之义焉。纪载有书之法焉。其衰世之意。则又一易也。学者当究其大经大法。而推见圣人作经之心而已。若区区于三子者之传。以求其说。则反有害于经也。故读春秋者。当观其理之所以当。而不可求其说之所以然。

易系辞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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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子尝以易系辞非孔子之文。乃汉儒所为。程朱诸夫子则以为孔子之文。世皆斥欧阳之说。而以程朱定论为信。然余于此有因疑而自得者。不敢不著。盖系辞非汉儒之说。亦非孔子自作之文。乃其与门人相为问答。而门人杂记之说也。论语亦是问答论说。其言非一事。其事非一时。而统以记之为一编。其为一事一时。则如礼乐记孔子闲居之类是也。欧阳子以子曰疑之。然孔子自作。而于更端结辞。加子曰以别之。有何不可。此亦不足为确论。今其文虽分为上下。合为一编。而其辞错落散殊。终非一通文字。若言孔子自作。则亦不敢无疑也。孔子喜易。韦编三绝。诗书与礼。皆其所雅言。而于易尤致意焉。系辞备言乾坤之理。彖象卦爻吉凶失得之义。与圣人作经处变之道。此平日之常言者也。或与门人往复论说。或因其问而答之。其为一事则如乐记孔子闲居。而其非一时所作。则如论语也。其中有复引易语而释之者。如鸣鹤在阴。其子和之。子曰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之类。非一二也。孔子既作此文。以系于易。则何必复引易言之。若引易言之。则六十四卦。何不尽举以为言。而只引若干为言也。此则孔子尝读此卦而起论者也。不然则门人问之而孔子答之也。其先言子曰而后引易语。如子曰作易者其知盗乎。易曰负且乘致寇至之类。亦有之矣。此孔子尝先有此议论。而门人引易而实之也。据此则其为门人所记尤明矣。其曰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与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此又下见重出。以此知其为一事而非一时之作也。既曰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作易者其有忧患。而又曰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耶。当文王与纣之事耶。上既言中古。则不当更言殷之末世。既曰有忧患。则不当更曰文王与纣之事。以嫌于意叠也。此必门人所得闻者有如此如彼之各异。而出于杂记也。引复之初九。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颜渊乃其亲弟子也。易。伏羲文王周公群圣之书也。孔子必不引亲弟子之言。上系于群圣人之易。意孔子见颜渊之不贰过。而以不远复与之。此是与颜渊之辞。非赞易之言。与回也不愚。三月不违仁之语同。而门人特载之于此也。由此观之。系辞是孔门群弟子杂记其问答之说。而其言虽一事。其作非一时也。统以合之。联属次第。名之曰系辞。亦其时门人所为也。若谓孔子自作之文。则其错落散殊。终不得为一通文字。如上所言。若谓汉之讲师临时之说。而自汉诸儒。已有此名。则其文体。与中庸乐记相类。此是门人弟子亲承其心法遗书者之言。而汉儒固不得道此也。余生晩矣。恨不得禀正于程朱之门。而未知欧阳子亦何所据而为此说也。如文言。文有次第。又作于一时。为孔子自作。而欧阳子又以何谓子曰谓非孔子文。然何谓而起问。子曰而答之。自问自答。亦一凡例。曰然则乾坤有文言。他卦幷无之何也。曰。乾坤为易之全体。故孔子言之特详尔。夫经圣人之文。而程朱之所勘定也。学者当尊信之。不敢有议论。然朱子尝病蓄疑者。而于起疑者。其辞逊。其礼恭则许之。余之姑存此疑。以备一说者。盖有所受之也。

烟盏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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锺惺言周武王衣书几杖等。铭惩毖之语。俱题外著。想古人于小物碎语。皆以细心体之。远虑将之。余于烟盏。亦寓此意尔。

尔吸之。宁少毋多。慎厥终。焰焰不灭。炎炎若何。

酒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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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而见醉者。知有人笑我之醉者。

色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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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忍之廼全身。噫彼天下有心之人。

读弇州牧斋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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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弇州不作西京大历以下语。其志诚高矣。而得西京大历之皮貌。不得骨髓。又其叙事。多冗长无意味。其书虽富。曷足贵乎。徐袁以外。钱牧斋攻之愈甚。至讥以赝法帖假铜玉。然而牧斋之变之者。亦未为得矣。真逼者涉于稗官。放逸者近于荡子。何以服弇州哉。譬之于病。弇州上升之虚气也。牧斋泻下之劫药也。病固难医。而药亦必杀人后已。俱不如方归诸家之醇且雅也。虽然。弇州尝忤严嵩。几寘之死。及江陵枋国。弃官归。名节有足高天下。彼牧斋。一汉一满。半儒半佛。其平生何如人也。揜然诋先辈而不自知议其后者在。可哀也已。

四阁臣画像赞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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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丙辰。上御集福轩。召画工李命基。写御真。命阁学士徐龙辅,李晩秀,李始源及臣公辙轮日入侍。董役工讫。仍许四臣各写一本。上时与元子临见。见其容发得似。则辄顾而笑之。轴本藏于大内。庚申昇遐后。归于诸家。今十年于玆矣。四臣者亦衰且老。而健陵之松柏。已森然矣。遂作赞。以识当日遭遇之盛云尔。

左议政徐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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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龙辅。字汝中。达城人。年十九。登进士及第。以起居注。逮事英宗。后入内阁。最受知于正宗大王。与赞机密。及大妃垂帘。即日起公为相。朝野安危之望系焉。公立朝以后。值郑尹诸人用事。和而不污。有重厚长者之称。后值事故。遁于江湖。一自放于酒而不一迹京师矣。一日正宗教臣曰。卿每称徐某之贤。以何为验。臣对曰。徐某被上恩遇。功名耀一世。而臣与之处十年。无一毫见于容色者。非志确而量弘者。不得如此也。正宗曰然。赞曰。

望公之眉。若有忧者焉。岂公去朝而尚有忧也耶。

大学士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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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晩秀。字成仲。延安人。官吏曹判书大提学。正宗时。以醇谨最被知遇。尤重其文学。尝教以近时之士。好慕明清诸子。文气日趋于浮薄。而惟李某之文。务自己出。有其祖文忠公风。故内阁有编书之役。公未尝不与焉。余之先君子以应教。曾论公祖判书公。公遇余不与之言。然余与公同处阁院既久。又尝出入于东宫讲筵。喜其人长者也。为之赞。赞曰。

美须髯。颜如渥丹。君子人。何德之厚。何文之醇。

直学士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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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始源。字景深。晩而登第。为奎章阁直阁。为人清明端重。文章信手而成。不事雕绘。而无不可言之言。正宗尝谓近臣曰。予阅人多矣。在上前。能尽所怀。时触忌讳而不自觉者。惟始源一人尔。又尝以习于朱子书。屡被嘉奖。写真时。公为应教。而命用双鹤褙团领曰。不久当陞资。其期望奖许之重。盖如是矣。赞曰。

或戏公曰。去子之骄气与态色。公闻而不乐。然其志太亢者。似骄而非骄。以名自重者。似态而非态。余独识公于人所不识。

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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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性愚陋。不敢与诸公比。然先王不知臣之不肖。尝称以如玉其人。又于乙卯。教曰。权奸新败。朝绅多连累者。而独南某皭然。泥而不滓。盖以其同处近列。能自别异。独为上所知。至是有褒嘉之言也。古人得其君一言之褒。谓荣于华衮。虽不敢当。而亦不敢忘也。仍用是十字。不韵而自赞之。赞曰。

如玉其人皭然。泥而不滓。

书崇祯皇帝葬思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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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崇祯皇帝思陵。在昌平州锦屏山。享殿凡三楹。内设神牌高二尺。题大明钦天守道敏毅敦俭弘文襄武体仁敬孝庄烈愍皇帝。用白椟冒之。明楼距殿门十二步。碑广一丈。雕龙方坐高丈许。题以庄烈愍皇帝之陵碑。当甲申之变。帝自缢崩。其营葬始末。不见于史。时有赵一桂者。以省祭官署昌平州吏。目董思陵事竣。列其状申州。略曰。职于三月二十五日。奉顺天府伪官李檄昌平州官吏。即动帑银雇夫。穿田妃圹。葬崇祯帝及周后梓宫。四月初三日发引。初四日下窆。时会州库如洗。又葬日促。监葬官礼部主事许作梅束手无策。职与义士孙繁祉,刘汝朴等十人。敛钱三百四十千僦夫。穿故妃圹。方中羡道长十三丈五尺。广一丈。深三丈五尺。督工四昼夜。至初四日寅时。羡道开通。始见圹宫石门。工匠以拐丁钥匙启门入。享殿三间。陈祭器。中设石案一。悬万寿灯二。旁列红紫锦绮缯币。五色具。左右列侍宫嫔生存所用器物袭衣奁具。皆贮以木笥。朱红之左旁石床一。床上叠𣰽毺。五采龙凤衾褥龙枕。又启中羡门。内大殿九间。正中石床高一尺五寸。阔一丈。陈设衾褥。如前殿。田妃棺椁厝其上。初四日申时。先帝梓宫至陵。停席棚。陈猪羊金银纸锞祭品。率众伏谒哭尽哀。奉梓宫下。职躬领夫役。奉移田妃柩于石床右次。奉周皇后梓宫石床左。然后奉安先帝梓宫居中。田妃葬于无事之日。棺椁如制。职见先帝有棺无椁。遂移田妃椁用之。梓宫前。各设香案祭器。职手然万年灯。度不灭久之。事毕。掩中羡。闭外羡门。复土与地平。初六日。又率奠。号哭震天者移时。呼集西山口居民百馀人。畚土起冢。又筑冢墙。高五尺有奇。窃计一时敛钱诸人。皆属义士孙繁祉系。生员捐钱五十千。耆民刘汝朴钱五十千。白绅钱三十千。徐魁钱三十千。李某钱五十千。邓科钱五十千。赵永健钱二十千。刘应元钱二十千。杨道钱二十千。王政行钱二十千。合三百四十千。至清康煕年间。谭吉璁撰肃松录。载一桂事而云。得之州署故吏牍中。邵长蘅又取而论著。虽非正史语。可信不虚。呜呼。崇祯岂亡国之君哉。当时天下之势。如土崩瓦解。非一日之渐。而帝适丁其末运之厄。观其即位之初。撤九边镇守。清理刑狱。免海内十年逋赋。罢矿役。此一二事。已足得人心。而魏忠贤与乳媪客氏通。幽杀裕妃。谋废皇后张氏。仍毁东林书院。立党碑。内外交乱。人皆重足。帝乃赫然下诏。磔忠贤尸。笞杀客氏于浣衣局。亡论其仁心仁闻。即其英明勇断。上之可以开创。下之可以守成。而卒至国破身亡。葬而不得其礼何哉。盖自熹宗之时。阉祸蔓延。屠戮之祸。忠良略尽。而其馀者。亦各树门户。朋党之论。愈久愈痼。党同伐异。贤者不免。毕竟君子败小人胜。而国遂以陨。谓明亡于闯逆。亡于夷狄者。皆非也。始帝梓宫舁至东华门。贼殓以柳木。覆以蓬厂。老宫监三四人坐其旁。诸臣皇皇救死不给。无一人哭谒者。甚则扬扬意得。鸣鞭驰过。曾不足当一睨者。而彼一桂,繁祉,汝朴三人。起草莽微贱。所为如此。后有修史者。当与宋之唐珏,林景煕。同编于义士之传。无疑矣。长蘅又言许作梅。河南新乡人。进士官行人。从逆改伪礼。政府属一桂。不知贼伪署官号。故仍称礼部主事。伪顺天府。李未详何人云。

记琉球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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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奉使燕京。与琉球使臣相遇。其正使姓梁名邦弼。年为五十八。髯长尽白。风度伟硕。以黄锦为冠。如我国金冠而无梁。黑缎衣袍如深衣而无裳缝。带以黄绣缎为之。衣冠颇好。其从官一人习汉语。招来与我译问答。则以为自隋时开国。其王姓尚氏。自明尚氏立。今为三百年。今王年为二十。地方东西千馀里。南北三四百里。贡则硫黄赤铜白镴三种而已。俗重农桑。贱末利。用轿不用车。三年一科。试经义策论。官制有国相一人。亦有金紫大夫,正义大夫等名。有天文诸书而不造私历。钱币则有之。国中有孔子庙。冠㛰丧祭。一遵朱文公家礼。闻其言。可谓海外礼义之邦也。刑有打膝斩诛流放之法。与中国略同。只有文官。无武官。又无兵。各衙门。但有军守而已。自古有学问文识之士。而俗不刊书行世。如有著书者。则只誊传于子孙云云。问贵国素称多宝货。愿闻之。答曰。海产珠贝。或称于天下。而别无他异宝矣。正使见余犀带。称好看好看。谓看来甚好也。赠万金丹一锭。止食滞头疼云。

重峯赵先生书院。春秋享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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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大才豪。学正仁成。千秋芬苾。永树风声。

策题己巳○增广覆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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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辟雍天子之学。所以兴礼乐宣德化。教导天下之人。使为士君子者也。诗曰于彼西雍。朱子以为天子辟雍。水旋邱如璧。以节观者。诸侯泮宫。东西门以南通水。北无也。旋邱半水之制。可得详言欤。又曰于乐辟雍。苏氏言文王有辟雍之乐。遂以辟雍为学名。然则乐以学而得名欤。学以乐而得名欤。郑氏注云辟明也。雍和也。盖言明之以法。和之以道。白虎通云辟积也。雍壅也。是谓积其道德。壅其残贼。二说未知孰是欤。左制中圜。见于何说。右学东胶。昉于何代欤。明堂太学。清庙太庙。异名而同事者。其言何据。有虞夏后殷人周人。养老于庠序者。其义奚取欤。太牢祀圣。宜兴礼乐。则学校之设。何久因循。犍为得磬。无与儒化。则刘向之说。或近傅会欤。三月九日。躬行乡射。三老五更。迎以安车。令节之必取此日。果是何义。或言东京太学。与辟雍相去甚远。然则汉世辟雍。不为养士之所。而明帝之幸。止为老更之迎欤。德宗非至治之君。而归崇敬引璧池璧沼之制。立省而教士。虽其设施终归于文具。而课经考贡之法。可以指陈欤。嘉祐之际。号称多士。而王拱辰之言。不过增置制度而止。以欧阳之自任斯文。胡瑗之教法最精。犹未兴三代之古学者何欤。大经小经。固为圣贤之遗书。而战国策,说文,筹学,周髀,缀术之兼习国学者。其说果非杂书。而无精力之恐分欤。四圣十哲。果是传授之大贤。而高堂生,郑玄,王贾,戴马之幷侑圣庙者。其人皆为醇儒而无瑕疵之可言欤。置博士三百六十员。皆非冗官。广学舍一千八百楹。亦仿何制欤。赞典礼。传习雅言。整法驾。讨论大义。或杂出于歌颂。或散见于传记。亦可考证而明言之欤。大抵辟雍之与泮宫。其制虽殊。其义一也。自天子诸侯之元子。以至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国之俊秀。皆造焉。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中年谓之考校。三年谓之大比。化民易俗。近者悦。远者怀。此学校之所以为养士根本者也。士固有美材。而养而成之存乎上。上有以养之。下又能自养而重其身。夫士重则道重。道重则国以之重。古昔圣王之治天下。必以兴辟雍教多士为先务者此也。洪惟国朝定都之初。凿开泮水。复古美制。燕饮大射。又仿中朝之礼。观于太学之成典。学校之事目。扶道教士。于斯为盛。逮我圣上。右文为治。崇儒重道。即位之后。再谒先圣。尊礼山林之士。玉帛交驰。菁莪造士之美。庶几亲见于吾身。而夫何近年以来。士风不古。习俗日渝。修六礼齐八政。尚矣无论。以言乎居业。则弦诵不闻而荒嬉是事。以言乎应举。则得失为重而奔竞转甚。端坐读书者。视以为拙计。劬躬砥行者。斥之为迂儒。四百年培养之风。荡然无复振之望。以至向日科场之变怪。又出于清流四匝宫墙密迩之地。可胜叹哉。今之为矫救之论者。其说不一。或曰极择师儒之任。以问学行义为学子所尊敬者为之。明四学之制。复三讲之䂓。又能以诚心相与讲劘不惰。则所以教且养者。虽不如三代之盛。亦必有实效之可言。或曰用生进定员额居斋。非古也。上贤而简不肖。复升选升俊之法。用移郊移遂之罚。学䂓亦可丕变。或曰选举之法。久而生弊。周官三物之教。虽未可遽议。汉之茂才孝廉。唐宋之制科。折衷而参用之。罢诗赋而取经义。先士行而后文艺。复古之制。虽有未足。用今之法。亦自有馀。未知是说果皆何如。而此外亦有可以振文教而变士习。使古辟雍遗制。焕然有改观者耶。诸生必有素讲于中者。毋徒致美于文词。亦勿以得失为心。其于说救也。尤悉陈以实。

礼曹面试当否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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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之议。其来已久。而昔在英庙朝。暂行而旋废。先朝时科场之清严。近代无比。而面试则未尝行之。窃伏想两圣朝盛意。名以士子。则不欲以迫切之政待之而然也。今日科弊。如紊丝之不可理。如坏屋漏舟之不可支拄。每经一番科试。辄有一场惊骇之所闻。如此不已。则国必亡乃已之说。未见其为过。台臣之疏。大臣之议。盖出于不得已。而亦得其防奸之要道。然而凡事有本有末。纪纲本也。面试末也。本之未立而先行衰世不得已之政。则有非圣朝立法忠厚之意。而此亦难保其久而无弊。顾今矫救之道。惟在自上奋发。孜孜于警群僚励士习之方。有司则另加择人。士子则使知畏法。若有现发。严法而随之。则虽不行面试。而著在方册之科条。足以禁之而有馀。臣之愚见如此。而事系科制。伏惟上裁。

清州万东庙正门重建上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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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不戒之异。寔运气之使然。既毁而完。见轮奂之美制。其成不日。庶慰在天。顾玆左海青邱。皆是大明赤子。处逖矣出日之国。秋毫皆先帝之恩。诵冽彼下泉之诗。苞稂切遗黎之叹。钦惟神宗皇帝陛下。再造东土。一视遐民。皇恩偏被于箕邦。存此数千里封域。兵威远詟于倭寇。夬睹六七伐止齐。天讨方行。敢越玆蠢。宗社复奠。微禹其鱼。亦粤毅宗皇帝。当中国已值沦丧。救小邦殆同焚溺。洪范之师虽卒无绩。义则周子之赴卫。甲申之事有不忍言。烈哉国君之死社。今日之域试看。斯天难谌。前王之德不忘。无地可报。陪臣文正公宋时烈。倡起圣人之学。出膺明主之征。海涵胸怀。与朱子而同道。壁立气像。后孟氏而一人。君臣密勿之遭逢。千载鱼水。华夷尊攘之义理。一部麟经。阴长阳消。痛深四海之腥秽。日暮途远。益励十年之胆薪。及夫汉先帝之中途殂崩。乃慕殷伯夷之西山归隐。宝墨四字。倬彼昭回之光。茅屋一间。有此干净之地。丁宁临命之托。不流涕非志士仁人。慷慨起义之词。将以愧夫真胡种子。岁时修楚昭之祭。寔出遗民之思。书传至蔡沈而成。乃是先生之意。众星拱北。章甫闻风而耸听。万折必东。庙额顾名而思义。式至今百馀年所。尚有感千万人心。不幸正门之告灾。至有中宸之登彻。追列朝之故事。怵然兴嗟。命守臣而董工。因旧而葺。惟彼及门之多士。庶几入户而周旋。瞻宫墙而弥高。永垂来世。辟门路之大正。有光斯文。恭殚方寸之忱。助举寻尺之栋。

儿郞伟抛梁东。秩秩豆笾西复东。倏尔灵风来卷幔。羽车遥自白云中。

儿郞伟抛梁西。远望煤山落日低。三月空山花自发。声声诉恨子规啼。

儿郞伟抛梁南。巴溪水色碧于蓝。想来大老弦歌地。群弟长环七十三。

儿郞伟抛梁北。四字煌煌万丈壁。众星环列拱宸居。半夜长虹明斗极。

儿郞伟抛梁上。几架华甍翚似飏。忍负神宗皇帝恩。东人思慕同天壤。

儿郞伟抛梁下。殖殖其庭勤扫洒。君臣大义根于天。出自虚灵不昧者。伏愿上梁之后。檐楹不朽。关扃益坚。为万代之观瞻。青山动色。诏百神使呵护。丹桷增辉。霞盖云旗之往来。永作妥灵之所。端委缝掖之出入。毋替报祀之诚。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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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吴士执允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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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哀哉。自公之亡。世无善人。岂无善人。不如公仁。余之识公。越自儿童。数十年间。益知始终。望之可畏。须髯伟然。接而温温。色笑团圆。天之禀赋。既美且好。慨然发愤。早年志道。性命之旨。仁义之诀。其书满架。至广且密。沉潜理究。丝毫分析。若将终身。无易其乐。穷而无命。孰知其贤。自古圣人。道不身传。百世之后。尚知其德。死生穷达。为公奚戚。顾公平生。少可于世。爱余甚厚。师友托契。优游卒岁。湛乐庶几。公之逝矣。其谁与归。呜呼哀哉。

祭从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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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辛丑九月甲子朔十一日己酉。从弟公辙。谨具香茶。致祭于从父兄通德郞公之灵。呜呼公乎。余年尚少。阅世未多。然而哭乡党父老之死者甚众。其或善人君子。志气伟然。相见几时。后先零落。虽在交游。犹可伤惜。况若诸父诸兄。平居笑谈。康壮饮食。以相慕悦。一朝溘然。次第相续。则又何其可悲也。呜呼公乎。往吾家盛时。皇考文清公寿考。叔父县监公曁从父兄郡守公父子皆无恙。公方周旋其间。问学日进。名声日达。世皆知公为名门之贤子弟。而公亦锐意奋发。思欲一施于当世。同时之士。莫不敛衽而期望。忽忽十数年之间。人事之变。有不可言者矣。呜呼公乎。才质足以任经纶。文学可以需黼黻。金门玉堂。将不日而翺翔矣。柰何使穷厄其身。催夺其年。荒山宿草。长往而不返。鬼燐萤火。同归于澌腐耶。呜呼公乎。穷达数也。死生理也。是皆不足以为公悲。而天道无常。为善而无报。则所以俯仰。流涕恸哭而不能已者。匪独一家之私。呜呼公乎。尚飨。

祭金国器载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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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哀如国器者而止于斯耶。谓其材志可以有为。谓其文学可以必传。而止于斯耶。天之不必福善人久矣。岂今于国器。始知其如此。自古称贤而无寿者。必曰颜渊贾生。世之贤者。不独颜渊。死者不独贾生。而至今人犹悼惜而不已者。以其德行事业。犹有见于世。彼颜渊者居于陋巷。终日不违。曲肱而卧而已。而幸得圣人而为师。故其曰回也不愚。贤哉回也。又曰三月不违仁。而及其死。而有天丧予之恸。虽其身不幸短命。而其道之足以自传者以此。若贾生则其所设施于当时者。虽未尽其所学。而观于一岁中超迁至大中大夫。又其所陈。略已施行。固不可谓不遇矣。况其所著述五十八篇。其书甚具。若其吊灵均之文。鵩鸟之赋。千载之下。尚令人想见其为人。其道亦不可谓不传矣。而若国器者。余不敢比拟于颜渊。其视贾生。常自以不足者。而其所遇之相反如此。又不知后之视国器。如今之知颜贾耶。则余之哭国器者。非徒惜其无年。而悲其人之不幸而止于斯也。

祭朴山如南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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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哀哉。余与子交。自弱冠时。中间游事。动辄追随。修日朗月。与子围碁。名山大川。与子哦诗。及论古今。金石鼎彝。评书品画。焙茶焚香。余必待子。子不余藏。诙调谈辩。志气文章。争相后先。所至徜徉。曩余山南。适有奉使。握手赠别。强壮自恃。谓暂乖离。久当合幷。事今反此。理实难明。子性狷刚。中多机变。尤于事物。圭角自见。余脆而弱。每被子谴。久而欢笑。两忘是非。凡今之游。知子无几。殡殓送葬。余虽不临。抚孤恤家。铭在中心。跋涉千里。荐羞侑文。已矣子兮。闻乎不闻。呜呼哀哉。

祭黄大学士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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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岁次某年月日。具官南公辙。谨以菲薄之奠。致祭于大学士江汉黄公之灵。呜呼哀哉。天不慭遗。公今云亡。耆旧凋零。文章遂丧。搢绅之嗟。行路之伤。矧伊小子之颛蒙。幸以先人之故。猥蒙国士之遇。出入门屏。垂二十年。荷奖拔于宿素。所以彷徨涕洟。荐一斝而悲诉。呜呼哀哉。昔在元陵。公初登第。金门玉堂。进步方锐。曁吴李而同朝。焕黼黻于皇猷。含英咀华。探玄钩幽。奋如雷霆之震。浩如江河之流。珮玉之铿锵。笾豆之灿烂。清庙琴瑟。一唱而三叹。逮夫中年。多故退处江上。尝怀疢疾之忧。愀然望远而想。则倏自变于声调。幽郁呜咽。则嫠妇孤子之哭声。山谷响应。窈窕萧瑟。则啸风号雨之骤至。崖石裂崩。公之于斯术。可谓尽其能事矣。是以当圣明即阼之初。首入内阁为学士。两朝遭遇之盛。无间于终始。呜呼哀哉。自尼圣绝笔于获麟。而后儒或讥其断烂。今公之生也。适值天下之一乱。慨然奋笔叙自弘光讫永历十有六年之事。自以述春秋尊王攘夷狄之义。公于是乎其功尤伟矣。然而世人之嫌疑既深。其书终不可以出。则后乎千载之人。谁识公之苦心之如此。呜呼哀哉。公没之岁。某官于岭。寄书千里。自伤期颐之限迫。眷眷学业之相警。翰墨未干。凶音遽承。缅今古而增怀。泪涟涟而沾膺。呜呼哀哉。尚飨。

祭吴大学士载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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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岁次甲寅十一月壬子朔十六日丁卯。奎章阁检校直阁南公辙等。谨具清酌庶羞之奠。敬祭于大学士醇庵吴公之灵。呜呼哀哉。我思吴公。公实仁人。寡笑与言。颀而长身。方其在世。不见运动。及其既没。人孰不恸。公少卓荦。抗志不群。力追秦汉。发而为文。含英咀华。琼琚放声。晩登王朝。仕久未成。人动我止。众文独朴。上知其贤。擢置内阁。授以铨衡。侈以文砚。花之方荣。色不加衒。服之方华。容不加饰。味其无味。独守澹泊。人曰公迂。公亦自迂。人曰公愚。公亦自愚。士始发轫。罔不自好。逮到要津。始多迷道。公学知经。不事机括。是以终始。如玉无缺。岁行在子。公不少迟。哀荣礼备。行路嗟咨。况如吾徒。周旋既多。纷如泣涕。愕如之何。酉楼曝书。内园饯梅。昆明霜露。锦帆溯回。僚属咸集。语不离公。公昔不言。言必有中。公昔不戏。温然其色。有公则肃。无公不乐。肉在于俎。酒在于床。公其闻否。殄瘁之章。呜呼哀哉。尚飨。

祭金相国履素司译院致祭。与赵判书尚镇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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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难大臣。匪才而器。惟是之求。克称厥位。便儇为技。纷更为智。竞相娴饰。岂无可悦。以此任重。鲜不颠跌。公惟质直。不骛于外。无方不廓。而度孔大。公家烜赫。自文正显。文忠承之。忠献惟践。烈烈忠献。死于宗国。惟忠惟孝。即公耳目。累孤累卿。为国柱石。地高易骄。位亢则淫。观公平生。赤子之心。木讷刚毅。古人似之。坦然不苟。确乎自持。雍容岩廊。搢笏垂绅。文华才谞。世亦有人。进退其间。公则肫肫。逮公登庸。上愈倚毗。匪直公贤。乔木之思。窃尝论之。祸福死生。不待百年。公议乃明。维此荣禄。先公所诒。保之全之。圣主之私。知公者君。难诬者天。为相五载。疾病连绵。不见其功。遗风肃然。吾侪不佞。联武象院。公殡三月。如觌其面。援例操文。登公之筵。公其闻乎。有泪涟涟。

祭从侄惟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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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哉惟人。胡为而死耶。老母在堂。无他兄弟。孰令养之而遽尔死耶。少妻稚子。环泣于床。冀幸其须臾之命。其忍舍之而至于死耶。奚仇室家。若湿衣斯。奚怨闾井。若敝屣斯。子之病也。余临视之。垂绝之言。一不及私。而念及宗祀。屡顾嗟咨。子之没也。余又梦之。琅琅之音。宛宛之仪。如畴昔之为乐。而未见其忧戚之容。缱绻之辞。岂子之心。伤衋忧虞。欲其久于人世而其于命何。抑清快脱落。渊静冥漠。如蝉之蜕。如水之复。如旅人之获归。如担夫之得息。知死者之可乐。而不知生者之恸毒耶。子之心胸。锦绣珠玉。子之言行。鬼神临之。生而亲戚依以为命。死而朋友如哭其私。若是者。在家可以世其美矣。在朝可以善其俗矣。而天不姑释一士。既厄其生。又置之死。家运之否矣。世道之厄矣。恸哭流涕。何嗟及矣。子之文章。超群绝俗。尤于议论。如刃破竹。子既不数数著书。而嗣子尚幼。又谁肯点窜收录。以卒其不朽之托。使惟人之行之文而其遂沦没也。则凡为善者。尚何望于世也。呜呼哀哉。哭人三世。昔人所悲。今余哭子之三世于家庭之内。而况子贤淑乃至于斯。则其悲尤可知也。呜呼哀哉。子齿少余二岁之期。子今逝矣。我行且衰。其留在世。又与几时。临风挥涕。侑以文辞。

祭外舅观察使韩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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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年月日。奎章阁直提学南公辙。谨具薄奠。祭于外舅故观察使广庵韩公之灵。呜呼哀哉。自余入公之门。二十有九年。中间人事之所推迁。可喜可悲者。何可胜道。余少孤苦。无挟自恃。交游既广。名浮于实。公辄戒余以敛身藏密。余少不羁。抵掌谭论。肩视马韩。自以无前。公辄勉余以俯首功令。以就禄仕而养亲。以至一饥一饱。一得丧一忧乐。皆公所与休戚。而中年遭际。骤跻高显。则公又蹙然攒眉。不以人之所荣者为荣而反以为惧。盖公之爱余者甚至。而余之负公者甚多。呜呼哀哉。自世之降。人物之生。亦随而弊。士大夫风教。日骛于功利。而间或有自好之人。方其得意之际。表里迥异。贞黩骤变。巧伪虚诞之论。又肆行而无所忌讳。独公以迈往之气。行正大之论曰。天之生人。人之应万事直而已。清高如秋鹤之竦立。贞固若寒松之耿秀。人不得攀援而物无以累污。故自在韦布小官。已负正人庄士之名于一时。学术真切而不能安于小枉。政事简易而常自持以大体。是皆有得于高人长者之风。岂夫人龌龊顽钝之䂓模。是以当正宗大王之末年。受知特达。将使展布其素学而表准于流俗者。不止于所止。而公遽卒矣。呜呼哀哉。昔我先君子之致政而归也。寄意于公最深。至屈年位而友之。及其临终。眷眷托以不肖。公尝自处以苏之于欧。方之于宋。推其平日向慕之心。而施之以抚摩教诲之恩者。不但为通家㛰姻之谊而已。持己之坚确。见理之明截。人伦之笃厚。风流之弘长。世不复有此贤矣。顾后死踽凉。将何所依仰而庇赖也耶。跋涉东来。见公诸孤。诸孤痛哭曰。此旧人虽无以报。不辱公知。夫人具馔。小子作文。临风反袂。一恸千古。图书在丌。琴鹤无恙。呜呼哀哉。尚飨。

祭黄述翁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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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初弱冠。游于庠学。时与君遇。一见相得。肌比玉雪。目如岩电。名驰游广。士争知面。正宗盛际。右文为治。探花命题。临殿试士。惟我曁君。山如国器。咸称才隽。擢群拔类。或于其间。有不得志。自立标目。毁随名至。君气愈豪。弗挫弗沮。书疏提挈。旬日为踈。君在湖上。我往从之。山如先至。国器踵随。青嶂螺鬟。波如琉璃。扁舟容与。我酒君诗。我醉先仆。君唫不辍。觉乃整衣。花积如雪。少焉日暝。渔歌互发。山月渐高。栖鹘磔磔。豪兴迭挑。脱落巾袜。踞船濯足。以股相加。二子忘形。以哭以歌。痛饮不止。杯倒银河。江山𣾘阔。馀无物累。吾侪未衰。遽失朴子。金縻寸禄。栖屑没齿。君怀悲郁。万言哀诔。维岁白露。君游道峯。余又策驴。自杨而从。线路萦回。时与鼯逢。相顾微吟。舍骑而筇。万仞危壁。金削芙蓉。仰见叫绝。欲往穷奇。余执君手。毋涉险危。君云既始。屡止不譍。手攀金绳。絙腰而登。余立其下。心为惕兢。夕返禅寮。向余自矜。君貌虽歇。君气不崩。始乃愉悦。自觉劣弱。持此迈往。勇谁与敌。余出湖南。君饯于郊。书扇赠别。把盏论交。语及二子。风雨潇潇。君成进士。余入于朝。误被擢用。叨尘内阁。十数年间。君益落拓。不变者心。或阻以迹。君曰同侪。不死则达。非生而穷。我傲安设。布褐虽敝。言纵胸豁。非志之刚。何以及此。君之文词。博无涯涘。笔放墨饱。谓无逾已。猥奖余文。深得太史。逮君丧子。属以铭志。我岂著作。不负托寄。曾未逾岁。君遽厌世。交游难得。中夜霣涕。贤而且厄。身与命戾。孰劝为善。孰劝为艺。方君讣至。从上祠官。敛不视含。葬不抚棺。幽明之间。实惭古人。今来奠斝。祇益伤神。

祭著庵兪公汉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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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气豪而儁。辩宏博无涯涘。证据古今。率常使四座倾听。为文章。包括众长。运以匠心。坌涌恣睢。高而为削壁。流而为长江钜海。变化为龙虎不测。驾秦汉跨诸子。可以垂不朽而无疑。公如此足矣。时之遇不遇。又何足云也。公少师我先君子。其心慕之。至老不衰。尝自比东坡之于欧阳文忠公矣。今年春。余拜公长兴坊第。公出示其自著全集。仍言吾少时为文。患蹇涩。子之先公。教读战国策。吾读战国策既熟。觉奔放不可御矣。先公又教读檀弓。然后文有气有法。吾于先公。有文章知遇。故吾之所为诗文。亡虑千百篇。而凡为先公作贺序堂记铭赞祭文者。最为得意作。子不可以不知。呜呼。公今亡矣。言犹在矣。每想其峩冠博衣。恂恂然长者乎。而不可复见矣。酹之以酒。公不醉矣。临风一哭。泪横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