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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肋集 (四部丛刊本)/卷第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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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三十五 鸡肋集 卷第三十六
宋 晁补之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三十七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目录


 第三十六卷


  离骚序


   离骚新序上


   离骚新序中


   离骚新序下


   续楚辞序


   变离骚序上


   变离骚序下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目录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卷第三十六


 离骚序


  离骚新序上


先王之盛时四诗各得其所王道衰而变风变雅


作犹曰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旧俗之兦惟其事


变也故诗人伤今而SKchar古情见乎辞犹诗之风雅


而既变矣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兦然则变风


变雅之时王迹未熄诗虽变而未兦诗兦而后离


骚之辞作非徒区区之楚事不足道而去王迹逾


远矣一人之作奚取于此也盖诗之所嗟叹极伤


于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而人伦之废刑政之苛


孰甚于屈原时邪国无人原以忠放欲返幸君之


一悟俗之一改也一篇之中三致志焉与夫三宿


而后出画于心犹以为速者何异哉世衰天下皆


不知止乎礼义故君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


人而原一人焉被谗且死而不忍去其辞止乎礼


义可知则是诗虽兦至原而不兦矣使后之为人


臣不得于君而热中者犹不懈乎爱君如此是原

有力于诗兦之后也此离骚所以取于君子也离


骚遭忧也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北门之志也何辜


于天我罪伊何小弁之情也以附益六经之教于


诗最近故太史公曰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


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其义然也又班固


叙迁之言曰大雅言王公大人徳逮黎庶小雅讥


小巳之得失其流及上所言虽殊其合徳一也司


马相如虽多虚辞滥说然要其㱕引之于节俭此


亦诗之风谏何异扬雄以谓犹骋郑卫之音曲终


而奏雅不已戏乎固善推本知之赋与诗同出与


迁意类也然则相如始为汉赋与雄皆祖原之步


骤而独雄以其靡丽悔之至其不失雅亦不能废


也自风雅变而为离骚至离骚变而为赋譬江有


沱干肉为脯谓义不出于此时异然也传曰赋者


古诗之流也故怀沙言赋橘颂言颂九歌言歌天


问言问皆诗也离骚备之矣盖诗之流至楚而为


离骚至汉而为赋其后赋复变而为诗又变而为


杂言长谣问对铭赞操引茍类出于楚人之辞而

小变者虽百世可知故参取之曰楚辞十六卷旧


录也曰续楚辞二十卷曰变离骚二十卷新录也


使夫缘其辞者存其义椉其流者反其源谓原有


力于诗兦之后岂虚也哉若汉唐以来所作忧悲


楚人之绪则不录


  离骚新序中


刘向离骚楚辞十六卷王逸传之按八卷皆屈原


遭忧所作故首篇曰离骚经后篇皆曰离骚馀皆


曰楚辞天圣中有陈说之者第其篇然或不次序

今迁远游九章次离骚经在九歌上以原自叙其


意近离骚经也而九歌天问乃原既放揽楚祠庙


鬼神之事以摅愤者故迁于下卜居渔父其自叙


之馀意也故又次之大招古奥疑原作非景差辞


沈渊不返不可如何也故以终焉为楚辞上八卷


九辨招魂皆宋玉作或曰九辨原作其声浮矣惜


誓弘深亦类原辞或以为贾谊作盖近之东方朔


严忌皆汉武帝廷臣淮南小山之辞不当先朔忌


王褒汉宣帝时人皆后淮南小山至刘向最后作

故其次序如此此皆西汉以前文也以为楚辞下


八卷凡十六卷因向之旧录云然汉书至屈原赋

二十五篇今起离骚经远游天问卜居渔父大招


而六九章九歌又十八则原赋存者二十四篇耳


并国殇礼魂在九歌之外为十一则溢而为二十


六篇不知国殇礼魂何以系九歌之后又不可合


十一以为九若溢而为二十六则又不知其一篇


当损益者何等也惜誓尽叙原意末云鸾凤之高


翔兮见盛徳而后下与贾谊吊屈原文云凤凰翔


于千仞兮览徳辉焉下之断章趣同将谊仿之也


抑固二十五篇之一未可知也然则司马迁以谊


传附原亦由其文义相近后世必能辩之王逸东


汉人最爱楚辞然九SKchar视向以前所作相阔矣又


十七卷非旧录特相传久不敢废故迁以附续楚


辞上十卷之终而其下十卷自唐韩愈始焉离骚

人不读久文舛阙难知王逸云武帝使淮南王安


作章句至章帝时班固贾逵复以所见改昜前疑


亦作章句其十五卷阙而不说今臣作十六卷章

句然则安与固逵训释独离骚经一篇不知固逵


所改昜者何事今观离骚经训释大较与十五卷


义同或浅陋非原本意故颇删而存之而录司马


迁史记屈原传冠篇首以当离骚序云


  离骚新序下


司马迁作史记尧舜三代本纪孔子世家所引尚


书论语事颇变其文字训诂至左氏国语则迁所


笔削惟意迁欲自成一家言故加隐括而不嫌也


虽然迁追琢传记之辞可也而变尚书论语文字

不可也补之事先朝为著作郎上即位备太史氏

古文国书得损益之况传记乎离骚经始汉淮南

王安为传按随志传兦旧有班固叙赞二篇王逸

序一篇梁刘勰序一篇而王逸云班固贾逵改昜

前疑则固此序或当时作者也然颇诋原狂狷擿

其不合者逸高原义每难固说勰附逸论然亦复

失之固序曰君子之道竆达有命固潜龙不见是

而无闷关雎哀周道而不伤又曰如大雅既明且

哲以保其身斯为贵矣固说诚是也虽然潜龙勿

用圣人之事也非所以期于原也又自淮南太史


皆以谓兼风雅之义而固独疑焉夫国风不能无


好色然不至于淫小雅不能无怨诽然不至于乱

太史公谓原之辞兼此二者而已乃周道大雅岂


原所得庶几哉虽迁亦不以是与原也世衰君臣


道丧去为寇敌而原且死忧君斯已忠矣唐柳宗


元曰春秋枉许止以惩不子之福进荀息以甚茍


免之祸夫荀息阿献公之邪心以死其为忠也污

矣惟其死不缘利故君子犹进之而原乃以正谏


不获而捐躯方息之污则原与日月争光可也非


过言也固又以谓原露才扬己竞于危国群小之


中是乃上官大夫靳尚之徒所以诬原伐其功谓


非我莫能为者也固奈何亦信之原惟不竞故及


此司马迁悲之曰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屈平之作


离骚盖自怨生也而固方且非其怨刺怀襄椒兰


原诚不忘以义劘上而固儒者奈何亦如高叟之


为诗哉又王逸称诗曰匪面命之言提其耳谓原


风谏者不如此之斥逸论近之刘勰亦援逸此论

称固抑扬过实君子之与人为善义当如此也至


言浇羿姚娀与经传错缪则原之辞甚者称开天


门驾飞龙驱云役神周流乎天而来下其诞如此


正尔托谲诡以谕志使世俗不得以其浅议已如


庄周寓言者可以经责之哉且固知相如虚辞滥


说如诗风谏而于原夸大独可疑乎固大较喜訾


前人如薄相如子云为赋而固亦为赋也刘勰文


字卑陋不足言而亦以原迂怪为病彼原嫉世既


欲蝉蜕尘埃之外惟恐不异乃固与勰所论必诗


之正如无离骚可也呜呼不讥于同浴而讥裸裎


哉又勰云士女杂坐娱酒不废荒淫之意也是勰


以招魂为原作误矣然大招亦说粉白黛黑清馨


冻饮勰以此为荒淫则失原之意逾远原固曰世

皆浊我独清岂诚乐此浊哉哀己之魂魄离散而


不可复也故称楚国之美矫以其沈酣污泥之乐


若可乐者而招之然卒不可复也于是焉不失正


以死而已矣呜呼勰安知离骚哉抑固汉书称大


儒孙卿亦离谗作赋与原皆有古诗恻隐之意而

此序乃专攻原不类疑此或贾逵语故王逸言班


贾以为露才扬己不专指班然亦不可辨也


  续楚辞序


诗兦而春秋作其事则齐桓晋文其书王也以其


无王也存王制以惧夫乱臣贼子之无诛者也以

迄周兦至战国时无诗无春秋矣而孟子之教又


未兴足迹接乎诸侯之境者諌不行言不听则怒


悻悻然去君又极之于其所往君臣之道微寇敌


方兴而原一人焉以不获乎上而不怨犹眷顾楚


国系心怀王不忘而望其改也夫岂曰是何足与


言仁义也云耳则原之敬王何异孟子其终不我


还也于是乎自沈与夫去君事君朝楚而𦱤秦行


若犬彘者比谓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岂过乎哉


然则不独诗至原于春秋之微乱臣贼子之无诛


者原力犹能愧之而扬雄以谓何必沈江原惟可


以无死行过乎恭使原不得则龙虵虽㱕洁其身


而离骚亦不大耀则世是所以贤原者亦由其忠


死故其言至于今不废也而后世奈何独窃取其

辞以自名不自知其志不类而无愧而续楚辞变


离骚亦奈何徒以其辞之似而取之曰诗非皆圣


贤作也舍周公尹吉甫仲山甫诸大夫君子则羁


臣寡妇寺人贱者桑濮淫奔之辞顾亦与猗𨚗清


庙金石之奏俱采而幷传何足疑哉且世所以疑


于此者不以夫后之愧原者众哉而荀卿贾谊刘


向扬雄韩愈又非愧原者也以迄于本朝名世君


子尚多有之姑以其辞类出于此故参取焉然则


亦有其行不足于原而取之者犹三百篇之杂而


不可废汉息夫躬为奸利以忧死著绝命辞辞甚


高使躬之不肖不传而独其绝命辞传则譬犹从


母言之为贤母言固无罪也柳宗元刘禹锡皆善


属文而朋邪得废韩愈薄之王文公曰吾观八司


马皆天下之奇才也一为叔文所诱遂陷于不义


至今欲为君子者羞道而喜攻之然八人者既困


矣往往能自彊名卒不废而所谓欲为君子者其


终能毋与世俯仰以自别于小人者少复何议于


彼哉王公世大儒其学自韩愈已下不论虽要不

成人之恶至奇宗元辈而恕知其爱人忧国志念


深矣而士之一切干禄阳自好而阴从利徼一时


之愿无祸而老者皆是也于王之言可遂不戒而


视八司马不反怍乎禹锡不暇议宗元之才盖韩


愈比愈薄而惜之称其论议出入经史百子踔厉


风发而谓其少年勇于为人不自贵重使在台省


时已能持身如其斥时亦自不斥愈于宗元恳恳


如此岂亦知夫才难与王之意无异也抑息夫躬


类江充祸国宗元禹锡诚邪不至于为躬躬之辞


录则凡不至于为躬而辞录者皆录躬之意也汉


荡秦唐埽隋然颇因其法制文物为国犹尔以治


昜乱不可以皆废也况言语趣操异世之习哉以


狐父之人为盗因以食为盗而呕之㫺人以谓此


失名实者也是乃续楚辞变离骚所以无疑于取


此杂者也


  变离骚序上


补之既集续楚辞二十卷又集变离骚二十卷或


曰果异乎抑屈原之作曰离骚馀皆曰楚辞矣今

楚辞又变而廼始曰变离骚何哉又扬雄为反离


骚反与变果异乎曰反离骚非反也合也盖原死


知原惟雄雄怪原文过相如至不容而死悲其文


未尝不流涕也以谓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则龙


蛇遇不遇命也何必湛身哉乃作书往往摭其文


而反之虽然非反其纯洁不改此度也反其不足


以死而死也则是离骚之义待反离骚而益明何


者原惟不为箕子而从比干故君子悼诸不然与


日月争光矣雄又旁离骚作广骚旁惜诵而下作


畔牢愁雄诚与原异既反之何为复旁之又变离


骚以其类而异故不可以言反而谓之变若荀卿


非蹈原者以其后原皆楚臣遭谗为赋以风故取


其七篇列之卷首类离骚而少变也又尝试自原


而上舍三百篇求诸书礼春秋他经如五子之歌


狸首之斑然蚕则绩而蟹有筐佩玉蕊兮吾无所


系之祈招之愔愔凤兮凤兮他如此者甚多咸古


诗风刺所起战国时皆𢿱矣至原而复兴则列国


之风雅始尽合而为离骚是以由汉而下赋皆祖

屈原然宋玉亲原弟子高唐既靡不足于风大言


小言义无所宿至登徒子靡甚矣特以其楚人作


故系荀卿七篇之后瓠子之歌有忧民意故在相


如扬雄上而子虚上林甘泉羽猎之作赋之闳衍


于是乎极然皆不若其大人反离骚之高妙犹终


㱕之于正义过高唐但论其世故系高唐后至于


京都山海宫殿鸟兽笙箫众器指事名物之作不


专于古诗恻隐规诲故不录李夫人赋长门赋皆


非义理之正然辞浑丽不可弃曹植赋最多要无


一篇逮汉者赋卑弱自植始录其洛神赋九愁九


咏等幷录王粲登楼赋以见魏之文如此陆机陆


云有盛名顾不足于植粲摘其义差近者存之SKchar


游有意乎幽通而下恨其流益远矣然晋人喜清


谈而摰虞此作庶几有为而言致足嘉者也鲍昭


长于杂兴故其芜城作独出宋世又以刘濞事讽


刘瑱有心哉于此者江淹用寡而文丽又梁文益


卑弱然犹蒙虎之皮尚区区楚人步趋也唐李白


诗文最号不袭前人而鸣皋一篇首尾楚辞也末

云鸡聚群以争食凤孤飞而无邻嫫母衣锦西施


负薪辞不雕而指类唐人知楚辞者少误以为诗


云王维生韩柳前才数十言虽浅鲜未足与言义


然低昂宛转颇有楚人之态矣元结振奇自成一


家要曰群言之异味亦可贵也顾况文不多约而


可观问大钧理胜招北客词胜阿房宫云亦使后


人而复哀后人皆唐赋之不可废者也皮日休九


讽专效离骚其反招魂靳靳如影守形然非也竟


离去画者谨毛而失貌呜呼离骚自此散矣故不

录以迄本朝名世之作多已载续楚辞中今所录


赋及文操或宏杰自出新意乍合乍离亦足以知


古文之屡变至末而复起云或大意述此或一言


似之要不必同同出于变故皆以附变离骚若谓


之变楚辞乎则楚辞已非离骚楚辞又变则无离


骚矣后无以复知此始于屈平矣恶夫愈远而迷


其源若服尽然为之系其姓于祖故正名以存之


  变离骚序下


诗兦春秋又微而百家蜂起七国时扬墨申韩淳

于髠驺衍驺奭之徒各以其说乱天下于时大儒


孟荀实羽翼六经于其将残而二儒相去百有馀


年中间独屈原履正著书不流邪说盖尝谓原有


力于诗兦春秋之微故因集续楚辞变离骚而独


推原与孟子先后以贵重原于礼义欲绝之时又


变离骚起荀子佹诗成相篇故幷以其时𦒱之知


原虽不纯乎孟荀于其中间非异端也孟子与梁


惠王齐宣王鲁平公同时而司马迁史记表问何


以利吾国盖梁惠王之三十五年也是岁齐宣王


之七年楚威王之四年后七年而楚怀王始立立


三十年而原諌王无入秦卒入秦死襄王初年而


迁原原迁九年无几何死矣推而上之去梁惠王


问利国与齐宣王七年时盖四十七年矣而鲁平


公元年则楚淮王之十五年也若孟子见平公在


其初年则至原迁之九年盖二十四年矣其平公


末年乎则与原諌怀王之时盖并矣虽史记不言


孟子见宣王之年以其时𦒱之远者盖四十七年


近者二十四年又其近者同时也孟子见梁惠王

乃在楚威王时惠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于时称

叟孟子已老矣而原不及事威王故孟子与原接

而原后于孟子又史记荀卿年五十始来游学于

齐齐襄王时荀卿最为老师而刘向叙荀子云齐

宣王时聚学士于稷下荀卿十五始来游学至襄

王时最为老师按宣王立十九年卒至襄王元年

四十一年矣而稷下之学乃在孟子淳于髠时使

荀卿游学时已年五十顾与孟子并安得至襄王

而尚存哉故刘向云十五始来游学而老为襄王


师是也楚顷襄王迁屈原原迁九年无几何亦死


矣又五年齐襄王始立计原之死卿尚幼也至楚


𦒱烈王立二十五年而李园杀春申君荀卿始废


自此推而上之至原之死盖五十馀年矣故原与


荀卿接而荀卿后于原又孟子载孺子歌曰沧浪


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


足孔子曰清斯濯缨浊斯濯足自取之也而原辞


曰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


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

不复与言则原此歌盖沿孟子事也渔父篇曰新

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

物之汶汶者乎而荀子不茍篇曰故新浴者振其

衣新沐者弹其冠其谁能以己之僬僬受人之掝


掝者哉则卿此书盖因原辞也凡言语文章之相

祖述多其当时口所传诵从古而然此皆古诗楚

辞之流也其习而传者虽至于今可知也










济北晁先生鸡肋集卷第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