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史节要/卷三十一
辛禑二
[编辑]己未辛禑五年。○大明洪武十二年。
[编辑]春正月。辽东都指挥司遣镇抚任诚来,索被虏人及逃军。时,辽东人传言:“高丽遣兵,助北元。”故遣诚来,觇虚实。
○谏官上言:“国无三年之储,国非其国,今,中外之廪皆竭,不足以支一年。请令州郡课屯田,以充军食。易曰:‘长子帅师,弟子舆尸,凶。’今,元帅甚众,令出多门故,体统紊乱,纪纲不立。请依旧制置一元帅,馀则罢之,加以他号,并听元帅节制。设官分职,自有定制,今,两府之额,多至六十,密直以下封君,及通宪以上添设甚众。请皆罢之。工匠之徒,虽或有劳,勿许受职,其已受者,追夺职牒。僧徒封君,妇女封翁主宅主者,亦悉停罢,以重名器。又倭贼日炽,侵掠诸道,而国家待其告急,然后遣将出师,道里悠远,将帅垂至,而贼已浮海,不及与战,假令与战,倂日倍驰,士马疲困,屡致败绩。请于诸道预遣将帅,寇至,则击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近因倭寇,水旱之灾,百姓饥馑,宜加存恤,劝课农桑,而今者,后苏左苏土木之役,方兴不已,民困力政,将转于壑。请即停罢,至秋始役。玄陵崇信经学,养士取人,近年以来,诗赋取士,专尚词章,经学渐废。今后,一遵玄陵己酉年科举之法。”禑纳之,唯不罢土木役。
○庚寅。日抱日背日冠日戴日珥,有缨环之。
○二月。罢移都左苏。
○倭寇顺天兆阳等处,郑地与战,败绩,庆复兴黄裳禹仁烈俱诣崔莹第,莹曰:“倭寇侵扰至此,诸相何不忧虑。一郑地虽勇,其如众寇何。”诸相有惭色。莹又尝谓李仁任曰:“国家多难,公为首相,何不此之忧,但以家产为念。”仁任默然。
○三月。以禹仁烈为庆尚道上元帅,睦子安为全罗道副元帅,并兼都巡问使。
○沈德符金宝生回自京师。帝赐手诏曰:“尔来者承奸之诈,不得已而来诳。今,命尔归,尔当为高丽祸首言朕所云。其杀无罪使者之仇,非执政大臣来朝及岁贡如约,则不能免他日取使者之兵。岂不知沧海与吾共之。若不信吾命,则以舳舻数千精兵数十万扬帆东泊,特问使者安在。虽不尽灭其党,岂不俘囚大半。果敢轻视乎。”礼部尚书朱梦炎录旨,以示国人曰:“自高丽国王王颛奉表入贡称臣,其表云:‘子孙世世愿为臣妾。’何期数年之后王被奸臣所弑。前后差人来,来文皆言嗣王之使,朕未知王之端的。朕观,高丽之于中国自汉至今,其国君臣多不怀恩,但广诈交而构祸。在昔汉时,高氏失爵,光武复其王号,旋即寇边,大为汉兵所败,唐有天下,亦尝锡封,随复背叛,以致父子受俘族姓遂绝,迨宋之兴,王氏当国,逼于契丹女真,甘为奴虏,元世祖入中原,尝救本国于垂亡,而乃妄怀疑贰,盗杀信使,屡降屡叛,是以数遭兵祸。今,王颛被弑,奸臣窃命,将欲为之首,构仇怨于我,纳之何益。以春秋论之,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又何言哉。乃何前后五次皆云:‘嗣王之为陪臣奉之。’尔中书差人诣彼,问嗣王之何如,政令之安在。若政令如前,嗣王不被羁囚,则当仍依前王所言,今岁贡马一千,差执政陪臣以半来朝,明年贡金一百斤银一万两良马百匹细布一万匹,岁以为常。仍将所拘辽东之民,无问数万,悉送回还。方乃王位真而政令行,朕无惑也。设若否此,必弑君之贼为之,将后多诈并生,必肆侮于我边陲,构大祸于高丽之生民也。朕观,此奸之量必恃沧海以环疆,负重山固险,意在逞凶顽以跳梁,视我朝调兵如汉唐。且汉唐之将长骑射短舟楫,故涉海艰辛,兵行委曲。朕自平华夏攘胡虏,水陆通征,骑射舟师诸将岂非汉唐之为。然且遣使往观,问嗣王安否,如敕施行。”乃使奏差邵垒赵振,随德符等来。二人至甜水站,传闻本国遣文天式吴季南使北元,乃曰:“昔杀行人,今又怀二心,吾与其死于高丽。宁死于我土。”遂不至而还。
○遣前典工判书李演如辽东,修好于摠兵潘敬叶旺。演至辽东,不得入而还。
○倭寇道康谷城,又寇南原顺天府。
○夏四月。以评理商议韩邦彦密直商议金用辉同知密直庆仪为杨广全罗庆尚道助战元帅,使赞成事杨伯渊督战,以知密直洪仁桂副之。又遣万户郑龙尹松,以战舰二十艘追捕倭贼。民间闻伯渊等来,语曰:“宁逢倭寇,勿逢元帅。”
○以密直副使安翊为杨广道都巡问使。
○甲辰。地震。
○倭寇安山郡。
○禑纳判开城府事李琳女,册为谨妃。
○倭侵延安府,遣金海君金庾延安君罗世,以战舰五十二艘往击之。
○倭寇合浦,元帅禹仁烈战,却之,斩四级。仁烈中流矢,我军死伤者,八十馀人。
○五月。倭贼骑七百步二千馀寇晋州,杨伯渊与禹仁烈裵克廉韩邦彦金用辉庆仪洪仁桂战于班城县,斩十三级。赐物有差。
○倭焚掠丰州。
○放赞成事洪仲宣于宜宁。李仁任林坚味等与仲宣同在政房,恶分权,以仲宣为启禀使,如京师。仲宣不即行,谏官徐均衡等素与仲宣有怨,又希仁任意,劾之,放归田里。以韩山君李穑代仲宣为师傅。
○戊寅。太白昼见,凡二十五日。
○罗世金庾与倭战于龙冈县木串浦,获贼船二艘,歼之。
○检校侍中权皋卒。皋性贪残,尝与其子侃争田,蹴侃妻,堕胎死。
○以知门下沈德符为西海道元帅。
○倭寇信州。
○闰月。安州万户崔元沚击倭于永清县,败之。
○密直提学金涛免。涛附洪仲宣,论议人物,仁任恶之,适,涛家奴窃延庆宫旧基之石,台吏执之。仁任嗾台官劾,免之。
○宪府上疏论五道新置翼军之弊,禑令都堂议罢之。
○倭寇蔚州,又寇鸡林府。日本海盗捕捉军官朴居士与倭战,元帅河乙沚不救,居士军大败,仅存五十馀人。先是,韩国柱还自日本,居士率其军一百八十六人偕来。
○六月。倭寇清道郡,元帅禹仁烈击之。
○宥金续命。
○宪府劾,南原府使卢成达,贼退后,火其仓库,盗米百三十馀硕,常与倡妓宴乐,不恤民事,请治其罪。成达逃,李仁任曲法庇之。
○以赵仁璧为江陵道元帅,朴修敬为安东道元帅兼府尹。以倭贼自鸡林将向江陵道也。
○北元遣佥院甫非,告改元天元。
○倭寇龙州,义州万户张侣击,却之。倭又寇蔚州清道密城慈仁彦阳等地,禹仁烈裴克廉河乙沚与战于蔚州,获船七艘。
○秋七月。流赞成事杨伯渊于陜州。伯渊还自庆尚道,恃战功,颇自骄矜。李仁任林坚味等恶之,嗾宪府劾,伯渊潜通妻弟,又奸前判事李仁寿卒密直成大庸妾,遂削职,流之。其夕,宦者林甫韩轸等矫旨,召还伯渊,使者为巡绰官所捕。崔莹白禑曰:“上护军全天吉尝语臣曰:‘杨伯渊谋害两侍中,欲自为首相。’请按治其党。”乃囚天吉甫轸及前提学金涛于巡军狱,命莹等鞫之。天吉甫轸皆服曰:“伯渊欲自为左侍中,以莹守侍中,成石璘兼大司宪,林甫为班主。”唯涛不服,被榜掠,绝复苏者三,至更栲问,乃服。又下伯渊弟三司左尹仲渊上护军季渊密直副使子渊及其亲旧知门下事尹承顺同知密直成石璘柳曼殊密直副使任毅辛廉典法判书安得禧判事金南贵曹淑卿李贵前直门下洪琳前少府尹赵希甫于狱,鞫之,辞连洪仲宣。遂遣版图判书表德麟典法判书柳蕃,杀伯渊仲宣于流所,籍其家,国人冤之。仲宣闻德麟等至,知不免,仰天誓曰:“予审无罪。若有罪伏刑,天不变色,若无罪枉死,天必动威。”及死,天果大雷电以风,邑人异之。又杀涛甫轸季渊南贵淑卿琳,枭首于市,幷籍涛轸家,杖石璘承顺曼殊毅贵希甫,配戍卒,子渊仲渊得禧廉,放归田里。天吉亦毙狱中。涛门生进士十馀人随至门外,护尸,有李悰者,抱尸入川,洗其血,解衣,衣之,裹以簟网其头而悬之,再拜而去,时人义之。
○倭寇乐安郡。
○遣永宁君王彬如北元,贺改元。
○前判三司事孙洪亮卒。
○李自庸还自日本。九州节度使源了浚归我被虏民二百三十馀人。
○倭入武陵岛,留半月而去。
○倭留蔚州,刈稻黍为粮,侵及机张彦阳,扫地无遗。禹仁烈募兵,战于东莱县,斩七级。
○八月。倭寇馀美县,又寇随郭二州。
○辽东都司移牒都评议使司曰:“近闻,纳哈出遣人,经由哈剌双城,潜往高丽行礼,胡主亦使人前往高丽,会议公务。切详,本国累尝遣使,宾贡我朝,臣礼既施,异谋难畜。纳哈出等虽差人潜往,本国岂宜复与交通。可将胡使,遣人押送。不然,则奸究自昭,后悔何及。”
○以知密直司事池涌奇为全罗道元帅。
○庆尚道元帅禹仁烈裵克廉朴修敬兵马使吴彦击倭于泗州,大破之,斩四十三级。
○九月。禑流乳媪张氏于砥平县。先是,政堂文学许完同知密直尹邦晏使其妻依张氏谮禑,请去内宰枢林坚味都吉敷。禑命坚味等归私第,禁出入,坚味等奔告庆复兴李仁任崔莹曰:“完等欲杀吾二人,以及诸公,祸将作矣。”完等矫旨召莹,莹恐祸及,率麾下兵,与复兴仁任等会兴国寺,集百官耆老议,请鞫张氏。禑趣召莹,莹辞曰:“今一国臣民觖望。上若从众意,臣将入见。”禑曰:“卿被疾,累日不朝,思一见之,且欲问觖望事。”莹欲入谒,诸相止之曰:“奸人在内,不可轻进。公去,此军必乱,军乱,国不靖矣。”莹从之。于是,两府台谏俱诣阙,请下张氏按治,禑不听。莹等囚张氏族党康侑权元顺元甫等,鞫之。禑怒泄张氏言,下宦者郑鸾凤狱,召复兴及睦仁吉曰:“予为人主,不能救一乳媪乎。其释勿治。”莹等请益坚,禑下完邦晏狱,命莹罢兵曰:“卿欲御何贼,拥兵不来耶。卿尝自谓累代忠臣,忠心安在。”莹曰:“臣若赴召,兵士必从,引兵诣阙,则臣罪当诛。且臣岂不欲进死阙下,恐非上意,故不敢尔。臣身虽微,所系甚大,若死于奸人之手,国家危矣。”又率台谏重房,请黜张氏,禑乃送张氏于仁任家,请勿杀,削国大夫人爵。莹等诣阙谢。门下评理金庾谓莹曰:“以臣抗君,无乃不可乎。”莹怒白禑,下庾狱。张氏常在禁中,公受贿赂,多行不法。禑尝数往妃所,张氏曰:“礼君王必择日御妃嫔,今何如野狗绥绥乎。”至是,台谏幷劾不敬罪,流之,斩完邦晏侑元顺元甫,杖流庾于合浦,又斩张氏养女婿孙元美。
○倭寇班城县,登确山顶,树栅自保。禹仁烈朴修敬吴彦合围攻,克之,斩馘三十四级。倭又寇丹溪居昌冶炉等县,至于嘉树县,都巡问使金光富与战败死。倭又寇山阴晋州泗州咸阳。
○遣使西海杨广道签水军,以备庆尚全罗道倭寇。
○冬十月。遣门下评理李茂芳判密直裴彦如京师,进岁贡。陈情表曰:“臣生十岁,臣父臣颛暴薨,祖母洪即命臣居丧次,主丧事。臣但知哀号,不知所为,未几,群臣奉祖母之命,请臣权署国事,臣虽欲辞避,其道无由。群臣具表文,请臣署名,入奏天子,乞赐先臣谥号幷臣爵命,岁月逾迈,迄今,未蒙明降。臣虽愚蒙,岂不恐惧。私心自念,亡父能知天命所归,举国内附,降年不永,奄尔沦逝,叛臣金义,盗杀使臣,奔于北方,祖母既老,臣又幼弱,时之多难,未有若是之甚者。不赖圣天子保全之惠,将何以图存哉。此所以奉表瞻望,日竣德音之至也。陪臣德符回自京师,钦奉圣旨,伏读流汗,跼天蹐地,若无所容。祖母洪谓群臣曰:‘吾孙年幼,必不能别白事宜,群臣又难自达,妾当上表敷奏。’是用差陪臣李茂芳裴彦等赍擎祖母表文,幷管领金三十一斤四两银一千两白细布五百匹黑细布五百匹马二百匹赴京。伏望陛下,录先臣归附之功,察祖母穷迫之情,赐先臣谥,命臣袭爵,岁贡之物,亦容小邦不拘定数,随力所办以献,则先臣含笑地下,迪我子孙世为圣朝藩辅,臣之至愿也,臣之至幸也。”王太后表曰:“妾窃闻,自古帝王临御海内外,万邦苍生共惟臣妾,男为臣女为妾,其类虽殊,其性则同,其势虽殊,其情则亲。故曰:‘匹夫匹妇不获自尽,民主罔与成厥功。’今妾势窘事迫,不过号天而已,陛下即天也,而视听自我民,天不言而,陛下代之言。此妾所以触冒天威而磬竭所蕴也。妾生十六岁,事先臣王焘,生二子,长曰祯,次曰颛。祯之子曰昕,曰㫝,相次袭位而皆早夭无后,颛最后立,事妾尽孝道,国人实知之,天地实鉴之。及陛下即位,颛能知天命有归,乐于内附,陛下亦知其忠矣。不幸短命,暴亡致疑,传言失真,闻于天聪,陛下怒之,诚是矣。虽然其亡也暴,故致人疑耳,非有他故也。若其杀使之贼金义在途闻颛之薨,即生奸计,欲立沈王为王,逃入胡地,至今,不敢还国,则本国之不与也,明矣。妾又闻,兴灭国,继绝世,圣人之大政也。况国未至于灭,世未至于绝乎。今,禑以颛遗孤,权署国事,表请赠谥袭位,已有年矣。妾与国人无大无小日夜瞻望,以俟德音,而犹未降也。陛下为天地,于天地之间洋洋乎发育万物,各得其性,而独小邦不霑王化,妾实痛之,妾实痛之。又念,小国滨海邻于倭国,日与为敌,故其执政皆为将帅,居中者少,以半入朝,恐致疏虞。傥或倭贼得志,岂非小邦之不幸,朝廷之所虑哉。小国地薄,不产金银,中国之所知也。马有二种,曰胡马者,从北方来者也,曰乡马者,国中之所出也。国马如驴,无从而得良焉,胡马居百之一二,亦中国之所知也,近,因倭寇损伤,殆尽。布匹虽出于国中,然数至于万,诚难充办。辽东流移民户,见行出榜招集。妾自少未尝妄言,况敢欺天乎。妾生于大德戊戌,行年八十又二,朝暮当辞盛代。诚不忍,亡儿颛一心向化之美泯而不彰,茕茕孤孙无以立于世。是以犯礼法披心腹,以冀陛下一悟。陛下哀之恕之,赐先王之谥,降世爵之命,收岁贡之诏,使小邦私图其宜,时节献土物,永永遵守,则妾当安心待尽,而亡儿颛亦当图所以报恩于冥冥之间矣。妾以一妇人,享其二子三孙相继荣养,一旦遇急难,不能有所别白于圣明之世,将何以见先王于地下乎。今人有十金之产,尚欲传之子孙无所坠失,况一国乎。况老牛舐犊之情乎。妾临表涕泣,不知所云。”
○遣赞成事睦仁吉密直副使睦子安梁济击倭于全罗道。先是,仁吉在庙堂飏言曰:“倭贼侵掠州郡,吾等在此饱食,略不愧耻,可谓有人乎。”仁任怒其言逼己,出之。
○遣三司左使权仲和门下评理曹敏修,相宅于桧岩。以书云观言:“道诜所谓左苏即此地。”故也。
○十二月乙亥。地震。
○以同知密直庆仪为西京元帅。
○禑宴其舅李琳,因与宦官张乐极欢,寻,正色曰:“古人有言:‘人惟求旧,衣必求新。’今,臣僚在予左右,言予得失,交修启沃,虽有谗说,予不信也。向者,张氏诋我挞我,有国以来,困辱妖物之手,莫我若也。幸赖宪司纠摘远窜,宫中稍安。外有耆年硕德图任庶政,内与尔等酣酒以乐,亦何妨乎。”
○宪府上疏请诛张氏。
○纳哈出遣人,献鹰及羊。
庚申辛禑六年。○大明洪武十三年。
[编辑]春正月。斩乳媪张氏,传首于京。
○明德太后洪氏薨。前夕,太后执禑手曰:“我国传世之久,将五百年。大抵人君多不听臣僚所言,愿王稽大义决大事,必咨侍中庆复兴李仁任判三司崔莹及诸相,慎勿触情直行。又君举必书,不可数出郊野,以事游观。”
○禑驰马于男山。
○二月。李茂芳裴彦至登州而还。茂芳等至辽东,都司驰奏。帝曰:“所贡既不如约。须如前约,方许来贡。”
○北元遣礼部尚书时剌问直省舍人大都闾,册禑为太尉。
○大司宪禹玄宝等诬劾赞成事睦仁吉阴畜异志,削职,籍其家而流之。
○倭寇永善县,又寇宝城郡,入富有县。
○三月。倭寇顺天松广寺。
○李仁任林坚味忌侍中庆复兴清直,托以嗜酒不视事,诉于禑,流清州。又杖流复兴所善门下评理薛师德密直副使表德麟判书郑龙寿李乙卿王伯中郞将罗兴俊,师德乙卿死于道。
○禑出猎于郊,崔莹等驱兽而前,禑射之。
○遣密直副使文天式如北元,贺节日,谢册命。
○倭寇光州及绫城和顺二县,遣元帅崔公哲金用辉李元桂金斯革郑地吴彦闵伯萱王承宝都兴,御之。
○以尹桓为门下侍中。
○夏四月。遣崇敬尹周谊如辽东。咨曰:“小邦事大之礼不曾有缺,钦蒙圣虑忧恤,特降诏旨,许以三年一聘。近年以来,朝贡不通,盖因孙内侍物故金义叛逆事。孙内侍本国若害之,则当及延院使一行,岂止此官。金义逃入胡地,不敢还国,则本国之不干,众所共知。如此事情,不能上达,负屈莫伸。乞加详察,特为辨明,俾小邦复遵原奉诏旨,许容陪臣入朝,使世世子孙永为臣妾。”谊至辽东,都司以奏。帝命执谊至京师。
○以崔莹兼海道都统使。莹白禑曰:“臣任事既多,又都统海道,臣恐不堪。且今战舰才百艘戍卒仅三千。臣若行师,当用兵万馀,仓廪匮竭,何以供亿。”禑曰:“备御事剧,不获已以卿兼之,其无固辞。且以吾国军需饷万馀兵,诚难矣。请卿用三千,使一当百。”莹曰:“臣已老,不得以时上谒,今,幸进见,请陈一言。愿殿下操心惕厉,百姓安危皆系上心。”禑寻录莹功,赐铁券。
○五月。禑欲观石战戏,知申事李存性谏曰:“此非上所当观。”禑不悦,使小竖欧存性,存性趋出,禑取弹丸射之。国俗,于端午时,市井无赖之徒群聚通衢,分左右队,手瓦砾相击,或杂以短梃以决胜负,谓之石战。
○倭寇结城洪州。
○宪府上疏曰:“我历代先王皆设书筵,讲论理道,涵养气质,熏陶德性,以为理国之本。殿下即位之初,日开书筵,举国欣懽,近来,全废讲读,中外臣民,莫不觖望。愿殿下复开书筵,日与老成大臣,讲论理国安民之道。报平之礼所以听政布令,实祖宗之成宪,先代君王奉行惟谨,近代,停废不行,非徒有亏祖宗之良法,亦使军国机务多所淹滞。愿殿下自今勿废报平之礼。各领员将,专为宿卫防御而设,近来,不考勤慢,皆给其禄,故或有安坐食禄,以致宿卫单寡。请自今考其勤怠,给禄。朝会国之大事,故自非雨雪及大故外未尝放朝,近来,每令停罢,及至上国使命迎送,不得已之朝会,则百官不知班次,乱行失序,朝班不肃。请自今一月两衙日勿许放朝。凡大辟,必三复奏,君臣同议断决者,乃先王之成宪,而今,中外官吏断大辟,皆不奏闻擅决,遂致无辜陨命,感伤和气。请自今中外大辟,所在官吏具报都堂,拟议以闻。”禑纳之。
○赐李文和等三十三人明经六人及第。
○以不能御倭,杖流全罗道助战元帅崔公哲杨广道都巡问使安翊,斩都镇抚二人。
○六月。禑微行至冶家,取锻具,置冶禁中。其主奔告崔莹,莹囚其人,诣阙,请勿置冶。禑怒,命近臣欧其主。
○倭寇井邑县。元帅池涌奇击之。
○禑始出报平厅听政,谓宰相曰:“每月初二十六日,各司之长亲启所职,予当课其能否。”又谓赞成事洪永通曰:“任用耆旧,欲闻嘉猷,卿在予侧,何无一言。”永通汗出,不能对。
○帝以雷震谨身殿,颁诏赦天下。
○禑率林㮹等小竖,驰马于男山。
○京城饥。
○秋七月辛卯。太白昼见经天。
○禑以生日宥二罪以下。
○全罗道元帅池涌奇与倭战于鸣良乡,夺所俘百馀人。
○以典法判书权季容为杨广全罗道察理使,前判典农事黄希硕为体覆使。
○倭寇西州,又寇扶馀定山云梯高山儒城等县,遂入鸡龙山。时,妇女婴孩避贼登山者,多为所害。杨广道元帅金斯革击走之,贼遂掠青阳新丰鸿山而去。
○北元遣使,颁赦。
○倭寇沃州锦州,又寇咸悦丰堤等县。
○禑使小竖坑坎后苑,绐知申事李存性,陷之。日以此等戏事为乐。
○禑欲出猎,李仁任崔莹等止之。禑曰:“吾素不好鹰犬,诸相实导之也。且卿等好游畋,能飞过不蹂禾稼耶。”
○八月。遣海道元帅罗世沈德符崔茂宣,以战舰百艘追捕倭贼。
○禑猎于城南凡六日,以宦者李得芬金实为守城元帅,身佩弓矢,臂鹰而出,使宦官小竖胡歌胡笛弹琴击鼓以从。知申事李存性独不弓矢,禑怒罚之。
○禑子昌生,宥一罪以下。
○倭寇公州,金斯革击走之。
○倭贼五百艘入镇浦口,以巨絙相维,分兵守之,遂登岸散入州郡,恣行焚掠,尸蔽山野,转谷于其舶,米弃地厚尺。罗世沈德符崔茂宣等至镇浦,始用茂宣所制火炮,焚其船,烟焰涨天。贼烧死殆尽,赴海死者亦众。贼尽杀所俘子女山积,所过波血,唯三百三十馀人自拔而来。贼脱死者,趣沃州,与登岸贼合,焚利山永同县。
○禑出游里巷射狗。自是,射杀鸡犬,日以为常,城中鸡犬几尽。
○金斯革追捕倭贼于林州,斩四十六级。
○倭焚黄涧御侮二县,又寇中牟化宁功城青利等县,遂焚尚州。
○罗世沈德符崔茂宣等还,禑赐金各五十两,裨将郑龙尹松崔七夕等银各五十两。
○倭焚善州。初,贼在尚州,全罗道元帅池涌奇麾下裴俭自募请往觇贼,诸元帅许之。及俭至,贼欲杀之,俭曰:“天下无杀使之国。我国诸将领精兵无算,战则必克,然尽歼汝等,何益。汝等占居一邑,若何。”贼曰:“是绐我也。汝国诚欲活我,岂夺我舟楫耶。吾亦计之熟矣。”饮俭以酒,遂以铁骑护送。掠得二三岁女儿,剃发剖腹,净洗,兼奠米酒祭天,贼分左右,张乐罗拜。祭毕,掬分其米而吃,饮酒三锺,焚其儿,枪柄忽折。卜者曰:“吾等留此,必败。”即引军趣善州。
○遣使征兵于杨广西海道。
○倭侵京山府。
○以我太祖为杨广全罗庆尚道都巡察使,赞成事边安烈为体察使以副之,王福命禹仁烈都吉敷朴林宗洪仁桂林成味李元桂为元帅,皆受太祖节度。师出至长湍,白虹贯日,占者以为战胜之兆。贼自镇浦之败,攻陷郡县,奋肆杀夺,贼势益炽,三道沿海之地萧然一空。自有倭患,未有如此之比。
○倭驻沙斤乃驿,元帅裴克廉金用辉池涌奇吴彦郑地朴修敬裴彦都兴河乙沚击之,败绩,修敬裴彦死之,士卒死者,五百馀人。倭遂屠咸阳。
○九月。禑率群小,驰马后苑,或手自飞索以𦈖马,无所不为。
○禑升殿上,手瓦砾击人,又入后苑,与上护军文达汉知申事李存性习射,取存性笠为的。
○以密直副使裴克廉为庆尚道都巡问使。
○倭攻南原山城,不克,退焚云峯县,屯引月驿,声言:“将谷马于光之金城,北上。”中外大震。
○禑夜与内竖至密直司使柳遂第,索其室女。遂曰:“臣之有女,国人所知,若行聘礼,臣敢不从。”是夜,禑五往其第,竟不得。
○我太祖与边安烈等至南原,裴克廉等来谒于道,莫不懽悦。诸将咸曰:“贼负险,不若俟其出与战。”太祖慨然曰:“兴师敌忾,犹恐不见贼,今,遇贼不击,可乎。”遂部署诸将,诘朝誓,而东逾云峯,距贼数十里,至荒山西北,登鼎山峯。太祖见道右险径曰:“贼必出此,袭我后矣,我当趣之。”诸将皆由坦途进,望见贼锋锐甚,不战而却,时,日已昃矣。太祖既入险,贼奇锐果突出。太祖以大羽箭二十射之,继以柳叶箭射之,五十馀发皆中其面,莫不应弦而毙。凡三遇鏖战,歼之。地又泥泞,彼我俱陷其中,相颠仆,及出,死者皆贼,我军不伤一人。贼据山自固,太祖指挥士卒,分据要害,使麾下李大中等十馀人挑之。太祖仰攻之,贼出死力冲突,我军分北而下。太祖顾谓将士曰:“坚控辔,勿使马蹶。”既而太祖复使吹螺整兵,蚁附而上,冲贼阵。有贼将引槊直趋太祖后甚急,偏将李豆兰跃马大呼曰:“令公视后。令公视后。”太祖未及见,豆兰遂射殪之。太祖马中矢而仆,易乘,又中仆,又易乘。飞矢中太祖左脚,太祖抽矢,气益壮战益急,军士莫知太祖伤。贼围太祖数重,太祖与数骑突围而出,贼又冲突,太祖立殪八人,贼不敢前。太祖誓指天日,麾左右曰:“怯者退。我且死贼。”将士感厉,勇气百倍,人人殊死战,贼植立不动。有一贼将年才十五六,骨貌端丽,骁勇无比,乘白马,舞槊驰突,所向披靡莫敢当,我军称阿只拔都,争避之。太祖惜其勇锐,命豆兰生擒之。豆兰白曰:“若欲生擒,必伤人。其人至于面上,皆被坚甲,无隙可射。”太祖曰:“我射兜牟顶子,兜牟落,汝便射之。”遂跃马射之,正中顶子,兜牟缨绝而侧,其人急整之。太祖即射之,又中顶子,兜牟遂落,豆兰便射杀之。于是,贼挫气,太祖挺身奋击,锐锋尽毙,贼痛哭,声如万牛。弃马登山,诸军乘胜驰上,鼓噪震地,四面崩之。遂大破之,川流尽赤,六七日色不变,人不得饮,皆盛器候澄久,乃得饮。获马一千六百馀匹,兵仗无算,初,贼十倍于我,唯七十馀人,奔智异山。太祖曰:“天下未有歼敌之国。”遂不穷追,退而大作军乐,陈傩戏,军士皆呼万岁,献首级山积。诸将惧治不战之罪,叩头流血乞生。太祖曰:“在朝廷处分。”又曰:“贼之勇者,殆尽矣。”时,被虏者,自贼中还言:“阿只拔都望见太祖置陈整齐,谓其众曰:‘观此兵势,殊非往日诸将之比。今日之事,尔辈宜各慎之。’初,阿只拔都在其岛,欲不来,众贼服其勇锐,欲为主,固请而来。诸贼酋每进见,必趋跪,军中号令皆进退。”是行也,军士帐幕柱皆易以竹,太祖谓曰:“竹轻于木,便于致远,然亦民家所植也,且非吾装赍旧物。不失旧而还,足矣。”军士敬服,咸弃之。太祖所至不犯秋毫,皆类此。东宁之役太祖获其将处明不杀,处明感恩,每见矢痕,必呜咽流涕,常随侍左右。是战也,处明居马前,力战立功,时人称之。
○清原府院君庆复兴卒于清州,谥贞烈。
○冬十月。周谊还。初,谊在京师,寄书都堂曰:“谊入见,帝命缚谊,幽于天界寺数日。中官高丽人尚宝监丞崔安至讯其事由,谊对曰:‘凡朝廷所需不如约者,盖我小邦地僻民稀物产鲜少未易办耳。今,圣恩海涵春育,万邦咸宁,如不怜我小邦,虽诛一谊,亦何济哉。’中官遂以谊言入奏,明日帝召谊,御札示谊曰:‘彼东夷易施轻诈,往来肆毒,果是求安者耶,必欲根祸于将来者欤。’谊对曰:‘小邦岂敢肆毒。其贡不如约者,非忠诚不至,实民贫而物不备也。’帝震怒,复示谊曰:‘曩者,弑其主,中国已与绝交,有敕谕,高丽限山隔海,似难声教,使彼自为。尔乃诡诈多端,数来愿听统属。及至约以效贡,姑定常贡之例,以为验,却乃弗从,果愿统属者欤,抑奸诈现然欤。’于是,命校尉将谊而出,仍使监之,又明日,复遣崔安谓谊曰:‘尔既来此,必不得归。尔令通事先往,取贡如前约。’复谕谊:‘前所需马一千,已贡若干,今,再取,辏作一千。明年,金一百斤银五千两布五千匹马一百匹以为常贡之例,则赦尔东夷杀使及内使之罪。’帝命如是,谊敢传达,惟诸相国量之。”
○禑率林㮹等,持竿黏黄雀于闾巷,炙于墙下而啖之。
○我太祖振旅而还,崔莹率百官,设彩棚杂戏,班迎天寿寺门前。太祖望见下马,趋进再拜,莹亦再拜,前执太祖手,挥涕曰:“非公,孰能尔耶。”太祖谢曰:“谨奉明公指挥,幸而得捷,予何功焉。此贼势已挫矣,傥若复肆,吾当受责。”莹曰:“公乎,公乎。三韩再造,在此一举,微公,国将何恃。”太祖让不敢当。禑赐太祖及边安烈金各五十两,王福命以下诸将银各五十两,皆辞曰:“将帅杀贼职尔,臣何敢受。”太祖威名益著,倭贼虏国人,必问李万户今在何处,伺间乃入寇。
○倭焚金海府。
○十一月。左司议白君宁等,上疏曰:“殿下日与顽童舍仪卫,出游闾巷,路人见龙颜不知,以谓无赖少年,至有犯清尘者,自大臣百官以至庶人,莫不缺望。夫驰马试剑,匹夫之勇尔,殿下何学焉。汉昌邑王驰骋田猎,王吉谏不听,及为帝,不改其行,夏侯胜谏曰:‘皇之不极,厥罚常阴。’又不听,终致倾覆,为天下笑。今,自孟冬以来,连月阴雨,天之谴告,岂不昭然。请迁善改过,毋比顽童,日开经筵,与老成大臣讲论治道,如有行幸,必备仪清道而行。”不听。
○十二月。禑出游黄丙沙洞,遇美女,携入民舍淫焉。
○遣门下赞成事权仲和礼仪判书李海如京师,贡金三百两银一千两马四百五十匹布四千五百匹,请谥及承袭。
○禑以李仁任生日,如其第,张乐酣饮至夜,赐马二匹。
○宪府上疏,谏出游闾巷,不听。
辛酉辛禑七年。大明洪武十四年。
[编辑]春二月。以李仁任为门下侍中,崔莹守侍中。
○倭焚宁海府。
○遣使,赈庆尚全罗道饥。
○三月。禑火猎于东郊,次壶串,放群马,手飞索,以𦈖之。
○权仲和等至辽东,都司以岁贡不满定额,却之。
○以门下评理罗世为东江都元帅,赞成事黄裳为西江都元帅。沿江要冲,皆置元帅,以备海寇,凡十五所。
○倭寇江陵道,遣签书密直南佐时密直副使权玄龙往,击之。时,是道大饥,备御甚疏,遣同知密直李崇,率交州道兵,以助之。
○禑欲出游,崔莹进谏曰:“今,饥馑荐臻,民不聊生。又农务方兴,不可盘游无度以病民也。”禑曰:“吾先祖忠肃王亦好游豫,吾之出游,独不可乎。”莹曰:“先王之时,民安岁登,游豫无妨。今日之游,臣知其不可。”禑然之。
○崔莹请蠲滨海州郡三年租税,从之。
○倭寇松生蔚珍三陟平海宁海盈德等地,遂焚三陟县。
○复营寿昌宫。
○流宦者李得芬于鸡林,前同知密直睦忠于安东,籍得芬家,又黜其假子宦者郑鸾凤等二十人。得芬贪饕纳贿,夺人土田,又与忠毁李仁任崔莹,故也。
○大司宪安宗源等上言:“自古,宦寺擅权,必至误国,故我祖宗择臣僚有德行者,给事左右。宦官不过数人,以备宫闱洒扫,未尝授以文武官爵。及先王即位之初,亦遵古制,其后,宦寺汇缘乘间用事,广树朋党,卒有万生之祸,可胜叹哉。逮至殿下,李得芬但以先代微劳位至赞成,招权纳赂,谗毁朝臣,中外臣庶,莫不切齿。幸赖睿断,远窜于外,然其徒党尚多,滥受官爵,虚费禄俸,无补国家,将来之祸,实为可虑。请依祖宗旧制,择聪敏者,不过十人,以备宫内使令,馀悉罢黜。”
○夏四月。禑微行,欲徒步观灯,遂下马,令仆人牵马以退。仆人小迟,禑策其马,马踶伤其面。宪府以内乘别监边伐介等掌廏马不能调习而又非时进马,请罪之,乃杖流伐介等五人。时,内乘畏宪府,不敢非时进马,故禑频夺人马,乘以出游。于是,诣阙者,皆匿其马。
○置田民辨伪都监。
○倭自智异山逃入无等山,树栅圭峯寺岩石间,三面峭绝,唯小迳缘崖,仅通一人。全罗道都巡问使李乙珍募敢死百人,乘高下石,以火箭焚其栅,贼窘坠崖死者,甚众,馀贼走海,窃小舶而遁。前少尹罗公彦,以快船追及,尽杀之,擒十三人。
○五月。倭寇伊山戍,杨广道都巡问使吴彦战,却之,擒斩九级。
○鸡林元帅尹虎斩倭十一级。
○京都有一尼自称弥勒,人皆信之,争施米布,宪府杖流之。
○安东兵马使郑南晋击倭,斩十六级。倭又寇宁海府。
○庆尚道高灵郡饥,弃儿满路,饥死者,不可胜计。
○六月。倭寇庇仁县,又焚永州。
○倭船五十艘寇金海府,围山城,元帅南秩击,却之。秩又战于宁海蔚州梁州彦阳等处凡五合,斩八级。
○以前密直使池涌奇为杨广全罗庆尚助战元帅。
○知门下府事商议李韧卒。
○倭寇蔚珍县,权玄龙与战,败之,斩二十级,获马七十匹。
○禑乘醉驰马于龙首山,堕马舆还。崔莹泣谏曰:“忠惠王好色,然必以夜,不使人见,忠肃王好游,然必以时,不使民怨。今,殿下游戏无度,以致堕马伤体,臣等备位宰相,不能匡救,何面目见人。”禑曰:“自今,改之。”
○秋七月。倭寇金海府。
○禑以生日,宥一罪以下。
○禑集群妓宫中,为长夜之乐。自是,殆无虚日。
○倭寇固城县,南秩与战,斩八级。
○九月。倭寇瑞州。
○冬十月壬子朔。日食。
○禑夜率宦官,逾宫墙而出。直宿诸臣不知所之大惊,俄而乃还。
○倭寇临河县。
○壬申。彗见十五日,乃灭。
○遣门下评理金庾如京师,贺正。
○倭寇潘南县,元帅池涌奇李乙珍与战,却之,获一艘焚之,斩九级。贼投水死者,亦多。
○十一月。遣密直使李海如京师,献马九百三十三匹。
○倭寇保宁县,又寇密城县。
○静州吏丘闲石元益李松守等叛入彼土,诱引愚民,屯聚为贼,入寇昌州。
○禑夜游闾里,路遇徼巡官,追逐射之。自是,达曙巡游,日以为常。
○十二月。以谨妃生日,宥二罪以下。
○金庾李海至辽东,不纳,乃还。
壬戌辛禑八年。○大明洪武十五年。
[编辑]○春正月。轘前判事金克恭,以徇诸道,籍其家没其妻孥,流典校副令郑矩判事张子忠于远地。初,有投匿名书于李仁任婿姜筮家云:“王之即位,不无嫌疑,且甚无道,曹敏修林坚味廉兴邦都吉敷文达汉等谋,去李仁任崔莹,立定昌君瑶为王。”克恭闻以语人,其人以告坚味。坚味意克恭所为,执而鞫之,克恭不胜捶楚诬服。狱官令克恭写字,与匿名书笔迹异。仁任颇疑之,然坚味必欲加罪克恭,狱官不敢辨明,遂杀之。以子忠闻克恭言不告于国私告定昌君,矩乃克恭婿,故皆流之。
○辽东胡拔都率兵一千,潜渡鸭江,突至义州,围上万户张侣家。侣与子思吉思冲力拒之,侣被枪,二子俱中矢。胡拔都夺侣财产及马十五匹以去。副万户崔元沚追击斩二十馀级。侣能射御,赂权贵,得拜万户,性贪而无知,人心不附,遂为敌所轻。
○赈庆尚全罗江陵道饥。
○二月。以门下评理韩邦彦为西北面都体察使兼安州道上元帅,前知门下事商议金用辉为都安抚使兼副元帅,以备定辽卫兵。
○判书云观事张补之等上书:“以变怪屡见,请迁都避灾。”禑下其书都堂,李仁任执不可,遂寝。
○封卢氏为毅妃,父英寿为大护军。卢氏本谨妃宫人释婢也,禑甚宠爱之。
○倭寇林州,都巡问使吴彦击之,不克。
○癸亥。雨谷,有似黑黍小豆荞麦者。禑以问日官,对曰:“饥馑荐至,人将相食之兆。”
○置盘缠色,令大小文武官吏出马匹及纻麻布有差,以备朝廷岁贡。
○以子昌病,宥二罪以下。
○甲戌。日有黑子,大如鸡卵,凡三日。
○私奴无敌自称弥勒化身,伏诛。
○海阳万户金同不花遣其子夫耶介为质。
○闰月。倭寇林州扶馀石城。
○禑畋于南郊,又猎于东郊。禑常曰:“吾闻,史官记吾过失。若见,则吾必杀之。”由是,史官不敢近。
○金同不花以所管人民来投,处之秃鲁兀之地。
○日本归我被虏民百五十人。
○三月。倭寇平海三陟蔚珍羽溪等县。
○曲城府院君廉悌臣卒。
○倭寇宁越礼安荣州顺兴甫州安东。
○夏四月。宪府劾启:“庆尚道都巡问使南秩不能御倭,下都堂,议之。”李仁任与秩善,止令安置宜宁县。
○杨水尺群聚,诈为倭贼,侵宁越郡,焚公廨民户。遣判密直林成味等,追捕之,获男女五十馀人马二百馀匹。
○遣门下赞成事金庾门下评理洪尚载知密直金宝生同知密直郑梦周密直副使李海礼仪判书裴行俭如京师,进岁贡金一百斤银一万两布一万匹马一千匹。
○江陵道上元帅赵仁璧副元帅权玄龙与倭战,斩首三十级。
○西海道按廉使李茂献所获水尺三十馀人马百匹,诸道按廉守令各献所获水尺及马匹。下巡军,鞫之,斩其首谋者,没入妻孥马匹,馀皆释之。分置水尺于诸州,比平民差役,有不从令者,斩之。
○流前评理梁伯益于远州。初,忠惠王子释器娶民家女生一子,其子潜寓伯益田庄。事觉,流伯益,髡其子,送鸡龙山,阴使吏杀诸道。
○倭逾竹岭,寇丹阳郡,元帅边安烈韩邦彦等击,破之,斩八十馀级,获马二百馀匹。
○五月。庆尚道陜州,有一私奴自称剑大将军,其徒一人称抄军将军,一人称散军将军,聚徒众,群行摽掠,将杀其主及守令以作乱,按廉使安景恭捕,斩之。
○斩妖民伊金。伊金固城民,自称弥勒佛,惑众曰:“我能致释迦佛,凡祷祀神祇者,食马牛肉者,不以货财分人者,必死。若不信吾言,至三月,日月无光矣。”又曰:“吾为作用,则草发青花,或木结谷实,或一种再刈。”愚民信之,争施米帛金银,牛马死,则弃之不食,有货财者,悉以与人。伊金又曰:“吾敕山川之神,悉送日本,倭贼可易擒也。”于是,巫觋尤加敬信,城隍祠庙,撤去其神,敬伊金如佛,以祈福利。无赖之徒从而和之,自称弟子,转相诬诳,所至州郡守令,或有出迎馆之上舍者。清州牧使权和诱致之,缚其渠首五人,囚之。于是,都堂移牒诸道,皆捕斩之。前判事杨元格素信奉其说,及是,逃匿,穷搜获之,杖流,道死。
○赐柳亮等三十三人及第。
○倭寇永春县。
○边安烈韩邦彦等击倭于安东,斩三十馀级,获马六十匹。
○倭又寇淮阳府。
○六月。禑如尚乘阅马,又如卢英寿家。自是,尚乘及英寿李仁任家,无日不往,其他所往,不可胜纪。
○金庾等至辽东,不纳,乃还。
○谏官郑釐朴宜中等上疏曰:“比年以来,倭贼日炽,深入为寇,杀掠人民,焚毁庐舍,州郡凋弊,田野荒芜。加之水旱饥馑荐臻,而饿殍相望,仓廪虚耗而用度不足。又草贼窃发,私相屠戮,人民离散,父子不保。祸乱之极,莫此为甚。矧惟上国不许通好,屯兵近境,窥伺衅隙,又况天灾人妖地怪与夫鸟兽泉鱼之异叠见谴告,一国人民罔不忧惧。诚宜兢竞业业,无敢逸豫,广延众论,以图治安,以消变异,不可一日之或怠,一事之或忽。况可为不急之务,纵耳目之娱,恣心志之欲而盘乐怠傲哉。愿彻酒色歌舞之乐,绝鹰犬游畋之戏,无侮圣言,无逆忠直,无远耆德,无比顽童,崇素俭戒逸豫,远谗听谏,任贤去邪,夙夜孜孜,小心翼翼,常以敬天,勤民为务,则盈成之业,可以永保矣。”宪府亦谏,皆不报。
○倭寇庆山大丘花园鸡林等处,又寇通沟县。
○遣典法判书赵浚为庆尚道体覆使。时,倭寇甚炽,州郡骚然,民皆奔窜山谷,而国无纪纲,将帅环视不战,贼势日盛。浚至,号令严明,诸将股栗,连战告捷,一道之民赖以稍安。先是,守城人曹希参扶其母,欲避倭于京山府城,行至洛东江,无船不得渡。贼追及之,其母曰:“吾老且病,死无悔矣。汝其走马以免。”希参曰:“母在予何往。”遂与母伏于田间。贼欲刃其母,希参以身蔽之,为贼所害,母得以免。京山府人裴仲善之女为倭所逐,负其儿至所耶江,江水方涨。裴度不能脱,投入水中。贼至江岸,持满注矢曰:“尔来,可免死。”女曰:“吾书生之女。尝闻烈女不更二夫。之死,不为汝所辱。”贼射之,中其儿。贼引满,又语如前,竟不出遇害。灵山人郞将辛斯蒇之女年十六,为贼所逐,随父至江,乘船将渡,贼猝至,杀舟中人殆尽,其父亦被害。有一贼执其女下船,女曰:“汝杀吾父,不共戴天之仇也。宁死,不汝从,”遂扼贼吭蹴而倒之,贼怒,遂杀之。浚上其事曰:“三人节孝如是,可旌其门以劝来者。”遂立石,记其事。
○以李仁任领门下府事,崔莹领三司事,洪永通为门下侍中,李子松守门下侍中。
○秋七月。以我太祖为东北面都指挥使。时,胡拔都虏掠东北面,人民而去,以太祖世管其道军务,威信素著,遣以慰抚。
○政堂文学郑公权卒。性恭俭谨厚,居官以正。时,家庙制废,公权以祭器藏于别室,当祭之日,必手自涤之,奠物务极蠲洁。疾权奸用事,常怀愤惋,遂患背疽而卒。
○京城饥,布一匹直米三四升。
○帝平定云南,发遣梁王家属,安置济州。禑遣密直司使柳藩如京师,表贺。
○八月戊子。彗见。
○议定迁都汉阳。谏官上疏止之,不允。遂迁汉阳,命侍中李子松留守。李琳李仁任林坚味廉兴邦等从行,各遣傔从,所在成群夺民田庐,无有纪极。
○冬十月。倭寇南原郡。又倭船五十艘入镇浦,海道元帅郑地击,走之,追至群山岛,获四艘。
○十一月。大司宪卢嵩等上疏曰:“近日,殿下出游,而入直辞李德时,不以告百官有司,内乘金天守等进不调之马,以致颠蹶,请鞫其罪。”洪永通李子松等亦上言:“殿下醉,辄驰马,臣等心常危惧。今,果颠踬,致伤尊体,乞自今端居九重,戒游畋,慎酒色,毋或轻动。”禑不悦。
○遣同知密直司事郑梦周版图判书赵胖如京师,贺正,上表陈情,请谥及承袭。
○以曹敏修守侍中,李穑判三司事,穑称疾不视事。
○以天变屡见,放轻系。
○十二月。命曹敏修守松京。
○禑畋于郊,至暮不返。群臣失禑所之,夜深乃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