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史/卷一百二十三

维基文库,自由的图书馆
 列传第三十五 高丽史
列传第三十六 高丽史第一百二十三
列传第三十七 

正宪大夫工曹判书集贤殿大提学知 经筵春秋馆事兼成均大司成郑麟趾奉 教修

嬖幸一[编辑]

自古,小人伺人主之所好,逢而长之。或以谀佞,或以声色,或以鹰犬,或以聚敛,或以土木,或以技术。皆有以投其所好,而求中之也。高丽有国既久,憸佞嬖幸之臣亦多。今据旧录,作嬖幸傅。

庾行简[编辑]

庾行简,父禀廉卫尉少卿。行简姿美丽,穆宗嬖爱,有龙阳之宠。骤迁阁门舍人,每宣旨,必先问行简然后行。由是,怙宠骄蹇,轻蔑百僚,颐指气使,近侍视之如王。知银台事左司郞中刘忠正,本渤海人,无他技能,亦甚宠于王。王尝以水房人吏,分属二人,出入驺从,僭拟无极。王不豫,行简、忠正并直宿于内,宰臣请入寝问疾,行简传旨曰:“体气渐平,取别日召见。”宰相再请不许。王欲迎大良院君为后,行简欲不迎立,王虑事泄,戒蔡忠顺勿令行简知之。及康兆作乱,杀行简等七人。

荣仪[编辑]

荣仪,卜者也。父司天监尚尝配岛,娶岛内逆民之后,生仪,形貌怪异,性奸猾。毅宗初,充内侍使令,常自言曰:“国家基业之远近,人君寿命之修短,在禳祷勤怠巡御䟽数。”王颇惑之。御史中丞高莹夫,侍御史韩惟靖、崔均深等,伏阁三日,请黜之,不听。十一年元日,风自干来,太史占秦曰:“国有忧。”王惧,仪因进禳禬之说。王信之,命于灵通、敬天等五寺,终岁作佛事,以禳之。仪每伺王忧惧,辄秦云:“某年某月,恐有祸灾,若依某法禳之,则无患矣。”于是,置司祈禳,幸而无事,仪即曰:“咸我力也。”又秦曰:“如欲延寿,须[1]事天帝释、观萻菩萨。”王多画其像,分送中外寺院,广设梵采,号曰祝圣法会,发州郡仓廪,以支其费。仪乘传巡视,守令、僧徒,皆畏苛酷,争遣贿赂。

又于安和寺,塑置帝释、观音、须[1]菩提,聚僧昼夜连声唱诸菩萨名号,称为连声法席。仪阳示勤苦,终霄礼拜,王时幸观之,特加褒赏。又信仪言,遍祀远近神祠,使者络绎。或取闾巷名第,以为离宫、别馆,或营山斋野墅,巡幸无时。又于大小佛寺,皆张法会,至有千日万日为限者。京外府库空竭,人皆怨之。又秦:“阙东新成翼阙,则可以延基。”王夺弟翼阳第,创离宫。又秦:“来岁,国有灾,宜修古寺以禳之。”王率日官,幸海安寺,相风水。后正言文克谦数仪罪,请黜之,充牧子,不听。仪以逆民之后,限其职,王嘉祝釐之功,令有司,据远近户籍,政案注脚,改录施行。郑仲夫之乱,与嬖宦白子端、王光就,幸臣刘方义等被杀,枭首于市。

金存中[编辑]

金存中,龙宫郡人。性聪慧,有诗名。仁宗时,为春坊侍学,登第,补檐事府录事,与宦官郑𫍯相善。毅宗即位,以春坊旧恩,属内侍,特被宠幸。累迁刑部郎中起居注宝文阁同提举。及知秦事郑袭明卒,王欲得有名望者代之,𫍯力荐,擢为右承宣。自是,出入禁中,图议国政,势倾朝野。

存中与内侍郞中郑叙有隙,以叙交结大宁侯暻,与𫍯等交构,嗾其族左谏[2]议王轼、起居注李元膺等,上䟽论之,流叙于东莱。叙既流,存中益宠幸,尝密白王曰:“太子幼,宗亲盛,恐致觊觎。宜选两府宰相,以为东宫师傅,以效周公、霍光故事。”王然之,以庾弼为太师,崔允义为太傅。居无何,弼卒,存中代为少保。王命宗室、宰相、文武百僚,就贺其第,守门者,皆衣紫佩剑。

存中与𫍯,相结用事,大张威福,附己者进,异己者斥。久典铨注,卖官鬻爵,财累钜万,甲第至数四。兄弟亲戚,恃势骄恣。十年,背疽,遣医问疾,络绎于道。及卒,王悼甚,赠输忠内辅同德功臣吏部尚书政堂文学修文殿大学士。

郑世臣[编辑]

郑世臣,世系未详。高宗末,为右副承宣。王不豫,移御闵修第,遣世臣,设法席于穴口寺。世臣还奏其状,王曰:“予梦有老比丘,劝念法华经及大日经颂,今闻卿言,实符所梦。且予在潜邸,尝游穴口,闻文殊鸟声,卿亦闻之乎?”世臣对曰:“神怪所当讳,臣未敢先奏。臣诣法席,诚如上所梦,恍有一老比丘,在侧诵经,更视则不见。俄而复来,臣恐其去,不敢正视。又有鸟来鸣,其声云,文殊师利摩诃萨。”世臣与同僚李应韶,皆轻薄人也,王疾弥留,国家多故,二人不以为虑,百官奏启,皆抑而不纳。每直宿,与修脱冠带,闭门围碁,拥妓酣飮,时议愤之。

白胜贤[编辑]

白胜贤,业风水。高宗末,补郞将。王在江都,尝问延基之地,胜贤曰:“愿幸穴口寺,谈扬法华经,又刱阙于三郞城,以试其验。”王命两府合坐,令胜贤与景瑜、判司天事安邦悦等,论难利害。胜贤以数马,駄道箓、佛书、阴阳、图谶,左抽右取,诡辨无穷,景瑜等不能折其谈锋。两府曰:“如之何?”景瑜等不得已曰:“胜贤之言虽不可信,姑试之。”于是,命营假阙于三郞城及神泥洞。元宗五年,蒙古征王入朝,胜贤又因金俊,秦曰:“若于摩利山堑城,亲醮,又于三郞城神泥洞,造假阙,亲设大佛顶五星道场,则未八月,必有应,而可寝亲朝。三韩变为震旦,大国来朝矣。”王信之,命胜贤及内侍大将军赵文柱、国子祭酒金坵、将军宋松礼等,刱假阙。

礼部侍郞金轨谓右仆射朴松庇曰:“穴口凶山也,胜贤以为大日王常住处,尝秦高宗,作穴口寺,以安御衣带,未几昇遐。今又敢作浮言,奏营假阙,且请于穴口,亲设大日王道场,是不可信也。请公禁之。”松庇以告俊,俊深惑胜贤之言,欲斩轨,乃止。胜贤又奏曰:“图谶有姬龙之后重兴之说,宜以周康王讳钊字,改御押。”从之。既而忌高勾丽王钊不得其死,乃复旧讳。

康允绍[编辑]

康允绍,本新安公之家奴。解蒙古语,以奸黠得幸于元宗。累使于元,以功许通宦路,累迁将军。林衍之诛金俊也,首与其谋,称一等功臣,加大将军。衍逼王迁于龙岩宫,王问将军李汾成曰:“允绍何如?”对曰:“允绍已贰于王矣。”及王复位,朝于元,衍以允绍为己腹心,使扈驾。及还,又加上将军,然以前事,常不自安。及世子率衣冠子弟,入侍于元,允绍不在选中,不告于王遂行。开剃而还,自比客使,见王不拜。王怒不能制,有司莫敢诘。其在元也,附洪茶丘,妄言本国多畜军粮。茶丘以告中书省,于是,遣使来督军粮。

忠烈王元年,拜军簿判书,鹰扬军上将军。时群臣以新官制改衔,唯允绍系[3]贱,为监察司所论未改。允绍自出视事,复为监察司所劾免。寻转密直副使,与大将军金子廷,诈称赐牌,多占民田,事觉没其田于新兴仓。九年,加判三司事致仕。郑子琠亦译者也,本灵光郡押海人。初为僧,归俗,补译语都监录事,因习蒙古语。累入元,以劳转官,至知佥议府事。

廉承益[编辑]

廉承益,初名惟直,政堂文学信若之后。尝得恶疾,念浮屠神祝,穿掌贯索,精勤疾愈,遂以禳人疾病为事。为李之氐所荐,得幸忠烈王。王尝暴得疾,承益侍。及移御天孝寺,公主以从者少忿恚,遂与王诟击。承益进曰:“王赖佛力疾愈,今主怒。若有魔障闲之。”公主怒解,李槢曰:“廉郞中无实之言,时有可用。”元求术士,王进承益。王女有疾,承益白王,令僧天其治疾,天其言:“病不瘳,当尽焚经像。”裂袈裟覆之,精勤终日,是夕王女死。拜承旨。律学助教全子公,尝为东安法曹,坐受贿见罢,赂承益复职。邑人权文卓,䟽子公罪,令婢婿蛮商,告佥议府。起居舍人李仁挺语承益,藉王命,囚文卓及蛮商,竟杀商以灭口。

承益权倾一国,台谏莫敢问。尝私役其人五十构第,畏公主谴,请献为大藏写经所,许之。王数游田,承益劝以浮屠法,由是,游田稍踈。李英柱括民户,告王曰:“聚逋民者,廉承益为首。”将鞫之,承益及诸嬖人皆怒,众谤纷然,事遂寝。时鹰坊、怯怜口及内竖贱者,皆受赐田,多至数百结。诱齐民为佃,凡民田在旁近者,并收租,州县赋税无所入。守令有绳以法者,诬谮抵罪,承益及尹秀、李贞、朴义、元卿、高宗秀、李之氐、郑承伍、朴卿等尤甚。典理佐郞尹敦、郞将吴淑富等相言:“用事臣廉承益可斩。”护军曹允通闻以告,王命流之,籍田民,分赐宰枢。后陞副知密直。东宁府千户韩慎、崔坦、玄孝哲,执千户桂文庇管下人等,诬谓:“欲与宰相廉承益同谋,欲杀我辈。”遣人告辽东按察府,元遣使,与辽东按察使来讯。王遣承益及金周鼎、赵仁规、柳庇,偕元使,往东宁府辨诘。慎等伏其诬。

拜佥议评理,寻知都佥议司事。公主将入朝,命承益、印侯等,选良家女。承益等使巡军忽赤,搜索人家,或夜突入密室,或缚拷奴婢,无女者亦惊扰,怨号遍闾巷。洪子藩时为首相,赵仁规为亚相,承益次之,承益得幸两宫,常居禁中,希至都堂。一日,子藩先出,仁规语承益曰:“国人谓洪公真宰相,谓我为老译,谓公为老咒。我等不预真宰相之目,唯当勤朝衙夕直耳。”承益即日辞免。

十七年,判版图事,寻判监察司事。密城人赵偁,与郡人谋杀按廉,事觉获免,附承益,拜典理佐郞。监察侍史金有成不署告身。承益以王命督之,有成固执不可。承益怒骂曰:“尔岂贤于偁耶?何不从吾言?且尔年老远谪,汝其安乎?”承益寻以病免,未几丁母忧。公主病,命脱衰入内,设法席,穿掌祈佛。二十八年,以兴法佐理功臣都佥议中赞致仕,祝发为僧,被袈裟。置炭火掌上,焚香念佛,颜色不变,时人谓:“承益不足责名器,可惜。”是年卒,谥忠靖。子世忠,仕至安南副使。其妻中赞赵仁规女,与驱奴裴三通,丑声流播。子悌臣,自有传。

李汾禧[编辑]

李汾禧,塩州人。父大将军松,为崔怡门客。汾禧与弟槢事金俊为腹心。汾禧补行首指谕,拜将军,为元宗所宠。及林衍诛俊,疑汾禧,欲收其心,除大将军直门下,俄转上将军。忠烈即位,授枢密院副使,固辞,拜知奏事,升知密直司事。

韦得儒、卢进义之诬告金方庆也,忻都、茶丘鞫理甚剧,举国汹汹。槢谓王曰:“此自方庆事,上若欲辨是非,茶丘必谓以私方庆也,宜勿与知。”汾禧亦夜诣茶丘议事,人谓汾禧兄弟有二心。及王如元,汾禧从之,会张舜龙等还自元,谒王曰:“帝敕方庆父子、得儒、进义等,从王入朝对置。”王驻白金滩,欲召方庆父子,议可否于从行宰枢。汾禧、槢曰:“忻都、茶丘本不欲辨此事。今虽有帝命,彼必以无敕书不听,不如入朝更奏召之。”馀皆曰:“帅府岂敢违圣旨不听乎?我则有辞矣。”乃遣舜龙召方庆。至是,国人益信汾禧兄弟贰于茶丘。

金周鼎、朴球、廉承益屡陈汾禧兄弟过恶,金深证之。及王还国,周鼎等因内僚讽王。王召方庆密议,流汾禧于白翎岛,槢于祖忽岛,籍其家。或谓:“若茶丘闻之,必告都省究问,不如杀之。”乃遣人皆沉于海。未几,茶丘果诉帝,遣速鲁哥来问。速鲁哥欲率方庆、许珙以归,公主曰:“王既入朝,国方空虚。方庆、珙,非有帝命,不可以归。”速鲁哥欲从之,金甫成不听。甫成本北界人,其父叛入辽阳,为茶丘腹心。与汾禧、槢甚厚,闻其死,从速鲁哥来,凡诘责我者,皆其谋也。王谒帝,帝使枢密孛剌,谕王曰:“金方庆官高权重,多行不法,每为汾禧兄弟所沮,讽王杀之,是否?”对曰:“在江都时,汾禧之父事权臣金俊,后与林衍谋杀俊。衍之废立,危社稷,皆汾禧导之。及臣袭位,汾禧兄弟每违臣命,惩其罪以戒后尔。”速鲁哥、茶丘、甫成在傍,茶丘进曰:“汾禧兄弟有二功于朝廷,何可擅杀?我言若妄,罪当死。”孛剌再问茶丘曰:“汾禧有何二功?”曰:“岁。庚午,帝命复都古京,林衍子惟茂拒命。汾禧与郑子玙,先入江华讨之,奉王妃率国人,来松京。明年,予领屯田军,驻京南,奴军功德、崇谦等潜谋作乱,汾禧执其党一人以告王,与达鲁花赤,掩捕诛戮,以安百姓。此二功也。”

王曰:“茶丘前言:‘吾若妄言,罪当死。’今所言皆妄也。庚午,之事,秃辇哥请遣使江都,谕以官军压境。于是,以汾禧与惟茂交,偕郑子玙往说之。大将军宋松礼、将军洪文系,将诛惟茂,召汾禧计事,汾禧杜门不出。松礼等既诛惟茂,奉社稷,来松京,以待吾父子,汾禧踵后乃至。吾与松礼等入奏,帝赐松礼等鞍马,赏其功。汾禧果有功,岂不与于此赏也?功德、崇谦之乱,人有告者,汾禧适入直故,引告者,言于达鲁花赤,汾禧何功之有?”茶丘曰:“然则,何以得至宰相?”曰:“先王常语予云:‘汾禧兄弟,佞猾多机变。若黜其爵位,祇速祸乱故,循资授职,以观其变,罪既贯盈,禀圣旨诛之。’我国之事,何与于汝?”茶丘无以对。

李槢[编辑]

槢,初名汾成,娶高宗宫妾之女,号国婿。得幸元宗,累迁尚书右丞。忠烈即位,兼知御史台事。以国婿为宪官,人皆讥之。迁上将军,拜承宣,升知申事。鹰坊吴淑富等尝谮全罗按察使安戬、长兴副使辛佐宣罢之。槢言:“吴淑富多行不法,安戬、辛佐宣不从其欲故谮之,听其言而罪二人,岂不累圣德乎?”王曰“予固疑之。姑待戬来言耳。”召新按察卢景纶曰“毋以安戬故惧。如有藉宣旨为不法者,辄以闻。”因问槢曰“官吏皆欲抗我命,何也?”对曰“今僧徒、仆隶,有所欲,皆托左右,受宣旨。官吏若不问是非而从之,民弊可胜言哉?且人臣岂欲抗其主?人主而屈于臣,所以为盛德?”王然之。旧制,凡命令征求,必下宣旨,王自即位以来,宣旨数下,州郡疲于迎命。槢建白“小事不足烦宣旨,宣旨所至,必焚香迎命。请令承宣,奉王旨为书,署名纸尾,谓之宣传消息。”于是,消息蜂午,州郡苦之。王谓槢曰:“予闻诸武臣言:‘军旅之事,则委之我辈,至如按察守令临民之任,只用东班。我辈不得无憾。’今欲交差,何如?”对曰:“武人有吏才,知民事者盖寡。如有才兼文武,宽猛相济者,宜勿限东西以授。”王纳之。

槢言于辞朴卿曰:“养鹰者,日杀人家鸡犬,宜移养远地。”卿语鹰坊李贞曰:“大家以鹰鹞故,多取众谤,盍养之他所?”贞许诺,令尹秀养于安南。一日,王与达鲁花赤观猎,槢语人曰:“始谓尹秀辈以鹰鹞市宠,今乃知王自笃好也。生拔鹍鹄腹背毛而放之,纵鹞啄食,观以为乐,此非笃好,其忍视耶?”有散员田裕诉王曰:“臣昨捕鹞过安东,司录金琔曰:‘鹰坊已罢,何为到此?’待之甚薄。疑宰相移书诸道,以禁鹰鹞。”王怒谓槢曰:“何损于宰相,而禁之乎?必使按廉罢琔任。”对曰:“裕藉捕鹞,侵扰百姓,闻殿下解纵鹰鹞,自恐得罪,言此以试上意耳。”王然之。乳媪子内侍郞将黄元吉,以其科田硗薄,白王易郞将韩贞甫科田。槢言:“元吉虽无此田,不至贫乏,贞甫惟禄是资,岂宜夺彼与此?请各复其旧。”从之。槢上时务十馀条,王览毕,挼而掷之。槢耿介,恃王宠,任政令,有不合者,必争之,多所裨益。内僚请谒,一皆杜绝,内僚常切齿,遂讽王杀之,年三十九。槢临死曰:“吾以兄故死。”人皆惜之。

权宜蔡谟、李德孙[编辑]

权宜,忠烈时人,性险佞。每依内僚,求使四方,酷刑厚敛,民甚苦之。与承旨廉承益善,承益荐为庆尚道按廉使,宜依势无所顾忌。夺晋州人郑延爱妓,延有勇力,走及奔马,直入宜寝所,负妓而逃。宜系其母,延自诣狱,宜杀之。元使也速达,因征日本往庆尚,还谓宰相曰:“南民粜贵,皆有菜色,贵国多遣别监,专尚苛暴,枉刑重赎,民多死者。民即天子之民,可令至此耶?”中赞金方庆告王,王曰:“程驿别监李英柱尝言:‘朝廷以拷椋为不法,又禁赎铜,谁肯从令?’也速达之言,岂指此辈耶?”方庆曰:“按廉权宜,暴敛酷刑,请罪之,以纾民怨。”

内僚刘福和,素与宜结为兄弟,请王传旨曰‘宜递期已近,其徐之。’承益佯若不与交亲曰“宜之横暴如此也,谁荐为按廉?”宰枢皆默然不对。宰枢复以也速达言告王,令监察侍史闵萱代宜,郞将金义光代英柱,命诸道按廉,毋得酷刑。后宜拜正郞,杀延事觉,佥议府劾流海岛,罢晋州副使徐宁。

十三年,为全罗道王旨别监,以能办供进,授版图摠郞,赐红鞓一腰,白金十五斤,米十五斛。时忠宣以世子如元,宜献银四十斤,虎皮二十张,为行李之资。忠宣曰:“此物皆剥民敛怨,非吾所欲。”遣还其主。宜又与按廉李熙有隙,以熙不谨供进,谮王罢之。

蔡谟[编辑]

有蔡谟者,平康人,累迁侍御史。忠烈因东征如合浦,时庆尚道,因军旅饥馑,民不聊生。谟为王旨别监,厚敛于民,馈遗扈从权贵。又以油蜜,遗内竖梁善大,善大不受,执其人以徇。由左承旨,进知申事,历副知密直佥议参理。二十八年,以佥议侍郞赞成事致仕。谟尝为庆尚道劝农使,多敛细麻布以献,又赂左右权贵,市私恩。李德孙代谟,稍增其数,后薛仁永又倍尺数,布极细密,民甚苦。王闻之,禁献细布。

李德孙[编辑]

德孙,仆射淳牧之子。累历监察杂端,按庆尚、全罗、忠清三道,掊克作威,吏民畏之。忠烈朝拜东京留守,王因东征,道过东京,以德孙能办供亿,加府尹。后为庆尚道王旨使用别监,剥民膏血以市宠,超授卫尉尹。近侍别监金龙剑题驲壁云:“庆尚州道残民血,染出德孙三品职。”德孙诉王,流之。历官至知都佥议司事,年六十一以疾乞退,拜赞成事致仕。二十六年卒,谥庄淑。

子偰官累赞成事。初偰妹婿宋璘,党于王惟绍,离闲王父子,偰寄璘书曰:“愿努力使王父子如初,毋怵人邪说以自误。”璘伏诛,忠宣得其书,嘉忠直,授密直副使。

林贞杞[编辑]

林贞杞,元宗朝登第,昧学术,有吏能。为长兴副使,值其父允蕤大祥,当至京,恐失职,依内僚请在任行祭。寻以娶卢进义之女,为贰妻,坐免。忠烈时,除正郞,监察侍史金弘美、左司谏李行俭等,不署告身。贞杞附鹰房,以王命督署,弘美等不从,贞杞诉王,流海岛。未几,为全罗道王旨使用别监,务苛暴聚敛,事权贵。欲悦众弭谤,令新岛句当使韩允宜,漕运豪家田租与内库米,并到礼成江,凡八十馀艘。其奸狡如此,由是,誉言日至,宠幸益隆。时庆尚道按廉闵萱,专擅启事以媚于王,人谓内按廉。王同日赐贞杞及萱带红,人语曰:“如今邑宰纡朱绂,尽是生灵血染成。”指两人也。以王旨使用别监,仍为全罗按廉,时权瑞精按庆尚,黄守命忠清,崔崇西海,郑良佐交州,金仁琬安集东界。贞杞奸,瑞精暴,良佐愚而贪,崇佞而㤼,仁琬浮虚少实,守命枉直相半。时之任用如此。

贞杞进橘二株,用十二牛,曳入宫中,路远累日而至,柯叶皆枯。贞杞亦知不可用,但欲媚王,献之。贞杞以白粒一舟,遗承旨崔守璜,不受。贞杞惭怒,以其米赂权贵,即代守璜为承旨,时人鄙之。尝掌监试取士,命赋题曰:‘太宗好尧、舜之道,如鱼依水,不可暂无。’以‘好尧、舜道,不可暂无’为韵,诸生曰:“韵中六字,皆则音。”贞杞惭改曰:‘尧、舜之道,如鱼依水。’诸生又曰:“韵中五字,皆平音。”贞杞大惭,又改曰:‘好尧、舜道,如鱼依水。’贞杞初为试官,享王珍膳花果,丰侈无比。酒酣,贞杞起舞,王欢甚。故事,掌试者放榜后,宴贺客三日。厥后,先试期享王,谓之品呈。盖以宴品先呈于王也,后遂为例。

十三年,拜副知密直,明年加监察大夫卒。时有宰相洪休女,寡为尼,喜言人短,公主欲闻外事,令出入卧内。公主闻贞杞死怆然,尼曰:“贞杞之死,不足怪也。以血成身,其死宜速。”谓剥民血,以立其身也,公主变色。

闵萱[编辑]

萱,平章事令谟四世孙,累转卫尉尹,为全罗道指挥使。承旨缺,萱及李德孙、权宜皆附内僚求之。王难于取舍,手书筹,令三人探之,萱得焉。遂拜右承旨,进副知密直司事,迁都佥议参理,改知都佥议事。王欲改嫁忠宣妃韩国公主,遣萱赍表如元。萱告中书省曰:“东京人金天锡,久留本国,多行不义,奸诈回谲,离闲王父子。”于是,中书省移咨征东省,勒还东京,天锡遂与萱有隙。一日,王坐行省,天锡厉声曰:“闵萱以宰相构虚事,交乱彼此,离闲王父子,莫此为甚。天锡作何等事,使我殿下父子不和耶?”其言辞举止甚倨傲,无复君臣之礼。萱复拜参理,升咨议都佥议赞成事。后忠宣以萱进改嫁表,流之。忠宣二年卒。萱起于刀笔,与世俯仰。

朱印远[编辑]

朱印远,悦子也。忠烈朝登第,累迁庆尚道按廉使。时正郞宋洪、少尹辛需,亦按诸道,宰枢以皆非人望驳之,王怒不听。印远贡细黄麻布二笼,王开缄,令左右争取,以为戯。宰相言:“朱印远重敛,谄[4]事左右。又恶闻乌鹊声,常令人操弓矢吓之。一闻其声,辄征银甁,民甚苦之,宜罢其职。”王欲以金貂代之,宰相曰:“貂曾为龙山别监,侵渔百姓,及为安东判官,坐赃流海岛。若以貂代印远,是以暴易暴,甚不可也。今又令诸道,贡二十升黄麻布,纺绩于女工最难,村妇安能细织?必求诸京,价贵难买,民将不堪。且帝谕曰:‘事体有未便,民情有未安者,其审图之。’请亟罢。”王纳之,既而以貂为忠清道按廉,印远竟不罢,细布贡如旧时。

有内僚从容白王闻诸道路曰:“宰臣朱悦无子,天道无知,岂不信然?”王曰:“不有印远乎?”对曰:“悦清直绝伦,印远贪邪无比,故云然。”王大笑。寻为其道劝农使,宰枢言:“印远虐民,不可用。”宦者李信,尝降香庆尚,具知印远贪污以闻。至是,命信与左承旨赵简、宦官柳允珪,往都堂与印远辨诘,信曰:“印远尝待我甚厚,感恩则有之。然供亿之费,皆民膏血。又吾归自开骨山,道见民扶老携幼,往东界者络绎。问之则皆曰:‘避朱按廉暴虐也。’”允珪又列印远所贿物于前曰:“此亦君之所横敛也。”印远俛首不能对。官至三司左尹,子晖。

时有太仆少尹李桂材者,暴敛类印远。以旌善别监,兼东界安集使,务侵渔以市私恩。东界多产崖蜜,桂材不时征敛,沥取无遗,蜜蜂无以自养,蔽天飞去,堕海而死。

李英柱[编辑]

李英柱,父应公。英柱初为僧,后归俗,娶良家女,生一子,为管城县令。忠烈为世子,闻鞋工金准提之妻美,纳之,时有身已数月,及生女,养于宫中如己出。英柱弃其妻,娶之,时称国婿。及忠烈即位,以内园丞,超拜郞将。出入宫禁,权势日炽,多行不义,流毒中外,人谓之‘英柱难。’为人物推考别监,白王曰:“大臣及内僚,多置田庄,为逋逃渊薮。乞征银布,以充国用。”且䟽姓名以进,王大怒,命侍史权宜,将鞫之。英柱又言:“聚逋民者,廉承益为首。”于是,承益与诸嬖皆怒,众谤纷然,王由是恶英柱,遂寝其事。

为忠清道安集使,选官婢有姿色者五人以进。又闻忠州民丁香多畜银,酷刑督纳,香悉所有,不足,又贷三十馀斤,以充之。

又为忠清道脱脱禾孙,侵割驿吏,宁越县令李恂亦贪暴不法,民甚怨之。有民康允明,乘众怨作乱,诈称新皇帝使者,招集无赖驿吏十馀辈,乘传横行,杀恂及县吏一人。又将杀英柱,英柱知而掩捕之。累转军簿判书鹰扬军上将军。英柱性贪污苛暴,夺占田民。家人尝运米到江,英柱亲往载输,为路人所辱。其无耻类此。金州民大文者,族党近百人,英柱倚势,欲压而为奴。都官佐郞李舜臣性谄[4],曲阿英柱意,舞文为贱。大文诉王府断事官赵仁规,仁规考其案,具陈英柱奸伪,王囚舜臣,罢英柱职。僧日英诬告英柱与韩希愈谋反,鞫之,英柱诬服流海岛,未几召还。语在希愈传。二十六年,拜密直副使。

李之氐高宗秀、金儒[编辑]

李之氐,礼安县人,以内僚进。忠烈尝猎于马堤山,乐而忘返。之氐与文昌裕言:“猎骑践蹂禾稼,民多怨咨,请亟还。”从之。王又取民闲家鸽,纳宫中,之氐与车得珪,以为不可,遂还之。元将征日本,之氐时为将军,欲避赴征,遂乞免。时内僚皆受赐田,之氐尤多,又请加赐。忠宣为世子,谓之氐曰:“汝虽无田,亦不乏。”之氐惭而退。旧制,受王旨者,必先关承旨酌可否,奏而行之。至是,内僚皆先白王,承旨但署押而已。寻除大将军,有金义光者,亦以内僚拜将军,铨选甚滥,时议讥之。进同知密直,元授合浦等处镇边万户府副万户、行中书省副镇抚,赐虎符。历资政院使、知都佥议事,加赞成事,出镇合浦。

忠宣即位,拜检校佥议政丞。王以为式目都监掌邦国重事,乃授之氐为商议式目都监事,封礼安君,改封承安君。忠肃四年卒。

子实恃父势,狂暴甚于猘犬。尝有国学诸生过其门,实令小奴呼之,至则持梃逐之。有李悦者后,实击其额仆地,从而蹴踏。诸生欲告之氐,实当门挥剑曰:“当杀汝辈数人。”诸生诣世子告之,以之氐故不问。公主闻之,囚实巡马所,谓王曰:“小竖骄横至此,王何不禁?”寻命释之。义光忠州官奴。父壮附崔怡,义光遂为其府内竖,官累密直副使。

高宗秀[编辑]

高宗秀、金儒亦内僚也。宗秀,忠烈朝,以善吹笛,得幸用事,官至三司左使。王表请于帝,授武略将军巡马千户,赐金牌。后加王京等处管军万户府万户,赐三珠虎符。

金儒[编辑]

儒,性贪婪倾狡,忠宣恶之,祝发置八颠寺。及忠烈复位,儒发而拜将军,为庆尚全罗杨[5]广采访使,务为渔夺,逞欲固宠,民闻其来,莫不痛愤。历典理摠郞亲从护军。儒告:“护军朴圭、郞将吴仁赞,尝使外,潜备船舰资粮,必有异谋。”王命宰枢鞫之。具䟽谋乱状,王大怒,手裂其䟽,既而悔之。后元使塔察儿,令行省鞫之,圭等果伏。王遣密直高世于沈阳,括人物,儒时为大护军,与护军高汝舟,潜以书达忠宣。事觉,王怒杖之。

印侯承旦[编辑]

印侯,本蒙古人,初名忽刺歹。齐国公主怯怜口,怯怜口华言私属人也。与三哥、车古歹,从公主来,补中郞将。忠烈欲拜将军,令易名,忽刺歹语大将军印公秀曰:“吾与尔善,盍借尔姓?”遂改姓名为印侯。与张舜龙、车信,争起第,极其奢僭。王尝如元,至虎平县,县令将宴王。侯以不先馈己,恚曰:“尔用几羊,欲以此宴乎?”又川州达鲁花赤宴王,王欲赐物,侯曰:“川州小邑,可勿与。”王怒,命李之氐赐之,之氐畏侯,竟不与。后有人牵牛而过者,侯家奴夺而槌之,牛主畏其势,不敢告。又有都将校金希迪者,托侯势暴横,白昼击杀判事金硕家奴,流海岛。侯即放还,侯之专恣如此。

元于金州等处,置镇边万户府,以侯为昭勇大将军镇边万户,赐虎符及印。出镇合浦,全罗、庆尚之民多受其害。有吴仲侯者宰密城,谄[4]事王旨别监蔡谟,决守山县古陂为田。欲以赂权贵,侯如合浦,仲侯盛张妓乐,宴舟中。侯与仲侯,卮酒彘头,仲侯戴彘头起舞,失脚堕水死。

王尝谓宰枢曰:“国小民贫,旱灾滋甚,欲罢鹰坊。”侯曰:“鹰坊请于帝而置之,岂宜遽罢?”忠清道按廉黄守命稍不廉,然颇恤民,侯挟憾,谮以盗官米,罢之。十二年,授副知密直,赐籍升平郡。王闻乃颜大王叛,遣柳庇请举兵助征。宰枢或云:‘请待帝命。’侯曰:“父母家有变,奚暇待命?”王从之,练兵将亲征,以侯为中军万户。侯白王,令赴征士卒,见人家及道路有马,则取之,士卒争劫夺,千户高宗秀,请王禁之。道闻帝擒乃颜还。升判密直,进知都佥议,辞职,寻拜赞成事。哈丹之侵,王召宰枢议备御,侯曰:“上亲将出东界,以断贼路。贼如阑入近境,上入江华,令臣等将兵御之。”王曰:“民惟邦本,予岂先避以挠民心?贼虽长驱而至,予为三军之殿,以全社稷。”遣侯御之。追至燕歧,与韩希愈、金忻击破之。告捷献俘,帝以侯为镇边万户府达鲁花赤,赐玉带一腰、银一锭、鞍一面,赏之。

王尝在元,司徒撒里蛮谓世子曰:“帝有命诸王驸马各还国,盖欲镇安军民,然后来赴大会。今世子与父王,直欲赴上都,父王纵未遽还,世子宜先往,镇抚之。”世子曰:“已遣忽刺歹等矣。”司徒曰:“忽刺歹,君家一老奴耳,其能镇百姓乎?”世子不答[6]。二十四年,改官制,拜光政使参知机务,寻改重大匡佥议侍郞赞成事、判兵曹监察司事。初韩希愈镇合浦,侯奉使至,与争席,希愈扼其项跨其腹,久之乃释。侯还白公主,请加希愈罪,公主曰:“希愈有功,齿且长。非希愈,谁敢侮汝?其勿复言。”侯与金忻、元卿,谋倾轧之,及公主薨,王相希愈,侯等畏莫敢发。会僧日英构诬语,谓郞将李承祐曰:“希愈等谋不轨。”承祐以告侯、忻。侯、忻等发兵,执希愈及上将军李英柱,千户石天补及其弟天卿,将军李茂、朴松坚、元冲甲、韩大庄、兪守大,前中郞将白瑞卿,别将裴仁俭等十馀人,告行省左丞哈散曰:“希愈等将杀侯、忻,挟王窜海岛。事急不先图,祸且不测,今已被执,左丞其图之。”哈散曰:“王亦知否?”曰:“王岂不知?”

哈散密令其子,往候王宫,仍谓曰:“王若知之,必严警备,汝见王曰:‘吾父闻有变,恐惧无兵卫故,遣我借兵。’”其子黎明往王宫,宫中阆然,卫士皆卧不起。及上谒,王趣召见,赐弓剑。其子还告哈散曰:“前言乃妄也。然业已执希愈等,诣王宫请讯之。”王与哈散鞫之,不服,囚巡马所,日英逃。王与哈散,又鞫希愈等于兴国寺,凡五日,惟英柱、仁俭诬伏。又鞫希愈等三日,竟不伏。侯、忻、卿,与其党上将军姜裋,大将军金七貂,将军桓贞、李瑀,少尹闵𬱖等,以日英逃,希愈等不伏,将如元诉帝。王使承旨金深留之,不从。王谓宰枢曰:“侯等之去,西北面都指挥使尹珤飮食之,罪一也。不拘留罪,二也。给贞、𬱖驿骑,罪三也。宜罪之。”中赞洪子蕃:“唯唯。”知都佥议崔有渰曰:“殿下且不得留侯,珤安得止之?宰相入朝者,指挥使其能不飮食之耶?驿骑贞等擅骑,非珤给之也。宰相非人,乃致此事,不罪宰相而罪珤,可乎?”议寝。然珤竟坐罢。王流希愈、英柱于海岛,馀皆杖之。

哈散还,帝问希愈事,对曰:“希愈本无异谋,但忽刺歹欲为益知礼普化王地耳。”王亦遣判三司郑仁卿,判通礼柳琚如元,辨侯诬妄。元遣塔海、阔阔不花等,来执希愈、英柱、元卿,及判密直柳庇,都评议录事宋之罕,以归。庇乃哈散鞫希愈时译者,之罕主文案者也。庇还,王疑与侯同心,欲罪之,庇逃,乃罢其职。又罢侯职,夺侯所佩万户符,与王惟绍,希愈复相有宠。侯惮之,因留元,不敢还,及希愈死,惟绍伏诛,侯拜咨议都佥议司事平阳君,复佩万户符。

忠烈薨,忠宣嗣位入朝,侯始东还。王命佥议密直,出迎于国门外,后加检校政丞,赐忠勤辅佑功臣号。三年卒,年六十二。性狂纵贪婪,但善于将命,忠烈与公主数入朝,侯未尝不从,凡有事奏闻,必遣侯以行辨。金方庆诬得解,复平壤隶本国,侯与有功焉,赐券[7]一等。侯初甚贫窭,及得幸,屡被赏赐,家赀钜万。又凭借势力,多受贿赂,夺人土田、奴婢,无有纪极,人多怨之,及死,至有相贺者。谥庄惠。子承光,庶子承旦。侯慕科第之荣,令承光赴举。张舜龙亦令其子瑄赴举,承光、瑄俱不学无才,试官阿侯等意,取之,承光仕至护军。

印承旦[编辑]

承旦,筮仕迁历未详。元执忠惠以归,遇诞日,承旦独与郑天起,诣德宁府贺,百官无一人至者。忠穆元年,拜左政丞。恭愍初,封延安府院君。时权豪夺畿县公田,承旦所占尤多,辨整都监收其田,仍征累岁之租,承旦恶之。一日,入侍经筵,请罢都监,王不应,但曰:“穿窬夜行,恶月,之明。”寻复为左政丞。百官罢朝贺,当诣王后宫,监察大夫元𫖮,执义庆千兴,以王后戚属故,先诣宫贺。承旦欲令式目劾之,议于同列,四宰李公遂以为不可,承旦怒不视事。时监察司不署承旦政丞告身,承旦嗛之。后罢,封延安伯,未几,以事流于保安,居四年,召还卒,葬不以礼。有婢妾子完,护军。

张舜龙车信、卢英[编辑]

张舜龙,本回回人,初名三哥。父卿事元世祖,为必阇赤。舜龙以齐国公主怯怜口来,授郞将,累迁将军,改今姓名。

忠烈猎于马堤山,时设道场于寿康宫,大集缁徒,舜龙曰:“王奉佛饭僧,又射猎如此,有何功德?”元授宣武将军镇边管军摠管征东行中书省都镇抚,王遣舜龙,如元献女,求买公主真珠衣,帝赐舜龙双珠金牌。进副知密直。王与公主曲宴,内人迭起献寿,赞成事赵仁规佯醉不飮,舜龙曰:“何不飮,无乃诈耶?”仁规怒曰:“汝辈诈,我则否。”王与公主入内,二人诘不止,舜龙弟三哥欲右其兄,仁规欧且批其颊,三哥攘臂而进,左右解之。

二十三年,以佥议参理卒,年四十四。舜龙与印侯、车信争权,竞为奢靡。起第宅极侈丽,以瓦砾筑外垣,状花草以为文,时称张家墙。其第与起居郞吴良遇家邻比,舜龙欲夺之不得,夜率无赖人,坏其垣墙。子将军芸豪奢不检。尝于八关会,直上五凤楼,手取案上橘柚,因而失仪者多,王不悦,乃罢。

车信[编辑]

车信、卢英,亦怯怜口也。信初名车忽䚟,本国人,尝没入于元,居燕京。其母夤缘得乳公主,及公主釐降,遂为媵臣,累迁上将军,官至赞成事。初兴王寺婢年未五十者,托信求免役,寺别监李源执不可,信驱源。源诣宫门诉之,王怒,召信,数之曰:“别监吾所命也,汝何驱耶?”顾谓信母及印侯、舜龙曰:“汝辈之言,吾皆勉从,今汝不法,何至此?”遂囚信于街衢所。

卢英[编辑]

英,初名式笃儿,河西国人,官至将军。尝以事如元,未还而死。性温厚聪敏,颇知书,非印侯、舜龙之比。

曹允通[编辑]

曹允通,耽津县人。以碁知名,又善玄鹤琴,所制别调行于世。元世祖召,与南人善碁者试之,允通辄胜,帝许乘传随意往来。忠烈时,遣使召允通挈家入朝。帝问曰:“世传,人参产汝国者嘉,汝能为朕致乎?”对曰:“臣若管其事,岁可得数百斤。”帝赐传遣之。自是,允通岁巡州郡,发民采之。或小有朽败,或非地产,未及期者,辄征银币,以营私利,民甚苦之。王遣张舜龙奏曰:“曹允通奉圣旨,采人参,人参唯产东北界,允通强令诸道民,就产处采纳。臣请随所产处,以时采贡。”帝又命允通,管东界鹰坊,王亦赐红鞓。官至赞成事致仕卒。

列传卷第三十六

注释[编辑]

  1. ^ 1.0 1.1 原本「湏」
  2. 原本「諌」
  3. 原本「糸」
  4. ^ 4.0 4.1 4.2 原本「謟」
  5. 原本「扬」
  6. 原本「荅」
  7. 原本「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