鲒埼亭集 (四部丛刊本)/外编卷第三十八
鲒埼亭集 外编卷第三十八 清 全祖望 撰 清 董秉纯 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原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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鲒埼亭集外编卷三十八
鄞 全祖望 绍衣
论〈三〉
汉经师论
或有问于予者曰汉之经师多矣说者谓其徒明章句
而无得于圣贤之大道故自董仲舒刘向外儒者无称
焉程子稍有取于毛苌然则三人而已曰是何言欤汉
人值儒林之草昩未极其精粹则有之然自文景而后
或以宿德重望为一时重或以经世务见用或以大节
或以清名多出其中子盖未之知也夫汉兴张苍首定
律历荀子之徒也〈治左氏〉贾生通礼乐明王道〈从张苍受左氏〉文
翁兴学校〈本传言其通春秋不见儒林〉丁宽辅梁孝王将兵距吴〈治易〉
申培面折武帝以为治不在多言〈鲁诗〉辕固斥公孙丞相
以曲学阿世〈齐诗〉韩婴议事分明虽董子不能难〈韩诗〉胡母
生则董子著书称其德〈公羊氏〉兒宽醇雅有馀〈尚书〉王阳著
名昌邑藩邸〈通五经兼驺氏传〉其子骏为御史大夫有名〈易〉其
孙崇能洁身避莽非世其学者乎龚遂之刚毅〈不见儒林但载〉
〈本传曰明经〉大夏侯之敢言〈尚书〉魏相实平霍氏之乱〈治易不见儒林〉
〈但载本传〉盖宽饶之刚正〈韩婴易〉严彭祖不肯屈身以取宰相
〈公羊氏〉欧阳地馀不肯受赙物以伤廉〈尚书〉召信臣之岂弟
〈不见儒林但载本传曰明经〉于定国之宽仁〈本传但云春秋〉萧望之之堂堂
为社稷臣〈齐诗鲁论〉薛广德之犯颜阻驾〈鲁诗〉郑宽中之隽才
〈尚书〉疏广之知止知足〈公羊氏〉韦贤之守正持重〈鲁诗〉其子元
成之让爵朱云廷折张禹〈易亦见本传不见儒林〉平当不羡侯封
〈尚书〉王嘉则萧望之其亚也〈本传但云明经不见儒林〉丁傅王氏之乱
何武〈易不见儒林但载本传〉师丹〈齐诗〉彭宣〈易论语〉龚胜〈尚书〉鲍宣〈尚书〉皆
中流之砥柱龚舍洁身早去〈鲁诗〉梅福风节尢高〈穀梁氏〉邴
丹著清名养志自修〈易〉而冯野王兄弟各占一经始则
见忌王凤终死新莽〈冯野王诗冯逡易冯立春秋冯参书俱见本传〉盖经师之
与国相终始如此可不谓之盛乎授受既多亦诚不能
无主父偃匡衡张禹五鹿充宗孔光马宫之徒然诸公
为汉生色则巳足矣如路温舒王式黄霸张敞孙宝则
稍次焉吾弗备述也
唐孔陆两经师优劣论
杭君堇浦问于予曰有唐一代绝少经师求其博通诸
经不为专门之学者祇惟孔陆二家然正义释文并传
于今而华川王氏议学宫之祀祇及孔岂以释文不过
小学而正义能见其大欤予曰仲达亦安敢望德明仲
达之在东都为隋皇泰主太常博士时有道士桓法嗣
献孔子闭房记以为王世充受命之符世充即命仲达
与其长史韦节杨续撰禅代仪仲达此事可以比美新
之大夫矣其时德明亦为国子助教世充遣其子玄恕
师之德明不应服巴豆卧称病玄恕就其家行束修礼
跪拜床下德明对之遗利竟不与语斯其人视仲达为
何如果谁得为圣人之徒欤仲达仕唐颇著风节有谏
太子承乾之功则以在太宗之世故欲铮铮自见也是
所谓治世乱世与时屈伸者也且世充暴人也徐文远
为其师犹拜伏见之德明以一国子先生拒之可谓大
勇矣至正义之书依违旧注不能有所发明汉晋经师
异同之说芟弃十九令后世无所参考愚尝谓正义出
而经学之隘自此始且当时讨论之人甚多仲达不过
为书局之长官故以其名属之其后为马嘉运辈所驳
正者又不知几何非出其一人之手德明释文力存古
儒笺故未可忽也予故谓如德明者可以从祀堇浦曰
然请书之作孔陆优劣论
三家易学同源论
今世之说经者曰易之晦也图纬于京孟黄老于王韩
皆无当于易其说似也岂知图纬之学本以老庄为体
老庄之学即以图纬为用自诸家言易以来但知其门
戸之分而不知其门戸之合今夫汉唐之言五行者未
有不依托黄帝者也黄帝道家所援以为祖者也则是
图纬之所自出即黄老也盖世之所谓清净虚无者原
非尽忘世者也其本心固欲以方寸运量天下无穷之
变而又不能有圣人洗心退藏知来藏往之量故高妙
其说以为齐死生轻去就者矫也而实则时欲出而一
试其试之也则必以阴阳消长之说而又恐世之疑其
支离而难通也则又必返之玄奥之窟以见其言之未
可轻议而使人神其术而不疑是以计然之书实为壬
遁之祖范蠡辈用之而阴符之说入于道家此其证也
虽然其流传于后世则有不同严君平魏伯阳葛稚川
之徒以黄老治图纬者也管公明之徒以图纬治黄老
者也以黄老治图纬者其人多属遁世之徒其学但以
之默观时变而不肯轻于自见故常安以图纬治黄老
者其人多属用世之徒急求售其说故常得其道以亡身
是则其流别也而要其无当于易则同是以黄老家玄牝
谷神之旨流为神仙而图纬候气日之术亦流为神
仙盖神仙有道亦有法道其体也法其用也玄牝谷神
之旨其道也候气日之术其法也得其道未有可遗
其法者求其一而失其一则神仙不可得成京孟之说
易专于法王韩之说易专于道兼而有之则康节也康
节作皇极经世称老子以为得易之体盖皇极所以推
步元会者本纬学也故追而溯之然其实五千言所有
特可以言皇极推步之体而不可以言易之体王韩之
易行而儒者转思京焦康节之易行而儒者转思王韩
所谓耳食者也岂知三家之门戸同出于一宗不过改
易其旗帜而出之耳果有异乎哉吾观康节之生平盖
纯乎黄老者也而著书则图纬居多是殆善集二家之
长者耶所以其立言也尢精而世之信之也尢笃
周程学统论
明道先生传在哲宗实录中乃范学士冲作伊川先生
传在徽宗实录中乃学士迈作并云从学周子两朝
史局所据恐亦不祇吕芝阁东见录一书但言二程子
未尝师周子者则汪玉山已有之玉山之师为张子韶
喩子才渊源不远而乃以南安问道不过如张子之于
范文正公是当时固成疑案矣虽然观明道之自言曰
自再见茂叔吟风弄月以归有吾与点也之意则非于
周子竟无所得者明道行状虽谓其泛滥于诸家出入
于佛老者几十年反求诸六经而后得之而要其然
求道之志得于茂叔之所闻者亦不能没其自也侯仲
良见周子三日而还伊川惊曰非从茂叔来耶则未尝
不心折之矣然则谓二程子虽少师周子而长而能得
不传之秘者不尽由于周子可也谓周子竟非其师则
过也若遗书中称周子之字则吾疑以为门人之词
盖因其师平日有独得遗经之言故遂欲略周子而过
之也朱子之学自溯其得力于延平至于籍溪屏山白
水则皆以为尝从之游而未得其要者然未尝不执弟
子之礼周子即非师固大中公之友也而称其字若
非门人之词则二程子之失也周子所得其在圣门
几几颜子之风二程子之所以未尽其蕴者盖其问学
在庆历六年周子即以是岁迁秩而去追随不甚久也
潘兴嗣志墓其不及二程子之从游者亦以此张宣公
谓太极图出于二程子之手受此固考之不详而或因
穷禅客之语致疑议于周子则又不知纪录之不尽足
凭也若夫周子之言其足以羽翼六经而大有功于后
学者莫粹于通书四十篇而无极之真原于道家者流
必非周子之作斯则不易之论正未可以表章于朱子
而墨守之也
律吕空积忽微论
汉志曰黄钟为宫则太簇姑洗林钟南吕皆以正声应
无有忽微不复与他律为役者同心一统之义也非黄
钟而他律虽当其月自宫者则其应和之律有空积忽
微不得其正此黄钟至尊无与并也此其解见于西山
律吕新书西山谓黄钟为宫所用七声皆正律无空积
忽微自林钟而下则有半律自㽔宾而下则有变律皆
有空积忽微西山盖以半律变律皆属正律之馀遂欲
以之当空积忽微然以空积忽微四字之诂求之则西
山之解疑其不然空积者空围所容之积实也所谓管
长一寸围容九分者也忽微则其所容不能盈寸盈分
者奇零而难求故曰忽微然则正律之中不必皆无忽
微也故惟黄钟为宫则黄钟长九寸积七百二十九分
太簇长八寸积六百四十八分姑洗长七寸一分积五
百七十六分林钟长六寸积四百八十六分南吕长五
寸三分积四百三十二分其空积皆无忽微所以见黄
钟之尊也自南吕而应钟其长四寸六分有奇则其积
三百七十八分有奇而忽微生矣或曰此特以五声之
旋宫言之耳若依国语加二变为七则黄钟之宫及于
应钟㽔宾虽黄钟为宫其空积亦未尝无忽微也曰变
宫变征之目虽见国语而古人旋宫之法未尝用之故
班志言旋宫止五声礼运孔疏言旋宫亦止五声是可
见古之乐不以二变入旋宫也八十四调之说至杜佑
始详自佑以前如京房造执始去灭之名公孙崇上役
黄钟之正律其说虽皆未协然其止于六十调则同也
以是知旋宫之无二变也西山未审于此故并空积忽
微之诂而失之
水旱变置社稷论
北梦琐言载楚王马希声嗣位连年亢旱祈祷不应乃
封闭南岳司天王庙及境内神祠竟亦不雨其兄希振
入谏之饮酒至中夜而退闻堂前喧噪复入见希声倒
立阶下衣裳不披其首已碎令亲信舆上以帛蒙首翼
日发丧先是大将周达自南岳回见江上云雾中有拥
执希声而去者秘不敢言是夕有物如黑蟆突入室中
即时而卒子全子曰吾于是而知旱干水溢变置社稷
之说虽其制为最古然非圣贤不能行盖国家之于岁
事原恃乎我之所以格天者而未尝以人听于神阴阳
不和五行失序于是有恒雨恒旸之咎原不应于社稷
之神是求也且亦焉知社稷之神不将有所大惩创于
国君而震动之使有以知命之不常天之难谌而吾乃
茫然于其深意之所在反以其跋扈之气责报于天而
文过于已是固事之所必无者乃若圣贤则有之圣贤
之于鬼神其力足以相参其德足以相感而要其自反
者原已极至而无馀故汤之改社易稷其在我者无憾
也夫天人一气之属也在我既非尸位则在神不失
职虽黜陟之而不为过矣李阳冰为缙云令以不雨告
于城隍之神曰五日不雨将焚其庙及期而合境告足
此必阳冰缙云之政有不愧于神明者也非果神之可
胁也后之人未能有见于此于是有疑于变置之已甚
而遂以为取坛壝而更张之夫威灵之澌灭不闻易其
地而能为良也且古人亦安得有此故事也哉至若汉
人以禹配社宋人以契配稷此则不过一代之兴稍更
旧制而非水旱变置之说也盖先王设为配食之礼原
非仅主报本之意正以天神地⽰飞扬飘荡昭格为难
故必籍与吾同类之人鬼素有功于此事者通其志气
是故大之则为五方之有五帝而其下莫不皆然是社
稷不能为国君䕶其民人原有可以废置之道然在人
少有不尽而欲为此是犹鲁公之欲焚巫尫也奉牲以
告奉酒醴以吿奉粢盛以告非有明德之馨主乎其先
亦岂敢曰神必福乎哉彼后世祸福之说儒者所不道
但慢神而蔑礼则天之夺其魄也亦宜因为论以补孟
氏之所未尽焉
李阳冰既得雨与耆老吏人自西谷迁城隍之庙于
山巓以荅神庥是更坛壝而新之乃以荅其水旱之
效灵也果尔则水旱不效亦何更新之有而陈后山
谓实有迁社稷而止盗者恐出附会
宅经葬经先后论
汉魏以来有宅经有葬经皆出于堪舆形法家之言元
儒义乌朱氏谓宅经古之所有葬经古之所无长山胡
氏最善其说而闻者莫不骇之予告之曰是也宅经之
用大之为都邑城郭小之为宫室历见于经传所谓立
室以宫矩立宫以城矩土圭以求地中土宜以相民宅
是故相其流泉观其夕阳公刘之卜都也揆之以日作
于楚室卫文之卜宫也南望斗北戴枢晏子之论卜都
也益屋于东则凶家语之论卜室也而所谓葬经之说
无有焉周礼墓大夫之职冢人之职班班具在昭穆葬
而巳族葬而巳不闻其以形法言也葬师之徒求其说
之见于古者而不得于是指流泉夕阳揆日测景之说
以为据不知是宅经之祖非葬经之祖也援非祀之鬼
而享之其亦惑矣闻者曰君子不言祸福倘其非耶曷
不幷宅经之说而废之其是耶则葬经亦曷可非耶予
告之曰是必明乎死生之说而后可以定其是否也夫
都邑者一国之极也必其风雨和会而阴阳悦豫然后
一国之民命无失所焉是以邾子之迁绎虽不利于巳
而不恤宫室者一家之聚也亦必其五行顺序而后天
厉不作盖皆生气之所乘是以地理得应之以为功是
在中和位育之功亦其一节特汉魏以后之宅师或支
离其术而不尽合古耳若墟墓则不然人之死也魂升
天魄降地其所遗者枯骨耳谓孝子之于枯骨不忍弃
而捐之五患之区而必求高敞融和之壤以安之则可
谓有吉地焉足以追魂摄魄使之为利于子孙则惑矣
彼葬师谓亦有生气之可乘真无稽也然而葬经之说
谓富贵贫贱继绝俱操之地其说较宅经为更侈夫古
者井田之制行民无甚贫亦无甚富而商贾则在所贱
宗法立则宗子继支子否四民之子各袭其业即有轶
群之才亦偶然耳圣王之所以定民志者秩然后世葬
师富贵贫贱继绝之说俱无所用则夫其说之不见于
古固其宜也假使鬼果能荫圣王之制礼其所以慎终
追远者无所不至何独忍于其父母䕶庇之灵而不
为之求吉地以聚之乎然而为重为主为庙为寝以栖
其神其祭也于阴于阳以求之而绝不问之于墓则亦
疏矣而汉魏以来之葬师其能事乃突过于古先圣王
则亦怪矣辟鬼荫者莫若涑水横浦东山棃洲四家至
其不可与宅经同年而语也则四家所未及云
门生论
今世举主座主之礼尊矣吾不知其所谓师者人师耶
经师耶而门生若是其多且以不得为其门生是惧曰
是固然也彼营营之徒使其称门生于人师经师之手
则反非其愿故不必问其道德经济如何文学如何但
令其为举主为座主则人固帖然而推之已亦俨然而
居之古之事师也如君如亲不为不厚然特左右服勤
心丧而巳今世之事师主于报恩其子弟至数世犹责
望其汲引勒索其财帛苟不称所求谓之负德呜呼吾
不解世风之坏至此谓之丧其心可也夫举主座主
之俨然而居之也谓吾既借汝以富贵利达之资安得
不事我以师而人之帖然而推之也谓彼固予我以富
贵利达之路安得不以师事之有是哉在三之谊若是
其可贱也朋友之交有感其恩者有称之为知已者有
师事者凡三等自唐以前但有举主而已座主之名始
于唐至明而座主之礼严于举主则以科第重也较其
义则举主似稍优于座主然皆不可谓之师盖座主之
取士不过听其言而已尚未观其行也容或即其言而
知其行如王厚斋之于文宋瑞然岂能人人而别之吾
姑不深论其所取之果有当与否而要其所取者不过
其人之言则谓之文章之投契感其恩则可矣且不得
称之曰知巳也而何有于师举主之取士不止于听言
矣但其所取者固其人之可取而取之也非我之私之
也吾姑不深论其所取之果有当与否而要其所取者
原不出于我之所私则谓之知已足矣而何有于师今
将谓举主之道德经济必过于下僚座主之文学必过
于后辈耶是亦未必然也吾故曰门生之在古门墙高
弟之谓也门生之在今门戸私人之谓也吾姑不深责
其以天子之科名天子之爵位妄市恩于人以为门戸
计但试问其羞恶之心果有存焉者否彼其清夜自思
亦未必无自愧者亦未必无不甘于心者而行之如故
盖又别有循环之说焉举主座主之俨然而居之也谓
吾向者固尝折节于此中而后得有今日也譬之农夫
力穑始遇丰年不可以为泰也门生之帖然而推之也
谓吾折节于一时而异日之设身处地亦犹此也譬之
农家望岁敢忘东作不可以为过也呜呼安得不相率
而为小人耶唐人以词赋取士苟得于功名至于投贵
主投中官则士气巳尽固无论其馀然如昌黎之座主
为宣公而昌黎不甚推之宣公且然况其下焉者以是
知豪杰之不徇于流俗也宋人讲名节故多不肯屈于
座主明道伊川横渠之于欧公或以礼闱或以御试读
卷祇称永叔象山之于东莱祇称执事其馀不可枚举
明张文恭公阳和为罗文懿公同学文懿取文恭于省
闱文恭不署门生文懿憾之文恭不顾高文襄公取文
懿于廷对文懿亦不署门生也宋南渡后于举主多称
门生者故舒文靖公行状以其力持古谊为难近张清
恪公举于遂宁亦不行此礼要之君子立身行巳各有
本末不妄求人之附我以自尊亦不肯妄附人以自贬
不求人之尊而非失之逊不附人而非失之亢是论也
前儒黄棃洲顾亭林尝及之矣予略举其说以告人而
群然骇之未通籍则曰子为是言将使天下之为举主
为座主者相戒莫肯罗而致之矣是自绝其进取之阶
也既通籍则曰子将来且为座主为举主其毋为此言
以自困予皆笑而不答
破惑论
吾乡城东钱氏世有贤者顾多佞佛清谿以宗门讲学
宁国逃禅更甚忠介虽稍减而未净蛰庵则浑身陷入
矣忠介夫人董氏在太仓日礼法华蜡光成青莲有如
来璎珞宝相结跏其上见者惊异余曰此痴绝而成此
幻景也夫人当久病心气所注尝有鬼神临之皆此类
耳非果有志壹动气之征也同时海岸仪部礼洛伽见
大士现身天际霓幢露葆讶为蜃市既而悟曰此大士
也余曰此乃真蜃市也海岸初一念不错而转念附会
之妄矣大都斯人神明之感足以造一切光景见尧于
羹见舜于墙见文王于琴见周公于梦非果尧舜文周
尚有可见思之既切遂有此耳然则如来大士之见亦
犹此矣
鲒埼亭集外编卷三十八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