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鹿门先生文集/卷三

维基文库,自由的图书馆
卷二 鹿门先生文集
卷之三
作者:任圣周
1795年
卷四

[编辑]

与栎泉宋兄辛未二月[编辑]

意外除命。岂无奉檄之喜。而一脚出门。尤悔随至。甚恨学浅辞拙。无以仰补万一。可惧也。出入胄筵。昵近耿光。荣幸则极矣。而只最初登筵时。因春坊陈达。特询为学工夫。敢以立志二字仰勉。日昨讲洪范至皇极一章。备陈朱子所论大中之说。因请取览皇极辨。即命入之。颇似乐闻可幸。前教人生而静一段。弟亦经一番痛理会。而朱子答黄商伯书似是定论。昨与仲氏略略辨说。虽未详悉。其大意则当以转达。幸更考检而入思也。

与栎泉宋兄癸酉八月[编辑]

人物五常。积疑在中。近又经一场痛理会。殆至忘食与寝。而终未觉有豁然处。然比前则稍有异矣。但于数十年来所讲定而遵守者。或不免有背驰者。以是自疑。未敢邃然判断。甚欲一番奉商于座下。而未易得可郁。大抵孟子生之谓性一章。此诸性字。若认作气质之性则终不成文理。不成说话。从前于此。非不疑之。而既有所主。未暇致详。始知先入甚害事耳。伏望于此平心一翫。而教其可否如何。所疑非但此尔。先以此奉质。徐当毕其说也。

答栎泉宋兄己卯八月[编辑]

不偏不倚。只是状此性之体段。如性中有仁而无义则是偏于仁。智多而礼少则是倚于智。人禀天地中正之气。故一性完具。万善均足。无所偏于一边也。无所倚于一事也。成汤所谓帝降之衷。刘子所谓天地之中。正指乎此。而明道所谓天地之间。亭亭当当。直上直下之正理云云见近思首卷。论天下之大本。者。乃所以形容其体段也。伊川亦曰中者是大中也。又曰中者天下之正道。又曰一物不该非中也。一事不为非中也。何哉。为其偏而已。皆此意也。今若以不偏于喜怒为解。则是所谓不偏不倚者。只成个喜怒哀乐未发之义而已。南塘云不偏不倚。无他意。只是喜怒哀乐未发之谓也。于所谓性之体段者。全无所发明也。且欲训中字则当直就其当体而形容之。何必待其已发。以发与未发相形而后。明其为中也哉。况所谓已发之和。若揔言其大用则其为不偏不倚。与性无异。于此又将以何者相形而明之耶。盖在天在人。未发已发。从头至尾。只是一个中。同一不偏不倚。元无二也。朱子说更考之。与前书所记少异。盖其所谓才发时不偏于喜则偏于怒见或问小注云云者。亦以明夫在中时浑全完具。无所偏于一边耳。非以是正释不偏不倚之义也。

答栎泉宋兄[编辑]

语类铢录曰仁体柔而用刚。义体刚而用柔。汉卿录则曰仁体刚而用柔。义体柔而用刚。未知孰为定论。

仁义刚柔。汉卿录似是。然此恐只是一时问答。其实体与用。恐难分而二之。仁刚中有柔。义柔中有刚。体用皆然尔。鄙见如是。从当更思而仰禀也。

答栎泉宋兄九月[编辑]

教意备悉。区区亦岂敢以各立相阻奉疑也。只是最初下书。拒绝甚严。直以异端待之。惶恐之馀。亦窃私语。以为言议之参差。自昔而然。且先贤之作此意见者亦众矣。何至以此而为异端乎。及拜第二书。又亲承提谕。然后始知本意之不如此。又知所争之不甚多。庶几有望于归一矣。但窃详盛谕。每以衰钝自画。公心见待。有以见自信之笃。诱掖之深。非不感叹。而乃区区之意则自以为心已公矣。窃欲以此二字。反献于下执事焉。何也。区区前日固守其见。盖无异于执事。此实朋友之所共知也。一朝恍然似有见于大源头。然后乃知旧见之为未达一间。而有意舍之。正以其心之公而不滞于一隅耳。然半生所守之大议论。率尔变改。自顾歉然。亦怕人讥。且恐或近于廊柱之惑。沉潜反复。思之又思。公听幷观。博考细证。首尾十数年。然后敢始略告于一二亲朋。如是而又数年然后乃敢笔之于书。今虽欲奉承明诲。平心再思。实无所复用其力矣。夫以朱子之圣。中和变见。顾乃下藉于蔡季通。自念平生。百无一能。独于经义一路。性偶相近。一得之愚。似或为君子之所取。虽不敢以季通聦明自拟。十年积思。当不至全然谬误。何不暂置旧见。试一精思。必求诸道。以来新意耶。如是而终不合则区区亦无憾矣。亦复奈何。若许如此则敢不备呈浅见。以做题目耶。前禀礼疑。亦乞批教。

答栎泉宋兄庚辰十一月[编辑]

性说下教所谓天下公义理。岂有人我者。尽洞豁脱洒。人皆知此义则岂有不能归一之理。亦岂有许多闹扰耶。三复翫味。不胜钦叹。本然本不在气质之外。及横渠大有知见数句语。虽使弟为之说。亦不过此。未知彼此所异端在何处。俗见每以本然气质。分而二之。一则以水之润下火之炎上。为气质之性。以水火各具五性。为本然之性。一则以太极为超形气。五常为因气质。而性与太极为不同。二说各异。而其析理气而二之则一也。区区之意则只以为水之润下。即水之本性。而亦水之所具之太极也。火之炎上。即火之本性。而亦火之所具之太极也。此即所谓天命之性。此即所谓犬牛人之性。盖合而言之则通天下一性。即理之一也。统体太极。分而言之则万物各一其性。乃分之殊也。各具太极。虽曰合焉而一之中万者具焉。虽曰分焉而万之中一者包焉。实非有二物也。只是性者。本以物之所受而名之者。既曰各正性命。各一其性。则物之不齐。固物之情也。异者何害其还他异。而亦何损于其理之本一哉。今必舍其当体之异。而却就一源公共处立说。以此为本然之性。而以为可谓之同。不可谓之异。乌在其本然气质之非二性也哉。来人立督。未及长语。先此略告。幸更精思而教之也。道理本自平实。才涉恍惚。便非正理。亦乞默省焉。

与栎泉宋兄壬午十一月[编辑]

即伏见别谕。辞旨极其郑重。诚意蔼然。眷注隆挚。感喜之馀。还切忧闷。盖宿逋既大。新礼又如此。今而不来。是真沮溺也。木石也。儒者真无用于世也。且念前日酬酢盛意。亦必不冥然漠然而已。故知旧如有来问者。皆以必来为答。此身偶然在京。获见此间世稀有之盛事。其喜当如何。但今世道著手无地。重望之下。难以称塞。此其可忧。又有不可言者。然静养既久。蕴抱既大。随遇而应。必当恢恢然有馀裕矣。用是自慰耳。史官不数日当入去。不知当以何间登途。若于岁前入城。则弟在此时。可以参见而与闻。不然而或在岁后则弟行当已先矣。可怅可叹。弟留京一朔。登筵只五六次。虽因文略有陈说。而人微言轻。有何益乎。东宫睿质端雅。学问日就。临筵讲问。往往出人意表。若果辅导得宜。宗社亿万年无疆之休。端其在玆。而所谓讲筵。只是应文备数。岂不大可寒心。若得执事入来。一番整顿。立下䂓模。俾有实效。则其功用已莫大矣。盖方今万事。唯此为无上重事。此外国计民忧。朝象士风。可言者又甚多而至难。儒者出处。与㙜阁有言责者不同。当姑留时月。出入两筵。徐徐积诚。由浅入深。苟终不合。从吾所欲。未为晩也。何必立谈之顷。遽为人痛哭。不合则悻悻然去哉。

与栎泉宋兄癸未元月[编辑]

伏见启批辞旨。又极恳挚。诚礼又极隆重。到此实无转身之路。而窃详盛意一向迈迈。顿无变动之意。如是相持。辗转迫隘。来头恩数。又不知至于何境。未知此于古有可据。于义有可执否。君臣之义不可废。出处之节不可苟。圣贤遗则。布在方策。遵而行之。沛然有裕。何可计较一时之难处。张皇不实之疾病。上以沮向善之圣志。下以贻世道之深弊耶。朱子所被。不过循例召命耳。南轩犹以为宜斟酌消息。勿至已甚。若一向固执则上必谓贤者不肯为用。于大体却有害。况今之事。以外面观之。殆载籍以来所未有。虽未知圣意所存果如何。而大抵是贻燕之谟耳。一番出脚。虽不能大有所为。其为之兆则大矣。吾东方亿万年无疆之休。安知不在此乎。伏愿更入思量也。无情之疑。良堪一笑。若尔则张吕之劝晦翁。栗老之劝牛溪。亦为无情耶。区区之意。只愿出处无玷。誉望无替。岿然作不食之果。而家国同光而已。此恐是真切相爱。至于过虑入后之难处。欲作藏拙之下策。终恐近于金注之惑。未知如何。吾辈一生读书讲义理。临事却舍其正路。切切然惟利害是徇。相与向僻静处聚首计较。此岂真相爱者耶。忧爱之极。信笔及此。无乃又添一罪耶。伏伏呵。

与栎泉宋兄[编辑]

伏承下覆。满纸缕缕。备悉盛意。披玩再四。慰感无已。量时量己四字。弟亦岂不思耶。但以时则自古贤者之出。无纯好时节。今日时势。固无可言。而亦别无不可出之事。至于圣眷则实前古所未有。有不可一句孤负者以已。则栗翁之告牛溪。有曰伊吕之时。伊吕为第一人物。武侯之时。武侯为第一人物。方今人物眇然。征召安得不下于兄耶。以此言之。当今之世。执事而过为巽让则又孰能当之耶。此非阿好。实是公议。且今圣意蔼然。贻燕正急。此实吾道消长之一大机会。一番勉出。虽或不能大有所为。其为之兆则大矣。太平万世。安知不肇基于斯乎。若一味敛藏。终不膺命。则上必以为儒者无用于世矣。是不但执事一人。儒者登进之路。从此塞矣。岂不为世道之深害耶。以此鄙意则终以为不可不一出。而出后亦不必无中生有。大言成名。唯积诚格王。由浅入深。而所当先者则专在引君志治。如伊川所谓以圣人之训为可必信。先王之治为可必行。黜世俗之论。期非常之功者耳。我圣上志气出常。虽当倦勤之年。奋发向前之意。未尝少怠。特未得其道耳。苟能一言警惺。亦安知无旋乾转坤之功耶。凡此所言。虽似迂阔。自谓老婆心切。恐不可作过耳之风也。窃覸执事气象和平。语言亲切。所欠者向前之诚耳。若果积诚潜孚。必有分外感应。区区觊幸。专在于此。恐未蒙察而只认作泛泛随众。玆敢披露。想览之一笑。馀在面悉。

答栎泉宋兄三月[编辑]

伏读江头所陈䟽。词理俱到。意思极好。圣批钦服二字。良有以也。其中急贤求助。奋兴至治一转语。可见盛意所存。而握手勉留。亦安知不出于此意耶。且喜闻过一句。善端蔼然。此后登筵。唯当先致力于立大志三字。重言复言。明白指陈。使圣意晓然知三代之必可复。然后继陈诚意正心。去偏私恢至公之说。使圣上自见道体之至大。心体之至公。不可得以一毫私小之意。参错于其间。而睿志跃然。莫可沮遏。则其他节目间事。人之以为不可不言者。自当不待致力而无所扞格矣。盖儒者不出则已。出则便当以尧舜君民。为安身立命之地。外此而只揣摩得一两件难言底事。以为塞责钓名之资。则虽说得惊天动地。亦不足贵矣。至如言事诸臣事。固亦可言之一事。而来教谓既已发端。势将复申。期以得罪。此则无乃过乎。盖申之则可矣。而亦当先正其大本。然后因文或因事及之。何必于后筵。不暇及他。首先汲汲言之。仍以被罪为期乎。若尔则其他陈说。皆无精神。而今番之出。全然结局于此。岂非可笑耶。

答栎泉宋兄乙酉七月[编辑]

伏承下书。伏谛执御已税楸下。劬劳之痛。霜露之感。安得不然。三复来纸。不胜悲叹。今年既异常年。固宜委进拜贺。况玆近临。岂不欲趍申起居之礼。而鬣者病立已久。牛则顷尝一骑。山路升降之际。几致颠沛。戒不敢复骑。以此竟不能遂诚。痛叹不可言。再念陈同父年年趁晦翁生朝。专人问候事。未尝不感叹而愧悚也。顷禀云云。非有他意。只欲知农岩浊气发善情一段得失之所在耳。此与人物五常。元不干涉。而每当此等问难。先怀窃铁之疑。终悭度人之针。以致讲辨路阻。丽泽功孤。诚可慨惋。更愿平心指教焉。

答栎泉宋兄八月[编辑]

栗翁说。活看则无疑。诚如来教。渊翁云云。不但苛摘之为未安。其所谓浊气亦能发善情云者。于理果如何。幸就此明下一转语而教之也。家弟天资既过人。而又能留意于本源上。不欲效俗学口耳之习。诚有可望。愿频赐提诲。使得裒多益寡。以进于道如何。

与栎泉宋兄[编辑]

闻洪子直以不捕纳玉堂双鹤事。有即其地定配之命。或已闻之否。盖玉堂旧有鹤。今无之。自上下教玉堂。使仍旧养之。故玉堂发关海营。使之捕纳。海营即又分付白川。而白川久不举行。玉堂捉致邸人而严督之。子直遂就邸人告目而题之曰。官虽无古人放鹇之风。何敢以珍禽异兽。进贡于论思启沃之地哉云云。玉堂李在简等见之大怒。直奏上前请罪。上始命削职。旋令定配云。事甚奇。令人击节。信乎人不可以不读书也。

答栎泉宋兄丙戌七月[编辑]

一自南驾之启。消息断绝。以日计之。似已还栖甁泉。而无由闻知。遥瞻岭云。徒劳我心。忽地石手奉下书至。满纸勤教。无异面承清诲。细审炎程。跋涉体气。无损。归卧山斋。饱享清福。已不胜欣羡。而海游壮观。尤令人神驰。恨不能策款段蹑后尘。以少涤此尘襟也。弟粗保飮啄。而酷热无前。心神绝无清旷。时虽自谓不废书课。而只艰自承接而已。岂能有超妙自得者耶。黔院碑文。全篇完好。似无可议。略付数签于纸头。以俟进退耳。大抵先生文字。墓志外无他叙述可征信于后者。此院既与他有异。若于此碑。历叙行迹。形容德学。略如紫云庙碑。以补墓道之阙。则似为得体。恨不于当初以此奉议于作者耳。然今已不可及。势将就此略略添补。略略修润。以求其圆备。亦未为害也。如何如何。

答栎泉宋兄丁亥十二月[编辑]

闻有长溪之计。然否。区区之意则暮年不必作如此费精力事。唯静坐一处。读得一二卷残书。以求进竿头一步。最是切急切紧事。此外悠悠。宜一切刊落。此正所谓绝利一源者也。近觉此意日益真切。不敢不奉献。伏望加意采纳焉。

答宋兄士行文钦○壬子[编辑]

示谕缕缕。可见盛意。以执事英才敏识。何事不可做。而乃反向别处走。不肯回头。岂不可惜。今既脱然。吾道有光矣。然退溪先生所谓熟处难忘者。恐不可不屡省而痛防之也。且文章之为物。甚易惑人。比他倍难除却。弟亦尝累中其毒。而幸亦赖有熟处。故不至于陷溺。今则自谓几尽锄绝。然亦安知不潜藏隐伏乎。如执事恐宜把作一件大事。用力克治然后可也。弟尝妄谓学者须先于大原有见处。脱然有朝闻道夕死可之志。然后博约之功。方有所施。而无因循作辍之患矣。顷者奉教寒泉。举程子知性善以忠信为本。此先立其大者云者以警之。退而读之。大有意味。似有顿进之意。而只缘性质凡懦。不能奋跃以进。今则已若不曾闻者。聊此奉诵。幸取而熟玩之。有得辄以相示。庶有以收拾而趱进也。

顷答一朋友书曰。示谕读事有味。尘念息道心萌。深所欲闻。盖执事志非不美。而不能勇往直前者。只缘一段尘念根据于中。驱遣不去也。今既息灭则道心之萌。读事之有味。自然之势也。第未知所谓息灭者。果能真见俗态之可哀。吾任之至重。而脱然若醉者之醒耶。岂亦静处之久。心稍宁静。偶不萌动耶。果若前说则政是作圣基址。便当逦迤而进。何难之有。或不然而由后之说则乃所谓石火电光底消息也。犹未可信也。当乘此机会。取孟子性善章。击蒙要诀立志章及古人辨义利文字。如心经末卷善利章象山说。反复深思。读来读去。有个惕然愧惧。奋然兴起之意。然后可也。若未能如此。而只信一时意思。便谓吾事已了。少间外物来到面前。便依旧发作。不可遏捺矣。假令牵补架漏。安排做去。只所谓画脂镂冰。决无明白的确著实活络之味也。古人耻言过其行。某之作此高谈。诚不胜愧忸。而荷执事相与之厚。且此乃某之朝夕勉焉而不能焉者。故玆敢及之。愿与执事共之。止此。此书虽不足观。于执事或有小补焉故及之。

答宋兄士行[编辑]

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是以云者。正承上二句之意。注亦以预养云者。若与上文为别义者然何耶。衅钟是有国之典礼。则君子之见此。宜以为当然。而宣王之易牛。乃恻隐之心之发而过节者也。特孟子方导达其善心。故谓其有得于君子远庖厨之心。非谓即合于君子之礼也。

不忍见不忍食而不见不食者。是即时事。所以养此心也。若君子之远庖厨则是移上一级言。惟其如此。故必远其庖厨。使之初不接乎耳目。乃所以预养此心也。集注亦以云云者。当以此意看。下段来说似然。然亦不必推得太深。只当就是心足以王处。认取吃紧工夫耳。

乐以天下。忧以天下。兼上二层说耶。专指下款耶。

乐以天下忧以天下。通二层说为是。注意似亦然。

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此从有志于为学者言。故专就助长一边论多寡。以为无益而舍之者是自弃者。若以此充忘一边则似未备。如何。

助长不耘苗。皆从为学者言耳。若以不耘。充全然自弃者则与忘字之意不相似。以为无益而舍之云者。恐当轻轻活看。

进不隐贤。必以其道。与遗佚不怨。厄穷不悯。何故有不恭之意耶。

进不隐贤。当连上不羞不卑看。不怨不悯。亦似带得玩世意思。然亦不必逐字逐句排比牵合也。

于崇得见王。退而有去志。而其间有许多年月。既有不合而若是遅遅。诚有不可晓者。

退而有去志者。知人之明也。不忍便去者。生物之仁也。此处正好玩味。

褐字以毛布为注。但孟子不复问自织与否。则褐之为物。明非织纴所出。可疑。

褐字愚亦疑之。岂所谓毛布。是不须织而成者耶。

答宋兄士行甲寅四月[编辑]

深山寂寞。四顾无人。忽自玉㙜传到手书。披复慰耸。奚啻跫然之喜也。况审清和。侍履万相。黄山舟游。闻来不觉耸然。先生之来。信息甚大。此亦早已闻之。而不意其有如许胜事也。何不前期相报。始意其自沃州转入此处。颇费企待。竟尔寂然。怅恨何量。弟前月初。来留华阳。已满五十日。读得中庸一过。颇见意味。而但无师友之助。兀兀块坐。未能有警发处为郁。胜游无迹。固为欠事。然若能因其言而有省发之效。如古人所谓胜读十年书者。则其迹之大。岂比于一篇诗哉。追写当时之景。岂若追绎当日之言哉。弟向与一二朋友。游览巴溪仙游诸处。而方有戒不欲作诗。故亦未有一篇。殊有郁意。然亦觉省事。胸中少草木耳。目疾方剧。信手胡草。山寺之约。无日不驰神。要之早晩一成之。不似既往耳。陶庵说话可闻者。何不示及。以分其惠耶。

答宋兄士行丙辰元月[编辑]

书中辞意。何乃过自谦抑。一至于此耶。莫或自伤其锐气。而无以进于日新耶。愿依朱子说。勿复持疑等待。勿复趑趄顾望。画自今日。奋跃以进。庶几不虗作一世人也。日月易流。天理难明。老大之后。虽悔曷追。近来看得此意益痛切。愿与诸同志共勉之。此言真切。千万留念。养之亦肯回头。昨得书云于此道。不敢有退转之意。吾党又得此人。深可幸也。

与宋兄士行丁巳二月[编辑]

弟奉老粗遣。而又添一齿。新年以来。病不离身。不能刻意作课业。依旧是因循䂓模。自憎自叹而已。礼字之说。间尝深致意焉。自孔颜授受。下至横渠之教朱子之训。无非发明此个道理。千古相传之心法。断不外此。无复可疑。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苟非这个。优优个甚。动容周旋中礼。盛德之至也。苟非这个中个甚。此正所谓万殊之一贯。而道之所以不可须臾离者为此故也。前此非不知如此。而只为不能看得真切。所谓礼者。只求之冠婚丧祭之间。而至于平居日用至近至常处。一切苟简。且于仪文度数。每看作外与末而有忽之之心。殊不知内外本末。都无二致。敦化川流。道无不贯。以此理事。判作两截。动静语默。无法可守。天理何自而融熟。人欲何据而按伏。至于冠婚丧祭之礼。虽不敢放过。而与平居所行。漠不交涉。只成一时暂行之文具而已。今因教告之力。得长新格来新意。岂非万幸。平居杂仪。已略考先贤遗矩。粗成门目。方与兄弟一一践过。第山中书籍绝难得。尚多未备。其见行者亦不无更商量处。从当取以奉质也。盖必待篇目圆成。梳洗无憾。然后行之则终无可行之时。故欲据见成处行起。而逐旋添改也。朱先生尝体验程子存久自明之语而曰。存之未久。已觉有得力处。况真能久乎。今于此事。行之仅数月。虽其未成次第。亦不能无间断。而意思已觉稍别。况行之久而习之熟。其效又可胜言乎。然必先于大本大原处看得透彻。然后方可以真见其天理流行之妙。而无不著不察之患矣。不然而徒䂓䂓于节文上。亦不济事。愚尝谓学者不当以死法看小学。惟先读中庸。乃可以免此也。今于此亦当以此意通之。未知如何。大学归后亦一次温绎。文义间虽未有新得可言。而但意味渐觉长长耳。

与宋兄士行己未十月[编辑]

自闻西来之报。此心跃然。若将拜晤。而卒不可得。则只太息而已。计已出肃矣。能无大段难便否。城市一步。便是坏心失脚路头。须痛自省念。如所谓千万人中常知有己。切不可随人俯仰如桔槹也。三渊尝以流俗与小人为隔壁。以执事雅志坚贞。固无此忧。然不知不觉潜销暗铄处。虽贤者亦未易免。深愿加意。常若渊冰在前。以光吾道。以幸士友。千万之望也。伯春论执事出处。以为凶贼居百僚之首。位乎其下者便同僚属。此义甚似直截。未知竟如何。虽已后时。可更商量也。

与宋兄士行十二月[编辑]

示意谦抑太过。谦固美德而过则近于自弃。从前累言此意。而今则尤切急。不可不深自体念。竖起脊梁。壁立千仞。使俗累尘心无得以来侵。不宜只作一场闲酬酢耳边听过也。如何如何。沃北消息。数昨闻之。伯氏自甁泉从闵丈游离岳而归。甚用驰羡。弟始意于岁前往玉华。开正即进陶谷。作数旬计矣。人马有故不来。玉华之行不免停止。信乎一会亦有数也。

答宋兄士行庚申八月[编辑]

弟间从闵丈略有往复。多所启发。且于日用间。天理人欲之辨。亦似有略绰见处。不至如前孟浪。而但所难办者。勿之一字。方欲舍命从事。而亦不免作辍。极可闷也。

答宋兄士行辛酉二月[编辑]

左右答林生书论明德处。所谓至贵至美至大至尊殊号特称之云。太翻腾不稳贴。却似外家说话。恐使人转向别处去也。见邵溥闻见后录。载刘莘老,刘元城论劾伊川章䟽。与孔苏文字并列。其说极差异。如元城是温公门人。未尝立党。而何故有此。又况其师荐之而其弟驳之。岂有此理。邵是康节之孙。非妄言者。求之不得其说也。此是何等大节目。而不害其同为元祐何耶。

示谕明德说。深荷不鄙。盖当初鄙意。专欲发明其举此心之全体大用而一名之之妙。以正林生偏属灵觉之失。而其语法则用程子所谓以其义理精微之极。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北溪所谓至中至正至精至粹至神至妙。不可以复加。故强名之曰太极云云者。而不自觉其过当矣。今读来喩。极平实质悫。于鄙心深有启发处。敢不敬受耶。向逢尹友。论辨鬼神。逦迤及明德。自觉于心性分合处有些子未涣然者。说得终未快活。要之拼得年岁工夫。如盛喩所云目见面前事者然后乃可议也。未可专以笔舌争也。圣周答伯春心说。虽无大段差误。而文句间亦似有不稳帖处。毕竟未免为隔面模真。欲姑敛藏不出。而专心体验于日用之间。以俟真实见到之日。未知如何。二刘事。闻甚骇异。然其同为元祐则无足怪也。盖虽有川朔洛蜀之分裂。祸未及著而同入于绍圣之党籍。同窜同死。同书名天府。故虽以立帜之东坡。尚不害为名卿。况其馀乎。但莘老。伊川年谱云吕申公家传。载其与吕大防,刘挚,王存。同驳文仲云云。则既驳文仲而又驳伊川。恐无是理。岂邵录或有讹误耶。元城则年谱亦云刘谏议尽言集。亦有异论。刘非苏党。盖不相知耳。据此邵录似是。盖虽同为君子。或有不相知而相疑者。如我朝重峯之于松江是也。此则与树党媢嫉之辈有异。且元城一生言议志节。与伊川实有不约而合者。安知其终不觉悟耶。

答宋兄士行十一月[编辑]

示谕何其大执滞也。家礼若说道德为人师表。然后方可为宾。则谁敢承当乎。惟贤而有礼四字。下得极斟酌。占地颇阔。上自大贤下至贤士大夫。皆可以当之无嫌。此所以古往今来。四海九州之广。未有无宾而废冠者也。若必就加注脚。以此四字。推而跻之于大贤地位。则世岂有冠者哉。亦岂家礼之意乎。然则居今之世。求此四字。如执事者。推而不居。则又谁当之耶。此岂弟之私言耶。痘戒若或少缓不过五日之间。勿惜一劳。至幸至幸。闵丈亦有服。伯春亦有祀。故将致狼狈。极可闷也。

与宋兄士行壬戌五月[编辑]

尹兄得敬之丧。痛惜悲叹。久而愈切。世衰道微。正气消剥。学士大夫。惟顾瞻依违。以保全禄位为心。独此兄立心不苟。少世俗脂韦之态。虽其立朝日浅。未有卓然树立之可言。然能随事尽言。自修其职责。以少泄一世愤闷之气。其有补世道。固已不浅。而知旧之所期望。正不草草。今遽至此。此莫非大运之所驱。谓之何哉。新命承已行公。前后登书筵凡几次。或有下询者否。讲说䂓讽之际。或有可闻。不妨示来也。当今急务。孰有过于辅储一事者。而一切放倒。徒事文具。虽有如执事者厕于其间。藐末荫官。其何能为哉。三复来谕。不禁慨然。亦望随事致力。毋遽自沮。以尽其分。如何如何。

与宋兄士行甲子八月[编辑]

别怀不须言。启行后风雨连日。甚用驰虑。弟数日前奉老移寓于北山下。凡百挠恼。安顿尚远。闷不可言。来此已三日。尚不见人面。若一向如此则岂不极好。科文姑未留意。而势将不免。且前头又似有大科。极可闷也。但郑广运者发启请面试蒙允。此事若终施行。决不可入场。果尔。不期停而自停。还可幸耳。

答宋兄士行丁卯正月[编辑]

殇服。齐衰大功之殇。中从上者。本为至亲情重而为此制。则似当皆指本服。今有出嫁女。其弟为人后而死于中殇之年。则此当以本期之殇当之而为缌否。抑以小功之殇当之而无服否。

虽是期亲。既降而为小功。则小功便是本服。当据此小功而降其殇。不当更论期也。然则其当曰小功之殇。而不当曰期之殇者。岂不明白乎。既曰小功之殇。而却从中从上之例。窃恐彼此矛盾。不成义例。情虽无穷。非盛德者。恐不敢轻议也。未知如何。据丧服议为人后者为其昆弟之长殇与从父昆弟之长殇。同称大功之殇矣。

答宋兄士行[编辑]

顷教少牢特牲告利成之不同。归而考之。其所不同。只是户外阶上远近之殊耳。东西相向。未始有异。至于西阶云云。元无是语。岂户外西面之面字。误作南字之故耶。圣周旧看此。便疑其为面字之误。今考诗楚茨䟽中引此文而正作面。始知浅见之不谬也。

答宋兄士行[编辑]

有甲身死。长子乙先亡。无子而但有妻。次子丙有一子戊。丙亦先己亡。甲之丧无主丧者。以通典论之。次子之子戊。理应即服三年。未知如何。

古者小宗无立后之礼。故通典说如此。今则既从贾䟽小宗无后则支子虽有独子。不敢不为之立后。是其待之也。与大宗无别矣。然则今于甲之丧。乙虽死。乙之妻犹在则岂可不为之立后。而丙之子遽自承重乎。当急以丙之子为乙立后然后服丧也。盖此事若欲依通典行之。则须从头理会然后乃可耳。不然则恐难轻议也。

与宋兄士行[编辑]

文字必于数日间完讫。伏望其说荡平之害处插入一段。以为近来荡平二字。便成街谣。虽牛童马卒。稍见言语糢糊。两可双非者。便指为荡平。以为戯剧。以至衣有荡平带有荡平扇有荡平。即见至愚而神处。自有不易之公论。殿下何忍以三百年宗社。为戯剧耶。殿下以此二字。断为国是。使人莫得而议。然以臣观之。独一二无耻之辈。以为是耳。一国之贤士大夫无以为是也。不但贤士大夫无以为是。下至牛童马卒。亦无一人以为是也。岂彼一二人见识独能高出于一国人而然也云云。而仍略为铺张。如朱子与陈侍郞书中论国是处。且曰此辈何曾建一谋发一策。以答主知乎。要其伎俩不过东边取一人西边取一人以为公。间又取负犯至重者。洗濯而奖用之。以为迎合固宠之计。广采不言之人。置之㙜阁。以为壅蔽四聦之图。如斯而已。虽然此辈亦何尝有定见耶。不过利之所在则趍之耳。今圣心在于荡平故如是。苟殿下一朝廓然觉悟。大明是非。则此辈亦必承顺逢迎。先于今日之为正论者。如蔡京之于差役雇役耳。如此之类。缓急何所恃乎。殿下方奋发大志。图兴至治。政宜敷求贤才。登崇俊良。以共天位。以治天职。而顾其所倚任。乃在于顽钝无耻随时趍利之一二人而止耳。四方有识之士。莫不窃叹而深忧之云云。且曰易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孟子曰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孙思邈曰知欲圆而行欲方。自孔子孟子以至程朱诸贤传授心法。惟在于直字方字。近年以来。风俗一变。专以圆熟软美苟且袭藏为法门。正如朱子所讥穷年与之处而不知其志之所向。终日与之言而不知其意之所在。见题跋卷。此果何为而致然耶。因仍习熟。名节日坏。将至于认冯道为仲尼。思之至此。岂不大可寒心耶云云。此一段有可插入处则插入。而只是大意如此。文字则更令痛切有精采好耳。近日心怀极不平。晓起不胜愤懑。信笔胡写。可笑亦可悲也。览后可采者录之。不可者。置之无妨也。

与宋兄士行[编辑]

文字今日必为卒篇如何。家兄之意。以为合启或此䟽中将为其一而合启。则人皆可为。此䟽则非我不可为。故意尤在此。大抵使上晓然知化奸凶为善良。以成真荡平之意。为一篇要旨耳。元祐末吕大防,范纯仁阴怀自全之计。倡为调停之论。遂致小人乘机投进。绍圣元符。祸色滔天。及至建中靖国。以元祐绍圣。均有所失。欲以大公至正。消释朋党。于是用韩忠彦曾布并相。布是煕豊人而稍异于章,蔡者也。忠是元祐人而持论平缓者也。二人同心。幷用两党。如朱子所谓左除轼,辙。右除京,卞者。未几小人倂进。君子尽逐。辗转坏乱。以致靖康之祸。皇朝东林。皆正人君子也。群奸目以朋党。屠戮之惨。酷于东京。毅宗皇帝即位之始。手剪凶阉。铁定逆案。初政清明。卓然可观。不幸任用匪人。惑乱四聦。植党之谗既进。调停之议又起。遂致邪正杂进。宵小投间。其流之弊。至令马士英,阮大成辈翻逆案于南渡之后。蠧国脉于将绝之时。而所谓正人君子者騈首草野。徒自效其殉国之忠而已。思之至此。宁不痛哭。

孔子举直措诸枉。能使枉者直一段。子夏所发明不仁者远云云。似可为真荡平之证。朱子与留丞相书五篇及语类咸卦二册并去。宋明二史。不可不详考。上之所以为荡平。必有所蔽处。一则以为此边岂必尽是。彼边岂必尽非也。一则以为此边岂尽贤且才。彼边岂尽不肖不才也。此两节似当分段说破。上段则大抵云凡观义理。先观大体。不先乎大体而惟切切于琐细得失之间则未或不反乱其大体云云。而朱子所谓先定其是非然后方可论中节不中节云者。似可引之也。栗翁处乙巳事。似可入于此处。惟在从长量处。下段则大槩引论语虽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朱子答或人廉洁之问曰。廉一己之私耳。岂足以救其利口覆邦家之祸哉云云者。见咸卦而明白指陈。但勿令太伤迫切。乃为善耳。其下仍及昨日所告殿下之意。本出于不欲弃绝一边。而其实此乃所以尽弃一国之人云云者。而结之曰曷若大明是非。使国论一而民志定。于以偕之大道。会极归极云云似好矣。此等处说得刺骨透髓。如所谓刽子手段然后方可以动主听矣。

答宋兄士行[编辑]

下询两条敬悉。降而无服者麻。昭载经文。曲尽人情。无复可疑。断然行之。岂不甚善。妇为夫之本生祖父母小功。而本生祖父母为其孙妇却缌。则大违于本䟽往来相报之义。决不可也。其反重于为己之庶孙妇则诚若可疑。然妇为本生舅姑太功。而舅姑报以大功。亦反重于为己之庶妇小功。其类例之窒碍。与彼无异矣。岂服则虽重而义则实䟽。故不害其如此耶。大抵丧服䟽本䟽往来云云者及传所谓旁尊不加尊者。极有意思。深得圣人之意。决不可以彼之可疑而拘掣挠夺于此也。吊服之除。来教似然。及葬反服其服者。据小记报虞卒哭则免。如不报虞则除之云云者则卒哭后除之恐是。未知果何以定行耶。

答宋兄士行戊辰二月[编辑]

积年从游之馀。遽尔分张。此已不胜其怅缺之怀。而皂盖将发之际。竟不得临歧握别。一念耿结。讫玆未已。新到无緖。固所不免。而日月今已稍久。吏民渐能相信无龃龉否。大抵为守宰者。若能真实留心于民事。本领既立。分数既明。韩信之多多益善。只是分数明。此语极好。则只就见行条制中推移运转。亦可以致得少康。要之仁以为体。明以为用。清以律己。严以束吏。此四者尽之矣。未知如何。弟老人粗宁。昨得家兄书。今初三日辰时发船。申时安泊济𡵫。寝食气貌。皆胜平昔云。喜不可言。候风时登所谓白岛者。题名于石峯之上尤翁所题之傍。此乃前后谪客足迹之所不到也。书中大夸游观之壮。且谓一切世念家累。全不挂心头。看绝海栫棘如寻常事。还觉心神泰然云。于此可见其不屈之气。而亦可以少宽慈闱忧伤之情也。

答宋士能能相○丙辰[编辑]

伏惟新元。侍欢多祉。学味超诣。昨夏辱书。满纸谆恳。实有令人感奋者。自顾陋劣。何以堪之。只以精微义理。本非初学所当汲汲。且其曲折分合之际。诚有未易言者。苟不精思密察。以求融会。而徒取办于言语。大非老兄辱教之意。是以不敢率尔奉复。以至于今阙然也。顽钝废礼。可谓甚矣。虽知见察。而歉怅则不可量。近读太极通书。因复深思屡日。虽不敢自谓融释。比前则亦有间矣。谨将别幅。略答勤意。而犹未敢枝辞乱道。只就来书所引朱子说中。参互考订。以明其本意而已。惟不以先入为主。而细赐体察则亦或可为开发之一助矣。早晩一会宋村。当有以竭此馀蕴也。圣周昨夏以来。忧故连仍。所业愈益荒废。而岁色又新。渐至老大。其将无闻而死乎。只日夕懔懔耳。不审老兄别来了得几卷册子。行得几件难事。而能有日新不已之趣乎。更愿毋以得少为足。毋以一善自画。而深用力于致广大尽精微之训。以光先烈。以幸斯道。而愚迷如圣周者。亦得以有所向望。不至于伥伥也。至祝至祝。此书在初年。主人物性同之时。别幅不录。

与申成父韶○己未八月[编辑]

圣周杜门静居。幸无他挠。遂寻朱书旧课。兼诵中庸。意思颇觉悦豫。门路渐似端的。庶几从前许多讲说。不归空言。但琐细俗累。往往有败人意思者。甚可叹也。盖日用事物。莫非理也。玩而绎之。体而行之。若无甚难。而不能然者。躯壳害之也。耳目四肢之欲。绝之宜若易也。见道不明。亦无由勉强而绝之也。是故学之道。亦无多言。只是克己明理两端耳。才涉躯壳则舍之又舍。惟恐一毫之未尽。才属道理则明之又明。惟恐一毫之或遗。各致其功。而实相资发。道理明而躯壳愈轻。躯壳愈轻而道理愈明。以至乎极则眼中更不见躯壳。而鸢飞鱼跃。触处洞然。动容周旋。无不中礼。而朱子所谓躯壳虽是人。却浑然一团天理者。可得以言矣。此所以始于为士。终于为圣。脉理阶级。了了在目。无毫发馀法也。先圣所教精一克复。旧知为圣学头脑。而犹未免泛忽。今乃见其棒痕掴血。真不我欺也。然工夫緫会。又在一敬字。而优游涵泳。为明理之法。勇猛消磨。为克己之要。此实终身事业。方懔然恐失之耳。心中颇觉痛切分明。而才形纸墨。便渗淡。且不能悉。只可见其大意。而以意会之也。

与申成父辛酉二月[编辑]

前月辱复。至今慰浣。即日春和。侍下学履复如何。见读何书。日用工夫。渐觉有融释处乎。何不示及一二也。圣周老人幸粗健。得以专意读书。于道理体面。圣贤门路。似渐分明。而但于自己分上居敬集义之实事。终未有真实得力处。毕竟些少所得。不过为对塔说相轮之归而已。盖此道理。全在日用处熟。读书明理。特以启其端也。读书而不躬行。何异蠧鱼。此意非不真切而做时终异说时。方懔然不知所以自济也。然不先明理则其所谓躬行者。只是苟免悔尤而已。而无洒然融释之味矣。此大易知崇礼卑之训。为圣学全体。而不可纤毫偏倚者也。不知何日充得此个发愿。以自立于清明快乐之地耶。如成父卓识美质。政不易得。而却恐于文字上工夫不多。虽缘疾病。亦不可一向以此自诿也。朱书看到几卷。愚意不若先用力于大学。盖义理头脑。学问次第。尽在此书。苟能善读。馀可迎刃而解矣。且其文字不多。宜于病中可依朱先生读法。日取一节或一章。熟读详味。未上口时须教上口。未通透时须教通透。使此一段无可复看。然后又换一段。如是终篇。然后又从头循环数过则其意味之浃洽。眼目之开豁。必有长得一格者矣。前此屡蒙以读书节目见询。而未能仰对。故玆敢及之耳。圣周尝屡读此书。而每患匆匆。尚未能究竟。如得成父如此朴实用功。以其所得相示。使得以启发浸涵。以卒其业则何幸如之。

答申成父戊辰[编辑]

父丧葬前母丧。改葬成服当否。

杂记有殡闻外丧。哭之他室。改服即位。䟽云有殡谓父母丧未葬。外丧谓兄弟丧在远者。改服谓改已重丧服。著新死未成服之服。即位谓即他室之位。据此则斩衰在殡。虽兄弟之服。尚可以改服。况母丧改葬之服乎。愚意启墓时。恐当暂著缌以成服。而其后则虽有事于母丧。不敢易斩衰之服。似不为无据也。丧人虽未出山下。亦当设位而成服也。

迁葬祖遣奠

晦兄云据仪礼有遣车则恐宜有遣奠。而戴德以为无遣奠。庾蔚之谓有祖奠遣奠。开元礼有遣奠而无祖奠。备要并无祖奠遣奠云云。按备要迁柩就轝后所设之奠。似是遣奠。而但迁柩告辞后漏却载轝一节。故览者不察而谓无遣奠耳。大抵既无明据。则只得依备要所定。恐为寡过也。

葬时整柩衣赠玄𫄸

尤翁答黄周卿书云整柩衣铭㫌等事。皆系葬具。似当先母。此说极分明。独于赠谓当先重后轻。有不敢知。愚意赠亦只是葬具。不必论伸情夺情也。如何。

答申成父[编辑]

文书果已到否。告庙之礼。欲待卒哭。则朝祖一节。似甚掣碍。不若当日即告之为安也。依尤翁告丧例勿设酒果。祝告云孝子某殁而无子。谨依其遗意。以某亲某之子某为后。今已启下谨告或改谨告以敢见云云。告毕为后者再拜而退。如此则庶无大悖于礼意也。如何。伯春云丧人拜谒。终无依据。朝祖时虽入庙。重在从柩。亦不必拜云云。此言亦似有理。若然则只告其立后之由。而庙见一节。姑俟卒哭后。似为稳当。幷须裁处。

答金子静亮行○甲子四月[编辑]

太极后论统会一段。方论各具之义。而所谓统宗会元者。却有同一之意。上下不相照应。可疑。

或者之意。盖以万物同一太极。而今曰各具则与所谓同一者。若相迳庭。以此为疑。故先生之辨。就此一着紧要说破。所谓统宗会元。其意盖谓惟其各具一理。乃所以统体一理。苟不就其各具中体认出不相假借不相凌夺之妙。则所谓统体者。亦将散漫空虚。无著实摸捉处矣。如有会然后方见所谓元。有统然后方见所谓宗。苟无所谓会与统者则何处见得元与宗耶。此所以既言统体。而不得不又言各具一理者也。如此看稍似可通否。不敢质言。乞赐斥教。

答权亨叔震应○甲子五月[编辑]

偶阅程书。或问蛮夷猾夏。处之若何而后宜。程子曰诸道方伯。明大义以攘之义也。其馀列国。谨固封疆可也。若与之和好。以苟免侵暴则乱华之道也云云。以此律之则太王之事獯戎。恐不当为至当道理。孟子果何取而为说耶。抑太王之在邠也。亦不过为西戎而已。初未尝有华夷之别而然否。

以孟子交邻国一章观之。则便见得字小事大。实为天理之当然。与程子说并行而不相悖。盖华夷之辨。固不可不严。而其或以皮币犬马羁縻之。使不为中国之患。亦是圣王使万物各得其所之一端。但不可过于亲好。俾得以乱华耳。盛教所谓太王之居邠。亦是西戎云云。恐未然。盖圣人所莅。即是中国。岂有以其地本西戎。而便与獯鬻同类。无所别辨之理乎。鄙见如是。未审然否。

答金幼道砥行○辛巳七月[编辑]

圣周顿首。讲服令誉。为日已久。自寓此邦。声光又甚迩矣。顾以无一日之雅。不敢率尔奉咫尺之书。以求教于下风。但自引领驰义而已。顷因家弟。获睹所为心性诗说一通。伏读潜玩。不啻十回。有以窥穷格之功。细入丝毛。自得之味。超脱流俗。区区慕悦之馀。亦不无一二可疑者。窃念义理者。天下之公。非可以形迹拘而藩篱限者。随见贡疑。以冀开释。于义似或无害。而寅缘幸会。得发讲问之端。终遂识荆之愿。则尤为孤陋之大幸。故敢冒没烦猥。略䟽鄙见于纸头。而私心愧悚。不能自安。乃蒙盛度包容。不惟不以为罪。反肯与之上下其论。逐段辨说。竭其两端。而又特赐手书。陈义高远。有非愚陋所可堪者。三复以还。不胜感叹。圣周自幼时。不自量力。妄窃有志于古人所谓为己之学者。而资既凡下。行又不力。今且老白首。只兀然一庸人耳。又况苫块馀喘。神精消亡。形骸仅存。日用酬酢。辄皆前忘后失。虽欲策励馀气。以自追于君子之后。有不可得。每中夜无寐之时。想起夙昔壮心。只自太息而已。至于所谓心性之说。盖自早岁。得见韩李二公往复书。而于李说有契焉。主张受用。殆半生矣。十数年前。偶读孟子生之谓性章。明道论性说于理气大原。若有默会焉者。始觉李公之见。于心则固无可疑。而于性则尚多有合商量者。反与心说矛盾。于是反复究核。覃思苦索。验之以义理之实。参之以圣贤之训者。积有年数。然后始似有自信者。而若谓之融会贯通则亦未也。今于来谕。固当逐一反复。以卒承诲。第念朋友讲论。非欲口给以取胜。盖将切磨以求是也。近世诸公则不然。只争竞耳讥嘲耳。其于真切磨实讲论。何啻百千里之远也。今若不复致思。徒凭前日之见。一向争辨而已。则是尤而效之也。顾何益于彼此哉。玆欲姑讱其对。徐思一两月。然后议之。倘或赖天之灵。得有新见则固大幸。不然在我亦可无自欺之蔽。而在彼庶或有一得之取矣。大抵高见之不能无疑者四。曰性有一源而心无一源也。曰人之心性。不可分善恶。而物之心性。可分偏全也。曰理原与气原之理有间也。曰性与仁义礼智有别也。此四条乃义理大头脑。决非可以各尊所闻。各行所知。而为圣为贤者也。区区固将做题目入思议。拼得全副气力。以求见其真。而亦愿执事不待鄙复。先自虗心再思。以图烂漫之归耳。抑区区因此而窃有献焉。讲论之说。直加签评则可矣。或带嘲侮则未安。如所谓说下句时已忘上句云者。或者近于嘲侮乎。托契之始。不敢不言。诚以惟执事可以此言进也。想亦乐闻而不之罪也。

答金幼道壬午十月[编辑]

前书非不承拜。而顾既无新见可膺受嘉惠者。则一往一来。徒长说话。实非当初请教之本意。故欲更就其中。再用一番气力。以冀其见识稍进。然后逐条献疑。烂漫消详。庶几彼此交益。不归于闲争竞。顾以忧患淟汨。绝无闲坐读书时。数月以来。又被职名所缠缚。奔走道路。心神昏愦。尤无暇及于此事。以致因循迁就。至今阙然。时一念及。若物在喉。不谓盛度含弘。不惟不以为罪。乃反再烦手谕。缕缕教告。流出肝膈。不知陋劣何以得此于高明。三复感愧。实不知所以自措也。然区区所以未即奉答者。既如上所陈。而抑又有一说焉。盖此个道理。极明白至易简。既昭朗面前。而吾两人者又皆积费工夫。各自认以直穷到底。虽未知其果孰真见。而要必不至于全然孟浪。今却如是违戾。一南一北。是岂尽意见之相背。盖亦辞不达意。不相领悉而然耳。试以高明所条辨者言之。往往近于燕之说郢者。或多有之。则以之自反。亦岂敢曰于高明本意一一领会而无差哉。如是而犹一向逐响随影。争辨不已。心口不相应。问答不相值。岂非可笑之甚者乎。是则曷若姑讱于外。而益精乎内。以俟夫异时合席之日。各究所蕴。从容细讲。则安知不言下点头。哑然而一笑乎。设或未然。亦必知其所异之端在何处。辨之有緖而可期归一矣。不审盛意以为如何。至于书末所教众理云云。恐不可以此事未了而遂废不讲。以孔曾授受观之。先讲于贯而后唯于一。其缓急先后。固如是矣。鄙见如此。并乞谅之也。

答金幼道癸未三月[编辑]

前教伊川说。分中与性处。归而考之。此盖与吕与叔问答者。与叔直以中为性。故伊川答云中者所以状性之体段。如称天圆地方。遂谓方圆即天地可乎。此乃其主意所在。盖中是个虚字。谓性是中底物事则可。直以中为性则不可。如以天地为方圆底物事则可。直以方圆为天地则不可。其曰中与性不合。又曰不可与性同德者。皆只是此意。故其下段云不可与性同德亦未安。中者性之德。却为近之云云。则其意益晓然矣。今若谓有是性而无是中。则其将谓有是天地而无方圆乎。盖未发之中。未发虽属心。中则自属性。今以中与性分而二之。未知果如何。愿更商教之。以破此迷暗也。

与金幼道庚寅[编辑]

朱子于延平看中之教。虽议其有病。然行状既极口模写。而其答何叔京书又发明之。至以为龟山门下相传旨诀。而恨不得尽心则其隆之也至矣。至其晩年与陈安卿释观字义。以为以不观观云云则又欲活看观字。而初未尝有深非之意。亦可见矣。盖或虑其流弊而议之。或原其本意而取之。正幷行而不悖者也。今此所谓观不是思。思则发矣二句高梁溪语云者。正是以不观观之意。何故斥之至此之严也。至于须见须闻云云。恐非朱子之错。乃高明推之太过而然耳。盖问者既以静坐时还见不见为言。则答之亦当就静时言。若泛以发后见闻为答。则问答不相值而无味甚矣。但上文所问无见无闻则似指发后见闻。故程子之答如此。而朱子却谓之记者之误。盖此见闻字。与下须见须闻之见闻相戾故耳。然详此问答。屡更端甚繁杂。问者固未必照管前后。记者亦未必校勘上下。读者只当随程子答语而领取问者之意而已。故朱子他日语则往往引用程子此语。而不以为非。其意可知。抑高明既以朱子为非则看未发地界太窈冥。殆近于朱子所讥烂熟睡著者。此非说时之病。恐不可不更入思议也。未知如何。

与金幼道[编辑]

神明妙理一段。亦所未喩。妙后乃可谓神明。乃可谓知。只言神明言知则不待又说妙而妙自在其中。朱子之必言妙宰二字者。盖欲备举其体用事实。以发明此知灵灵妙妙真真的的之本来体段。使人知所谓致知者不过复此本来体段而已。非谓知只是儱侗空壳子。必待人以此知去穷理。有所知识然后此知乃能妙众理也。圣人合下全尽此本体。更无可言。大贤以下至众人。其本体则亦一也。特知有开蔽厚薄千差万别。故妙亦有明暗大小千般万㨾耳。其蔽暗里面。妙众理本体固自如也。盖知之妙理者。本体也天也。致知而使此知复其妙理之本体者。工夫也人也。今高明乃曰理未明知未至之时。其知觉。与理未妙为一。又曰知未至者。以神明之未妙理也。有若知属天而妙属人。知有未妙理之知。理有二于知之理。虽似语病。终觉未莹。原来高明于心理合一之妙。尚有些未洒脱者。区区每窃疑之而未敢言。今观辨疑签说中。有曰物之用。非尽在人心。审如是。心外果有物矣。病患根本。果在此矣。格物说不过自此印出者。不得不又此葛藤。若蒙于心外有物一义。明白剖判。以破从上圣贤相传相授之谬旨诀则亦一大快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