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野语/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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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御府书画式
[编辑]思陵妙悟八法,留神古雅,当干戈俶扰之际,访求法书、名画,不遗馀力,清闲之燕,展玩摹拓不少怠,盖睿好之笃,不惮劳费,故四方争以奉上无虚日,后又于榷场购北方遗失之物,故绍兴内府所藏,不减宣政,惜乎鉴定诸人,如曹勋、宋贶、龙大渊、张俭、郑藻、平协、刘炎、黄冕、魏茂实、任原辈,人品不高,目力苦短,凡经前辈品题者,尽皆拆去,故今御府所藏,多无题识,其源委授受、岁月考订,邈不可求,为可恨耳!其装褾裁制,各有尺度,印识标题,具有成式,余偶得其书,稍加考正,具列于后,嘉与好事者共之,庶亦可想像承平文物之盛焉。
- 出等真迹法书、两汉三国、二王六朝、隋唐君臣墨迹〈 并系御题佥,各书妙字〉
- 用克丝作楼台锦褾;青绿簟文锦里;大姜牙云鸾白绫引首;高丽纸贉;出等白玉碾龙簪顶轴〈 或碾花〉;檀香木杆;钿匣盛
- 上中下等唐真迹〈 内上中等,并降付米友仁跋〉
- 用红霞云锦褾;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高丽纸贉;白玉轴〈 上等用簪顶,馀用平等〉;檀香木杆
- 次等晋唐真迹〈 并石刻晋唐名帖〉
- 用紫鸾鹊锦褾;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蠲纸贉;次等白玉轴
- 引首后贉卷缝用御府图书印,引首上下缝用绍兴印
- 钩摹六朝真迹〈 并系米友仁跋〉
- 用青楼台锦褾;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高丽纸贉;白玉轴
- 御府临书六朝、羲、献、唐人法帖并杂诗赋等〈 内长篇不用𫟪道衣,古厚纸不揭不背〉
- 用球路锦、衲锦、杮红龟背锦、紫百花龙锦、皂鸾绫褾等;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玉轴或玛瑙轴,临时取旨
- 内赵世元钩摹者亦用衲锦褾;蠲纸贉;玛瑙轴
- 并降付庄宗古、郑滋,令依真本纸色及印记,对様装造,将元拆下旧题跋进呈拣用
- 五代、本朝臣下临帖真迹
- 用皂鸾绫褾;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夹背蠲纸贉;玉轴或玛瑙轴
- 米芾临晋唐杂书
- 上等用紫鸾鹊锦褾;紫駞尼里;楷光纸贉;次等簪顶玉轴
- 引首前后用内府图书内殿书记印,或有题跋,于缝上用御府图籍印,最后用绍兴印,并降付米友仁亲书审定,题于贉卷后。
- 苏、黄、米芾、薛绍彭、蔡襄等杂诗赋书简真迹
- 用皂鸾绫褾;白鸾绫引首;夹背蠲纸贉;象牙轴
- 用睿思东阁印、内府图记
- 米芾书杂文简牍
- 用皂鸾绫褾;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蠲纸贉;象牙轴
- 用内府书印、绍兴印。并降付米友仁验定,令曹彦明同共编类等第,每十帖作一卷。内杂帖作册子
- 赵世元钩摹下等诸杂法帖
- 用皂木锦褾;玛瑙轴或牙轴
- 前引首用机暇清赏印,缝用内府书记印,后用绍兴印,仍将原本拆下题跋㨂用。
- 六朝名画横卷
- 用克丝作楼台锦褾;青丝簟文锦里〈 次等用碧鸾绫里〉;白大鸾绫引首;高丽纸贉;出等白玉碾花轴
- 六朝名画挂轴
- 用皂鸾绫上下褾;碧鸾绫托褾〈 全轴〉;檀香轴杆;上等玉轴
- 唐、五代画横卷〈 皇朝名画同〉
- 用曲水紫锦褾;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玉轴或玛瑙轴〈 内下等并誊本,用皂褾杂色轴〉;蠲纸贉
- 唐、五代、皇朝等名画挂轴
- 并同六朝装褫,轴头旋取旨。
- 苏轼、文与可杂画〈 姚明装造〉
- 用皂大花绫褾;碧花绫里;黄白绫双引首;乌犀或玛瑙轴
- 米芾杂画横轴
- 用皂鸾绫褾;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白玉轴或玛瑙轴
- 僧梵隆杂画横轴〈 陈子常承受〉
- 樗蒲锦褾;碧鸾绫里;白鸾绫引首;玛瑙轴
- 诸画并用乾卦印,下用希世印,后用绍兴印
- 诸画装褫尺寸定式
- 大整幅,上引首三寸,下引首二寸;小全幅,上引首二寸七分,下引首一寸九分,经带四分。上褾除打擫竹外,净一尺六寸五分,下褾除上轴外,净七寸。
- 一幅,半上引首三寸六分,下引首二寸六分,经带八分。双幅,上引首四寸,下引首二寸七分。上褾除打擫竹外,净一尺六寸八分,下褾除上轴杆外,净七寸三分。
- 两幅半,上引首四寸二分,下引首二寸九分,经带一寸二分。
- 三幅,上引首四寸四分,下引首三寸一分,经带一寸三分。
- 四幅,上引首四寸八分,下引首三寸三分,经带一寸五分。
- 横卷褾合长一尺三寸〈 高者用全幅〉,引首阔四寸五分〈 高者五寸〉
- 应书画面佥,并用真古经纸,随书画等第取旨。
- 应六朝、隋唐出等法书、名画,并御临名帖、本朝名臣帖、并御书面佥,内中下品并降付书房,令裴禧书。
- 应书画横卷、挂轴,并用杂色锦袋,复帕象牙牌子。
- 应搜访到书法墨迹,降付书房,先令赵世元定验品第,进呈讫,次令庄宗古分㨂,付曹勋、宋贶、张俭、龙大渊、郑藻、平协、黄冕、魏茂实、任源等覆定,验讫装褫。
- 应搜访到名画,先降付魏茂实定验,打千字文号,及定验印记,进呈讫,降付庄宗古,分手装背。
- 应搜访到古画,内有破碎不堪补背者,令书房依元样,将本临摹,进呈讫,降付庄宗古依元本染古、槌破,用印装造。刘娘子位,并马兴祖誊画。
- 应古画如有宣和御书题名,并行拆下不用,别令曹勋等定验,别行撰名,作画目进呈,取旨。
- 碑刻横卷定式
- 《兰亭》阑道高七寸六分,每行阔八分,共二十八行。
- 《乐毅论》阑道高七寸五分,每行阔六分,共四十三行。
- 真草《千文》阑道高七寸二分,每行阔八分,共二百行。
- 智永《归田赋》阑道高七寸二分半,每行阔八分,共四十四行。
- 献之《洛神赋》阑道高八寸三分,每行阔六分,共九行。
- 《枯木赋》阑道高九寸九分,每行阔九分,共三十九行。
- 应古厚纸,不许揭薄,若纸去其半,则损字精神,一如摹本矣。
- 应古画装褫,不许重洗,恐失人物精神、花木秾艳,亦不许裁剪过多,既失古意,又恐将来不可再背。
- 应搜访到法书,多系青䦨,道绢榇背,唐名士多阑道前后题跋,令庄宗古裁去上下阑道,拣高格者,随法书进呈,取旨拣用,依绍兴格式装褫。
- 内府装褫分科引式格式
- 粘裁;折界;装背;染古;集文;定验;图记
按《唐艺文志序》,载四库装轴之法极其瓌致,《六典》载崇文馆有装潢匠五人,即今背匠也,本朝秘府,谓之装界,即此事,盖古今所尚云。
解颐
[编辑]匡衡好学,精力绝人,诸儒为之语曰:“无说《诗》,匡鼎来,匡说《诗》,解人颐。”盖言其善于讲诵,能使人喜。而至于解颐也,至今俗谚,以人喜过甚者,云“兜不上下颏”,即其意也。本朝盛度,以第二名登第,其父喜甚,颐解而卒;又岐山县樊纪登第,其父亦以喜而颐脱,有声如破瓮,按医经云:“喜则气缓,能令致脱颐。”信非戏语也。
山陵使故事
[编辑]韩魏公为永昭山陵使,事毕而英宗不豫,不敢还,至四载,以永厚陵成,复䕶葬于洛阳,因上疏云:“自唐至于五代,故事:山陵使事讫,合行求去。”遂以司徒、两镇节钺、判相州。元符间,章子厚为永泰山陵使,有作词戏之云:“草草山陵职事,厌厌罢相情怀”,盖谓故事当然也。淳熙间,高宗山陵,欲差五使,王季海为首相,殊以为忧,尤延之时为礼官,于是授之以说,云:“今此乃攅宫耳,不当置五使。”季海遂倡其说曰:“祖宗全盛,营陵西洛,乃差五使,今权卜会稽,止当差总䕶使耳。且岁旱,民力何以堪之?”于是,止差伯圭充总䕶使,洪迈充桥道顿递使,殊不知季海拜高宗朝宰相,本无解罢之嫌,亦一时不深考典故耳。
胡明仲本末
[编辑]胡致堂寅,字明仲,文定公安国之庶子也。将生,欲不举,文定夫人梦大鱼跃盆水中,急往救之,则已溺将死矣,遂抱以为己子。少桀黠难制,父闭之空阁中,其上有杂木,过数旬,寅尽刻为人形,安国曰:“当思所以移其心。”遂引置书数千卷于其上,年馀,悉能成诵,不遗一卷,遂为名儒。及贵显,不复为本生母持服,为右正言章夏所劾,会秦丞相亦恶之,遂谪新州安置。尝于谪所著《读史管见》数千万言,极意讥贬秦氏,如论桑维翰,虽因耶律德光而相,其意特欲兴晋而已,固无挟虏以自重,劫主以盗权之意,犹足为贤等语甚多。盖此书有为而作,非徒区区评论也。及论汉宣帝立皇考庙,曰:“既为伯父母、叔父母之后,而父母亡,则当降所生父母,而伯父母、叔父母之称昭昭然矣,称谓既如此,则三年之丧,宜降其服期又昭昭然矣。称谓既如此,服丧又如此,则情之主乎内者,隆所当隆,杀所当杀,不敢交夺于幽隐之中又昭昭然矣。”其论哀帝议立定陶王后,曰:“故为人后者,不顾私亲,安而行之,犹天性也,当是时而责为人后者绝私亲之顾,彼反得以旁缘不孝之似而责之,顾私亲者,至以孝自居,不顾者,反陷于罪辟”云云。其论晋出帝追封敬儒为宋王,曰:“服而或加或降者,以恩屈于义也,屈所生之恩,以伸所厚之义,则恩轻而义重矣,恩轻而义重,则所生父母,固可名之曰伯父母、叔父母矣。”为此论者,是皆欲借此以自解,然持论太过,所谓欲盖而益彰,前辈盖尝评之,故今详著始末于此,固非敢轻议先儒也。若夫定陶立后、敬儒封王,纷纷为是无定者,皆父子私心,不能自克,互相为欺,以致此耳,若昭陵立英宗为皇子,诏曰:“濮安懿王之子,犹朕之子也。”思陵立夀皇为皇子,诏曰:“艺祖皇帝七世孙也”,明白洞达,大哉王言!后世安得而拟议之哉?
诗用事
[编辑]糜先生,吴之老儒也,𤼷、弇皆其子侄行,记问该洽,九经注疏悉能成诵,场屋之文,未尝誊稿,为时乡师,然垂老连蹇,未尝预贡士籍,时吴仲孚〈 名惟信,号菊潭 〉客吴,能诗,善绝句,糜极称之,以为不可及。一日,遇诸涂,扣以近作,吴因朗诵《伤春》绝句云:“白发伤春又一年,闲将心事卜金钱,梨花瘦尽东风懒,商略平生到杜鹃。”糜老至屈膝拜之曰:“子真谪仙人也!老夫每欲效颦,则汉高祖、唐太宗,追逐不少置矣。”盖前辈服善若此。陈简斋尝语人以作诗之要,云:“天下书虽不可不读,然慎不可有意于用事。”正谓此也,今人或以用事多为博赡,误矣!
王魁传
[编辑]世俗所谓王魁之事,殊不经,且不见于传记杂说,疑无此事,《异闻集》虽有之,然集乃唐末陈翰所编,魁乃宋朝人,是必后人剿入耳!按嘉祐中,进士奏名讫,未御试,京师妄传王俊民为状元,不知言之所起,亦不知俊民为何人,及御试,王荆公时为知制诰,与杨乐道共为详定官。旧制:御试举人设初考官,先定等第,复弥之,以送覆考再定,乃付详定,发初考所等,以对覆考,如同即已,不同则详其程文为定。时荆公以初覆所定第一人皆未允当,于行间别取一人为首,杨乐道以为不可,议未决,太常少卿朱从道,时为封弥,闻之,谓同舎曰:“二公何用力争?从道十日前已闻王俊民为状元,事必前定,二公徒自苦耳!”既而二人各以己意进禀,而诏从荆公之请,及发封,乃王俊民也。后又见初虞世所集《养生必用方》,戒人不可妄服金虎碧霞丹,乃详载其说云:“状元王俊民,字康侯,为应天府发解官。得狂疾,于贡院中尝对一石碑呼叫不已,碑石中若有应之者,亦若康侯之奋怒也。病甚,不省,觉,取书册中交股刀自裁及寸,左右抱持之,遂免出试院,未久疾势亦已平复。予与康侯有父祖乡曲之旧,又自童稚共笔砚,嘉祐中,同试于省场。传闻可骇,亟自汶拏舟抵彭城,时十月尽矣,康侯亦起居饮食如故,但愔愔不乐,或云:‘平生自守如此,乃有此疾!’予亦多方开𢠢,岁暮,予北归,康侯有诗送予云:‘寒窗一夜雪,纷纷来朔风,之子动归兴,轻袂飘如蓬,问子何所之,家在济水东,问子何所学,上庠教化宫,行将携老母,寓居学其中’云云。予既去,徐医以为有痰,以碧霞金虎丹吐之,或谓心藏有热,劝服治心经诸冷药,积久为夜中洞泄,气脱内消,饮食不前而死。康侯父,知舒州太湖县,遣一道士与弟觉民,自舒州来,云道士能奏章达上清,及诉问鬼神幽暗中事,道士作醮,书符,传道冥中,语云五十年打杀谢吴刘不结案事,康侯丙子生,死才二十七岁,五十年前,岂宿生邪?康侯既死,有妄人托夏噩姓名,作《王魁传》,实欲市利于少年狎邪辈,其事皆不然。康侯,莱州掖县人,祖世田舎翁,父名弁,字子仪,诵诗登科,为郓州司理,康侯时十五馀岁,三兄弟随侍,与予同在郓学,子仪为开封军巡判官,康侯兄弟入太学,不三年,号成人,子仪待苏州昆山阙,来居汶,康侯兄弟又与予在汶学,子仪谪潭州税,康侯兄弟自潭来贯鄢陵户。康侯登科为第一,省试前,父雪昆山事,自潭移舒州太湖县,康侯是年归舒州省亲,次年赴徐州任,明年死于徐,实嘉祐八年五月十二日也。康侯性刚峭,不可犯,有志力学,爱身如冰玊,不知猥巷俚人语,不幸为匪人厚诬,弟辈又不为辨明,惧日久无知者,故因戒世人服金虎碧霞丹,且以明康侯于泉下。绍圣元年九月,漕河舟中记。”
向氏粥田
[编辑]杨和王最所钟爱者,第六女,性极贤淑,初事赵汝敕,继事向子丰,居于霅,未有所育,王甚念之。一日,向妾得男,杨氏使秘之,以为己出,且亟报王,王喜甚,即请诰命,轻舟往视之。向氏家知王来,良窘,无策以尼其行,时王以保宁、昭庆两镇节钺领殿岩,于湖为本镇,子丰因使人讽郡官往迓之,自郡将以次,皆属櫜鞬,谨伺于界首。王初以人不知其来,及是闻官吏郊迎,深恐劳动多事,遂中道而返,因厚以金缯花果,以遗其女,且拨吴门良田千亩,以为粥米。逮今向氏家有昆山粥米庄云,此事得之向氏子孙。
祥瑞
[编辑]世所谓祥瑞者,麟、凤、龟龙、驺虞、白雀、醴泉、甘露、朱草、灵芝、连理之木、合颖之禾皆是也。然夷考所出之时,多在危乱之世,今不暇援引古昔,姑以近代显著者言之 —— 王建父子之据蜀也,天复六年,巨人见青城山,凤凰见万岁县,黄龙见嘉阳江,而甘露、白雀、白鹿、龟龙并见于诸州;武成元年,驺虞见武定,嘉禾生广昌,麟见壁州,龙五十见于洵阳水中;永平二年,剑州木连理,文州麟见,黄龙见富义江;三年,麟见永泰,白龙见邛江,驺虞见壁山,有三鹿随之;四年,麟见昌州;通正元年,黄龙见太昌池。瑞物之出,殆无虚岁,而太子元膺以叛死,大火焚其宫室,兵败于外,政乱于内,终之以身死,衍立而国亡,其为瑞徴乃如此耳!至如政和、隆盛之际,地不爱宝,所在奏贡芝草者,动二三万本,蕲黄间,至有一铺二十五里之间,遍野而出,密州山间至弥满四野,有一本数十叶,众色咸备者,太守李文仲采及三十万本,作一纲进,即进职,除本道运使,汝海诸郡县,山石变为玛瑙,动以千百,伊阳太和山崩,出水晶几万觔,皆以匣进京师,长沙益阳山溪流,出生金数百斤,其间大者,一块至重四十九斤,其他草木鸟兽之珍,不可一二数,一时君臣称颂,祥瑞盖无虚月,然越数岁而遂罹狄难,邦国丧乱,父子迁播,所谓瑞应又如此也!善乎先儒之论曰:“未有丧仁而久者也,未有恃祥而夀者也。商之王,以桑谷昌,以雉雊大,郑以龙衰,鲁以麟弱,白雉亡汉,黄犀死莽,恶在其为符也。”世有喜言祥瑞之人,观此亦可以少悟矣。
杭学游士聚散
[编辑]杭学自昔多四方之士,淳祐辛亥,郑丞相清之当国,朝议以游士多无检束,群居率以私喜怒轩轾人,甚者以植党挠宫府之政,叩阍揽黜陟之权,或受赂丑诋朝绅,或设局骗胁民庶,风俗寖坏,遂行下各州,自试于学,仍照旧比分数,以待类申,将以是岁七月引试为始,会教官林经德对士子上请语微失,于是大哄肆骂,时赵京尹与𥲅委官调停,一时但欲求静,遂许以三百名内,一半取土著,一半取游士,于是乃息。越数日,宰执奏事,上面谕曰:“近行诸州各试之法,正欲散游学之士,不知临安府凭何指挥,复放外方之人?”赵尹闻之恐甚,乃移牒,俾游士限日出斋,其计始穷,乃为檄文,相率而去,云:“天之将丧斯文,实系兴衰之运,士亦何负于国,遽罹斥逐之辜?静言思之,良可丑也!慨祖宗之立法,广学校以储材,非惟衍丰𦬊,以贻后人,盖亦隆汉都而尊上国。肆惟皇上,克广前猷,炳炳宸奎,釐为四学,戋戋束帛,例及诸生,𫎇教育之如天,恨补报之无地,但思粉骨,何畏触喉,直言安石之奸,共惜元城之去,实为公义,不利小人,始阴讽其三缄,终尽打于一网,不任其咎,移过于君,是诚何心?空人之国,昔郑侨犹谓毁校不可,而李斯尚知逐客为非,今彼不顾行之,使我何颜居此!厄哉吾道,告尔同盟,毋见义以不为,宜行己而有耻,茍为温饱,可胜周粟之羞,相与提携,莫蹈秦坑之祸!斯言既出,明日遂行。”八月朔,乃相率而出,复作文告先圣曰:“斯文将丧,呜呼天乎?吏议逐客,呜呼人乎?乘桴浮海,呜呼圣乎?遁世无闷,呜呼士乎?敢告。”又作绝句诗云:“塞翁何必恨失马,城火可怜殃及鱼,一笑出门天万里,担头犹有斥奸书。”又五言云:“郑五不去国,金陵深惧君,校存知必毁,书在已如焚,自是清流祸,非干比党分,归欤虽幸矣,恨未效朱云。”又古诗云:“上书如啜卢仝茶,直论国体宁无哗,依然茅苇纵横斜,锺山老柏林槎牙,呜呼世事如丝蔴,食肉者口徒咿哇,鬼蜮空含射影沙,逐客令下堪吁嗟,识者将谓秦得邪!淳祐寖不知瑞嘉,邪人刚指正人邪,时有引喙鸣灵鸦,失脚奇祸遭罗罝,尼山草木枯无华,奄奄山鬼相揄揶,我今束书归天涯,不惜一去惜国家。”于是,京尹待罪,两教官各降一资,而陈显伯、郑雄飞,方以公道自任,且欲收誉士林,乃相继上疏,欲复其旧,而贾似道居淮阃,至以游士欲渡淮,以胁上必从,而理宗以“周粟”、“秦坑”等语,怒未解,深不然之。至开庆己未,吴丞相潜再登揆席,首欲收士心,复旧法,会去不果,戴庆炣以参枢轮笔,竟作指挥,许京庠有籍,无分人引试一次,于是渐复云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