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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川先生遗稿/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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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龟川先生遗稿
卷之六
作者:李世弼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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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金直卿[编辑]

形气非皆不善。只是靠不得。蔡季通曰云云。见中庸序第二板小注。形气非皆不善只是靠不得此十一字。未知何人之言耶。无乃蔡之门人所问之言耶。然形气上无问字。又未可信其必然也。望乞批诲。

此即朱子之所答也。按语类。曰季通以书问中庸序所云人心形气。先生曰。形气非皆不善。只是靠不得季通云云。

率性之谓道○此道字。专言理欤。兼言气欤。亦望批诲。

按。此道字。与太极虽不离乎阴阳。而亦不杂乎阴阳者。异名而同实。终不可谓兼气而言。未知如何。

答金直卿[编辑]

来书云。月初见彦晖问曰。情是纯善底物。是兼善兼恶底物。抑可以善可以恶底物耶。答曰。谓之可以善可以恶则非也。谓之兼善兼恶则不是也。谓之纯善。则是四端非七情也。只当曰。所包者大可也云云。愚意以为七情。兼四端人心人欲而言。故据其四端与人心之中节者而见之。则即善一边也。据其人欲人心之不中节。是人欲。与四端之不中节者或不当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而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则是亦不可不谓之恶也。而见之。则即恶者边也。七情是乃善恶緫合之名也。今其言以为非可以善可以恶之谓也。又曰。只当谓之所包者大也。则其所谓七情者。真如无星之衡。无寸之尺。既无意思。又无归属。只是一大物而止耳。此岂非高峯所谓七情其为冗长无用甚矣者耶。来书又曰。弟等屡言其不然。则晖曰。情是下一等底物也。吾则用工于心性。兄辈今日。何为此卑卑说也。弟等曰。古人论情性。每以表里动静对言。而未尝闻以为下一等也。且子思于中庸。首论性情中和。而致其中和之极。至于天地位万物育。则子思亦以情为卑卑物耶。晖坚执己见。终不屈云云。佥兄所引中和之言。可谓精矣。愚按。大学正心章曰。心有所愤懥恐惧好乐忧患则不得其正。曾门论正心之工夫。其所为言者。不越乎七情之正不正。则正心者不可舍七情。而七情亦于心。本不为下一等。可知也。又按。伊川好学论曰。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其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乐爱恶欲。情既炽而益荡。其性𮢶矣。故觉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而已。程子论正心养性之法。亦不越乎约情而使合于中。则正心养性者。亦不可舍七情。而七情又于心性。本不为下一等。可知也。今日吾则用工于心性。何为此卑卑说也。则其所谓用工于心性者。岂在七情之外乎。外七情而何处求下手之实地耶。此则实非曾子程子正心养性之本旨也。然画人者。误一毫则非其人。传言者。错一话则非其言。今此所示晖说。无乃失其曲折之详耶。不然。何以发如此无理之妄言。而又复坚执。不知改图耶。来书又曰。晖曰七情与性发为情之情。不同云云。此又非所晓。其所谓七情与性发之情不同者。岂以七情兼善恶。而性发之情。即四端之纯善故耶。只据性之真发者而言之。则纯善之四端也。与七情相对。谓之有全偏则亦可也。四端固发于性。七情中之恶。亦非不发于性。故周子曰。五性感动而善恶分。朱子曰。性才发。便是情。情有善恶。性则全善。据此。性发之情。本兼善恶而即七情之全也。不可只以四端纯善言之。亦不可以彼此全偏论之也。或问于栗谷曰。食色臭味亦天性。则食色臭味之欲。发于何性也。曰。七情中爱欲。皆发于人之性云云。盖食色臭味之欲。出于形气而似未根于天性。故或人之疑。所以及此也。彦晖所谓不同者。或者指谓如此处耶。然推其上向本根则皆出于性矣。天下岂有性外之情。而与情发之情不同耶。无论善情恶情食色臭味之情。緫言则皆七情也。性发之情也。

与金直卿[编辑]

中庸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章句曰。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静之中。无所偏倚而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谨独而精之。以至应物之处无所差谬。而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

愚按。中和分属于位育。终有所未晓。大槩吾之性与天地之性。同一本。故据其致中而以类言之。则当属于天地位也。吾之气与万物之气。同一源。故据其致和而以类言之。则当属于万物育也。此则固然矣。今此章句则曰。自戒惧而约之。以至于至精之中。无所偏倚。其守不失。则极其中而天地位矣。此言致中则天地位也。自谨独而精之。以至于应物之处。无所差谬。无适不然。则极其和而万物育矣。此言致和则万物育也。中和虽因軆用而有是二名。其实致中则致和矣。致和则天地位而万物育矣。若如章句之言。中和效验。判而为二。分属于位与育矣。中庸所谓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者。果有二效分属之意乎。朱子答分中和以属之问曰。特举其效而推本其所以然。则各有所从来而不可紊耳。见或问又答李时可论中和书曰。自其已成而论之。见天地之位。本于致中。万物之育。本于致和。各有来脉。潜相灌输而不可乱。此两语之不能无疑。亦与章句无殊也。未知盛意如何。

答金叔涵[编辑]

来说曰。七情兼理气。而理一边即四端也。四端之以七情相对立说。虽若可疑。如所谓存养者。本兼动静说。而以省察对言。则只属于静。求之古文字。此类为多。今四端虽曰七情中物。然对七情言者。既有四端之名。则以七以四。相对立说。不害为此气而彼理也。

愚按。七情。指情之全軆而兼理气言。四端。就情之全軆中举其理一边而言。七情之外有四端。如八道之外又言三南。若以四端属之理而七情属之气。则七情兼理气之全軆。幷为气一边。而其发而中节之纯善处。似亦不出于理也。窃恐其主意立文。不能无未安者也。若又以全軆之七情。对其一边之四端者而见。则七情中理一边。即四端也。非于四端之外。又别有所谓理一边也。据此理一边而对四端双说下。则虽曰七情之外。更有四端之异名。其实以四端对四端也。此又名义之间。不能无妨碍者也。若夫存养省察。与此有别。大抵动边之存养。存心于动处。不至放失而已也。省察则当其动处。更开眼目。加其审察之意也。一则主于动存。一则主于动察。其名俱是动。而其意固不同矣。虽以省察对存养。分其动静。名义事实。俱无所妨。初不如以四端对四端都无分别之比。恐不可引此而明彼之对说也。

七情之名。固是合理气以言者。情之发。岂无或以理或以气之分耶。当观其所指而言者如何也。四端既是七情中之理也。四端与七情。相对立文。则所谓七情。归于气一边。前书涵养省察之证。未蒙执事印可。今请而他说换之。夫学之为字。本兼知行。而思而不学之学。既与思字相对。则专属于行。博学于文之学。既与约礼相对。则专属于知。是亦何以异于七情之对四端耶。鄙见如此。执事以为如何。

愚按。此段虽承盛诲。亦未释然。大抵七情本道其全軆者。而亦有专发于理者。专发于气者。为义理而喜怒哀乐爱恶欲。则理一边之七情也。为血气而喜怒哀乐爱恶欲。则气一边之七情也。以其气一边之七情。对说理一边之四端。则亦何妨于此为理而彼为气耶。此即退翁之本见。而来说之所主者也。然七情固揔理气之定名也。虽有发于气之一边。若只单举七情二字。与四端对之曰。此为气之七情。则将何凭据而知其以气为言耶。中庸所谓喜怒哀乐。即兼理气之七情也。带得中节字。然后为理一边之七情也。大学所谓忿懥恐惧好乐忧患。亦兼理气之七情也。带得有所字。然后为气一边之七情也。固未尝有无带单举自分为理与气之七情者也。夫人字。善恶人之揔名也。若以有或善或恶人之故。只单举人字。与圣贤字对说曰。此人字即恶人之人。则其说果可成乎。夫水字。清浊水之揔名也。若以有或清或浊水之故。只单举水字。与澄清字对说曰。此水字即浊水之水字。其义果可通乎。此浅见所以终有所疑也。若夫学者之证。来说非不有据。而但说命所谓学于古训之学。专以知言。论语所谓学而时习之学。兼知行言也。均是单举之学字。而或用于知一边。或用于兼知行。岂不以学字初无定位。随所指而异其义。如七情之无带单举。则自为兼理气者。故本不同故耶。幸于此更详之。栗谷说数条亦录呈。幷加俯察。幸甚。

栗谷答牛溪曰。今若曰四端理发而气随之。七情气发而理乘之。则是理气二物。或先或后。相对为两岐。各自出来矣。人心岂非二本乎。又曰。若曰理发气随之。则是自发之初。气无干涉。而既发之后。乃随而发也。此岂理耶。

愚按。语类曰。若论本源。即有理然后有气。若论禀赋。则有是气而后理随以具。通书第七章注。勉斋黄氏曰。及其感物而动。则或气动而理随之。或理动而气挟之。其所以理随而具。气动理随。理动气挟者。岂谓先有气然后理则随其后以具。亦岂谓理先动然后气则随其后以挟之谓哉。退溪以七情专谓之气发。对之以理发之四端。此似不安。而其气随之理乘之字。恐只如语类黄氏之意。不必深排也。

栗谷答牛溪曰。若曰互有发用。则是理发时气或有未及。气发时理或不及也。又曰。退溪之病。在于互发二字。惜哉。又曰。若如退溪之说。则本然之性在东。气质之性在西。自东而出者。谓之道心。自西而出者。谓之人心。此岂理耶。

愚按。栗谷理气书。浅见虽不敢妄论。而其发为言论。明白痛快。精当微密。横说竖说。无所不可。实是朱子后所罕有之文字。但于退溪之说。未能尽乎所言之本意。其曰。气或有不及。理或有不及。本然之性。气质之性。在东在西之说。亦岂能服退翁之心耶。理发气发字。面目虽似不好。乃其主意则恐不如栗老之所斥也。退溪答高峯书曰。二者虽曰皆不外乎理气。而因其所从来。各指其所主与所重而言之。则谓之某为理某为气。何不可之有乎。据此退翁之主见。亦可想矣。牛溪所谓其未发也。虽无理气各用之苗脉。才发之际。意欲之动。当有主理主气之可言也。非各出也。就一途而取其重而言也者。恐得其意也。大抵栗谷所谓气发理乘者。言其理气之不相离也。退溪所谓理发气发者。就其理气不相离中。各据其中而言之耳。本非谓各发也。活看则皆通。固当幷行而不悖。自不相妨也。亦如何。

栗谷人心道心说曰。善者清气之发也。恶者浊气之发也。其本则只天理而已。情之善者。清明之气。循天理而直出。不失其中。可见其为仁义礼智之端。故目之四端。情之不善者。虽亦本乎理。而既为浊气之所掩。失其本軆而横生。或过或不及。

愚按。凡情之善恶。固系于气之清浊。如此立说。似无不可。而但仁义礼智之端。则恐不可以一槩言之也。大抵仁义礼智。天理之赋于人。而所谓本然之性者也。虽其为气禀所拘。人欲所蔽。有时而昏。然其本然之軆。则未尝有息灭之时。故虽在愚不肖。见赤子入井而恻隐处。则与圣人无异者。无他性善故耳。夫岂系于气之清明而然哉。是以孟子曰。人此人字并指贤愚而言皆有不忍人之心。朱子曰。虽下愚不能无道心者此也。今若专以气之清浊。分四端与过不及。则其于四端本然之軆段。不能无妨碍者矣。亦如何。

与金叔涵[编辑]

前日俯询气质之性云云一款。更思之。朱子所谓论天地之性。则专指理而言。论气质之性。则理与气杂而言之。此气质之性一句。緫论天地间人与物之性。故虽圣人之性。亦不外此。杂而言之杂字。兼包汩杂合杂之杂字无疑矣。如曰此杂字专指汩杂而非指合杂。则圣人之性。不在此气质性中矣。此似可疑。幸更加反复。如何。

与金叔涵[编辑]

孟子学问之道无他条。集注曰。学问之事。固非一端。然其道则在于求其放心而已。盖能如是则志气清明。义理昭着而可以上达。不然则昏昧放逸云云。新安陈氏曰。静时昏昧。动时放逸。

按。陈氏以昏昧放逸分动静言者。似为未详。盖所谓昏昧者。此心或思睡或乍眠之类是也。未接物时。固有此病矣。已接物时。亦无此病乎。或看册或对客时如此所谓放逸者。此心或纷乱或奔驰之类是也。已接物时。固有此病矣。未接物时。亦无此病乎。然则昏昧放逸。无论静时动时。举此心之全軆而皆放之之谓也。分两节于动静。何尝如陈氏之言乎。此似可疑。前日盛说云云。亦未及深考乎此耶。至于大学正心章心不在。正是孟子放心之意。虽曰昏昧放逸并包乎其中。未为不可也。但或问论心不在处曰。身在于此。心驰于彼。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详味此语句。只言放逸一边之病。可知矣。陈氏分言其动静。既难为准。况据或问。则本不言昏昧者耶。大抵泛论心之不在。则不过昏昧与放逸两病而已。岂有偏举放逸之理耶。但传文。心不在则忿懥等四者。留滞为主。故应存之本心。于是乎不在矣。是以。曰有所。曰不在。皆指动处而言。而或问只依传意而释之。故其说亦只及于奔驰。而不及于昏昧。文意语脉。各有下落。有难以一毫他语乱其正义。未知如何如何。

与成达卿[编辑]

朱子曰。天地之性。专指理而言。气质之性。杂气而言。只是此一性。而在气质之中。故随气质而自为一性。以此见之。就气质上单举其理曰天赋之性。合理与气曰气质之性。此非天赋性外。又别有气质性也。士亨之谓之二性。固不是矣。高明之谓之一而二。二而一。亦似欠精也。槩理气两物。元不相离。混沦无间。惟其混沦无间。故谓之一。惟其自是两物。故谓之二。论理气则当如此言之矣。若夫天赋性气质性。其所主而言者。虽或不同。其实自是一性。有何一二之可论耶。且真珠之堕在沙泥者。或单举真珠而言。或兼据沙泥而言。不可以所言之有殊。谓非其一珠。天赋气质两性。亦何异此耶。

与寿翁别纸[编辑]

子思之未发。孟子之性善。就理气禀赋中。单举本然之性而言之。故纯善而无恶。纯理而无杂也。程张诸子气质之性。以其本然之性。杂乎气禀而言之。故纯善者固不能无恶。纯理者亦不能无杂也。是以。据其思孟之言而论之。则众人之本性。无异乎圣人之性也。据其程张之言而论之。则众人气质之性。有异于圣人之性也。圣人众人。俱是一理。则不可以同异论性。而但众人。所禀之气不能纯粹。清明本然之性。为气所昏。故有不能全其本軆者也。故朱子论气质之性曰。人之性皆善。而有其生下来善底。有其生下来恶底。此是气禀不同。又曰。若论气质之性。亦有不善。由是见之。气质之性。其果以纯善无恶言之耶。盖本然之理。堕在气中。而为气之所蔽。不能全其本然之善。则指其蔽于气处而谓之恶底。此即程朱之所共云云者也。是以。恻隐羞恶之纯善无恶之本性发出故也。恻隐羞恶之有中节不中节者。气质兼善恶之性发出故也。见流而推知其源。见影而推知其表。其理一也。幸于此更加商量如何。至于书末。所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岂非人生气禀以后事耶。此言诚然。然欲以此证其气质之性亦纯善无恶。则其亦未尽。盖性是理之心者。而心是气之所聚者也。理虽纯善而气有善恶。合理气而为气质之性。故自然有善恶也。至于中庸未发之中。则就气质中举其理一边本性无偏倚者而言之。亦非谓中是性也。特以中状其未发时无偏倚之軆段也。中与气质之性。其意义地头。切不相近。其不可如是泛然说下。比而同之也。

答寿翁别纸[编辑]

学者有兼包知行而言者。有各主知行而言者。思而不学则殆之学。对思字而言之。故学为行矣。学问思卞行之学。对行字而言之。故学为知矣。此两学字。分知行之两项也。五者废其一则非学之学。即所谓兼知行言者也。孔子程子之言。本有分言兼言之别而然也。然此只就学字而论之。故其义虽有分兼之别。若论其两段所言之大旨。则均是一义也。盖正文言思与学之固当幷进。欲其知行不可阙一也。注文言学问思卞与行不可阙一。亦欲其知行固当幷进也。据此其义本非有殊。而其所引之者。又不过发明正文之意而已。无甚可疑于其间也。

答南子闻鹤鸣[编辑]

书尧典曰。平章百姓。蔡传曰。畿内民庶也。只称畿内。甚似单弱失次序。或曰。百姓。指百官。古时世家䆠族。或以官为氏。或以父祖名字。或以封邑。惟居官赐爵禄者乃有姓。故黄帝之子二十有五人。得姓者数人而已。尧九族既睦。平章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是自宗族而推之百官。自百官而推之庶民也。非后世之以庶民为百姓矣云。此说何如。

尧典所谓克明峻德。大学修身事也。以亲九族。齐家也。九族既睦。家齐也。平章百姓。治国也。百姓昭明。国治也。协和万邦。平天下也。黎民于变时雍。天下平也。尧典此条。与大学八条。乃一套语也。盖邦畿。王者之都也国也。王者视万邦。虽与畿内无别。其治法政化之所及。则亦当自近而及远。自国而天下也。蔡氏以畿内民庶释百姓者。亦以此耳。何可谓单弱失次序耶。或者所谓百姓指百官云云一款者。尤不可晓。书曰。协和万邦。万邦既指诸侯国。百姓又为百官。则畿内民庶。何以独漏于其间耶。国语说百官族姓。多以百姓言之。而若夫书则言百姓者。皆是说民庶。何独于此乃以百官言之耶。朱子曰。平章百姓。只是畿内之民。斯言益信之矣。

上玄石论东儒师友录海东师友录。即玄石所辑录也。壬申夏。使余校正。故论之如左。[编辑]

李履素斋条

按。履素斋心性情图说之可疑。退溪已言之。门下又论之。浅见今不敢更赘。而此册于古人言行。其善其恶。并收而俱录者。以寓监戒之意也。至若图说则本非监戒者。而既论其病。又必取录。此何故哉。且跋语曰。此图所以明人性之源流。立圣学之模范。要以致谨于天理人欲之卞。为学者修身大法。人道敬肆之说。又未尝不在其中。终有所不得以遂废者。厥功乌可小哉云云。然则门下之意。以为图之大軆虽有病。其所论工夫条目。亦有可观。故取之耶。自古建图立说。虽曰失误。节目之间。亦岂无可取者耶。然王鲁斋人道心图。终有陶山之所弃。权阳村入学图。未免栗谷之䮕论。岂不以大軆既误则其馀无足为贵故耶。若作跋文。则措辞抑扬之际。或可如此说。集成此册。则似此可疑之图。不必取入。伏乞商量。

退溪先生条○语录曰。凤城之狱又起。玉堂上箚也。先生知事不可救。独无一言。未久移疾不出。仍出守丹阳。上箚之时。先生在玉堂。故人以是疑之。

按此一款删去。未知如何。若使此失在于退翁成德后。则书而贬之。以寓监戒。固无不可矣。此不过初年未学问前事。后来道成德尊。则有同白玉之磨玷也。其在为贤者讳。义不当更为提起耳。

奇文宪条○畸翁集录云。一年少语人曰。阴猜媢嫉。仇视善类。复曰。若使得志。善类赤矣。后人或疑指高峰。未知何所据也。

按。高峰虽曰本有病痛。若谓得志。善类赤矣。则岂不过耶。年少一时臆逆之言。既难取重。而又曰后人或疑奇高峰云。则初非的指高峰可知。如此疑信间说话。何以尽载之耶。

栗谷外集日记曰。庚午年。方论伪勋。大升闻之。独曰。乙巳之勋。非为先王已定。今不可削。邪党以大升为主。识者不韪。尝闻客于永庆之座。吊大升所亲曰。斯文不幸。斯人遽殁。永庆怫然变色曰。奇明彦少有才学。大有病痛。以乙巳群奸为有功。以南溟扰乱朝廷。以此偏见。若得设始。必害于政。斯人之死。岂足为斯文之不幸乎。○高峰论思录。乙卯十一月初四日启曰。李彦迪事。前亦已启达。而以先王朝得罪之人表章为难。圣意至矣。但彦迪之罪。大不然。初曰有功而参于勋籍。彦迪之贤。以参勋为未安。则李芑,尹元衡。以为异己。削其勋而罢其职。既而杀獜寿等。又加远窜之罪。虽曰得罪于先王朝。而其实李芑,元衡罪之也。

按。高峰若以乙巳伪勋为有功。则伸雪晦斋之时。何乃曰彦迪之贤而以参勋为未安耶。详味其参勋未安等语。则似不以伪勋为有功也。

论思录。十二月初九日启曰。乙巳初年。定罪录功。明允欲为录功。来启尹任。而凤城无辞连之罪。乃请幷为处置。处置者。杀之者也。王子有善人。国家之福。而以告变得功为心。敢此告以处置。甚矣。尹元衡当国之时。孰能开口。先王亦已知之。死后葬以王子之礼。可谓至矣。凤城之事。无形迹可知。欲为录勋而进处置之言。到今皆知冤枉。虽不能以其罪罪之。岂可使留于朝廷乎。人情莫不痛愤。请快从公议而窜黜远方。则人心安而公议定矣。○论思录。己巳闰六月初六日启曰。尹任恶积。死有馀罪。若只罪此人可也。李芑,林百龄,郑顺明等。至并柳仁淑窜逐。寻即赐死。其后又因告变。终以叛逆罪之。一时学问之人。如彦迪,权拨。安有一毫附任之理乎。柳仁淑亦善士。而其时人因平昔之憾。遂致大罪。以至于此。见武定宝鉴则可知也。

按。见此前后陈启之语意。则其果以伪勋谓之有功者耶。大抵乙巳之勋。人情之所共愤。公议之所共嫉。如非私于奸党失其本心者。则必不发有功之言。况高峰之于乙巳事。为两柳卞说。不啻殷勤。则夫岂以群奸之参勋。谓之有功之理哉。守愚之升言。既非其亲闻。栗谷之记录。似未必据实。此正商量之处也。

黄锦溪条○沙溪答金𪩘问曰。黄俊良不吉之人。附托乙巳权奸。为四馆时。士类异议之人。称以逆党。多数停举。其人如此。退溪不知而取之。所作跋文。不可厕于朱子书中。当削去也。

按康舟川墓志。苏斋曰。学正黄俊良受权臣旨。言君尝在泮。好为异论。将文致焉。赖人力救得免。犹停赴举。沙溪所论。又复如此。则以是传说后世。锦溪实无伸白之路矣。然若曰退溪不知而取之。则亦不能无疑焉。按先生自铭。高峰叙其后之文曰。甲辰春。以弘文校理召还。迁应教,典翰。李芑启请削官。已而芑又请勿削。授司仆寺正。丙午春。乞暇葬外舅。以病见遆。据此而见之。自甲辰春至乙巳丙午春。三年连在京可知也。又按锦溪行状。甲辰。升学正。乙巳。以承文殿考出为尚州教授。锦溪之停举舟川。果在学正之时。则正当退溪在京之日也。又按。舟川当仁庙之初。与洪仁祐,许忠言,李希颜诸人及与泮儒。抗䟽请雪赵静庵,金文简,奇服斋,金大成诬枉。赐祭赠爵。又正南衮,沈贞,李沆妒贤罔上之罪。以明士趍。䟽凡三上。皆公笔也。及仁庙宾天。又论葬期失礼之甚。极陈大臣台阁之罪。则舟川之有名于当时。又可知。果如沙溪之言。而锦溪称以逆党。多数停举士类。则此即其时一变怪事也。人言之传说。必甚籍籍。岂退溪在京而独不闻知耶。此似可疑也。况苏斋则曰。以好为异论。停举舟川。沙溪则曰。称以逆党。停举多士。两说轻重。固不同矣。又按锦溪行状则丁未冬。例陞典籍。庚申秋。拜星州牧使。越四年癸亥春。得病遂卒。自夫停举舟川之后。锦溪之在内在外者。至十八年之久。而乙巳群党未败。方擅权之日也。退翁所撰行状。又赞锦溪曰。公为人颖秀不凡。明敏有风标。眉如画。才调华赡。将无施不施。又曰。其在于朝。以文辞名于世。又答李刚而书曰。此人开爽敏快。晩好此学。今以退翁之言。想得锦溪之为人。则美风神能文翰。开朗明爽之人也。若使锦溪附托权奸。求合时论。则以此人物文才。前后履历。宜显且达。而一拜宪官。即为䮕遆。议处文职。旋又见阻。在内则不过兵户礼郞而已。在外则亦不过县监牧使而止耳。何其䆠途之蹭蹬若此之极耶。又按退翁祭文曰。胡仅试于霜台兮。已谗人之售嫉。续将处而文翰兮。又同进之间尼。致内席之不暖兮。以外符之长悬。偶大惠而不咸兮。终一州之所专。自古若此者非一兮。在公又怪于多掣。玆实系于命途兮。岂公身之玷缺。纵朋友之嗟惜兮。非公心之愠悒。锦溪果若称以逆党。多数停举士类。则与乙巳群奸。便是一般人也。退溪之深以见嫉于谗忌而䆠途之不达。为之眷眷嘅惜。何哉。此又不可知者也。浅见以为沙溪立论虽如此。不过追后之风闻而已。岂若退溪身在城中。亲经乙巳事之为详者耶。况其所谓退溪不知而取之云者。语欠慎重。舟川墓志。虽或仍存。沙溪此录。不必载入。未知如何。

柳文忠公条西厓○玄石以柳文忠公不为讲学。贬置于艮斋,平叔之下。故卞之如左。

按。讲学一款。既非厓老之所长。后来议论。亦多是非之端。而盖其人物才调。超出等类。虽早出名路。不务讲学。其禀得见识之明透。殆非他人所可及也。是以。栗谷日记曰。成龙有才识善敷奏。经席启辞。人皆称美。又曰。公卿左右。各陈所怀。皆庸琐无可取。惟李珥,柳成龙能说为治大軆云云。则栗谷之推许。亦非泛然。且文忠公所谓圣人之学。以思为本。非思则口耳耳。虽日诵五车何益。又曰。学问思卞。省察克治。固是急务。若于心地上无培养涵蓄之力。则亦何所凭据耶。此等说话。深得为学之軆。其可以不为讲学少之而置于艮斋诸人。虽曰致力于讲学。学者为其养识见而措诸事也。艮斋诸人。虽曰致力于讲学。若使出而当朝。方物发虑。则学识言论。果及于此老耶。浅见以为若不置于月川之下。似当置于艮斋之上矣。亦如何。愚伏文集中与张持国书曰。卞诬之行。西厓未即请行。非惮行也。其意实虑危机交急之日。身当百责之萃。遽请拔身自行。义有所未安。而不知圣虑之属云云。此书何不取录耶。

崔守愚条○玄石自注贬之曰。崔供辞盛言。为栗谷先生所訾毁云云。仍置南溟门人最下科。

按。守愚供辞。措语轻重。未知如何。而若无诬陷之端。则何必深咎耶。栗谷外集曰。永庆之友奇大鼎。无学识尚客气。论议颇偏。自信其说。成浑谓李珥曰。崔孝元之䟽何如。其人上来则能补益时事乎。珥笑曰。不过添一行高之奇大鼎云。则栗谷之所以待永庆者。亦可知矣。供辞所谓为其訾毁云者。无乃苗脉于此等处耶。大抵色目既分之后。则言议间不同。亦无足深怪也。若不挟邪则害公。而虽或不察实状。而言有过当处。固当活看也。况守愚在曺门。人望亦高。虽闻见论议。固有偏处。而终不害为孝友高元之人也。亦不可以此一事掩其平生。浅见置于德溪之下。恐或无妨矣。

答玄石论栗谷别集[编辑]

年谱。八月入金刚山条注。或曰。即畸庵录也是时赞成公卜姓而归。性行不美。又待其嫡长子甚乖。先生既丧母夫人。悲慕未艾。遽见此事。大加忧伤。尽心调柔。屡白于赞成公。冀其有所悛改。而不能得。遂请归觐外王母。因入枫岳。乃于赞成公及庶母伯兄。皆有书详道。盖其意欲以此感动之也云云。

谨按。此条前日下询时。以不当采入谱中。再度仰对。到今更加商量而别无他见也。槩栗谷入山。在于二十岁前。与松江定交。未知的在何年。而若考松江年谱则或可知也似是出身之后也。松江之于栗谷。虽曰契分本厚。其平日行迹。宜无不悉。其未详入山之曲折。则与他人奚异焉。畸庵所录。虽出于家传。其不至讹误。有难据信。况非松江之所传。则不过畸庵流闻而记之矣。尤不当为证于后世也。且闻门下抵尤斋书曰。盖内虽有耽禅之心。而适当事会。所忧者庶母之悖恶。所觐者外王母之远在。所得请者家大人之命。所言者一家和协之意。无一不本人伦日用。则非但足以杜谗人之口。因亦可以见先生处变得宜之致。况耽禅一着。实行于其中者耶云云。如使彼边论此条。果如门下之此论。则诐辞之害正。不待多少分踈而自止矣。岂非斯文之幸乎。如或不然。反门下之论而论之曰。金记所谓不得于父。柳䟽所谓割其天伦。乃是入山之实状。郑以栗谷亲友之子。有私于栗谷。而亦知其终难掩讳。乃以其所以入山者。初出于遭家变而欲为感动其父兄。此虽曲为之辞说。而至于耽禅一事。全不举论则其所谓耽禅者。初出于孟浪可知。而金记,柳䟽。于此益见其不诬云尔。则门下之载郑录于谱中。欲明当初实状者。乃反证成彼边之借口而止耳。此尤不可不虑者也。且门下抵尤斋书又曰。但此事动涉父兄。有难陈告于君父。则戊辰之䟽。不得不主于耽禅。正如入山时与诸友书。必以气之说为主者。今若据此而全废处变一节。愚恐淫辞之终不得以尽绝。遗迹之终不得以尽显也云云。若使郑录果是实状。彼边之取信不取信。非所可论。门下之意。又岂不为稳当。而其实状与否之难知。终如上段之所陈。而戊辰自申之䟽。入山时与朋友气之说之书。亦安知非其时曲折只自如此而已。故初无可讳于君父朋友者。而䟽辞书意。亦自如此耶。有难以一槩为断也。浅见与其不得的证明文而为据。宁不若姑依栗谷书与䟽主意为谱。而至于郑录之类。亦幷拔去。俾无他日争端。似或无弊也。

权永平侙。即世弼庶从祖姑夫。而其子谐与世弼。自少族亲中情分最亲者。谐叔于后室有三子。谐叔死后。其第二子寿成者。年方十四五。入金刚。仍削发为僧。山中皆知为权永平孙。京外传说者。皆云寿成出家。实出于不得其后母云。万口同辞。牢不可破。而所谓寿成者。本是后母之亲子。岂有不得于其母而为僧之理耶。渠只自乐为僧而削发也。寿成本以文人家子孙。文理颇达。及其后多读经文。又能诗。调格殊高。教授僧徒亦多。仍为关东名僧。厥后时时见母。及其兄弟叔侄恳劝还俗。则渠自落落。只冷笑而已。其间实状。本自如此。而今只凭流传而有记寿成之事者。则亦必曰不得于后母而入山为僧矣。岂不误哉。流传之例多失实。古今一般。即此一事。亦足为郑录之不可信。而不当取入于新谱之一证也。

又按。郑录曰。栗谷先大夫年老丧耦。得贱妾而归。则往行悖恶。少不如意。辄缢而欲死。又与长子璿失和。栗谷周旋两间。尽力䂓谏而终不能得。泣告于先人曰。乖乱如此。此岂士夫之家所有哉。一日。留其封锁册匣而去。开视则上自先大夫。下及庶母长兄许皆有书。又言终不底和则宁有死而不知也。久后得闻往在枫岳。其周年春。下山而归云。观其宁有死而不知也之语。则虽曰欲以感动其父兄。而兼似有恐动底意。观其久后闻往在枫岳之语。则虽曰归觐其外王母。而亦似有逃遁之迹。古训三谏不听。号泣而随之。人子处变谏亲之道。固当如是矣。未闻以留书封锁。远入山间。宁死而无知也等语以炼父兄。如郑录之所云也。门下据此而抵尤斋书曰。因亦可以见先生处变得宜之致。此则与号泣而随之训。亦似有不同。未知如何。

又按旧谱。秋入金刚山条注。自留别诸友。其略曰。止舍山水而奚求哉。据此一条。其耽禅入山之意。亦可以明白解取。如此紧切实状语。何以不尽载于新谱。而只曰留书诸友。仍作金刚之游耶。

答玄石论栗谷别集[编辑]

吾与牛溪,栗谷最相善。今皆去世吾独生。能后几日而随死耶。迷子就大曾于兵火散亡之馀。收舍二友书尺及吾所报答私稿及杂录若干纸以示余。遂合而成秩。为未死前观感之资。且欲传之一家云。万历仲春。宋翼弼题。

按此题辞。即龟峰文集题辞也。其所谓二友书尺及吾所报答私稿云者。指论办书尺两卷也。杂录若干纸云者。指太极问礼问答一卷也。既曰吾所报答私稿及杂录云。则杂录中太极问。亦为龟峰之文字。可知也。

又按论辨书尺两卷中。栗,牛诸贤赠答龟峰书都数八十八。而于龟峰本书。乃为附录。故诸贤书下。必具载姓名。至于断决处姓名不存者。则又恐混杂莫卞。故必曰此叔献书。此浩源问。至于礼问答中。区别姓名。不啻明白。若使太极问。果是栗谷之文。则独于此何以不书姓名。致后人疑惑耶。况此文集中幷录栗牛问答者。不过为附录故耳。所谓太极问。既非为附录之文。则栗谷文字。何所据而混录其中耶。若曰。当初成秩之时。误以为龟峰所作而混录云尔。则此亦不然。题辞曰。迷子就大收拾以示余。遂合以成秩。据此则文集之经眼于龟峰而成帙可知。子弟及门人虽或误。岂当身自看阅而尚有所误耶。其非栗谷之文。于此益信也。

朱子曰。动静非太极。而所以动静者。乃太极也。又曰。动静是气也。见太极图下小注朱子曰。恻隐者气也。其所以恻隐者理也。又曰。太极只在阴阳之中。非能离阴阳也。至论太极阴阳文曰。太极自是太极。阴阳自是阴阳。惟性与心亦然。所谓一而二。二而一也。又曰。心与性。似一而二。似二而一。此处最当軆认。见语类

按。栗谷理气书曰。发之者气也。所以发者理也。与太极问所谓动静者气也。所以动静者太极。真一套也。理气书又曰。非一物非二物。故与太极问所谓一而二二而一者。亦一意也。以此而谓答问之文曰出于栗谷。则虽若似然。所以动静太极。一而二二而一云者。本是朱子之说。栗谷固用其语。独龟峰未知有朱子说乎。动静非太极而所以动静乃太极云者。见于太极图下小注。龟峰之作太极问答。则安可谓不见其注耶。高峰四七论曰。虚灵气也。所以虚灵理也。此亦出于朱子之说。其本非栗谷之语。于此亦可见。然则以其语句相同故。不可断为栗谷之文也。大槩非栗谷所作而误录于栗谷别集。本龟峰文字而遗漏于龟峰文集。其为失均焉。伏乞更加商量。

太极问答。载在龟峰集。而李咸馨记录。谓之栗谷所作。且太极问答中所谓动静者气也。所以动静者太极也。又所谓一而二二而一也者。即栗谷理气书语法。玄石据此。亦为以栗谷所作。取入于栗谷别集。故贻书卞之太极问答条。

太极问答。似非栗翁文字。曾前略陈浅见。想或垂记之矣。大抵此问答。多以图解注说问之。又以注说答之。门下所谓窃惟详考。皆取图解辑注诸说。采摭櫽括而成之。井井可据者。实得作者之本意也。若夫尤斋之段段疵摘。一例非斥。至谓之非惟栗谷之说不如此。龟峰之学亦不至如此之驳杂。此一篇诚不知何以处之也者。恐是考之未详。察之未尽也。但其问答。多是说而已。别为提起疑难。明白说破底意思则亦不多见。虽曰要欲晓后学。而便自觉其与栗谷平日论说义理。明卞快释。无复馀蕴者。亦似有不同。此则可疑也。且此问答。载于金文敬所写篇目龟峰草稿中。而此稿成帙。若在龟峰身后。则后人不能精察。混录栗谷文字。亦无足怪也。此则不然。其第三卷首张题辞曰。吾与牛溪,栗谷最相善。今皆去世吾独生。能复几日而随死耶。迷儿就大。曾于兵火散亡之馀。收舍二友书尺及吾所报答私稿及杂录若干纸以示余。遂合而成帙。以为未死前观感之资。且欲传之一家云。万历己亥仲春。宋翼弼题。题辞所谓二友书尺及吾所报答私稿者。指三先生往复书也。杂录若干纸者。似指太极问答礼问答等文字也。据此则此稿成帙。似是经眼于龟峰矣。果尔则栗谷文字之误录于其中。亦似无理。此一可疑也。虽然。李景临以先生之子。跋云崔彦沈就学于石潭。亲受此书于先生。则当时闻见之有据。亦非今日之比。有不可轻易取舍左右于其间者。似当依前入录于别集中。龟峰题辞及李景临跋语亦幷存。而略复措辞以俟知者。更加详定。实合于传疑之道也。

太极问答第一板。自问夫子曰易有太极。止不可谓之无者是也。

按。此有无两字。轻重不同。故其答辞当曰。所谓有太极者。只言阴阳变易之中有太极之理。非谓太极有形軆也。所谓无极者。只言太极之无形軆也。非谓元无太极也。有字轻。无字重。所主各异。其意相反。夫子朱子虽异其说。亦当幷行不悖云。则实合问答之意。而今乃曰。此正朱子所谓以理言之则不可谓有。以物言之则不可谓无者是也。夫朱子所谓以理言之则不可谓有者。主理之无形而言也。此则可以为证于无极之无矣。以物言之则不可谓无者。主物之形迹而言也。此则岂可为证于易有太极之有耶。此段实为可疑矣。又按五卷七板。沙溪近思释疑曰。节斋蔡氏。以无軆之易。与无极而太极。比而同之。栗谷亦尝非之云云。栗谷之见既如此。则况以易有太极。无极而太极。有此设问。而其答辞又复有如此之理耶。虽不可只据此而谓非栗谷之所作。亦可为疑端之一证也。

二卷四十七板。问子罕言利则亦必有时言之矣。先生答云云。因曰古者为善则福。为恶则祸。故古人乐于为善而不乐于为恶。是利义一也。朴舜卿录

按。古人之为善不为恶。以其善之必当为而恶之必不当为也。夫岂为福善祸恶而然哉。此段说殊可疑。恐当点化。

五十板。金公直问师丧或三月五月九月期三年者。不食肉。不参宴乐。素衣黑带乎。先生答曰然。朴舜卿录

按。凡为心丧者。素服黑带。则为师心丧。亦当为素衣黑带矣。但师服葬前。本有吊服加麻。直曰为黑带。未知如何。无乃指葬后而言耶。

五十二板。二十八日。问或横或竖。先生答曰。一言该尽軆用。乃横说。累言只论一段。乃竖说也。朴舜卿录○门下改之曰横说言道之大。如无物不有是也。竖说言道之久。如无时不然是也。

按。或横或竖者。乃泛问横竖之义也。若夫中庸小注。无物不有。言道之大横说。无时不然。言道之久直说云者。乃只主道大道久而论横竖之义也。金子张此问。本主圣学辑要第一条或横或竖泛论之意而问。初不主中庸小注横说直说而问。今于泛问横竖之义。若以只主道大道久之说言之。则非所以答泛问之义矣。似有所未安也。浅见其所谓一言该尽軆用一款。亦在于圣学辑要。先生成辑要时。讲此义亦必熟矣。其是非得失之间。姑依辑要例。仍存本说。似或得宜。未知如何。

三卷第七板。先生曰。花潭有与者。虽不宜馈皆受。无与者。虽饥坐屡日。亦不求于人。此似禅道。朴舜卿录

按。不宜之馈皆受。果是花潭之实状否。栗谷之言。虽未的知。盖以为当穷乏则懒于料理。当辞爱则略于辨别。其简静之意胜。而分殊之义未精云。此似指细处而言。然直曰有与者虽不宜馈皆爱。则语欠斟酌。无乃记录之误耶。

二十二板。曰大学七章注。欲动情胜。而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愚按。欲动情胜则其行之先正也必矣。注中或字未详。栗谷先生亦曰。或字果可疑矣。

按。或不能之或字。应上文一有之一字而言。一有即少有之也。蒙上文则或字本无可疑。栗谷何以曰果可疑耶。

二十四板。曰阳货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栗谷丧三年为言。愚意不然。以怀抱三年定之。今考直解。曰三年之爱。与怀抱言。与鄙见相符。未知是否。○校数岁之中。栗谷释校数其岁之中。谓不豊不㐫之中年也。愚意以为通计其数年间所收多寡之数。定为常式也。

按。尤斋之欲删去此两条者。非欲只掇先生一二语而存之。如门下之所云也。其意盖曰沙溪说。比栗谷说则似长。此两条。可入于沙溪别集。不当存于栗谷别集云矣。此见亦似好。

二十四板。大学或问盘铭条。栗谷曰。此圣字。非指圣人而言也。圣犹通明也。圣敬之德。日跻于高明也。右四条沙溪录

按。商颂圣敬日跻。本文小注庆源辅氏曰。圣敬云者。言汤之敬。乃圣人之敬也。栗谷说与此不同。

二十五板。告子上。学问之道无他条。栗谷曰。求其放心。乃学者功夫之极处也。

按。此段则似是记录之误。非先生之本见也。盖求放心章本文曰。仁。人心也。义。仁路也。舍其路而不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窃详此文义。则盖不专指功夫之极处。故栗谷于心学图。已有卞说。今乃于此反有所云云耶。尤斋之欲删去。似出于此。亦不可不察也。退溪以为求放心。浅言之则固为第一下手着脚处。就其深而极言之。一念少差亦是放。此言甚好。若曰通浅深言则可。若曰只指极处言则不可。

四卷三十九板。希元又问。二者杂于方寸之中。愚意或有因形气而发之时。或有因性命而发之时。二者所发。皆出于方寸之中。故谓之杂。栗谷先生云人心道心。皆指用而言之。若如前说犯未发之境。二者所发。皆在于一事。有发于人心而为道心者。有发于道心而为人心者。出龟峯简帖

按。沙溪所谓或有因形气而发之时。或有因性命而发之时。此之时二字。既未安。犯未发之境二句。此尤未安也。至于二者所发皆在一事云者。与中庸序似不同。盖序曰。或生于形气之私。或源于性命之正。又曰。虽上智不能无人心。虽下愚不能无道心。其下即继之曰。二者杂于方寸之间。则其所谓杂者。只指人心道心迭发方寸间云矣。皆在一事之意。则诚未知其何说也。抑或记录之误耶。且人心道心皆是发也。如曰发于人心。发于道心。则乍看人心道心为軆。而其发者为用矣。此段又可疑矣。伏乞商量而去就之如何。

五卷第二板。华使来。成龙傧相。奉至尊不由御门。乃其大错也。夹帷移幕之际。珥谓辛应时曰。吾尝谓柳善于治事。今相大礼。何其颠倒乎。应时指成龙。依幕劝低其声。珥则厉声曰。知之何害。出幕而言之。是则君子之所用心也。成龙挟撼。伺隙而掎角之。出重峯录

按。华使之来。奉至尊不由御门。虽曰大错。此不过一时处事之所失也。栗谷之所云。盖出于平说其失。则西厓何至以此挟撼耶。西厓之于栗谷。言论意见本不同。故立朝亦不无相角之端。而其所以相角者。本由此事挟撼之致云。则亦似不近。伏乞商量。

四十板。栗谷与高峯同时立朝。虽年辈差池。固可以道学相契。而终始抵牾。未知其故。或云因大学争卞不相下。以致如此。岂其然欤。先子少高峯九岁。而自少受书。称以先生。平时与高峯及尹月汀。同直湖堂。高峰盛气瑕点栗谷。先子从容言先生既与李某。许以道义。不当每訾毁。高峯犹恚不释。出畸庵杂录

按。此段未知何以入录耶。观其大意。只是言栗谷,高峯不相得之辞而已。无他关系。栗谷之语句。恐不必仍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