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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窝先生文集/附录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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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龟窝先生文集
附录卷之一
作者:金㙆
1867年
附录卷二

筵说[编辑]

正宗大王二十二年戊午十二月初七日辰时。上御诚正阁。左承旨金履翼入侍时。上曰卿见丹阳郡守应旨疏乎。履翼曰俄者院中。未及详阅。而措辞多有违式处。全篇机轴。有若对策。而救弊之说则或似迂远矣。上曰予于年前。一见其人。举止应对之间。意或有所存。今见其疏本。文亦尽好。而言皆可取。至其措辞之或涉违式。不必苛评。大抵不言迂远之事。为今日难矫之弊。连章累牍。徒美观瞻。而甚至于风习日下。文体日卑。专尚对偶。了无适用。滔滔流弊。莫可救药。追计三十年前。亦不至如彼之甚。必也其言之有碍于今时之眼目然后。文亦为可用之文而言亦为可采之言矣。履翼曰圣教诚然。今此俗弊之未能一变。莫非在下者不能对扬而然。仍命书疏批。午时上御重煕堂。有司堂上李书九入侍。上曰卿见丹阳郡守疏本乎。书九曰未及详见。只阅其大略。而作文大意。优如恳到。说弊救弊。皆有依据。大异于流俗之文。而亦非全然迂阔于事务者矣。上曰曾见其人。意有所存而未见其文。今始见之矣。喉院以用吏读。有请推之举。而所谓节到付云云。既在甘结云云之下则虽吏读何妨耶。其疏虽似陈谈。而所存则有之矣。又曰封事之用语录。自朱子而已然。此岂有不可之理乎云云。疏头之用吏读。此是无于古之例。原疏捧入之际。政院以此措辞入启。请该郡守从重推考。道臣之不为还却。亦请推考。故筵说中云云耳。

答李尚度疏批略曰。此疏多是人所不言之事。若聚诸道文倅之章。用科试功令之法。定其次第甲乙。则此疏胜于郑晩锡之根据。韩兴裕之精详。而该于适用。亦与金㙆之识见。亦不多让。今番勤咨之举。即询事察言之遗规也。车服之用。岂可不施于此等人乎云云。

金煕洛入侍时。上问岭中带职某某人。因下问曰汝知金㙆乎。对曰是臣同族。知之甚审矣。又问曰其人今居何地。对曰方在安东地矣。上曰此人于朱书最精熟云矣。对曰然。又问曰此人甚无云如何。对曰然。上微向细语曰吾欲使之辅导东宫矣云云。

大臣入侍时。上下问于领相蔡济恭曰闻金㙆经学凡节。甚是非常人云矣。对曰诚然矣。殿下何由知之。上曰右相亦言之矣。大抵果是非常云矣。对曰诚如下教。但渠无可做之官。家素贫匮。近才蒙恩得典残邑。如得瓜满。于渠亦是异恩矣。罢朝后领相问于右相曰大监何以知金某之贤乎。右相曰昨年除拜丹阳。辞朝时来见小生。故见之。而其人骨相甚伟然。才接数语。似见其抱负不草草矣。是以知之。其后美阁见柳台佐曰某之人与文章。吾所知之。而经学果何如。答曰前此未及以此事相从。虽不知其造诣。然密迩苏湖。自少往来。如使岭中别荐。无以出其右者矣云云。

己未十二月二十日。除持平有旨。传曰此人一见。知其所存。而其后上疏。动引朱夫子。可知实地工夫。嘉奖于其批。又于筵中。屡有提教。而拟待内迁矣。且闻两大臣之言。又知其非俗流。僚属启下。使之乘驲上来。仍为下喩元子宫讲学厅僚属。

年谱[编辑]

英宗大王十五年己未九月二十七日辛未未时。先生生于安东府一直县之龟尾里第。先生先祖典书公始居安东府。中世移居醴泉。又迁真宝。至六世祖五友堂公始卜居于是里。子孙因世居焉。

二十一年乙丑。先生七岁始受十九史。读至下篇。行数必倍。往往不待口授。而辄能晓解文理。其长进之渐。已不可量矣。

二十二年丙寅。先生八岁。○当祀事办供时。先生适在傍。长者以羡馀给之。则辞曰祭祀未行前。何可先自入口乎。辄不受。

二十五年己巳。先生十一岁○先考参判公尝买色带一条以与之。先生因换纸肄业。参判公甚异之。

二十七年辛未。先生十三岁○姑母柳夫人早寡无托。病又沈笃。先生为之亲除便旋。凡有指使。未尝咈违。或出外得味。必持而献焉。夫人叹曰此儿必非凡常矣。

三十年甲戌。先生十六岁读论语。先生于此书。用功最深。诵之终身。

三十一年乙亥。先生十七岁受学于大山李先生。尝与等辈渔猎于前川。适大山先生与苟斋金公宗敬过之曰捕鱼非急务。盍归而读书。先生大惭而㱕。危坐数日。至足背浮疼。因执经请业于先生。先生笑曰君以一言之警而勇决如此。此足以有为矣。屡加称赏。

三十二年丙子。先生十八岁上书大山先生。问为学之要。

三十四年戊寅。先生二十岁从大山先生于玉莲寺讲会。大山先生与及门诸公。讲心经于此。先生往从之。有次大山先生一绝云自愧多年误此身。胸中理没几重尘。如今欲复元初水。祇有汤盘日日新。先生亟称其意气甚好。有老成态。且元初水三字。不易觑得如此也。

三十五年己卯。先生二十一岁冬读书于龟潭书堂。僧舍房突过热。而先生专精读书。不觉其然。数日后见足背皆烂伤云。聘夫人真城李氏。处士宜荗之女。

三十六年庚辰。先生二十二岁秋读诗传于孤云寺。㱕路嘿诵所读。至家尽一帙。○又绵田在城底里所。每于摘取之时。行诵论语一册朱书半部。虽闾里出入。必暗所读。其励志刻苦如此。

三十九年癸未。先生二十五岁二月子弼煕生。○秋中乡解生员试。

四十年甲申。先生二十六岁冬与仲弟东厓公墩。受读大学或问于晩修斋。退则日处笙潭先亭。亭即五友堂迈轴之所。而颇有林壑之趣。○家素贫匮。朝夕以数溢米。兄弟画半而食。手自采薪。以供火政。而读书竟夜不寐。尝曰吾三夜达曙后。方觉有疲恼意。

四十一年乙酉。先生二十七岁二月赴会试不中。归即从大山先生于庐江书院讲会。有日录略曰余自西还才数日。千里跋涉之馀。困惫特甚。然第念玆会实百年以来盛举也。不可以失其期。遂与墩弟徒步从之云云。○大山先生㱕路语参判公曰。今番讲会。胤君兄弟善为撰对。喜形于色。○及罢与俛庵李公㙖,艮严李公埦及东厓公。同作陶渊之游。谒瓢隐金先生庙。有次崇祯处士遗墟诗。○㱕路拜九思堂于雨谷。九思堂先生曰观于庐江讲席。君等见解甚精。知识不泛。深可叹赏。秋与东厓公。讲论语于大山书堂。大山先生曰君于科学。从事已久。亦尝解额而知其味矣。能复留念于冷淡家计。其志尚可嘉矣。又曰以君之才姿志尚。果能用力有为。至于成就则岂与区区科举可同日语哉。又曰君辈志尚见解。尽不草草。甚强意也。有论语箚疑师门记闻。

四十二年丙戌。先生二十八岁春奉参判公移居于醴泉郡古县之多仁里。里俗顽愚。不辨等威。先生往往据理责诱。不动声色。如是数年。里氓皆感服。上西铭禀目于大山先生。先生答曰西铭疑义。不易思索及此。随臆条对。未知不悖否。所论多是零文琐义。须将本铭。讽咏反复。文字之外。别有会心处。方是实见得。有下手处耳。

四十三年丁亥。先生二十九岁春谒大山先生。仍读书于笙潭先亭。兼治举子业。一以辞达理到为主。故发必有中。为场屋之盟主焉。

四十四年戊子。先生三十岁二月与东厓公俱中乡解生员试。三月赴会试不中。㱕路就道丹阳。历观云岩,四仙台,岛潭,石门之胜。各有题咏一绝。○明年己丑。先参判公亦往游焉。有游山日录。先生识其后。

四十五年己丑。先生三十一岁二月子弼秉生。○八月中乡解生员试。九月赴会试不中。○冬与东厓公。受读心经于晩修斋。

四十六年庚寅。先生三十二岁春读书于大谷寺寂照庵。先参判公寄诗曰天地一轮月。江山万里春。青阳难再得。黄卷却须亲。○时先生以远去师友。所处僻陋为惧。每与仲氏刻意征迈。讲习不怠。秋与东厓公俱中乡解生员试。

四十七年辛卯。先生三十三岁二月赴会试不中。时东厓公得中。先生已屈而少无嗟惋之色。留待唱榜。与之同㱕。

四十八年壬辰。先生三十四岁辑蒙养录。授子弼煕。○三月哭季弟秀才公。季氏幼有才志。尝随先生读书。至是患痰瘇。先生亲为吮之。不离病侧。及至不救。哀痛不自胜。

四十九年癸巳。先生三十五岁正月中乡解生员试居魁。二月中生员会试二等。时族大父鼎夏氏同入场内。遇宿稿二首。即出示曰一吾作也。一家仲所作也。惟公自择焉。公曰君用所作。我取其馀。相让久之。先生徐俟其取用后始写券。时人两美之。○于游街时。马上默诵论语大学或问等书。其不安小成又如此。十一月丁母夫人南氏忧。先生以积年离寓。未得奉还故里。为终身至痛。柴毁几成疾。又以居丧仪节。书禀于大山先生。一一遵行焉。观察使李相国秉模修书致慰。相国闻先生经学高明。屡书请见。先生谢不往。至是又以慰书致意。

五十年甲午。先生三十六岁正月葬母夫人于义城县北光明山辛坐之原。

五十一年乙未。先生三十七岁十月哭叔弟处士公。有遗孤先生特加抚育俾有成就十一月服阕。

五十二年丙申。先生三十八岁二月赴增广乡解中试。○三月夫人李氏卒。○英宗昇遐。○秋奉参判公。又移居于善山府之新谷里。

正宗大王元年丁酉。先生三十九岁二月赴增广乡解中试。四月及第出身。秋选补承文院副正字。

二年戊戌。先生四十岁春奉参判公撤还故里。○讲中庸于湖上。大山先生曰此意甚好。但不须如初学。只是有疑讲辨。庶可以相益也。○时先生方草九条疏。谓曰待子久矣。告君之辞。不可有一毫瑕颣。君所见精到。宜修润之。十二月聘夫人碧珍李氏。处士必和之女。

三年己亥。先生四十一岁作率性之谓道说。见本集

四年庚子。先生四十二岁三月以槐院番行。同艮岩李公还朝。是行自秋风岭就道管城。历览山川之胜。有记行述怀六十五韵。○与豹林金公煕稷。日唱酬于頖村。五月还乡。

五年辛丑。先生四十三岁十二月哭大山先生。先生以丱角登门。恩义最深。于其疾革也。馆于门下。晨夜诊候。及其易箦则敛殡执事。必躬执不怠。

六年壬寅。先生四十四岁与从祖兄弟刱设义契。先生以门族贫素。日用吉凶之礼。无以称情。于是仿义田宅故事。倡设义契。以为备预裕用之道。又虑夫法久弊生。反或伤义。为之完议而跋其后。三月会葬大山先生。有祭文挽词七月哭伯父桧村公。后先生编辑遗稿。

七年癸卯。先生四十五岁与李俛庵艮岩诸公。修校大山先生文集。有诗一律曰即玆弦诵地。非复燕闲时。未筑三年屋。若为百世祠。文章留妙道。对越寄深悲。勘讨诸公在。敢余赞一辞。

八年甲辰。先生四十六岁九月丁参判公忧。参判公久患沈㞃。先生夙夜侍汤。不解衣带。有卜者来言祷神为吉。先生具衣露处。三夜达曙。及遭故哀毁逾制。三年不脱绖带。冬荐授厚陵别检。先生方在忧中。还上职牒。

九年乙巳。先生四十七岁二月葬参判公于比安县白马山之峦乙峯。有只汉顽梗。先生至诚恳谕。竟至㱕顺。续书朱书讲录刊补。先时大山先生属参判公手书印本而未及卒业。先生以先志未就为恨。遂续书之。五月孙应洙生。○命子弼秉从学于川沙金公之门。

十年丙午。先生四十八岁九月服阕。○与后山李公书。论高山书堂请建事。

十一年丁未。先生四十九岁四月升正字。○十月子弼五生。○十二月升成均馆典籍还朝。

十二年戊申。先生五十岁五月差社稷坛祭官。因陪随大驾于毓祥宫。○与壶谷柳公范休南庐李公鼎俨作踏桥之游。有唱酬诸作二月差启圣祠大祝。○制进吏文居魁。孟子善用易论差禧陵典祀官。○四月差景慕宫望祭典祀官。○五月陪行朔祭于文禧庙。○制白玉洞书院请额疏。○大司成尹公师国来访。○七月呈旬归乡。○秋制岭儒辨诬疏。时上以前戊申逆变时。倡义事迹。采访于本道。道臣不为据实启闻。于是道内儒论峻发。将治疏辨诬。而推先生制疏。樊岩蔡相公济恭见其疏。亟加奖许。立斋郑公宗鲁语人曰戊申疏。明白恳到。足以感回天听。文章夺造化。非虚语也。看朱子书节要。答川沙金公书曰朱节看读数板。义理精微处。虽不能窥其涯涘。而其明白易知处。时觉意味深切云云。议建高山讲堂。

十三年己酉。先生五十一岁哭艮岩李公。艮岩公以家学重望。际遇方隆。而不幸殁于京邸。先生以师门寥落。知己云亡。痛伤不已。运榇营窆之事。为之极意周旋。有挽词祭文。与樊岩蔡相公书。请笙潭精舍扁额。

十四年庚戌。先生五十二岁正月省扫白马山先墓。○二月与后山李公。设月朔讲于龟潭茅山两书堂。

十五年辛亥。先生五十三岁三月议建龟岩精舍。先生以六代祖五友堂公礼当祧迁。而遗风厚泽。在于子孙。不可无虔奉之所。尝与一门诸父兄。敦议蓄力。至是就后山中峯下营建焉。四月龟岩讲修堂成。堂曰讲修斋。东曰养正。西曰致悫。先生手书揭之。校正永嘉志。志即权龙峦纪所撰。而藏在青城书院。至是本院士林有登梓之议。请先生校。

十六年壬子。先生五十四岁送俛庵李公疏儒之行。时岭儒以某年义理。有治疏叫阍之举。而推俛庵为疏首。先生从饯之。

十七年癸丑。先生五十五岁三月龟岩追远祠成。○五月夫人李氏卒。

十八年甲寅。先生五十六岁十二月拜平安都事不赴。李相国秉模于政堂。谓樊岩蔡相公曰。金㙆尚沈屈可惜。樊岩曰何以知金㙆乎。李相曰吾于安东及岭伯时。因事知之矣。其后闻此人数次入城。而以吾在相位。足迹不及门。吾以是益知其有操守矣。樊岩曰然。于是特使铨曹备望。遂有是除。○先生雅有关西游览之志。即为趍肃。因欲赴任。而时义有不然。竟未果焉。○有赠酉阳权公思浩诗一律曰。大同江上练光楼。我欲乘风一壮游。四面从他清议笑。平生且拟宿缘酬。骑马出门旋自悔。挑灯客夜却璔愁。不如归去㱕空谷。馀日残编付白鸥。

十九年乙卯。先生五十七岁夏与东厓公校整遗集于讲修堂。撰遗集后叙。○秋奉安位版于追远祠。因行享礼。取大山先生所定西山影堂享礼仪节用之。十一月以司宪府持平赴召还朝。与权酉阳其天通读近思录于頖村。有诗一律云。

二十年丙辰。先生五十八岁校整权屏谷先生文集。○答川沙金公书。论朱书讲录刊补疑义。书见本集秋往陶山书院谒尚德祠。时本院设白日场。先生以训长往赴。有诗一律。诗见本集。与李景山游清凉山。有记游诸作制屏山书院请额疏。疏见本集

二十一年丁巳。先生五十九岁七月拜司谏院正言不就。○十一月除授丹阳郡守。时铨曹拟丹阳望。三入辄退之。及先生入拟。始蒙恩点。天意盖有所属也。升辞之日。上命举颜。谕以下去勉力。特除七事讲。皆异数也。

二十二年戊午。先生六十岁正月赴任丹阳。先生感激恩遇。凡于抚摩剸剧之道。靡不殚诚。或劳农看坪。匹马独往。或久旱祈祷。经夜露宿。一境咸戴。后作颂恩辞。铸铜立去思碑。○一日大同色请大同尺烙印。先生曰此尺自何时用乎。色曰已经三等捧上矣。先生曰然则今始烙印何也。色曰旧尺伤折。故今改造矣。先生敕令索纳旧尺。比新尺恰减四五分矣。遂以旧尺为准更造七介。布告坊曲。○旧例大同布准四十二尺乃捧。先生以为京师上纳。只是三十五尺。苟有一二尺馀剩。岂有点退之患乎。遂以三十七尺为定式。○又有所谓大同贸易者。每以不足之数。责纳于民。而为弊日滋。民不堪命。先生悉出捧馀。留本取息。以纾民力。隐结所捧四百馀金。例为官家私帑。先生以为义不可。遂别储之。以防民瘼焉。○邑有大木可板。一日吏请治为寿器。先生曰为丹阳守。必用丹阳木乎。不许。二月行祈雨祭于竹岭及所伊山龙渊。有祝文四月重修二乐楼及凤栖楼。二楼即一郡之胜观。而中间不免颓废。先生即出捐捧金。葺而新之。吴云岩大益作记。略曰仁智难言也。朱夫子曰自圣以下。成就各有偏处。若退陶先生德兼仁智。成己成物。无所偏倚。軆用咸备。传心法于动静。乐寿之义也。今侯学先生者也。虽年代已邈。而渊源有自来矣。侯其勉之哉。登斯楼也。想像先贤之所乐而求所以乐。则其为观感而成就功效。不啻若亲炙之者也。其于治郡也何有云云。与吴云岩及东厓公。作三仙岩之游。有唱酬诸作冬上应旨万言疏。批曰省疏具悉。近求裨助聪明之功于侍从作宰者。日接应旨之章。虽有详略优劣之人各有差。要皆民间疾苦之前所未闻。一一开怀虚受。思欲随处矫救。而诸说大抵不出科臼中。今见尔章。诸般痼瘼之首陈。即诸倅已尽之言。而附及反本之多少格言。虽在经幄论思之列。亦所罕闻。尔可谓不负予之知之。当留意观省焉。尔于在位时。须軆优批之此意。以尔郡之民。看作同胞。凡属抚摩之节。事事殚诚。必有所济者众。尔其慥慥。原疏下庙堂。可以禀处者。即令禀处。○时左承旨金履翼入侍。上曰卿见丹阳郡守应旨疏乎。履翼对曰俄者院中。未及详阅。而措辞多有违式处。全篇机轴。有若对策。而救弊之说则或似迂远矣。上曰予于年前一见其人。举止应对之间。意或有所存。今见其疏本。文亦甚好而言皆可取。至其措辞之或涉违式。不必苛评。大抵不言迂远之事。为今日难矫之弊。连章累牍。徒美观瞻。而甚至于风习日下。文軆日卑。专尚对偶。了无适用。滔滔流弊。莫可救药。追计三十年前。亦不至如此之甚。必也其言之有碍于今时之眼目然后。文亦为可用之文。而言亦为可采之言矣。履翼对曰圣教诚然。今此俗弊之未能一变。莫非在下者不能对扬而然。仍命书疏批。○有司堂上李书九入侍。上曰卿见丹阳郡守疏本乎。书九对曰未及详见。只阅其大略。而作文大意。优如恳到。说弊救弊。皆有依据。大异于流俗之文。而亦非全然迂阔于事务者矣。上曰曾见其人。意有所存。而未见其文。今始见之矣。喉院以用吏读。有请推之举。而所谓节到付云云。既在甘结云云之下。则虽吏读何妨耶。其疏虽似陈谈。而所存则有之矣。又曰封事之用语录。自朱子而已然。岂有不可之理乎。○答李尚度疏。批略曰若聚诸道文倅之章。用科试功令之法。定其次第甲乙。则此疏胜于郑晩锡之根据。韩兴裕之精详。而该于适用。亦如金㙆之识见。亦不多让。今番勤咨之举。即询事察言之遗规也。车服之庸。岂可不施于此等人乎云云。

二十三年己未。先生六十一岁正月哭权持平。应范权公自京駄病而至。至即危㞃。先生使从子弼教夙夜扶护。药饵资辅。俾尽其方。及至不淑。袭襚皆用䌷锦。上服用先生所著。又使弼教朝夕馈奠。以待其家人之至。返榇之节。莫不亲检。俾无欠缺。于其引也。为文以祭之。时人叹服。比于麦舟之义焉。二月哭东厓公。时公在善山寓所。先生闻患报。即日驰赴。未及临诀而中道承讣。先生益加痛伤。以其所捧馀资。尽㱕之丧家。三月还任。自是之后。先生无复馀念于世。而时当大歉。民事甚艰。不得已僶俛还任。夏刻退溪先生丹丘诸咏。揭板于二乐楼。先生作跋文。跋见本集秋与权鹤林访,吴云岩。游龟潭岛潭。有唱酬诸作贸送大山先生文集梓板。先生以师门遗集刊役。力诎未遑为忧。自赴任之后。极力措办。至是始输致于竹岭。十二月移授司宪府持平。被召有旨此人一见知其所存。而其后上疏。动引朱夫子。可知其实地工夫。嘉奖于其批。又于筵中累有提教。而拟待内迁矣。且闻两大臣之言。又知其非流俗僚属。启下。使之乘驲上来。仍为下谕元子宫讲学僚属。时上以元子入学。极选侍讲僚属。问领府事臣蔡济恭曰闻金㙆经学凡节。甚是非常人云矣。对曰诚然矣。殿下何由知之。上曰右相亦言之矣。罢朝后领府事问右相曰大监何以知金㙆之贤乎。右相曰昨年除拝丹阳辞朝时。来见小生。其人骨相甚伟然。才接数语。似见其抱负不草草矣。是以知之。正言金煕洛入侍时。上下问曰汝知金㙆乎。对曰是臣同族。知之甚审矣。上曰此人于朱书最精熟云矣。对曰然。上微向语曰吾欲使之辅导东宫矣。未几有是命。

二十四年庚申。先生六十二岁正月赴召。升世子侍讲院文学。先生未及趋肃。而又下旨促行。初五日入都。二十四日始诣阙拜命。自上有待下教之命故也。○二月庚寅入侍东宫册礼于集福轩。有日记辛卯上命赐儿马一匹。○甲寅陪随东宫。展谒礼于宗庙永宁殿,景慕宫。○三月庚申。入侍朝讲于集福内轩。讲孟子滕文公下篇。东宫下问曰邢说果甚于洪水猛兽乎。先生对曰洪水猛兽之害。只是一时外患。不过害人之居。伤人之生而已。邪说之害则蔑弃圣训。陷溺人心。其流至于无父无君。而充塞仁义。斁绝伦纲。虽救一时而后世不可必。则其甚于洪水猛兽明甚。有书筵讲义。先生于頖村所馆门上。大书一谨字以自观省。戊寅差庭试三所参试官。上命参试出门外收券。先生遂出门外收券以进。甲申入侍朝讲。讲孟子离娄上篇。先生方奏达文义之际。司券自大朝趍出。口传下教曰文学是岭南人。须多说文义。先生惶恐起伏。乙酉入侍昼讲。○丙戌差到记对读官。入侍于春塘台。受儒生讲。○夕后入侍对读于馀庆轩。上命先生进前读。因下问曰汝年几何。先生对曰六十二岁矣。上曰已老矣。因曰乡人入侍未易。因读可也。先生遂读毕。丁亥入侍朝讲。○四月己亥。入侍昼讲。东宫下教曰文学经学详熟。须多陈文义可也。先生惶恐起伏。○庚子入侍昼讲。东宫下教曰春坊如有不尽文义。可更进也。先生仰对曰文义则宾客已推说无馀矣。臣谨按朱夫子与张南轩书。劝讲孟子书于经筵。圣经贤传。熟非可讲。而必劝讲孟子者。盖孟子一书。无非存天理遏人欲之义。其所以辨别义理界分。明白痛快。使人警发。比他书尤有力。而当是时宋室南迁。二帝北狩。君臣上下。不知讨贼复仇为天理民彝之不容已者。而恬嬉度日。惟以姑息为幸。天理几乎灭息而人欲日以横流。故朱夫子忧之。乃以孟子一书劝讲于经筵。上以开导君心。知理欲之消息。为存亡之几。下以耸动群听。知义利之分界。为死生之路。思有以障横澜扬颓波于万一者。其意诚深且切矣。今邸下方讲孟子。深察于天理人欲之几。实軆乎存之遏之之工夫。天理则力行而扩充之。人欲则决去而遏绝之。真积之久。用力之深。则人欲净尽。天理浑全。发之政令施措之间。无非天理之流行矣。夫然后颓风可振。狂澜可回。而义理大明。如日中天。岂不倚与盛哉。伏愿深留睿意焉。下答曰此说尽好。先生又进曰学问之初。必先立其志。志者心之所之也。凡人做事。虽农工商贾之事。未有志不立而能成者也。然所谓志者。自此之彼。一直贯注。不挠夺不间断。方可谓之志。若乍鼔而旋罢。暂往而旋反。则非所谓志也。立志须以圣贤为标准。如孟子滕文公所谓彼丈夫也我丈夫也。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也。此立志之说也。须如此勇猛奋发。竖起此志。以为未到圣贤。便不休歇了。若孔子之不逾矩。孟子之不动心。颜子之欲罢不能。曾子之一以贯之。亦只在一个志字上做出来。志之不可不先立如此云云。辛丑入侍朝讲。讲孟子离娄下篇。先生进曰邸下睿质出天。问学夙就。尧舜文王。何遽不若。方在冲龄。志虑专精。德性浑全。如日方昇。如泉始达。易曰蒙以养正圣功也。及此时节。益加养正之功。则正所谓事半功倍而作圣之基。初不外此矣。舜文之道。且将复见于今日矣。伏愿深留睿思焉。戊申内赐韵册一部,节扇二柄,苇鱼一级。○乙卯入侍温绎召对。有讲义丙辰入侍温绎召对。讲讫。先生因奏曰我朝列圣相承。先正辈出。尧舜禹汤文武周孔孟程朱张之正学的传。赖而复明。士生王国。亦云幸矣。况邸下以列圣为祖。以大朝为亲。而有异日君民之责。苟能以列祖之心法。軆大朝之圣学。则尧舜以来相传之统。惟在邸下一身。而举而行之。不但空言而已也。岂不休哉。伏愿于此数章群圣人忧勤惕虑之意。另加省念焉。癸丑除授宗簿寺正。以文学本职仍任事。榻前下教。○戊午入侍温绎召对。先生曰曾子之于武城。虽曰宾师。而只是大夫宾主之间也。初无君臣之义。故避之。若在君臣之间则当如子思之于卫而不避耳。岂可以宾师自诿而坐视君父之蒙难。恬然不思死难之义。而为引避自免之计哉。○卧隐金公翰东时以承旨入侍。出语人曰俄者宾师条敷陈之义。显知有寓意。闻来不觉爽快矣。吾辈今日。亦可谓发明所学。亦可谓树立义理云云。闰四月己未。内赐苇鱼一级。○己巳呈辞于政院。癸酉受由还乡。同副承旨入侍时。上口传下教给由。斯速往还事。先生即日发程。六月正宗昇遐。先生未及还朝。而卒当变故。不胜痛陨。即拟奔哭阙下。而适值泄候甚㞃未果焉。入府参哭班。闻讣翌日。即强疾入府。八月拜司宪府掌令。被召不赴。○九月又拜司宪府掌令。被召还朝。参因山哭班。李判书益运语先生曰屡承先大王口教。以为吾将大用金㙆云云。又于患㞃时。下问曰卿闻金㙆家事乎。今果何如。对曰已无事出场云矣。上曰多幸多幸。先王所期待眷念如此。而国事至此。吾与公皆无禄。因相对挥泣。盖是年夏。男弼秉横罗缧绁之厄。至入冯几之问。其眷注隆挚如此。十月制进大行王挽词。其末律曰贱臣无短长。圣上误听闻。拂拭偏洪造。清华叩滥恩。坐违返面恨。奔哭寸肠焚。蝼蚁忱莫效。薤粉罪莫原。移拜司仆寺正。○十二月授京畿都事。○撰忠介公白岩金公遗事。

纯宗大王元年辛酉。先生六十三岁正月呈辞归乡。○五月孙若洙生。○六月入府参小祥哭班。○七月升通训大夫司谏院献纳。○讲心经于虎溪书院。

二年壬戌。先生六十四岁正月拜司宪府执义。○三月拜弘文馆校理。知制教兼经筵侍读官春秋馆记注官。被召至闻庆县。上疏辞不允。批曰尔其勿辞。上来察职。四月移拜司宪府执义。○六月又以司宪府执义。下旨召。行至龙宫县上疏辞。○十月又拜司宪府执义。○作朱子书问目汇编跋。

三年癸亥。先生六十五岁正月拜弘文馆修撰。知制教兼经筵检讨官,春秋馆记事官,实录记事官。被召至醴泉郡上疏辞。略曰臣之离违禁扃。已三易星霜矣。耿耿一念。何尝不在于日边红云之下哉。如使臣疾病不至如此之甚。而筋力少有可强之势。则复入修门。更瞻耿光。岂非至愿。而况实录记注事。事系先王。臣厚蒙先王之隆恩。凡系先王之事。虽水火而尚且赴蹈。乃以记注之荣幸。而其敢辞避乎。无论可堪与否。只有闻命趍承。恭奉笔砚之役。是臣粗效蚁忱之日。而其于病状末由蠢动何哉。夫疾病二字。辞职者之恒言也。然亦各有怀。匪出无端。或义有所难安而情有所不便。或无心于爵禄而永矢于岩穴者之所为也。今臣只是科目常品。其心本图宦达。其义与情。又无难处之端。而进身则荣宠遍身。违命则𫓧钺在前。臣虽愚昧。亦有知觉。何故无端称病。甘避安而乐就危哉云云。四月移拜弘文馆校理。兼经筵侍读官,春秋馆记注官。下旨经筵入番事紧急。催促上来。○五月赴召至忠州上疏辞。○六月移拜弘文馆副校理。兼如故。又下旨促行。上疏辞。略曰臣闻君臣义分。天之经地之纬而无所逃于覆载之间者也。其分至严而不可以干以私。其义至重而不敢以有其身。是以召之则不俟其驾。使之则不宿于家。惟𨃃蹷趍走之为急。而不敢萌一毫违傲之心者。盖其道理当如是也。顾臣无似。亦殿下之臣子也。既应举而窃科第矣。亦筮仕而叩华显矣。平生伎俩。虽无所端长。而君臣大义则讲之粗熟。岂不知思命之不可违傲。刑章之不可幸逭。而自前春以来。连有馆职恩命。天书屡降于蔀屋。驲召频繁于道路。而一未趍肃。甘为大伦之罪人者。此岂人情也哉。此其中必有甚不得已之势耳。夫天下之无可柰何者衰朽也。筋力之不可勉强者疾病也。身既衰朽则虽有愿忠之志。而其于力有所不逮何。病既沈痼则其于势有所不强何。从古至今。人臣之病免衰退者。岂皆逋慢而然。盖亦势有所难强耳。臣之前后苦辞悲恳。实出心肝。而例㱕饬让。乍递旋除。终不弃置者。必缘臣诚未格天。而亦以在廷臣不见臣今日之状。意其犹夫数年前也。是以每每备数于拟望。而殿下眷顾子谅之意。亦或以为差歇于其间而辄下恩批也。然臣自去五月忠原邑呈疏还㱕之时。急于㱕死田庐。駄病复路。日行数息。首尾旬望。仅抵本第。其间感顿困惫之状。无可言者。前此犹能转身登程。而目今病状万无移动。枕席之势。身为臣子。君父之命。至三至四。顽如木石。漠然不动。是岂道理也哉。臣非不知而躬自蹈之。言念及此。直欲溘然而无讹也。七月拜弘文馆校理如故。

四年甲子。先生六十六岁三月除授弘文馆副修撰。知制教兼经筵检讨官春秋馆记事官。下旨以经筵入番事召。上问先生行期于筵臣。四月赴召还朝。○十八日丙子。入侍昼讲于煕政堂。讲诗传大雅大明篇。先生奏曰所谓不易维王者。言为王之难也。夫人君受天命履天位。其付畀之重。责任之大。欲尽其道则诚至难而甚不易也。使人君诚知永王之至难而甚不易如此。则其所以一念兢惕。不敢荒者。自有所不能已。而德可修治可成。不废天职。怠保天命矣。惟后世人主。徒知崇高富贵之为安。而不知为王之不易。故肆欲妄行。慢天虐民。如桀纣者有之。则天必剿绝其命。使不得挟有四方。岂非可畏之甚者乎。故为人君者。当先知为王之不易。然后可以为王矣。上称其善为讲说。入侍夕讲。讲纲目二十五卷下篇。先生奏曰陈𫖳所言前车之覆后车随之云云。此言亦自好省。今殿下方讲纲目。盖纲目一书。即古今治乱兴亡之前辙也。所以兴所以治者。其辙如彼。所以乱所以亡者。其辙如此。后世人主。孰不知之。而随其治兴之辙者寥寥。随其乱亡之辙者滔滔。岂不诚可畏哉。然则监于前辙而审其治乱。治则勉蹈其辙而勇往焉。乱则恐蹈其辙而必避之。此读史第一义也。上问刘儁,王珉既不能死帝被执之日。而从帝于虏庭。只以愤泣之故。为虏所杀。则其节似不甚高。而纲特书死之何也。阁臣金迈淳对曰忠节亦有等分。儁珉虽书死之。而似不可许以高节矣。先生曰此则似不然。使儁珉死于方帝被执之日。而使帝独陷于虏中。亦岂臣子之所忍为乎。此儁珉之所隐忍一死而僶俛从帝于虏中。及其目见行酒之辱。不胜愤痛。发声号哭则当此之时。儁珉盖亦自知其虏之必杀我也。岂有一毫偸生畏死之心哉。是以朱夫子特书曰死之。不然朱夫子岂轻许之乎。丁丑入侍昼讲。讲诗大明篇。先生奏曰文王大圣人也。生而知之。安而行之。固不待勉强修为。而其盛德大业。如欲称颂则不但止于小心翼翼。厥德不回数句而已。然圣人之学。只是心学而已。虽生知安行。未尝自以为圣而或弛其战兢临履之心。虽德盛业广。未尝自以为足而或忽其儆戒存省之工。一念兢惕。洞洞属属。使吾方寸之间。虚明之軆。炯然而常不昧。惺惺而常不乱。直上直下。无一时之或间断。无一处之或亏欠。此之谓小心翼翼。此之谓厥德不回。夫心軆无限量。与天地同大。而如欲充其大则必自中心始。夫所谓小心者。不放肆之谓也。凡物约束则敛而小。放肆则纵而大。是以敬则此心约束而小。不敬则放纵而肆。苟能小心翼翼而使此心常在检防约束之中。则一心既正。厥德不回。而百軆从令。万变顺应。不求来而万福自来。不求至而方国自至。此圣人之学。必以心学为本者也。夫文王之圣。其所用工。犹尚如此。况下圣人一等者。尤岂敢不尽心乎。文王虽不可遽及。然苟能軆文王之心法。学文王之敬止。翼翼小心如文王。缉煕不已如文王。则圣学日进。圣德日修。而及其成功则一也。何遽不若文王哉。御批曰所奏文义尽好。特进官徐滢修曰小心翼翼。以用言。厥德不回。以軆言。是由用而言軆也。先生私谓阁臣金迈淳曰。特进官奏议。于浅见似不然。阁臣曰然。先生因奏曰俄者特进官所奏文义似不然。夫小心翼翼厥德不回。是文王缉煕之敬也。敬者兼軆用贯动静抵工夫也。动时固当翼翼。而静时亦不可不翼翼也。軆上固当不回。而用上独可回邪乎。须是軆用动静。无时无处。无不用敬。无不戒谨。然后工夫方无透漏。静而此軆浑全。动而此用昭著矣。若于静时不可言敬。而只就动处言敬。则未知静时将何以存此心。而心既不存则亦将何以敬于用乎。徐滢修曰才著意敬时。便是动便是用。此所以不可以言翼翼于軆上也。先生曰易言敬以直内。中庸言戒慎恐惧。此言皆何谓也。此非就静上说乎。朱子曰方其静也。敬以存之。及其动也。敬以察之。何尝偏于动处言敬乎。至如敬斋箴其时分地头。有动静焉。有表里焉。潜心以居。对越上帝。静时敬也。足容必重。手容必恭。动时敬也。守口如甁。防意如城。以里言也。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以表言也。何尝举表而遗里。言用而舍軆乎。特进官以小心翼翼四字。只看作事为上说。故谓不可以言于軆。然既曰是敬则是兼軆用说。似不可只言于用也。但静时工夫。不可著力把持。须是此心作主宰于非著意非不著意之间。略绰照管。默地存养。使不昏昧放失。此正是翼翼恭慎之意。于軆上工夫。尤为亲切。而今曰不可言于軆则诚未可知也。特进官犹不服。御前相争。殆至两声俱高。上俯视色笑。以先生之言为是。及退政院。特进官笑曰经筵为同僚作党攻斥。太败云云。诸同僚皆曰今日为壮观矣。其形容敬字。真是亲切用工者矣。○每退直房。簿书堆积。同僚皆达夜考准。先生以贤劳为不安。同僚曰奉行文书。吾辈事也。出入启沃。公之事也。各有其职。公且就寝。是日移拜弘文馆校理。兼如故。上疏辞不允。批曰附陈尔虽以陈谈自谓。而为学之道。亦岂外是。当軆念。尔以胄筵旧僚。有此陈勉。可见忧爱之诚。予庸嘉乃。尔其勿辞。调理察职。丙戌陞通政大夫承政院同副承旨。兼经筵参赞官,春秋官修撰官。时先生屡次违牌。上使司谒口传下教曰。同副承旨。何故违牌乎。盖政院三入罢职传旨。例有只推之命。而上幷为勿施。五月呈辞归乡。先生以荣宠太盛。益怀难进之义。遂呈病径㱕。六月移拜兵曹参知辞不赴。○七月递授同副承旨。兼如故。○九月除授伊川都护府使。○十月赴任。先生以恩命之下。屡辞为难。僶俛赴任。为治一如丹阳。邑近京师。多有当路巨室之请。而皆据理而绝之。○壁上刻视民如伤。一命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二十一字。朝夕观省。简牒上书公其心平其气。勿偏听勿逆邪十二字。又书曰凡听讼看书外。目须瞑耳须塞。口须缄坐须坚。似是为居官妙法云云。读心经听政之暇。日有程课。○手写参判公遗稿。○书揭爱济阁。小识曰昔明道先生为扶构令。书视民如伤四字于座右以自警。又尝曰一命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伊川先生寄佺道士诗曰我亦有丹君信否。用时还解寿斯民。走每敬诵而深味之。及来此州。州号曰伊川。又有明道岩在伊川之西。盖亦异焉。公馀暇日。步白天游堂后。指点顾眄之暇。实有所感发于中者。噫世复有寿民之丹乎。如明道所谓视民如伤存心爱物之训。非是物也耶。诚牧民者单方妙剂。而于伊川似更亲切。因以爱济二字扁之东阁。又书此八个字于壁上。以为朝夕观省之资云尔。

五年乙丑。先生六十七岁送人歙谷。与卧隐金公书。时卧隐公谪居在此三月重修乡校东西庑。记略曰不佞至州之三日。谒先圣先师于州学。周观殿庑及门墙。率多颓圮。而东西庑尤甚。将有覆压之患。不佞既慨然叹息者久之。又瞿然不宁于中曰。此莅府者之责也。遂谋诸有司。具材瓦募工匠。以越明年乙丑三月日始事。仍其旧制而可易者易之。可仍者仍之。首尾数月而功告讫。虽力绵事钜。不能极意尽美。然自此亦可以粗免倾颓之患而少效多士及莅府者之心矣。抑不佞因此而有复于诸君。诸君盍反隅而用力于自修也。今诸君皆有一个安宅。孝悌忠信其基址也。礼义廉耻其垣墙也。道德之崇深为阃奥。经传之谟训若丹青。而四子乃其门户阶梯也。诸君于此。能反身而自省。决然作意于一日之间。奋然用力于蚤夜之中。不以不才而沮。不以难成而怠。不以地僻俗陋而自诿。一此心于规矩准绳之内。竭其才于切磋琢磨之工。则忠信之基址。于是而可立矣。廉耻之垣墙。于是而可筑矣。由四子之门户。睹典训之丹青。而优入于道德之阃奥。亦不难矣。岂不尤有光于圣庑乎。诸君其相与勉之哉。选儒生居斋于乡校。州接界西北。民俗颇贸贸不知文教。先生于是选境内儒生十人。使之轮番居斋。备给柴粮。亲自教授。自此诸生颇有作新之渐焉。为文劝谕诸生。幷揭居斋节目。劝谕文曰夫兴学。即七政之一。而居官者之当务也。官于兴学之道。虽不识其方。然既在其任则不可以不知不能而遂已也。欲与一方佥君子。从事于书册之中。不有益于彼则必有益于己云云。○节目六条。一所读先以大学。一每朝受读于东轩。一所读必须精熟。勿以塞责为心。一讲会之日。训长与诸生。先行庭揖礼。一诸生起居出入。各自谨饬。摄以威仪。无使喧哗失度。一如有不勤读书。惰慢作挐者。当施以夏楚事。八月差洪原乡试副试官辞递。○重阳日。登天游堂。有次板上诗一律。花岳盘回伊水流。平临大野一高楼。浦边落木飞无尽。峡口霜风吹不休。物色几时看忽忽。佳辰独酌意悠悠。昔人已去堂犹在。看取清名壁上留。十月差铁原都会试官往赴。诗赋各取七人。榜出。多士皆服其神鉴。十一月差覆试参试官辞递。○看近思录。与子弼秉终日讲讨。不以官务扰夺。

六年丙寅。先生六十八岁和寄鹤林权公赠诗。樵牧竆山一弃材。误恩分符又西来。残年祇觉初心负。败局难将拙手回。默数愆尤堪自愧。肻子名誉惹人猜。天涯再见新春月。遥忆商颜高世台。二月行释菜礼于乡校。○三月哭子弼秉。有文学才行。先生期倚不浅。而犹能以理自遣。治丧殓袭。必亲自检饬。官事应酬。亦裁决无滞。遂解归。先生自是谢绝名途。杜门颐养。以为优游终老之计。四月孙敬洙生。

七年丁卯。先生六十九岁七月拜承政院右副承旨。兼经筵参赞官春秋馆修撰官病递。○冬赵秉相来受大学。○作明明德说。

八年戊辰。先生七十岁作大学中庸或说辨。或说即一边人所著。其说多不中理。先生为之逐端辨析。撰大司成真一斋柳先生墓志铭。○哭鹤林权公。有挽词祭文。后撰行状。十月拜司谏院大司谏。

九年己巳。先生七十一岁正月省扫白马山先墓。○校整松岩权先生续集撰跋文。○校百弗庵崔公遗稿。○九月赴参诞庆宴于公山精舍。有识喜一绝。皇天列祖共监临。诞降元良答圣心。一日欢声腾八域。争呼万岁祝穹深。答再从弟理气疑辨书。○赵时中来讲近思录。

十年庚午。先生七十二岁撰鹤峯先生墓碣铭。○哭俛庵李公。先生少以同门。志气莫逆。痛悼倍甚。有挽词祭文。后撰行状。○先生尝曰吾友李稺春晩来气质变化。工夫纯熟。须可法也。俛庵公亦曰金子野学识通透切实。非吾辈所及也。其相为推重如此。冬金百行来讲大学。○撰朴松堂先生神道碑后小识。

十一年辛未。先生七十三岁秋与壶谷柳公设讲会于高山书堂。○撰退陶书节要跋文。○与容渊金公书。论心经讲录刊补疑义。○葛川金公煕周来请其先考同枢公墓志铭。葛川公每以师礼尊之。先生辞不敢。公执礼愈恭。至是曳衰来请。

十二年壬申。先生七十四岁正月闻嘉山贼报。先生于闻报之日。大书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十六字。揭之壁上。方拟勤王。而寻闻贼平遂止。撰敬堂张先生续集序文。○四月升嘉善大夫。○五月授汉城府右尹。有一玉堂学士。于侍讲之暇。口奏经筵云前承旨金㙆。经学文章。当代第一。上嘉纳焉。是年夏。庙堂通三色陞擢亚卿幷六人。而于南中一人。特陞先生为汉城右尹。病递。移拜龙骧卫都摠府副摠官。上疏辞。略曰臣之抱病竆山。离违禁扃。亦有年所。胄筵往事。杳然如梦。耿耿一念。何尝不在于日边红云之下哉。当此邦家无前之庆。又蒙天地罔极之恩。而不得进身象魏之下。少伸蝼蚁之忱云云。批曰省疏具悉。卿其勿辞。闻西贼平报。设庆宴于前川。○八月行焚黄于家庙。○十一月校李小山先生文集。○崔济说来讲心经。

十三年癸酉。先生七十五岁撰惟一斋金先生墓碣铭。○校整谦庵柳先生文集。○宋弼秉来受大学。

十四年甲戌。先生七十六岁柳判书相祚来访。○十一月命长孙若洙行三加礼。○与立斋郑公宗鲁书。略曰孙儿出入好门庭。以渠下愚之故。不得与被善诱之化。可惜又可叹耳。撰靖节成公神道碑铭。

十五年乙亥。先生七十七岁巡察使李相国存秀来访。相国倾慕先生。每以儒林宗师待之。至是迂路来访。撰金忘窝先生墓志铭。○十月除拜礼曹参判。兼同知经筵春秋馆事。○上疏陈一纲六条。仍请先师赠爵。陶山书院侑祭。略曰朱子曰天下万事。莫不有大根本。而每事之中。又各有要切处。所谓大根本者。固无出于人主之一心。而所谓要切处。必大本既立然后可推而见也。昔我先大王学竆天人。理析牛蚕。凡所以施诸三十年治化之功者。无一不本于心学之宗。则今我殿下之所以绍述者。不必远引古昔。即先大王一言一动。无非授受妙诀。惟殿下懋哉。臣于大本之说所谓先急务者。其目有六。曰辅春宫也。曰明正学也。曰立纪纲也。曰躬节俭也。曰慎赏罚也。曰恤民隐也。惟玆六条。虽未及为政之目。而家国之务。大略具焉。非臣耄聩之见所可缕陈。而皆古昔先民之遗训也。惟殿下留神澄览焉。是皆修德养心之要。出治行政之本。其曰大根本者。固建中立极之道。帝王相传。无出于此。而辅春宫明正学。即端本之要也。立纪纲躬节俭。即化俗之方也。慎赏罚恤民隐。即行政之具也。虽平常易近。无新奇崭绝之论。而殿下试以是方之古昔哲辟御世善俗之道。未有不由于此者。则当知臣言之不诬矣。朱子曰此学不明。天下事无可为之理。臣于上第二条者。既粗发其端。犹有馀意之眷眷者。於乎。学术不明。士趍不靖。伦常之教。视为芭篱。名利之关。自分性命。至有如近世所谓西洋学者矣。是其踪迹诡秘。彝伦斁败。又每下于佛老之弥近理者。则凡有知觉。谁或信从。而聪明之士。陷溺为甚。此无他。学不素明而知识贸换。士不自靖而惟怪是从耳。倘靡我先大王严辨而痛斥之。则人类尽化为禽兽。而家国或几乎夷狄矣。朱子曰世学不明。异端蜂起。大率皆偏于私意人欲之实。故靡然趍之。然是真难灭。是假易除。但当力行吾道。使益光明。则彼之邪说。如雪见𬀪耳。盖自先正臣李滉倡明正学。名儒硕士。代不绝教。今其遗风馀教。尚有存者。故能不为诐淫所动。玆岂非此学既明。异端自熄之验耶。肆我先大王以尧舜之圣。躬孟程之学。眷眷以明正学为熄邪说之本。乃于辛亥处分之后。旷感于先正之馀教。特命近侍。赐祭设科。此千古盛典也。今去先正之世远矣。遗风虽存而微言几熄。苟非近世儒贤继开而发挥之。则亦安能久而不变于数三百载之下哉。是以杨墨乱孔氏而孟子之功不在禹下。释氏乱儒教而微程子。亦莫能得其心也。惟我先师故参议臣李象靖。以间世之真儒。躬性理之正学。倡道东南。兴起斯文。绍遗緖于不传。开后学于无竆。盖李滉后一人而已。此非臣阿好之论。即全岭之所共称。非但岭士之所共称。百世之下。苟有诵诗而读书者。斯可以知其人矣。若其工夫之密造诣之深。臣愚蔑识。有不敢枚陈。而其所以宗师一代。整顿士趍。使家无异教。民无异俗。以大明先正之道。则李象靖之功。实为大焉。惟我先大王累降旌招。待以不世之遇。而九条万言。庸替座右之铭。则盖将为之兆也。而李象靖不少须矣。今其遗疏遗文。已刊行剞劂。愿殿下令书馆印进一经乙览。则亦可以知其学𧗱之浅深矣。惟其蕴而未试。位不称德。岭之人士。咸抱慨郁之忱。尝有陈吁之议而郑重而不敢遂矣。人情易感于耳目之所逮。作兴尤捷于幽隐之阐扬。故赏一士足以风天下之心。劝一善足以来天下之应。臣谓于此时。别举旷典。明示褒赏。或赠之以崇班美谥。或宠之以立祠侑祭。则其于清朝树风之典。未必无所助。而异端邪说。不期斥而自祛矣。臣一缕尚延。有怀无隐。惟圣明裁择焉。批曰省疏具悉。所陈当留念。可以禀处者。令庙堂禀处。十二月哭再从弟遁溪公。先生痛惜不已。以深衣一事赙。拟上惠庆宫服制疏。䟽见本集

十六年丙子。先生七十八岁答郑谷口象观书。略曰贤者志尚气槩。不欲作三代以下人物。每想望其风采。而又得游山录读之。文有不能以句读者。然大抵非今世人口气也。然尝窃自怪。与合下门庭规橅。似不相类。无乃才高气豪。不欲折节受羇的耶。抑亦愤世疾俗而矫枉过直耳。愚意则古人之糟粕。不若过庭之诗礼。苟能按伏此身心。不留意于殷周虞夏间心法。虽诵今人之句读而不学今人之奔竞。则岂不可以三代上人物而绍述家庭之緖业乎云云。与金葛川书。论高山请享事。○答郑明应必奎书。来书满纸。足见省检惕励之意。朱子不云乎。知如此为病则不如此为药。惟在随时随处猛省提撕。去其如此者而思其不如此者。则亦庶几思过半矣。师门先达。次第凋零。此个声响。几乎寥寥矣。平日所望于贤辈。正不浅浅。惟愿益加勉力。以无负岁晏之期。千万望也。六月寝疾。先生患侯已至于莫可扶回。而日必整衣敛袜。端束四軆。所进有定限。便旋亦自强。有时淬励起坐。英气隐映。见之者不知其为沈㞃之末候也。二十五日。遗戒命子弼煕。一曰吾无别号。讣书惟书以族叔或族兄参判公。则人亦可以知之矣。二曰洞中亲友。以吾薄有名称。或有浮文不称之举。汝辈决不可从之。又曰人家安得长有科宦。以扶持门户。惟惕虑改图。不失吾儒家模范可也。因披玩感兴诗及六君子赞濂洛诸篇曰。吾日前诵此。聊以验精神矣。午后与李秉铎论感兴诗。金鼎龙虎之义。○二十六日辰时。终于寝。是日鸡鸣时。子弼煕请曰尝闻大人十八九岁时。有次大山先生玉莲寺讲会韵。或可记得否。先生幷原韵诵之。至辰时拓窗起坐。命整席。恬然而逝。闰六月初十日。右议政韩用龟启请六条疏施行。启曰取见前礼曹参判金㙆疏本。则六条陈勉。切实恳至。以人主之一心。为出治之大本。此诚不易之定论。而辅导春宫。尤是今日之所急务。眷眷忧爱之言。可见忠赤。倘蒙采纳。措诸实政。则三古之治。无有加于是者。岂不休哉。先正臣李滉学宗洛闽。统接洙泗。盛德大业。幈幪一世。而峤南一方。即我东之阙里也。故遗风馀烈。至今未沫。士趍既端。民俗尚质。一种邪徒之越境逾入者。卒不能乱苗而滋蔓。此莫非先正臣筑底根基深厚巩固之力也。盖自列圣朝以来。每致旷感之意。侑祭揭虔之所。而圣上御极以后。尚今未遑。诚为阙典。依宰臣所请。即为遣官致祭。故参议李象靖。全岭之士咸称宗师。其笃行实学之为一方楷范。槩可想得。粤在前朝。视同抄选之列。累加虚伫之意。而惜未究用。官止三品。不但岭人之嗟惜之而已也。其在彰善尚德之道。合施优异之典。而赐谥立祠侑祭之请。俱系莫重恩典。幷姑置之。至于赠职之请。依定式分付吏曹。使之禀处何如。上曰依为之。八月二十日。赐祭陶山书院。赠大山先生爵吏曹参判。○九月初五日辛亥。以士林礼葬于比安县花庄酉坐卯向之原。会者数千百馀人

十八年戊寅二月。上遣官礼曹正郞权𪸷赐祭。三十四年甲午行状成。县监李公秉远撰。自上有文集速成之教。纯仁王后垂帘之日。有是教于筵臣。故门人金百行等请爵谥上言次。治行而有事未果上。

宪宗大王十二年丙午文集成。○墓碣铭成。参判柳公致明撰。

今上四年丁卯。墓志铭成。参判李公敦禹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