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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修類稿/卷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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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十三 七修類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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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五 

婦人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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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於雜錄中,見廣信道中有杭婦金麗卿之詩:「家住錢塘山水圖,梅邊柳外識林蘇;平生慣占清涼國,豈料人間有暑途。」豐城道中又有詩婦餘叔柔《浪淘沙》詞:「雨溜風鈴,滴滴丁丁,釀成一枕別離情。可惜當年陶學士,孤負郵亭。邊雁帶秋聲,音信難憑,花須偷數卜歸程。料得到家秋正晚,菊滿寒城。」夫麗卿之識林和靖、蘇東坡,則已不能有出門擁蔽其面矣,叔柔可惜於陶學士,其意果何在耶?可笑,可笑。

評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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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元獻喜論詩,嘗曰:「老覺腰金重,慵便枕玉涼」,未是富貴;「不知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台」,此方善言富貴。殊不知樂天以道此二句非富貴語,是看人富貴者也。故魯直矯之曰:不如「落花遊絲白日靜,鳴鳩乳燕青春深」好。予以「老覺」之聯,固不如「笙歌」者矣;而笙歌燈火之說為看人富貴,亦求之深遠;魯直矯之二句,恐亦僧堂道院之所有耶。元獻何不自思己句:「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可矣。至於「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罷桃花扇底風」,富貴氣象,形容盡矣。

南詞難拘字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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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府古體,起自上古,韻既不拘,文或多寡;而其來曆,又有樂府詩章等書可考也。南詞似多起於唐也,如《千秋歲》、《荔枝香》,因貴妃誕日,長生殿奏新曲二闋,未有名,適南方進荔枝,遂以二詞名之。《念奴嬌》,名娼也,故《連昌宮詞》有「力士傳呼覓念奴,念奴潛伴諸郎宿」。《阿濫堆》,禽名也,聲最美,玄宗一取其聲,一取其名,各以製曲。《菩薩蠻》,大中初女蠻入貢,瓔珞被體,號「菩薩蠻」,遂製此也。《春光好》,因羯鼓催花,花開而製,惜未通知其祖於唐者。蓋明皇知音律之故,而後知音之臣,因各祖之。故《花間集》名為填詞之祖,而所集者自溫飛卿而下十八人耳。宋陸放翁又云:晚唐詩格卑陋,而長短句獨精巧,後世莫及。正指此也。又如《隨筆》之辯伊、涼州曲皆出於唐,亦其一證。

然照字依韻,名曰填詞。今一詞之名雖同,而文有多寡,韻有平仄不同者,不可辯明,正無樂府詩章之書證之耳。如康伯可之作《應天長·詠閨情》云: 「管弦喧繡陌,燈火照,塵香舊。腸斷蕭娘愁歸路,緩雕轡,獨自歸來,憑欄情緒。楚岫在何處?香夢悠悠,花月更誰主?惆悵後期,空有鱗鴻寄紈素。枕前淚,窗外雨,翠慕冷,夜涼虛度。未應信,此度相思,寸腸千縷。」又曰:「管弦繡陌,燈火畫橋,塵香舊時歸路。腸斷蕭娘,舊日風簾映朱戶,鶯能舞,花解語,念後約頓成輕負。緩凋轡,獨自歸來,憑欄情緒。楚岫在何處?香夢悠悠,花月更誰主?惆悵後期,空有鱗鴻寄紈素。枕前淚,窗外雨,翠幕冷,夜涼虛度。未應信,此度相思,寸腸千縷。」然後篇比前多二十字矣。葉少蘊之作《念奴嬌·詠中秋》云:「洞庭波冷,望冰輪初轉,滄江浩浩,萬頃孤光雲陣卷,長笛一聲吹破;洶湧三江,銀濤無際,遙帶五湖過。酒闌歌罷,一般意味難道。回首江海平生,漂流容易,歎佳期難到。縹緲高城風露爽,獨倚危欄傾倒;醉酌清樽,嫦娥應笑,猶似向來好,廣寒宮殿,為餘聊借蓬島。」又曰:「洞庭彼冷,望冰輪初轉,滄海沉沉,萬頃孤光雲陣卷,長笛吹破層陰,洶湧三江,銀濤無際,遙帶五湖深。酒闌歌罷,至今鼉怒龍吟。回首江海平生,漂流容易散,佳會難尋。縹緲高城風露爽,獨倚危檻重臨;醉倒清樽,嫦娥應笑,猶有向來心,廣寒宮殿,為餘聊借瓊林。」既換韻,又換字矣。此皆不知孰是原本,孰乃非調,豈非無祖詞以證之耶?

至於《憶秦娥》,諸人所作皆仄韻者,而孫夫人又有平韻者。《水龍吟》本是首句六字,第二句七字也,如秦少遊《贈妓》云:「小樓連苑橫空,下窺繡轂雕鞍驟。」陳同甫《春恨》云:「鬧花深處層樓,畫簾半卷東風軟。」蘇東坡《詠笛》云:「楚山修竹如雲,異材秀出千林表。」而陸放翁《春遊摩訶池》者:「摩訶池上退遊路,紅綠參差春晚。」而首句乃七字,第二句反六字矣。《柳梢青》初起三句,皆四字也,皆用平韻,如秦少遊《春景》云:「岸草平沙,吳王故苑,柳嫋煙斜,雨後寒輕,風前香軟,春在梨花。行人一棹天涯,酒激處殘陽亂鴉,門外鞦韆,牆頭紅粉,深院誰家?」周美成《佳人》云:「有個人人,海棠標韻,飛燕輕盈,酒暈潮紅,羞蛾凝綠,一笑生春。為伊人恨薰心,更說甚巫山楚雲,鬥帳香銷,紗窗月冷,著意溫存。」而李易安《春晚》云:「子規啼血,可憐又是春歸時節。滿院東風,海棠鋪繡,梨花飛雪。丁香露泣殘枝誚,未比愁腸寸結。自是休文,多情多感,不幹風月。」此乃首句四字,第二第三總成八字,又是仄韻也。至於瞿宗吉之辯《漁家傲》,本頭句第二字皆仄聲起,而楊復初,淩雲漢乃用平聲起,似此不一。若以周德清謂句字可以增損者論,又非其名,此或南詞北曲之不同也。

以予論之,南詞但要音律和諧,或平或仄俱可也;二句合作一句,一句分成二句者,則句法雖不同,字數不差,妙在歌者上下縱橫所協耳;頭句不拘,正如律詩之起亦然;但多少數字,似不可也,況至於多少二三十字者哉!若歐陽公《春暮·摸魚兒》:「卷繡簾,梧桐秋院落,一霎雨添新綠。對小池閑立,殘妝淺,向晚來紋如縠;凝遠月,恨人去寂寂,鳳枕孤難宿。倚欄不足,看燕拂風簷,蝶翻草露,兩兩長相逐。雙眉促,可惜年華婉娩,西風初弄庭菊。況伊家年少,多情未已難拘束,那堪更趁良景,追尋甚處垂楊曲。佳期過盡,但小說歸來,多應忘了,屏雲去時祝。」此則前拍第二句第三句多一字,後拍第五句又少一字,而「那堪更」 「更」字當是韻,「佳期過盡」「盡」字是韻,今皆無之,恐決不可不入選者,或是也。故少蘊之《念奴嬌》或可,而康伯可之《應天長》原注十九句,則前闋決非矣,歐之《應天長》又少似康,不知何也。

元末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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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記元僧有詩云:「百丈岩頭掛草鞋,流行坎止任安排;老僧腳底從來闊,未必骷髏就此埋。」又一云:「殘年節禮送紛紛,盡是豪門與富門」惟有老僧階下雪,始終不見草鞋痕。」予以當時忻笑隱、恩斷江、無無極,皆著名,斯時要如二詩落脫高遠,夫豈可到?惜忘其名也。繼而入我天朝,又若衍斯道成莫大功勳,浚天淵超然入道,闡仲猷、勤無逸,一如,初皆化夷臣服,其餘防季潭、祥止淹、洽南洲、復見心、仁一初、祿天然、道竺隱、噩夢堂輩,或以詩文名世,或以輔藩有功,十大高僧之說,豈虛語哉?不知亡國之時,何至僧人如此之多?或曰此輩原非僧流,入天朝,畏法而犭更之。雖然,今之時,亦少若人也。

更無一個是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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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城上豎降旗,妾在深宮那得知。二十萬軍皆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世傳此詩乃花蕊夫人蜀亡輦入後宮,宋祖問而作者。《傳記雜編》又載為前蜀王衍降唐時,興聖太子作詩曰:「蜀朝昏主出降時,銜璧牽牛係鼓旗。二十萬軍皆拱手,更無一個是男兒。」既皆蜀亡之作,其辭又類,正史不載者也,當存疑以俟。

蘇賈詩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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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梨花》絕曰:「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賈似道《寒食》絕曰:「寒食家家插柳枝,留春春亦不多時。人生有酒須當醉,青塚兒孫幾個知?」然二詩同意而皆妙,但賈賊知人生無幾,故乃耽樂葛嶺,不知兢兢報國,非可以此意比也。蘇詩,予意既曰「梨花淡白」,又曰「一株雪」,恐重言相犯,且不見詠梨花之好,不若易「梨花淡白」為「桃花爛漫」更佳。

沈園詩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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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陸放翁《沈園》詩,蓋因前室唐氏而作,事具《歸田詩話》,詩云:「城上斜陽畫角衰,沈園非復舊池台。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又云: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讀《北夢瑣言》,唐江淮間,有妓徐月英,其送人詩云:「惆悵人間事久違,兩人同去一人歸。生憎平望亭中水,忍照鴛鴦相背飛。」似陸詩之意本此。

二僧詩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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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高僧,四明守仁字一初、錢塘德祥字止庵,皆有誌事業者也,遭時不偶,遂犭更首而肆力於詩雲。故一初嘗云:「或從事於文墨,非以廢道沽名,蓋有不得已也。」止庵曰:詩豈吾事耶?資黼黻焉耳。觀此可知矣。入國朝,皆被詔至京,後官僧司。一初《題翡翠》云:「見說炎州進翠衣,網羅一日遍東西;羽毛亦足為身累,那得秋林靜處棲。」止庵有《夏日西園》詩:「新築西園小草堂,熱時無處可乘涼;池塘六月由來淺,林木三年未得長。欲淨身心頻掃地,愛開窗戶不燒香;晚風隻有溪南柳,又畏蟬聲鬧夕陽。」皆為太祖見之,謂守仁曰:「汝不欲仕我,謂我法網密耶?」謂德祥曰:「汝詩熱時無處乘涼,以我刑法太嚴耶?又謂 『六月由淺』,『三年未長』,謂我立國規模小而不能興禮樂耶?『頻掃地』、『不燒香』,是言我恐人議而肆殺,卻不肯為善耶?」皆罪之而不善終。

述懷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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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間,仁和教諭聶大年,以詩書名世。人來乞書,多以東坡《行香子》、馬晉《滿庭芳》應之,二詞一言不必深求問學,一言仕宦亦勞,皆不如隱逸之樂也。後聶召至京,修史而死。貧不能斂,似若預為己言者然。二詞亦果痛快,今錄之稿。

《行香子》云:「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浮利,休苦勞神,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樂盡天真,不如歸去,做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滿庭芳》云:「雪漬疏髯,霜侵衰鬢,去年猶勝今年,一回老矣,堪歎又堪憐。思昔青春美景,除非是月下花前,誰知道,金章紫綬,多少事憂煎。侵晨騎馬出,風初暴橫,雨又淒然;想山翁野叟,正爾高眠,更有紅塵赤日,也不到鬆下林邊。如何好,吳鬆江上,閑了釣魚船。」馬晉字孟昭,仕國初,吳下人也。

釋疑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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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有二音不同,而所指多程語,誠不可不識也。故《玉篇》之前,以為奇字,特錄出示人,謂指迷也。餘惟或二字俱要換音者,或隻換一字音者,他書所載,倍多《玉篇》,惜不能記憶也。今以知者,補《玉篇》之不足,錄之稿,而尚俟日益之耳。

星宿,番禹,款乃,瀧水,乃俟卨,句讀,袒免,汨羅,牂牁,冒頓,可漢,閼氏,甪裏,龜茲,曹大家,已上《玉篇》者。

月支,身毒,魯般,樊於期,嫪毐,酈食其,寧馨兒,僕射,姑射,無射,滹沱,疆場,盟津,國土,陶甄,矰繳,枹鼓,琅邪,邪穀綸巾,犧樽,率更,盤飧,矛盾,黃能,委蛇,於戲,屍解,船若,眾生,落魄,隱几,野燒,毌丘,龍兌,方與,糊塗,遠,涯,些,襖,扁,殷,溺,宿留,相挖,襄尺,揖厭,亡慮,倒景,耐可,詐諼,郎罷,隆準,休告,骨朵,阿誰,齊衰,扶服,曲逆,睚眥,穀蠡,墨杘,康居,函谷。

仇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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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先生仇遠,字仁近,宋咸淳名士。宋亡,落魄江湖,博通經史,剩有詩聲,惜未見集以行世也。至元中,薦為溧陽教諭,轉寶慶路教授,不赴,改將仕郎,杭州路總管府知事,致仕就家錢塘;今西城腳下,尚有遺址在焉。年八十卒,葬錢塘北山棲霞嶺。予在抄本中見其《閉居十詠》,因錄於稿待云:

階前紫蔓金絲草,籬壁紅垂錦帶花;梓澤平泉易銷歇,春留富貴與詩家。

樹隔殘鍾遠欲無,野雲漠漠雨疏疏;飛蚊盡逐南風去,父子燈前共讀書。

仰屋著書無筆力,閉門覓句費心機;不如花下冥冥坐,靜看蜻蜓蛺蝶飛。

鶯花韋曲舊時遊,老去閑情已五休;卻笑東風無檢束,又隨飛絮過南樓。

鳥爵喧啾未肯棲,狂風吹樹影離披;屋邊尚有斜陽在,更看山人一局棋。

風挾濃雲起炮車,捎窗雨腳亂如麻;山中茅屋應安穩,不問溪聲送落花。

新竹修修綠覆牆,讀書門戶亦陰涼;道人清福不肯受,卻入西山看夕陽。

翠袖佳人倚暮寒,雙禽蹋破玉欄杆;空山月落春風換,直作羅浮夢裏看。

茶甌紗帽慣迎賓,不是詩人即道人;細雨斜風君莫出,綠陰門外有紅塵。

珠簾玉柵綺羅叢,猶有承平京洛風;飲罷歸來遊騎少,一庭明月夜方中。

王張臨終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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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丙午秋,杭友王時雨澍、張文東淶卒。王布衣而張貢士,張方三十餘而王則七十矣,然皆以詩嗚時,計其才學,王不逮張遠甚。臨終王有三律,張亦有三絕,王則近理而張浪言也,豈非又在於素養而不可論其才學,錄以喻吾徒。

王詩云:「青鏡看餘醜愈羞,瘦形真類活骷髏;有書數卷兒堪讀,無力千鈞德可修。生際太平今七秩,好還造化近新秋;瓦棺衣紙山人事,寄語兒郎莫笑尤。」「南北東西走市闤,獨慚無補在人間;三春花鳥湖山麗,二雅風情日月閑。塵海游魚今又古,庭槐戰蟻去仍還;平生心事明如鏡,便對閻君也好顏。」「三度饑年一病身,二毛疏落不勝貧;誰聞玉食層霄客,獨念茅廬薄命人。推枕未尋深竹木,酌泉聊與淨埃塵;靜原世故真蕉鹿,強倚蓬窗獨自吟。」

張詩云:「寄謝親朋兒女曹,歡娛怨恨一時消。從今結束歸家去,水自深兮山自高。」「有身有累負沉屙,何似飛禽入網羅。幸得脫然高舉外,小兒造化奈吾何。」「吾是蓬萊一散仙,塵緣不斷枉牽然。追思三十三年事,雲在青山月在天。」

求益薄養二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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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書室之外,有燕樂堂,朋類講學宴飲,則與此焉。因見序錄述古人薄養之言,少為增損,配以古人求益之事,揭二紙於壁:一以代示益之告,一以免薄養之罪。今錄置稿。

曹子建《與楊德祖書》曰:「世人著述,不能無病,仆常好人譏彈吾文,有不善,應時改定。昔丁敬禮常作小文,使仆潤飾;仆自以才不過,辭不為也。敬禮謂仆:『卿何所疑難。文之佳麗,自吾得之;後世誰知定吾文者邪?』」又任昉為王儉主簿,儉出己作,令昉點正。昉因定數字,儉歎曰:「後世誰知子定吾文。」 由是敬好終身。吾嘗歎此二事,達者之言。每對客以為美談。今世俗相承,所作詩文,或為人所詆訶,雖未形之辭色,及退而怫然者,皆是也。嗚呼!今人一善而悻悻自得,視此不有愧哉?予嘗願學而人不屑教,故特書之客座,以代夫求益之告也。

晉陸納為吳興太守,至姑孰辭桓溫。因問溫公飲酒幾升?食肉多少?溫曰:「年大來飲三升便醉,肉不過十臠,卿復云何?」曰:「素不能飲,止可二升。」 後伺溫間曰:「外有微禮,方之遠郡,欲與公一醉,以展下情。」溫忻然納之,時王坦之、刁彝在坐:及受禮,唯酒一斗,鹿肉一柈,客主驚愕,納徐曰: 「公飲酒三升,納止二升,今有一斗,以備杯酌餘瀝。」溫及賓客並歎其率素。又宋司馬溫公言:其先公為群牧判官時,客至,未嘗不飲,或三行、五行;酒沽於市,果止梨栗,肴止脯菜,人皆不相非也。嗟夫!此事吾於奉己待賓之法,深有取焉。今人少薄,遂以為鄙,不知此何益也?且日用不細,吾故備錄一通於燕樂堂,或大賓見之,亦不罪予之薄奉也。

蝦助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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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濤濡沫綴蝦行,水母含秋孕地靈。海氣凍成紅玉脆,天風寒結紫雲腥。霞衣褪色脂流滑,瓊縷烹香酒力醒。疑是楚江萍實老,誤隨潮汐落蒼溟。」右蝦助詩,乃元薩天錫作也。薩詩予家所藏,可為全矣,亦失此律,況膾炙人口,特書之。

粗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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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王荊公創字學,麵為東坡問以粗、奔二字之義,遂不能答。殊不知粗字,《說文》:「鹿行超遠也。」假借為粗細之粗,乃古文也;奔字,《說文》,走也。從三牛者,亦古文。蓋古文雖曰出於倉頡,而其時不過觀天地、人物、山川、草木之遂以成文,六書之義少也;其後列國各為製字,又自不同。觀《通志》引證一代殊文,諸國殊文可知矣。故鄭樵曰:「先儒以義理說文字者,徒勞心力耳。」是古字可以義理會耶?荊公號識古文,不能答則又何耶?

禪月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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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貫休俗姓薑氏,字德隱,號禪月大師,金華蘭溪人,生於唐未,以詩得名。初投詩於吳越王曰:「貴逼身來不自由,龍驤鳳翥勢難收;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萊子衣裳宮錦窄,謝公篇詠綺霞羞;他年名上淩煙閣,豈羨當時萬戶侯。」王語之曰:「詩則美矣,若能改作四十州,當得相見。」師喟然曰: 「州不可添,詩亦不可改。孤雲野鶴,何天之不可飛耶?」遂杖錫去之。至富春申屠山大雄寺之南,誅茅棲息。後入蜀,以詩投王建曰:「河北河南處處災,惟聞全蜀少塵埃;一瓶一缽重垂老,萬水萬山得得來。秦苑幽棲多勝景,巴陳貢愧非才;自慚林藪龍鍾者,亦得親登郭隗台。」建遇之甚厚,終於蜀也。有《西嶽集》七卷,然亦善繪本教之像;唯羅漢最著,多作古怪之貌,不類世傳;篆書亦不合法也。近世止知不肯改詩之事,餘知者少也。

百篇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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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有日試百篇。宋太平興國五年,趙國昌應百篇科,自陳求試。上親出五言四句曰:「鬆風雪月天,花竹鶴雲煙,詩酒春池雨,山僧道柳泉。」凡二十字,為五篇,率四韻。至晚僅成數十首,特賜及第。《紺珠》所載如此,《中吳紀聞》卻作孫奭,時號曰孫百篇,不知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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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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