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勞動階級鬥爭第一幕
現在離「二七」流血慘劇發生的時候,已經是兩年了!「二七」是中國空前未有的勞動階級的鬥爭,他是為抗拒軍閥的壓迫,爭取工人階級集會、結社的自由權利,而引起來的一個中國從來不曾看見過的大罷工——京漢鐵路北方從北京附近的長辛店,南方到漢口附近江岸,二千四百餘裏之間,總共鐵路工人二萬餘人,全體一致的在他們的京漢鐵路總工會命令之下,所引起來的大罷工!這一回的大罷工,被軍閥所壓迫摧殘而失敗了。在長辛店,殺了四人,重傷三十餘人,捕去十一人,開除許多列名在工會辦事的;在鄭州捕去六人,開除三百餘人;在江岸殺了三十二人(林祥謙、施洋還在外),重傷二百餘人,捕去六十餘人;在保定、高碑店、彰德、信陽、新鄉等處,都有被殺傷逮捕的。此外正太路為同情罷工,開除四十餘人;道清路為同情罷工,被捕四人;粵漢路工人,漢陽鋼鐵廠工人,漢冶萍輪駁工人,丹水池工人,揚子機器工人,均舉行同情罷工,不幸均為軍閥壓服,開除工人二千餘人。
不錯,「二七」的鬥爭是失敗了;然而除了「二七」以外,誰曾對於軍閥的壓迫有過這樣大而有力的反抗運動呢?若是沒有「二七」的例證,誰曾夢想過工人階級會有這樣偉大的組織、良好的紀律!與夫這樣堅決的決心,能夠使軍閥至今都還是對於他們不敢正視呢?今年的二月七日,全國鐵路總工會又已經在鄭州召集全國代表大會了!他們究竟並不曾因為「二七」慘殺而退後一步!他們又來了,他們更進一步而完成他們全國的聯合與組織了!
偉大的工人階級啊!你們真是中國革命運動的領導者!
在一九二一年一月,長辛店設立了勞動補習學校,這便是京漢鐵路工會運動的開始。長辛店的工人俱樂部是經過多少周折,才於這年下期成立的;從此以後,京漢路各站相繼成立此種組織。一九二二年四月,長辛店便發起組織全路總工會,開了一個十四處代表的籌備會,八月又在鄭州開會,舉行第一次全路罷工,要求改良待遇,支持二日,路局便屈服了。一九二三年一月又在鄭州開會,草定總工會章程,統一全路紀律,決定二月一日舉行總工會成立大會。他們的章程,凡京漢鐵路工人,不分司機、升火、機匠、學徒、小工等名目;不分車務、工務、機務等職務,也不分老少、地域、國籍的差別,只要能守章程,繳費,服從命令,都一樣為會員,下級員司之表同情的,則須得兩工人介紹及所在地執行委員會通過。他們的執行委員會,由每年的代表大會舉出,除執行對內對外各事外,規定必須幫助全國鐵路工人和全國工人組織工會,以加強工人階級的力量。他們對於罷工事件是很審慎的,規定這種事件必須執行委員會議決,全體會員過半數的通過,才能舉行。他們的會費,每人每月須繳一天所得工資之一半,會費各分會用百分之四十,總工會用百分之十五,其餘存作基本金,非因罷工或特別重大事件,經執行委員會的通過不得支用。
這樣工會的組織不是很完善的麽?然而,工會組織越是完善,對於壓迫工人的統治階級越是不利,於是吳佩孚等決定在二月一日便要給他們一個懲創。二月一日總工會的成立會仍舊在鄭州舉行,各分會代表共到六十五人,各地工會與各鐵路工會派代表前往觀禮的將二百人。開會以前,吳佩孚即設法阻礙,並派軍警阻止代表赴會,代表等在街心與之理論約二小時不得允許,憤激沖開軍警陣線,湧入會場,仍宣布總工會正式成立。這時會場被軍警包圍,散會時代表沖出後,所駐旅館又被派兵監守,斷絕飲食,幹涉自由,並毀棄各團體所贈匾額禮物,搗毀總工會一切文件什物,當晚即封閉鄭州會所。
這激怒了到會各處代表,於是全體決議從四日午刻起,宣布京漢路全路總同盟大罷工,要求撤革破壞總工會的局長及軍官,賠償損失。罷工以後,吳佩孚等大調軍隊,極力威脅壓迫,然各地均嚴格聽從總工會的命令,不稍搖動。於是長辛店於六日晚間,軍隊劫掠工會,逮捕工人領袖與工會學校教員;七日黎明,有三四千工人到旅部要求釋放被逮捕者,旅部下令全副武裝大隊兵士自內沖出,一時槍彈紛飛,刀劍並舉,人馬踐踏,全市秩序蕩然。鄭州於五六日均逮捕工人領袖,強迫其勸告工人上工,八日又召集無賴冒充國民大會,恐嚇工人限於十二小時以內上工,均無功效,至九日得漢口慘殺之訊,知大事已去,乃行屈服。漢口於六日各工團舉行慰問京漢鐵路工人大會,並號召三千餘人的大遊行;七日下午軍閥佯約工會代表會議,派軍隊開槍環擊,同時逮捕多人,分會委員長林樣謙亦在內,軍閥強林君下令使工人上工,林君堅不允許,遂被慘殺;二月十五日又殺援助罷工之律師施洋。
林祥謙之死是很值得紀念的,下面是某外報敘他臨死時的情形:
「(上略)林君被捕後,也捆在江岸車站,與先捆在電桿上受毒打的工友們在一起。此時張厚生召集警察分所長、車站站長、段長於車站內,並親自提燈,於七八十人中找出林君,回顧吳段長說:『此人是否工會長?』吳答說:『是。』張乃立命劊子手割去繩索,迫令林君下『上工』命,林君不允。張命劊子手先砍一刀,然後再問道:『上不上工?』
「林君抗聲回答:『不上!』
「張又命砍一刀,怒聲喝道:『到底下不下命令上工?』
「林忍痛大呼:『上工要總工會下令的!但今天既是這樣,我們的頭可斷,工不可上的!』
「張復命砍一刀。此時鮮血濺地,林君遂暈,移時醒來,張獰笑道:『現在怎樣?』
「林君切齒罵道:『現在還有什麽話可說!可憐一個好好的中國,就斷送在你們這般混帳王八蛋的軍閥走狗手裏!』
「張等聽了大怒,未待林君說完,立命梟首示眾,一個轟轟烈烈的京漢總工會江岸分會委員長林祥謙君就此慷慨成仁了!」
「我們平常在社會上,並不是沒有聽到些不平的議論,也有人主張革命,也有人主張犧牲,也有人主張用鮮紅的血去洗盡社會罪惡的跡;只是談的多,做的少,聽到的多,看見的少。(甚至於全無!)如此你談我論,熏習成風,就成了一種變相的清談了。這樣的風氣一成,幾多莊嚴神聖的好名詞,盡變作無聊無賴的機鋒,互相標榜的幌子;怯懦無恥的人生,便在這幌子底下遊來遊去!這是人類多可悲哀的事呵!所以二月七日的事,一方面證明無產階級有擔當今後革命事業的偉大資質,破除資產階級的傲慢和成見;他方面更給予舊社會中怯懦無恥的人們一個深刻的暗示,仿佛告訴人們說:『革命是要求壯烈的犧牲,無論談怎樣高妙的調子,都不過滑稽罷了。』」——這是《京漢工人流血記》中的幾句話,我們正可以借來轉告為「二七」鬥爭所感動振奮起來的諸君!
這部作品在1929年1月1日以前出版,其作者1931年逝世,在美國以及版權期限是作者終身加80年以下的國家以及地區,屬於公有領域。
這部作品也可能在本國本地版權期限更長,但對外國外地作品應用較短期限規則的國家以及地區,屬於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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