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類苑/卷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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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帥才略(二)


田重進[編輯]

田重進,范陽人,不識字,忠朴有守。太宗在藩邸,以酒餌賜之,拒而不受,使者曰:「晉王賜汝。」重進曰:「我只知有官家,誰能喫他人酒食乎?」太宗極許之。後鄭文寶出漕陝右,上囑付曰:「田某先帝宿將,勇毅宣力,卿善待之。」

李繼隆[編輯]

李繼隆善馳驛,日走四五百里。征江南,嘗往來覘兵勢,中塗遇虎,射殺之。與吳人戰,流矢中額,冑堅不傷。太祖欲仗用,謂曰:「昇州平,特獻書來,當厚賞汝。」時軍中內侍數輩,皆伺城陷事,求獻捷。會有機時當入奏,皆不願行。繼隆奏曰:「金陵破在旦夕。」上問安知?對曰:「臣在途中,遇大風,天地晦冥,城破之兆也。」翌日,捷至,太祖召謂曰:「果如汝所料。」是夜城陷,均其實,在獻捷之上,除莊宅使。

曹武毅[編輯]

曹武毅翰,魏人也,曹武惠彬,真定人也。二曹皆著名,謂之同宗。翰有宏傑偉特之度,能詩,有玉關集。領金吾日,當直,太宗詔與語曰:「朕曾覽卿詩:「曾因國用頒金甲,恥為家貧賣寶刀。他日燕山磨峭壁,定應先勒大名曹。」頗佳,朕每愛之。」翰因叩謝。征幽州,為東路總管,善風角。一夕,角聲逆風至帳,翰促令擐帶,曰:「寇至之兆也。」未幾果然,大敗其寇於城下。從征幽州,率以部分攻城,忽得一蟹,翰曰:「水物自陸棲,失依據也。而足多,有救。又蟹者,解也,其將班師乎?」果然,其精敏率如此。並玉壺清話。

範文正[編輯]

仁宗時,西戎方熾,韓魏公琦為經略招討副使,欲五路進兵,以襲平夏。時范文正公仲淹守慶州,堅持不可。是時尹洙為秦州通判兼經略判官,一日,將魏公命至慶州,約范公以進兵。范公曰:「我師新敗,士卒氣沮,當自謹守,以觀其變。豈可輕兵深入耶?以今觀之,但見敗形,未見勝勢也。」洙歎曰:「公於此,乃不及韓公也。韓公嘗云:「大凡用兵,當先置勝敗於度外。」今公乃區區過慎,此所以不及韓公也。」范公曰:「大軍一動,萬命所懸,而乃置於度外,仲淹未見其可。」洙議不合,遽還。魏公遂舉兵入界,而師次好水川,元昊設覆,全師陷沒,大將任福死之。魏公遽還,至半塗,而亡者父兄妻子號於馬首幾千,皆持故衣紙招魂而哭曰:「汝皆從招討出征,今招討歸而汝死矣。汝之魂識,亦能從招討以歸乎?」既而哀慟,聲震天地,魏公不勝悲憤掩泣,駐馬不能前者數刻。范公聞而歎曰:「當是時,難置勝敗於度外也。」東軒筆錄。

曹煒[編輯]

曹侍中將薨,真宗親臨視之,問以後事,對曰:「臣無事可言。」固問之,對曰:「臣二子燁與煒,材器可取,臣若內舉,皆堪為將。」上問其優劣,對曰:「燁不如煒。」已而果然。煒知秦州,嘗出城,以城上遮箭板太高,召主者令下之。主者對曰:「舊如此久矣。」煒怒曰:「舊固不可改邪?」命牽出斬之。僚佐以主者老將,諳兵事,罪小,宜可赦,皆諫煒,煒不聽,卒誅之,軍中懾伏。西蕃犯塞,候騎報虜將至,煒方飲啗自若,頃之,報虜去城數里,乃起貫戴,以帛纏身,令數人引之,身停不動。上馬出城,望見虜陣有僧,奔馬往來於陣前檢校,煒問左右曰:「彼布陣乃用僧邪?」對曰:「不然,此虜之貴人也。」煒問軍中誰善射者,眾言李超。煒即呼超指示之,曰:「汝能取彼否?」對曰:「憑太保威靈,願得五十騎,裹送至虜陣前,可以取之。」煒以百騎與之,勑曰:「不獲而返,當死。」遂至虜陣前,騎左右開,超射之,一發而斃。於是虜鳴笳嘯而遁,煒以大軍乘之,虜眾大敗,出塞窮追,俘斬萬計。改邊鑿壕,西蕃由是慴服,至今不敢犯塞。每言及煒,則加手於額,呼之為父雲。煒在秦州,有士卒十餘人叛赴虜中,軍吏來告,煒方與客弈棋,不應,軍吏亟言之,煒怒,叱之曰:「吾固遣之去,汝再三顯言邪?」虜聞之,亟歸告其將,盡殺之。涑水紀聞。

尹繼倫[編輯]

端拱中,或言威虜軍糧運而不續,虜乘其虛,將欲窺取。朝廷亟遣大將李繼隆,發鎮定卒萬餘,護送芻粟數千輜重,得實其廩。虜諜報之,率精銳萬餘騎,邀於中道。時尹繼倫為沿邊都巡檢,領步騎千巡徼邊野,忽當虜鋒,虜蔑視而不顧,競欲前掠。繼倫謂麾下曰:「虜氣銳於進,吾當捲甲銜枚掩其後以擊之。貪蛇勇行,必忘其尾,豈虞我之至耶?」遂飽秣飫膳,飼其夕,懷短兵嘿逐其後,至唐河,天未明,虜騎去我軍將近,遂釋鞅,會食罷將戰,舉兵一鏖,如拉枯折朽,胡為越旦舉匕方食,短兵擊折一臂,乘馬先遁,一皮室擊死。皮室者,虜相也。分飛潰亂,自相蹂踐,北窺之意遂已。繼倫面色黧黑,胡人相戒曰:「黑大王不可當。」後淳化中,著作孫崇諫陷虜北歸,太宗召見,面詰虜廷事,崇諫備奏唐河之役,上始盡知之。嘆曰:「奏邊者忌其功,不狀其實以昧朕,非卿安知?」遽加防禦使。

許驤[編輯]

許驤知益州歸,首奏乞預為劍外之備,上怪問之,驤曰:「臣解秩時寔無烽警,富民浮窳,易擾難安,以物情料之,但恐狂嘯不測。」既而非久,李順果叛,時皆服其先見。

張鑑[編輯]

李順叛朝廷,王繼恩討之,既平,除張尚書詠知益州。繼恩等素失督御之略,師旅驕狠,詠密奏,乞命近臣,分屯師旅,以殺其勢。朝廷命張鑑任之,上召對後苑門,鑑雖進士,本出將家,奏曰:「成都新復,軍旅未和,聞使命遽至,質易戎伍,慮有猜懼,變生不測。乞假臣一安撫之命,臣至彼,自措置。」上喜納,果以川峽分為益、梓、利、夔四路。代還,拜諫議。並玉壺清話。

武行德[編輯]

武行德,太原榆次人,身長八尺餘,絕有膂力,以負薪自給,里人號為一谷柴。晉祖在鎮州日,因出獵,行德方入城鬻薪,避道左。晉祖見其魁岸,駐馬問之,怪所負薪異於常,令左右數人不能舉,奇其材,因留帳下,後至節帥中書令。國初,終太子太傅。

呼延贊[編輯]

呼延贊以武勇為衞士直長,自言受國恩深,誓不與契丹同生,徧刺其體,作赤心殺契丹字,刺以黑文,反其脣內,亦刺之。鞍韉兵仗,戎具什器,皆作其字,或刺繡雕刻朱重為之。召善黥之卒,橫劍於膝,呼其妻,責以受重祿,無補報,當黥面為字,以表感恩之意,苟不然者,立斷其首。舉家皆號泣,以謂婦人黥面非宜,願刺臂,許之。諸子及僕妾亦然。嘗延一舉子,亟走不敢還顧,贊曰:「是家心與我異,卒不留之矣。」贊作破陣刀、降魔杵、鐵鞭,幞頭兩旁有刃,皆重數十斤,乘烏騅馬,緋抹額,慕尉遲鄂公之為人,自稱小尉遲。母姓李,拜鄭州靈顯王像為舅,自稱甥以祭。子病,割股肉以為羹食之。數子亦有勇力,日夕課其擊劍、馳射、槍鬬、蹶張、挽強,持箠梃相擊撻,殆無完膚。幼子纔百晬,服襁褓,持登城樓,擲於地不死。人問其故,曰:「聊試其命耳。」為忠佐都軍頭,每至直舍中,內侍近臣多環繞之。贊取佩刀刺胸出血,召從吏濡墨為書,奏言乞捍邊殺虜。內侍或戲曰:「何不割心以明忠?」贊笑曰:「我非愛死,但契丹未滅,徒虛擲其軀耳。」出刺保州,奏太宗曰:「臣服飾奇異,所過必觀者壅遏,願勑郡縣發卒遮迾清道。」上笑而不許。至團練使領軍頭。

郭進[編輯]

郭進少以壯勇依漢祖於太原,開國,歷刺史團練使,國初,遷洛州防禦使,為西州巡檢,以鎮太原。進御軍嚴而好殺,部下整肅,每帥師入晉境,無不克捷。太祖因遣戍西山,必語之曰:「汝輩當謹奉法,我猶赦汝,郭進殺汝矣。」嘗擇御龍官三十人隸麾下,押陣頭,與晉人戰,多退卻,進斬十餘人。奏至,上方御便殿閱武,厲聲曰:「御龍官,千百人中始選擇得一二,而郭進小違節度,遽殺之,誠如此,壟種健兒亦不足供矣。」潛遣中使諭進曰:「恃其宿衞親近,驕倨不稟令,戮之甚得宜矣。」進感泣,由是一軍精勇無敵。上為治第,令廳堂悉用■〈甬瓦〉瓦,有司言親王公主始得用此,上曰:「進事國盡忠,我待之豈不以吾子?有何不可哉!」太宗征太原,北戎自石嶺關入援,進大破之,獻俘行在,暴於城下,並人喪氣,遂約降。以功高負氣,監軍田欽祚所為不法,進屢以語侵之,欽祚心銜,因誣以佗事。進不能甘,自縊死,太宗微知之,黜欽祚,終其身不復用。楊文公談苑。

曹太尉[編輯]

曹太尉瑋知秦州,立遵內寇,是時公方灼灸,才數壯,猝起應敵,指揮號令,及事定久之,瘡愈,瘢大數寸,蓋用力氣使然也。曹公在邊,蕃部有過惡者,皆平定之。每以餞將官為名出郊,而兵馬次序以食品為節,若曰下某食,即某隊發,比至水飯,則捷報至矣。大師料敵當如此。東齋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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唃廝囉,唐吐蕃贊普之後,據邈川之宗哥城,盡有河隍之地。祥符中,用蕃僧立遵之策,將眾十萬,穿古渭州入寇,時曹瑋以引進使知秦州,領騎卒六千,守伏羌城。聞賊已過畢利城,瑋率諸將渡渭逆之,遂合戰於下都谷,賊軍雖眾,然器甲殊少,在後有所持皆白棓毛連以備劫虜而已。瑋知其勢弱不足畏,欲以氣陵之,自引百騎穿賊陣,出其後,升高指揮,軍中鼓譟夾擊,賊大潰,斬首三千級。明日視林薄間,中傷及投崖死者萬計。瑋之威名,由是大震,唃氏自此衰弱矣。東軒筆錄。

楊無敵[編輯]

楊業,麟州人,少倜儻任俠,以射獵為事,所獲比同輩嘗倍。謂人曰:「我他日為將用兵,亦如用鷹犬逐雉兔耳。」仕太原劉氏,至建雄軍節度,頻立戰功,國人號為無敵。太原平,太宗得之甚喜,釋縛授大將軍,數月擢為鄭州防禦使。以其知邊事,俾為三交部署知代州,虜寇雁門北,日南嚮,業從後擊之,虜大敗,以功遷雲州觀察使。雍熙中,副潘美進討,自雲應路,以王侁、劉文裕監其軍,連接雲、應、寰、朔四州,次築乾羽。會歧溝大軍不利,班師,美部遷四州民於內。三虜齊妃及耶律漢寧北皮室五押惕隱眾十餘萬,後陷寰州,業謂美等曰:「賊盛,未可戰。朝廷指令取四州民,今但領兵出大石路,先遣告雲朔守將,俟大軍離代州,即雲州之眾先出。我師次應州,虜必悉眾來拒,即令朔州吏民悉入石碣谷,分強弩千人覘谷口,騎士援於中路,三州之眾萬全矣。」侁沮之曰:「今精兵數萬,何畏懦如此?趍雁門北川中,鼓行而往可也。」文裕亦贊成之,業曰:「不可,必敗之勢也。」侁曰:「君侯素號無敵,逗撓不戰,豈有他志乎?」業泣下曰:「業非愛死耳,但時有未利,殺傷士眾,而功不立。今君責業以不死,當為諸君先死耳。」即部帳下騎兵數百人,自石碣路趍朔州,將行,泣謂美曰:「業本太原降將,當死,上不殺,寵以爵位,委我以兵柄,固願立尺寸功為報,豈肯縱虜不擊,而懷他志哉?今諸君責以避敵,當先死於虜。」因指陳家谷口曰:「公於此張步兵,分強弩,為左右翼為援,業轉戰至此,以步兵擊之,不然無遺類矣。」美如其言,與侁等陳谷口,自寅至巳,侁使人登托邏臺望,以為虜寇遁走,欲爭其功,領兵離谷口,美不能制。乃沿灰河而西南行二十里,聞業麾兵卻走。業至暮達谷口,望見無人,撫膺大哭,再率帳下決戰,身被十數鎗。業撫下有恩,時從卒尚百餘人,業謂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儻鳥獸散,尚有還報天子者,無與我俱死。」軍士皆泣不肯去,其子延昭死之,業獨手刃數百人,後就擒,太息曰:「上遇我厚,為姦臣所逼致敗,何面目虜中求活哉?」遂不食三日,死。天下冤之,聞者為流涕。上聞之,侁、文裕並除名,配隸諸州。厚贖業家,錄其五子,詔褒贈業太尉、大同軍節度使。業子延朗,驍勇為邊將,有威名,戎人畏之。楊文公談苑。

崔翰[編輯]

太原既平,劉繼元降,隨鑾輿將凱旋,而三軍希賞,諸將遽有平燕之請,未敢聞之。崔翰者,晉朝之名將也,奏曰:「當峻坂走丸之勢,所至必順,此若不取,後恐噬臍。」上然之,改鑾北伐,功將集而班師,因整旅徐還。無何至金臺驛,王師失利,間或南潰者數千騎,上遣翰以兵追之,翰奏曰:「但乞陛下不問奔潰之罪,臣願請單騎獨往,可攜之而歸。」上許之,翰箠馬獨往追之,將及,揚鞭大呼:「諸君不須苦耳,何傷匆遽?主上天鑑,處置精明,君等久負堅執銳,衞駕遠征,一旦小忿,豈不念父母妻子憶戀之意耶?上特遣吾邀爾輩同還,宜知幾速反。」眾稍稍遂聽,收身而還,夜半至營,各分部直,雞犬亦不鳴。上喜,密解金帶賜翰曰:「此朕藩邸時所繫者。」玉壺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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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翰風儀偉秀,有勇幹,為天武左廂主。太宗親征太原,講武於西京,時殿前都將楊義失瘖,不能言,指揮非便,命翰代之。翰執金鼓,周旋進退,軍容甚整。上悅,遣中使密以金帶賜之,曰:「此我藩邸時所服者。」因謂左右曰:「若崔翰者,必不事晉朝矣。」蓋言晉政多門,武經廢紊也。後為殿前都虞候,從平晉陽,時軍士立功未行賞賚,遽有平燕之議,諸將莫敢言。翰曰:「此一事不可再舉,乘破竹之勢,取之甚易。」上信然之。既而范陽班師,至金臺驛,中黃門閻承翰馳奏,大軍不整,南面而潰。上令翰率衞士十餘人止之,翰請單騎徑往,告諭眾,稍稍乃定,不戮一人,上甚嘉之。後遷領節鎮。

張文定[編輯]

皇祐末,渭州熟戶反,增秦州戍兵甚多。事平,張文公悉分屯於永興、涇原、環慶三路,期以有警,急則召之,以省芻糧,謂之下蕃兵。關西震聳,方平仍驛書言,伏乞發京畿禁軍十指揮赴本路,樞密使張昇言於上曰:「臣昔在秦鳳,邊人言虜欲入寇者,前後甚眾,皆無事實。今事未可知,而發京畿兵以赴之,驚動遠近,非計也。請少須之。」上從之,數日,方平復奏,諒祚已引兵西去,擊董氊矣。諒祚尋復為董氊所敗,築堡於古渭州之側砌還。

侍其淵[編輯]

儂智高圍廣州,轉運使王罕嬰城拒守,都監侍其淵晝夜未嘗眠,久之,將士疲極。有裨將誘士卒下城,欲與之降賊,淵適遇之,諭士卒曰:「汝曹降賊,必驅汝為奴僕,負擔歸其巢穴,朝廷又誅汝父母妻子,不若併力完城,豈唯保汝家,亦將有功受賞矣。」士卒乃復還登城。罕夜寢於城上,淵忽來徐撼而覺之曰:「公勿驚,公隨身有弓弩乎?」罕曰:「有。」乃與罕帥弩手二十餘人,銜枚至一處,俯見賊已踰壕,蟻附登城,將及堞矣。城上人皆不覺,淵指示弩手,使射之,賊乃走出壕外。及賊退,淵終不言裨將謀叛之事。熙寧中,致仕,介甫知其為人,特除一子官,給全俸。淵年八十餘,氣志安強,范堯夫以為陰德之報雲。

劉吉[編輯]

劉吉,江左人,有膂力,尚氣,事後主為傳詔承旨,忠於所奉。歸補供奉官,以習知河渠利害,委以八作之務。太平興國中,河大決,吉護之,與丁夫同甘苦。使者至,訪吉不獲,甚怒,乃著皂帩頭短布褐,獨負二囊土為先道,戒從吏勿敢言,使者密訪得之,白太宗,太宗厚賜之。內侍石全振者,領護河堤尤苛急,自謂石爆裂,言其性多暴怒也。居常侵侮吉,吉默然不校。一日,與吉乘小艇督役,至中流,吉語之曰:「君恃貴近,見凌已甚,我不畏死,當與君同見河伯耳。」遂蕩舟覆之,全振號哭,搏頰求哀乞命,乃止,自是不復敢侵吉。其父本燕薊人,自受李氏恩,常分祿以濟其子孫,朔望必詣其第,求拜後主,自李氏子姓,雖童幼必拜之,執臣僕之禮。後遷崇儀使,其刺字謁吳中故舊,題僧壁驛亭,但稱江南人劉吉,示不忘本也。有詩三百首,目為釣鼇集,徐鉉為之序。其首篇贈隱者,有「一箭不中鵠,五湖歸釣魚」之句,人多誦之。以其塞決河有方略,人目為劉跋江,名震河上。

王隱[編輯]

王隱,本期門健步,隸皇城司。太平興國中,河大決,調發緣河丁夫數十萬塞之,將下大楗合堤口,日遣健步數輩來往偵報。將合龍門,凡健步兩輩至,上召問,云:「河決已塞,水復故道。」隱續至,其言亦然,且云:「初來時,頗見津流未斷,恐尚煩聖念。」上怒,令拘之。少頃,報至,果水勢猛暴,衝大楗,復潰注數郡。上召隱慰諭,立遷小校,自是或補擬親從列校,必首記其名,多蒙超擢。至道初,東宮建擇親衞指揮使二人,已得劉謙,尚闕一名,上曰:「王隱忠直不妄語,可以補之。」後至侍衞步軍都指揮使、保順軍節度使。隱無它能,由一言之不誑人主,而克享世福,況積德者乎?

張繼能[編輯]

內侍張繼能,嘗為鎮戎軍鈐轄。初古原州自唐已來,陷於党項,徙治平涼縣。繼遷之叛,李繼隆、繼和建議城古原州,以保障內屬藩部,併力禦賊,是為鎮戎軍。以隆、和知軍事,幾七八年,繼能為鈐轄,題詩於廳事曰:「夜聞磧外鈴聲苦,曉聽城頭角調哀。不是感恩心似鐵,誰人肯向此中來?」繼能讀書有識略,忠直好談論,知治體,今為入都內領郡。並楊文公談苑。

王德用[編輯]

真宗上僊時,雖仲春而大雪苦寒,章獻太后詔賜坐甲衞士酒,獨王德用所轄禁旅不得飲。後以問德用,德用曰:「衞士荷先帝恩德厚矣,今率土崩,心安忍縱飲?矧嗣君尚少,未親萬機,不幸一夫酗酒,奮臂狂呼,得不動人心耶?」後大歎賞,自是有意大用。

龐莊敏[編輯]

皇祐五年,儂智高陷二廣,詔樞密副使狄青督諸將討之。言事者以青武人,不可專用,請以文臣副之者。仁宗以問龐莊敏公,公曰:「向者王師所以屢敗,由大將不足以統一偏裨,人人自用,故遇敵輙北。劉平以來,敗軍覆將,莫不由此。青勇果有智略,善用兵,必能辦賊,願勿憂。」仁宗乃詔行營諸軍,皆受青節制。賊平,處置民事,則與孫冕、余靖共議。及捷報至,上喜謂莊敏曰:「嶺表平殄,皆卿之功也。」

王武恭[編輯]

王武恭公德用,寬厚善撫御,其狀貌魁偉,而面色正黑,雖匹夫下卒、閭巷小兒,外至遠夷君長,皆知其名,識與不識,稱之曰黑王相。北虜常呼其名以驚小兒,其為戎狄畏服如此。皇祐末,仁宗以為樞密使,而以富韓公為宰相。是冬,契丹使至,公與之射,使者曰:「天子以公為樞密使,富公為相,得人矣。」上聞甚喜。

狄武襄[編輯]

狄武襄公青,初以散直為延州指使,是時西邊用兵,公材勇智略,頻立戰功。常被髮面銅具,馳突賊圍,敵人畏懾,無敢當者。公識度閎遠,士大夫翕然稱之,而尤為韓魏公、范文正公所深知,稱為國器。文正授以春秋、漢書,曰:「將不知古今,匹夫之勇,不足尚也。」公於是博覽書史,通究古人,已而立大功,登輔弼,書勳史策,配享宗廟,為宋名將,天下稱其賢。公初為延州指使,後顯貴,天下猶呼公為狄天使。並澠水燕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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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初延州指使,與西賊大小二十五戰,每戰帶銅面具,被髮出入行陣間,凡八中箭。累至涇原路招討副使,上未識其面,欲召見之。會戎寇邊急,上令圖其形以進。其後為樞密使。是時予為諫官,人有相侵,夜吟「漢似胡兒胡似漢,改頭換面總一般,只在汾河川子畔。」以為青汾河人,面有刺字,不肯滅去。又姓狄,為漢人,此歌為是人作也,為不疑矣,欲予言。予應之曰:「此唐太宗殺李君羨事,上安忍為?適以啟君臣疑心耳。」東齋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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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之徵儂智高也,自過桂邑,即以辨色時先鋒行,先鋒既行,青乃出帳,受衙罷,命諸將坐,飲酒一巵,小餐,然後中軍行,率以為常。及頓軍崑崙關下,翌日將度關,辰起,諸將張立甚久,而青尚未坐。殆至日高,親吏疑之,遽入帳周視,則不知青所在,諸將方相顧驚怛,俄有軍候至曰:「宣徽傳語諸官,請過關喫食。」方知青以微服,同先鋒度關矣。東軒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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