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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庵先生文集/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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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來庵先生文集
卷十
作者:鄭仁弘
1911年
卷十一

疏、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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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癸丑七月初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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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傾進一箚,略陳卑悃,聖度包容,不以爲罪,反下上來之敎。臣扶病祗受,感激惶悚,不知所爲。臣衰病日甚一日,內醫來看,莫可如何,只令垂死之身,心不自安。今國有大變,不能從大夫之後,而醫又相守,罪咎尤積,伏俟誅譴而已。

伏見殿下有子母、兄弟之變,正虞帝鄭莊之所遭而又甚焉。未知殿下何以爲心,今此逆賊,其兇謀布置,實是奸究之雄,而擧足引頸,冀國中之有事,非朝夕之故。

再箚癸丑十一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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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聞朝紳方伏閤,請按律罪。此必爲宗社長慮也,爲討賊公義也,爲後患拔本塞源之計也。臣雖至愚,於此三者,未嘗不深念,而所以愛殿下,亦豈後於諸人也?

竊見前古帝王處兄弟之變者,自大舜周公,以至後世,相望於史冊,而聖學高明,洞見事情,自不待臣言贅也,臣區區一得之見,不得不盡於處變之日也。

嘗見周公之處三叔也,管叔武庚同誅,蔡叔囚而霍叔降。均是兄弟,曷嘗有厚薄於其間哉?其罪有輕重,自不得不爾也。自今觀之,誅之與囚降之分,尤見聖人之權度精審而不差也。於公議之極、私情之盡,亦見聖人之用心。

爲人倫之至也,試以之事言之。八歲穉童,不知利害趨舍之所在。其不參逆謀,不獨聖敎丁寧,而凡有血氣者,孰不知其必不然也?身與其謀,猶有差等,而從末減之科,則與謀而情輕者,與初不知逆謀之穉子,又豈無差等之別乎?

殿下於戊申之變,逆之罪,尙且待之以不死,終不加刑誅。此實周公之意,之廢長處與赦不治誅黨與之故事也。罪惡貫盈,國人之所共讐,天地之所不容,鬼神之所陰誅,惟殿下念同氣之恩而終不加刑誅。今,穉少之子,初無子糾之爭,子推之過,特匍匐入井之一赤子也。

殿下推先王顧托之意,爲終始保全之慮,迥出百王之上,與大舜之盛美,幷驅於天地間,只在聖明用變如何耳。臣生逢聖明之世,得見此無前之盛事以死,則臣感聖明之恩,與再生之何異也?

大抵必欲加法於者,急於一時之勢利也,臣之欲殿下不殺不辜,義理之當然也。殿下以幷生之心,有孚於其間,而猶復有不義不暱之跡,有東征於之擧,則終豈得逭之誅乎?慮他日未然之患而誅目前不辜之同氣,豈殿下好生追孝之誠乎?

且聞其首發割恩論者,頗有昔日先唱全恩之說者雲,是何厚於不道之而一何薄於非身犯之耶?此其心爲公乎,爲私乎?爲殿下乎,爲其身乎?殿下豈不洞察其情也?

辭職疏甲寅二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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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是一箇腐儒,加以年老,神識昏聵,不堪爲世用。涓埃無補於時,聖恩山嵩而海洋,食物之賜,歲以爲常,上來之命,無月不下。臣不幸身病旣如前所陳,加以自去十二月,又得寒疾,痰上氣塞,往往昏絶者旬餘日。元氣敗盡,一息僅存,迄未能仰謝恩賜,又未能剋期登途,罪戾貫盈,無所逃遁。況逆獄踵起,殿下親臨鞠問,殆無虛日,臣屛伏山野,未能從大夫之後,以伸討賊之義,愧懼尤深,無面目入國門矣。

臣念臣前進箚子中,以情理之所不可,時勢之不敢者,傾倒條列,庶幾天鑑之少廻,豈謂今者不獨遞命愈靳,升遷之命,從而遽下也?是臣請免而取升,求退以媒進,揆分揣義,其不可其不敢,反有甚者。

臣至此狼狽蒼黃,罔知所爲也。竊念世之人君,思濟艱難,圖成治效者,曷嘗不以立相共治,爲先也?然任賢使能,亨屯致理者常少,比之匪人,僨事覆國者常多。方其進用也,當世之君,未嘗不認其爲賢爲才,而委以重任也,及其妨賢誤國,卒至危亡,而猶不覺悟,雖使覺悟,土崩瓦解之勢,已不可捄,考諸前吏,明若視掌。

然則人君於立相之際,不可不難愼。其意蓋曰不獨聽於人,亦必聽於天雲爾,其愼重之意,亦可見也。今臣之無狀,不但衰朽荒頓而已,性本偏滯,膠於見聞,泥古而不達時宜。病於自是,直性而不純同人,固已試無用之一物,殿下蓋嘗的見而無疑矣,猶不諒其情而反進之,此又非初不知非賢才而授任之比也。

此臣尤不能無惑而尤不敢更進者也。伏願殿下,察臣匪據之悶,念臣狼狽之勢,憐臣衰病之實,亟命收還臣新命,授之其人,以幸垂死命,以愜輿人之望,不勝幸甚。取進止。

歸印箚乙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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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蒙被聖恩,病未深痼,不勝感激之至。臣伏蒙醫藥及時,似瘧之痛,今得差減。第以山野之性,不合於城市,正似江魚處於涸轍,野鳥入於籠中,不久而自斃,理勢必然。

臣自求去不得以來,思慮焚如,轉成心病,夜不能寢,晝不思食,日復一日,今幾月矣。多少氣力,摧殘殆盡。今則天寒轉劇,歸路阻長,恐有中間顚仆之患。生行死歸,豈人情哉?不免干冒天威,奉歸密符於政院,自比於歸印故事,行且待罪,不勝惶恐。取進止。

箚子乙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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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朝夕當入地,生旣爲盛世之臣,死且爲盛世之鬼,銜恩極矣,感激深矣,不敢復以區區下情,塵瀆天聽久矣。悶默之極,不免冒昧開喙,惟聖明之垂察焉。臣頃年以來,風眩之疾,無日不作,臂核之痛,亦竝交侵,不能出門庭一步。

伏蒙聖明,命醫來看,醫病投劑,旋得減歇。臣十年不死,秋毫皆聖恩也。繼以氣急食少之疾,年來始劇,此非他病可治之比,乃天然自有之疾。雖盧扁、華佗之術,亦無如何,身死病乃已也。

雖醫技或能已疾,臣之壽不爲不足矣。強欲治病,貪生已甚,殆涉於逆天,逆天非罪乎?恐不但無益而已也。況今歲饑又極,公私財竭,流殍滿路。中外皆然,有甚於安上門所見,特圖進無人耳。

醫來遞繼,非月非歲,供億之費,亦甚不貲。此尤非臣分義所堪,心常竦蹜,日夕不得安眠者,今不知其時月也。伏願殿下,諒臣悶鬱之情,亟命召還內醫。令臣就木之日,安分含笑,永無憾於天地之大,不勝幸甚。取進止。

辭食物箚乙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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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本道巡察使臣沈惇,令星州牧使臣閔頀,輸致賜給食物有多少數目,本月初五日臣扶病拜受。繼以本府錄事,齎持命遞臣職名有旨而來,臣伏覩聖旨云云。

臣竊伏思惟,病伏山野,違拒朝命,罪合萬死。方伏地待罪,而聖度包容,不加誅譴,乃反優賜食物,以濟飢乏。又遞本職,以安臣心,臣銜恩感激,罔知所措。

臣年老病痼,一年甚於一年,差復無期,登途無日。憂悶之極,適增衰病之勢,朝夕當死,今旣蒙聖明俯察至懇,以安垂死之身,庶得須臾不死。仍戴聖世天日,溘然之日,更無所憾,將何以報聖明之恩也?

獨念每賜食物,寔出尋常萬萬。古人不云乎?「無常職而賜於上者,以爲不恭。」今臣不但無常職而已,帶職在野,數年於玆,罪戾之重,合有譴責,譴責不加而恩賜每及,以重不恭之誅。殿下雖不以爲罪,臣獨何心,每受賜而自安也?

臣職旣遞,內醫仍留在,臣分義尤所不安也,故速之令歸復命。惟殿下垂察焉。抑臣有區區之懷,請得以畢其說焉。伏見殿下今日,恤老臣者大矣、安老臣者至矣。然竊聞年穀失成,黎民阻飢,擧一國同然,而自湖西江左一帶,饑饉爲甚。負抱攜持,流滿道路,公私懸磬,民粟不移,安上之門,了無進圖之人。賦煩之日,未聞惠鮮之政,恩賜雖及於老臣,博施未孚於萬民。散四方轉溝壑,將不知幾千人矣。

孔聖之言曰:「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人』,何以聚人?曰『財』。」蓋財匱民窮則邦本不固,不固而能守位者鮮矣。

伏願殿下,體天地之大德,念窮閻白屋之下,赤子相率而就死地。推恩恤老臣之仁,薄稅歛節財用,使環千里四境之內,無一民不得其所,則邦本固而天位安,天位安而燕翼於無彊矣。《易》曰:「君子以厚下安宅。」此之謂也。惟聖明之留神焉。取進止。

箚子丙辰十一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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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進不能供職、退不得遞免,待罪山野,荏苒二年於玆,而譴責不加,遞命不下,臣心不自安,日夜憂悶,豈謂今者注書臣李永式,齎敎旨來宣,反速臣上來也?

臣精力耗盡,神識昏盡,雖牛馬之齒,幸在百僚之先,而其思慮施設,不能逮人,涓埃無補於山海。折足將涯於覆餗,臣自不敢冒昧更入國門。況臣自今年五月,眩疾發作,往往而劇,顚仆昏絶,有同風癎之人。

幸賴內醫相守,湯劑及時,故舊疾便差而新疾繼作,寒熱往來,逐日而苦,乍作乍止,彌留三箇月。不能下數匙飯,元氣竭乏,兩腳無力。粥不可復恃、杖不可復倚,不能出戶庭一步,而今者加以天時嚴凝,雪深數尺,風氣甚勍,砭肌入骨,行遠入國,決不可望,而伏覩上來之旨,惶恐聳驚,罔知所措。

竊伏思惟,雖使有道之人,年踰七十,則行道者身老而衰矣,如臣之悾悾,初無一長可用,而年又踰八十,則其不堪有爲,明且審矣。知其不堪,而然且更進,臣雖自不爲恥,人將謂臣何如也?聖明雖不異於試可之後,豈得無不爲官擇人之譏於今與後也?

臣近來悶默待罪數箇月,豈不知連續上章,期於得請也?第以一番進箚,批音輒下,仍加敦諭之旨,不獨在臣有耽耀寵眷之嫌,適足以重不擇匪人而玩愒時日之失。故臣尤不自安,狼狽逡巡,不敢籲號,而身病如右所陳,不能就紙筆做文字,徒自待罪,日望嚴譴而已。

伏願殿下,察臣悶迫之情,或加逋慢之誅,或遞匪據之職,以安老臣之心,以重若采之擧。臣舞蹈於聖明之世,朝夕含笑入地,則此乃保全老臣之盛德也。惟殿下之垂察焉。取進止。

再箚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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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聞心痛,不可緩聲,臣心痛矣,聲可緩乎?特就近日風傳所及者,冒萬死仰塵天鑑,惟聖明垂察焉。臣屛伏嶺海間,竊聞皂隸許㬇,冒稱儒生,敢進凶惡之疏,其中文字,分明名有所指斥,其謂劉邵義隆,誰其抵當?殿下正位儲宮,入繼正統,如覩白日,而欲比之五代之君,此非不軌而何?不軌而不治,國非國矣。

至於東殿,有口不忍言者,故東殿頗不自安,不免待罪。臣聞來拊膺流涕,無以爲心。惟我東殿,毓德潛宮,今數十年。誠孝格於上下,龍德孚於遠邇,殿下之恩愛,宗社之倚重,百倍常情,豈謂兇賊,遽起於聖明之下,敢爲動撓之計也?繼而聞天怒震疊,將親鞠正罪,中外莫不聳聽。竚見王法之行,而尙此淹延,荏苒旬日,輿情疑惑,莫知其故,以臣之昏妄,尤不曉上意之所在也。

噫!父子天性也,人固不容疑間,而頃年永慶之謀易樹也,聖明嘗在危懼中,凡在今日爲東殿戒不虞,宜無所不至,而此賊抵隙恣行,無復顧忌,豈非賊之尤甚?若有所恃者然哉,殿下尙遲一問,使賊假息於覆載間,已多日矣。此尤臣之所未解者也。

臣竊料凶人之情,宜不止此,蓋姑以此嘗殿下。殿下留天誅如此,臣恐殿下或入其計中,則後日之害,不可保其不甚於前日。竊恐東太子之變,不獨也。況抑有甚可慮者?設以士人家言,其子遭意外之變,或有仍成心疾,以至失性者。

今輔弼效職,師保有功,萬無他虞。然燕閑之中省愆之地,難保其無忉怛焚如之患。蓋以坊德之念,雖存於常目,奈天性之愛,自不容何?日復一日,積以時月,則宜不得無所傷。殿下只有一東宮,而於兇人寬日月之死,於東殿貽日月之虞,此豈殿下之本意也?

抑臣聞凶妖之徒同一心也。呪咀初發於掖庭,而猶有潛形匿影之意,再發於妖人英弼,形跡稍著,尙在囚係中。三發於許㬇之跡章,恣行已甚,踰疏及親,由遠至近,無尊卑無貴賤,一斥之爲逆,擧君父以下,一擠而入之逆坑中。況可饒同休戚之重臣乎?

正欲先去羽翼之人故爾,逆徒之心,不亦慘乎?一日假息,豈是天道也?伏願殿下,亟奮乾斷,快加嚴問。一正常刑,以解臣民之憤,以安宗社之危,豈獨東殿之幸也?若或以臣言爲不可底行,則臣請先伏妄言之誅,以快兇徒之心,臣當含笑入地,萬萬無恨矣。取進止。

三箚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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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聞心痛,不可緩聲,聲旣不可緩,則況言可長乎?故臣不暇遠引古昔,只就耳目所及見聞,冒萬死仰干天聽,惟殿下試垂聽察焉。

臣病伏南徼,聞之道路,皂隸許㬇,冒托儒生,敢進封章,陰斥東殿,言極凶惡。臣聞來氣塞,無以爲心,拊膺垂涕而已。惟我東殿,毓德春宮,今數十年。誠孝極於上下,龍德孚於人神,豈謂妖孼賊,遽作

四箚丙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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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伏見聖旨,有曰:「數日來寒威極嚴云云。」今又伏見聖旨,臣感激惶恐,罔知所以爲地。聖明之欲開經筵者,誠爲君臣之情義交孚也,講明治道之爲急也,豈合爲區區一箇臣去留進退也?此臣尤不勝悚縮不自安者也。前者已陳情勢不容少留者非一再,今不敢更煩於天聽也。

臣所以引日遲滯者,卽東殿開筵之日,擬得隨參,以償素願而已。臣比來屢承入侍之命,一二陳達,傾倒所懷。若殿下亦以爲不可底行,則一分之澤,或可及人,八十垂死之物,不爲空來空返,入地之日,含笑無恨矣。

殿下宜不以臣之有無爲重輕於經筵,君臣情義,由是而交孚,國家之利病,生民之休戚,亦次第罷行。下以副輿情,上以豫天心,時和歲豐,措國勢於泰山之安,則臣今日目前南路,便是墓道,自當賀燕翼太平於重泉之下矣。惟聖念之垂察焉。取進止。

箚子丁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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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缺見疑於君,此非大可懼者乎?豈意二百年至誠事大之藩邦,爲一朝負釁被衊之臣子乎?袁差官之入我國,慢侮之色,見於辭說,日昨揭帖中文字,有許多譏詆雲。主辱臣死,只增痛惋,借兵一事,亦必試我,一向牢拒,恐作後患。大臣之日三諫啓,實爲此也。

今若恢復讐之大義,徇擧國之正論,賊書而快示,斬虜使而痛斥,激厲我軍旅,綢繆我藩籬,伊賊形跡,據實輒奏,本國情節,無隱且稟,恩信交孚,上下罔間,唇齒之勢彌固、皮毛之託益堅,則惷彼小酋,狼顧猶豫,畏首畏尾,只守窮穴,將至自斃矣,堂堂我天朝,豈終爲麼麽此賊所困?反不如瘠牛之僨豚乎?

以海內林立之衆,不能敵五六萬之賊徒乎?以海內山峙之粟,不能當一二載之盜糧乎?天心厭亂,虜運將訖,王師問罪。虜惡已盈,古今天下,安有白首賊乎?至如我國,雖曰偏小,勁卒利器,從古所稱,及至今日,亦足禦寇。但國綱不振,師律不立,致此兩逆帥嫁禍耳。

卽今諸道走還人,備悉賊情,或請結隊潛入,直搗賊巢,或請堅壁固守,以遏凶鋒,寧邊之人,亦皆謂不待兩南抄軍,只以土兵,可當此賊。

朝廷未有命令,將帥不爲約束,而義氣所在,羣情若此,則千里畏人,曾亦未聞。四境不守,不幸近之。臣之所陳,收拾見聞,瀝剔肝肺,而殿下亦以爲誇大無實,只敗我事,則不幾於指痛哭爲嘻笑乎?臣誠氣塞氣塞。

臣自髫齕,學古人書,際會聖明,偏荷隆眷,以死思報,實無寸效,及値急病之日,益切殉國之志。嘔心焦臟而不知止,生癭發疽而不知退,豈敢顧此殘喘縷命,有所渝改,而自負初心乎?尤可痛者,通虜之使,將與王人爭途、賣國之賊,反被廟堂論賞,此何景象,此何義理?

言路旣絶,時事已迫,臣只願蔽目塞耳而溘然也。彼降虜輩,陰嗾胡酋,欲害臣身,勢所固然。不死和不成之說,正爲今日道也。臣聞此言,不滿一哂,杲卿之舌、常山之髮,更作志士壯談。則豈不快哉?

第念久叨崇班,徒慙無補,每吐怪論,尙昧有害。伏願聖慈,俯察危懇,亟賜斤黜,使救時密勿之謨,無爲妄言者所誤,公私幸甚,邦家幸甚。取進止。

答曰:「予雖昏病,豈不知大義乎?試以已往之事言之。奴掘拔先陵,是不共戴天之深讐,而相勢量力,不得已遣使通信。至今賊徒,恆留邊鎭,多至千餘,而秀吉非犯順之賊乎?此豈樂爲?勢有不得已也。

惟彼奴賊,曾於我國,無一草一木犯傷之害,頃日我兵入討之後,尙且歛鋒,不爲長驅者,是果畏我兵威而如是退縮乎?雖以邊臣之意,略答渠書,有何乖於事大之誠乎?況一一具奏天朝,則尤無所不可也。

和之一字,有何可據之端乎?此和字,只因卿箚而始發,良可怪也。李應福,至詐之人也,反覆追供姦說,卿何取信乎?予近尤病劇心昏,而諸症之中,心恙轉甚,晝則踽踽,夜則耿耿,寢食專廢,與死爲隣。顧予不辟,在世幾何?惟卿善爲彌縫,以圖社稷無彊之休,可也,安心勿辭。」

辭恩食物疏戊午正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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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待罪,數年於玆。雖有下情,恐懼不敢陳達久矣,豈謂遞命不下,威譴不加,而恩賜反至也?前月中,本道巡察使朴慶新,輸致賜給食物若干數目,令府使臣曹應仁有問。臣扶病伏受,驚惶感激,無以爲心也。

臣竊念國家比來,內則有內殿失寧之憂,凶賊之變。外則有西之聳,徵兵之撓。雖失寧之憂,便爲勿藥之喜,逆臣先就討滅,而天兵亦尙持重。然臣於此時,身忝大臣之名,屛伏山野,若初不見聞者然。臣自知罪戾,至此尤深,而無所逃遁。聖度包容,雖不加誅責,臣獨何心,自安於恩賜之每下也?此蓋臣雖在罪咎中,下情不得不冒昧於天鑑之下也。殿下豈不料臣牛馬齒已多而精力亦竭乏,不足備驅策也,虛置臣姓名於公輔之列。

請遞不得,今幾歲月,廢天職妨賢路,罪戾盈積。此臣所以莫知其由,伏竢誅譴而不能已也。臣竊見古之帝王,於君臣之際,不獨以服勤至死爲忠,至於恬靜退讓之士,亦聽其仕止,以成其志者,亦非一二。

帝之於張良疏廣帝之於李泌帝之於程伯子錢若水,皆從其願,不終縻以好爵。此或一道,不失爲帝王之盛美。

今臣駑劣,固不敢自擬於數君子之高義。然平生之志,猶不欲終負,豈知仍此而終不免爲盛世之罪人以死也?此亦聖衷之所悶惻也。臣竊惟念,聖明,歲賜臣米肉者,蓋軫其飢餓,欲其不死,此誠軀命之賜也。若更憐臣之老耄無用,快下遞罷之音,令垂死之臣,得脫於罪咎中,朝夕而死,瞑目於未頷之前,則此乃心志之賜也。臣旣受軀命之賜,又蒙心志之賜,則臣生爲盛世之老臣,死不爲罪鬼於泉裏,不亦幸甚乎?辭不盡意,伏地待罪。

箚子戊午二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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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命議政府領議政待罪臣鄭仁弘,伏以前月中待敎臣李蒧,賚聖旨來宣,速臣上來,兼宣獻議之旨。臣病不能趨命,只俟誅譴,身在待罪中,且自上移御之外,更不敢進言耄之議。蒧知臣情事而歸,想已陳達於聖鑑之下矣。自來又已閱月於玆,而斧鉞之誅不加,鐫罷之命久閟,臣不勝惶惑之至。不免冒萬死開一喙,惟聖明之垂察焉。

臣竊見年來國內多事,天職尤不能曠闕。加以天朝有徵兵之命,中外惶惶,憂慮方深,而臣雖曰衰病已甚,息偃山野,若與國事初不相涉者然。臣罪戾尤重,無所逃遁,此實臣遠在嶺海之陬,未得亟進辭章,早讓賢能之人,故事勢至此。雖自刻責,已無及矣。臣雖無狀,亦血氣之類,豈無一端蜂蟻之性,得於天者哉?

第以筋力已竭矣,宿病已痼矣,比年來眩疾又作,逐日轉劇,未能出戶庭一步,亦久矣。雖奮迅欲趨命,其如彎弓滿時,分外難開,何獨臣自知已矣?朝著間,亦宜知臣牛馬齒能赴召與否也。退伏南徼,仍據職名,於國不爲有無,於身只增罪戾。妨賢路病國家,自知不容於天地間,辭職而職未遞,待罪而罪不加,臣垂死之日,將何所自處也?

伏見古之辭退者,章數十上而不得請,則辭義已窮,不敢更煩。只自闔門待罪,乃得遞免。今臣待罪已數年,而宣召不止。僅存一息,朝夕瞥然燈滅於待罪中,則將負罪入地,爲一冤鬼於無窮,區區下情,不亦悶乎?冒死塵瀆,伏地待罪。惟聖明之垂察焉。

供辭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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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身曾讀古史,見皇后楊氏被廢事,古之人已有正論。言子無廢母之理,故曾引名分,以君臣子母名義,出於天而不可易之言,以答都堂之問也。誠以子之於母,名分素定,固不可廢也。且矣身淺見以爲,自上雖極誠孝,而政令間,有兩朝廷之儀,故更不免兩朝廷不然之說,及之而已者,斷斷無他意。況嶺外與朝廷隔遠,矣身未嘗知廢母之論,初起於何人。況矣身千里孤跡,立朝無多日,初無與議事。釀成凶賊之禍,萬萬無此理云云。

供辭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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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遠矣身,未嘗干與於國政,而廢論之方張,以大不可之意,通示於爾瞻

供辭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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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受師友,粗知君臣父子之大義。噫!矣身退臥丘園,今垂二十年,紛紜世事,不欲聞知,而九十頑命,尙今不死,終得廢母之名。今日一死,顧不足恤,而將恐不能瞑目於地下而歸見先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