俛庵集/別錄下
丙寅日記子秉鐸錄
[編輯]丙寅正月十四日。留頖嶺人委人致書。爲報大人島配之命。不勝惶懍。
乙丑十二月二十七日。右議政金達淳所啓。闡明義理。卽所以靖世道而壹民志。惟我先大王固守秉執之義理。建天地而不悖。俟百世而無疑。卄四年矯俗御世之治。莫不本之於義理。而獨奈干犯某年之逆魁凶黨。肆行誣逼之說。以圖飜覆之計者。一轉再轉。至於壬子而極矣。妖浚藉弄於中。逆恭聲援於外。傳播四字之凶言。誑惑一世之人心。甚至學儒嶺人之疏出。而愶持君父。誣逼聖躳。憯於師翰之言。甚於獜亮之檄。此其凶謀逆節。非但誣逼於先朝。實是誣逼於景慕宮。非但誣逼於景慕宮。實是誣逼於英廟。若其網打善類。凶禍宗國。猶屬薄物細故。而貫盈之罪。可謂上通於天矣。以先朝敍秩命討之權。豈不欲明正其罪。打破窩窟。而特以不忍聞不忍言之故。不得不隱忍於中。此乃大聖人媺婉之旨精微之意。而若其闡明之本。惟在辨聖誣三字。故必先闡明兩朝之德媺。使旣絶之倫彝旣晦之義理。昭如日星。炳若丹靑。永奠宗社於磐石之安者。卽先朝萬世貽燕之謨也。殿下臨御以後。仰承慈聖之徽旨。闡發先朝之志事。聖孝增光。國是大定。而獨使嶺疏凶魁之李㙖。尙今假貸。此非但爲失刑之大者。抑恐鄒魯之儒風。虛冐凶黨萬人之名。環一道忠志之士。莫不扼腕而憤痛。且況向來朴夏源,洪志燮之徑釋。殆若雜犯死罪之有時疏釋者。而院議臺章一例靳兪。臣竊憂其義理由是而湮晦。邪說由是而復行。人心疑惑。世道不靖。今日臣等之所以藉手立朝追先報今之道。惟在於闡明先朝之義理。而義理不明則聖誣未辨。聖誣未辨則彝倫斁絶。宗國危亡之禍。可立而待。豈不凜然而寒心哉。臣謂李㙖,朴夏源,洪志燮。並施島配之典。以爲靖世道壹民志之本。仍念先朝闡揚景慕宮德媺。首以容諫之德。爲崇號揚美之第一義。則其時諫臣初無待於褒嘉之典。自有與榮之美。及今世級𣹦降。義理將晦之時。辨別忠邪。宜莫先於彰癉之政。故知事臣朴致遠,故司諫臣尹在謙。特令褒贈爵諡。以眎紹述先志。闡發德美之意。則實是有光於聖孝矣。
丙寅正月初六日辰時。上御煕政堂。大臣備局堂上引見入侍時。同副承旨申絢,假注書鄭元容,李鉉章,記注官徐淇修,鄭觀綏,領議政徐邁修,左議政韓用龜,右議政金達淳,廣州留守李晩秀,水原留守趙鎭寬,戶曹判書金文淳,護軍李得濟,李仁秀,開城留守兪漢謨,副校理李尙愚進伏訖。上曰右相初筵擧條。領左相皆見之乎。邁修曰臣果得見。而右相所奏語皆切實。忠愛之悃。溢於辭表。嘉納之聖意。臣固欽仰贊歎之不暇。而古人云言之非艱。行之惟艱。伏願深加體察焉。上曰右相擧條中李㙖,朴夏源等事。係是近來事也。固當商量處分。而至於朴致遠,尹在謙事。事在久遠。大關義理。不可不詳審爲之。故考見政院日記。則入於洗草中。使右相覓納兩書。而得見原本。則果是不忍見不忍提之事。以此看之。先朝所以仰請洗草。英廟所以特許洗草。蓋出於不欲以此等不忍見不忍提之事。留其文蹟於世間也。兩朝之聖意旣如此。則在後嗣遵守之道。豈忍追提乎。予追悔其原書之推見。而有若得罪於英廟景慕宮先朝矣。景慕宮容諫之德。予固欽仰。而祖子孫自是一體。先朝所不忍見不忍道之事。予豈可褒贈於今日乎。卿等皆先朝舊臣。須次第詳陳可也。邁修曰右相初筵所奏。儘出於憂世道之訛謬。慮義理之晦塞矣。上曰事係至重。故欲見兩書之元本矣。及其得見之後。則毛骨俱竦。追悔莫及矣。今以先朝之心爲心。則凡關係某年者。皆是不忍聞不忍道者也。今此書本推見。於予心若得罪者然矣。又敎曰擧條中有曰邪說流行。邪說者何謂也。達淳曰臣伏聆縷縷下敎。不勝惶悚。蓋先朝闡揚先世子德美。必以容諫二字爲第一義。蓋其至難從之言。有嘉納之聖德矣。上曰右相擧條仰奏時。不知此書之入於洗草中耶。達淳曰日記洗草事。臣亦知之。至於此書之並入於洗草中。臣初果不知。而其時容諫之聖德。嘗於家庭間聞之矣。褒贈諸臣。實合闡揚之道。故所以初筵之仰奏矣。上曰容諫之聖德。予亦欽仰。而凡事關某年則是先朝所不忍聞不忍道者。今此褒贈之請。萬萬不可矣。達淳曰雖係不忍之事。若涉於闡揚德美之一事。則到今褒贈之擧。亦豈非闡明之道乎。先朝壬子一種不逞之徒。傳播四字之凶言。誑惑一世之人心。故先朝特以容諫二字。爲闡揚之道者。亦出於憂世道之聖意也。邪說尙未底定。褒贈一事。實爲彰癉之政。故所以仰請於初筵者也。上曰卿之所奏。予意則不然矣。某年事之不忍道不忍提。先朝聖意可知。而特許洗草之仰請。則英廟聖意亦可知矣。今亦與其時無異。而英廟先朝所不忍爲者。若施褒贈於今日。則非但如有得罪。恐負兩朝之聖意矣。達淳曰小臣區區淺見。蓋爲先朝之以此受誣於兇徒故耳。向來仰奏。寔出於恐隄防之或弛矣。上曰邪說雲者。何所指也。達淳曰朴夏源輩得罪於義理者。而一自蒙宥之後。一種怪鬼之徒。煽動邪說。欲爲傷害義理。故擧條中邪說云云。政謂此等類矣。邁修曰雖以李㙖言之。世豈有萬人疏乎。可知其愶持誣逼之計。伏望亟降處分焉。上曰李㙖,朴夏源等事。到今猶屬餘事。朴致遠,尹在謙事。欲待大臣三司之登筵。一番洞諭。故玆言之。而右相初筵所請。不得不賜批。從當有批矣。邁修曰李㙖,朴夏源輩必欲角勝義理。至欲網打搢紳。此等之類。豈可不亟降處分乎。上曰詣臺臺臣入侍可也。司諫李寅采,掌令李廷輪,修撰李基榮追入進伏訖。上曰次對爲之。用龜曰右相所奏。實出於嚴懲討之意。領相亦有所奏。伏願亟降處分焉。上曰李㙖,朴夏源事。亦是餘事。從當賜批矣。邁修曰李㙖,朴夏源事。不必如是靳持。伏望亟降處分焉。上曰俄有賜批之敎。姑俟可也。尙愚曰李㙖,朴夏源事。大臣縷縷陳達。而處分尙未下。此非上下相持之事。如此則大義漸晦。隄防不嚴矣。上曰大臣擧條。當賜批矣。寅采曰臣追後登筵。大僚所奏。上下酬酢。不能詳聆。而李㙖等事事係隄防。不可靳持者。今此所奏。寔出於一國公共之憤。此等處若不赫然果斷。雷厲風飛。則或恐義理由是而漸晦。隄防由是而益壞矣。上曰李㙖事。先朝已有所洞悉者。當於擧條之批諭之矣。命賓對諸臣先退。仍下右相擧條批曰李㙖事。顧何足惜。而庚申前勿論。朴夏源事出時。亦不擧論。今何無端追竄耶。朴夏源等以今所奏觀之。與李㙖無異雲。而旣經李㙖所不被之罰。復竄誠無義。而初筵所奏。故依施。至於朴尹兩人事。其不忍聞不忍言。何異於先大王朝乎。先朝至精至微之義。予遵守而勿失。則義理自明矣。兩人事。予不欲多辨也。
司諫李寅采上疏曰臣伏見右相筵奏批下者。朴夏源等事。雖命依施。而李㙖島配之請。終靳允兪。臣於是竊不勝惝怳驚惑。繼之以憂歎也。噫嘻痛矣。壬子嶺儒南學之疏。尙忍言哉。或假託闡揚而暗懷飜覆之計。或公肆誣逼而顯售網打之圖。糚出萬人之名錄。以之鋪張聲勢。傳播四字之凶言。敢欲䝱持君父。所綢繆者浚恭之指嗾也。所傳襲者師翰之心腸也。前茅後殿。打成一片凶謀逆節。互相表裏。於斯時也。義理幾乎晦塞。倫彝幾乎斁絶。宗國之危。凜乎如一髮矣。肆惟我先大王確守至精至微之義。默運天誅天討之權。闡德美如日星之明。破奸萌如鈇鉞之嚴。魑魅魍魎。莫逃於大明赫臨之下。而梟言獍腸。自戢於神武不殺之中。乃其精義達權之所在。非謂其罪之爲一分可宥也。逮至今日。見聞寢遠。義理將晦。邪說有復作之慮。人心有波盪之憂。則不得不明正其罪。夬施典章。以靖世道。以壹民志者。乃所以繼述先朝之志事。闡明先朝之義理也。正如四凶之罪。堯之所不問而舜之所必誅者。各遵時措之宜。不害其揆之一也。豈可以先朝之所不罪。而有所持疑乎。況朴夏源事出後。不並及於㙖者。已缺於前。豈容再誤於後也。但當問可罪與不可罪而已。不當問前日之擧論與不擧論也。至於朴夏源等依施之命。有以仰殿下之敬信大臣。俯循公議之盛意。臣固欽頌之不暇。而批旨中復竄誠無義而初筵所請故依施雲者。臣愚死罪竊恐有欠於大哉之王言也。夫以朴夏源之挺身作頭。甘爲凶黨之倡先。洪志燮之奔走涕泣。或恐凶謀之不成。究厥情狀。合被顯戮。特以蟣蝨之微。倖逭鯨鯢之誅。豈可以數年薄竄旋被赦宥。遽謂之已經勘斷。無可復竄之義乎。苟其無義也。雖大臣之請。亦何必勉從乎。旣曰無義而竄之則與不竄何以異哉。臣固知殿下此敎以爲旣赦復竄。或近於銷刻。非以爲眞無可竄之義也。然而王言如絲。其出如綸。王言如綸。其出如綍。以今窺覘之習。註腳傳訛。四方傳聞。或以爲殿下眞知其無義而姑竄之雲爾。則亦安能家置一喙而喩之哉。此誠義理明晦之大頭腦。國家安危之大關棙。而大臣之所請討。非大臣一人之言。卽擧國公共之大論也。積年抑鬱之輿憤也。殿下於㙖則旣靳持而不賜允許之音。於夏源則雖依施而亦欠快從之意。臣恐義理由是而漸晦。國家由是而必危。世道何時而可靖。民志何時而可壹乎。憂憤弸中。按住不得。輒敢冒萬死痛陳之。伏願聖明淵然深思。赫然夬斷。亟允李㙖島配之請。朴夏源等事批旨中誠無義一句。亦卽還收。以明大義。以解羣下之惑。
答曰李㙖事予豈有私於渠。凡係屬於某年義理者。謹守先朝裁定之精義而已。卽目下諸議皆以爲不便。然則予亦何愛於一李㙖乎。依大臣所奏施行。誠無義三字。爾之解釋之意皆然矣。以誠有銷刻之嫌。改書於原批。
初九日。禁府草記。洪志燮順天府定配。朴夏源時在驪州地。自道臣定配所。李㙖康津縣古今島定配啓。
右相金達淳上疏。臣初筵奏對。妄有陳請。及承聖批遵守勿失。義理自明之敎。辭旨明白。日星炳朗。聖人之言。若是其精切簡當。可以牖迷於一世。垂訓於萬代。臣誠不勝欽仰攢頌之至。第臣於日昨筵席。伏承縷縷下敎。繼有筵本頒示之命。臣誠惶蹙震懍。無地自容。嗚呼。惟我先大王以盡倫之聖。極察邇之明。凡於至精至微之義。毫分縷析。權度不差。是以於其闡明義理。宣昭德美之際。雖以不忍聞不忍言之聖心。亦有不得不言之時。豈不以一時怵惕之聖心。比之於千萬世闡揚之義。自有輕重之別而然歟。臣誠死罪。妄竊以爲向來兇徒。以四字誣逼莫重之地。而諱諫一事爲其根柢。則發揮先世子虛受之盛德。紹述先大王揚微之聖孝。恐莫如明示彰癉之政。以壹民志。以詔來許。斷斷赤忱。只切於此。而臣旣寡陋未及知書疏之同入洗草。及奉屢次俯索之命。始覺其爲記注之所不存。雖因其子孫之私藏。竟至呈徹。而緣臣疎率。未能遽陳義理之源委。又未能開釋道達。至有不敢承聞之敎。臣雖萬殞。何以自贖云云。
答曰凡係某年義理。先朝所秉執至精至微。無論闡揚與否。如是登諸文字。萬萬悚然。望卿勿復提說。筵本頒布。使人人皆知予謹守之意。一毫無干於卿。而卿之以此難安。誠意慮之外。萬萬過矣。萬萬過矣。勿辭安心。
十五日初更。邏吏具福得馳到。大人出門伏地受命。〈配文辭意。一如達淳筵奏。〉
十六日。柳安邊丈範休強病騎㹀而至。爲同寢處。間以講論經義。如心經乾九二章程子論敬說及心無出入之義。再從弟秉運及崔表叔智翁氏〈濼〉擬以直陪島中。
十七日。入府貰馬。金喪人弘奎曳衰來問。李上舍宗周,金君弼秉借諸行具。一門諸族盡力治行。遠近知舊陸續來問。兼致贐儀。
十八日。大人令持載壽衣服。與一家內外面面告戒。〈婢僕輩亦然。〉語秉遠以修理巖齋。紹家聲引後進之意。
十九日告家廟。告辭曰㙖行負神明。獲罪於朝。嚴命旣下。遠投海島。荒墜先訓。惶恐無地。將以今日發程敢告云云。安邊丈曰首句似不必然。大人曰君子得罪於朝。不說人以無罪。況某以畎畞之人。干犯世禍。豈不負罪神明乎。遂行省外也山先墓。宿義城。申丈昌敎來聯枕。申上舍冕朝具鷄黍亦來。
二十日。風寒獰甚。歷辭軍威先墓。宿比安邑邸。送行諸人。或辭去或追到。多不能盡錄。
二十一日。一行有寒疾。權歇善山雙巖店。崔進士光迪丈,李喪人載延,姜世謩,金九範來問。斗屋枕藉而宿。
二十二日。道上金丈履範,金戚相燦,姜兄書欽,海平崔朴諸老少多來問。渡江宿善山。金正言驥燦,進士宛燦,戚從虎燦來問。
二十三日。開東發至開寧縣邸。金君翼昊追到。張姨叔�,演兄弟徒步來待。暮入知禮。呂戚從思直,張表兄濠來會。一行上下憊病困倒。
二十四日。午點梨川店。踰牛頭嶺宿居昌府邸。主官宋欽書操切已甚。
二十五日。秣馬安義縣。暮到咸陽府邸。聞尹兄東野來待茂村不遇雲。
二十六日。踰八良嶺入雲峯。〈卽湖嶺之界。〉午點碑殿店。邏吏從縣追到。爲傳達淳削職門黜消息。宿南原城外。
二十七日。朝大霧。發向淳昌。金甥鎭網辭歸。過叉溪山至葡萄川秣馬。人馬俱疲病。貰馬入郡邸。邏吏又傳刑曹參判趙得永疏論右相。故有所處分。犯夜入潭陽府店。
二十八日。過昌平到光州拱北樓下秣馬。有柳生載文者。自言己丑名賢柳淸溪夢井來孫。而居羅州茅山村雲。頗有愍勞之意。入南平縣。日尙高而前路無歇泊處雲。止宿。夜雨達朝。愁憫不可言。
二十九日。冐雨發行。雨淫而風虐。午點羅州倉衢店。到女院峴。日已昏矣。或騎或步。十顚八倒。艱關抵靈巖邑邸。夜已深矣。
三十日。鷄數嘷。雨下如注。終日不止。滯留中道。惶憫不可言。
二月初一日。發向康津。雲霧四塞。細雨霏微。到黃峙峴。衣盡濕。過石柱院。入康津縣秣馬。城內下吏輩迭來納拜。致愍勞之辭。非以上他邑比也。主官供送午飯。大人辭以已有區處。至南塘浦。潮退可涉。而大川派流重重。故用越川軍。海邊山角。路甚崎嶇。風又獰寒。人馬皆股戰。行可三十里。日已昏黑。投寄路傍所謂除役村。狹隘湫陋。經宿極艱辛。
初二日。發向馬島鎭。風寒逼骨。行李艱關。至鎭則人家櫛比。可五六百戶。有萬戶衙門矣。將越涉則津吏嫌多人馬。故留三僮二馬於鎭店。一行與邏吏登私船。張帆飽風。中流浪起。高出舷上。噴激濺衣。舟蕩而搖。幾欲發眩暈吐嘔矣。少頃泊岸。望見奴馬之載在津船者。以無帆故隨風泛泛。蕩漾尤甚。津渡處廣可十里。泊岸卽古今島也。步踰一小峴。暫憇烏島村舍。迤邐行數十里。到泊鎭內權歇將官廳。鎭吏來現者頗有禮貌。使定館僅占一房。而湫隘破綻。不堪居停。稍優者已爲先謫者所占故也。主人孫姓而名命應者。頗似醇實。自言其先密陽人云。大人自發行數日後。神氣漸平。匙箸無損。比入島少無愁歎困苦之色。斗屋難堪。而曠然不以爲意。故子姪輩亦不敢作憂愁苦楚之容。且聞水土不至甚惡。自古往來人無受病者雲。
初三日。風定日朗。邏吏辭去。
初四日。小𩁺而風。表叔及從君勢難久住。朝後辭歸。絶域送別。自非鐵心石腸。難爲懷也。父子相守。悄然終日。向夕從君所帶奴忽然來傳家書一封。驚怪發書。則乃趙得永,韓晩裕疏本及批旨一通也。讀來心目稍開。家伻見阻海門。而島主人持納於津頭雲。
刑曹參判趙得永上疏曰。伏以臣卽先朝化育中舊物也。敢不以事我先王之心。事我殿下乎。臣伏見今月初六日筵本之頒示朝紙者。讀之未半。心驚膽隕。竊附追先報今之義。妄效出位一言。惟聖明垂察焉。嗚呼。先王至精至微之義理。莫嚴莫重之秉執。炳如日星。堅如金石。建天地而不悖。俟百世而不惑。環東土含生之倫。苟一毫少忽於遵守之道。則是怪鬼也兇徒也。國有三尺。焉逭乖亂義理之罪。而至若關於某年者。無論事實與文字。亦宜體先朝不忍言之至意。奉先朝不敢道之聖諭。無得發之於口筆之於書者。卽臣分也人理也。又或忍其不忍。茶飯說去。敢所不敢。尋常謄傳。則其罪與乖亂義理者何異哉。凡今北面於殿下之庭者。孰不知此箇道理。而噫大臣之初筵陳奏。忽以朴致遠,尹在謙當時上書事。仰請褒贈者。此何事也。兩書之並蒙嘉納。景慕宮包容之德。至今人皆欽誦。第其書之言言節節。卽先朝不忍聞不忍見而入於洗草中者也。嗚呼。凡爲某年事實之在喉院日記者。爲先王無竆之痛。代理之初。疏請洗草。而英廟從而許之。然則此等文字之不使留置。豈惟先大王之心爲然。實英廟之盛意也。自是以來。先王之於筵席絲綸之間。每以事關某年。不敢復提。累累下敎。不啻千百。至於癸丑秋筵敎若曰。大抵某年事變。以不忍提之故不敢言。以不敢言之故不忍提。雖在兩朝德美之事。尙以不忍提而不敢言。寧至於掩翳不闡。於今幾十年。以此觀之。今日復提兩人上書之事。至有褒贈之請。可乎不可乎。今其言曰此書之幷入洗草。初果不知。夫洗草者蓋緣此等文字耳。苟使此兩書不入洗草。則烏在其先朝所以仰請。英廟所以特許之本意也哉。臣不敢知大臣果眞知之耶。知之何故言之。果眞不知耶。爲大臣而不知。又孰有知之者。今其言又曰紹述先志。闡發德美。先王志事。固宜紹述。而洗草文字。復使提說。然後可謂紹述乎。景慕宮德美。固宜闡發。而兩人上書。極力褒贈。然後方可謂闡發乎。大臣之忠愛痛迫。旣是切至。則大臣事先王。亦嘗有年矣。何不一陳於先王在宥之日。而乃反汲汲縷縷於殿下之前乎。無乃顒企拜相。始乃覺悟而然耶。爲殿下臣者。遵守先王之秉執。講明先王之義理。明辨痛揭。垂示後世。以仰贊我殿下繼述之德。殿下亦以先王之秉執爲秉執。先王之義理爲義理。先王之嚴辨固守者亦嚴辨固守。先王之不忍言不忍聞者亦不忍言不忍聞。此乃撐天地亙古今。加一分不得減一分不得。大倫大義之大關頭也。彼大臣以受恩先朝之人。忍爲此不忍不敢之事。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雖謂之先朝之罪人。非過語也伏乞淵然三思。亟降處分焉。
答曰向筵剖示之意。一則闡明。一則遵守。而誠孝淺薄。不能見孚於庭臣。方深愧恧。卿乃奮不他顧。明辨痛言。予庸感歎。於心慽慽然。大臣旣曰不知。則付之妄發。不害爲忠厚之道也。
知事韓晩裕上疏曰。伏以臣近者得見賓對筵說。因右相之請。褒贈朴致遠尹在謙。縷縷辭敎。悉出於至誠惻怛之意。聞此而不感歎流涕者無人心也。噫彼朴尹兩人事。雖在臣弱冠前。伊時景色。臣到今尙能記得矣。粵我先大王在春邸也。以痛迫之至情。仰請洗草日記於大朝。而英廟之至加奬許。卽爲允兪者。可仰見兩聖人脗然相孚。逮夫先王御極。在庭諸臣。孰不知此。豈意抱弓之淚未乾。而此等之請。乃發於殿下之庭哉。惟我聖上之踐位。雖在尋常施措之間。亦莫不以先王之心爲心。則先朝之所不忍聞者。今何達於黈纊。昔時之所不敢道者。亦何敢奏於廈氊也。彼兩人顯請褒贈。則推此以往。魯禧輩之隄防。幾何其不蕩然。此又凜然而寒心者也。殿下之臨筵開諭。若是其懇惻。而丁寧反覆。寔出於追述先朝。則彼大臣之不爲退而胥命。威顔咫尺。多費遁說。厥後箚本。益加前說。必欲脅持而角勝者。亦何心哉。臣歷事三朝。受恩罔極。已及衰暮之年。漸迫死亡之日。欲報國恩而無其任矣。今當可言之事。謹齋沐涕泣而陳之。惟聖明垂察焉。
答曰宰臣疏批已言之。於卿亦復雲爾。但大臣豈有他而然哉。
初五日。大人讀心經日數板。
初七日。大人飮食不適於口。魚腥之氣不調於胃。當食有逆氣。歎曰吾不能素位而安如此。
初八日。聞達淳門黜付處。因有南海圍籬之命。初二日過南原。吾行過南原不數日。而渠又過之。庶幾路遇章子厚也。
十五日。鷄鳴後。大人起誦心經。秉鐸微覺之而復睡。夢謁王父。若靜聽誦讀聲者然。朝起說夢。大人感涕良久曰千里絶域。先靈猶爲之陟降耶。
十七日。大人誦邵子詩曰珍重至人昔有語。落便宜處得便宜。吾之此行。正是落便宜時得便宜處也。辦得此意思分明。則自無千里愁憫之心矣。
十九日。大人讀心經至樂記章。有小紙挾在冊中。不省其爲何人手蹟。而細書宋唐介讁南州時。李待制師中贈別詩。具前後事實甚詳。大人曰古今人同不同不須論。於此地得此紙。令人有警省處。
二十日。大人登舍後候望峯。未及頂數十步不能進。歎曰甚矣吾衰也。然眼力所竆。茫無涯際。扶桑祝融。若在指顧之間。儘覺天地之寬也。
二十四日。邑吏房黃貴耼者。謄傳朝紙數幅。槩知臺啓峻發。懲討大行。
答正言任㸁疏曰已悉於諸批。李寅采,李廷輪事。爾言誠是矣。依施。
答三司請金達淳爲先削爵門黜啓。批曰金達淳事。初筵所奏。雖干罔赦。此則猶可付之無心。至於末後疏辭則於筵敎承聞之後。而不唯不知懼悔。顯有不滿之意。而其中一二句語。心寒骨驚。此則故犯。不可一向曲恕。使義理不明。民志不一。依施。
三司合啓請削黜罪人金達淳。爲先施以中道付處之典。依啓。
三司合啓請付處罪人金達淳。爲先施以遠竄之典。依啓。
義禁府爲移配栫棘事節啓下敎。今正月二十五日承傳內。慶興府極邊遠竄罪人金達淳段。本以陰譎之性。濟以癡濫之習。挾其斗筲之小。盜竊虛譽。席其門地之餘。兜攬名器。過被不世之寵。濫叨匪據之職。有識之歎。厥惟久矣。方其拜相之初。聖上之委毗何如眷注何如。而罔念報答之方。反益驕肆之意。憑藉義理。倡出無根之說。託名闡揚。妄作叵測之論。乃於初登筵席之日。忽以朴致遠尹在謙褒贈事。肆然仰奏。已是無忌憚之甚。而又敢以不忍見不忍提之二書。至徹睿覽。古今天下寧有如許竆凶絶悖之事乎。於乎。我先王以上聖之姿。處至艱之地。孝通乎神明。義闡乎精微。以不敢道不忍言六字。爲達權合經之方。皎如日星。炳若丹靑。爲今日臣子。苟或有忽於斯義。則是兇徒也怪鬼也。且以洗草事言之。凡係某年事實之載於喉院日記者。爲先王無竆之至痛。代理之初。卽請洗草。此不但爲邦禁之至嚴。苟有一分人心者。孰敢視之。若尋常留置於家中。認之如茶飯。登奏於殿下耶。噫彼達淳亦嘗北面於先王之庭。宜有耳目之所覩記者。而抑何心腸。復提洗草中之書。乃敢謄傳奏達。若是之無嚴也。我殿下以此不忍見不忍提之事。至降不忍承聞之敎。而了無怵惕震剝之色。顯有愶持角勝之意。想其伊日光景。天理滅矣紀綱壞矣。其眼無君父。恣行胷臆。實是前古所無之變也。我殿下一念繼述者。卽先朝志事也。所遵守者。卽先朝義理也。彼達淳者。乃以先朝臣子。不有先朝典則。以先王所不忍見。謂殿下可以忍見。以先王所不忍聞。謂殿下可以忍聞。健陵之木未拱。而背馳我先王至精之義。廊廟之位已極而辜負我殿下倚毗之重。抑其所謂邪說者。果何所指的也。其所謂褒贈者。亦何所依據也。究其情節。莫可測度。而其所謂不知者。凡係洗草。實是此等文字。則曾以大臣而不知者其可乎。其所謂闡揚者。景慕宮德美固宜闡發。而必待兩人之凶書者其可乎。揆之以義理無所據。乃以此把持愶勒。不少顧忌。忍謄不忍見之書而無難投陳。忍承不忍聞之敎而暋不知戢。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論其負犯。不但爲殿下之罪人。實爲先大王之罪人。不但爲先大王之罪人。卽英廟曁先世子之罪人。此而不明正典刑則先王之義理由是而漸晦。國家之紀綱由是而漸壞。將至於人不人而國不國矣。特以大官之故。請勘自有次第。當律尙未亟行。至今假息。輿憤益激。請極邊遠竄罪人金達淳。爲先施以絶島安置之典。慶尙道南海縣絶島安置爲良如敎。
二月十五日。傳南海縣絶島安置罪人金達淳段。〈領相李秉模所啓。〉乃以凶國禍家之心。潛懷籍彼濟此之計。先倡邪說。從以自和。自發憤惋之論。以煽惑一世。然後敢以不忍言不敢道之事。肆然發口。始旣愶持於前席。終又陳疏而角勝。其中句語。浸浸然上逼莫重之地。直欲掩耳而不聞。拊心而若隕。世道幾乎淪喪。人紀幾乎滅絶。噫嘻痛矣。尙忍言哉。蓋其未售於先朝之時。而闖呈於殿下之庭者。在昔年則意必免不得鯨鯢之誅。在今日則不覺露出來鬼蜮之情。卽此一節。爲其斷案。爲先移配栫棘。義禁府傳敎。罪人金達淳全羅道康津縣薪智島移配栫棘事。以承傳內辭意具罪目。今去府都事韓喆裕。自南海縣執捉。仍令押送於新定配所。
義禁府爲加棘事節啓下敎。今二月十九日。傳薪智島栫棘罪人金達淳段。〈措語上同〉爲先施以加棘之典。府都事尹行勉今方發遣下去。卽時上項罪人金達淳。仍其配所地方官眼同加棘。嚴飭防守。擧行形止爲先狀聞。
二十五日。秉鐸尋醫向康津邑邸。越海至馬島鎭。鎭內騷擾。問知南海罪人達淳移配薪智島。押去都事先文來到本鎭故也。
二十六日。入康津城內。聞又有一都事自京直來。先文纔到康津地。有時急擧行公事雲矣。
二十七日。回至馬島津。僅得私船越涉。蓋以津船皆爲都事行支待故也。日未午返面。大人誦西山詩曰數間茅屋環流水。布被藜羹飽煖餘。不向利中生計較。肯於名上著工夫。牕前野馬閒來往。天際浮雲自卷舒。竆達始知皆有命。不妨隨分老漁樵。西山我師也。百世之下。足以起予矣。
二十九日。聞都事押達淳入薪智島。自京直來都事則以加棘事同入雲。
三月初五日。本島新配罪人黃基天到配。蓋黃也以掌令實職。無受由之事。而稱以在外。不參達淳合啓事。初配龍川郡矣。上特以爲情狀可痛。移配絶島事分付故也。隔籬居停。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者也。
初六日。大人讀韓穎師彈琴詩。至躋攀分寸不可上。失勢一落千丈強之句曰。古人云成立之難如登天。失墜之易如燎毛。誠哉是言也。
初九日。風雨大作。破壁裂牕。令人愁殺。大抵絶少淸明溫和之日。例多風雨瘴霧之時。此其所以爲投竄之地耶。
初十日。雨歇而陰不開。大人草心無出入說擬答柳安邊丈。因修親戚知舊謝書十餘幅。
二十一日。大人拈出朱子語以示曰康節當時。只是竆得天地虛盈消息之理。因以明得此數。要之天地之理。卻自是當知。數亦何必知之。伊川謂雷自起處起。何必推知其所起處。惟有孟子見得曰莫非命也。順受其正。但有今日都不問。前面事但自盡。明日死也不可知。更二三十年在世也不可知。只自修何必預知。〈朱語止此。〉此聖賢心法。看得此道理。大小大快活。朱子嘗曰吾看得志士不忘在溝壑一句分明。看此句分明者。以看得此道分明故也。吾所得固不足說。然於此等義理。略有所見。雖在千里絶島中。意思未嘗不泰然。卻不問前頭溝壑更如何也。見秉鐸與主人之妻授受相親曰不可。男女之別不可不謹。汝不見賀醫閭燒煤事乎。古人於此。謹嚴如此。且況汝陪父兄。千里孤囚。尤當謹上加謹也。
二十八日。忽見家奴帶書而至。驚喜發書。得安報及前後臺疏一通。慰喜無量。但嶺中有訟寃疏議雲。不無載禍相餉之慮。父子相與憂歎。
四月初二日。秉鐸發鄕行。蓋以本月先忌種種。而蘋藻之享。全委之小兒輩。人情之所不安。前此累有往參回來之敎。而以千里離違之難。今始發去。
初八日。踰雲峯八良嶺。行數里許。望見鄕里。林龍三者腰纏一塊封。掉臂而來。急問其所以來。則高聲曰進賜赦奇也。聞來心目都喪。不覺舞蹈。發書視之。則今月初一日右尹崔獻重上疏曰。伏以嗚呼。喬陵之歲月無多。而天地之變怪層生。迺者逆臣達淳誣及先王。而忍與此賊共戴一天。今幾月也。噫彼通天之罪。自有疏啓。而第臣於李㙖一事。竊有所隱痛而腐心者。玆敢不避擧世之忌諱。一身之薤粉。冒萬死出位而陳之。惟聖明垂察焉。嗚呼。竊伏惟我先大王以達孝之聖。兼終身之慕。丙申初哀痛之綸。象魏昭縣。明義錄微顯之旨。鈇鉞森嚴。堯傳舜受。建天地之大。仁精義熟。極人倫之至。秉執無間。前後權度。不差錙銖。其事則莫重而莫嚴。其言則不忍而不敢。一則聖孝。二則聖孝。此乃吾先王卓越百王至精至微之大義理也。嗚呼。星霜累變。昔人漸沒。差過十數年。東土臣民。將不知天地間有此精義。而兩朝慈孝之盛德至善。亦恐掩翳而莫徵。故此所以壬子嶺疏之拚棄死生。一番叫閽。以明此義。以詔來許也。嶺儒之本情。不過如斯而已。此疏之曰是曰非。臣不敢更提。而只以先朝所以處之者觀之。方其疏之見阻也。門將承宣特命汰罷。疏入召㙖等筵前。命㙖讀疏訖。玉音於咽。溫諭諄複。千言萬語。披盡心腹。仍命承批於殿陛。及其再疏批旨。若曰萬餘章甫之論。卽國人之公論也。公論所同。可見天理之大公。於是官其人而寵其歸。又書下筵本一通。使㙖賷往嶺外。藏於校宮。其恩遇之曠絶。辭旨之隆摯。殆前後疏儒之所未得於先王也。以吾先王莫嚴之秉執。豈有所遺憾而然也。其時筵諭中歲月寢遠。義理愈晦之敎。聖人微旨。亦可仰認。夫以三十年所不敢所不忍之言。觸犯天威。唐突齊籲。則如彼遐外螻蟻之賤。何所顧藉。而不唯不罪。乃以優禮加之耶。上之所以垂涕而受之。下之所以垂涕而言之者。所可詳也。是亦所不忍言所不敢道處也。凡我在廷之臣。見此疏批。聞此筵諭。其有不掩抑而流涕者乎。知㙖罪㙖。惟天在上。所以於㙖則特加恩眷。過此以往。仍下嚴旨。更毋敢公車之茶飯提說。至如學儒朴夏源。其疏雖在同時。聲氣之所不聞也。言論之所不及也。旨義命脈公私義利之分。涇渭旣別。自歸挾雜。故此而優容。彼而嚴斥。天心之一舒一慘。各有袞鉞。此亦精義中精義也。在後之臣子。惟當以先王之心爲心。金枰玉稱。奉以守之。一遵裁處。無加無減。是爲於乎不忘底道理。而今於雲鄕已邈。音容永閟之後。彼達淳者乃敢追提往事。構虛於本疏之外。自作悖說。勒加白地。曰凶曰逆。無所不至者。言雖無難。其於臣分。安乎否乎。嶺儒亦先王之臣也。所篤信者。惟是先王之精義也。故雖其婦孺之愚迷。莫不知此箇義理之莫嚴莫重。則試看㙖疏。何嘗有依俙髣髴纖芥疑似於渠所抑勒之意思耶。惟彼全嶺之並歸凶黨。固不足恤。而此豈當日先王之臣所可忍而所可敢者乎。萬人疏錄。亦爲罪案。而此蓋嶺人之素所蓄積也。故疏議一發。萬口同聲。旬日之內。名帖之多。居然爲萬有餘人。誠以百川東注。自有不期而然者矣。是豈人謀之所可力致者乎。以是而謂之愶持。則聖批中奚爲而拈出萬餘章甫。特揭首題。許之以國人之公論。天理之大公耶。當時事非但有耳皆聞。有目皆覩。伊後絲綸之昭示精義者。又不啻明如日月。嚴於霜雪。故雖以庚辛間一權凶之毀畫先志。恣行威福。猶不敢遽議於罪㙖。則渠是何人。獨不畏先王在天之靈赫赫若臨乎。此其意不在於㙖。而專在於背馳我先王裁製之精義。壞亂我殿下遵守之心法也。究厥腸肚。寧不痛心。臣伏見前後聖批。若曰庚申前勿論。朴夏源事出時。亦不擧論。今何無端追竄耶。又曰先朝已有所洞悉者。又曰予豈有私於渠。凡係屬於某年義理事。只欲謹守先朝裁定之精義而已。聖敎靳持。若是鄭重。一是皆出於先朝之精義。怳然若復叨前席奉敎於昔年也。至哉王言。殿下之志。卽先王之志也。殿下之所秉。亦先王之所秉也。前聖後聖。一揆相傳。鬼神可質。木石可泣。德意洋溢。匪罪伊榮。然則向日處分。孰不知非出於殿下之本意。而特以朝意之不便。姑且勉從。快示聖人無私之意而已。㙖以白首垂死之年。雖作南荒未歸之身。抱此恩言。死亦何憾。惟是凶賊之事事言言。無非一反先王。而猶且悍然角勝。托重於先志者。此臣之所飮泣痛骨。寧被嶺海金木。而有不敢不辨也。臣以單寒孤弱之蹤。受恩先朝。與天無極。瞻望蒼梧。隕結何及。惟有追先報今。耿然在心。目見凶逆無所顧忌。倫彝將至斁晦。而猶懷怵畏。終止泯默。則是負臣心也。負先王也。負殿下也。愚忠所激。妄犯危言。極知僭猥。無所逃罪。非敢私㙖。實出腔血。緣臣一言。苟可以有補於明先王之志事。闡先王之精義。則臣雖卽日滅死。更無所恨矣。
答曰李㙖事。豈待卿言而知其竄配之無謂也。俄筵亦爲下詢大臣則亦無異辭。李㙖罪名。特命分揀。此豈私㙖而然。只欲遵昔日所以處㙖之聖意而已矣。
伏讀一過。涕淚交零。因回馬向康津。至仁月店。件記衣服等物。付之店漢。輕裝西出。馳入南原。宿閉門店。
初九日。鷄數嘷發。再秣馬過潭陽。宿艾橋店。
初十日。冒雨發投宿女院下小店。
十一日。馳入康津。忽逢島主人孫命應。問知大人已出島住黃貴耼家。喜躍趨拜。蓋禁府關文初九日辰時到本縣。黃貴耼以人馬送之島中。初更得抵。而達夜治行。翌朝發行。値風濤艱辛越涉。中間止宿。俄從南塘浦來到也。本鎭僉使張鋎聞赦奇來拜。借所乘。主官李周顯出見。致慇懃。海南尹注書奎白〈孤山之後〉來拜。黃貴耼之叔泰賢者。有儒家貌㨾。從事問學。問數三文義。且善筆法。自言李匡師島配時曾師事雲。
十二日。大人患泄候留。向夕邑中騷然驚動。雲禁府都事先文來矣。都事隨卽馳入。乃達淳後命也。吾行適與之相値。世事飜覆。誠有不可知矣。聞邁修門黜。觀柱遠竄。煥之及日煥追奪。懲討大行雲。
三司合啓。噫嘻痛矣。達淳之罪。可勝誅哉。本以陰譎之性。猾濫之習。巧於涉世。盜竊寵祿。工於謀身。兜攬名器。遍歷華要。驟躋崇顯。擧世之指目。有識之嗤罵。厥惟久矣。方其拜相之初。眷注何如。倚毗何如。而罔念圖報之義。敢懷叵測之心。初登前席。肆發凶言。大不道大不敬之眞臟綻露。逆節昭著。有不可歷數而枚擧。伏惟我先大王二十五年固守之大義理大秉執。何等精微何等嚴正。而渠乃包蓄禍心。把作奇貨。以凶國禍家之心。濟背公營私之習。自任一己之家計。用爲恣藉之欛柄。究其設心造意。已極至凶絶慘。此其死罪一也。渠所謂邪說。卽渠所以自唱做出�怪之言。繼以憂歎之色。暗中▣▣白地煽動。必欲矯誣一世。構陷朝紳。以爲沽名賣權之計。此其死罪二也。及夫遠謙褒贈之說。忍敢發口。直犯手勢。謂君上可愶持。謂朝廷可䈤制。干犯先王之大義理。乖亂先王之大秉執。先王之所不忍聞而忍之於殿下之前。先王之所不敢道而敢之於殿下之庭。自有君君臣臣以來所未聞所未有之至凶憯大變怪。此其死罪三也。嗚呼喉院洗草之事。言猶在耳。語亦抆血。爲臣子者孰敢不銘在心肺。一念洞屬。而今乃以已洗之草本。無難呈納。諉以此書之洗。初不聞知者。急於掉脫。謂天可欺。此其死罪四也。及夫聖心驚惕。玉音掩抑。咫尺前席。屢降臣子不敢承聞之敎。渠乃昂然▣▣少無畏縮之意。猂然不服。愈肆角勝之氣。俯詢丁寧則引他說而漫漶。辭旨懇惻則捨本事而凌踏。當日光景。可謂君綱淪滅。人彝斁絶。此其死罪五也。晩後一疏。去益凶慘。甘心誣逼。恣意背馳。滿腹包藏。無非輕蔑之心。極口張皇。顯有威䝱之意。至敢以不得不言諱諫根柢等語。筆之於書。肆然上逼於莫重莫嚴之地者。此又人臣之極罪。千古之斷案。此其死罪六也。爲人臣者。有一於此。則在春秋必討。在王法必誅。無所容於覆載之間。而今六大罪案。咸萃一身。有萬可誅無一可貰。此不但殿下之罪人。實爲先大王之罪人。不但爲先大王之罪人。卽我英廟曁先世子之罪人也。以若前古所無之凶逆。有此擧國同聲之懲討。此而不卽明正典刑。三朝之志事由是而漸晦。萬古之倫綱由是而滅絶。亂臣賊子無所懲畏。將至於人不人國不國。諉以大官。節次加律。至今假貸。戴頭偃息。實是失刑之大者。加棘之典。今旣蒙允。當施之律。不容少緩。輿情憤鬱。日甚一日。請薪智島加棘罪人達淳依律處斷。
十三日。發行十餘里而遇雨。宿靈巖邑邸。
十四日。送島人。踰女院至倉衢店。再從弟秉遠迎候到此。千里相逢。驚喜可匊。
十五日。宿潭陽。所經諸店。皆去時所經由處。面目慣熟。稱賀不容口曰老人絶島之行。曾未數月。而好還鄕里。未知何修而得此曠絶天恩也。
十六日。宿南原。
十七日。到雲峯女院。貰人擔轎而上。至劉都督題名處。大人躳進摩挲曰當時天朝再造之恩。通國生靈之所不可忘者。而至今數百年間。滄桑一變。遺老已盡。漠然如雲消煙空。無處尋逐。而獨有石面數十字宛然猶帶當日老將名姓筆力。眞可敬而可涕也。去時茫不省覺。來路方得從容玩賞。亦可見天地造化舒慘之伊殊也。到仁月。推尋所留卜物。宿咸陽府邸。
十八日。友村李生少年跟到暫話。丹溪權兄必輔邂逅而逢。秉鐸等欲迤從安義路。訪三洞。大人以爲忌故在近。非閒遊之時。故不果。
十九日。行十餘里。矢項尹氏三人來待致款。有贐儀。牛頭嶺上。秉遠從得寒疾慮慮。宿知禮縣邸。
二十日。秉遠從駄病向中坪去。獨陪奉入功城。千里遠別之餘。一朝父子兄弟相對。喜可知也。
二十一日。主人簡通行聲於傍近。酉川黃山丞李瑛,鳳臺姜掌令世鷹,正言世白,校理世綸及北郭李奉事敬儒來會。本洞金黃老少迭來問候。中山黃兄眉老齎其門尊賀狀及贐儀來。儒紳會宿素履亭。
二十二日。遠浦李上舍升培來問。諸員苦要酌酒共歡。而以行忙發。栗里孫必慶追到。暫敘路次。聞孫郵丞鎭翼及趙鄭諸員跟到雲。而不能待。入善山府邸。校村金正言驥燦,進士宛燦,金戚應柱,相燦聞行聲。自尾鳳寺下來。路次暫話。犯昏入新谷。族叔兄弟顚倒出迎。親戚情話。不覺夜已闌矣。
二十三日。鄭正言宅東丈及朴丈兄弟年皆八十餘。亦來嗟勞。金丈東燁,達秋,金戚爾柱及盧兄廷燁,鄭友奫洞中諸年少皆來見。到安溪市邊止宿。金友益運,孫兄奎東,孫注書興祖,金進士聲鶴沽酒烹鷄以勸。助以一宿之費。
二十四日。踰豆峴。望見門族之迎候者多在店上。暫下握敘。到家一門上下老少歡欣迎拜。眞所謂似欲忘飢渴者也。洞裡齊會。感頌天恩。娓娓說島居況味。不知西日之已沒矣。川上金甥鎭綱,美洞金郞重南不期而會。
二十五日。大人終日應接不暇。而不見勞倦之色。豈所謂一行氣力耶。
二十七日。治送康津貰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