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春秋/卷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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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八‧楚二 衡陽王世家 文昭王世家 十國春秋
卷六十九‧楚三 廢王世家 恭孝王世家
作者:吳任臣 
卷七十 楚四 列傳

廢王世家[編輯]

  廢王名希廣,字德丕,文昭王同母弟也。武穆王第三十五子。性謹順,文昭王絶憐愛之。文昭王生平惡拓跋恆切諫,常令閽人止恆不得入謁,及臥病,始思恆,召之,屬以希廣。文昭王既薨,將佐未知所立;都指揮使張少敵、都押牙袁友恭,以武平節度使、知永州事希蕚於先王諸弟爲最長,宜嗣位;而長直都指揮使劉彥𤦆、天策學士李宏臯、鄧懿文、小門使楊滌,皆於希廣有恩,欲立希廣。拓跋恆亦數勸希廣以位奉希蕚。彥𤦆等皆曰:「今日軍政在手,天與不取,使他人得之,異日吾輩安所自容乎!」希廣不能自決,彥𤦆等遂稱遺命,共奉希廣權軍府事。時越文昭王薨之四日乙未也。十國紀年云:希範得疾,集國官告以傳位希廣。湖湘故事云:希廣猶豫之間,羣輔明日衆口勸上,乃受位。軍府排衙賀之,以其事奏朝廷,託以希範臨終之日遺言,以付希廣。二説不同,今從歐陽史及通鑑。

  夏六月,晉主知遠改國號曰漢,仍以天福年號遣使告諭。秋七月甲午,漢主以希廣爲天策上將軍、武安軍節度使、江南諸道都統、兼中書令,封楚王。

  天福十二年冬十月,王兄希蕚自朗州來奔喪。乙巳,至趺石,王用劉彥𤦆言,遣侍從都指揮使周廷誨將水軍逆希蕚,命將士釋甲而後入。廷誨與張少敵白王曰:「王能與之則已,不然,宜早除之。」王泣曰:「吾兄也,焉忍殺之?分國而治可也。」乃止之於碧湘宮,不聽入見,厚賂以遺之。希蕚憤然而去。

  是冬,遣晉客省使王筠還漢。乾祐元年春正月乙卯,漢大赦,改元。己未,漢主更名暠;丁丑,殂於萬歲殿。

  乾祐元年春正月乙卯,漢大赦,改元。己未,漢主更名暠;丁丑,殂於萬歲殿。

  二月辛巳,周王承佑嗣皇帝位。

  秋八月,南漢主遣知制誥鍾允章來求昏,王不許,南漢主怒,問允章:「馬公復能經略南土乎?」對曰:「馬氏方內爭不暇,安能害我。」南漢主曰:「希廣懦而吝嗇,士卒忘戰日久,正吾進取之秋也。」

  是月,王兄希蕚屢訴於漢,請與王各修職貢,以求封爵,置邸稱藩。王用歐宏練、張仲荀謀,厚賂漢執政,使竟拒其請。

  九月,漢諭王「兄弟宜相式好」,並別賜王兄希蕚詔書,勸其輯睦。

  冬十月丁酉,王貢漢除夜遊春圖、女俠畫障、真珠枕,及端午金銀雕牀物色。

  十二月辛巳,南漢西北面招討使吳懷恩寇賀州,王遣決勝指揮使徐知新、任廷暉將兵救之。會南漢已拔賀州,鑿大穽於城外,覆以竹箔,復自塹中穿穴達穽爲機軸,知新等至,引兵攻城,南漢兵自穴中發機,我兵悉陷,死者以千數。知新等敗歸,王怒斬之。南漢兵復陷昭州。癸未,王兄希蕚獻漢銀器千五百兩,漢主降詔慰諭曰:「所修職貢,舊有規程,念航深梯險之勞,重違卿意,在誘善勸忠之道,本實朕心。今後凡有進獻,可與希廣商量,庶葉雍和,不爽體制。」希蕚不能從。

  乾祐二年春正月,戍將徐進敗蠻於風陽山,斬首五千級。

  夏五月,太白晝見。

  六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秋八月,希蕚悉調朗州丁壯爲鄉兵,號靜江軍,造戰艦七百艘,謀攻潭州。王聞之,曰:「朗州,吾兄也,不可與爭,當以國讓之。」劉彥𤦆、李宏臯固以爲不可,乃命岳州刺史王贇爲都部署戰棹指揮使,以彥𤦆監其軍。己丑,大敗希蕚於僕射洲,獲其戰艦三百艘。贇追希蕚,幾及之,王遣使召之曰:「勿傷吾兄!」贇遂引兵還。希蕚自赤沙湖遁歸,妻苑氏知希蕚必罹禍,赴井死。

  秋九月,王獻漢絹二萬疋,白金一萬五千兩,玳瑁寶裝龍鳳牀一具,盤龍椅子、蹋牀子各一合,戲龍二,銀食器六十八事,真珠花、銀果子共千兩。

  冬十月,漢加王太尉。丁亥,王弟靜江節度使希瞻卒。

  乾祐三年夏六月,希蕚誘辰、漵州及梅山蠻以攻益陽。蠻素聞長沙帑藏之富,爭出兵赴敵。王遣指揮使陳璠拒之,戰於淹溪,璠敗死。

  秋八月戊戌,希蕚又以羣蠻破迪田,殺我鎮將張延嗣。王遣指揮使黃處超救之,處超敗死;復遣牙內指揮使崔洪璉率兵七千屯湘鄉玉潭以遏諸蠻。是月,漢封蒙州城隍神爲靈感王,從王請也。

  九月辛巳,希蕚請漢別置進奏務於京師,漢主優詔不許,又賜玉璽書解和,勸以敦睦。是月,希蕚以朝廷偏佑於王,大怒,遣使稱藩於唐,乞師來攻。唐加希蕚同平章事,以鄂州今年之租稅賜焉;又命楚州刺史何敬洙濟師助希蕚。

  冬十月丙午,王告急於漢,且言:「荊南、嶺南、江南連兵,欲分湖南之地,乞發兵屯澧州,以扼江南、荊南援朗之路。」丁未,王以劉彥𤦆爲戰棹都指揮使、朗州行營都統。彥𤦆入朗州境,戰艦過則運竹斷其後。會希蕚遣朗兵及蠻兵六千、戰艦百艘來,戰於湄州,彥𤦆乘風縱火,頃之,回風反火,彥𤦆還走,江路已斷,士卒戰亡及溺死者數千人。湖湘故事,彥𤦆敗在九月十三日。十國紀年載彥𤦆敗於十月,今從之。王聞之,涕泣不知所爲。王居恆罕頒賜,至是大出金帛以邀士卒心。或告天策左司馬王弟希崇流言惑衆,反狀已明,請殺之。王不忍,曰:「吾自害其弟,何以見先王於地下?」馬軍指揮使張暉將兵自他道擊朗州,至龍陽,聞彥𤦆敗,退屯益陽。希蕚又遣指揮使朱進忠等急攻益陽,暉紿其衆曰:「我以麾下出賊後,汝輩留城中待我,相與合勢圖之。」既出,遂自竹頭市逃歸長沙。進忠知城中無主,急擊之,士卒九千餘人皆死。

  十一月甲子朔,日有食之。王遣僚屬孟駢説希蕚,還報曰:「大義絶矣,非地下不相見也!」朱進忠請希蕚自將兵取長沙。辛未,希蕚留其子光贊守朗州,悉發境內之兵入寇。湖湘故事雲希蕚以十月二十一日直往湖南,十國紀年雲十一月希蕚發兵趣長沙,今從之。自稱順天王。歐陽史雲自號順天將軍,今從通鑑。王大懼,乞師於漢,漢議發兵來援,以朱令溫爲都部署,會內難作,師不果出。是時蠻兵圍玉潭,朱進忠引兵助之;崔洪璉敗歸長沙,玉潭遂陷。希蕚泝江而上,攻岳州,刺史王贇堅城不戰。希蕚責贇有貳心,贇曰:「願君王入長沙,不傷同氣,臣其敢不盡節。」希蕚引兵去。

  辛卯,經湘陰,焚掠而過。及至長沙,希蕚軍於湘西,步兵洎蠻兵軍於嶽麓。進忠自玉潭來會,亦營於江西。王遣劉彥𤦆召水軍指揮使許可瓊,帥戰艦五百艘屯城北津,屬於南津,以弟希崇爲監軍;又遣馬軍指揮使李彥溫將騎兵屯駝口,扼湘陰路;步軍指揮使韓禮將二千人屯楊柳橋,扼柵路。時強弩指揮使彭師暠登城望水西軍,入白王,請與許可瓊水陸夾擊之,王許之。而可瓊已陰送款希蕚,遂沮其計。王未知可瓊心,猶命諸將受其節度。可瓊常開壘,不令士卒知朗軍進退,間或詐稱巡江,與希蕚會水西,約爲內應。久之潭州大雪盈四尺,兩軍苦不得戰。王深信巫覡及沙門之語,乃摶土爲鬼神形於江上舉手,以卻朗兵,又作大像於高樓,手指水西,怒目視之。又命衆僧日夜誦佛經,王自被緇衣膜拜,念「寶勝如來」,謂之禳災。

  甲辰,朗州步軍指揮使何敬真以蠻兵三千陳於楊柳橋,何敬真,九國志、湖湘故事俱作何景真。望見韓禮旌旗紛錯,曰:「彼衆已懼,易破也。」時朗人雷暉衣潭卒之服,潛入禮寨,手劍擊禮不中,一軍驚擾,敬真乘亂擊之,我軍大敗。禮被創,走至家卒。於是朗兵水陸急攻長沙,希蕚攻長樂門,牙將吳宏、楊滌戰於門中,希蕚少衂。已而可瓊舉全軍奔希蕚,宏、滌聞之皆潰,長沙遂陷。王率夫人與王子匿於慈堂,朗兵及蠻兵大掠三日,殺吏民,焚廬舍,自武穆王父子所積寶貨,盡入蠻落,宮殿屋宇咸爲灰燼焉。李彥溫進攻清泰門,不克,與劉彥𤦆各將千餘人奉文昭王及王諸子,趣袁州奔唐。張暉降於希蕚。吳宏、彭師暠見希蕚,皆釋不殺。希崇帥將吏詣希蕚勸進。

  乙巳,希蕚入府視事,閉城分捕王及掌書記李宏臯、弟宏節、都軍判官唐昭胤與鄧懿文、楊滌等,盡獲之。希蕚詰王曰:「承父兄之業,寧無長幼乎?」王曰:「將吏見推,朝廷見命,非予意也。」希蕚惻然曰:「此鈍夫也,豈能爲惡,徒爲左右惑之爾。」命囚之。明日,臠食宏臯、宏節、昭胤、滌,斬懿文於市。已而顧其下曰:「吾欲活希廣,何如?」皆不對。朱進忠常爲王所笞,對曰:「大王三年血戰,始得長沙,一國不容二主,他日必悔之。」戊申,賜王死。三楚新録云:尋爲希蕚縊之。杖王夫人某氏死於市。王臨刑,猶誦佛書;彭師暠葬之瀏陽門外。胡氏通鑑辨誤曰:史炤釋文雲瀏陽縣名,屬潭州,余謂潭州固有瀏陽縣,而瀏陽門則潭州城門,各自潭州城,出瀏陽者謂之瀏陽門,出醴陵者謂之醴陵門。

  先是,潭州多夾道植槐,廢王時盡易以柳幹,又居人向夜爭織草屩爲業,聲聞內外。童謡云:「湖南有長街,栽柳不栽槐。百姓任奔竄,搥芒織草鞵。」識者以爲長街者,內外路也;不裁槐者,兄弟失孔懷也;草鞵者,遠行所服,百姓逋逃之義也。其豫兆有如此。

  論曰:諺有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僕射洲之勝,朗州幾不能支,廢王則曰:「勿傷吾兄。」希崇貳於我,僉雲大義滅親,廢王則曰:「吾害其弟,何以見我先王。」慕宋襄之虛文,釀袁譚之實禍,君子謂其喪身滅國也宜哉!

恭孝王世家弟希崇[編輯]

  恭孝王學海作後廢王。名希蕚,武穆王庶子也。第三十子。剛狠無禮,而希蕚同母弟希崇者,性尤狡險。廢王希廣既襲位,時希崇爲天策左司馬,陰遺書希蕚,言劉彥𤦆等違先王之命,廢長立少,以干大倫,意欲有以激希蕚也。希蕚果大怒,興師爭國。及長沙已陷,希蕚命內外巡檢侍衞指揮使劉賓禁止焚掠,希崇復從臾推戴,希蕚遂自稱天策上將軍,武安、武平、靜江、寧遠等軍節度使,楚王。以希崇爲節度副使,判軍府事。湖南要職,悉以朗人爲之。時漢乾祐三年,爲唐保大八年十一月丁未也。已又命子光贊爲武平留後,以何敬真爲朗州牙內都指揮使,將兵戍之。復召拓跋恆,欲用之;恆稱疾不起。是歲,潭州置龍喜縣。

  保大九年春正月,周主威卽皇帝位,改元廣順。希蕚奉唐正朔,稱保大年號。

  二月甲辰,王遣掌書記劉光輔入貢於唐。唐餘紀傳云:正月,希蕚遣使貢方物。今從通鑑。又光輔,湖湘故事作光瀚,今從十國紀年。

  三月,唐以王爲天策上將軍,武安、武平、靜江、寧遠等軍節度使兼中書令,封楚王,以右僕射孫晟、客省使姚鳳爲冊禮使。

  是月,光輔至金陵,唐主待之厚。光輔密言:「湖南民疲主驕,可取也。」唐主乃以營屯都虞候邊鎬爲信州刺史,將兵屯袁州,潛謀侵邊。王既得志,多思舊怨,殺戮無度,縱酒荒淫,悉以軍府事委希崇,希崇復多私曲,刑政紊亂,朗州舊將亦頗有離心。又小門使謝彥顒,三楚新録作謝延澤,湖湘故事作謝彥欽,十國紀年作謝彥顒,今從之。本王家僮也,以首面得寵,至與嬪御雜坐,常肩隨希崇,或拊其背,希崇銜之。故事,府宴,小門使執鈇在門外,王使彥顒與坐,或列諸將上,諸將皆不平。王以府舍焚蕩,命朗州靜江指揮使王逵、副使周行逢帥朗兵治宮室,勞苦而無犒賜。壬申旦,逵、行逢帥其衆逃歸朗州,時王醉未醒;癸酉,王始遣湖南指揮使唐師翥追之。逵等伏兵縱擊,師翥僅以身免。逵等黜王子留後光贊,奉王兄子光惠知州事,尋立爲節度使。

  夏六月,王逵等以光惠愚懦嗜酒,推辰州刺史劉言權武平留後,表求旄節於唐,唐人未許,亦稱藩於周。

  秋九月,王疑許可瓊觖望,出爲蒙州刺史。遣馬步都指揮使徐威、左右軍馬步使陳敬遷、水軍都指揮使魯公綰、歐陽史作魯綰。牙內侍衞指揮使陸孟俊立柵以備朗兵,不加存撫。戊寅,王置酒端陽門,威等不預,希崇亦辭疾不至。威等遂作亂,十國紀年作丁丑。湖湘故事在十九日,其日戊寅也,今從之。使人先齧踶馬十餘匹入府,以壯士執檛隨之,突入其府,劫庫兵縱橫擊人。王逾垣走,威等執囚之;復執謝彥顒,剉頂及踵而死。立希崇爲武安留後。希崇遣彭師暠幽王於衡山縣。劉言聞希崇立,遣兵趣潭州,聲言討篡奪之罪。壬午,軍於益陽西。希崇懼,癸未,發兵二千拒之,又遣使於朗州請和,約爲鄰藩。言幕僚李觀象説言曰:「希蕚舊將佐猶在,未可圖也。不若檄希崇取其首,湖南可兼有已。」言從之。希崇畏言勢,卽斷都軍判官楊仲敏、掌書記劉光輔、牙內都指揮使魏師進、都押牙黃勍等十餘人首,遣前辰陽令李翊齎送朗州,至則腐敗莫辨,言與王逵皆佯言非仲敏等首級,翊皇恐自殺。希崇既襲位,亦稍稍縱酒荒淫,國人不附。

  丙戌,衡山指揮使廖偃與彭師暠共立王爲衡山王,以縣爲府,斷江爲柵,編竹爲戰艦。王以師暠爲武清軍節度使,召募徒衆,數日至萬餘人,遣判官劉虛已求援於唐。徐威等見希崇所爲必無成,又畏朗州、衡山之逼,欲殺希崇以自解。希崇覺之,大懼,密遣客將范守牧表請兵於唐。唐主命邊鎬自袁州將兵萬人趣長沙。

  冬十月辛卯,鎬引兵入醴陵。癸巳,希崇遣使犒軍。壬寅,遣天策學士拓跋恆奉牋詣鎬降。癸卯,希崇等從鎬入城,鎬舍於瀏陽門樓,湖南將畢賀。時湖南饑,鎬大發倉粟賑之,楚人大悅。癸丑,唐武昌節度使劉仁贍取岳州,撫納降附,人忘其亡。

  是月,邊鎬趣希崇帥其族朝唐,宗人聚族相泣,欲重賂鎬,乞留居長沙。鎬微哂曰:「國家與公家世爲仇敵,殆六十年,未敢有意窺公之國。今公兄弟鬭䦧,困窮自歸,若復二三,恐有不測之憂。」

  十一月辛酉,盡遷文肅以下諸族及將佐千餘人於唐,悲慟登舟,送者皆號泣,響振川谷。初童謡云:「鞭打馬,馬急走。」至是遂驗。辛未,鎬遣先鋒指揮使李承戩將兵如衡山,趣王入唐。庚辰,王與部下萬餘人自潭州東下。

  十二月,唐主以王爲江南西道觀察使、守中書令,鎮洪州,仍賜爵楚王;以希崇爲永泰軍節度使、兼侍中,鎮舒州,仍居揚州。十年冬十二月,王入覲唐主,唐主留之數年,薨於金陵,諡曰恭孝。周世宗征淮南,揚州陷,詔撫安馬氏子孫。已而唐復揚州,希崇率其兄弟十七人奔於周,拜右羽林統軍,餘皆爲大將軍及節度行軍司馬。

  先是,馬氏富強,雄於列國,諸院公子長幼凡八百餘人,咸以侈靡爲務,時稱酒囊飯槖,多非刺之。荊湘近事云:周行逢常言馬氏諸子恣縱奢僭,文武之道未常留意,時人皆謂之酒囊飯袋。公子輩聞而不平,有國師張氏紿之曰:「彼所見非者,恐國祚不永也。以君昆弟之衆,使更迭而治,亦足撫有八百年,何憂何懼爲乎?」時復有鄧翁者,聞而歎曰:「文武之道,未常介意,而更納虛誕之説以自安,吾見其死溝壑有日矣!」及邊鎬師至,奔散寒餒而斃者過半焉。

  楚自唐乾寧三年歲在丙辰武穆王自立於湘南,至唐保大九年辛亥而滅,中原爲廣順元年。九國志以乾祐三年爲辛亥,非是。凡五十七年。當武穆王入湖南,掘地得石讖曰:「龍起頭,豬掉尾。」世皆以爲有先兆。青箱雜記云:劉建峯定長沙,遣馬殷領衆浚城濠,得石碣,有古篆十八,其文曰:「龍舉頭,猳掉尾;羊爲兄,猴作弟;羊歸穴,猴離次。」解者以殷乾寧三年丙辰歲代立,乃龍舉頭也;至乾祐辛亥歲國亡,乃猳掉尾也;殷子希範以己未歲生,又以開運丁未歲薨,乃羊歸穴也。又子希崇壬申歲生,後爲江南所俘,乃猴離次也。又民謡曰:「三羊五馬,馬子離羣,羊子無舍。」識者謂湖南與淮南國祚實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