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春秋/卷083
趙國太元太夫人水丘氏 武肅王莊穆夫人吳氏 昭懿夫人陳氏 文穆王恭穆夫人馬氏 恭懿夫人吳氏 仁惠夫人許氏 忠獻王夫人杜氏 元妃仰氏 忠懿王妃孫氏〈附俞氏 黃氏〉
[編輯]趙國太夫人水丘氏，武肅王母也。先是，英顯王娶於母族，故兩世皆爲河南水丘氏。以武肅王貴，初封河南太君，進封吳興郡太夫人，再封秦國太夫人。王事母至孝，常遊後庭層樓，太夫人春秋高，不能上，王親負而登焉。天復元年九月薨，葬於錦南鄉，武肅王命吳仁璧作志銘，不從，殺之，事具仁璧傳。天寶初，梁追封趙國太元太夫人。
莊穆夫人吳氏，安國縣人也。父仲忻，浙西觀察判官，累贈吏部尚書。初，武肅王議昏，仲忻家咸以王豁達大度，不事産業，將不許，而夫人世父負知人之鑒，固趣成焉。及歸室，閨門整肅，孝敬盡禮。武肅王性嚴急，常怡顔以諫之，撫愛諸子，有如一體。歷封燕、晉二國，至吳越國正德夫人。夫人常遊奉國寺，王命載帛百縑以備散施，夫人曰：「妾備嘗機杼之勞，遽以遊賞靡費，非恤民之道。」遂不受而罷。夫人每歲春必歸衣錦軍以爲恆，武肅王語之曰：「陌上花開可緩歸。」時人用其語以爲歌曲，至今傳之。天寶十二年薨，年六十二，諡曰莊穆。有子十三人。
又錦南鄉慈智寺西，有梁國夫人墳、扶風夫人墳、韋夫人墳，或雲皆武肅王夫人也。其名號不具見史冊，姑爲闕疑雲。〈按文苑英華載莊穆進封晉國制，錢珝筆也。今不録。〉
昭懿夫人陳氏，文穆王母也。清泰初薨，贈晉國太夫人，諡曰昭懿。文穆王性極孝，尊禮母黨，厚加賜與，而未常遷官授以重任，故陳姓無有以功名顯者。
恭穆夫人馬氏，安國縣人。父綽，雄武軍節度使。綽初以舊恩娶武肅王女弟，未幾武肅王復爲文穆王娶綽女，是爲夫人。夫人性聰慧，勤於職，武肅王常禁中外畜聲伎，而文穆王年逾三十無子，夫人爲之請，武肅王喜曰：「我家宗祀，幸汝得主之矣。」乃聽文穆王納諸姬。鄜氏生弘僔、弘倧，許氏生弘佐，吳氏生弘俶，衆妾生弘偡、弘億、弘偓、弘仰、弘信；既長，夫人皆均養之，常置銀鹿於帳前，坐羣兒於上而弄之，喜動顔色。初封越國，加封吳越國莊睦夫人。天福四年薨，年五十，敕諡曰恭穆。葬於衣錦軍之慶僊鄉良山村。
恭懿夫人吳氏，名漢月，錢塘人。父珂，官中直指揮使。幼以婉淑侍文穆王，忠懿王蓋其所出也，恭穆夫人絶憐愛之。夫人善鼓琴，性慈惠而節儉，頗尚黃老學，居常被道士服，惟布練而已。每聞王決重刑，必顰蹙以仁恕爲言。母家或有遷授，多峻阻之；及入見，時加訓勵，間以督責，故諸吳終夫人之世不甚驕恣。乾祐二年十一月封吳越國順德太夫人。〈五代會要曰：封贈之制，婦人有國邑之號，死有諡。近梁朝賜張全義妻儲氏爲賢懿夫人，又改莊惠，蓋當時特恩也。據此則吳越莊睦、順德之號，乃特典，非舊例也。〉
廣順二年六月薨，年四十，諡曰恭懿。〈五代會要云：追封故順德太夫人吳氏爲恭懿夫人。今從吳越備史註，以恭懿爲諡。〉是秋，敕葬於慈雲嶺西原；明年，忠懿王建報恩元教寺以資冥福。已又鑄銅象二，致奉國、金地二尼寺，志孝思焉。
寧國節度使吳延福，太夫人弟也。建隆初，延福兄弟五人有異圖，左右勸王誅之，王曰：「先夫人同氣，安忍寘於法！」言訖，嗚咽流涕，但黜延福等於外，而不加刑。〈按西湖志：吳延爽請東陽善導和尚舍利建塔於山顛，附以佛廬，開寶初賜額曰崇壽院。又武林梵志云：吳越相吳延爽，開寶中建崇壽院，內有九級浮圖，名應天塔。延爽，疑卽延福諸弟也。〉
仁惠夫人許氏，名新月，台州人也。雅善音律，文穆王後庭樂部悉命夫人掌焉。初，魯國夫人生孝獻世子，侍御咸尊禮之，有女僧契雲者司香火於麗春院，素名能知人，至是謂夫人曰：「彼鄜夫人遠不能及也，夫人宜自愛。」文穆王襲位，敕封吳越國夫人。開運二年薨，年四十四，諡曰仁惠。
忠獻王夫人杜氏，內牙都監使杜昭達之姑也。未幾，以病薨。
元妃仰氏，湖州人。父仁詮，以牙將事文穆王有功，積官至寧國軍節度使。天福八年冬，忠獻王納爲元妃，未幾薨，葬於國城外之小麥嶺。〈武林舊事：仰妃墓在小麥嶺下。〉
忠懿王妃孫氏，名太真，錢塘人。泰寧節度使承祐之姊也。端重敏慧，延接姻親及宗屬皆曲盡恩禮。好學讀書，通毛詩、魯論大義。少事忠懿王甚謹，一以儉約爲訓，非宴會未嘗爲盛飾。忠懿王征常州，妃居國城內，時時遣內侍撫問諸將及從征將帥之家，國人稟畏如奉王旨。
漢制拜夫人，周敕封吳越國賢德夫人。宋開寶五年進封賢德順睦夫人。九年，王與妃及世子惟濬入覲，加封吳越國王妃，令惟濬賷詔賜之。宰相言：「異姓無封妃故事。」太祖曰：「行自我朝，表特恩也。」王獻金幣以謝。未幾，妃辭謝，中宮錫金器衣著無筭。是歲，歸國，薨，葬石人嶺下；明年，宋遣程羽來歸王妃之賵，諡曰□□妃。常以一物施龍興寺，形如朽木箸，寺僧未之珍也；偶出示舶上，波斯人曰：「此日本龍蕋簪。」遽以萬二千緡易去。
又有俞氏，失其家世、封號，忠懿王之繼妃也。宋太宗時，進金銀十餘萬、犀二十株、通犀赬犀玉帶三十二條、水晶佛像十二事，其貢獻頗不貲雲。
復有黃妃者，常於南屏山雷峯顯嚴院建塔，奉藏佛螺髻髮，始以百丈十三層爲率，尋以財力未充，姑建七級，已又用形家言，止存五級，名黃妃塔。〈淨慈志作黃妃塔，或作王妃塔，誤。〉後以地産黃皮木，遂譌爲黃皮塔，俗稱雷峯塔焉。塔高四十許丈，兀立層霄，金碧璀璨，飛甍懸鈴，種種嚴飾。建塔時，以石刻華嚴經鱗甃其下，楷法絶類歐陽率更。忠懿王有建塔記。〈吳越國王錢俶建黃妃塔碑記曰：敬天修德，人所當行之，矧俶忝嗣丕圖，承平茲久，雖未致全盛，可不上體祖宗，師仰瞿曇氏慈忍力所沾溉邪！凡於萬幾之暇，口不輟誦釋氏之書，手不停披釋氏之典者，蓋有深旨焉。諸宮監尊禮佛螺髻髮，猶佛生存，不敢私秘宮禁中。恭率瑤具，創窣堵波，於西湖之滸以奉安之，規橅宏麗，極所未見，極所未聞。宮監宏願之始，以千尺十三層爲率。爰以事力未充，姑從七級。梯昊初志，未滿爲慊。計甎灰、土木、油錢、瓦石，與夫工藝像設金碧之嚴，通緡錢六百萬，視會稽之應天塔。所謂許玄度者，出沒人間凡三世，然後圓滿願心，宮監等合力，於彈指頃幻出瑤坊，信多寶如來分身應現使之然耳。顧玄度有所不逮，塔成之日，又鐫華嚴諸經圍繞八面，真成不思議劫數，大精進幢。於是合十指爪以贊歎之。塔曰黃妃雲。吳越國王俶拜手謹書於經之尾。〉
武肅王弟鏢 鐸 楚國公鏵 從弟鎰 銶
[編輯]鏢，武肅王同父弟也。少驍勇善戰。天祐初淮南將陶雅攻婺州，命鏢將兵往救，無功。天寶中，吳兵攻蘇州，鏢以杜建徽往援，圍得解，已而高澧叛湖州，鏢以指揮使稟王命討澧。明年，武肅王巡湖州，署鏢爲刺史。鏢嗜酒殺人，懼王之督己也，遂以四年冬殺都監潘長、推官鍾德奔吳；吳武義初，以爲右龍武統軍，終於其職。方鏢出奔時，有子二人，長者生五年矣，次者未周晬，武肅王憐之，養於宮，令與諸子同研席。名其長曰可團，次曰可圓，冀其父得歸聚雲。
鐸，亦武肅王同父弟。累官睦州刺史，領安南軍節度使、同平章事。
鏵字輔軒。英顯王有五子：長武肅王，次錡，次鏢，次鐸，次卽鏵也。生而有文在手，曰「王」，及長漸滅。既生，而英顯王卽世，武肅王多方鞠育。及武肅王薨，鏵請服通喪以報之。性多藝，善繪畫，〈圖繪寶鑑雲錢鏵善丹青。尤精音律。〉承制累授溫、明二州刺史、檢校太尉，奏遷恩州防禦使。文穆王時，除兩浙行軍司馬，拜命之日，儀注特甚。尋奏改本州團練使、順化軍節度使，封楚國公。開運二年卒，年五十五，諡曰忠簡。
鎰，武肅王從父弟也，積功爲龍武統軍。田頵叛楊氏，武肅王命鎰屯宣州以待變。及陳詢叛睦州，吳遣陶雅入寇，而鎰與顧全武、王球實在行間，遂爲吳人所鹵。未幾，我軍獲吳將李濤。天寶十四年，吳乃遣鎰以易濤。鎰歸，署爲鎮海軍節度副使。
銶，武肅王從弟也。龍紀時，淮南六合鎮遏使徐約已得蘇州，武肅王命銶將兵攻之，約驅民盡墨鑱其耏，曰「願戰南都從事」；已而勢寖窘，遂與其下泣別，入海死，銶由是拔蘇州。未幾州復陷，王又遣師平之。久之，授銶蘇州招緝使，〈備史作安撫使。〉頗以戰功稱。
又衢州刺史鋸、睦州刺史鎮，亦武肅王從弟，其名時時見於史籍焉。
武肅王子寧國公元璣 雲國公傳瑛 金華郡王元懿 廣陵郡王元璙〈子文奉 文炳〉 餘姚侯傳輌〈子仁俊〉 大彭侯傳球 扶南侯元㺷 淮陰侯元珦 新安侯傳璛 霅國公傳璟 吳興侯元琳 寧明王元璝 元弼
[編輯]元璣，武肅王第二子也。母慶安夫人胡氏。元璣性氣寬厚，沉靜寡言，多尚儒釋，不喜奢侈，逷歷中外，所在黎庶安之。累官寧國軍節度使、同平章事、檢校太傅，封宛陵侯，晉封寧國公。長興四年十二月卒。元璣早喪妻，終不繼娶，無嗣。
傳瑛，武肅王第三子。〈一曰長子。〉母莊穆夫人吳氏。原名傳鍇，未幾，易鍇爲瑛。天性英敏，頗敦儒學，聚書數千卷，善騎射，工草隸。徐、許之叛，與三城都指揮使閉門拒寇有功。時城中有錦工二百餘人，皆潤人也，傳瑛慮其爲變，乃詐傳王令百工悉免今日工作，遂發懸門放之出。王聞其事嘉之。尋授兩浙副大使。
天祐四年九月九日，唐哀帝以壽昌公主選王子錢傳瑛爲駙馬，詔敕吳越國王：「朕念尊敬元老，禮無出於父師；崇樹華姻，事莫先於婚媾。故金章貴族，方膺下嫁之榮；齊家大邦，始稱和鳴之兆。恭惟先帝，與卿素同盟約，誓掃寇讎，遠裨締搆之功，終集興隆之運。雖崇資厚祿，酬勳已極於當時；而懿戚周親，結分思聯於奕世。尋期愛女，欲配高門，三邊未息於戎機，百兩遂稽於宿諾。今朕祗膺天眷，獲嗣皇圖，欲三年無改之規，思二姓好逑之重，願遵先旨，特舉令儀。況傳瑛驪頷奇光，鳳毛異彩，不俟折笄之訓，已當壓鈕之祥。嬀汭名門，雅稱大姬之匹；張敖顯族，宜承元女之姻。是用先降徽章，特加異數，擅齋壇之斧鉞，兼台室之鈞衡。既明必復之徵，且展維私之分。料卿精識，體朕至懷。今授傳瑛大同軍節度使、檢校太傅、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駙馬都尉，兼加食邑八百戶。」公主未及降而卒。〈備史作開平三年，梁選王子兩浙副使傳瑛爲駙馬都尉，似誤。〉
傳瑛夢與公主語，因得鬼疾；久之，將兵攻常州，無功，無何卒，年三十六。贈太尉，〈一作太師。〉封雲國公。
元懿字秉徽。初名傳璹，已又名傳懿，後更今名。武肅王第五子也，生而燕頷。起家鎮海軍右直都知兵馬使，尋授安國衣錦軍防遏指揮使，陞檢校兵部尚書。
元懿性至孝，母李氏〈一作金氏〉常侍武肅王不稱旨，被捶成疾；疾動，每經旬月，元懿躬親厠牏，稱藥量水，夜不解帶者久之。常出治睦州，民間一夕輒數驚火起，巫楊韞者陽爲刻期，曰：「某日某所復當火。」已而皆如其言。元懿曰：「火如巫言，巫爲火也。」命斬韞於市，火遂絶。天寶中，自睦州判東陽。東陽之南有神曰白砂神，邑人多畏奉之；歲三月必大作風雨，由白砂過州城，壞民廬舍無筭，相傳神故龍也，每歲一復東海爲怪。至是，元懿臨其境，夢朱衣來言：「白砂王慮震驚相國，已由南山而去。」人咸異之。
元懿頗喜遊宴、彫飾之事，文穆王襲位，禮敬尤篤。元懿飲酒恆及半而傾於地，王因宴，致鈔鑼於元懿前諷之，元懿悔悟，遂稍稍改雲。累官賓、睦二州刺史，清海、武勝等軍節度使，太傅、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太師、中書令，封金華郡王。廣順元年薨於婺州，年六十有六。諡曰宣惠。墓在金華縣東北六里。元懿治郡三十年，初蒞新定時，有卜士方氏者，時人號曰「龜精」，常以卜數貽之，曰：「太乙接天河，金華寶貝多。郡侯六十六，別處不經過。」至是，其言果驗。
子仁倣，官婺州刺史、武勝軍節度使。
元璙字德輝，武肅王第六子也。〈一曰第四子。〉初名傳璙。儀狀瑰傑，風神俊邁。起家沂王府咨議參軍、宣武節度判官，累遷散騎常侍，賜金紫。尋屬軍旅事，乃改馬軍廳事指揮使。
武勇都之變，徐綰召淮南兵入寇，顧全武謂：「楊公，大丈夫，今以難告，必閔我，羣公子誰可行者？」武肅王曰：「吾常欲以傳璙昏楊氏，今其時矣。」乃遣傳璙微服爲全武僕詣廣陵，比及望亭，有逆旅媼輒識之；至潤州，團練使安仁義亦知其非常，〈或雲愛其清麗。〉將以其下十人相易，全武賂閽吏宵遁，乃得脫。已而見吳王行密，傳璙指陳逆順之理，吳王爲之動容，歎曰：「此龍種也。生子當如錢郎，吾子真㹠犬耳。」遂以女妻之。卽日召田頵還軍。
未幾，逆婦歸錢塘。累征縉雲、睦州，皆陷陣有功，授邵州刺史，復征湖州高澧。及攻東洲，授睦州刺史，尋遷蘇州。累敕授中吳、建武等軍節度使，蘇、常、潤等州團練使，太傅、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文穆王立，更初名，諸兄弟盡易「傳」爲「元」，而傳璙亦以元璙名。
元璙在蘇州三十年，性儉約而恭靖，便弓馬。文穆王時，以王兄尤加禮遇。初，璙自姑蘇入覲，王以家人禮事元璙，親奉觴爲壽，曰：「此兄位，而小子居之，兄之賜也。」元璙俯伏曰：「大王功德高茂，先王擇賢而立，至公也。君臣位定，惟知恭順而已。」因相顧感泣。進檢校太師、中書令、開府儀同三司。作金谷園以娛老。又建煙雨樓於滮湖之上。久之，晉敕封廣陵郡王，封不及受命而薨，宣旨於柩前，時天福七年三月也，年五十六。葬以王禮，諡曰宣義。子文奉、文炳。
文奉，字廉卿，廣陵王第二子。精騎射，能上馬運槊。涉獵經史，音律、圖緯、醫藥、鞠擊皆冠絶一時。以廕爲中吳軍牙內都指揮使，改節度副使，幾三十年。天福中，嗣元璙爲節度使，累加至檢校太尉、兼中書令。
文奉於郡中建南園東莊，〈九國志謂之東墅。〉爲吳中之勝，奇卉異木，及其身見，皆成合抱。又累土爲山，亦成巖谷，延接賓旅，任其所適。自號曰知常子。飲酒兼數人，時時乘白騾，披鶴氅，緩步花逕，或汎舟池中，遠近聞賓客笑語聲，則就飲爲樂。所聚圖籍、古器無筭，雅有鑒裁，一時名士多依之，而禪流法齊輩亦藉以取給焉。時有丁、陳、范、謝四人，〈丁守節、陳贊明、范夢齡、謝崇禮。〉皆廣陵王客也，文奉署爲節度推官。
先是元璙夢登烏鵲橋，見禽獸充牣，旁人云：「此二郎祿料也。」又，文奉常叩祿命於天台僧德韶，德韶云：「明公己巳八十一。」至開寶二年己巳歲八月十一日卒，其言始驗。諡曰威。
文炳，廣陵王第□子也。開寶初，文炳常葬妻丘於報恩寺側，發古墓，得丈夫遺骸長丈許，東列銅鐺，西有寶劍、玉環，文炳方取劍，會黑蜂遽螫之，暴卒。子知元，號擗昏眩，久之始蘇，自言丈夫，稱是「帝堯之臣繇余氏，佐禹治水，以功封吳，獲葬於茲。若父奈何發吾版石，奪吾玉櫑。今雖擊死，方隸吾籍，其勿悼念」。好事者比於貳負之臣之屍，多傳其事焉。
傳12，武肅王第八子，母濟南夫人童氏。傳12性仁厚，明敏好學。治郡大得政體，累授鎮東軍親巡都指揮、土客諸軍安撫使、光祿大夫、竇州刺史，進金吾衛大將軍、員外置同正員、檢校司空，改明州刺史，封餘姚侯。寶大元年卒，年三十。傳12在東府時，酷好植牡丹，成叢列樹者，顔色葩芳，率皆絶異，人號爲「花精」。〈海録碎事又云：忠懿王從兄仁傑，酷好種花，人號爲「花精」，未詳是非。〉子仁俊。
仁俊警敏，有智畧。文穆王繼立，諸將多恃強，詣府請誅劉仁杞等，王命仁俊宣教，音詞宏亮，意旨曉暢，諸將皆慴服去。王以爲仁俊能，大奇之。及元㺷、元珦獲罪於王，王欲按將吏與交通者，株連未已，仁俊諫曰：「昔光武克王郎，曹公破袁紹，皆焚其書疏，以安反側。今宜效之。」由是中外得以帖然。
忠獻王時，仁俊爲內外馬步都統軍使。而仁俊母，故杜昭達之姑也。富人程昭悅者，以私憾誣闞璠與昭達謀奉仁俊爲亂，王於是殺璠、昭達，而奪仁俊官，幽之東府。昭悅復收仁俊故吏慎溫其，使證仁俊之罪，每上彭時，五毒備至，溫其堅守不屈，王嘉溫其節，擢爲顯職。未幾，昭悅伏誅，釋仁俊之囚。廣順元年，忠懿王以仁俊無罪，復其官爵。歷仕威武軍節度使、檢校太保。卒，諡安簡。
傳球，武肅王子也。當武勇都之變，傳球年尚幼，淮南將田頵徵質子於我，王欲遣以行，傳球不可；王怒，將殺之。及事平，王奪其內牙兵印，後封大彭縣侯。
扶南侯元㺷、淮陰侯元珦，皆武肅王子也。元珦以順化節度使、同平章事，判明州，〈按舊五代史：長興三年，昇楚州爲順化軍，以明州刺史錢元珦爲本州節度使。〉楚州時屬揚州，元珦蓋鎮明州而領楚州節也。驕恣不法，文穆王廢爲庶人，幽之別室。而元㺷爲武肅王愛子，數有軍功，且賜以兵仗，累官土客馬步都指揮使、靜江節度使兼中書令。文穆王時，恃恩驕橫，增益軍馬，頗不平於王。王使人諷元㺷，請輸還兵仗，出判溫州；元㺷未之許也。於是銅官廟吏承王指，密告元㺷遣親信禱神求爲吳越主，又爲蠟書從水竇出入，與元珦謀議，圖危社稷。文穆王遂馳騎召元㺷宴宮中，至則左右陽稱元㺷有刃墜於懷，謀爲不測，卽格殺之，並殺元珦。〈按晉高祖實録、十國紀年作元球、元珦以罪誅。今從吳越備史、九國志作元㺷。〉
傳璛，〈一作琇。〉武肅王第十四子也。起家鎮海節度右押牙，充上直都知兵馬使、檢校尚書左僕射。已而出爲湖州刺史，進太傅，封新安侯。天寶十四年，娶楚武穆王女馬氏，未幾，傳璛死，馬氏奮不欲生。天福中，南漢主命侍郎盧膺偕楚使歐陽練來逆馬氏爲繼室，蓋漢主後故馬氏女兄也。至是欲續舊姻，楚文昭王實內主之，馬氏涕泗迸至，誓不再適，遂終其身於吳越。
傳璟，武肅王第十五子。初授湖州刺史，唐天祐四年，哀帝選爲駙馬，敕武肅王曰：「卿功高鼎鉉，爵極土茅，光紀年繫月之書，等巢閣負圖之瑞。朕自惟寡薄，猥荷基扃，惟於舊勳，敢墜先志。所以再謀選尚，用洽姻親。男傳璟學禮聞詩，資忠履孝，前代則何郎風貌，克著嘉名；近朝則郭令功崇，爰推愛子。既臻具美，須降明恩，俾升右揆之榮，兼正九卿之秩。奉車增貴，鳴玉趨朝，騁騏驥之修途，契鳳凰之吉兆。眷戀之外，慰沃良深。今授傳璟檢校尚書右僕射、守司農卿、駙馬都尉。」傳璟後封霅國公。
元琳，武肅王第二十三子。歷官右千牛衛大將軍。〈今慈谿錢氏，其苗裔也。〉
元璝，武肅王第二十八子。少強直，好詩學武，及長，從征有功。歷官至知福州彰武軍事，號令嚴明，麾下無有敢犯者。元璝處兄弟不疑，侍文穆及忠懿諸王皆盡臣禮，由是上下卒用和睦。建隆六年卒，年六十有七。追封寧明王。
元弼，亦武肅王子也。文穆王初置秀州，以元弼爲刺史。元弼蒞政有方，用最課名一時。
武肅王親子三十八人，見於史傳者文穆王暨元璣諸王子外，又有永嘉侯傳璲、金華侯傳㻑、錢塘侯傳琰，而失其封爵者，則有駙馬都尉傳珎、靜海軍節度使元祐及元璉、元12、元琢、元璞、元璫、元珣、元12、元琛、元瑾、元裕、元璠、元勗、元禧，凡得三十三人。而寶正、長興時，又有溫州刺史元邧、元珪，未詳其所出雲。〈按陶九成輟耕録云：吾鄉錢叔琛贇，乃武肅王諸孫也。常示所藏鐵券，形宛如瓦，高尺餘，闊二尺許，券辭黃金商嵌一角有斧痕，蓋至元丙子天兵南下，其家竊負而逃，死於難，券亦莫知所在。越再丙子，漁者網得之，乃在黃巖州澤庫深水內，漁意寶物，試斧擊之，則鐵焉。有報於叔琛兄者，用十斛穀易得。又七修類藳云：明太祖下禮官議鐵券之制。有奏唐和陵時賜錢鏐者，其孫尚藏，因取爲式。武肅之裔在台州者，未審幾族，姑附録於此。〉
文穆王子孝獻世子弘僔 瓊山侯弘僎 弘儇 吳興郡王弘偡 弘億 彭城侯弘儀 弘偓 弘仰 儼
[編輯]孝獻世子弘僔，文穆王第五子也。與忠遜王同出魯國夫人鄜氏。初，梁沙門寶誌銅碑記云：「有一真人在冀州，開口張弓左右邊，子子孫孫萬萬年。」自是南唐以弘冀名子，而文穆王諸子皆連「弘」字以應之，弘僔所由名也。王年四十，冢嗣未建，及弘僔生，特爲鍾愛，累奏授兩浙副大使、果州團練使、檢校太尉。國建立，爲世子。先是，王治世子府，謡言曰：「何處有鹿脯？」及將歿，又有人題所居屏障曰「四月二十九日大會羣仙」，凡署字數處。天福五年，果以病薨，年十六歲。追諡曰孝獻，葬錢塘天竺之前山。〈楓林塢〉旋改世子府爲瑤臺院。〈九國志：太平興國中，宋以錢倬爲慎、瑞、師三州觀察使，蓋倬常爲僧，復好睡，故戲之也。疑倬亦文穆王諸子。〉
弘僎，文穆王長子。歷任靜海軍節度使、溫州刺史，封瓊山侯，卒。
文穆王子十四人，弘僎以下，次弘儇，次弘侑，次弘侒，次孝獻世子，次忠獻王，次忠遜王，次弘偡，次忠懿王，次弘億，次弘儀，次弘偓，次弘仰，次儼，〈卽弘信。〉而弘侑則又其養子也。
弘儇字智仁，文穆王第二子，本名弘偁。性喜簡儉，善騎射，能書有文而自晦。筮仕上直副兵馬使、檢校尚書右僕射。年二十餘遷東府安撫使，洞曉政術，吏不敢欺。文穆王嘉之，賜金酒器一副，因命兼領睦州。時福州初歸附，將校有讎隙者率多相誣，弘儇謂左右曰：「人各有憾，誣搆一啓，疑懼交至，豈國家推心懷遠之道邪！」悉置不問。尋爲靜海軍節度使、判軍州事，均徭役，罷淫祀，盡放所畜聲伎，每食不過鮑魚、菘菜。顯德中，常入覲西府，永嘉人謂其將代也，臥轍阻之，弘儇先以籃輿載侍妾出，衆疑弘儇在中，遽擁而迴，其爲民所感悅如此。久之，改彰武軍節度使、知福州事，溫人皆行啼巷哭，曰：「願公早回。」亦有擕家以從者，謂之隨使百姓。〈亦曰隨使戶。〉承制累授太尉，拜丞相。乾德四年卒於閩。神柩經溫州，歸會稽，三州之民爲號踴者甚衆。終年五十有四，諡節惠。
弘儇有弟弘12文穆王第三子也，封西安侯，居衣錦軍者多其後。〈又弘侒官至秀州刺史，工於畫藝，或言亦文穆王養子云，見圖繪寶鑑。〉
弘偡字惠達，文穆王第八子也，母陳氏。起家內牙諸軍都知兵馬使、檢校司空。年十八，出爲湖州刺史，有妖巫登衙門大樹，恣爲鬼神語，州人驚畏。弘偡曰：「妖由人興。」命注弩而射，巫果乞命，因抶之百，投於境外，一州大服。弘偡明吏術，能爲詩，頗有奇句。忠懿王嗣位，恭敬尤篤。顯德間，王城災，悉以器用服玩上之。累奏授特進、檢校太尉、宣德軍節度使，封吳興郡王。建隆初，宋敕授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尋以飲酒過度薨，年三十八，諡曰恭義。忠懿王哭之慟，撫弘偡諸子，恩禮有加。先是，大星隕於西北，月餘而弘偡逝焉。
弘億字延世，文穆王第十子。母沈氏，初孕，文穆王夢僧入寢帳，已而生弘億，故小字曰和尚。天資俊拔，善屬文。年二十，官內牙諸軍左右都虞候、檢校左僕射。開運間，興師救福州。忠獻王欲鑄鐵錢，以益將士祿，弘億諫曰：「鑄錢有八害：新錢既行，舊錢皆流入鄰國，一也；可用於吾國，而不可用於他國，則商賈不行，百貨不通，二也；銅禁至嚴，民猶盜鑄，況家有鐺釜，野有鏵犂，犯法必多，三也；閩人鑄鐵錢而亂亡，不足爲法，四也；國用幸豐，自示空乏，五也；祿賜有常，無故益之，以啓無厭之心，六也；法變而弊，不可遽復，七也；錢者，國姓，易之不祥，八也。」王善其言而止。
未幾，爲忠懿王丞相。會內牙指揮使鈄滔謀亂，辭連弘億，左右勸王窮其事，王以弘億故不欲顯治，貶滔處州，而出弘億爲明州刺史。弘億居明州，頗著善政，凡一切科率舊制悉除之。顯德中，王命括民丁以益軍旅，州縣長吏因之多所殘刻，弘億手疏其弊，辭理切直，王感悟，乃罷。王常與丞相以下論民之勞逸都由人君奢儉，裁詩二章以寓志，弘億亦謂北方侯伯多貢淫巧蠱君心，因獻詩風刺，王嘉歎久之，仍賜詩褒美。弘億女故常字王舅吳氏子者也，已而諸吳驕縱日甚，弘億遂絶不與通，人咸稱其強正焉。建隆初，升奉國軍節度使、檢校太保。以名犯宋宣祖諱，改名億。末年，夢金甲神告其死期，因署壁曰：「奉國節度使，只年三十九。」大會賓客，飲酒，與之訣，臥疾三日而終。〈諡曰康獻。順存録、杭州志俱作忠獻。〉
弘儀，文穆王第十一子。建隆初，避宋諱，改名儀。起家鎮東軍安撫使。乾德時，奏授越州觀察使；歲旱，租不登，儀以私財八百代賦，越民無不德之，故再任幾三十年所。深信內典，在越多營佛事，與雲門僧重曜交相得。宋太宗卽位，加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太保，封開國彭城侯。忠懿王入朝，儀自東府至，太宗詔改慎、瑞、師三州觀察使，已又改金州觀察使。太平興國四年，卒於京師之賜第，年四十八。贈安化軍節度使，葬京城東之臨汴鄉邊公原。
儀工草書，善奕碁，皆及上品；曉音律，能造新聲，尤工琵琶，妙絶當世。忠懿王常宴集兄弟，欲使儀彈，而難於面命，乃別設一榻，置七寶琵琶於上，覆以黃錦；酒酣，儀果白王曰：「此非忽雷乎？願奏一曲爲王壽。」時王叔元璫亦知音，王命之拍，曲終，王大悅，賜儀北綾五千段，元璫錢千緡，當時以爲美談。儀終之歲，重曜夢儀被天人服乘雲而至，曰：「弟子已生天矣。」重曜寤，貽書具述其夢，且云：「觀公之操履，雅葉斯兆，然世祿無幾，願益進修。」函未達，而儀已逝焉。後十年，墓爲盜所發，貌如生人。故吏吳元素舁柩還越，葬於秦望山重曜之塔側。妻何氏，累封廬江夫人。
弘偓，字贊堯，文穆王第十二子也。性仁孝，事母陳氏以恭勤聞。及任衢州刺史，爲政寬恕厚重，民多愛之。時屬歲旱，部民將逐食他州，不忍輒去，共詣聽事告白而行，弘偓爲之流涕。忠懿王立，友愛甚至。顯德五年卒，中外無不歎惜，終年二十五。
子昭度，字九齡，仕至供奉官。俊敏，工爲詩，多警句。有集十卷行於世。
弘仰，文穆王第十三子。母周氏。弘仰善騎射，通儒術，尤精書法。累官台州刺史，性雖嚴急而政事寬簡，吏民畏服。顯德五年二月卒，年二十有四。諡曰成顯。
子昭序，字著明。好學喜聚書，書多親寫。入宋，知通利軍，以勤幹聞。
儼，字誠允，文穆王第十四子，忠懿王異母弟也。本名弘信，後又去弘名信，宋淳化初改今名焉。儼生之夕，母崔夫人合瞑時見一僧坐帳前，既寤，彷彿如覩，乃生儼。文穆王喜，命鑄金銀大錢爲洗兒具。甫及周晬，府中籤鑰字，一見卽能記憶。文穆王大漸時，儼在別院，忽驚啼，謂食母曰：「適夢白髮翁呼我速詣王所。」因大號泣，言未卒而訃聞矣。儼幼年爲沙門，及長謹慎好學，雖祈寒溽暑，未嘗暫輟圖籍。忠懿王襲國，命領鎮東軍安撫副使。顯德四年，奏署衢州刺史。已又知婺州武勝軍事，晉光祿大夫，封開國伯。
宋太祖平揚州，遣儼入賀，太祖命閤門副使武懷節賫詔迎勞；及歸，賜玉帶、名馬、錦綵、器皿。開寶三年，代兄偡知湖州，充宣德軍安撫使。忠懿王攻常州，命儼督漕運。太平興國二年，隨忠懿王朝宋，侍祠郊宮，詔儼班列於節鎮下。太宗常幸天駟監，賜從臣馬，敕主者曰：「錢儼儒者，宜擇馴馬給之。」累授新、嬀、儒州觀察使，仍知湖州，又爲隨州觀察使。頃之，代兄儀爲金州觀察使，出判和州。真宗嗣位，加檢校太傅。累階至特進。在職十七年，咸平六年卒，年六十七。贈昭化軍節度使，諡曰靜宣，葬和州。子昭慈，亦有文名。
儼博涉多聞，少夢人遺以大硯，自是文辭敏達富贍。當時國內文章向推羅隱、崔仁冀，而儼能與之頡頏。太宗朝，常獻皇猷録；咸平時，又獻光聖録。所著有前集五十卷，後集二十四卷，吳越備史、遺事、忠懿王勳業志、錢氏戊申英政録若干卷，又作貴溪叟自序傳一卷。善飲酒，百巵不醉，居外郡，常患無敵，或言一軍校差可倫擬，儼問其狀，曰：「飲益多，手益恭。」儼曰：「此亦變常，非善飲也。」儼鎮湖州時，後圃芙蓉枝上穿黃玉玦一枚，枝梢交雜，不知從何而貫，儼截幹取玦以獻，人謂真仙來遊，留此以驚世者，亦異事雲。
忠獻王子富水侯昱 西平侯郁
[編輯]昱字就之，忠獻王長子也。忠獻王薨，昱在襁褓間，國人立忠遜王，遂以昱爲咸寧、大安二宮使。忠懿王嗣位，承制授秀州刺史。宋太祖御極，昱入貢，與江南使同侍宴射於後苑，江南使先中的，令昱解之，應弦而中，賜以玉帶。〈錢氏家乘云：太祖命太宗於中南府置宴，習射後苑，太宗中的，昱亦中的，太宗解玉帶賜之。今從宋史。〉
及宋平蜀，昱復入賀。歸爲台州刺史，領德化軍節度使、〈唐僖宗光啓三年，升台州爲德化軍。〉本路安撫使。俄領靜海軍節度使、溫州刺史，轉彰武軍節度使。宋師討江南，昱爲東西水陸行營應援使，從忠懿王朝宋，授白州刺史。昱上太平興國録一卷，求換臺省官，太宗賞其才，詔學士院試麻制三篇、答高麗書一道，除秘書監，判尚書都省。時新葺省署，昱撰記奏御，又常以鍾、王墨跡八卷爲獻，有詔褒美。又聞昱善書，令進筆札，賜御書金花扇二、急就章一、御翰三十軸。出知宋州，改工部侍郎，歷典壽、泗、宿三州，率無善政。至道中，郊祀，當進秩，太宗曰：「昱貴家子，不宜任丞郎。」進郢州團練使。咸平二年，表入朝，以病不及陛見。卒，年五十七。贈太師，封富水侯，葬開封府汴陽鄉。
昱與從父儼皆以文章知名，中朝比之二陸。又雅善琴畫，聰明，能覆碁，飲酒至斗餘不亂。尤好學，喜聚書，多所吟詠，恆與中朝卿大夫唱酬。一日，對沙門贊寧隸竹事，迭録所記，昱得百餘條，因集爲竹譜三卷。生平交舊，昱終日談宴，未常犯家諱。有貳卿文稿二十卷。末年貪猥縱肆，無名節可稱。
子百人。涉，登雍熙進士第；絳，至內殿承制，累典郡，頗以幹力稱。
郁，忠獻王第二子。累官鎮東軍節度副使、秀州刺史。入宋，改知全州，至太保。卒，追封西平侯。
忠獻王羣從中，又有仁熙者，頗讀書，能丹青，尤工水牛，多寫於紈扇上。錢氏子弟俱擅文采，逸興豪舉，常取霅上瓜，各言子之的數，言定，剖視，負者張宴，謂之瓜戰，至今傳爲雅謔。
忠遜王子昆 易
[編輯]昆，字裕之，忠遜王子也。歸宋，登進士第。累遷至三司度支判官，歷知七州，治尚寬簡，以秘書監致仕。卒，年七十六。昆善爲詩賦，又工草隸，有文集十卷。性嗜蠏，常求補外職，曰：「但得有蠏、無通判處，足慰素願也。」〈昆又工畫，常繪寒蘆沙烏於團扇，人競寶之。〉
易字希白，忠遜王子。忠懿王入宋，羣從悉補官，易與兄昆不見録，遂刻志讀書。年十七，舉進士，試崇政殿三篇，日未中而就；言者惡其輕俊，罷之。再舉進士，府試第二，自謂當第一，乃上書言試朽索之馭六馬賦，意涉譏諷，真宗降爲第二，補濛州團練推官，改光祿寺丞。時惟演參台席，實易爲草制，朝廷以爲美談。未幾，擢知制誥，判登聞鼓院。卒，年五十九。易才學敏贍，數千百言援筆立就。又善尋尺大書行草，喜觀佛書，檢道藏。有金閨瀛州西垣制集一百五十卷，青雲總録、青雲新録、南部新書、洞微志一百三十卷。〈又有錢氏家話一卷。〉
忠懿王子世子惟濬 彭城郡王惟治 英國公惟演 惟濟
[編輯]世子惟濬，字禹川，忠懿王嫡子也。顯德二年，惟濬生，卽稱世子，表授鎮海鎮東兩軍節度副大使、檢校太保、鈐轄兩浙管內土客諸軍事。建隆七年，加檢校太傅。三年，領建武軍節度使。乾德初，加檢校太尉。是年冬朝宋，六年復朝宋，侍郊祀。開寶二年，充鎮東等軍節度、浙江東西道觀察處置、兩浙制置營田發運等使。未幾，朝京師，宋太祖召宴苑中，令黃門奏簫韶樂，與諸王同席坐，賜玉帶珠綴衣、水精勒御馬。四年，又朝宋，寵待有加。宋兵征江南，惟濬從忠懿王下常州，以功加同平章事。太宗卽位，加兼侍中。太平興國二年，丁母妃憂，起復，加鎮東大將軍、右金吾衛大將軍、員外置同正。
忠懿王將入朝，惟濬先貢方物，太宗召戶部郎中侯涉至泗州迎勞之。三年，忠懿王獻地改封，惟濬亦徙淮南節度使，用郊祀恩加檢校太師，從平太原，征幽薊，已又隨幸大名。雍熙中，歷鎮安州。端拱初，宋太宗藉田，封蕭國公。忠懿王薨，起復，加兼中書令。惟濬與諸王子，共進上綾羅、犀玉帶笏、犀角、象牙、丁香、瑪瑙、鞍勒、金玉珠翠、首飾器皿，凡數十萬計。又進女樂十人，太宗不納，各賜錦綵三十段，遣還。淳化初，杭州上武肅諸王唐、梁以來累朝所賜玉冊、竹冊各三副、鐵券一、詔誥百餘函，太宗詔還惟濬。未幾暴卒，年三十七。追封邠王，〈備史表作祁王。〉諡曰安僖。葬汴京之南。惟濬輕財好予，頗湎於酒，故不享遐年焉。
子守吉、守讓。守吉，官宋西京作坊使。守讓字希仲，累任至宋東染院使，頗勤學，有文集二十卷。子恕，娶曹王元偁女長安縣主。
惟治字世和。本忠遜王長子，忠遜王初遷於東府，而惟治生，忠懿王酷愛之，養爲己子。幼好讀書，八歲授兩浙牙內諸軍指揮使、判軍糧營田事，又改德化軍使，遷檢校太保、台州團練使。乾德四年，宋制授寧遠軍節度使、檢校太尉，仍兼牙職，與世子惟濬節旄同日至，國人榮之。宋師伐江南，惟治從忠懿王帥兵下常州，策勳，改奉國軍節度使，忠懿王朝宋，命惟治權發遣軍國事。王還，令惟治入貢，惟治私獻塗金銀香獅子、香鹿、鳳鶴、孔雀、寶裝髹合、釦金甆器萬事，吳繚綾千匹。辭日，宋太祖賜襲衣、玉帶、塗金鞍勒馬、金銀器、繒綵逾萬計。太宗嗣位，進檢校太尉。
忠懿王再入覲，又權國事。會廐中火，惟治率兵臨高下視，令親信十數輩仗劍申令，敢後顧者斬，頃之火息。妻族有隸帳下者，恃親犯法，命杖背於府門。王既納土，宋命考功郎中范旻知杭州，惟治奉兵民圖籍帑廩管籥授旻，與其弟惟渲、惟灝歸宋，改領鎮國軍節度使。
惟治草隸擅絶，尤好二王書，每曰：「心能御手，手能御筆，則法在其中矣。」常以鍾繇、王羲之、唐玄宗墨蹟，凡七軸，裝潢爲獻。太宗常與翰林賀丕顯評惟治書，曰：「諸錢皆效浙僧亞棲之蹟，故筆無骨，獨惟治工耳。」
雍熙三年，太宗大舉征幽州，命惟治知真定府兼兵馬都部署。前一日，曲宴內殿，惟治獻詩，太宗覽之悅，酒半，遣小黃門密諭北面之寄，至則訓兵享士，頗勤政務。初，惟濬雖忠懿王嫡嗣，然以其放蕩無檢，故王雅器惟治，一夕忠懿王暴疾，王妃悉歛符鑰付之。及王薨，起復檢校太師，累上表請罷節鎮，不許。後坐心病，家事不肅，而僮奴以姦私殺人於廷，真宗爲停按鞫，止貶右監門衛上將軍。晚年貲用頗竭，真宗憐其貧，特轉右武衛上將軍，月給奉十萬，累加左驍衛上將軍、左神武統軍。卒，年六十六，贈太師，追封彭城郡王，葬洛縣邙山先王之塋。
惟治好學，家聚法帖圖書萬餘卷，多異本，生平慕皮、陸爲詩，有集十卷，又有寶子垂綬連環詩，〈迴文詩也，寶子卽香爐。〉世多稱之。書跡恆爲人藏弆。娶祁國夫人元氏，再娶瑯琊郡夫人水丘氏。子丕，幼篤學，仕宋，終光祿少卿。惟治初鎮明州，夢神人披甲，謂曰：「我西嶽神，公面有缺文，卽捧土填之。」後遂領華州節鉞二十年。
惟演字希聖，忠懿王次子。歸宋，歷右神武將軍。博學能文，召試學士院，以笏起草立就，真宗稱善。歷翰林學士、工部侍郎、樞密副使、會靈觀使兼太子賓客，更領祥源觀，晉秩工部尚書。
仁宗立，進兵部尚書。未幾，以太后姻家罷爲保大軍節度使，知河陽。逾年，請入朝，加中書門下同平章事、判許州。冀朝廷復用，留滯京師，爲臺臣奏劾，乃亟去。天聖初，改武勝軍節度使。明年來朝，上言：「先壠在洛陽，願守宮鑰。」卽以判河南府，再改泰寧軍節度使。
惟演雅意柄用，抑鬱不得志。及仁宗耕藉田，求侍祠，因留爲景靈宮使。太后崩，落平章事，爲崇信軍節度使。居無何，特贈侍中，追封英國公。太常張瓌請諡文墨，已乃改文僖。其本末多詳宋史，茲不具録。
惟演文辭清麗，名與楊億、劉筠相上下。於書無所不讀，家儲文籍侔秘府。尤喜奬厲後進。所著典懿集三十卷，又著金坡遺事、飛白書敘録、逢辰録、奉藩書事若干卷。常曰：「吾平生不足者，惟不得於黃紙上押字爾。」蓋未常歷中書也。
子曖、晦、暄，從弟易。易子彥遠、明逸。父子兄弟相繼以制策登科，爲錢氏一時之盛。〈經藉志載惟演記其父事，有家王故事一卷。〉
惟濟字巖夫，忠懿王第六子。〈錢氏家乘雲第八子。〉生七歲，王徙封漢南，奏補本府元從指揮使，歷諸衛將軍，領恩州刺史，改東染院使，真拜封州刺史。嗣後請試郡，宋真宗命知綘州。民有植條桑者，盜奪桑不能得，乃自創其臂，誣桑主欲殺人，久繫不能辨。惟濟取盜與之食，視之，盜以左手舉匕箸，惟濟曰：「以右手創人者上重下輕，今汝創特下重，正用左手傷右臂，非爾自爲之邪？」盜乃服誣妄罪。
未幾，遷永州團練使，改知成德軍。仁宗時，加檢校司空。民有僞作白金質取緡錢者，其家來告，惟濟曰：「第言被盜，示以重購，質者當來責餘直，卽得之矣。」已而果然，杖配之。改吉州防禦使，除虔州觀察使，旋知定州。升武昌軍節度觀察留後。惟濟喜賓客，豐宴犒，家無餘貲，所負公使錢至七百餘萬。卒，贈平江軍節度使，諡曰宣惠，賜賻錢三百萬、絹千匹。所著有玉季集二十卷。
惟濟多吏才，而性苛忍，所至牽蔓滿獄。重囚棄市，或至斷手足，探肝膽，以爲常。知定州時，有婦人待前妻子不仁，至燒銅錢灼臂，惟濟命取所生兒置雪中，械婦人往視兒死。其慘毒多此類。
忠獻、忠懿二王親從子凡六十八人，今見傳記者不過十餘人，他不可得而詳也。〈安國縣法華院有僧賜號普照大師，傳爲錢王第十九子，疑卽忠懿王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