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攷 (四庫全書本)/卷05
古今攷 卷五 |
欽定四庫全書
古今攷卷五
元 方回 續
呂臣為司徒
書周官立太師太傅太保曰三公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冡宰掌邦治司徒掌邦教宗伯掌邦禮司馬掌邦政司冦掌邦禁司空掌邦土曰六卿周禮出於王莽之世有此六官而此孔壁尚書周官之篇伏生口授有牧誓立政二篇矣周制大國三卿半天子之數天子有六鄉六遂大國則三鄉三遂天子有六卿大國則三卿牧誓立政所謂文武之世司徒司馬司空者大國諸侯半天子之卿也懐王用楚國之法置呂臣為司徒其父呂青為令尹令尹楚相也論語楚子文新令尹舊令尹是也或曰司徒之置用周之侯國之制以尊顯呂臣也歟蓋懐王並呂臣項羽軍自將之而呂臣之父為相矣西漢之末儒者未盡見周禮又不見孔壁之周官但見牧誓立政有司徒司馬司空之文遂備此為三公班固百官公卿表敘相國丞相大司徒為一列而孔光太師王莽太傅王舜太保亦在其列皆莽所自置以大司徒代丞相也又創三公以效周實自大也大司馬則武帝所創以寵衛霍宣帝以來因之以代漢初太尉莽又置大司空以代御史大夫殊不知司徒司馬司空三卿乃夏商以來侯國之官後乃以為三公不見孔壁周官之過也至東漢承用此三者為三公之官而事權旁落自秦以來不建冡宰以為一相其失非一日矣而失之又失蓋始於莽後世有宰執有侍從而吏部尚書號為天官戶部曰地官禮部曰春官兵部曰夏官刑部曰秋官工部曰冬官名可以相借為用而其實皆非周之六官秦漢之九卿錯亂雜揉宋初循唐五代之舊自省及六部尚書侍郎皆為虛名遷轉之官以審官東西院主選而大除目在中書以三司使鹽鐡使治財用以太常寺禮院治禮樂以樞密院典兵以大理寺審刑院治刑獄以都水使者治水以三司之尉按治軍器而工役一切之事皆取辦於三司循名責實固為未然而治平嘉祐以前號為治世元豐官制既行沿至政和大為舛繆所謂司空司徒太尉者舊三公也太師太傅太保者舊三師也元豐因之政和則改三師為三公太師太傅太保是也改三公為三少少師少傅少保是也初未嘗以為師保論道之職隆以虛名其後又𣸸設檢校又設太尉不問清濁武臣至建節而加開府文臣過開府為相而積累因循皆可以為天子之師臣非之甚者也左相曰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右相曰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寓三省不同之意而右相進擬除目權重於左執政曰中書侍郎門下侍郎尚書右丞左丞樞密使改曰知樞密院又有同知僉書同僉書皆不應古六部尚書各治其事而太常宗正司農太府大理等卿委曲重疊元祐稍復舊制紹興革去亂政孝廟置左右丞相名與古合而三省其實遂無分別相權較重檜胄逺清全道卒以亡國悲夫
上將次將末將
楚懐王以宋義為上將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北救趙懐王可謂善用人矣宋義知兵項羽善戰范增好竒計其勝章邯必矣又西遣沛公入闗尤為知之明者其徙都彭城並呂臣項羽軍自將之亦可謂有才者而楚亦天之所棄無再昌之理故終於無成然攷之三代盛時未有將帥之將以為稱謂者鄉遂出軍命卿總之師出以卿師入以卿至春秋戰國而後有將之名傳春秋者謂將軍師少曰人序詩者有雲以天子之命命將帥詩序乃漢儒語傳註亦出漢時孟子中始有將軍之稱呂不韋月令始有太尉之官非周制也司馬穰苴孫武吳起著書言兵法始盛推將才蓋井牧鄉遂之法廢如所謂天子六軍七萬五千人車千乗者亦不足以禦強國動輒興師十萬二十萬或三十萬而匹夫起於細微能詐能勇能計𥮅者始拔而為將非復六卿三卿二卿一卿之行軍者矣七國之戰烹屠隕滅者數百千萬人得為將而富貴而終於敗與夫先勝後敗嘗試而不勝輒敗者不可勝數故沛公曰置將不善一敗塗地而俗諺謂三世為將道家所忌今懐王救趙之將三人曰宋義曰項羽曰范増入闗之將一人曰沛公荀悅漢紀謂宋義故楚令尹史記漢書不言必有所據項羽范增沛公則皆起於匹夫古之人才出於素而後世人才取於倉卒為將亦不可謂無其人而兵制不古糜爛其民為可痛耳漢王以韓信曹㕘灌嬰擊魏問酈食其魏大將誰也對曰栢直曰是口尚乳臭不能當韓信騎將誰也曰馮敬曰是秦將馮無擇子也雖賢不能當灌嬰步卒將誰也曰項它曰是不能當曹叅吾無患矣往往是時遣將必須三人非上將次將末將則大將騎將步將漢王問敵人之將而先知勝負亦可謂知人之明後世對陣兩國之將俱庸譬如奕棋兩皆低手然亦必有一勝一負故庸人繆得為將如低棋然忽遇髙棋者至終以敗人之國是故勝國之將未必不為亾國之人僥倖而一再勝者異日或不免於俘虜世之所謂七書百將傳誤人多矣
項羽自立為上將軍
為懐王之計不當遣兵救趙命一軍向函谷闗命一軍向武闗而分一軍睥睨章邯勿進兩闗急而趙圍解矣諸將莫利先入闗惟項羽願奮與沛公西入闗諸老將以項羽殘賊沛公寛大故遣沛公入闗遣項羽救趙而又宋義位項羽之上以智御勇未為非策然宋義昔者論武信君之必敗恐亦未免子貢億中之所為歟項羽論救趙急欲進兵當委曲與范增同密議之先鬭秦趙之説宋義固是趙舉秦強何敝之承項羽説亦是宜更互相籌畫以盡其理可也何至遽自矜大曰夫被堅執銳我不如公坐運籌策公不如我此項羽所以不堪也且又下令猛狠貪強而不可令者皆斬明指項羽非義殺羽則羽殺義二將不和非細故也適又送子相齊置酒髙會羽所以逞其忿而斬義歟諸將畏羽之威共立羽為假上將軍報命於王此與韓信求為假王何異懐王因以羽為上將軍此與漢王就立韓信為齊王何異懐王心恨項羽恐亦與漢王心恨韓信不異特項羽日益強大懐王遂不能制耳項羽無君之心蓋始於此既而破章邯軍解趙圍諸侯將入轅門膝行而前莫敢仰視羽繇是始為諸侯上將軍兵皆屬焉顔師古以始為諸侯上為句注曰繇讀與由同以將軍兵皆屬焉為下句劉道原謂將軍疑屬上句呂東萊大事記書曰項籍為諸侯上將軍是也至是則諸侯上將軍之命如近世總統諸軍者此亦不出於懐王之命其自立為西楚霸王兆已見矣
二世使使斬楊熊
秦二年二月項羽破章邯虜王離邯退軍漳南相持二世使人讓章邯三月沛公與秦將楊熊戰大破之楊熊走之滎陽二世使使斬之以徇此與唐明皇遣邊令誠斬封常清髙仙芝極相似楊熊章邯皆秦鋭將戰敗而守滎陽楊熊未為非也迺從而斬之章邯不能救趙失王離涉間蘇角三大將罪豈不大於楊熊然則斬楊熊乃所以速章邯之降楚唐斬封常清髙仙芝以快邊令誠之憾亦如二世之惑於趙髙此所以哥舒翰一敗而降於祿山也天下敗證固有適相似者如此
絶河津
秦三年四月沛公南攻潁川屠之因張良遂略韓地時趙別將司馬卭方欲渡河入闗沛公乃北攻平隂絶河津師古曰直渡曰絶竊詳文義師古説非也曰絶河而無津則是直渡而過河若曰絶河津則是禁絶河之津渡收其軍船以軍守河俾司馬卭不得渡耳平隂縣屬河南魏文帝改曰河隂水南曰隂水北曰陽今孟州舊為河陽三城節度河陽縣在河之北即此地是也漢祖絶河津之處魏豹傳漢王還定三秦渡臨晉豹以國屬焉遂從擊楚於彭城漢王敗還至滎陽豹請歸視親病至則絶河津畔漢此絶河津三字與髙帝紀三字同義乃是禁渡而非渡河可以無疑
收軍中馬騎
四月已絶河津南戰洛陽東軍不利從轘轅至陽城收軍中馬騎此謂戰於洛陽之東軍小敗衂遂越轘轅之險至於陽城收軍中所失之馬騎也陽城者南陽郡之縣今堵陽也禮記前有車騎則載飛鴻正義曰雁飛有行列與車騎相似若軍前忽遙見彼人有多車騎則畫鴻雁於旌首而載之使衆見而為防也然古人不騎馬故但經記正典無言騎者今言騎者當是周末時禮左傳昭二十五年左師展將以公乗馬而歸公徒執之注展魯大夫欲與公俱輕歸〈乗如字騎馬也輕遣政反〉正義曰古者服牛乗馬馬以駕車不騎也至六國之時始有單騎蘇秦所云車千乗騎萬匹是也曲禮曰前有車騎者禮記漢世書耳經典無騎字也劉炫謂此左師展將以公乗馬而歸欲共公單騎而歸此騎馬之漸也史記趙武靈王十九年曰吾今將胡服騎射以教百姓謀之樓緩樓緩謂然其臣肥義爭之其叔公子成爭之二人已從而趙文趙造趙祒〈音紹〉趙俊又諫止之其辨説各數百言太史公詳書之以見夫胡服騎射前是中國未之有而趙主父率意變古始於此也蓋騎而射匈奴之俗中國惟以馬駕車故有車戰步戰而未有騎戰中國之民亦不敢單騎馬而騁也孔子之孫子思作中庸曰今天下車同軌謂車之行於道者由乎前人之軌跡有一定之制不敢殊異使其單騎一馬而疾馳則駭於民而違法矣左師展孔子同時先後人其欲以昭公單騎馬而歸魯意在輕疾於時已為反常殆必周制之所不許也正義以為騎馬之漸求之史記則趙武靈王實為胡服騎射單騎匹馬之始蘇秦傳説燕文侯則曰車六百乗騎六千匹説趙肅侯則曰車千乗騎萬匹肅侯者武靈王之父孟子同時時則戰國已從事於騎恐是下令棄中國之法而習匈奴之戰則明以教其百姓國人自主父始也戰國策趙武靈王破原陽以為騎邑牛贊諫謂破卒散兵以為騎射恐攻獲之利不如所失之費則是初變一邑為騎射而後舉國從之其變古亦非一日難蓋如此近時學者多不察此例𫎇見闢以為古人豈不騎馬魏鶴山著諸經要義摘出禮記左傳正義二段以示晚輩不可誣也自是而後史以善騎射書者代不乏人李牧為趙走匈奴十萬騎而髙祖平城之圍匈奴至者解鞍至髙如山中國之兵騎戰漸盛車戰漸廢漢初猶有車戰見夏侯嬰傳騎將則駱甲李必灌嬰髙祖之敗彭城去滎陽出城臯皆以數十騎遁去而鴻門之會棄車騎獨騎一馬樊噲四人步從以免其非急迫時往往夏侯嬰中御車髙祖在左樊噲乗為右未全廢車而間亦用車戰唐房琯陳濤斜之敗以車戰而後車戰盡廢蓋古者八嵗入小學則學射御人無不能射亦無不能御而一車三甲士古之御古之射者極天下之精而後可以禦敵今一旦製車千乗求三千人御射者不可得縱有七萬二千步卒翼之亦必敗而已矣譬之單騎馬而射亦必習熟而後能有十萬之馬十萬之卒而不嘗習射習騎強使馳馬亦必敗而已矣髙適曰胡兒十嵗能騎馬彼以射獵為生故幼而習馬為國者可以鑒矣漢書騎字始此故詳
約先定闗中者王之
初懐王與諸將約先定闗中者王之顔師古曰約要也謂言契也自函谷闗以西總名闗中以註攷之楚懐王與諸將不特口為之約又必立為文券契要曰先定闗中者王之似如今豫給公據之類諸將各執其一以為異日執契取賞之具也周禮秋官司約〈於妙反〉掌邦國及萬民之約劑治神治民治地治功治器治摯凡六約鄭康成註劑謂劵書也鄭鍔曰約者以言而書其約者以劑劑如質劑之劑蓋兩書一紮合同而別之買賣之約長曰質短曰劑此則名為約劑亦兩書一紮也然則兩書一紮曰契豈非剖符之狀歟先儒謂治神之約如非其所祀而命之祀則書其所以命之者以為約若魯用郊禘之類治民之約謂非其所有而分以授之則書其所以分之者以為約若分衛以殷民七族分魯以殷民六族分唐叔以懐姓九宗是也治地之約易曉所以防侵爭耳治功之約如勲在王室藏於盟府漢功臣帯礪之謂治器之約謂禮樂吉凶車服所得用如魯得用四代之服器六瑚四璉崇牙八佾之類治摯謂玉帛禽鳥相往來有一定之制或者疑周公制禮何至如此多為之防以周官為不然自當他攷今惟借是以證楚懐王入闗之約亦有文契要約雲耳禮記曰大信不約異日項羽請於懐王懐王曰如約而項氏乃背約王沛公於漢中卒以自滅約之所在漢直項曲故也後世賜鐡券謂不死而未嘗踐言契約或以偽為而爭競不息嗚呼其來也久矣
闗中
顔師古曰自函谷闗以西總名闗中周禮地官有司門司闗門者國門也闗者近郊逺郊之闗也皆有符節以譏出入易之坎曰天險不可升也地險山川丘陵也王公設險以守其國又繋傳曰重門擊柝以待暴客因山川丘陵而設為門闗之險固王公所不敢少也然所謂天險不可升者何哉在德不在險也德之險為天險山川丘陵之險不過地險耳秦穆公襲鄭蹇叔哭送其子謂晉人禦師必於崤崤有二陵其南陵夏後臯之墓也北陵文王之所避風雨也必死是間元和志曰自東崤至西崤長三十五里東崤長阪數里峻阜絶澗車不得方軌西崤全是石阪十二里險不異東崤此二崤尚在秦時函谷闗之東春秋時蹇叔言崤之險其地猶非秦有戰國時秦地愈大東侵諸夏而函谷闗之險遂為秦之阨塞六國合從仰闗攻秦秦開闗延敵六國之師逡巡而不敢進蓋六國皆孱王也故得地勢者愈得而下視之今按秦函谷闗在唐陜州靈寳縣南十里漢之𢎞農縣也路在谷中深險如函其中少通行路東西四十里絶岸壁立巖栢隂翳谷中常不見日闗去長安四百里日入則閉雞鳴則開齊孟嘗君客能為雞鳴而出此闗是也東至漢楊僕所移新函谷闗三百七十八里此新闗在河南府新安縣而秦闗之在靈寳者遂廢西至唐所設潼闗二百里唐潼闗在華州華隂縣東北太華山之北山在華隂縣南八里闗西一里有潼水因以名闗黃河自龍門南流扼於華山轉流而東渭水自西而東於茲入河西去長安尚二百里亦天下之至險也然函谷闗秦守之非不嚴陳涉所遣周章烏合之師至百萬入闗至戲而後敗不足恃也沛公聞章邯且至以兵守之而項羽令黥布擊破之不足恃也潼闗之險唐哥舒翰守之亦敗於祿山之將杜少陵詩可攷亦不足恃也至於漢之函谷闗徇楊僕之私請東徙三百七十里而廢其舊險則無足言者矣九域志京兆府至東京一千二百五十里河南府洛陽西至陜州二百八十六里陜州西至華州二百八十里華州西至京兆府一百五十里計古長安至今開封只一千一百五十里而秦函谷闗漢函谷闗唐潼闗跨涉三郡河南陜州華州自首尾八百里中有黃巷二崤桃林之塞皆號絶險謂險可長恃則秦漢唐至今猶存可也故曰險不足恃也滎陽成臯古之虎牢蜀之劍閣呉之長江燕之居庸亡國接踵不修德而恃天險者尚監之哉雖然懐王諸將莫利先入闗闗之可畏如此沛公不自洛陽趨二崤而南出鄧林西攻武闗亦有以夫
舍人陳恢
史記呂不韋傳嫪毐與其黨謀矯王御璽及太后璽以發縣卒及衛卒官騎戎翟君公舍人將欲攻蘄年宮為亂呂東萊曰秦之兵制畧見於此縣卒一也衛卒二也官騎三也戎翟四也舍人五也回謂君公舍人四字當作一句秦之封君若縣公所謂舍人私人也如家臣食客門人近世館客門士邊郡帶行等人之類亦可發以為兵也毐之敗其舍人輕者為鬼薪及奪爵遷蜀四千餘家家房陵其舍人之多如此而又有賜爵者戰國之時養游士至後車千乗食客三千人井牧不修而士無常産故也蘇林曰藺相如為宦者今舍人韓信為侯亦有舍人晉灼謂舍人謝公傳謂舍人弟上書告信是也師古曰舍人親近左右之通稱後遂以為司屬官號魏置中書通事舍人東晉省宋初復置通事舍人四員齊永平初中書通事舍人四員謂之四戶梁除通事字直曰中書舍人掌詔誥後魏有舍人省隋內史舍人八員後減四人為內書舍人唐武德三年改中書舍人置六員為文士之極選龍朔改西臺舍人光宅改鳯閣舍人開元改紫微舍人皆其職也宋初中書舍人起居舍人皆官而非職別置知制誥以行外制謂之三字官又置舍人院以某官直舍人院如富弼歐陽修封還詞頭故給舍謂有封駁之權元豐官制始正名中書舍人在六侍郎之上後又置權中書舍人在六權侍郎之上左右史曰起居郎起居舍人又為從官之次曰二史至如閤門宣贊舍人即武臣清選實自徽宗改通事為宣贊如閤門舍人則孝廟初置以處武舉狀元不試而除餘武舉名士召試策一道而除以比文臣館職立東宮則有太子舍人未改官制以前則中書舍人者後之通議大夫起居舍人比中行員外郎為後之朝散郎太子中舍為後之通直郎雲〈亡金宰相子皆䕃補閤門舍人故稱謂云云〉
封南陽守齮殷侯
項羽救趙殺宋義自立為上將軍然猶先假之請於懐王而後真為之也沛公為碭郡長武安侯之後仍稱沛公而封拜君侯不請於懐王以酈食其為廣野君以南陽守齮為殷侯以陳恢封千戶如樊噲夏侯嬰灌嬰諸將賜爵之類竝不請於懐王其亦已得懐王之命有所不必請與沛公前是屠城陽屠潁川殺泗川守壯斬三川守由破走章邯東阿威聲震疊南陽守欲自全已無生路舍人陳恢説沛公約降而封之為雍王矣其事與沛公同而秦民不信與沛公異者何也秦之臣不忠於秦暫屈於我封之者權也項羽所過無不殘滅沛公所過毋得虜掠此則得失之所以異也封秦之叛臣以為得計則不然矣
項羽封章邯為雍王
秦三年七月沛公受南陽守齮降封為殷侯是月章邯舉軍降項羽封為雍王時沛公未入闗也八月沛公攻武闗入秦乃在章邯已封之後當是時項羽之意必以沛公為未便能入闗者故指秦地封章邯俾為先鋒引已入闗不料沛公乃先己而入闗也沛公之閉闗以距章邯耳項羽蓋欲於入闗之後移章邯以王地然亦本有衣錦故鄉之騃態故舍秦而去要之劉項本無嫌隙羽之封邯沛公未入闗也則所以封邯者不為惡沛公也沛公已入闗而防邯之來亦人情之常雖因曹無傷一言而怒奈沛公理直詞正向使其鴻門一劔茍斃沛公天下亦非項羽有也移沛公王漢中以三秦塞東路焚秦宮室掠秦府庫殺其降王坑其子弟此所以助漢之勝而卒自斃歟
攻武闗入秦嶢闗藍田〈京兆府東南至商州二百六十五里商州東至鄧州或雲七百或雲六百二十五里書傳字畫不一鄧州至長安不滿千里〉
武闗秦之南闗通南郡今鄧州也武闗在柝縣一百七十里柝今內鄉縣也今鄧州西北至商州六百二十五里武闗屬商州沛公八月既入武闗趙髙弒二世使人來約欲分王闗中沛公不許九月趙髙立子嬰子嬰誅滅髙發兵守嶢闗闗在藍田縣東南九十里藍田縣亦曰嶢柳城嶢闗亦曰藍田闗沛公用張良計以金啗秦將連和而因其懈怠引兵繞嶢闗踰蕢山擊秦軍大破之藍田南蕢山在藍田縣東南一十五里既踰此山則嶢闗在七十里之外而迫近其縣矣張良之計亦不足道變詐翻覆世多稱之先儒之所鄙也特秦之大勢已去故沛公之兵如破竹耳藍田屬今京兆府去府西北七十里秦都在渭北咸陽連和者偽許以分王闗中而即又進兵也子嬰於是度渭南降
漢元年冬十月
此漢元年冬十月也因秦不改孔子曰行夏之時即建寅為嵗首者是商之建丑周之建子者為非先儒有天統地統人統之説有改正朔之説則嵗首為子而以子時為朔朔者旦也一日之首也建丑建寅亦當然故祭祀用所建之朔而分其日夜若建亥則豈可以亥為一日之首乎顔師古謂秦以十月為正月即夏之正月夏之四月乃七月夏之七月乃十月冬春夏秋皆繆矣然史記書夏正月為端月以為始皇諱政而改為端正本音政而後改為平聲亦避諱也則似未嘗以十月為正月師古謂史家追改秦正為漢冬十月其果然乎如淳謂張蒼以髙祖十月至霸上故因秦以十月為嵗首然則漢武以太初二年夏五月正歴以正月為嵗首始用建寅為正當矣至今莫之敢改然皆以子時為一日之首寅月為一年之首改正不改朔雲〈王莽簒漢改十二月為始建國元年正月之朔以雞鳴為始〉
東萊書楚義帝元年冬十月
沛公至霸上本是秦子嬰元年史記則書為漢元年漢書書秦二世元年秦二年秦三年而獨書元年冬十月即繼以五星聚於東井通鑑刪去五星聚事先書題曰漢紀一乃書曰元年冬十月沛公至霸上惟東萊大事記其書特竒曰楚義帝元年冬十月沛公至霸上秦王子嬰降朱文公通鑑綱目所祖也漢書髙帝紀第一上凡四年東萊書於義帝元年後曰漢髙皇帝二年西楚霸王二年即楚漢皆無元年也羽死方獨書漢太祖髙皇帝五年東萊亦書星聚事
五星聚於東井〈歴家攷別見〉
元年冬十月五星聚於東井劉貢父曰按五星之行水常不能逺日此十月若用夏正則日已在大火矣水安得與四星俱在東井蓋五星本以秦十月聚東井髙帝乃以夏十月入秦也時人慾見漢德應天命故合而言之史承人言而不改耳檢史記是年甲午嵗在鶉首七月日在鶉火則水從嵗星無疑回謂是説是也本出北史髙允傳謂崔浩曰按星傳金水二星常附日而行冬十月日旦在尾箕昏沒於申南而東井方出於寅北二星何因背日而行是史官欲神其事不復推之於理浩不然允説後嵗餘浩謂允曰先所論者本不經心及更考究果如君語以前三月聚於東井非十月也回嘗著歴象攷漢太初歴推日月五星起於牽牛謂冬至會於星紀之次然堯時冬至日在虛一度至漢太初元年丁丑嵗冬至日在斗十二度則已去牛六度矣牛六星八度斗六星二十六度與牛之初度接界律歴志謂是年冬至日在牛初度正在分界之上而古今推筭者爭差六度近甲申年冬至日在箕比堯時差四宿比漢時差三宿月令正月日在營室二月在奎三月在胃四月在畢五月在東井六月在柳七月在翼八月在角九月在房十月在尾十一月在斗十二月在𭒀女秦漢之間但言曰冬至或在牽牛或在斗夏至在東井一月三十日或在月本或在月末固不皆在月中雖堯時冬至日在虛近時冬至日在箕決無東漢間十月日在東井之理金水二星常附日而行則謂夏七月建申之月五星聚東井其有之矣夏七月秦十月也沛公是時方下南陽八月始攻武闗九月始破嶢闗嵗在甲午也次年乙未冬十月至霸上沛公未至秦地而五星先聚於東井不為秦之瑞乃為沛公山東之瑞史臣因而書之如髙允劉敞所云極是東井八星占天二十三度㡬於十一分之一則五星之聚於此必亦相望少疎不密密而比也古之五星聚者僅五見於史傳周文王七年孟春五星聚房齊桓公將霸五星聚箕漢祖將入闗五星聚東井安祿山作逆天寳九年八月五星聚尾箕宋興乾德五年嵗在丁卯三月二十七日五星聚奎外此李鄴侯家傳謂肅宗復長安其年五星聚東井唐史不書無可攷者
使酈食其陸賈往説秦將啗以利秦將果欲連和
春秋書平後世之和也杜預曰和而不盟曰平亦曰成左傳更成請成杜預曰成猶平也如華元合晉楚之成是也晉悼公之時魏絳和戎翟賜之樂戰國或謂之謀六國連和而攻秦曰合從秦講和於某國攻某國為連衡故曰縱曰橫兩國相爭兩陣相向而時出乎和不知後世之以和誤人之國者多晉荀息以垂棘之璧屈産之乗假道於虞以伐虢於是虢滅而虞亦滅璧與馬復歸於晉此張良教沛公以利啗秦將之計也張良傳比漢紀無陸賈二字有曰持重寳啗秦將有曰秦將果欲連和多俱西襲咸陽五字沛公起於匹夫所謂重寳者攻城畧地之所得也何足道哉沛公所欲者滅秦而王闗中也趙髙弒二世使人語沛公欲約分王闗中此弒君之賊沛公不許是矣今從良計以重寳啗秦將必且令酈賈二生説秦將以共擊咸陽分王闗中之利當是時項羽封章邯沛公封南陽守齮彼賈豎之將亦已心動故叛而從沛公殊不知張良之計詐也於是因其懈怠從而擊之繞嶢闗踰蕢山出藍田至霸上秦將所得重寳焉得而有之身且即死可謂愚矣異時鴻溝之約項羽懈而東歸張良勸漢王追擊滅羽亦出此策曾謂三代王者之師而有是乎酈食其説下齊王歴下之守而漢王無詔以止韓信食其遂以烹死食其亦足恤也夫必先怠人之守備而後急擊之張良又豈有真王佐之才哉金人取靖康二帝亦用此狡謀四方勤王之師方集而圍城中講和之詔已下且不許進兵以沮和議是束手而自斃也紹興之和秦檜又隂為敵間故曰後世以和誤人之國多矣啗之以小利而包藏大禍之心世道衰人心危久矣哉
沛公至霸上
元年冬十月沛公至霸上應劭曰霸上地名在長安東三十里古曰滋水秦穆更名霸師古曰霸水上故曰霸上即今所謂霸頭以今攷之長安東三十里者漢之長安城也唐之長安城又稍東一十三里秦之都咸陽在渭北夾渭為橋而南橋濶六丈橋柱七百五十以渭水象天漢而渭南亦通名咸陽漢蕭何所建都則在渭南而稍東唐承隋長安又稍東今漢書註當以漢長安城為據也闗中之水涇渭灞滻〈霸無水後人添也〉渭自西而東入於黃河在華州同州之間其源逺自鳥䑕同穴山涇入於渭滻入於霸而霸入於渭霸水之源出商州上洛縣西北行至藍田縣境始出谷谷即麗山之谷亦名藍田山滻水所合在長安東廿里霸水西至長安城二十里水東至霸城十里霸城東至新豐縣五十里藍田縣在長安東南七十里蓋霸水所行謂之白鹿原水行原上據髙臨下沛公屯兵在霸水之東近秦霸城去長安三十里也秦四塞之國面面有闗由漢唐言之則北有渭與河南有太白終南之山則太白也自西域綿亘以來踰隴坂以接商洛總謂之南山故曰北河渭南終南西隴蜀東殽函也北舉渭南舉終南而秦之形勢見矣沛公之霸上已有秦霸城亦名芷陽而漢興以後文帝於此原始為霸陵始又有霸陵縣始又有霸橋王莽時霸橋災莽謂天絶滅霸陵之橋凡霸上霸西霸北霸南霸東霸城霸陵霸橋霸亭皆此水獨長安東頭第一門曰霸城門曰青門者乃漢都城門邵平種𤓰處遙指此水此路命名蓋漢唐自長安東出或之函谷闗或之武闗必於霸橋分別唐有南北霸橋北橋東趨則函谷路南橋而東南趨則藍田武闗路霸上即秦之霸城東至新豐縣五十里鴻門在新豐東十九里戲水在新豐東二十五里此劉項入闗屯軍會合之地也
子嬰降枳道旁
秦王子嬰降枳道旁蘇林曰亭名也在長安東十三里師古曰枳音軹軹道亭在霸城觀西四里東漢書長安霸陵有枳道亭程泰之雍錄枳道亭在漢長安城東都門外十三里長安東面三門此為北來第一門自長安而出東都必由此門謂近世開封府有雲陳州門鄭州門曹門其義相似其曰秦王者應劭曰子嬰不敢襲帝號但稱王耳東萊大事記按本紀子嬰為秦王四十六日楚將沛公至霸上使人約降子嬰子嬰即奉天子璽符節降枳道旁回攷之秦嬴姓帝顓頊之苖裔栢翳〈即伯益〉之後在西戎保西垂其後造父為周穆王御封趙城為趙氏非子居太丘周孝王使主馬於汧渭之間馬大蕃息遂邑之秦為漢天水郡隴西縣之秦亭周宣王時秦仲始大見詩之秦風既而為西戎所殺其子破戎有功封為西垂大夫周幽王為犬戎所殺其襄公救難有功平王避戎東徙洛邑舉岐以西封之襄公遂立西畤史記以為僭端見矣諸侯而祭天猶剏為西帝雲者謂中國之西方也文公居岐為鄜畤收周餘民而有之疆土至岐寧公徙居平陽在郿之平陽亭德公居雍城在唐之鳯翔府天興縣去唐長安三百一十里獻公城櫟陽徙都之在渭之北咸陽之東孝公地始益大用商鞅治國作咸陽築闕在渭之北漢長安城西北可三十餘里而跨渭為都在周顯王之十九年壊井田開阡陌廢都邑為郡縣〈始為三十一縣〉孝公卒子惠王立車裂商鞅周顯王之三十一年也顯王四十四年秦惠王始稱王改後元年惠王薨子武王立初置左右丞相武王舉鼎絶臏而薨無子異母弟稷立是為昭王誘楚懐王會武闗執而囚之天下以是不直秦周赧王五十九年昭王五十一年也遂滅周在位五十六年薨孝文王立一年薨莊襄王立三年薨子政立是為始皇立二十六年併天下稱始皇帝三十七年崩於沙丘其生壬寅其死辛卯其年五十子胡亥立元年壬辰七月陳涉起九月沛公項梁起三年甲午二世為趙髙所弒子嬰立四十六日自非子至子嬰三十四世而秦亡漢王不殺子嬰以屬吏項羽至而殺之嬴姓遂無後雲
素車白馬係頸以組
應劭曰素車白馬喪人之服係頸欲自殺也師古曰此組為綬也秦以前未有以天子降者也楚莊王伐鄭克之入自皇門鄭伯肉袒牽羊以迎曰孤不德不能事君用懐怒以及敝邑孤之罪也敢不唯命是聽若君不忘厲宣桓武不絶其社稷使改事君孤之願也非所敢望也敢布腹心楚羣臣曰王勿許莊王曰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庸可絶乎引兵去三十里而許之平此楚莊王之所以為莊也吳伐越許之平越伐吳滅之然越亦不能有江淮以北以其地與楚宋魯而僅能自保尋亦為楚所滅然則我能滅人之國而人亦能滅我之國一反一復非美事也秦昭王誘楚懐王而執之孰與楚莊已得鄭伯而縱之故楚人切齒深恨卒以亾秦沛公約與子嬰降其必有以處之耳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懐王遣我固以我能寛容且人已服降殺之不祥乃以屬吏使項羽至而如懐王之約沛公得王闗中項羽引而東歸聽懐王命列封大國沛公必有地以食子嬰不絶其祀無亦秦之殺人既多故天假手於項王而絶其祀歟晉平吳隋平陳孫皓陳叔寳皆得終其天年彼司馬炎楊堅猶能若是金人脅降我二帝於青城徽廟既沒欽宗卒為完顔亮所害亮亦以斃於𤓰洲天理未嘗不畧明也故曰禍莫大於殺已降白起之長平項羽之新安坑降卒皆數十萬是亦自坑而已矣
皇帝璽符節
周禮司闗司節小行人有玉節角節龍節人節虎節符節璽節旌節官節鄭康成謂玉為之角節其制未聞鄭鍔謂命為諸侯使守邦國者用玉節以輔之命為君長使守都鄙者用角節以輔之此守節也邦國都鄙之所分也又謂鑄金為節各為虎龍人之象山國多虎澤國多龍平土則人之所聚晉楚多山吳越多水陳鄭平原曠野視其所執之節可知其所向之邦此行節也使者之所持也符節用之門闗鄭康成謂如今宮中諸官詔璽節用之貨賄康成謂今印章則此二物皆非手中所執操之物符以合之璽以封之而已旌節用之道路康成謂今使者所持節如此則與鑄金為之虎節龍節人節異也小行人官節陳祥道謂析竹為符節全竹為官節然則後世分為三物曰符曰傳曰繻如契劵之類以謹門闗之出入剖符分功臣銅虎符竹使符各五待合而後發兵此一物也曰璽曰印曰章以玉金銀銅刻之以為印信總名曰印此一物也曰握節曰持節曰仗節牧羊則人臣奉使將命出疆之節節毛上下相重取象竹節此又一物也皆掌於天子之有司周禮典瑞又有所謂玉之為器以為符信搢大圭執鎮圭王之瑞也公執桓圭侯執信圭伯執躬圭〈亦曰身圭〉子執穀璧男執蒲璧此人臣之五玉五瑞以朝覲宗遇㑹同諸侯相見皆天子所賜而執之貢之以為信也瑑圭璋璧琮以頫聘珍圭以徴守以恤凶荒牙璋以起軍旅以治兵守璧羨以起度穀圭以和難以聘女琬圭以治徳以結好琰圭以易行以除匿其多端不同如此即皆後世所謂麟符虎符莵符魚符兵符至如絶人以玦還人以環未有不託之器物以寓意者第未知天子佩璽始於何時左傳季武子取卞使公冶問襄公璽書追而與之左右皆曰印也印之為璽惟周禮左傳有之以玉為璽貫以組綬天子佩之必始於秦而漢諸侯王以下莫不有之天子璽皆白玉螭虎紐文曰皇帝行璽皇帝之璽皇帝信璽天子之璽天子信璽凡六璽諸侯玉印黃金槖佗鈕文曰璽列侯黃金印龜鈕文曰印丞相將軍黃金印龜鈕文曰章中二千石銀印龜鈕文曰章千石六百石四百石銅印龜鈕文曰印回嘗見漢銅印匾而方大如今之凖尺一寸許中有圓竅以容組組所以穿之也印之背即所謂鼻鈕印之面即中文鐫篆字空處為文組兩頭為綬以繫之腰為佩故曰方寸之印丈二之組蘇秦佩六國相印即六綬六印楊璞銀黃三組即三綬三印非若今人之印大而不可佩封之以匱也通典曰秦以印稱璽以玉不通臣下用制乗輿六璽説已見前文始皇得藍田白玉為璽螭虎鈕文曰受命於天既夀永昌史記正義曰漢官儀雲子嬰上始皇藍田玉璽因服御之代代傳授號雲漢傳國璽據此則此璽在六璽之外也後漢書志三註而三不同一引吳書曰漢室之亂天子北詣河上六璽不自隨掌璽者投井中孫堅北討董卓頓軍城南官署有井毎旦有五色氣從井中出使人浚井得傳國璽文曰受命於天既夀永昌方圍四寸上有鈕交盤五龍瑨七寸龍上一角缺此一注已與通典螭虎鈕異而回聞之藍田玉碧而不白一疑也又注其晉陽秋曰冉閔大將軍蔣幹以傳國璽付河南太守戴施施獻之百僚皆賀璽光照洞徹上蟠螭文隠起書曰昊天之命皇帝夀昌秦舊璽也此全與前注及通典不同二疑也又注徐廣曰傳國璽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夀昌此又與晉陽秋一字不同三疑也今攷漢元後傳王莽遣王舜求傳國璽於太后不肯授莽其反復辯説甚苦後乃出璽投之地以授舜初不言璽文㡬字璽方㡬寸璽之玉色何若今之俗傳博聞錄恐多不經未足信也漢書昌邑王賀立為太子霍光廢之光持其手解脫其璽組及受皇帝行璽信璽不封及自之符璽取節十六及為璽書使使者持節徵發一千一百二十七事足見漢帝璽之不可不封符節之不可妄用而璽之必佩於腰明矣東漢志註又謂六璽之用不同璽皆以武都紫泥封青囊白素裏兩端無縫尺一板中約署皇帝帯綬黃帝六采不佩璽璽以金銀縢組侍中組負以從秦以前民皆佩綬金玉銀銅犀象為方寸璽各佩所好奉璽書使者乗馳傳其驛騎也三騎行晝夜千里為程攷此可見侍中負璽人主不佩故典恐是臨朝則佩而燕居則侍中負之又見秦以前雖民亦皆佩私印私綬而人主則有侍中負之又因見璽書尺一之制一晝夜千里為程之説今之印皆有匣者其制見南部新書曰三十四司郎官印故事悉納直㕔每郎官交印時吏人繫之於臂以相授頗覺為繁楊虞卿任吏部為員外郎始置匱加鎖以貯之人人以為便至今不改程泰之謂古者居此官則佩此印印有組常繫之腰垂之一日去官即解而上有司後世付之典吏加匱封亦大便逸去古逺矣然回謂今之印重而大佩之不便諸百官司及郡縣印皆有匣貯袱封長官又內封之吏掌牌以出入之有曰印司而歴代人主有曰符璽郎符寳郎蓋與古無一而可同也
附攷五玉
周禮先儒所不盡信然典瑞所謂五玉已見舜典攷其正義之意蓋謂桓圭信圭躬圭穀璧蒲璧公侯伯子男所執者堯昔授之舜即位諸侯來見既輯之又班以還之乃所謂符信也唐虞之世諸侯至於萬國之多禹㑹塗山執玉帛者萬國則五玉之制周有典瑞掌之不可誣也下文三帛二生一死贄所謂贄止是三帛二生一死似不當聯五玉而言孔傳釋三帛謂諸侯世子執纁公孤執𤣥附庸之君執黃二生卿執羔大夫執鴈一死士執雉三帛死生所以為贄見之禮如此則五玉乃諸侯所自造可乎正義於班瑞釋曰此瑞本受於堯輯而又還之是也孔傳亦謂圭璧如五器禮終則還之三帛生死則否回竊疑五玉為符信驗視無偽即仍以畀之與贄不同五等諸侯見君顧命有曰壤奠其制不止於此第未知堯以前封諸侯五瑞為信之外有無簡策書所謂命則當有竹為簡策木板為方而今不可攷耳黃帝素問謂岐伯所言皆有太古所傳金匱玉板則古人防火而謀悠久以玉書事金匱之猶之諸侯符信以五玉為之不朽而不可爇也又未知帝王之世行移文書有無周之符若璽所謂典瑞之玉不一瑞司闗掌節小行人之節不一物其果皆周公之所制歟古人用玉品類繁多焉得所謂美玉如此之多朝覲之所執所班祭祀之所奠所埋所沈祭器圭瓚冕旒佩服節璽為權為度為案為土圭為律管死䘮飯含詳而別之不可勝書今人之玉難得姑以為玩具而腰帯一事唐以來人君服之以賜貴臣大戚近世武臣鐫而服之不以為僭俗人喜帶玉絛環刀柄巾環而玉盞盤以勸酒尤侈至如朝廷璽章則徽廟之作八寳寳慶以獲亡之璽改元自當他攷雲
附攷玉剛卯
予近見鮮于伯㡬樞佩一玉長可計一寸許四方濶可半寸許中有竅可組穿之四面有字毎一面各篆書刻八字兩行各四字如蠅頭差飾以金文極精細問何物伯㡬曰此宣和中徽廟宮人所佩辟兵符也予攷之當是漢之玉剛卯王莽傳皇天革漢而立新廢劉而興王夫劉之為字卯金刀也正月剛卯金刀之利皆不得行服䖍曰剛卯以正月卯日作或用玉或用金或用桃著革帯佩之今有玉在者晉灼曰剛卯長一寸廣五分四方當中央從穿作孔以采絲茸其底如冠纓頭刻其上面作兩行書文曰正月剛卯既央靈殳四方赤青白黃四色是當帝令祝融以教夔龍庶疫剛癉莫我敢當其一銘曰疾日嚴卯帝令夔龍順爾固伏化茲靈殳既直既觚既方庶疫剛癉莫我敢當師古曰今往往土中有得玉剛卯者按大小及文服説是也回曰服説是也當作晉説是也服説謂長三寸廣一寸然不言文以回所見伯㡬宣和所製與晉灼説合然晉灼前一銘猶多二字恐是徽廟得漢玉剛卯依其式以製之賜宮人也東漢書志謂佩雙印則徑以此玉剛卯為印而雙佩之長寸二分方六分〈以回所見大約是〉乗輿諸侯王列侯以白玉中二千石以下至四百石皆以黑犀三百石以至私學弟子皆以象牙絲縢之制亦隨以異兩印文與西漢書註同然則雖漢制其亦兒戲之類歟三代無是也今人所佩箆刀古曰容刀茹袋古曰囊曰槖以兒女佩內則詳蓋非一物以適於用玉剛卯乃若辟除疫病之物五斗米道後變而為書符婦人有釵符曰辟兵符有自來哉
古今攷卷五
<子部,雜家類,雜考之屬,續古今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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