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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夫於亭雜錄/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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袈裟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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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山釋拙庵訪宋牧仲中丞於吳中,一日會滄浪亭,唱和裟字韻,拙庵以通首黏連不諧,遂押衲裟。近讀唐人李群玉《惱僧自澄》詩:「當聞天女會,玉指散天花。莫遣春風裏,紅芳點架裟。」則袈字從木,作去聲。唐人用字必有據依,惜向來未之知也。按「袈裟」,本作「𣮫㲚」,葛洪始改今字,從衣(𣮫與袈音同)。

蘇過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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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覺範《文字禪·跋蘇叔黨書》云:「叔黨行草,皆蟬蛻塵𡏖,筆法亞乃翁,惜其早世。不秋。邵陽儉上人攜此帖見過,翛然如見其父子角巾竹杖,行小港榕林之下,不勝清絕。」又《跋本上人所蓄小坡書後》云:「雞蘇,《本草》:『龍腦薄荷也。』東吳林下人夏月多以飲客,而俗人便私議坡誤用雞蘇為紫蘇,可發一笑。予將發鸞溪,上人出示此軸,筆勢飛動,學坡而未臻坡嶮處,政如馬巷中遇王、謝子弟,步趨狀貌,蘊藉風流,有自來矣。」觀此,則知小坡不獨工詩賦,而書法亦不愧家學,矧其忠孝大節,尤卓然者哉(《黃氏日抄》云:覺範本是醫士)!

何家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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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音《石門文字禪》有云:「何忠孺家有石如硯,以水灌之,則枝葉出石間,如叢桂狀。」亦奇物。

東坡畫彌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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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但知東坡善畫枯木、竹石,寂音集中有《東坡畫應身彌勒贊》云:「相傳始作以寄少遊,卿上人得於少遊之家。」則坡老亦工畫道、釋人物也。

幹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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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順德府唐山縣有幹言山。《水經註》:「氵氐水又東南經幹言山」。《一統志》:「《衛風》『出宿於幹,飲餞於言』,即此地。」《裏志》:「東郡有發幹縣(今觀城縣),曹氏曰,即所謂幹路史衛,縣南有幹城。」《詩》所云「出宿於幹」者,或以為今之順德,或以為今之東昌,或以為今之開封,孔氏云:「衛女所嫁,不知何國。」諸書參錯不同如此,未可據依也。

徐世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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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徐世溥巨源以古文名家,余素愛其文。中間《諸葛武侯論》一篇,持論甚謬,余既著說以駁之。其集末《詩話》一條云:「王劭《冬夜對雪》詩『隔牖風驚竹,開門雪滿山』云云,使先讀唐詩,後看六朝,掩姓名而閱之,鮮不以為左司者。」此右丞詩,而巨源以為王劭,以為六朝,舛訛甚矣。此亦如李君實不知韓退之「山石犖確行徑微」一篇,同一笑柄也。

龍王造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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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年,寧海州有木工十數人浮海至大洋,忽沈舟,其家皆已絕望矣。閱八年,乃俱歸。言舟初入洋,倏有夜叉四輩掣其四角入水,至一處,宮闕巍煥,如王者之居,曰:「此龍宮也,王欲造宮殿而匠役缺,故召爾輩至此,無恐也。」尋傳王命令入,亦不見王。遂至工所,各使飲酒一甌,即不饑渴。如是八年,不思飲食而工作不輟。工既竣,夜叉復傳命:「爾輩久役於此,今可歸矣,王有犒直已在舟中,可自取之。」各令飲蜜漿一碗,夜叉引入舟,復撮其四角,舟已出水上。其行甚駛,頃之抵岸,忽覺饑渴,乃覓酒肆飲食,而舟中先已有錢數百千,持以歸。舟主楊御史也,操舟者得珊瑚樹一株於洋中,持以獻,蓋亦龍王所酬也。初諸匠至工所,有督工者,自言亦寧海人,諸生,馮姓,春名,字大年。比歸訪之,則馮得狂疾,閉置室中八年矣。匠至而疾瘳,如舊相識者,所言悉同。楊名維喬,字岱楨,順治己亥進士,以御史外遷口北道參議,有廉幹稱。

趙南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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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邑趙忠毅公(南星)、高陽孫文正公(承宗),皆北方之偉人,天下望之如泰山、北斗。二公集皆吳橋範文貞公(景文)刻於金陵。予兒啟訪官畿南,屬購二集,僅得忠毅公集十四卷,已軼其半,有公之子清衡印記,蓋其家藏本也。公詩長於古選,頗有法度,而又能自見其才思,惜近體軼不可見。文尤長於碑版,如吏部尚書孫清簡公(鑨)、山西布政使王公(述古)、兵部職方郎中張公(主敬)諸誌銘,翰林侍讀學士吳公(中行)傳,少傅兵部尚書李公(化龍)、兵部侍郎魏公(允貞)、光祿少卿顧公(憲成)諸碑,於國是之是非、人才之枉直,痛切言之,可裨信史。牧齋錢公稱其文滔滔莽莽,輸寫塊壘而起伏頓挫,不能稟合古法,要其雄健磊落,奔軼絕塵,北方之學者未能或之先也。予謂讀其文,居然有壁立萬仞之概。

覺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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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作《浯溪考》,頗搜抉僻秘,如李易安二長句,皆世所未習見。頃讀洪覺範《石門文字禪》,有《同景莊遊浯溪讀中興碑》長句一首,恨此書版行已久,不及收入,亟錄於此,以補漏略。詩云:「上皇禦天功最盛,生民溫飽臥安枕。醉憑艷姬一笑適,薄大議之無乃甚。長安遮天胡騎塵,潼關戰血深沒人。哥舒臣賊不足惜,要臠國忠如膾鱗。蒼黃去國食不暇,賜死馬嵬謝天下。反身罪己成湯心,奈何猶有譏之者。取非其子又遽匆,靈武君臣無怍容。何須嗚咽讓袞服,自控歸鞍八尺龍。誰磨石壁湘江上,揩拭雲煙濺驚浪。龍蛇飛動忠義詞,顏元色莊儼相向。與君來遊秋滿眼,閑行古寺西風晚。道人興廢了不知,但見遊人來讀碑。」(此詩與易安二篇皆未佳,但珍其僻秘耳)

徐文長詩欠雅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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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集》詩「石鼎夜吟詩句健,奚囊春醉酒錢粗」,豪句也,然不如南唐「吟憑蕭寺旃檀閣,醉依王家玳瑁筵」風調嫻雅。予向謂徐文長詩欠雅馴者以此。

藥名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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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侯寧極《藥名譜》:「人參曰皺面還丹,薺苨曰賊參。」

群芳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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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大父尚書公《群芳譜》一條云:「馬患諸病,白鳳仙花連根葉熬膏,不論何癥,抹馬眼四角上,即汗出而愈。」

鰕鬚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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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名鰕鬚,人多不曉其義。升菴《丹鉛錄》云:「《爾雅》以鰝為大鰕出海中者,長二三丈,遊行則豎其鬚,高於水面,鬚長數尺,可爲簾。」《洞冥記》:「馬丹常折鰕鬚為杖。」

湖熟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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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侯常某,開平裔孫也,鼎革後居湖熟,種菜自給,人謂之「湖熟菜」。其妻即中山女也,至是已先逝。汪於鼎(洪度)《湖熟菜歌》云:「腰圍寶帶盤羅珍,笙歌叢裏暮連晨。頭戴箬笠手鉏土,烈焰光中日卓午。昔人身未離朱門,自道心如遊蓬戶。今觀此翁殊不然,早向朱門曾晏眠。天傾地坼身何惜,蓬戶還容受一廛。開門江天直入座,生涯況有鉏能荷。耕砂耘礫代菑畬,細風飄飄吹雨過。霜根得氣乳膏蒸,迸泥甲拆聲最清。遶塍顧盻色飛動,栩栩黃蝶知余情。一肩入市晨光爛,道塗所過香風散。只數金錢莫問名,買魚沽酒歸來慣。遙望鐘陵土一抔,有時落日首頻回。鳳皇已逐青冥去,無夢吹簫引下來。」

鐵券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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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鼎又作《鐵券嘆》,甚有史筆。其序云:「明成祖即位,封駙馬都尉王寧永春侯鐵券,旌德民得之田間。券載寧受通燕之謗,拘系三年,靖難師至始得釋,褒其始終不改之節。則其人可知矣。」「老農得券壟畝旁,人間因得瞻龍光。琢鐵嵌金為文章,山河帶礪憑永長。一代舊制何輝煌,惜哉名以靖難揚。金枝玉葉同苞桑,豈導姬旦來輔王。不然潛通奚所望,華兗字字褒忠良。承家只道永流芳,豈知隙影駒奔忙。吹簫臺空無鳳皇,銅駝陌上隨淪亡。此券流傳天意藏,金鐵不滅名彌彰。」

建文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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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建文鐘》云:「天留正統還讓帝,如以黍谷存陽氣。歲晚冰霜律未回,一線微陽正藏閉。我來深山憩古寺,瞥見孤鐘思往事。風雷未敢信流言,貴戚何當輕易位。粗砂磨治碑版文,烈火銷融金鐵制。普天盡易洪武年,何處還稱建文歲。其時鉤連盡十族,斷支交首盈衢市。輕生不乏有心人,百年猶為存苗裔。赫赫雷霆九天怒,威有難加勢難至。正學綿綿一孑遺,孤鐘歷歷半行字。天軸地維未傾折,萬古千秋此維系。」

汪於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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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除一案,萬古公憤,右二篇發揮痛快,故備錄之。於鼎,新安歙人,余門人也,其《息廬詩集》,余所論定。

會試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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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五年丙戌會試,總裁官止用二員:吏部左侍郎李錄予、工部右侍郎彭會淇。房考皆新差直省督學科道官,余止部屬二人。蓋所以杜揣摩之弊也。會試總裁,近例用四人,正考皆大學士、尚書為之,變例自是科始。

東坡論戰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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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於戰國之士獨取魯仲連、顏┷,而皆惜其未聞道,升庵以為名言。今吾邑錦秋湖上有魯連陂,有顏┷墓。

文心雕龍史通訓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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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谷云:「論文則《文心雕龍》,評史則《史通》,二書不可不觀。」明王侍郎損仲(惟儉)作《雕龍》、《史通》二書訓故。以此二訓故援據甚博,實二劉之功臣,余訪求二十餘年始得之,子孫輩所當寶惜。

程嘉燧選中州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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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孟陽嘉燧常選元遺山《中州集》,新安有刻本。余觀其去取,率不可解。即如劉迎無黨之七言古詩、李汾長源之七言律詩,乃集中眼目,雖北宋作者無以過之,顧多從刊削,所收反叢脞不足觀。牧齋先生稱其「老眼無花,照見古人心髓」,然歟,否歟?於鼎以此書寄余,求增刪重刻之,余謂存而不論可也。

桯史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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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常侍言旨》記明皇遷西內事,雲出朱崖太尉所續《桯史》。朱崖者,贊皇公也。宋嶽侍郎珂著《桯史》,蓋襲取贊皇之書以為名字。

鉤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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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疑漢武殺鉤弋事不可解,或以為雄猜之主不近人情,事亦有之耳。考之《西京雜記》:「鉤弋夫人從幸甘泉,告上曰:『妾相運,應為陛下生一男,年七歲,妾當死。今必死於此不得歸矣,願自愛。』言終而卒,香聞十餘里,因葬雲陵。上哀悼之,發冢開視,惟衣履存,乃為起通靈臺於甘泉。」據此,則鉤弋去來皆非常人常理,安得有「去去不得活」之語邪!

百歲耆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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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二年,恩詔耆民百歲者,給與銀兩建坊。甘肅巡撫題報三人:寧夏右衛莫進忠一百三歲,肅州衛於國良一百歲,秦州李剛一百四歲。

廝役高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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邑耆民劉才旺者,少曾為先伯祖大司馬公圉人,康熙乙酉,年一百八歲尚無恙。一夕,其子某與數客飲榻前,才旺已臥,亦引滿,自歌一曲,復引滿,又歌如前,凡三釂,歌亦三闋,遂鼾睡,明晨視之,已化去矣。雖本廝役,亦達人也。

詞牌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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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於頔以樂府有《想夫憐》,其名不雅,或曰南朝相府有瑞蓮,因歌為《相府蓮》(或是因王儉蓮幕事耳)。至今詩餘有《相府蓮》,頔所改也。余昔與鄒程村(祇謨)同定《倚聲集》,長調有《秋思耗》者,余嫌其名不雅,改為《畫屏秋色》。今詩餘遂有此名,余所改也。

御史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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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董默庵(訥)以御史大夫改江南江西總督,有某御史者造之,甫就坐,大哭不已,董為感動,舉坐訝之。某出,旋造大冶相余佺廬(國柱),入門揖起,即大笑。余驚問之,對曰:「董某去矣,拔去眼中釘也。」京師傳之,皆惡其反覆。未幾罷官。

白銀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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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高苑城,晉寧州刺史辟閭允墓前有白銀樹二十株。高苑,吾縣鄰邑也,竟不知白銀樹何狀。按《洞冥記》:「影娥池北鳴禽苑,有青金樹,皮間有屑如金。」《西京雜記》:「上林有白銀、黃銀樹各十株。」

木蘭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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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魯望《詠木蘭花》詩云:「幾度木蘭舟上望,不知元是此花身。」《述異記》:「七里洲有魯班刻木蘭為舟,至今在洲中。」(或以為李義山詩)

女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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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元封二年,鬱林郡貢珊瑚婦人,命植殿前,號曰女珊瑚。

鹿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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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極貴鹿尾,余向引陳子昂賦、耶律楚材詩證之。考《酉陽雜俎》所記,乃不始於唐,魏使崔︱、李騫在中丞劉孝儀坐,考儀曰:「鄴中鹿尾,酒餚之最。」︱曰:「生魚、熊掌,孟子所稱;雞跖、猩唇,呂氏所尚。鹿尾乃有奇味,竟闕載籍。」騫曰:「鄭氏稱益州鹿𣨙,但未是尾耳。」觀此,則自南北朝已貴之。(𣨙,烏魁切,弱病也。鹿𣨙之義未詳)。

馬戴行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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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常謂唐末詩人,馬戴為冠,其行誼亦不可及。《摭言》記戴佐大同軍幕,許棠往謁之,流連數月,但詩酒而已。忽一旦大會賓友,出棠家書授之,啟緘,乃知潛遣一介恤其家矣。此事亦古人所少。

玉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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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相楊收,每下朝常弄一玉婆羅門子,高數寸,瑩徹精巧,雲是于闐王內庫中物。周時渠胥國獻玉駱駝,高五尺。

彈棋藏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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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誤以弈棋為彈棋,固謬,然彈棋之制終亦不解。《廣記》云:「今彈棋用棋二十四色,色別貴賤。又魏戲法,先立一棋於局中,余者間黑白圍繞之,十八籌成都。」曹子桓云:「昔京師妙工有二,合鄉侯東方安世、張公子,常恨不得與之對也。」《國史補》:唐有吉達、高越。藏鉤,亦謂之意摳,亦曰行鉤,見庾闡賦。其制:眾人分曹,或有奇,則往來於兩朋,謂之訁我鴟,亦曰飛鳥(訁我,吾何切,吟也。《說文》:嘉言也,與哦同)。

跳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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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宗一日問宰相:「古詩云『輕衫襯跳脫』,跳脫竟是何物?」宰臣未對,上曰:「即今之腕釧也,《真誥》有『斬粟金跳脫』,是臂飾。」又宣宗常賦詩,上句有「金步搖」,遣求進士對之,溫庭筠以「玉條脫」為對,宣宗賞焉。二事皆見唐小說,或是一事而傳聞異辭邪(上條出《盧氏雜說》,下條出《北夢瑣言》)?

畫鐘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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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道子畫鐘馗,手捉一鬼,以右手第二指抉鬼眼,時稱神妙。或以進蜀主孟昶,甚愛重之。一日,召示黃筌,謂曰:「若以拇指掏鬼眼,更有力,試改之。」筌請歸,數日看之不足.以絹素別畫一鐘馗,如昶指,並吳本進納。昶問之,對曰:「道子所畫,一身氣力、色貌俱在第二指,不在拇指,今筌所畫,一身氣力、意思並在拇指,是以不敢輒改。」此雖論畫,實詩文之妙訣,讀《史記》、《漢書》,須具此識力,始得其精義所在。

龔萬二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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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在郎署,有龔、萬二郎中,同舍相狎,龔長身而萬短小。一日,同僚畢會,龔復以短小為謔,萬徐曰:「左氏雲『筮短龜長』,殆為兄發耳。」一座大笑。

文章遲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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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遲速不同,此由天性,不關工拙,故漢人云:「飛章馳檄用枚臯,高文典冊用相如。」唐人詩云:「潘緯十年吟《古鏡》,何涓一夕賦《瀟湘》。」又吳道子、大李將軍俱畫嘉陵江山水於大同殿壁,明皇曰:「李思訓數月之功,吳道玄一日之跡,皆極其妙。」蓋又不獨文章為然。

邊鸞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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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邊鸞攻丹青,尤長於花鳥,折枝之妙,古所未有。晚客澤潞,貌五參連根,精妙之至。(《畫斷》)

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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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僉載》云:「被馬咬者,燒鞭鞘灰塗之。蜘蛛嚙者,用雄黃末傅之。筋斷者,取旋復花絞取汁,以筋相對,以汁塗而封之,即續。」

靛水治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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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五行記》云:「絳州一僧病噎,都不下食,遺命弟子開其胸喉,視有何物。如其言,開視胸中,得一物似魚,有兩頭,遍體肉鱗,置缽中,跳躍不止。以諸毒藥內之,藥悉化為水。一僧以藍靛致缽,此蟲忄匡懼,繞缽馳走,須臾化為水矣。故世傳以靛水治噎疾,此與余《香祖筆記》所記鵝血治噎相類。然鵝血試之,亦不甚效。

人參愈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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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寶中,有趙生者,其先以文學顯,兄弟俱以進士、明經入仕。生獨魯鈍,年已壯,不為郡貢,發憤笈數百編,隱晉陽山中。旬余,有翁衣褐造之,謂生曰:「子誌甚堅,老夫雖然無術有補於郎君,幸一謁我耳。」且曰:「吾段氏,家於山西大木之下。」言訖,忽亡所見。生遂往山西尋其跡,果有椵樹甚茂,生曰:「豈所謂段氏者乎?」遂以鍤發其下,得人參,長尺餘,肖翁形貌。生曰:「吾聞人參能為怪者,可愈疾。」遂瀹而食之。自是,豁然明悟,目所覽書,盡能窮其奧。歲餘,明經及第(《宣室志》。按字書,椵,舉雅切,音賈)。

須考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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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畫古人圖像,皆須考其時代,如冠舄、衣褶、車服之類。一有舛誤、杜撰,後人得而指之。詩賦亦然。宋史繩祖《學齋占畢》稱杜牧《阿房宮賦》「煙斜霧橫,焚椒蘭也」二句,尤不可及。謂《六經》止以椒蘭為香,《楚辭》言「椒漿蘭膏」亦然。若「沈檀龍麝」等字,皆出於西京以後。近世文士作《婕妤怨》、《明妃曲》,而引用「梅妝蓮步」,更為可笑。此皆齊、梁間事,漢時寧有之邪?故知作詩賦、作畫,皆貴考據典故,乃不貽譏後人。

命婦八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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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政和初,定命婦八階,孺人次以室人,後改安人。見《占畢》。

西漢墓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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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畢》載漢西京時,南宮寢殿內有醇儒王史威長《葬銘》曰:「明明哲士,知存知亡。崇隴原野,非寧非康。不封不樹,作靈垂光。厥銘何依,王史威長。」雲見張茂先《博物志》。此西漢墓銘之最古者。

白居易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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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樂天東林寺藏集,唐末為高駢取之,宋真宗重令繕寫裝潢送東林。其龍門香山寺本,經亂亦不復存。後履道宅為普明僧院,後唐明宗子秦王從榮,又寫本置院之經藏,即今本是也。乃知右文好事,不但真宗。

宋祁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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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觀宋景文詩,雖所傳篇什不多,殆無一字無來歷。明諸大家,用功之深如此者絕少,宋人詩何可輕議邪!

上元中元下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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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上元、中元、下元,京師皆張燈。上元禦乾元門,中元、下元禦東華門。後罷中元、下元二節。見《春明退朝錄》。

五經中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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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場舊例:凡兼作《五經》文字者,以違例貼出。惟順治乙酉龍飛首科,膠州法若真黃石以《五經》疏請上裁,世祖皇帝特恩準作舉人,仍授中書舍人,丙戌成進士,入翰林。此後至康熙戊辰,始有查嗣韓(余太學門人)、林文英二人亦經御史疏請,特賜進士,查榜眼及第,林選庶吉士。壬午京闈,又有莊令輿、俞長策二人亦疏請,特賜舉人。遂有旨:以後願作《五經》文字者聽。乙酉,各直省習《五經》者驟多,順天解元張南齡、陜西解元王承烈皆《五經》,而吾山東中式者亦三人,可謂盛矣。又第二場,故事,有詔、誥二道,乃具文自明,相沿已久。至是,九卿議,凡習《五經》,並令全作詔、誥。直省進呈試錄增詔、誥兩篇,自康熙乙酉科始也。丙戌會試第十一名索太,滿洲人,亦《五經》中式。

舉人公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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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開寶二年,詔西川、山南、荊湖等道舉人,皆給來往公券。自初起程以至還鄉,費皆給於公家,不獨右文盛典,亦忠厚之至也。其享國三百餘年,終食士大夫忠義之報,宜矣。

捐納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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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民實粟塞下,古有此例,然宋時出粟賑饑,不過補三班借職及將作監主簿而止。頃自滇、閩、兩廣用兵,始開捐納之例。始猶經戶部斟酌,不至過濫,其後陜西賑荒、出塞運餉等事,則漸泛濫矣。始商人巴某等,初捐即補知府,言官論之,因革去。其後於振甲為運餉都統,則不由戶部及九卿集議,徑移吏部銓補。於是僉事方面顯官亦在捐納之列,初任即得補授,不惟知府矣。後左都御史張鵬翮疏言州縣守令、教職,捐納冗濫,九卿集議,遂欲通改幕職、佐貳等官。予時為戶部侍郎,謂諸公曰:「朝廷不可失大信於天下,已往可勿論,但當慎之於將來耳。」眾以為然。

鐵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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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李氏鑄鐵錢,宋太宗始令收民間鐵錢鑄農器,給江北流民復業者。仁宗慶歷初,詔江、饒、池三州鑄鐵錢助陜西經費,民苦之,後停罷,其患方息。山谷詩「紫參可斸宜包貢,青鐵無多莫鑄錢」,蓋謂此也。

御筆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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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李遵勖,本名勖,尚長公主,真宗御筆加「遵」字,使升為其祖崇矩之子,以父繼昌為兄。此最無義理,後竟為例。至神宗始降手詔,述英宗治命,停罷之。見《燕翼貽謀錄》。

追贈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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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正昉為相,為本生父故工部郎中超、母陳留郡謝氏請以郊祀覃恩追贈,太宗嘉之,詔贈超太子太師,謝氏鄭國太夫人。此封贈本生父母之始。王沂公曾、歐陽文忠公修,皆幼育於叔父,祈恩追贈。此又宋朝忠厚立國之一端也。

宋宗正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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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制:京師置大宗正司,其後又於西京置西外宗正司,南京(今歸德府)。置南外宗正司。殊非理體。

唐書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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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賈魏公昌朝建議修《唐書》,初命王文安、宋景文、楊宣懿、趙少卿、張尚書、余尚書為修撰,曾魯公、趙龍圖周翰、何密直公南、範侍郎景仁、邵龍圖不疑、宋集賢次道為編修,而賈為提舉。賈罷相,用丁文簡。丁卒,用劉丞相。劉罷,用王文安。王卒,又用曾魯公。中間景文以修《慶歷編敕》不到局,趙守蘇州,王丁母憂,張、楊皆補外。後景文獨秉筆久之,歐陽文忠領刊修,遂分作紀、誌,曾亦以編敕不入局。周翰亦未嘗至,公南遷開封幕,不疑以目疾辭去,以王忠簡秉彜補其缺。頃之,呂縉叔入局,劉仲更修天文、律歷誌,將卒業而梅聖俞入局,修方鎮、百官表。嘉祐五年始成書。近修《明史》,初以徐閣學立齋(元文)為監修,翰學葉訁刃庵(方藹)、左庶子張素存(玉書)為總裁,分撰者數十人。後或遷官給假去,勿論撰修官,即總裁亦遷替不恆。最後乃益以熊相國青嶽(賜履),首尾二十餘年,成書之難如此。蓋事權不專,其在宋時已有然矣。司馬子長《史記》、班孟堅《漢書》,皆成於一家父子之手,故其書千古不朽,而成書亦易,惟專故也。

兩周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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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宗至道二年,司天冬官正楊文鎰建言,於歷日六十甲子外更留二十年,帝命存兩周甲子,共成上壽之數,使期頤之人猶見當生紀年,遂造新歷頒行。知宋時歷日皆載兩周甲子,今亦可仿而行之。

公署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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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六部、都察院公署,吏、戶、禮在禁城之東,兵部、工部在三部後街之東,皆沿明舊。惟三法司及兵部督捕侍郎公署與太常寺在禁城之西。刑部乃明之鎮撫司署,都察院乃明之通政司署。前代通政司題名碑尚在,而本署題名反為闕如。近都察院刻順治已來掌院、副院以下題名,與前代通政司題名對立於正廳之東、西,而刑部無之。督捕裁歸刑部,公署亦廢矣。余昔由副都御史遷督捕侍郎,由戶部左侍郎遷都察院左都御史,由左都遷刑部尚書,皆在西,故詳著之。

螺中出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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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宰牧仲(犖)寄近所著《筠廊二筆》中一條云:「四明周屺公(斯盛)曾於人家見一螺,貯水中,別取水一盂,入鹽少許,置螺於內,則螺殼自開,飛出一蜂,高尺許,蜂尾一線綴殼中,飛舞良久。以螺還納原盂,蜂即縮入。」其理殆不可曉。

白玉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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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云:「福唐葉文忠公有白玉觀世音一,高尺餘,唇朱發漆,相好天然,不假人力。宜興故相家一白玉太真妃睡相,乃宋制,近為武林一貴人購去。」

宋代賜御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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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學士院賜御書玉堂者有二:前則太宗賜蘇易簡,後則高宗賜周麟之。

五帝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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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老談苑》以「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為徐騎省對宋太宗語,與他書所載不同。

御書賜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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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常御書「清慎勤」三大字,刻石賜內外諸臣。士禎二十年前亦蒙賜。按此三字,本呂本中居仁《官箴》中語也。

受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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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昔在京師,有《答宣城梅耦長(庚)送木瓜》詩云:「作貢當年事已陳,煙林搖落重含辛」之句,陸冰修(嘉淑)、施愚山(閏章)諸公皆次韻,陸用「受辛」字。按宋景文公《筆記》云:「缽搗辛物作薺,所謂『金齊玉膾,東南佳味』。古說齊臼曰受辛,是臼中受辛物搗之。」蓋楊德祖解「黃絹幼婦,外孫齊臼」之語。

古文刻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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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汪鈍翁(琬)晚刻《類稿》,字畫多用古文,時人亦有效之者。宋景文云:「吾友楊備得《古文尚書釋文》,讀之大喜,於是書訊刺字皆用古文,僚友多不之識,指為怪物。」要之,亦有所不必也。

論鄭風衛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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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鄉武城王文定公(道),嘉靖中官吏部侍郎,名臣也。其《文錄》議論純正,節錄數條於此。論鄭、衛二國風曰:《鄭風》二十一篇,其的為淫泆之詞者,《野有蔓草》、《溱洧》二篇,可疑而難決者,《豐》一篇而已。其他《緇衣》、二《叔於田》、《清人》、《羔裘》、《女曰雞鳴》、《出其東門》七篇,語意明白,難以誣說。至於《將仲子》、《遵大路》、《有女同車》、《山有扶蘇》、《籜兮》、《狡童》、《褰裳》、《東門之墠》、《風雨》、《子衿》、《揚之水》,凡十一篇,序說古註,皆有事證可據。而朱子一切翻倒,盡以淫奔目之,而蔽以「放鄭聲」之一語,殊不知孔子論治則放聲,述經則刪詩正樂,刪之即所以放也,刪而放之,即所以正樂也。若曰放其聲於樂,而存其詞於詩,則詩、樂為兩事矣。且使諸篇果如朱子所說,乃淫泆狎蕩之尤者,聖人慾垂訓萬世,何取於此而乃錄之以為經也邪?反正詭道,侮亂聖言,近世儒者若馬端臨、楊鏡川、程篁墩諸人皆已辯之矣。又曰:鄭、衛多淫聲,如《桑中》、《溱洧》男女戲謔之詩,蓋亦多矣,孔子盡刪而放之。其所存者,發乎情,止乎禮義,而可以為法戒者也。中間三、四篇,蓋皆刪放之餘,習俗所傳,而漢儒於經殘之後,見三百之數有不足者,乃取而補之,而不知其為世教之害也。

左傳賦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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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左傳》:韓起聘鄭,鄭六卿餞於郊,宣子請皆賦,子{差齒}賦《野有蔓草》,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望矣。」子太叔賦《褰裳》,子遊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柳賦《籜兮》,宣子曰:「二三君子,數世之主也,可以無懼矣。」夫餞大國之使,而所賦皆淫奔之詩,辱國已甚,宣子又何以嘆其為數世之主乎?此亦一證,且知《野有蔓草》亦必非淫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