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段少卿酉陽雜俎 (四部叢刊本)/續集卷第五

唐段少卿酉陽雜俎　續集卷第五

唐 段成式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刊本

唐叚少卿酉陽雜爼續集卷之五

　　　　　唐　太常少卿臨淄柯古叚成式　撰

　　　　　明　四川道監察御史內鄉李雲鵠　校

　　　寺塔記上

武宗癸亥三年夏予與張君希復善繼同官秘丘〈一作秘書〉

鄭君符夢復連職仙署㑹暇日遊大興善寺因問兩京

新記及遊目記多所遺畧乃約一旬尋兩街寺以街東

興善為首二記所不具則別録之遊及慈恩初知官將

併寺僧衆草草乃泛問一二上人及記塔下畫跡遊於

此遂絶後三年予職於京洛及刺安成至大中七年歸

京在外六甲子所留書籍揃壞居半於故簡中覩與二

亡友遊寺瀝血淚交當時造適樂事邈不可追復方刋

整纔足續穿蠧然十亡五六矣次成兩巻傳諸釋子東

牟人叚成式字柯古

靖恭坊大興善寺寺取大興兩寺〈一作字〉坊名一字為名

新記雲優填像㧾章初為火所燒據梁時西域優填在

荊州言隋自臺城移來此寺非也今又有旃檀像開目

其工頗拙猶差謬矣

不空三藏塔前多老松歲旱則官伐其枝為龍骨以祈

雨蓋三藏役龍意其樹必有靈也

行香院堂後璧上元和中畫人梁洽畫雙松稍脫俗格

曼殊堂工塑極精妙外璧有泥金幀不空自西域賫來

者

髮塔內有隋朝舍利塔下有記雲爰在宮中興居之所

舍利感應前後非一時仁夀元年十二月八日

旃檀像堂中有時非時經界朱寫之盛以漆龕僧雲隋

朝舊物

寺後先有曲池不空臨終時忽時涸竭至惟寛禪師止

住因潦通泉白蓮藻自生今復成陸矣

東廊之南素和尚院庭有青桐四株素之手植元和中

卿相多遊此院桐至夏有汗汚人衣如輠脂不可浣昭

國東門鄭相嘗與丞郎數人避暑惡其汗謂素曰弟子

為和尚伐此樹各植一松也及暮素戱祝𣗳曰我種汝

二十餘年汝以汗為人所惡來嵗若復有汗我必薪之

自是無汗寶歴末予見說已十五餘年無汗矣素公不

出院轉法華經三萬七千部夜嘗有貉子聽經齋時鳥

鵲就掌取食長慶初庭前牡丹一朶合歡有僧玄幽題

此院詩警句曰三萬蓮經三十春半生不踏院門塵今

有梵僧憍陳如難陁以粉畫壇性狷急我慢未甚通中

華經

左顧蛤像舊傳雲隋帝嗜蛤所食必兼蛤味數逾數千

萬矣忽有一蛤椎擊如舊帝異之寘諸几上一夜有光

及明肉自脫中有一佛二菩薩像帝悲悔誓不食蛤非

陳宣帝　于闐玉像高一尺七寸闊寸餘一佛四菩薩

一飛仙一叚玉成截肪無玷膩彩滴

天王閣長慶中造本在春明門內與南內連墻其形大

為天下之最太和二年勑移就此寺折時腹中得布五

百端漆數十筩今部落神形像隳壞唯天王不損

辭二十字連絶句　乗晴入精舍語黙想東林盡是忘

機侶誰驚息影禽〈善繼〉有松堪繫馬遇鉢更投針記得

湯師句高禪朗〈一作助〉朗吟〈柯古〉一雨㣲塵盡支郎許數

過方同嗅薝蔔不用筭多羅〈夢復〉

蛤像連二十字絶句　雖因雀變化不逐月𧇊盈縱有

天中匠神工詎可成〈柯古〉相好全如梵端倪秪為隋寧

同蚌頑惡但與鷸相持〈善繼〉

聖柱連句上有鐵索跡　天心助興善聖跡此開陽〈柯〉

〈古〉載想雷輪重絙疑電索長〈善繼〉上衝扶螮蝀不動束

銀鐺〈柯古〉饑鳥未曾啄乖龍寧敢藏〈善繼〉

語各徵𧰼事湏切不得引俗書　一寶之數元鈎不可

〈鼎上人〉唯猊可伏非駞所堪〈柯古〉坑中無底跡中無勝〈文上〉

〈人〉與馬同渡負猴而行〈善繼〉色青力劣名香幾重〈夢復〉

尾既出牖身可取興〈約上人〉六牙生花七支拄地〈柯古〉形

如珂雪力絶覊瑣〈善繼〉園開脅上河出鼻中〈柯古〉一醉

難調六對曾勝〈日高上人〉

長樂坊安國寺　紅樓　睿宗在藩時舞榭

東禪院亦曰木塔院院門北西廊五壁呉道玄弟子釋

思道畫釋梵八部不施彩色尚有典刑禪師法空影堂

世號吉州空者久養一騾將終鳴走而死有弟子允〈一作〉

〈元〉嵩患風常於空室埋一柱鏁之僧難輙愈

佛殿　開元初玄宗折𥨊室施之當陽彌勒像法空自

光明寺移來未建都時此像在村蘭若中往往放光因

號光明寺寺在懷逺坊後為延火所燒唯像獨存法空

初移像時索大如虎口數十牛曳之索斷不動法空執

爐依法作禮九拜涕泣發誓像身忽嚗嚗有聲迸分竟

地為數十叚不終日移至寺焉

利涉塑堂元和中取其處為聖容院遷像廡下上忽夢

一僧形容竒偉訴日暴露數日豈聖君意耶及明駕幸

驗問如夢即令移就堂中側施帷帳安之

光明寺中子母及文惠太子塑像舉止態度如生工

名李岫

山庭院古木崇阜幽若山谷當時輦上營之

上座璘公院有穗柏一株衢柯偃覆下坐十餘人

辭紅樓連句隱侯體　重疊碎晴空餘霞更照紅蟾蹤

近鳷鵲鳥道接相風〈一作善桐　繼〉苔靜金輪路雲輕白日宮

〈元和中帝幸此處〉壁詩傳謝客〈詞人陳至題此院詩云藻井尚寒龍跡在紅樓初啟日光通〉

門牓占休公〈廣宣上人住此院有　柯古詩名號爲紅樓集〉

穗栢連句　一院暑難侵莓苔可影深標枝爭息鳥餘

吹正開衿〈柯古〉宿雨香添色殘陽石在隂乗閑動詩思

助靜入禪心〈善繼〉

題璘公院〈一言至七言毎人占兩題〉　靜　虛𤍠際安居〈夢復〉龕燈歛

印香餘東林賓客西澗圖書簷外垂青豆經中發白蕖

縱辯宗因袞袞忘言理事〈一作事理〉如如〈柯古竟〉泉臺定將入

流否隣笛足疑青梵餘〈柯古新續〉

語徵釋門中僻事〈須對〉　麋　字　莎燈　華綿　𧰼薦〈昇上〉

〈人〉集鬘地効殿林〈柯古夜續不竟〉

常樂坊趙景公寺隋開皇三年置本曰弘善寺十八年

改焉南中三門裏東壁上呉道玄白畫地獄變筆力勁

怒變狀隂怪覩之不覺毛戴呉畫中得意處

三階院西廊下范長夀畫西方變及十六對事寶池池尤

妙絶諦視之覺水入深壁院門上白畫樹石頗似閻立

德予攜立德行天詞粉本驗之無異○〈詞一作伺〉

西中三門裏門南呉生畫龍及刷天王鬚筆蹟如鐵有

執爐天女竊眸欲語

華嚴院中鍮石盧舍立像高六尺古様精巧

塔下有舍利三斗四升移塔之時僧守行建道塲出舍

利俾士庻觀之唄讃未畢滿地現舍利士女不敢踐之

悉出寺外守公乃造小泥塔及木塔近十萬枚葬之今

尚有數萬存焉

寺有小銀象六百餘軀金佛一軀長數尺大銀象高六

尺餘古様精巧又有篏七寶字多心經小屏風盛以寶

凾上有雜色珠及白珠駢甃亂目祿山亂宮人藏於此

寺屏風十五牒三十行經後雲發心主司馬恆存願成

主上柱國索伏寶息上柱國真德為法界衆生造黃金

牒經善繼疑外國物

辭呉畫連句　慘淡十堵內呉生縱狂跡風雲將逼人

神如脫壁〈柯古〉其中龍最恠張甲方汗栗黑夜窸窣

時安知不霹〈善繼〉此際忽仙子獵獵衣舄奕妙瞬乍

疑生參差奪人魄〈夢復〉徃徃乗猛虎衝梁聳竒石〈一作持〉

蒼峭束高泉角膝警欹側〈柯古〉㝠獄不可視毛戴腋流

液茍能水成剎那更沉火宅〈善繼〉

語各録禪師佳語　蘭若和尚雲家家門有長安道〈柯古〉

荊州些些和尚雲自看工夫多少〈善繼〉無名和尚雲最

後一大息須分明〈夢復〉

題約公院四言　印火熒熒燈續熖青〈善繼〉七俱那呪

四阿含經〈柯古〉各録佳語聊事素屏〈夢復〉丈室安居延

賓不扄〈昇上人〉

大同坊雲花寺　大暦初僧儼講經天雨花至地咫尺

而滅夜有光燭室勑改為雲華儼即康藏之師也康本

住靖恭里氊曲忽覩光如輪衆人皆見遂尋光至儼講

經所滅　佛殿西廊立高僧一十六身天寶初自南內

移來畫蹟拙俗

觀音堂在寺西北隅建中末百姓屈儼患瘡且死夢一

菩薩摩其瘡曰我住雲花寺儼驚覺汗流數日而愈因

詣寺尋檢至聖畫堂見之菩薩一如其覩傾城百姓瞻

禮儼遂立社建堂移之

聖畫堂中構大坊為壁設色煥縟本邵武宗畫不知何

以稱聖據西域記菩提樹東有精舍昔婆羅門兄弟欲

圖如來初成佛像曠嵗無人應召忽有一人自言善畫

如來妙相但要香泥及一燈照室可閉戸六月終怪之

餘四日未滿遂開戸已無人矣唯右膊上工未畢葢好

事僧移此說也堂中有于闐鍮石立像甚古

遊目記所說刺栢太和中伐為殿材

辭偶連句　共入夕陽寺因窺甘露門〈昇上人〉清香惹苔

蘚綛〈一作忍〉草雜蘭蓀〈夢復〉揵偈飛箱荅新詩倚杖論〈柯古〉

壞幡摽古剎聖像煥崇垣〈善繼〉豈慕穿籠鳥難防在牖

猿〈柯古〉一音唯一性三語更三幡〈善繼〉

道政坊寶應寺　韓幹藍田人少時常為貰酒家送酒

王右丞兄弟未遇每一貰酒漫遊幹常徵債於王家戲

畫地為人馬右丞精思丹青竒其意趣乃嵗與錢二萬

令學畫十餘年今寺中釋梵天女悉齊公妓小小等寫

真也寺有韓幹畫下生幀彌勒衣紫袈裟右邊仰面菩

薩及二獅子猶入神

有王家舊鐵石及齊公所䘮一嵗子漆之如羅睺羅每

盆供日出之寺中彌勒殿齊公寢堂也　東廊北面楊

岫之畫神齊公嫌其筆蹟故工止一堵

辭僧房連句　古畫思匡嶺上方疑傅岩蝶閑移綛〈一作〉

〈忍〉草蟬曉掲高杉〈柯古〉香字消芝印金經發𮎼函月通

松底脈書折洞中緘〈善繼〉

哭小小寫真連句　如生小小真猶自未棲塵〈夢復〉揄

袂將離壁斜柯欲近人〈柯古〉昔時知出衆清寵占橫陳

〈善繼〉不遣遊張巷豈敎窺宋隣〈夢復〉庾樓吹笛裂弘閣

賞歌新〈柯古〉蟬怯折腰步蛾驚半額嚬〈善繼〉圖形誰有

術買笑詎辭貧〈柯古〉複隴迷村徑重泉隔漢津〈夢復〉同

心知作羽比目定為鱗〈善繼〉殘月巫山夕餘霞洛浦晨

〈柯古〉

安邑坊立〈一作玄〉法寺　初居人張頻宅也嘗供養一僧

僧以念法華經為業積十餘年張門人譛僧通其侍婢

因以他事殺之僧死後闔宅常聞經聲不絶張尋知其

寃慙悔不及因捨宅為寺鑄金銅像十萬軀金石龕中

皆滿猶有數萬軀東廊南觀音院盧奢那堂內槽北面

壁畫維摩變屏風上相傳有虞世南書其日善繼令徹

障登榻讀之有世南獻之白方知不謬矣

西北角院內有懷素書顔魯公序張渭侍郎錢起郎中〈一雲〉

〈侍郎〉讃

曼殊院東廊大曆中畫人陳子昻畫廷下𧰼馬人物一

時之妙也及簷前額上有相觀法法儗韓混同　西廊

壁有劉整畫雙松亦不循常輙

徵內典中禽事湏切對　鷲頭作嶺雞足名山〈夢復〉孔

雀為經鸚鵡語偈〈善繼〉共命是化入數論貪〈柯古〉未解

出籠豈能獻菓〈昇上人〉鵽居其上鴈墮於前〈柯古〉巢頂既

安入影不怖字中疑鶴珠裏認鵝〈柯古疑鶴一　　作疑鶴〉

徵獸中事須切對　金翅鳥王銀角犢子〈柯古〉地名鹿

苑塔號雀離〈善繼〉啐啄同時𢤱悷調伏〈昇上人〉

徵馬事　加諸楚毒〈昇上人〉乹陟〈善繼〉馬寶〈夢復〉䭾經〈柯古〉

愛馬〈昇上人〉紺馬〈善繼〉馬麥約食粳〈柯古〉鐵馬〈昇上人〉先陀

和〈柯古〉勝步〈昇上人〉遊入正路〈柯古〉

平康坊菩薩寺　佛殿東西障日及諸柱上圖畫是東廊

跡　舊鄭法士畫開元中因屋壞移入大佛殿內槽北

壁〇食堂東壁上呉道玄畫智度論色偈變偈是呉自

題筆跡遒勁如磔神毛髮次堵畫禮骨仙人天衣飛

滿壁風動

佛殿內槽後壁面呉道玄畫消災經事樹石古嶮元和

中上欲令移之慮其摧壊乃下詔擇畫手寫進　佛殿

內槽東壁維摩變舍利佛角而轉膝元和末俗講僧文

淑裝之筆蹟盡矣

故興元鄭公尚書題北壁僧院詩曰但慮彩色汚無虞

臂胛肥置寺碑隂雕飾竒巧相傳鄭法士所起様也初

㑹覺上人以施利起宅十餘畆工畢釀酒百石列缾甕

於兩廡下引呉道玄觀之因謂曰檀越為我畫以是賞

之呉生嗜酒且利其多欣然而許予以蹤跡似不及景

公寺畫中三門內東門塑神善繼雲是呉生弟子王耐兒

之工也其側一有靈往往百姓戲犯之者得病口目

如之寺之制度鍾樓在東唯此寺縁李右座林甫宅在

東故建鐘樓於西寺內有郭令玳瑁鞭及郭令王夫人

七寶帳寺主元竟多識釋門故事雲李右座每至生日

常轉請此寺僧就宅設齋有僧乙嘗嘆佛施鞍一具賣

之材直七萬又僧廣有聲名口經數年次當嘆佛因極

祝右座功德兾獲厚襯齋畢簾下出綵篚香羅帕籍一

物如朽釘長數寸僧歸失望慙惋數日且意大臣不容

欺已遂攜至西市示於商胡商胡見之驚曰上人安得

此物必貨此不違價僧試求百千胡人大笑曰未也更

極意言之加至五百千胡人曰此直一千萬遂與之僧訪

其名曰此寶骨也

又寺先有僧不言姓名常負束藳坐臥於寺兩廊下不

肯住院經數年寺綱維或勸其住房曰爾厭我耶其夕

遂以束藳焚身至明唯灰燼耳無血膋之臭衆方知異

人遂塑灰爲像今在佛殿上世號束草師

辭書事連句　悉爲無事者任被俗流憎〈夢復〉客異千

時客僧非出院僧〈柯古〉逺聞踈牖磬曉辨密龕燈〈善繼〉

步觸珠幡響吟窺鉢水澄〈夢復〉句饒方外𧼈遊愜社中

朋〈柯古〉靜裏已馴鴿齋中亦好鷹〈善繼〉金塗筆是褧彩

溜紙非繒〈昇上人〉錫杖已剋鋟田衣從壞塍〈柯古〉占牀敷

一脅巻箔賴長肱〈善繼〉佛日初開照魔天破幾層〈柯古〉

呪中陳秘計論處正先登〈善繼〉勇帶綻針石危防丘井

藤〈昇上　尅鋟一人　　作尅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