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學紀聞 (四庫全書本)/卷11
困學紀聞 卷十一 |
欽定四庫全書
困學紀聞卷十一
宋 王應麟 撰
考史
戰國策張儀説秦王曰世有三亡而天下得之姚氏雲韓非子第一篇初見秦文與此同鮑氏失於攷證〈呂成公麗澤集文取此篇〉
鄒忌不如徐公美新序雲齊有田巴先生行修於外王聞其賢聘之將問政焉田巴改製新衣拂飭冠帶顧謂其妾妾曰佼將出門問其從者從者曰佼過於湽水自照視醜惡甚焉遂見齊王齊王問政對曰今者大王召臣臣問妾妾愛臣諛臣曰佼問從者從者畏臣諛臣曰佼臣至臨湽水而觀然後知醜惡也今王察之齊國治矣與鄒忌之言畧同洪景盧謂孟子所書齊景公問晏子與管子內言戒篇相似蓋傳記若是者多矣
齊負郭之民有狐咺者正議閔王斮之檀衢按呂氏春秋貴直論狐援説齊涽王曰殷之鼎陳於周之廷其社蓋於周之屏其干戚之音在人之遊亡國之音不得至於廟亡國之社不得見於天亡國之器陳於廷所以為戒王必勉之其無使齊之大呂陳之廷無使太公之社蓋之屏無使齊音充人之遊齊王不受狐援出而哭國五日其辭曰先出也衣絺紵後出也滿囹圄吾今見民之洋洋然東走而不知所處齊王問吏曰哭國之法若何吏曰斮王曰行法狐援乃言曰有人自南方來鮒入而鯢居使人之朝為草而國為墟殷有比干吳有子胥齊有狐援已不用若言又斮之東閭每斮者以吾參夫二子者乎漢古今人表作狐爰注即狐咺也愚謂殺諍臣者必亡狐援其洩冶之類乎
齊威王封即墨大夫燕取齊七十餘城唯莒即墨不下田單以即墨破燕齊王建將入秦即墨大夫入見畫臨晉武關之策建不聽而亡吁何即墨之多君子也建能聽即墨大夫之謀則齊可以勝秦矣國未嘗無士也
太平御覽引戰國策曰吳子問孫武曰敵人保山據險擅利而處糧食又足挑之則不出乗間則侵掠為之奈何武曰分兵守要謹備勿懈潛探其情密侯其怠以利誘之禁其牧採乆無所得自然變改待離其故奪其所愛今本無之
樂間入趙燕王以書謝焉新序以為惠王遺樂毅書新序樂毅書君子絶交無惡言去臣無惡聲
戰國有兩公孫𢎞一在齊為孟嘗君見秦昭王一在中山言司馬憙招大國之威求相與漢平津侯為三韓子云公孫𢎞斷髮而為越王騎是又一人也
禹貢正義鄭康成雲戰國策碣石在九門姚宏雲戰國策遺逸如司馬正引馬犯謂周君徐廣引韓兵入西周李善引呂不韋言周三十七王歐陽詢引蘇秦謂元戎以鐵為矢史記正義引九門本有宮室而居今本所無
晏元獻論秦穆公以由余為賢用其謀伐戎夫臣節有死無貳戎使由余觀秦終竭謀慮滅其舊疆豈鍾儀操南音樂毅不謀燕國之意哉秦穆之致由余而闢戎土也失君君臣臣之訓矣元獻之論有補世教故録之
唐太宗問褚遂良曰舜造漆器禹彫其爼其事見韓子由余對秦穆公曰舜作食器流漆墨其上國之不服者十三禹作祭器墨染其外朱畫其內國之不服者三十三
薛士龍曰齊威之霸不在阿即墨之斷而在毀譽者之刑今按毀譽者乃佞臣周破胡見列女傳〈若璩按士龍名季宣永嘉人即前所謂薛常州也齊威之霸三語乃使還言於孝宗以攻其左右者〉
大事記魏以田文為相解題曰田文與孟嘗君姓名適同而在前呂氏春秋審分覽作商文所載吳起問荅與史記畧同西山讀書乙記謂田文游俠之宗主以主少國疑自任未知其可也誤以為孟嘗君
王逸雲屈原為三閭大夫三閭之職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屈原序其譜屬率其賢良以厲國士漢興徙楚昭屈景於長陵以強幹弱支則三姓至漢初猶盛也莊子曰昭景也著戴也甲氏也著封也非一也説雲昭景甲三者皆楚同宗也甲氏其即屈氏歟秦欲與楚懷王㑹武關昭睢屈平皆諫王無行襄王自齊歸齊求東地五百里昭常請守之景鯉請西索救於秦東地復全三閭之賢者忠於宗國所以長乆
陳軫𫝊卞莊子刺虎戰國策作管莊子索隱引戰國策作館莊子館謂逆旅舍其人字莊子
晉楚之爭霸在鄭秦之爭天下在韓魏林少穎謂六國卒並於秦出於范雎逺交近攻之策取韓魏以執天下之樞也其逺交也二十年不加兵於楚四十年不加兵於齊其近攻也今年伐韓明年伐魏更出迭入無寧歲韓魏折而入於秦四國所以相繼而亡也秦取六國謂之食蓋之食葉自近及逺古史雲范雎自為身謀未見有益於秦愚謂此策不為無益然韓不用韓玘魏不廢信陵則國不亡〈若據按韓玘亡韓事不經見僅李斯上書短趙高雲宋子罕劫君齊田常取國繼以信高之志若韓玘為韓安相也斯與同時事定有據而王氏用此亦新矣哉〉
周赧王卒於乙巳明年丙午秦遷西周公而東周君猶存也壬子秦遷東周君而周遂不祀作史者當自丙午至壬子繫周統於七國之上乃得春秋存陳之義大事記周赧後即繫秦〈若璩按通鑑已然〉朱子以為未當綱目以七國如楚漢並書之
七國齊魏趙韓皆大夫篡楚為黃秦為呂唯燕為舊國召公之澤逺矣惠王不用樂毅太子丹乃用荊軻其能國乎〈若璩按楚為黃者僅幽王悍十年悍卒而猶立是為哀王仍考烈王所親生也秦長安君亦爾惜讀史者不能析別之〉
老泉謂秦之憂在六國蜀最僻最小最先取楚最彊最後取非其憂在蜀也愚謂取蜀則楚在掌中矣白起所以再戰而燒夷陵也
魯仲連書富比乎陶衛延篤注戰國策雲陶朱公子荊王邵雲魏冉封陶商君封衛今按商君封於商非封衛也
李文叔書戰國策曰為是説者非難而載是説者為不易得使秦漢而後復有為是説者必無能載之者矣愚觀董晉之荅回紇語李懷光譚〈若璩按文苑英華作談〉忠之説劉總詞氣雄健有先秦風韓杜二公之筆力足以發之也〈董晉行狀燕將録 若璩按董晉行狀曰先皇帝時公副李涵使回紇回紇之人來曰唐之復土壃取回紇力焉約我為市馬既入而歸我賄不足我於使人乎取之涵懼不敢對視公公與之言曰我之復土壃爾信有力焉吾非無馬而與爾為市為賜不既多乎爾之馬歲至吾數皮而歸資邊吏請致詰也天子念爾有勞故下詔禁侵犯諸戎畏我大國之爾與也莫敢校焉爾之父子寧而畜馬蕃者非我誰使之於是其衆皆環公拜李懷光反公知其謀與朱泚合也患之造懷光言曰公之功天下無與敵公之過未有聞於人某至上所言公之情上寛明將無不赦宥焉乃能為朱泚臣乎彼為臣而背其君茍得志於公何有且公既為太尉矣彼雖寵公何以加此彼不能事君能以臣事公乎公能事彼而有不能事君乎彼知天下之怒朝夕戮死者也故求其同罪而與之比公何所利焉公之敵彼有餘力不如明告之絶而起兵襲取之清宮而迎天子庶人服而請罪有司雖有大過猶將揜焉如公則誰敢議語已懷光拜曰天賜公活懷光之命 燕將録曰元和十四年春趙人獻城十二冬誅齊三分其地忠因説總曰凡天地數窮合必離離必合河北與天下相離六十年矣此亦數之窮也必與天下復合且建中時朱泚摶天子狩畿甸李希烈僭於梁王武俊稱趙朱滔稱冀田悅稱魏李納稱齊郡國徃徃㺯兵者抵目而視當此之時可謂危矣然天下卒為無亊自元和以來劉闢守蜀棧道劒閣自以為子孫世世之地然甲卒三萬數月見羈李錡橫大江撫石頭全吳之兵不得一戰反束帳下田季安守魏盧從史守潞皆天下之精甲駕趙為騎鼎立相視可為強矣然從史繞塹五十里萬戟自護身如大醉忽在檻車季安死墳杵未收家為逐客蔡人被重葉之甲圓三石之持九尺之刃突前跳後卒知鶚一可支百者累數萬人四歲不北二三可為堅矣然夜半大雪忽失其城齊人經城數千里倚渤海墻太山壍大河精甲數億鈐劒其阨可為安矣然兵折於潭趙首竿於都市此皆君之自見亦非人力所能及蓋上帝神兵下來誅之耳今天子巨謀纖計必平章於大臣鋪樂張獵未嘗戴星俳倡顐翫之臣顔澀不展縮衣節口以賞戰士此志豈須臾忘於天下哉今國兵駸駸北來趙人已獻城十二助魏破齊唯燕未得一日之勞為子孫夀後世其能帖帖無亊乎吾深為君憂之總泣且拜曰今幸枉大教吾心定矣〉
秦昭王五十一年滅周是歲漢高祖生於豐沛天道之倚伏可畏哉〈史記昭王五十一年赧王卒皇甫謐曰高祖生 若璩按臣瓚以高帝為漢王年四十二則生於秦莊襄王四年甲寅是亦秦亡之歲哉〉
秦莊襄王元年滅東周三年〈若璩按秦本紀為四年此從六國表〉始皇立而柏翳之秦亦滅二世元年廢衛君是歲諸侯之起者五國三年而秦亡然則滅人之國乃所以自滅也
秦皇欲以一至萬新莽推三萬六千歲厯紀宋明帝給三百年期其愚一也漢世祖曰日復一日安敢逺期十歲乎真帝王之言哉
魏公子退讓而口不忍獻五城尹翁歸不私而不敢見其邑子是以君子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
箝語燔書秦欲愚其民而不能愚陳涉指鹿束蒲高欲愚其君而不能愚子嬰
韋昭洞厯記紂無道比干知極諌必死作秣馬金闕歌〈古歌尚質必無秣馬金闕之語蓋依託也〉
賈生過秦曰秦孝公據殽函之固春秋時殽桃林晉地非秦有也〈若璩按秦孝公亦非春秋時〉
史記正誤〈索隠正義史剡通鑑考異古史大事記解題所攷正者皆不著〉
五帝本紀列黃帝顓辛堯舜謂孔子所告宰予儒者或不傳及春秋國語發明五德繫姓章矣書缺有間乃時見於他説五峰胡氏曰仲尼繫易厯敘制器致用兼濟生民者獨稱犧農黃帝堯舜氏蓋以是為五帝也而顓辛無聞焉太史公所載特形容之虛語爾朱文公曰易大傳孔聖之言八卦文字之祖何故遺而不録
舜年二十以孝聞年三十堯舉之年五十攝行天子事年六十一代堯踐帝位踐帝位三十九年書正義曰舜年六十二為天子大禹謨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載乃求禪禹孟子云舜薦禹於天十七年是在位五十年明矣史記皆謬
夏本紀太康崩弟仲康立仲康崩子相立相崩子少康立左傳正義曰太康失邦及少康紹國尚有百載乃滅有窮本紀不言羿浞之亊是遷説之疎〈若璩按左傳正義與史記索隱正義正同〉
殷本紀祖乙遷於邢書正義曰鄭𤣥雲祖乙去相居耿而國為水所毀於是修德以禦之不復徙也
小辛立殷復衰百姓思盤庚乃作盤庚三篇與書序違非也
太甲既立三年伊尹放之於桐宮居桐宮三年悔過反善伊尹乃迎而授之政謂太甲歸亳之歲已為即位六年遷説妄也〈若璩按孟子敘太甲亦兩三年字蓋凡六年而後復歸亳與仐孔書異詳尚書古文疏證卷四第六十條〉
祖己嘉武丁之以祥雉為德立其廟為高宗遂作高宗肜日及訓與書序相違
帝陽甲之時殷衰自中丁以來廢適而更立諸弟子弟子或爭相代立比九世亂皇王大紀曰以其世攷之自沃丁至陽甲立弟者九世中丁之名誤也
太戊為太甲之孫三代表雲太戊小甲弟則亦是沃丁弟太甲子書正義謂本紀世表必有一誤
周本紀不窋末年夏氏政亂去稷不務不窋以失其官而奔戎狄之間周語雲不窋自竄於戎狄之間韋昭雲不窋去夏而遷於豳詩正義按公劉之篇公劉避亂適豳公劉者不窋之孫〈若璩按竄戎狄者不窋適豳者公劉乃二事一當太康一當桀也〉
古公有長子曰大伯次曰虞仲大姜生季厯左傳正義曰如史記之文似王季與大伯別母遷言疏繆大伯虞仲辟季厯適荊蠻若有適庶不須相辟知其皆同母也
詩人道西伯蓋受命之年稱王而斷虞芮之訟歐陽公以為妄説五峰胡氏曰詩人言文王受命指其至誠動天得天人之助耳李子思曰以虞芮質成之年為文王興王業之初則可而謂文王於是自稱王則不可朱文公謂武成有惟九年大統未集之説若以在位五十年推之不知九年當從何處數起亦未見史遷全不是歐公全是不若兩存之〈劉道原曰遷不見古文尚書以文王受命七年而崩孔安國見武成篇故泰誓𫝊曰周自虞芮質厥成諸侯並附以為受命之年至九年文王卒劉歆三統厯以為九年 若璩按九年大統未集出孔書辨見尚書古文疏證卷二第二十六條〉
武王祭於畢觀兵盟津歐陽公曰伯夷傳又載父死不葬之説皆不可為信程子曰觀兵必無此理今日天命絶則紂是獨夫豈容更待三年林氏曰漢儒以觀政轉為觀兵而為周師再舉之説〈若璩按觀政亦出孔書辨見同上〉
武王追思先聖乃裦封神農之後於焦封黃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禮記正義曰追思先聖乃封之與樂記未及下車義反當以記為正
襄王母早死後母曰惠後生叔帶左傳曰母弟俱是惠後所生正義曰史記謬也
周召二相行政號曰共和呂成公曰古史案汲冡紀年共伯和干王位故諡其和左𫝊㠪子朝告諸侯曰諸侯釋位以間王政宣王有志而後效官推是而言則厲宣之間諸侯有去其位而代王為政者莊子曰其伯得之於丘首
舜封棄於邰號曰后稷詩正義曰稷之功成實在堯世其封於邰必是堯之封故箋傳皆以為堯本紀以后稷之號亦起舜時其言不可信也
武王伐紂卜龜兆不吉羣公皆懼惟太公強之書正義曰太公六韜雲卜戰龜兆焦筮又不吉太公曰枯骨朽蓍不踰人矣彼言不吉者六韜之書後人所作史記又採用六韜好事者妄矜太公非實事也
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立五十五年書正義曰孔傳雲穆王即位過四十矣不知出何書遷若在孔後或當各有所據
秦本紀晉獻公虜虞君與其大夫百里奚以為秦穆公夫人媵於秦百里奚亡秦走宛楚鄙人執之穆公以五羖羊皮贖之范太史曰商鞅傳又載趙良之言曰五羖大夫荊之鄙人也自鬻於秦客被褐食牛期年穆公知之舉之牛口之下而加之百姓之上史記所𫝊自相矛盾如此朱文公曰按左氏媵秦穆姬者乃井伯非百里奚也〈若璩按孟子言百里奚先去虞自不至為晉所虜益知井伯者另一人且史載繆公四年乙丑迎婦於晉左則僖五年丙寅以媵秦穆姬亦差一年〉
賜襄公岐以西之地襄公生文公於是文公遂收周餘民有之地至岐岐以東獻之周詩正義曰鄭氏詩譜言橫有周西都宗周畿內八百里之地則是全得西畿與本紀異按終南之山在岐之東南大夫之戒襄公已引終南為喩則襄公亦得岐東非唯自岐以西也如本紀之言文公獻岐東於周則秦之東境終不過岐而春秋之時秦境東至於河明襄公救周即得之矣本紀之言不可信也
呂后本紀夾漈鄭氏曰遷遺惠而紀呂無亦奬盜乎〈若璩按漢書有惠帝紀帝崩即紀高后不紀兩少帝豈無因〉
樂書得神馬渥窪水中為太一之歌後伐大宛得千里馬為歌中尉汲黯進曰云雲丞相公孫𢎞曰黯誹謗聖制説齋唐氏曰按漢書武帝紀元鼎四年秋馬生渥窪水中作天馬之歌太初四年春貳師將軍廣利斬大宛王首獲汗血馬來作西極天馬之歌而元狩二年春三月丞相𢎞薨則先元鼎四年已八年矣汲黯傳渾邪王降之歲汲黯坐法免官隱田園者數年至更立五銖錢復起為淮陽太守居淮陽十歲而卒按武紀昆邪之降在元狩二年而行五銖錢在五年又十歲則元封四年也其去太初四年尚六年則汲黯之卒亦乆矣今樂書乃雲得大宛馬而作天馬之歌汲黯嘗有言而公孫𢎞又從而𧮂之不亦厚誣古人哉況黯在武帝時始為謁者遷滎陽令稱疾歸乃召為中大夫又出為東海太守又召為主爵都尉又公孫𢎞請徙為右內史數歲而免官又數歲而起為淮陽太守則未嘗為中尉也假使黯之言在馬生渥窪之年則𢎞之死固已乆矣漢書司馬遷傳言史記十篇有録無書而注言樂書亦亡則此非遷之作明矣使遷在當時而乖舛如此不亦繆乎
天官書東宮蒼龍南宮朱鳥西宮咸池北宮𤣥武吳氏曰蒼龍朱鳥𤣥武各總其方七宿而言咸池別一星名晉天文志所謂天潢南三星曰咸池魚囿者是已豈所以總西方七宿哉又列參白虎於昴畢之後何其類例之駮也
十二諸侯年表敬王四十一年孔子卒四十三年敬王崩周本紀敬王崩子元王立八年崩子定王立六國年表定王元年左傳盡此左傳正義曰杜世族譜雲敬王三十九年魯哀公十四年獲麟之歲也四十二年而敬王崩敬王子元王十年春秋之𫝊終矣與史記不同史記世代年月亊多舛錯故班固以文多牴牾按世本敬王崩貞王介立貞王崩元王赤立宋忠注引太史公書雲元王仁生貞王介與世本不相應不知誰是則宋忠不能定也帝王世紀敬王三十九年春秋經終四十四年敬王崩子貞定王立貞定王崩子元王立是世本與史記參差不同書籍乆逺亊多紕繆杜違史記亦何怪焉
吳世家以光為諸樊之子僚為夷昧之子左傳正義曰世本雲夷昧及僚夷昧生光服䖍雲夷昧生光而廢之僚者夷昧之庶兄夷昧卒僚代立故光曰我王嗣也是用公羊為説也杜言光吳子諸樊子用史記為説也班固雲遷采世本為史記而今之世本與遷言不同世本多誤不足依馮故杜以史記為正
傳言大伯端委仲雍斷髮史記雲二人皆文身斷髮示不可用文身斷髮自辟害耳逺適荊蠻則周人不知其處何以須示不可用也皆遷之謬〈石林葉氏曰以春秋𫝊考之斷髮文身蓋仲雍太伯無與焉 若璩按近益辨論語虞仲亦非仲雍蓋虞仲乃逸民非繼世有土之君也〉
越王滅吳誅太宰嚭通鑑外紀曰左傳哀二十四年閏月哀公如越季孫懼因太宰嚭而納賂焉在吳亡後二年也嚭入越亦用事安得吳亡即誅哉
宋世家武王克殷微子肉袒面縛左牽羊右把茅書正義曰面縛縛手於後故口銜其璧又安得左牽羊右把茅也
燕世家成王既幼周公攝政當國踐阼召公疑之作君奭書正義曰此篇是致政之後言留輔成王之意其文甚明遷妄為説爾
衛世家莊公娶齊女為夫人而無子又娶陳女為夫人生子早死陳女女娣生完完母死莊公命夫人齊女子之詩正義曰禮諸侯不再娶且莊姜仍在左傳唯言又娶於陳不言為夫人左傳言莊姜以為己子云完母死亦非也
武公殺兄篡國呂成公曰武公在位五十五年國語又稱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於國計其初即位其齒蓋已四十餘矣使果弒共伯而篡立則共伯見弒之時其齒又加長於武公安得謂之蚤死乎髦者子事父母之飾諸侯既小斂則脫之史記謂釐侯已葬而共伯自殺則是時共伯已脫髦矣詩安得猶謂之髧彼兩髦乎是共伯未嘗有見弒之亊武公未嘗有篡弒之惡也〈若璩按東萊此論亦本之小司馬索隠而援證至為精詳王魯齋猶作騎墻之見者何與〉
初宣公愛夫人夷姜左傳正義曰烝淫而謂之夫人謬也鄭桓公世家雲宣王庶弟年表雲宣王母弟詩正義曰世家年表自乖異
虢鄶果獻十邑桓公竟國之詩正義曰詩譜武公卒取十邑如世家則桓公皆自取十邑馬遷見國語有史伯為桓公謀取十邑之文不知桓身未得故傅㑹為此説耳外𫝊雲皆子男之國虢鄶為大則八邑各為其國非虢鄶之地無由得獻之桓公也〈左傳正義曰案鄭語桓公始謀未取之也武公始國非桓公也全滅虢鄶非獻邑也遷之言皆謬 若璩按詩集𫝊𢶒下誤亦同馬遷〉
齊世家胡公始徙都薄姑周夷王之時獻公因徙薄姑都治臨菑詩正義曰詩烝民雲仲山甫徂齊𫝊曰古者諸侯逼隘則王者遷其邑而定其居蓋去薄姑遷於臨菑以為宣王之時始遷臨菑與世家異毛公在遷之前其言當有據
頃公十一年晉初置六卿賞鞌之功頃公朝晉欲尊王晉景公景公不敢當晉世家景公十二年齊頃公如晉欲上尊景公為王景公讓不敢左傳正義曰此時天子雖微諸侯並盛晉文不敢請隧楚莊不敢問鼎又齊弱於晉所較不多豈為一戰而勝便即以王相許準時度勢理必不然齊侯朝於晉將授玉遷之意所以有此説者當讀此傳將授玉以為將授王遂飾成為此謬亂耳
魯世家哀公奔越國人迎哀公復歸卒於有山氏左傳正義曰𫝊稱國人施罪於有山氏不得復歸而卒於其家也遷妄耳
齊世家周西伯昌與呂尚隂謀修德以傾商政其事多兵權與竒計故後世之言兵及周之隂權皆宗太公為本謀石林葉氏曰其説蓋出六韜夫太公賢者也其所用王術也其所事聖人也則出處必有義而致君必有道自墨翟以太公於文王為忤合而孫武謂之用間且以嘗為文武將兵故尚權詐者多並縁自見説齋唐氏曰三分有二而猶事商在衆人必以為失時三後協心而後道洽在常情必以為無功二聖人信之篤守之固至誠惻怛之心寛厚和平之政浹於斯民固結而不可解此豈矯拂而偽為亦出於自然而已彼太史公曾不知此乃曰周西伯昌囚羑里歸與呂尚隂謀修德以傾商政又曰周公聞伯禽報政遲乃歎曰魯後世其北面事齊矣此特戰國變詐之謀後世荀簡之説殆非文王之事周公之言也遷不能辨其是否又從而筆之於書使後人懷欲得之心務速成之功者藉此以為口實其害豈小哉
晉世家鄂侯郤立六年當魯隱公五年卒子哀侯光立詩正義曰案左傳隱五年曲沃莊伯伐翼翼侯奔隨秋王命虢公伐曲沃而立哀侯於翼六年翼九宗五正頃父之子嘉父逆晉侯於隨納諸鄂晉人謂之鄂侯則哀侯之立鄂侯未卒世家言卒非也
獻公使士蒍盡殺諸公子而城聚都之命曰絳詩正義曰案左傳士蒍使羣公子盡殺游氏之族乃城聚而處之則城聚以處羣公子非晉都也言命聚曰絳非也
天子使王子虎命晉侯為伯周作晉文侯命夾漈鄭氏曰於時去文侯十有五世而誤以文侯為重耳
申生母齊桓女也同母女弟為秦穆夫人夷吾母重耳母女弟也左傳正義曰案傳申生之母本是武公之妾武公末年齊桓始立不得為齊桓女也虢射惠公之舅狐偃文公之舅二母不得為姊妹也皆遷之妄
夢天謂武王曰余命女生子名虞左傳正義曰邑姜方震而夢明是邑姜夢矣安得以為武王夢也薄姬之夢龍據其心燕姞之夢蘭為己子彼皆夢發於母此何以夢發於父是遷之妄
陳世家桓公鮑卒弟佗其母蔡女故蔡人為佗殺五父及桓公太子免而立佗是為厲公太子免之三弟長者名躍中曰林少曰杵臼與蔡人其殺厲公而立躍是為利公詩正義曰案左傳桓五年文公子佗殺大子免而代之則是佗自殺免非蔡人為佗殺免也六年蔡人殺陳佗莊二十二年傳曰陳厲公蔡出也故蔡人殺五父而立之五父與佗一人不得云為佗殺五父也六年殺佗十二年陳侯躍卒則厲公即是躍躍既為厲公則無復利公矣既誤以佗為厲公又妄稱躍為利公世家言佗死而躍立立五月而卒然則躍亦以桓六年卒矣而春秋躍卒在桓十二年非徒五月皆史記之謬左傳正義曰束晳言遷分一人以為兩人以無為有謂此事也〈若璩按索隱亦辨其誤而此援證尤精〉
舜居媯汭其後因姓媯氏左傳正義曰世本舜姓姚氏虞思猶姓姚也至胡公周乃賜姓為媯謂胡公之前已姓媯妄也
楚世家高陽生稱稱生卷章卷章生重黎高辛氏之火正能光融天下帝嚳命曰祝融詩正義曰楚語稱顓頊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則黎為火正高陽時也言高辛者以重黎是顓頊命之厯及高辛仍為此職故二文不同也黎實祝融重為南正而楚世家同以重黎為祝融謬也世家又雲帝嚳誅重黎而以其弟吳回為重黎後復居火正為祝融鄭語以八姓為黎後者以吳回繫黎之後復居黎職故本之黎也左傳少暭氏有子曰重顓頊氏有子曰黎史記以重黎為一人又言以吳回為重黎皆謬
蚡冒卒弟熊達立是為楚武王左傳正義曰杜注蚡冒楚武王父不從史記劉以世家規杜雲蚡冒是兄不得為父
莊王即位三年伍舉入諫曰願進隱愚按莊王時有嬖人伍參其子伍舉在康王時康王莊王之孫呂氏春秋審應覽雲荊莊王立三年不聽而好讔成公賈入諫曰願與君王讔新序雲士慶然則非伍舉也
燕世家孟軻謂齊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時不可失也朱文公曰或問勸齊伐燕有諸史記蓋傳聞此説之誤
三代世表稷契皆為帝嚳之子堯亦帝嚳之子左傳正義曰世族譜取史記之説又從而譏之案鯀則舜之五世從祖父也而及舜共為堯臣堯則舜之三從高祖而妻其女此史記之可疑者
𣏌世家其殷後則初封武庚於殷墟復以叛而誅之更命微子為殷後詩正義曰書序微子之命是宋為殷後成王始命之樂記武王投殷之後於宋其實武王之時始封於宋未為殷後也成王命為殷後當爵為公地方百里史記以為成王之時始封微子於宋與樂記又乖
管蔡世家武王同母兄弟十人蔡叔周公弟也左傳正義曰僖二十四年傳富辰言文之昭十六國蔡在魯上明以長㓜為次賈逵等皆言蔡叔周公兄故杜從之
聃季載杜雲毛叔聃又不數叔振鐸者杜以振鐸非周公同母故不數之或杜別有所見不以管蔡世家為説〈若璩按毛叔鄭見周本紀杜註名聃非〉
魏世家三十六年惠王卒左傳後序曰古書紀年篇魏惠王三十六年改元從一年始至十六年而稱惠成王卒即惠王也疑史記誤分惠成之世以為後王年也朱文公曰惠襄哀之年見於竹書明甚史記蓋失其實邵子皇極之書乃從史記而不取竹書〈若璩按此余從史記詳孟子生卒年月考〉
太史公曰天方令秦平海內其業未成魏雖得阿衡之佐曷益乎史通曰論成敗者當以人事為主必推命而言則其理悖矣〈若璩按索隱引譙周語已辨天之亡者由有賢而不用不待史通也〉
趙世家趙朔娶晉成公姊為夫人左傳正義曰案傳趙衰適妻是文公之女若朔妻成公之姊則亦文公之女父之從母不可以為妻且文公之卒距此四十六年莊姬此時尚少不得為成公姊賈服先儒皆以為成公之女故杜從之〈若璩按衰內子為叔隗文公女則妾〉
屠岸賈誅趙氏殺趙朔趙同趙括又雲公孫杵臼取他兒代武死程嬰匿武於山中居十五年左傳正義曰欒書將下軍則於時朔已死矣不得與同括俱死也晉君明諸臣強無容有屠岸賈輒廁其間如此專恣呂成公曰史記失於傳聞之差是時晉室正盛而雲索莊姬子於宮中晉宮中自有紀綱不容如此趙朔已亡而雲與同括同時死以二者考之見其誤〈若璩按事之徴信史不若傳𫝊不若經余嘗以經案此事成公八年大書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不聞有趙朔蓋朔已前死矣朔死而武生於是年已七歲從母畜公宮無遺腹之説雖收其田以韓厥言輒反之冠而見卿大夫皆厯厯訓戒無庸有為客匿孤之事趙世家似得諸傳聞其殆莊生鮒魚之辭賈生鵩鳥之對哉〉
孔子世家王文公曰仲尼之才帝王可也何特公侯哉仲尼之道世天下可也何特世其家哉處之世家仲尼之道不從而大置之列傳仲尼之道不從而小而遷也自亂其例潏水李氏曰欲尊大聖人而反小之其所以稱夫子者識㑹稽之骨辨墳羊之怪道楛矢之異測桓釐之災斯以為聖而已矣何其陋也皇王大紀曰遷載孔子言行不得其真者尤多
伯夷𫝊朱文公曰孔子謂求仁得仁又何怨𫝊但見伯夷滿身是怨致堂胡氏曰叩馬之諫孔氏未嘗及也〈程子曰史記所載諫詞皆非也武王伐商即位已十一年矣安得父死不葬之語〉
仲尼弟子傳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而霸越通鑑外紀曰戰國之時齊魯交兵者數矣一不被伐安能存哉田氏弱齊一當吳兵安能亂哉吳不備越而亡勝齊安能破哉四卿擅權晉以衰弱修兵休卒安能強哉越從吳伐齊滅吳乃強此安能伯哉十年之中魯齊晉未嘗有變吳越不為是而存亡遷之言華而少實哉
有若狀似孔子共立為師宋景文公曰此鄒魯間野人語耳觀孟子書則始嘗謀之後弗克舉安有撤坐之論乎
宰予與田常作亂龜山楊氏曰田常為亂於齊齊君蓋弗勝也宰予附田常則誰得而殺之使其為齊君而死則予何罪焉當是時有闞止字子我死於田常之亂是必傳之者誤而為宰我也〈若璩按洪景盧曰孟子載三子論聖人賢於堯舜等語疑是夫子歿後所談不然師在而各出意見議之無復質正恐非也然則宰我不死於田常更可見矣此虛㑹為尤妙雲又按因闞止字子我與宰予字相涉而誤亦索隱之言〉
孟子列傳梁惠王謀欲攻趙孟軻稱大王去邠葛氏曰於孟子無所見但有對滕文公之語
刺客傳説齋唐氏曰諸侯棄甲兵之讎為盟㑹之禮乃於登壇之後奮匕首而劫國君賊天下之禮者非沫乎君臣之義有死無隕專諸感公子光之豢養而親剚刃於王僚賊天下之義者非諸乎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政纔終老母之年遂殺身以為仲子賊天下之仁者非政乎樊將軍以困窮歸燕丹軻説取其首以濟入秦之詐賊天下之信者非軻乎以賊禮賊義賊仁賊信之人並列於傳又從而嗟歎其志不亦繆哉豫子以不忘舊君殺身而不悔抗節致忠行出乎列士乃引而寘諸四子之間不亦薰蕕之共器乎
張叔傳未嘗言案人呂成公曰景帝誅鼂錯時丞相青翟中尉嘉廷尉歐劾奏錯之大逆無道錯當要斬父母妻子同産無少長皆棄市廷尉歐即張歐也安得為不案人哉則歐固謹於細而畧於大也〈若璩按何屺瞻曰此景帝納袁盎之説自示意於丞相等行之非張叔所欲案劾也錯之門誅也冤矣或譏其不能如釋之之守天子法則可耳〉
商君傳趙良曰五羖大夫相秦六七年而東伐鄭三置晉君呂成公曰秦穆納晉惠在僖九年納晉文在僖二十四年相距十九〈若璩按九當作六〉年
司馬相如傳贊雄以為勸百而風一江氏〈楶〉曰雄後於遷甚乆遷得引雄辭何哉蓋後人以漢書贊附益之〈若璩按此小司馬固言之矣〉
滑稽𫝊韓魏處戰國之時而雲其君陪楚莊王葬馬史通謂以後為先
貨殖傳子贛廢著鬻財史通曰太史公述儒林則不取游夏之文學著循吏則不言冉季之政事至於貨殖為𫝊獨以子貢居先成人之美不其缺如
酷吏周陽由傳與汲黯俱為忮司馬安之文惡俱在二千石列同車未嘗敢均茵伏〈漢書作馮〉呂成公曰吾觀汲黯廷折公孫𢎞質張湯揖衛青所謂眼高四海空無人者也彼周陽由孤豚腐鼠何足以辱同車而反謂黯不敢均茵馮班固之陋至此愚按班史實本於史記
自序桀紂失其道而湯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秦失其政而陳涉發跡夾漈鄭氏曰湯武仗大義平殘賊易謂順天應人烏可與陳涉同日而並議哉
獵儒墨之遺文明禮義之統紀絶惠王利端作孟子荀卿傳鄭氏曰孟子距楊墨荀卿亦非墨子儒墨固異矣豈嘗獵其遺文哉〈若璩按何屺瞻曰獵儒墨之遺文謂附見於傳諸子也明禮義之統紀謂荀絶惠王利端謂孟夾漈或讀之不詳〉
仁者有乎義者有取焉作游俠傳鄭氏曰游俠之徒未足為煦煦孑孑之萬一況能當仁義之重名乎
太史公論六家之要指西山真氏曰列儒者於隂陽墨名法道家之間是謂儒者特六家之一爾而不知儒者之道無所不該五家之所長儒者皆有之其短者吾道之所棄也談之學本於黃老故其論如此
封禪書皇王大紀曰自史遷載管仲言上古封禪之君七十有二後世人主希慕之以為太平盛典然登不徧於四岳封非十有二山入懷宴安不行五載一巡守之制出崇泰侈無納言計功行賞之實鐫文告成明示得意而非所以教諸侯德也泥金檢玉遂其侈心而非所以教諸侯禮也心與天道相反事與聖人相悖故太平之典方舉而天災人禍隨至者多矣梁許懋曰燧人之前世質民淳安得泥金檢玉結繩而治安得鐫文告成是故攷舜典可以知後世封禪之失稽懋言可以知史遷著書之謬
魯世家開金縢書呂子進曰考之於書啟金縢之書在周公未薨前而無揃蚤事此蓋一事傳之者不同耳〈揃元板作椾〉
張釋之傳事孝文帝十歲不得調張廷尉事景帝歲餘為淮南王相洪氏曰漢百官公卿表文帝即位三年釋之為廷尉至十年書廷尉昌廷尉嘉又二人凡厯十三年景帝乃立而張歐為廷尉則是釋之未嘗十年不調及未嘗以廷尉事景帝也
匈奴傳夏道衰公劉變於西戎其後三百有餘歲戎狄攻大王亶父王氏〈逨〉曰自后稷三傳而得公劉自亶父三傳而武王滅商則公劉在夏之中衰而亶父宜在商之季世不啻五六百年而曰三百歲未知何所據
秦穆公得由余西戎服於秦後百有餘年晉悼公使魏絳和戎翟以左氏考之魯文公三年秦始霸西戎〈史記差一年〉襄公四年晉魏絳和戎裁五十餘歲〈若璩按魏絳和者北戎非西戎也王氏未及辨〉
田敬仲世家齊人歌之曰嫗乎采芑歸乎田成子史通曰田常見存而遽呼以諡此之不實昭然可見〈蘇氏曰田常之時安知其為成子而稱之〉
周本紀秦取九鼎寶器而遷西周君於𢠸狐秦始皇本紀還過彭城齋戒禱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沒水求之弗得潏水李氏曰是時泗水在彭城宋之分九鼎何縁而至宋夫取九鼎者秦昭襄王也始皇乃莊襄之子也世數年歲相去不逺始皇東遊過彭城於泗水欲出周鼎竟不得兩説牴牾如此
宋世家襄公之時其大夫正考父美之故追道契湯高宗殷所以興作商頌曹氏曰自戴公至襄公凡一百五十有一年正考甫既佐戴公而能至於襄公之時作頌何其夀耶朱子曰太史公蓋本韓詩之説頌皆天子之事非宋所有其辭古奧亦不類周世之文
殷本紀曰微子數諫紂不聽乃與太師少師謀遂去比干強諫而死箕子佯狂為奴而後太師少師挾其祭樂器以奔於周武王乗此東伐劉氏〈度〉曰以書考之太師即箕子也少師即比干也〈若璩按周本紀明著太師名疵少師名疆皆伶官〉若已殺比干囚箕子則所謂太師少師奔周者又何人也宋世家曰箕子不忍彰君之惡乃佯狂為奴比干見箕子諫不聽乃直諫而死微子曰義可以去矣於是太師勸微子遂行及武王伐商微子遂持其祭器造于軍門肉袒面縛以降於周今以論語考之微子則先去箕子奴次之比乾死又次之聖人之言固有次第且微子已行矣則武王伐商之際何反歸於國以自取面縛之辱也蔡氏〈沈〉曰按左傳微子適周乃在克商之後所謂去者特去其位而逃遯於外耳
伯夷傳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伯夷者可謂善人非邪程子曰天道甚大安可以一人之故妄意窺測如曰顔何為而夭跖何為而夀皆指一人計較天理非知天也
秦廢太后逐穰侯朱文公曰經世書只言秦奪太后權蓋實不曾廢〈若璩按戰國策亦是廢〉
孔子世家匡人拘孔子益急孔子使從者為甯武子臣於衛然後得去致堂胡氏曰穆公末武子之子相已與孫良夫將兵侵齊武子非老則卒矣穆公卒厯定公獻公〈若璩按甯氏滅於獻公乎〉凡三十七年至靈公三十八年而孔子來使有兩武子則可若猶兪也其年當百有五六十矣何子長之疎也
三年不蜚不鳴楚世家謂伍舉進𨼆於莊王滑稽傳謂淳于髠説齊威王此一事而兩見然莊王時嬖人伍參見左氏傳舉其子也新序以為士慶呂氏春秋以為成公賈不言伍舉
困學紀聞卷十一
<子部,雜家類,雜考之屬,困學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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