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語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一

國語　卷第十一

吳 韋昭 解 景杭州葉氏藏明嘉靖翻宋本

晉語第十一　國語　韋氏解

𦥑季使舍於冀野〈𦥑季胥臣也冀晉邑郊外曰野〉冀缺耨其妻饁之

〈冀缺郤之子也耨茠也野饋曰饁詩云饁彼田畞〉敬相待如賓〈夫婦相敬如賓也〉從

而問之冀芮之子也與之歸旣復命而進之曰臣得

賢人當以告文公曰其父有辠可乎〈文公元年冀芮畏偪與呂郤謀〉

〈弒公焚公宮秦伯殺之故也〉對曰國之良也滅其前惡〈滅除也〉是故

舜之刑也殛鯀其舉也興禹〈殛誅也鯀禹父〉今君之所聞也

齊親舉管敬子其賊也〈敬子管仲之謚〉公曰子何以知其

賢也對曰臣見其不忘敬也夫敬德之恪也恪於德

以臨事其何不濟公見之使爲下軍大夫〈在文公時而於此言〉

〈之者以襄公能繼父志用冀缺也傳曰襄公以父命賞胥臣曰舉郤缺子之功也以一命命郤缺爲卿復〉

〈予之冀故雲冀缺〉

陽處父如衞反過𡩋〈處父晉太傅陽子也如衞聘衞也在魯文五年甯晉邑今河內〉

〈脩武是也〉舍於逆旅甯嬴氏〈旅客也逆客而舍之也嬴其姓〉嬴謂其妻曰

吾求君子乆矣乃今得之舉而從之〈舉起也〉陽子道與

之語及山而還〈山河內溫山傳曰及溫而還〉其妻曰子得所求而

不從之何其懐也〈懐思也〉曰吾見其皃而欲之聞其言

而惡之夫皃情之華也〈容皃者情之華采〉言皃之機也〈言語者容〉

〈皃之樞機〉身爲情〈情生於身也〉成於中言身之文也言文而發

之合而後行離則有釁〈合謂情也皃也言也三者合而後行釁隙也〉今陽

子之皃濟其言匱非其實也〈濟成也言不副皃爲匱匱乏也〉若中不

濟而外彊之〈謂情不足而皃彊爲之〉其卒將復〈復反也反其情也〉中外

易矣〈易猶異也〉若外內𩔖而言反之瀆其信也〈𩔖善也瀆輕也〉夫

言以昭信奉之如機〈如樞機之相應〉歷時而發之〈言思察之詳親〉胡

可瀆也今陽子之情譿矣〈譿辨察也〉以濟葢也〈濟成也成其容皃以〉

〈葢其短也〉且剛而主能〈主上也言性剛而髙尚其材能也〉不本而犯怨之

所聚也〈不本行不本仁義也犯犯人也〉吾懼未𫉬其利而及其難是

故去之期年乃有賈季之難陽子死之〈賈季晉大夫狐偃之子射〉

〈姑也食采於賈字季它唐尚書雲晉蒐於夷舍二軍昭謂初晉作三軍魯文五年晉四卿卒至六年晉蒐〉

〈於夷舍二軍領放國之制狐射姑將中軍趙盾佐之陽子至自溫改蒐於董使趙盾將中軍射姑佐之射〉

〈姑怨陽子之易其班也使狐鞫居殺陽處父而奔翟〉

趙宣子言韓獻子於靈公以爲司馬〈宣子晉正卿趙衰之子宣孟盾〉

〈也獻子韓萬之𤣥孫子鎮之子厥也靈公襄公子夷皐也司馬爲軍吏矣〉河曲之役〈河曲晉地〉

〈魯文十二年秦伐晉戰於河曲〉趙孟使人以其乗車干行〈趙孟宣子也干犯也〉

〈行軍列也〉獻子執而戮之衆咸曰韓厥必不沒矣〈沒終也〉其

主朝升之而莫戮其車〈其主人車車僕也獻子因趙盾以爲主盾升之於公朝莫〉

〈踰遠也〉其誰安之宣子召而禮之曰吾聞事君者比而

不黨〈比比義也阿私曰黨〉夫周以舉義比也〈忠信曰周〉舉以其私黨

也夫軍事無犯犯而不隱義也〈任公爲義〉吾言汝於君懼

汝不能也舉而不能黨孰大焉事君而黨吾何以從

政吾故以是觀汝〈觀汝能否〉汝勉之茍從是行也〈勉之始終其志〉

〈是行今所行也〉臨長晉國者非汝其誰〈臨監也長帥也〉皆告諸大夫

曰二三子可以賀我矣吾舉厥也而中吾乃今知免

於罪矣

宋人殺昭公〈宋人宋成公之子文公鮑也昭公鮑之兄杵臼也殺昭公在魯文十六年〉趙

宣子請師於靈公以伐宋公曰非晉國之急也對曰

大者天地其次君臣所以爲明訓也〈言尊卑各得其所所以明敎訓〉

〈也〉今宋人殺其君是反天地而逆民則也〈則法也〉天必

誅焉晉爲盟主而不脩天罰〈脩行也〉將懼及焉公許之

乃發令於太廟召軍吏而戒樂正〈正長也軍吏主師旅樂正主鐘鼓〉

令三軍之鐘鼔必備趙同曰國有大役〈役事也趙同盾弟晉大夫〉

〈原同也〉不鎮撫民而備鐘鼓何也宣子曰大罪伐之小

罪憚之〈憚懼也〉襲㑴之事陵也〈輕曰襲無鐘鼓曰㑴陵以大陵小也〉是故

伐備鐘鼓聲其罪也〈以聲章其罪也〉戰以錞於丁寧儆其民

也〈錞於形如碓頭與鼓相和丁寧謂鉦也儆戒也唐尚書雲錞於鐲也非也鐲與錞於各異物〉襲

㑴密聲爲蹔事也〈蹔蹔其無備〉今宋人殺其君罪莫大焉

明聲之猶恐其不聞也吾備鐘鼓爲君故也〈爲欲尊明君道〉

〈也〉乃使旁告於諸矦治兵振旅鳴鐘鼓以至於宋〈振奮〉

〈也伐宋在魯文公十七年〉

靈公虐趙宣子驟諫〈虐厚歛以雕牆支解宰夫之屬〉公患之〈患疾也〉使

鉏麑賊之〈鉏麑力士賊殺也〉晨往則𡪢門辟矣〈辟開也〉盛服將

朝蚤而假寐〈不脫冠帶而寐曰假寐〉麑𨓆歎而言曰趙孟敬哉

〈言夙興敬恪也〉夫不忘恭敬社稷之鎮也〈鎮重也〉賊國之鎮不

忠受命而廢之不信享一名於此不若死〈享受也殺之爲不忠〉

〈不殺爲不信故得一名也〉觸廷之槐而死〈廷外朝之廷也周禮王之外朝三槐三公位焉〉

〈則諸矦之朝三槐三卿位焉〉靈公將殺趙盾不𠑽〈魯宣二年秋晉矦飲趙盾酒伏〉

〈甲將攻之盾覺而𧺆故不𠑽〉趙穿攻公於桃園〈趙穿晉大夫趙夙之孫趙盾從父昆〉

〈弟武子穿也桃園園名〉逆公子黒臋而立之寔爲成公〈逆迎也迎於周〉

〈也黒臋晉文公子襄公弟成公黒臋也〉

郤獻子聘於齊〈獻子晉卿郤缺之子𠑽也聘在魯宣十七年〉齊頃公使婦

人觀而笑之〈郤子跛齊頃公帷婦人使觀之郤子將升婦人笑於房〉郤獻子怒

歸請伐齊范武子𨓆自朝〈武子晉正卿士㑹也〉曰爕乎吾聞之

〈爕武子之子文子也〉干人之怒必𫉬毒焉夫郤子之怒甚矣不

逞於齊必發諸晉國〈逞快也不快心以伐齊必發怒於晉國〉不得政何

以逞怒〈得政爲政也〉余將致政焉以成其怒〈致歸也〉無以內

易外也爾勉從二三子以承君命唯敬〈二三子晉諸卿也承奉也〉

乃老〈乃告老也〉

範文子莫𨓆於朝武子曰何莫也對曰有秦客廋辭

於朝〈廋隱也謂以隱伏譎詭之言問於朝也東方朔曰非敢試之乃與爲隱耳是也〉大夫莫

之能對也吾知三焉〈解其三事〉武子怒曰大夫非不能也

讓父兄也〈父兄長老也〉爾童子何知而三掩人於朝〈掩葢也〉

吾不在晉國亡無日矣擊之以杖折委笄〈委委皃冠也笄簪也〉

靡笄之役韓獻子將斬人〈靡笄齊山名魯成二年晉郤𠑽伐齊從齊師於靡笄〉

〈之下戰於鞍獻子時爲司馬將斬人以戮罪在可赦之者〉郤獻子駕將救之至則

旣斬之矣郤獻子請以徇其僕曰子不將救之乎獻

子曰敢不分謗乎〈言欲與韓子分謗共非也言能如此故從事不乖〉

靡笄之役郤獻子傷〈傷於矢也傳曰流血及屨未絶鼓音〉曰余病喙〈喙短〉

〈氣皃〉張矦御曰三軍之心在此車矣〈張矦晉大夫解張也在此車謂車進〉

〈則進車𨓆則𨓆也〉其耳目在於旗鼓〈耳聽鼓音目視旗表〉車無𨓆表鼓

無𨓆聲〈表旌旗也車表鼔音進𨓆異數〉軍事集矣〈集成也〉吾子忍之不

可以言病受命於廟〈將行告廟受戒命也〉受脤於社〈脤宜社之肉盛以蜃〉

〈器〉甲冑而效死戎之政也〈帶甲纓胄死而後巳此兵之常政〉病未若

死祗以解志〈祗適也〉乃左並轡右援枹而鼓之馬逸不

能止三軍從之〈逸奔也〉齊師大敗逐之三周華不注之

山〈周匝也華齊地不注山名〉

靡笄之役郤獻子師勝而反範文子後入〈文子時佐上軍〉武

子曰爕乎女亦知吾望爾也乎〈兵凶事文子後入故武子憂望也〉對

曰夫師郤子之師也〈郤子請伐齊又爲元帥〉其事臧〈臧善也謂師有功〉

若先則恐國人之屬耳目於我也故不敢〈屬猶注也〉武子

曰吾知免矣〈知免於咎〉

靡笄之役郤獻子見公曰子之力也夫〈力功也〉對曰𠑽

也以君命命三軍之士三軍之士用命𠑽也何力之

有焉範文子見公曰子之力也夫對曰爕也受命於

中軍以命上軍之士上軍之士用命爕也何力之有

焉欒武子見〈武子晉卿欒枝之孫欒盾之子書也時將下軍〉公曰子之力也

夫對曰書也受命於上軍以命下軍之士下軍之士

用命書也何力之有焉

靡笄之役也郤獻子伐齊齊矦來〈齊矦來以靡笄之役故服而朝晉便〉

〈也在魯成三年〉獻之以得隕命之禮〈獻致饗也獻籩豆之數如征伐所𫉬國君之獻〉

〈禮也以得言不得也伐國𫉬君若秦𫉬晉惠是爲隕命今齊雖敗頃公不見得非隕命也故苗棼皇以郤𠑽〉

〈不知禮司馬法曰其有隕命行禮如會所爭義不爭利也〉曰寡君使𠑽也不腆弊

邑之禮爲君之辱敢歸諸下執政以憖御人〈歸饋也執政執〉

〈事也憖𩓑也御人婦人也𩓑以此報君御人之笑已者〉苖棼皇曰郤子勇而不

知禮〈棼皇晉大夫楚𨷖伯棼之子也〉矜其伐而恥國君〈矜大也伐功也〉其與

幾何〈言將不終命也〉

梁山崩〈梁山晉望也崩在魯成五年〉以傳召伯宗〈傳驛也伯宗晉大夫孫伯糾之〉

〈子〉遇大車當道而覆〈大車牛車也〉立而辟之曰辟傳〈辟使下道〉

〈避傳車〉對曰傳爲速也若竢吾辟之則加遲矣〈加益也〉不

如捷而行〈㫄出爲捷〉伯宗喜問其居曰絳人也〈絳晉國都〉伯宗

曰何聞曰梁山崩而以傳召伯宗伯宗問曰將若何

對曰山有朽壊而自崩將若何〈朽腐也不言政失所爲而稱朽壊言遜也〉

夫國主山川〈主爲山川主也孔子曰夫顓爲東𫎇主〉故川涸山崩君爲

之降服出次〈涸竭也川竭則山崩降服縞素也出次次於郊也〉乗縵不舉策

於上帝〈縵車無文也不舉不舉樂也策於上帝以簡策之文告於上帝周禮四鎮五嶽崩命去樂〉

國三日哭以禮焉〈以禮於神也周禮國有大災三日哭〉雖伯宗亦其如

是而巳其若之何問其名不告請以見弗許〈以見於君〉伯

宗及絳以告而從之〈以車者之言告君君從之〉

伯宗朝以喜歸〈朝罷而歸有喜色〉其妻曰子皃有喜何也曰

吾言於朝諸大夫皆謂我知似陽子〈知辨智也陽子處父也〉對

曰陽子華而不實主言而無謀〈主尚也〉是以難及其身

子何喜焉伯宗曰吾飲諸大夫酒而與之語爾試聽

之曰諾旣飲其妻曰諸大夫莫子若也然而民不能

戴其上乆矣〈戴奉也上賢也才在人上也〉難必及子子盇亟索士

憖庇州犂焉〈亟疾也索求也憖願也庇覆也州犂伯宗子伯州犂也〉得畢陽〈畢陽〉

〈晉士也〉及欒弗忌之難諸大夫害伯宗將謀而殺之〈欒弗〉

〈忌晉大夫伯宗之黨也三郤害弗忌故譖伯宗並殺之在魯成十五年〉畢陽實送州犂

於荊〈荊楚也犂奔楚爲大宰〉

晉語第十一　　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