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山堂外紀/卷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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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堯山堂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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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二•唐[編輯]

文皇世民[編輯]

〔皇帝虬須壯冠,人號「髭聖」。蜀御容院僧有唐十八帝真像,院僧見神舜為高祖,即題其次云:「曾祖太宗,祖高宗。」宋趙清獻公至院,命小吏刮去「曾祖」「祖」三字。〕

  太宗在洛陽,幸積翠池,宴五品以上。太宗曰:「今茲年數大登,水潦不能為害,天下既安,邊方靜息,因此農隙,與公等舉酒。」酒既酣,各賦一事。太宗賦《尚書》曰:「日晏玩百篇,臨燈披五典。夏康既逸豫,商辛亦沉湎。恣情昏主多,克己明君鮮。滅身資累惡,成名由積善。」魏徵賦西漢曰:「受降臨軹道,爭長趣鴻門。驅傳渭橋上,觀兵細柳屯。夜燕經百穀,朝游出杜原。終藉叔孫禮,方知天子尊。」太宗曰:「魏徵每言,必約我以禮。」

  太宗宴玄武門,作飛白字賜群臣,或乘酒爭取於帝前。散騎常侍劉洎登御床引手得之,帝笑曰:「昔聞婕妤辭輦,今見常侍登床。」

  太宗征遼,行至定州,路側有一鬼,衣黃衣,立高冢上,神彩特異。太宗遣使問之,答曰:「我昔勝君昔,君今勝我今。榮華各異代,何用苦追尋!」言訖不見。問之,乃慕容垂墓也。

  帝幸靈州,時破薛延拖,回紇諸部遣使入貢,乞置官司。上為詩序其事,曰:「雪恥酬百王,除凶報千古。」公卿請勒石於靈州,從之。

  辛郁舊名太公,弱冠,遭太宗於行所,問「何人?」曰:「辛太公。」太宗曰:「何如舊太公?」郁曰:「舊太公八十始遇文王,臣今適年十八已遇陛下,過之遠矣。」太宗悅,命直中書。

  謝贈友人詩曰:「芳洲有杜若,可以訂佳期。清風動簾夜,孤月照窗時。安得同攜手,酌酒賦新詩。」貞觀中,醫局求杜若,度支郎乃下坊州令貢,州判司報云:「坊州不出杜若,應由謝詩誤。郎官如此判事,豈不畏二十八宿笑人耶!」太宗聞之大笑。判司改雍州司法,度支郎免官。

  徐孝德女八歲能文,父使擬《離騷》為《小山》篇云:「仰幽岩兮流盼,撫桂枝兮凝想。將千齡兮此遇,君何為兮獨往?」太宗聞之,召為才人,即徐賢妃也。

  太宗嘗召徐賢妃不至,怒之,賢妃進詩曰:「朝來臨鏡台,妝罷且徘徊。千金始一笑,一召詎能來!」(賢妃名惠,湖州人,長安崇聖寺有賢妃妝殿。)

孔紹安[編輯]

〔在隋時與孫萬壽以文辭稱,時謂「孔孫」。〕

  大業末,高祖討賊河東,孔紹安監其軍,深見接遇。及受禪,紹安自洛陽間行來奔,拜內史舍人。時夏侯端亦嘗為御史,先來歸,授秘書監。紹安因侍宴詠石榴以寓意,曰:「可惜庭中樹,移根逐漢臣。只為時來晚,開花不及春。」時人稱之。

李百藥[編輯]

〔字重規,定州人。隋內史令德林子也。幼多病,祖母因以百藥為名。〕

  李百藥七歲能屬文,父德林嘗與其友陸乂、馬元熙宴集,讀徐陵文曰:「既取成周之禾,將刈琅琊之稻。」並不知其事。百藥時侍立,進曰:「《傳》稱『禹阝人藉稻』。杜預注曰:『禹阝國在琅琊開陽。』」禹阝等大驚異之,皆曰:「此兒神童也。」

  李百藥《少年詞》云:「始酌文君酒,新吹弄玉簫。少年不歡樂,何以盡芳朝。千金笑裡面,一搦掌中腰。掛冠豈憚宿,迎拜不勝嬌。寄語少年子,無辭歸路遙。」

  李百藥《詠螢火示情人》云:「窗里憐燈暗,階前畏月明。不辭逢露濕,只為重宵行。」

崔信明[編輯]

〔青州益都人。五月五日生,日方中,有異雀鳴集庭柱,太史令史良占曰:「五日為火,火主離,離為文,日中,文之盛也。雀五色而鳴,此兒將以文顯。」大業中,為堯城令,竇建德僭號,招之,不屈,隱太行山。〕

  武德時,崔信明有詩名,嘗矜其文,謂過李百藥。滎陽鄭世翼遇之江中,謂曰:「聞公有『楓落吳江冷』,願見其餘。」信明欣然,多出眾篇。世翼覽未終,曰:「所見不逮所聞。」投諸水,引舟去。

崔善為[編輯]

〔令狐德欲補正歷代史,詔各差官主修一代,善為與孔紹安主修梁。〕

  武德中,崔善為歷尚書左丞,甚得時譽。諸曹惡其聰察,因其身短而傴,嘲之曰:「崔子曲如鈎,隨例得封侯。上全五項,胸前別有頭。」高祖聞,勞勉之,因購流言者加其罪。

虞世南[編輯]

〔太宗初為秦王,高祖以其功大,特置天策上將,開天策府,世南等十八人為學士。預其選者,時人謂之「登瀛洲」。太宗嘗作宮體詩,使世南賡和,虞曰:「聖作誠工,然體非雅正。臣恐此詩一傳,天下風靡。」帝曰:「朕試卿爾。」後帝為詩一篇,述古興亡,既而嘆曰:「鍾子期死,伯牙不復鼓琴。朕此詩何所示耶!」敕儲遂良即永興靈坐焚之。〕

  虞永興有《織錦曲》,分明是一幅織錦圖。其辭曰:「寒閨織素錦,含怨斂雙蛾。綜新交縷澀,經脆斷絲多。衣香逐舉袖,釧動應鳴梭。還恐栽縫罷,無信往交河。」

許敬宗[編輯]

〔字延族,十八學士之一。性輕,見人多忘之。或謂其不聰,乃曰:「卿自難記,若遇曹、劉、沈、謝,暗中摸着,亦自可識也?」又奢豪,嘗造飛樓七十間,令妓女走馬其上,以為戲樂。〕

  楊思玄為吏部侍郎,恃外戚之貴,待選流多不以禮而排斥之,為選人夏侯彪所訟,御史中丞郎餘慶彈奏免。許敬宗曰:「固知楊吏部之敗也。」或問之,許曰:「一彪一狼,共着一羊,不敗何待?」

  許敬宗孫彥伯,昂子也,頗有文,敬宗晚年不復下筆,凡大典冊,悉彥伯為之。嘗戲昂曰:「吾兒不及若兒。」答曰:「渠父不如昂父。」

  虞永興子昶無才術,歷將作少匠、工部侍郎,許敬宗曰:「來護兒兒作相,虞世南兒作匠,文武豈有種耶!」(護兒兒謂來濟。)

杜淹[編輯]

〔與韋福嗣為莫逆友,開皇中,相與謀曰:「主上好嘉遁,蘇威以幽人見擢,盍各效之?」乃俱入太白,佯言隱逸。隋文帝聞之,謫戍江表。後還鄉里,以經籍自娛。大業末,為御史中丞。洛陽平,將委質於隱太子。房玄齡恐資敵,因啟用之。〕

  杜淹為天策府兵曹,太宗戡內難,以為御史大夫,因詠雞以致意,其詩曰:「寒食東郊道,陽溝競出籠。花冠偏照日,芥羽正生風。顧敵知心勇,先鳴覺氣雄。長翹頻掃陣,利距屢通中。飛毛遍綠野,瀝血清芳業。雖言百戰勝,會自不論功。」

  初,杜淹見袁天綱於洛,天綱謂曰:「蘭台成就,學堂廣寬。」又曰:「二十年外,終恐責黜,暫去即還。」武德六年,以善隱太子,配流雋州。淹至益州,見天綱曰:「洛邑之言,何其神也!」天綱曰:「不久即回。」至九年六月召入。天綱曰:「杜公至京師,即得三品要職。」淹至京,拜御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因贈天綱詩曰:「伊、呂深可慕,松、喬定是虛。系風終不得,脫屣欲安如。且珍紈素美,當與薛蘿疏。既逢楊得意,非復久閒居。」

溫彥博[編輯]

〔字大臨。與兄大雅、弟大有俱師王通,文學知名。薛道衡見之,嘆曰:「三人者,皆卿相材也。」武德中,大雅遷黃門侍郎,而彥博亦為中書侍郎,對管華近,帝謂曰:「我起晉陽,為卿一門耳。」。〕

  溫彥博為僕射,有裴略宿衛考滿,兵部試判,為錯一字落第,此人即彥博處披訴。彥博當時共杜如晦坐,不理其訴。此人即云:「少小以來,自許明辨。至於通傳言語,堪作通事舍人。並解作文章,兼能嘲戲。」彥博始回意共語,時廳前有竹,即令嘲竹,應聲嘲曰:「竹,風吹青肅肅。凌冬葉不凋,經春子不熟。虛心未能待國士,皮上何鬚生節目?」彥博大喜,即云:「既解通傳言語,可傳語與廳前屏牆。」此人走至屏前,大聲語曰:「方今聖主聰明,辟四門以待士。君是何物人在此?」因復嘲曰:「高下八九尺,東西六七步。突兀當廳坐,幾許遮賢路?」詠畢即推倒。彥博云:「此意着膊。」此人云:「非但著膊,亦乃著肚。」當為杜如晦在坐,有此言。彥博、如晦俱大歡笑,即令送吏部與官。

歐陽詢[編輯]

〔字信本,長沙汨羅人。官太子率更令。嘗行見古碑,是索靖書,駐馬觀之良久,而去數百步復還,下馬佇立,疲倦,則布毯坐觀,因宿其下,三日乃去。子通早孤,及長,求父遺蹟,刻意臨仿數年,書亞於詢。父子齊號「大小歐陽」。〕

  歐陽詢為人瘦小,極甚寢陋,而聰敏絕倫。太宗嘗宴近臣,互令嘲謔以為娛樂。長孫無忌先嘲詢曰:「聳膊成山字,埋肩不出頭。誰令麟閣上,畫此一獼猴。」詢應聲曰:「縮頭連背暖,漫襠畏肚寒。只緣心渾渾,所以麵團團。」太宗笑曰:「詢殊不畏皇后聞耶。」(文德皇后喪,百官衰,詢狀貌丑異,眾共指之,許敬宗見而大笑,為御史所劾,左授洪州司馬。)

  宋國公蕭不解射,九月九日,太宗賜射,箭俱不着垛,一無所獲。歐陽詢作詩嘲之曰:「急風吹緩箭,弱臂挽強弓。欲上翻垂下,應西還向東。十回俱着地,兩手並擎空。借問誰為此?多應是宋公。」嘗侍宴,大宗謂近臣曰:「自知一座最貴者先把酒。」時長孫無忌、房玄齡相顧未言,引手取杯,帝問曰:「卿有何說?」對曰:「臣是粱朝天子兒、隋室皇后弟、唐朝左僕射、天子親家翁。」太宗拊掌,極歡而罷。)

長孫無忌[編輯]

〔字玄同,長孫皇后弟也。〕

  長孫無忌《新曲》云:「家住朝歌下,(句)早傳名。結伴來游淇水上,(句)舊時情。(句)玉佩金鈿隨步動,雲羅霧逐風輕。轉目機心懸自許,何須更待聽琴聲。」又一曲云:「回雪凌波游洛浦,(句)遇陳玉。(句)婉約娉婷工語笑,(句)侍蘭房。(句)芙蓉綺帳開還掩,翡翠珠被爛齊光。長願今宵奉顏色,不愛聞簫逐鳳皇。」

  長孫玄同嘗為攝祭官,於壇所清齋,玄同在幕內坐,有犬來,遺糞穢於牆上,玄同乃取支床磚自擊之,傍人怪其率,問曰:「何為自徹支床磚打狗?」玄同曰:「可不聞『苟利社稷,專之亦可』。」

  賈嘉隱年七歲,以神童召見,時長孫無忌、徐司空於朝堂立語,徐戲之曰:「吾所倚何樹?」嘉隱云:「松樹」。徐曰:「此槐也,何言松?」嘉隱云:「以公配木,何得非松?」長孫復問:「吾所倚何樹?」曰:「槐樹。」公曰:「汝不能復矯對耶?」嘉隱曰:「何煩矯對,但取其鬼木耳。」徐嘆曰:「此小兒作獠面,何得如此聰明?」嘉隱云:「胡頭尚為宰相,獠面何廢聰明?」徐狀胡,故謔之。

蕭翼[編輯]

〔本名世翼,梁元帝曾孫,華縣人。太宗時為監察御史。〕

  蕭翼奉敕取羲之《蘭亭序》真跡于越僧辨才。翼初作北人南遊,一見款密,留宿,設缸面酒酣樂之。後探韻賦詩,才探「來」字,詩云:「初醞一缸開,新知萬里來。披雲同落莫,步月共徘徊。夜久孤琴思,風長旅雁哀。非君有秘術,誰照不燃灰?」翼探「招」字,詩云:「邂逅款良霄,殷勤荷勝招。彌天俄若舊,初地異成遙。酒蟻傾還泛,心猿躁似調。淮憐失群翼,長若業風飄。」既而以術取其書歸。(辨才,智永弟子。江東「缸面」,猶河北曰「瓮頭」,蓋初熟酒。)

李義甫[編輯]

〔與來濟同時,以文顯,時稱「來李」。貌柔恭,心偏忌,時號「笑中刀」。又以柔而害,初號李貓。〕

  貞觀中,李義甫八歲,以神童至京師,李大亮、劉洎薦之也。太宗在上林苑,召令詠鳥。李賦詩曰:「日裡朝彩,琴中伴夜啼。上林如許樹,不借一枝棲。」帝曰:「當以全樹借於,何止一枝!」(高宗朝,義甫為右相,嘗擅殺寺丞畢正義,王義方庭劾之,彈文有「昔事馬周,分桃見寵;後交劉洎,割袖承恩」等語。)

  李義甫嘗賦詩云:「鏤月為歌扇,裁雲作舞衣。自憐回雪影,好取洛川歸。」有棗強尉張懷慶好偷竊名士文章,乃增二字為七言云:「生情鏤月為歌扇,出性裁雲作舞衣。照鑒自憐回雪影,來時好取洛川歸。」時人謂之「活剝張昌齡,生吞郭正一。」

上官儀[編輯]

〔字游韻。幼為沙門,貞觀初擢第。太宗每為文,遣儀視草。尤工詩,人謂為:「上官體。」麟德初,坐梁王忠事下獄死。中宗追贈中書令,以其女孫為昭容。〕

  高宗承貞觀之後,天下無事,上官侍郎儀獨持國政,嘗凌晨入朝,巡洛水堤,步月徐轡,詠詩云:「脈脈廣川流,驅馬歷長洲。鵲飛山月曉,蟬噪野風秋。」音韻清亮,群公望之猶神仙焉。

閻立本[編輯]

〔貞觀中主爵郎中,總章元年拜相。〕

  高宗朝,姜恪為左相,閻立本為右相。時姜以邊將立功,立本最善圖畫。時人以《千字文》為之語曰:「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馳譽丹青』」。

郝處俊[編輯]

〔高宗朝中書令,議使天后攝政,以處俊諫乃止。〕

  長安仁和坊,兵部侍郎許欽明宅,與中書令郝處俊鄉黨親族,兩家子弟類多醜陋,而盛飾車馬以游里巷,京洛為之語曰:「衣裳好,儀觀惡。不姓許,即姓郝。」

杜易簡[編輯]

〔監察御史。〕

  格輔元拜監察,遷殿中,充使,次龍門遇盜,行裝都盡,袒被而坐。杜易簡戲詠之曰:「有恥宿龍門,精彩先瞰渾。眼瘦呈近店,睡響徹遙林。捋曩將舊識,掣被異新婚。淮言驄馬使,翻作蟄熊蹲。」

王勃[編輯]

〔字子安。與兄π、劇皆有才名。杜易簡稱為「三株樹」。麟德初,沛王召勃署府修撰。時諸王方共鬥雞,勃戲為《沛王檄英王雞》。高宗見之大怒,曰:「此殆交構之漸。」即日竄。勃嘗讀《易》,夜夢有告者曰:「易有太極,子勉思之。」寤而作《易》,發揮數篇,至《晉卦》止。又作《唐家千歲歷》。〕

  王勃父福峙遷交令,勃年十三,往省之,阻風,泊舟馬當山下,去南昌七百里。夢見水府元君曰:「當助清風一帆。」昧爽遂抵南昌。時都督閻伯嶼重修滕王閣,九日大會,勃與宴。閻宿命其婿吳子章作序夸客,因出筆紙遍請坐客,皆莫敢當。至勃,汛然不辭。閻怒起更衣,遣吏伺其文輒報。初報曰:「南昌故郡,洪都新府。」閻曰:「此老生常談耳。」次曰:「星分翼軫,地接衡廬。」閻沉呤移晷。至「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乃瞿然曰:「天才也。」因請成文,極歡而罷。(勃嘗夢人遺墨盈袖,自是文章日進。為丈,先磨墨數升,引被覆面而臥,忽起書之。初不加點,時謂腹藁。圍棋率下四子,成一首詩,勃猶詫之,向人曰:「吾材奪造化,雖一時之間,百用亦可。」所至請託為文,金帛豐積,人謂心織舌耕。)

楊炯[編輯]

〔盈川令。高宗朝,王勃與炯及盧照鄰、駱賓王,皆以文章齊名,號「四傑」。海內稱「王、楊、盧、駱。」炯嘆曰:「吾愧在盧前,恥居王后。」炯每呼朝士為麒麟楦,或問之,曰:「今假弄麒麟者,必修飾其形,覆之驢上,宛然異物,及去其皮,還是驢耳。」。〕

  楊盈川為文,好以古人姓名連用,如「張平子之略談,陸士衡之所記。」「潘安仁宜其陋矣,仲長統何足知之。」時號為「點鬼簿」。

  楊盈川有侄女曰容華,能詩賦,《新妝》五言云:「宿鳥驚眠罷,房櫳乘曉開。鳳釵金作鏤,鸞鏡玉為台。妝似臨池出,人疑月下來。自憐終不見,故去復徘徊。」

盧照鄰[編輯]

〔字升之。初授鄧王府典簽,王甚知之,嘗語諸人曰:「此寡人相如也。」後拜新都尉,因染風疾去官,足攣,一手又廢,乃居具茨山下,自以為高宗尚吏,己獨儒,武后尚法,己獨黃老。後封嵩山,屢聘賢士,獨己廢。著《五悲文》。〕

  盧照鄰獄中學騷體一章云:「夫何秋夜之無情兮,皎晶悠悠而太長。圜戶杳其幽邃兮,愁人披此嚴霜。見河漢之西落,聞鴻雁之南翔。山有桂兮桂有芳,心思君兮君不將。憂與憂兮相積,歡與歡兮兩忘。風裊裊兮木紛紛,凋綠葉兮吹白雲。寸步千里兮不相聞,思公子兮日將曛。林已暮兮鳥群飛,重門掩兮人徑稀。萬族皆有所託兮,蹇獨淹留而不歸。」

駱賓王[編輯]

〔字賓王,義烏人,臨海丞。〕

  駱丞七歲能詩,《詠鵝》云:「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青波。」

  駱丞文好以數對,如「秦地重關一百二,漢家離宮三十六。」號為「算博士。」

  徐敬業欲起兵,署賓王為府屬,令畫計取中書令裴炎共事。賓王足踏壁靜思,食頃,乃為謠曰:「一片火,兩片火,緋衣小兒當殿坐。」教炎莊上小兒誦之,並都下童子皆唱。炎乃訪學者令解之。召賓王至,數啖以寶物錦綺,又賂以音樂、妓女、駿馬,皆不言。乃將古忠臣烈士圖共觀之,見司馬宣王,賓王然起曰:「此英雄丈夫也。」即說自古大臣執政,多移社稷。炎大喜。賓王曰:「但不知謠讖何如耳?」炎語以謠言「片片火」之事。賓王即下,北面拜曰:「此真人也。」遂與敬業等合謀楊州。兵起,炎從內應,與敬業等書,唯有「青鵝」字,人有告者,朝臣莫之能解,則天曰:「此『青』字者,十二月。『鵝』字者,我自與也。」遂誅炎。敬業等尋敗。

  駱丞在徐敬業府為敬業檄武后罪狀,武氏覽及「蛾眉不肯讓人,狐媚偏能惑主」,微笑而已。至「一А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在?」不悅曰:「宰相何得失如此人。」(郭弘霸自陳討徐敬業,誓抽其筋,食其肉,飲其血,絕其髓。武后大悅,授御史。時號「四其御史。」)

  駱丞之敗也,落髮靈隱寺中。宋之問自謫所還至江南,游靈隱寺,夜月極明,在長廊行吟曰:「鷲嶺郁,龍宮鎖寂寥。」句未屬,有老僧點長明燈問曰:「少年夜久不寐,而吟諷甚苦,何耶?」之問曰:「適欲題此寺,而興思不屬。」僧請吟上聯,即曰:「何不雲『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之問愕然,訝其遒麗,遂續終篇曰:「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捫蘿登塔還,刳木取泉遙。霜薄花更發,冰輕葉未凋。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橋。」遲明更訪之不復見矣。寺僧有知者曰:「此駱賓王也。」(當敬業之敗,與賓王俱逃,捕不獲。將帥慮失大魁,得不測罪,時死者數萬,因求類二人者函首以獻,故敬業得為衡山僧,年九十餘乃卒。賓王亦落髮,偏游名山以終。)

李榮[編輯]

 京城流俗,僧道常爭二教優劣,跡相非斥。總章中,興善寺災,尊像盪盡。東明觀道士李榮因詠之曰:「道善何曾善,雲興遂不興。如來燒亦盡,唯有一群僧。」時人雖賞榮詩,然聲稱從此而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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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山堂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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