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山堂外紀/卷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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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六•唐[編輯]

陸龜蒙[編輯]

〔字魯望,時謂江湖散人,或號天隨子,居松江甫里,又曰甫里先生。性嗜茶,置園顧渚山下,歲取租自判品第。門有巨石,乃遠祖績為鬱林守罷歸無裝,取以重其舡者,人稱其廉,號鬱林石。〕

  天隨生宅荒少牆,屋多隙地,前後皆樹杞菊以供杯案。至夏,枝葉老硬,氣味苦澀,猶責僮兒采掇。有人言:「千乘之邑,非無好事之家,日欲擊鮮為具以飽君,君獨閉關不出,率空腸貯古賢遺言,何自苦如此?」天隨生笑曰:「我幾年來忍飢誦經,豈不知屠沽兒有酒食邪?」嘗作《杞菊賦》曰:「惟杞與菊,偕寒互綠。或穎或苕,煙披雨沐。我衣敗綈,我飯脫粟。羞慚齒牙,苟且梁肉。蔓延駢羅,其生實多。爾杞未棘,爾菊未莎。其如予何!其如予何!」

  陸龜蒙居震澤,有鬥鴨一欄。有內養自長安使杭州,出舍下,挾彈斃其綠頭者。龜蒙手一表,駭云:「此鴨善人言,持附蘇州,上進天子。使者斃之,奈何?」內養信其言,大恐,遂以囊中金酬之,因徐問其鴨能作何言?」龜蒙曰:「能自呼其名。」內養憤且笑,蒙還其金,大笑曰:「吾戲耳。」

  陸龜蒙居笠澤,有一竹禪床,每用偃憩,時十月,天已寒,侍僮忘施氈褥,龜蒙已坐,急起呼曰:「此節日,翁須是與些衣服,不然,他寒我也寒。」

  陸龜蒙《魚箋詩》:「向日乍驚新繭色,臨風時辨白萍文。好將花下承金粉,堪送天邊詠碧雲。」

  陸龜蒙戲作風人體云:「破櫱供朝爨,須知是苦辛。曉天窺落宿,誰識獨醒人?聞道更新幟,多因廢舊期。征衣無伴搗,獨處自然悲。」皮日休和云:「刻石書離恨,因成別後悲。莫言春繭薄,猶有萬重思。江上秋風起,從來浪得名。逆風猶掛席,若不會凡情。」(《詩》云:「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蓋風俗之言,近乎戲矣。後人仿之,遂有「圍棋燒敗襖,看子故依然」之句,由是此體興焉。)

  陸龜蒙夏日閒居,作四聲詩寄皮襲美,其平聲云:「荒池菰蒲深,閒階莓苔平。江邊松篁多,人家簾櫳清。為書凌遺編,調弦夸新聲。求惟雖殊塗,探幽聊怡情。」平上聲云:「朝煙涵樓台,晚雨染島嶼。漁童驚狂歌,艇子喜野語。山容堪停杯,柳影好隱暑。年華如飛鴻,斗酒幸且舉。」平去聲云:「新開窗猶偏,自種蕙未遍。書籤風搖聞,釣榭霧破見。耕耘閒之資,嘯詠性最便。希夷全天真,詎要問貴賤。」平入聲云:「端居愁無涯,一夕發欲白。因為鸞章吟,忽憶鶴骨客。身披丹台文,腳着赤玉舄。如蒙清音酬,若渴吸月液。」

  陸龜蒙《夏日即事》用藥名作離合詩云:「避暑最須從樸野,葛巾筠席更相當。歸來又好乘涼釣,藤蔓陰陰着雨香。」(與張籍離合詩同體。)

  陸龜蒙用離合體賦松、間、斟三字云:「子山園靜憐幽木,公幹詞清詠華門。月上風微瀟灑甚,斗醪何惜置盈樽。」賦飲、嚴、泉三字云:「已甘茅洞三君食,欠買桐江一朵山。嚴子瀨高秋浪白,水禽飛盡釣舟還。」(此離一字偏旁於一句首尾,而首尾相續為字。)

  陸龜蒙《中酒賦》曰:「剪雲夢{艹豈},采泮宮芹。周子之菘向晚,庾郎之薤初春。加以歐川桂蠹,穎谷榆人。雖馳心於品物,且忘味於茲辰。」

  陸龜蒙妻蔣氏,善屬文,然嗜酒,姊妹勸節酒強食,蔣應聲曰:「平生偏好飲,勞汝勸吾餐。但得樽中滿,時光度不難。」一日有僧知業訪龜蒙談玄,蔣使婢奉酒,知業云:「受戒不飲。」蔣隔簾謂曰:「上人曾有詩云:『接岸橋通何處路?倚樓人是阿誰家?』觀此風韻,得不飲乎?」知業慚而退。

皮日休[編輯]

〔字襲美,自號閒氣布衣,又自戲曰醉士,或曰酒民。子光業,為吳越丞相,四世孫公弼,宋慶曆間名士也。〕

  皮日休嘗謁歸仁紹,數往而不得見,皮既心有所慊而動形於言,因作《詠龜詩》:「硬骨殘形知幾秋,屍骸終不是風流。頑皮死後鑽須遍,都為平生不出頭。」時仁紹亦有諸子佾孫與日休同在場中,隨即聞之,因伺其復至,乃於刺字皮姓之下題詩授之曰:「八片尖斜砌作球,火中尋了水中揉,一團閒氣如常在,惹踢招拳卒未休。」

  皮日休《詠螃蟹呈浙西從事》云:「未游滄海早知名,有骨還從肉上生。莫道無心畏雷電,海龍王處也橫行。」又《題金錢花》云:「陰陽為火地為爐,鑄得金錢不用模。謾向人前逞顏色,不知還解濟貧無?」

  皮日休《懷鹿門》用縣名作離合詩云:「山瘦更培秋後桂,溪澄閒數晚來魚。台前過雁盈千百,泉石無情不寄書。」陸龜蒙和云:「竹溪深處猿同宿,松閣秋來客共登。封徑古苔侵石鹿,城中誰解訪山僧?」

  吳士孫發嘗舉百篇科,陸龜蒙贈詩云:「直應天授與詩情,百詠唯消一日成。」皮日休亦有雲「百篇宮體喧金屋,一日官銜下玉除。」(宋太平興國五年,有趙昌國願試此科,太宗御殿出四句詩為題,詩云:「松風雪月天,花竹鶴雲煙。詩酒春池雨,山僧道柳泉。」每題五篇,篇四韻。至晚僅成十首,方欲激動後學,特賜及第。)

  咸通中,日休為太常博士,遭亂歸吳中。黃巢寇江浙,劫以從軍,至京師,以為翰林學士,令日休作讖,云:「欲識聖人姓,田八二十一。欲知聖人名,果頭三屈律。」巢大怒,蓋巢頭丑,掠鬢不盡,疑譏之也。遂及禍。(黃巢舉進士不中第,嘗《賦菊》詩曰:「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朝廷不能收拾之,遂聚眾為盜,號沖天大將軍,卒陷長安。既敗,脫身為僧,依張金義於洛陽,曾繪己像題詩云:「記得當年草上飛,鐵衣着盡着僧衣。天津橋上無人識,獨倚欄杆看落暉。」人見其像,識其為巢。」)

  皮光業最耽茗事。一日,中表請嘗新柑,筵具殊豐,簪紱叢集。才至,未顧尊壘而呼茶甚急,徑進一巨甌,題詩曰:「未見甘心氏,先迎苦口師。眾噱曰:「此師固清高,而難以療飢也。」

方干[編輯]

〔字雄飛。桐廬處士。嘗謁廉倅,誤三拜,人呼為方三拜。卒諡玄英先生。〕

  方干為人唇缺,有司以為不可與科名,連應十餘舉,遂隱居鑑湖,後數十年遇醫補唇,年已老矣。人號曰補唇先生。又性好侮人,嘗與龍丘李主簿同酌,李目有翳,干改令譏曰:「措大吃酒點鹽,軍將吃酒點醬。只見門外著籬,未見眼中安障。」李答曰:「措大吃酒點鹽,下人吃酒點。只見手臂着欄,未見口唇開褲。」

  餘杭守謂方干苦吟,未能應,卒因夜燕,以飛字韻命賦之。干詩立成,曰:「間世星郎夜燕時,丁丁寒漏滴聲微。琵琶弦促千般調,鸚鵡杯深四散飛。遍請玉容歌白雪,高燒紅燭照朱衣。人間有此榮華事,爭遣漁翁戀鈞磯。」

  吳人范攄處士之子,七歲能詩,贈隱者云:「掃葉隨風便,澆花趁日陰。」方干曰:「此子他年必成名。」又吟夏日云:「閒雲生不雨,病葉落飛秋。」干曰:「惜哉?必不享壽。」果十歲卒。

許棠[編輯]

〔字丈化。與張喬、俞坦之、劇燕、任濤、吳罕、張、周繇、鄭谷、李棲遠、溫憲、李昌符謂之咸通十哲。〕

  許棠《洞庭詩》云:「驚波常不定,半日鬢堪斑。四顧疑無地,中流忽有山。鳥飛應畏墮,帆遠卻如閒。漁父相時引,行歌浩渺間。」當時人以第二聯題扇。

  汪遵,許棠同鄉人也。遵幼為吏,棠應二十餘舉,遵猶在胥徒。善為絕句詩而深晦縝密。一旦辭役就貢,會棠送客至灞氵產間,遇遵於途,訊曰:「何事至京?」遵曰:「就貢。」棠怒曰:「小吏無禮。」後遵成名五年,棠始登第。《長城》詩曰:「秦築長城比鐵牢,蕃戎不敢過臨洮。雖然萬里連雲際,爭及堯天三盡高。」遵以此詩得名於時。

  李建州頻主京兆解試,命《月中桂》題,張喬詩擅場。詩曰:「與月轉洪,扶疏萬古同。根非生下土,葉不墜秋風。每以圓時足,還隨缺處空。影高群木外,香滿一輪中。未種丹霄日,應虛白兔宮。如何當羽化,細得問神功。」李建州以許棠老於場屋,竟以棠為首薦,而張喬、俞坦之輩俱以次收之。

  張喬與俞坦之受知許下薛尚書能,許棠首薦,能以詩唁二子曰:「何事盡參差,惜哉吾子詩。日令銷此道,天亦負明時。有路當重振,無門即不知。何當見堯日,相與啜澆漓。」

任濤[編輯]

〔筠州人。〕

  任濤能詩,刺史李騭愛其「露溥沙鶴起,人臥釣舡橫」之句,特與免役,判云:「有詩似濤者,並免役。」時幸元龍號松垣先生,素有氣節,亦以詩援濤例求免稅丁,刺史判云:「松垣筆力破滄溟,欲援任濤免稅丁。一段風流好公案,錦江重寫入圖經。」

李昌符[編輯]

〔字岩夢。歷尚書郎。〕

  李昌符久不登第,常歲捲軸,怠於裝修。因出一奇,乃作《婢僕》詩五十首,於公卿間行之。其間有詩云:「春娘愛上酒家樓,不怕歸遲總不憂。推道那家娘子臥,且留教住待梳頭。」又云:「不論秋菊與春蒼,個個能︿空肚茶。無事莫教頻入庫,沒名閒物要些些。」諸篇皆中婢僕之諱,浹旬京域盛傳,是年登第。

李山甫[編輯]

〔咸通中,累舉不第,後流落為河朔樂彥貞從事。〕

  巢寇之亂,翰林待詔王遨者,北游在鄴,李山甫遇於道觀,謂曰:「幽蘭綠水,可得聞乎?」遨應命奏之。曲終潸然,曰:「憶在咸通,玉亭秋夜,供奉至尊,不意流離至此也。」山甫賦詩曰:「幽蘭綠水耿清音,嘆惜先生枉用心。世上幾時曾好古?人前何必獨沾襟?致身不似笙簧巧,悅耳寧如鄭衛淫?三尺絲桐七條線,子期師曠雨沉沉。」句未成,山甫亦自黯然,悲其不遇。

袁皓[編輯]

〔宜春人。咸通進士,自稱碧池處士。〕

  袁皓初登第,過岳陽,悅妓蕊珠,以詩寄嚴使君曰:「得意東歸過岳陽,桂枝香惹蕊珠香。也知暮雨生巫峽,爭柰朝雲屬楚王。萬恨只憑期克手,寸心唯系別離腸。南亭宴罷笙歌散,回首煙波落渺茫。」嚴君以妓贈之。

高蟾[編輯]

〔河朔人。唐有兩高蟾,此乾符登第者。〕

  高蟾累舉不第,有詩云:「月桂數條耆白日,天門幾扇鑽明時。陽春發處無根葉,憑仗東風次第吹。」又《下第上司馬侍郎》詩云:「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芙蓉生在秋江上,莫向春風怨未開。」人頗憐其意。明年,李昭知舉,遂擢第。

  高蟾有宮詞云:「君恩秋後葉,日日向人疏。」鄭谷贈詩云:「張生『故國三千里』,知者惟應杜紫薇。君有『君恩秋後葉』,可能更羨謝玄暉。」

姚岩傑[編輯]

〔元崇裔孫,號象溪子。〕

  姚岩傑聰悟絕倫,常以詩酒放游江左。咸通中,盧肇知歙州,岩傑在婺源,先以著述寄肇,肇已知其人,辭以兵火之後,郡中凋敝,無以奉迎大賢。」岩傑復以長箋激之,肇乃輟所乘馬迎至郡齋,館轂如公卿禮,既而日肆傲睨。肇嘗以篇詠詫於岩傑,曰:「明月照巴山,」岩傑笑曰:「明月照天下,柰何獨照巴山耶!」肇慚甚。無何,會於江亭,時蒯希逸在席,肇請目前取事為令,尾有樂器名,肇曰:「遠望漁舟,不闊尺八」岩傑遽飲酒一器,憑欄嘔噦,須臾,即席還令曰:「憑欄一吐,已覺空喉。」

  乾符中,顏В典鄱陽郡,鞠場公宇初構,請岩傑紀其事,文成,粲然千餘言。В欲刪去二字,岩傑不從,В怒,時已刊石,命碎其碑,岩傑以篇紀之曰:「為報顏公識我麽,我心唯只與天和。眼前俗物關情少,醉後青山入夢多。田子莫嫌彈鋏恨,甯生休唱飯牛歌。聖朝若為蒼生計,也合公車到薜蘿。」

鄭昌圖[編輯]

  咸通末,以進土車服亻替差,不許乘馬,時場中不減千人,雖勢家子亦皆騎驢。或嘲之曰:「今年敕下盡騎驢,短袖長轍滿九衢。清瘦兒郎猶自可,就中愁殺鄭昌圖。」

鄭畋[編輯]

〔年十九赴舉,凡十九年登第,又十九年入相,時號「三九相公」。〕

  鄭畋為鳳翔從事日,《題馬嵬坡》云:「玄宗回馬楊妃死,雲雨雖亡日月新。終是聖明天子事,景陽宮井又何人?」觀者以為有宰輔之器。

高駢[編輯]

〔字千里。崇文曾孫也。好神仙,有方士刻青石為奇字云:「玉皇授白雲先生。」。〕

  高崇文本薊門將校,討劉辟有功,為西川節度使。渤海鄙言,呼人為<骨孝>兒。一旦雪下,崇文謂賓客曰:「某雖武夫,亦有一詩。」乃吟曰:「崇文崇武不崇文,提戈出塞號將軍。那個<骨孝>兒射雁落?白毛空裡雪紛紛!」或謂北齊敖曹之比。

  高駢家世禁衛,頗修飾,折節為學,與諸儒交,談治道,兩軍中人,更稱譽之,號「落雕侍御。」《赴安南卻寄台司》云:「曾驅萬馬靜江山,風去雲回頃刻間。今日海門南面事,莫教還似鳳林關。」

  奇鯤,南詔大酋之心膂也,僖宗時來朝,高駢自淮海飛章曰:「蠻酋用事,惟奇鯤等數人,請止而鴆之。」帝用其策,奇鯤有詞藻,途中詩云:「風裡浪花吹又白,雨中峰影洗還青。沙鷗聚處窗前見,林啼時枕上聽。」

  高駢鎮蜀,南蠻時飛一木夾,有「借錦江飲馬」之語。胡曾時為書記,以檄破之,兼有詩云:「辭天出塞陳雲空,霧卷霞開萬里通。親授虎符安宇宙,誓將龍劍定英雄。殘霜敢冒高懸日,秋葉爭禁大假風?為報南蠻須屏跡,不同蜀將武候功。」

  高駢鎮蜀日,以蠻涎侵暴,乃築羅城四十里,朝廷雖加恩賞,亦疑其固護。或一日,聞奏樂聲,知有改移。乃《題風箏》寄意曰:「夜靜弦聲響碧空,宮商信任往來風。依稀似曲才堪聽,又被風吹別調中。」旬日,果移鎮渚宮。

  高駢聞河中王鐸加都統,云:「鍊汞燒鉛四十年,至今猶在藥爐前。不知子晉緣何事?只學吹簫便得仙。」其驕傲不平如此。

  高駢末年酷信方士。有呂用之者,自言能役使鬼神,變化黃金。駢惑之,起延和閣七間,高八丈,皆飾以金玉,藻井垂蓮,之上有二十八字云:「延和高閣上干雲,小語猶疑太乙聞。燒盡降真無一事,開門迎得畢將軍。」及師鐸亂,人以為詩妖。

  呂用之每對高駢顧揖空中,謂見群仙來往,駢隨而拜之。用之忽云:「后土夫人遣使就借兵馬並李筌所撰《太白陰經》,駢遽下兩縣,率百姓葦席數千領,畫作甲兵之狀,遣用之於廟庭燒之,又以五彩箋寫《太白陰經》十道,置於神座之側,又於夫人帳中塑一綠衣年少,謂之韋郎,廟成,有人於西廡棟上題一長句,詩曰:「四海乾戈尚未寧,謾勞淮海寫儀刑。九天玄女猶無信,后土夫人豈有靈?一帶好雲侵鬢綠,雨行嵬岫拂眉青。韋郎年少耽閒事,案上休夸《太白經》。好事者競相傳誦。

馬真[編輯]

  僖宗自內出袍千領賜塞外吏士,神策軍馬真於袍中得金鎖一枚,詩一首云:「玉燭制袍夜,金刀呵手呵。鎖寄千里客,鎖心終不開。」真就市貨鎖,為人所告,主將得其詩,奏聞,僖宗令赴闕,以宮人妻真。後僖宗幸蜀,真晝夜不解衣,前後捍禦。

周朴[編輯]

〔閩人。乾符末,黃巢至福州,求得朴,問曰:「能從我乎?」答曰:「我尚不仕天子,安能從賊?」巢怒,斬之。〕

  周朴性喜吟詩,尤尚苦澀,每遇景物,搜奇抉思,日旰忘返,苟得一聯句,則忻然自快。嘗野逢一負薪者,忽持之,且厲聲曰:「我得之矣。」樵夫矍然驚駭,制臂棄薪而走,遇游徼卒,疑樵者為偷兒,執而訊之,朴徐往告卒曰:「適見負薪,因得句耳。」卒乃釋之。其句云:「子孫何處閒為客,松柏被人伐作薪。」

  閩有一士人,以朴僻於詩句,欲戲之。一日,跨驢於路,遇朴在傍,士人乃欹帽掩頭,吟朴詩云:「禹力不到處,河聲流向東。」朴聞之,忽遽隨其後,且行,士但促驢而去,略不回首,行數里追及,朴告之曰:「仆詩『河聲流向西,』何得言『流向東』?」士人頷之而已。閩中傳以為笑。

韓定辭[編輯]

  韓定辭為鎮州王書記,聘燕帥劉仁恭,舍於賓館,命幕客馬延接。馬有詩贈韓云:「燧林芳草綿綿思,盡日相攜陟麗譙。別後山上望,羨君時復見王喬。」詩清秀,然意在試其學問。韓於座酬之曰:「崇霞台上神仙客,學辨痴龍藝最多。盛德好將銀筆述,麗詞堪與雪兒歌。」座賓靡不欽訝,然亦頗疑銀筆之僻。他日,答聘常山,亦命定辭接於公館。從容問韓以「雪兒」、「銀筆」之事,韓曰:「昔梁元帝為湘東王時,好學、著書,常紀忠臣義士及文章之美者。筆有三品,或以金銀雕飾,或用斑竹為管。忠孝全者用金管書之,德行清粹者用銀筆書之,文章贍麗者以斑竹書之,故湘東之譽,振於江表。雪兒者,李密之愛姬,能歌舞,每見賓僚文章有奇麗入意者,即付雪兒叶音律歌之。」又問「痴龍」出自何處?定辭曰:「洛下有洞穴,曾有人誤墮穴中,因行數里,漸見明曠,見有宮殿人物,凡九處。又見有大羊,羊髯有珠,人取而食之,不知何所。後出以問張華,華曰:『此地仙九館也。大羊者,名曰痴龍耳。』定辭復問:「{敖山}當在何處?」曰:「此隋郡之故事。何謙光而下問?」由是兩相悅服,結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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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山堂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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