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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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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稽」例解 外國也有
作者:魯迅
符靈
1933年10月19日
撲空
本作品收錄於《准風月談
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三日《申報自由談》。

  凡中國所有的,外國也都有。

  外國人說中國多臭蟲,但西洋也有臭蟲;日本人笑中國人好弄文字,但日本人也一樣的弄文字。不抵抗的有甘地[註 1];禁打外人的有希特拉[註 2]狄昆希[註 3]吸鴉片;陀思妥夫斯基[註 4]賭得發昏。斯惠夫德[註 5]帶枷馬克斯反動林白大佐的兒子,就給綁匪綁去了。而裹腳高跟鞋,相差也不見得有多麼遠。

  只有外國人說我們不問公益,只知自利,愛金錢,卻還是沒法辯解。民國以來,有過許多總統和闊官了,下野之後,都是麵團團的,或賦詩,或看戲,或念佛,吃著不盡,真也好像給批評者以證據。不料今天卻被我發見了:外國也有的!

  「十七日哈伐那電——避居加拿大[註 6]之古巴前總統麥查度[註 7]……在古巴之產業,計值八百萬美元,凡能對渠擔保收回此項財產者,無論何人,渠願與以援助。又一消息,謂古巴政府已對麥及其舊僚屬三十八人下逮捕令,並扣押渠等之財產,其數達二千五百萬美元……」

  以三十八人之多,而財產一共只有這區區二千五百萬美元,手段雖不能謂之高,但有些近乎發財卻總是確鑿的,這已足為我們的「上峰」雪恥。不過我還希望他們在外國買有地皮,在外國銀行里另有存款,那麼,我們和外人折衝樽俎的時候,就更加振振有辭了。假使世界上只有一家有臭蟲,而遭別人指摘的時候,實在也不大舒服的,但捉起來卻也真費事。況且北京有一種學說,說臭蟲是捉不得的,越捉越多。即使捉盡了,又有什麼價值呢,不過是一種消極的辦法。最好還是希望別家也有臭蟲,而竟發見了就更好。發見,這是積極的事業。哥侖布愛迪生,也不過有了發見或發明而已。

  與其勞心勞力,不如玩跳舞,喝咖啡。外國也有的,巴黎就有許多跳舞場和咖啡店。

  即使連中國都不見了,也何必大驚小怪呢,君不聞迦勒底馬基頓乎?——

  外國也有的!

十月十九日。

  1. 此處乃偷換概念例證,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張學良不抵抗政策本質上明顯有巨大差別,然而作者此文本意即為諷刺當時中國的此種反邏輯詭辯心態。
  2. 1933年8月21日,希特拉下屬的納粹衝鋒隊擅自行動毆傷一僑居美國醫生,希特拉立即派員奔赴美使館道歉,並嚴令所有納粹黨員不得攻擊任何外籍人士;此事成為其翌年肅清衝鋒隊的遠因之一。
  3. 著名鴉片癮君子,曾著有《英國煙鬼自白》。
  4. 其妻曾於回憶錄中抱怨丈夫的病態賭癮。
  5. 作者不慎混淆史威夫特笛福,後者曾因諷刺教會社評《懲治不從國教者的捷徑》,被英國政府判處鬧市帶枷示眾三天。
  6. 此處應為作者誤植,馬查多被推翻後流亡美國邁阿密,終生未曾踏足加拿大。
  7. 第五任古巴總統,1925年5月20日至1933年8月12日在任,被推翻後流亡美國邁阿密終老;其巨貪及獨裁臭名遠揚,人稱「加勒比海墨索里尼」及「大獨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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