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溪筆談 (四部叢刊本)/卷七
| 夢溪筆談 卷七 宋 沈括 撰 張元濟 撰校勘記 景明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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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溪筆談卷第七
沈 括 存中
象數一
𨳩元大衍暦法最爲精宻歴代用其朔法至熈
寧中考之暦巳後失五十餘刻而前丗暦
官皆不能知奉元暦乃移其閏朔熈寜十
年天正元用午時新暦改用子時閏十二
月改爲閏正月四夷朝貢者用舊暦比來
欵塞衆論謂氣至無顯驗可據因此以搖
新暦事下有司考定凢立冬晷景與立春
之景相
者也今二景短長不同則知天
正之氣偏也凢移五十餘刻立冬立春之
景方停以此爲驗論者乃屈元㑹使人亦
至曆法遂定
六壬天十二辰亥曰登明〈登避仁宗嫌名〉爲正月將戍
曰天魁爲二月將古人謂之合神又謂之
太陽過宮合神者正月建寅合在亥二月
建夘合在戍之𩔖太陽過宮者正月日𨇠
娵訾二月日𨇠降婁之𩔖二
一也此以
顓帝暦言之也今則分爲二者蓋日度
隨黃道𡻕差今太陽至雨水後方𨇠娵訾
春分後方𨇠降婁用合神則須自立春
日便用亥將驚蟄便用戍將今用太陽
則不應合神用合神則不應太陽以理推
之發課皆用月將加正時如此則須當從
太陽過宮不用太陽𨇠次則當日當時
日月五星支幹二十八宿皆不應天行以
此決知須用太陽也然尚未是盡理盡
理言之並月建亦須移易縁目今斗杓昏
刻巳不當月建須當隨黃道歳差今則雨
水後一日方合建寅春分後四日方合建
夘榖雨後五日方合建辰如此始與太陽
相符復㑹爲一然須大改暦法事事𨤲
正如東方蒼龍七宿當起於亢終於斗南
方朱鳥七宿起於牛終於奎西方白虎七
宿起於婁終於輿
北方真武七宿起於
東井終於角如此暦法始正不止六壬而
巳
六壬天十二辰之名古人釋其義曰正月陽氣
始建呼召萬物故曰登明二月物生根魁
故曰天魁三月華葉從根而生故曰從魁
四月陽極無所傳故曰傳送五月草木茂
盛踰於初生故曰勝先六月萬物小盛故
曰小吉七月百榖成實自能任持故曰太
一八月枝條堅剛故曰天岡九月木可爲
枝幹故曰太衝十月萬物登成可以㑹計
故曰功曹十一月月建在子君復其位故
曰大吉十二月爲酒醴以報百神故曰神
後此極無稽據義理予按登明者正月
三陽始兆於地上見龍在田天下文明故
曰登明天魁者斗魁第一星也斗魁第一
星抵於戎故曰天魁從魁者斗魁第二星
也斗魁第二星抵於酉故曰從魁〈斗杓一星建方〉
〈斗魁二星建方一星抵戍一星抵酉〉傳送者四月陽極將退
一隂欲生故傳隂而送陽也小吉夏至之
氣大徃小來小人道長小人之吉也故爲
婚姻酒食之事勝先者王者向明而治萬
物相見乎此莫勝莫先焉太一者太微垣
所在太一所居也天罡者斗剛之所建也
〈斗扚謂之剛蒼龍第一星亦謂之亢與斗剛相直〉太衝者日月五
星所出之門戸天之衝也功曹者十月歳
功成而㑹計也大吉者冬至之氣小徃大
來君子道長大人之吉也故主文武大臣
之事十二月子位北方之中上帝所居也
神後帝君之稱也天十二辰也故皆以天
事名之
六壬有十二神將以義求之止合有十一神將
貴人爲之主其前有五將謂螣蛇朱雀六
合勾陳青龍也此木火之神在方左者〈方右〉
〈謂寅夘辰巳午〉其後有五將謂天后太隂真武太
常白虎也此金水之神在方右者〈方右謂未申酉〉
〈亥子〉唯貴人對相無物如日之在天月對則
虧五星對則逆行避之莫敢當其對貴人
亦然莫有對者故謂之天空空者無所有
也非神將也猶月殺之有月空也以之占
事吉凶皆空唯求對見及有所伸理於君
者遇之乃吉〈十一將前二火二木一土間之後當二金二水一土間之〉
〈真武合在後二太陰合在後三合二神差互理似可疑也〉
事以辰名者爲多皆本於辰已之辰今略舉數
事十二支謂之十二辰一時謂之一辰一
日謂之一辰日月星謂之三辰北極謂之
北辰大火謂之大辰五星中有辰星皆謂
之辰今考子
至於戌亥謂之十二辰者
左傳雲日月之㑹是謂辰一歳日月十二
㑹於東方蒼龍角亢之舎起於辰故以所
首者名之子戌亥旣謂之辰則十二支
十二時皆子戎亥則謂之辰無疑也一
日謂之一辰者以十二支言也以十干言
之謂之今日以十二支言之謂之今辰故
支幹謂之日辰日月星謂之三辰者日月
星至於辰而畢見以其所首者名之故皆
謂之辰〈四時所見有早晚至辰則四時畢見故日加辰爲晨謂日始出之時〉
〈也〉星有二𩔖一經星北極爲之長二舎星
大火爲之長三行星辰星爲之長故皆謂
之辰〈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故爲經星之長大火天王之座故爲舍星之長〉
〈辰星日之近輔遠乎日不過一辰故爲行星之長〉
洪範五行數自一至五先儒謂之此五行生數
各益以土數以爲成數以謂五行非土不
成故水生一而成六火生二而成七木生
三而成八金生四而成九土生五而成十
合之爲五十有五唯黃帝素問土生數五
成數亦五蓋水火木金皆待土而成土更
無所待故止一五而已畫而爲圗其理可
見爲之圗者設木於東設金於西火居南
水居北土居中央四方自爲生數各並中
央之土以爲成數土自居其位更無所並
自然止有五數蓋土不須更待土而成也
合五行之數爲五十則大衍之數也此亦
有理
揲
之法四十九聚之則一而四十九隱於
一中散之則四十九而一隱於四十九中
一者道也謂之無則一在謂之有則不可
取四十九者用也靜則歸於一動則惟覩
其用一在其間而不可取此所謂大衍之
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丗之談數者蓋得其麁跡然數有甚微者非恃
暦所能知況此但跡而已至於感而遂通
天下之故者跡不預焉此所以前知之神
未易可以跡求況得其粗也予之所謂甚
微之跡者丗之言星者恃暦以知之暦亦
出乎億而已予於奉元暦序論之甚詳治
平中金火合於𨋎以崇真宣明景福明崇
欽天凢十一家大暦步之悉不合有差三
十日以上者暦豈足恃哉縱使在其度然
又有行黃道之裏者行黃道之外者行黃
道之上者行黃道之下者有循度者有失
度者有犯經星者有犯客星者所占各不
同此又非暦之能知也又一時之間天行
三十餘度㹅謂之一宮然時有始末豈可
三十度間隂陽皆同至交他宮則頓然差
別丗言星暦難知唯五行時日爲可據是
亦不然丗之言五行消長者止是知一歳
之間如冬至後日行盈度爲陽夏至後日
行縮度爲隂二分行平度殊不知一月之
中自有消長望前月行盈度爲陽望後月
行縮度爲隂兩弦行平度至如春木夏火
秋金冬水一月之中亦然不止月中一日
之中亦然素問雲疾在肝寅夘患申酉劇
病在心已午患子亥劇此一日之中自有
四時也安知一時之間無四時安知一刻
一分一剎那之中無四時耶又安知十年
百年一紀一㑹一元之間又豈無大四時
耶又如春爲木九十日間當亹亹消長不
可三月三十日亥時屬木明日子時頓屬
火也似此之𩔖亦非丗法可盡者
曆法歩歳之法以冬至斗建所抵至明年冬至
所得辰刻衰秒謂之斗分故歳文從歩從
戌戌者斗魁所抵也
正月寅二月夘謂之建其謂斗杓所建不必
用此但春爲寅夘辰夏爲已午未理自
當然不須因斗建也縁斗建有歳差蓋古
人未有歳差之法顓帝暦冬至日宿斗𥘉
今宿斗六度古者正月斗杓建寅今則正
月建丑矣又歳與歳合今亦差一辰堯典
曰日短星𭥦今乃日短星東壁此皆隨歳
差移也
唐書雲落下閎造暦自言後八百年當差一筭
至唐一行僧出而正之此妄也落下閎
暦法極踈蓋當時以爲宻耳其間闕略甚
多且舉二事言之漢丗尚未知黃道歳差
至北齊向子信方𠋫知歳差今以今古暦
校之凢八十餘年差一度則閎之暦八十
年自已差一度兼餘分踈闊據其法推氣
朔五星當時便不可用不待八十年乃曰
八百年差一筭太欺誕也天文家有渾儀
測天之器設於崇臺以𠉀垂象者則古璣
衡是也渾象天之器以水激之或以水銀
轉之置於宻室與天行相符張衡陸績所
爲及開元中置於武成殿者皆此器也皇
祐中禮部試璣衡正天文之器賦舉人皆
𮦀用渾象事試官亦自不曉第爲髙等漢
以前皆以北辰居天中故謂之極星自祖
亘以璣衡考驗天極不動處乃在極星之
末猶一度有餘熈寧中予受詔典領暦官
𮦀考星暦以璣衡求極星初夜在窺管中
少時復出以此知窺管小不能容極星逰
轉乃稍稍展窺管𠋫之凢歴三月極星方
逰於窺管之內常見不隱然後知天極不
動處逺極星猶三度有餘毎極星入窺管
別畫爲一圖圖爲一圎規乃畫極星於規
中具𥘉夜中夜後夜所見各圗之凢爲二
百餘圖極星方常循圎規之內夜夜不差
予於熈寧暦奏議中敘之甚詳
古今言刻漏者數十家悉皆踈繆暦家言晷漏
者自顓帝暦至今見於丗謂之大暦者凢
二十五家其歩漏之術皆未合天度予占
天𠋫景以至驗於儀象考數下漏凢十餘
年方粗見真數成書四卷謂之熙寧晷漏
皆非襲蹈前人之跡其間二事尤微一者
下漏家常患冬月水澁夏月水利以爲水
性如此又疑冰澌所壅萬方理之終不應
法予以理求之冬至日行速天運已朞而
日巳過表故百刻而有餘夏至日行遲天
運未朞而日巳至表故不及百刻旣得此
數然後覆求晷景漏刻莫不脗合此古人
之所未知也二者日之盈縮其消長以漸
無一日頓殊之理暦法皆以一日之氣短
長之中者播爲刻分累損益氣𥘉日衰毎
日消長常同至交一氣則頓易刻衰故黃
道有觚而不圎縱有強爲數以歩之者亦
非乗理用筭而多形數相詭大凢物有定
形形有真數方圎端斜定形也乗除相盪
無所附益泯然
㑹者真數也其術可以
心得不可以言喻黃道環天正圎圎之爲
體循之則其妥至均不均不能中規衡絶
之則有舒有數無舒數則不能成妥以圎
法相盪而得衰則衰無不均以妥法相盪
而得差則差有踈數相因以求從相消以
求
從相入㑹一術以衘日行以言其
變則秒刻之間消長未甞同以言其齊則
止用一衰循環無端終始如貫不能議其
𨻶此圎法之微古之言筭者有所未知也
以日衰生日積及生日衰終始相求迭爲
賔主順循之以索曰變衡別之求去極之
度合散無跡泯如運規非深知造筭之理
者不能與其微也其詳具予奏議藏在史
官及予所著熈寧晷漏四卷之中
予編校昭文書時預詳定渾天儀官長問予二
十八宿多者三十三度少者止一度如此
不均何也予對曰天事本無度推暦者無
以寓其數乃以日所行分天爲三百六十
五度有奇〈日平行三百六十五日有餘而一朞天故以一日爲一度也〉
旣分之必有物記之然後可窺而數於是
以當度之星記之循黃道日之所行一朞
當者止二十八宿星而已〈度如傘撩當度謂正當
撩上〉
〈者故車蓋二十八弓以象二十八宿則予渾儀奏議所謂度不可見可見者星也日〉
〈月五星之所由有星焉當度之畫者凢二十有八謂之舎舎所以挈度所以生數也〉
今所謂距度星者是也非不欲均也黃道
所由當度之星止有此而已
又問予以日月之形如丸耶如扇也若如丸則
其相遇豈不相礙予對曰日月之形如丸
何以知之以月盈𧇊可驗也月本無光猶
銀丸日耀之乃光耳光之初生日在其傍
故光側而所見纔如鈎日漸逺則斜照而
光稍滿如一彈丸以粉塗其半側視之則
粉處如鈎對視之則正圎此有以知其如
丸也日月氣也有形而無質故相值而無
礙
又問日月之行日一合一對而有蝕不蝕何也
予對曰黃道與月道如二環相疊而小差
凢日月同在一度相遇則日爲之蝕正一
度相對則月爲之𧇊雖同一度而月道與
黃道不相近自不相侵同度而又近黃道
月道之交日月相值乃相凌掩正當其交
處則蝕而旣不全當交道則隨其相犯淺
深而蝕凢日蝕當月道自外而交入於內
則蝕起於西南復於東北自內而交岀於
外則蝕起於西北而復於東南日在交東
則蝕其內日在交西則蝕其外蝕旣則起
於正西復於正東凢月蝕月道自外入內
則蝕起於東南復於西北自內出外則蝕
起於東北而復於西南月在交東則蝕其
外月在交西則蝕其內蝕旣則起於正東
復於西交道毎月退一度餘凢二百四十
九交而一朞故西天法羅睺計都皆逆歩
之乃今之交道也交初謂之羅睺交中謂
之計都
古之卜者皆有繇辭周禮三兆其頌皆千有二
百如鳯凰於飛和鳴鏘鏘間於兩社爲公
室輔專之羭攘公之羭一薫一蕕十年尚
猶有臭如魚窺尾衡流而方羊裔焉大國
滅之將亡闔門塞竇乃自後踰大橫庚庚
予爲天王夏啓以光之𩔖是也今此書亡
矣漢人尚視其體今人雖視其體而專以
五行爲主三代舊術莫有傳者
北齊向子信𠋫天文凢月前有星則行速星多
則尤速月行自有遲速定數然遇行疾暦
其前必有星如子信亦隂陽相感自相
契耳
醫家有五運六氣之術大則𠉀天地之變寒暑
風雨水旱螟蝗率皆有法小則人之衆疾
亦隨氣運盛衰今人不知所用而膠於定
法故其術皆不驗假令厥隂用事其氣多
風民病濕泄豈溥天之下皆多風溥天之
民皆病濕泄耶至於一邑之間而暘雨有
不同者此氣運安在欲無不謬不可得也
大凢物理有常有變運氣所主者常也異
夫所主者皆變也常則如本氣變則無所
不至而各有所占故其𠋫有從逆滛鬱勝
復太過不足之變其發皆不同厥隂用
事多風而草木榮茂是之謂從天氣明絜
燥而無風此之謂逆太虛埃昏流水不冰
此謂之滛大風折木雲物濁擾此之謂鬱
山澤焦枯草木凋落此之謂勝大暑燔燎
螟蝗爲災此之謂復山崩地震埃昏時作
此謂之太過隂森無時重雲晝昏此之謂
不足隨其所變疾厲應之皆視當時當處
之𠋫雖數里之間但氣𠋫不同而所應全
異豈可膠於一定熈寜中京師乆旱祈禱
備至連日重隂人謂必雨一日驟晴炎日
赫然予時因事入對 上問雨期予對日
雨𠋫已見期在明日衆以謂頻日晦溽尚
且不雨如此暘燥豈復有望次日果大雨
是時濕土用事連日隂者從氣巳効但爲
厥隂所勝未能成雨後日驟晴者燥金入
𠋫厥隂當折則太隂得伸明日運氣皆順
以是知其必雨此亦當處所占也他處
𠋫別所占亦異其造微之妙間不容髪推
此而求自臻至理
歳運有主氣有客氣常者爲主外至者爲客𥘉
之氣厥隂以至終之氣太陽者四時之常
敘也故謂之主氣唯客氣木書不載其目
故者多端或以甲子之歳天數始於水
十一刻乙丑之歳始於二十六刻丙寅歳
始於五十一刻丁夘歳始於七十六刻者
謂之客氣此乃四分暦法求大寒之氣何
預歳運又有相火之下水氣承之土位之
下風氣承之謂之客氣此亦主氣也與六
節相須不得爲客大率臆計率皆此𩔖凢
所謂客者歳半以前天政主之歳半以後
地政主之四時常氣爲之主天地之政爲
之客逆主之氣爲害暴逆客之氣爲害徐
調其主客無使傷沴此治氣之法也
六氣方家以配六神所謂青龍者東方厥隂之
氣其性仁其神化其色青其形長其蟲鱗
兼是數者唯龍而青者可以體之然未必
有是物也其他取象皆如是唯北方有二
曰玄武太陽水之氣也曰螣虵少陽相火
之氣也其在於人爲腎腎亦二左爲太陽
水右爲少陽相火火降而息水水騰而爲
雨露以滋五臟上下相交此坎離之交以
爲否泰者也故腎爲壽命之藏左陽右隂
左右相交此乾坤之交以生六子者也故
腎爲胎育之臟中央太隂土曰勾陳中央
之取象唯人爲冝勾陳者天子之環衛也
居人之中莫如君何以不取象於君君之
道無所不在不可以方言也環衛居人之
中央而中虛者也虛者妙萬物之地也在
天文星辰皆居四傍而中虛八卦分布八
方而中虛不虛不足以妙萬物其在於人
勾陳之配則脾也勾陳如環環之中則所
謂黃庭也黃者中之色庭者宮之虛地也
古人以黃庭爲脾不然也黃庭有名而無
所沖氣之所在也脾不能與也脾主思慮
非思之所能到也故飬生家曰能守黃庭
則能長生黃庭者以無所守爲守唯無所
守乃可以長生或者又謂黃庭在二腎之
間又曰在心之下又曰黃庭有神人守之
皆不然黃庭者虛而妙者也強爲之名意
可到則不得謂之虛豈可求而得之也哉
易象九爲老陽七爲少八爲少隂六爲老舊
陽以進爲老隂以退爲老九六者乾坤之
畫陽得兼隂隂不得兼陽此皆以意配之
不然也九七八六之數陽順隂逆之理皆
有所從來得之自然非意之所配也凢歸
餘之數有多有少多爲隂如爻之偶少爲
陽如爻之竒三少乾也故曰老陽九揲而
得之故其數九其䇿三十有六兩多一少
則一少爲之主震坎艮也故皆謂之少陽
〈少在𥘉爲震中爲坎未爲艮〉皆七揲而得之故其數七
其䇿二十有八三多坤也故曰老隂六揲
而得之故其數六其䇿二十有四兩少一
多則多爲之主巽離兊也故皆謂之少隂
〈多在𥘉爲巽中爲離未爲兊〉皆八揲而得之故其數八
其䇿三十有二物盈則變〈純少陽盈純多隂盈〉盈爲
老故老動而少靜吉凶悔吝生乎動者也
卦爻之辭皆九六者惟動則有占不動則
無眹雖易亦不能言之國語謂正屯悔豫
皆八遇泰之八是也今人以易筮者雖不
動亦引爻辭斷之易中但有九六旣不動
則是七八安得用九六爻辭此流俗之過
也
江南人鄭史曽爲一書談易其間一曰乾坤
大父母也復姤小父母也乾一變生復得
一陽坤一變生姤得一隂乾再變生臨得
二陽坤再變生遯得二隂乾三變生泰得
四陽坤三變生否得四隂乾四變生大壯
得八陽坤四變生觀得八隂乾五變生夬
得十六陽坤五變生剝得十六隂乾六變
生歸妹本得三十二陽坤六變生㱕妺本
得三十二隂乾坤錯綜隂陽各三十二生
六十四卦夬之爲書皆荒唐之論獨有此
變卦之未知其是非予後因見兵部外
郎秦君玠論夬所談駭然嘆曰夬何處得
此法玠曽遇一異人授此數歴推徃古興
衰運暦無不皆驗常恨不能盡得其術西
都邵雍亦知大略巳能洞吉凶之變此人
乃形之於書必有天譴此非丗人得聞也
予聞其言怪兼復甚秘不欲深詰之今史
與雍玠皆已死終不知其何術也
慶暦中有一術士姓李多巧思甞木刻一舞鍾
馗髙二三尺右手持鐵簡以香餌置鍾馗
左手中䑕縁手取食則左手扼䑕右手運
簡斃之以獻荊王王館於門下㑹太史言
月當蝕於昏時李自雲有術可禳荊王試
使爲之是夜月果不蝕王大神之即日表
聞詔付內侍省問
李雲本善暦術知崇
天暦蝕限太弱此月所蝕當在蜀中以微
賤不能自通始以機巧幹荊邸今又假禳
禬以動朝廷耳詔送司天監考驗李與判
監楚衍推歩日月蝕遂加蝕限二刻李補
司天學生至熈寧元年七月日辰蝕東方
不効卻是蝕限大強暦官皆坐謫令監官
周琮重修復減去慶暦所加二刻苟欲求
熈寧日蝕而慶暦之蝕復失之議乆紛紛
卒無巧筭遂廢明天復行崇天至熈寧五
年衛朴造奉元暦始知舊蝕法止用日平
度故在疾者過之在遟者不及崇明二暦
加減皆不曽求其所因至是方究其失
四方取象蒼龍白虎朱雀龜蛇唯朱雀莫知何
物但謂鳥而朱者羽族赤而翔上集必附
木此火之象也或謂之長離蓋雲離方之
長耳或雲鳥即鳯也故謂之鳯鳥少昊以
鳳鳥至乃以鳥紀官則所謂丹鳥氏即鳳
也又旗旐之飾皆二物南方曰鳥隼則鳥
隼蓋兩物也然古人取𧰼不必大物也天
文家朱鳥乃取象於鶉故南方朱鳥七宿
曰鶉首鶉火鶉尾是也鶉有兩種有丹鶉
有白鶉此丹鶉也色赤黃而文銳上禿下
夏岀秋藏飛必附草皆火𩔖也或有魚所
化者魚鱗蟲龍𩔖火之所自生也天文東
方蒼龍七宿有角亢有尾南方朱鳥七宿
有喙有嗉有翼而無尾此其取於鶉歟
司馬彪續漢書𠋫氣之法於宻室中以木爲案
置十二律琯各如其方實以葭灰覆以緹
縠氣至則一律飛灰丗皆疑其所置諸律
方不踰數尺氣至獨本律應何也或謂古
人自有術或謂短長至數符造化或謂
支幹方位自相感召皆非也蓋彪得其
略耳唯隋書志論之甚詳其法先治一室
令地極平乃埋律琯皆使上齊入地則有
淺深冬至陽氣距地面九寸而止唯黃鍾
一琯達之故黃鍾爲之應正月陽氣距地
面八寸而止自太蔟以上皆逹黃鍾大呂
先已虛故唯太蔟一律飛灰如人用鍼徹
其經渠則氣隨鍼而岀矣地有踈宻則不
能無差忒故先以木案隔之然後實土案
上令堅宻均一其上以水平其槩然後埋
律其下雖有踈宻爲木案所節其氣自平
但在調其案上之土耳
易有納甲之法未知起於何時予甞考之可以
推見天地胎育之理乾納甲壬坤納乙癸
者上下包之也震巽坎離艮兊納庚辛戊
巳丙丁者六子生於乾坤之包中如物之
處胎甲者左三剛爻乾之氣也右三柔爻
坤之氣也乾之初爻交於坤生震故震之
初爻納子午〈乾之初爻子午故也〉中爻交於坤生坎
初爻納寅申〈震納子午順傳寅申陽道順〉上爻交於坤
生艮初爻納辰戌〈亦順傳也〉坤之初爻交於乾
生巽故巽之初爻納丑未〈坤之初爻丑未故也〉中爻
交於乾生離初爻納卯酉〈巽納丑未逆傳卯酉隂道逆〉
上爻交於乾生兊初爻納巳亥〈亦逆傳也〉乾坤
始於甲乙則長女長女乃其次宜納丙丁
少男少女居其未宜納庚辛今乃反此者
卦必自下生先初爻次中交未乃至上爻
此易之�然亦胎育之理也物之處胎甲
莫不倒生自下而生者卦之敘而宜合造
化胎育之理此至理合自然者也〈凡草木百穀之〉
〈實皆倒生首繫於幹其上低於𨽻處反是根人與鳥獸生胎亦首皆在下〉
甲��丙��戊��庚��壬�
乾 生艮 生坎 生震 乾
坤 生兊 生離 生巽 坤
乙��丁��巳��辛��癸��
夢溪筆談卷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