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衍義補/卷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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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算之籍孟子曰:「有力役之徵。」朱熹曰:「征賦之法,歲有常數,力役取之於冬。」
臣按:孟子此章舉布縷、粟米與力役並言而皆謂之徵,征也者上取於下之名也。布縷粟米專取其物,而力役之徵蓋兼乎人力也。
小司徒之職,稽國中及四郊都鄙之夫家九比之數〈(塚宰職出九賦者之人數)〉,以辨〈(別也)〉其貴賤、老幼、廢疾,凡征役之施〈(讀為弛)〉舍。
賈公彥曰:「司徒是主土地之官,故亦兼主采地之法。辨其貴賤、老幼、廢疾者,謂別其貴賤、老幼、廢疾,合科役者科役之。征謂稅之,役謂繇役。施捨者,貴與老幼廢疾者不科役,故言弛也。」
吳澂曰:「夫謂上地、中地、下地皆一廛,舉其凡也。家謂上地七人、中地六人、下地五人,別其目也。」
乃均土地以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數,上地家七人,可任也者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也者二家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也者家二人。凡起徒役,毋過家一人,以其餘為羨〈(饒也)〉。
吳澂曰:「一家男女七人以上授之以上地,所養者眾也;五人以下授之以下地,所養者寡也。止以七人、六人、五人為率者,有夫有婦然後為家也。可任謂丁強任力役之事者,餘則為老弱也。」
鄉大夫以歲時登其夫家之眾寡,辨其可任者,國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給公上也)〉,其舍者,國中貴者、賢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以歲時入其書〈(作文書入於司徒)〉。
吳澂曰:「國中,城郭中也。晚賦稅而早免之,以其所居復多役少也;野則早賦稅而晚免之,以其復少役多也。征之者,給公上之事也。舍者,謂有復除而不收役事也。」
遂大夫以歲時稽其夫家之眾寡六畜田野,辨其可任者與其可施捨者。
章氏〈(失其名)〉曰:「三代役法莫詳於周,《周禮》伍兩、軍師之法,此兵役也;師田、追胥之法,此徒役也;府、史、胥、徒之有其人,此胥役也;比閭、族、黨之相保,此鄉役也。有司徒焉則因地之美惡而均役,有族師焉則校民之眾寡以起役,有鄉大夫焉則辨民之老少以從役,有均人焉則論歲之豐凶以行復役之法。」
臣按:凡有天下國家者不能不役乎民,然役有輕重、繁簡、遠邇、久速之殊,民有老少、強弱、富貧、貴賤之異,不可以一概論也。是以成周之世,欲役乎民必先均其土地以別其寬狹磽腴,必稽其人民以知其多寡虛實,必量其人身以知其強弱老少,必驗其畜產以知其貧富有無,必有夫有婦然後謂之一家,必年富力強然後謂之可任,彼夫貴而有爵者、賢而有德者、能而有才者、服事於公與衰耄之老、篤廢之疾皆不可任以繇役之事,所以任夫繇役者皆必少壯之夫,平日習勞、丁多而家給者也。夫民食三土而賴官府之庇以有其室家田產,則服力役以為國衛,足國用、成國事,亦其職分之所當為者也。用所當用之人,為所當為之事,雖曰為國,亦所以為民,而又明以察之、公以處之、仁以憫之,是以國家有所經營則咸如子趨父事,有所征伐則莫不敵王所愾,而上無不成之事,下有衛上之忠,而天位永安、國祚延長矣。
載師,凡民無職事者出夫家之徵。
張載曰:「夫家之徵,疑無過家一人者謂之夫,餘夫竭作,或三人、或二人、或二家五人謂之家。」
吳澂曰:「民無職事謂遊惰者也,遊惰則罰之使出一家力役之徵。力役之徵,謂出士徒車輦以給繇役者也。」閭師,凡無職者出夫布。
馬端臨曰:「古人於遊惰不耕及商賈末作之人,皆於常法之外別立法以抑之,間民或出夫布或並出夫家之徵,夫布其常也,並出夫家所以抑之也。夫家解當如橫渠之說,鄭注謂『令出一夫百畝之稅』,則無田而所征與受田者等,不幾於太酷乎?」
臣按:民之無職者既不受田,乃使之出一家一夫之徵,彼將何從而得乎?聖人為此制所以抑遊惰而使之趨南畝也。當是之時,民之無田者蓋鮮矣,間有無田者而亦不免供有田之賦,但比之有田者為輕爾。後世口賦之算,不問有田無田皆出賦,與古異矣。
均人掌均人民牛馬車輦之力政〈(讀為征)〉,凡均力政以歲上下,豐年則公旬〈(均也)〉用三日焉,中年則公旬用二日焉,無年則公旬用一日焉。
鄭玄曰:「人民則治城郭、塗巷、溝渠,牛馬、車輦則轉運委積之屬。」
臣按:力征即孟子所謂力役之徵也。力役之徵,有專用人力為者,造作修治之屬也;有兼資物力成者,輦運挽輸之類也。均人掌均力征,必先審民家之丁中或寡或多,其家之牛馬車輦或有或無,因其材而任以事,隨所宜而加之役,用其所有而不強其所無,此民之役所以易供,而國之事所以易成也。然用民之力,豐年不過三日、歉年僅用一日而已,而不豐不歉之年則又惟用二日焉,一歲之間三百有六旬,上之人僅用其民三日之力,其三百五十有七日皆民之所自有也,民安得不安富,國安得不清泰哉。
司民掌登萬民之數,自生齒以上皆書於版,辨其國中與其都鄙及其郊野,異其男女,歲登〈(上也)〉下〈(落也)〉其死生。及三年大比,以萬民之數詔司寇,司寇及孟冬祀司民之日獻其數於王。
徐幹曰:「民數為國之本也,先王周知其萬民眾寡之數,乃分九職焉,九職既分則劬勞者可見、勤惰者可聞而事役不均者未之有也。事役既均,故上盡其心而人竭其力,而庶功不興者,未之有也。庶功既興,故國家殷富,大小不匱,百姓休和,下無怨疾,而治不平者未之有也。《周禮》獻民數於王,王拜受之,登於天府,其重之也如此,今之為政者未之知恤也,是以先王致六鄉六遂之法,所以維持其民而為之綱目也,使其鄰比相保愛,賞罰相延及,故出入存亡、臧否逆順可得而知也。及亂君之為政也,戶口漏於國版,夫家脫於聯伍,避役逋逃者有之,於是奸心競生,偽端並作,小則竊濫,大則攻劫,嚴刑峻令不能救也。民數者,庶事之所自出也,莫不取正焉,以分田裡、以令貢賦、以造器用、以制祿食、以起田役、以作軍旅,國以建典,家以立度,五禮用脩,五刑用措,其惟審民數乎?」
臣按:所謂版者,即前代之黃籍,今世之黃冊也。周時惟書男女之姓名、年齒,後世則凡民家之所有丁口、事產皆書焉,非但民之數而已也。我朝每十年一大造其冊,首著戶籍〈(若軍、民、匠、灶之屬)〉,次書其丁口〈(成丁不成丁)〉,次田地〈(分官民等則例)〉、房屋、牛隻。凡例有四,曰舊管、曰開除、曰新收、曰實在,今日之舊管即前造之實在也。每裏一百一十戶,十戶一甲,十甲一里,裏有長,轄民戶十,輪年應役,十年而周,周則更大造民,以此定其籍貫,官按此以為科差,誠有如徐氏所謂庶事之所從出而取正焉者也。版籍既定,戶口之或多或寡、物力之或有或無,披閱之頃,一目可盡,官府遇有科差,按籍而注之,無不當而均矣。然民偽日滋,吏弊多端,苟非攢造之初立法詳盡、委任得人,則不能禁革其脫漏、詭寄、飛走、那移之弊,請當大造之年,戶部定為則例,頒行天下,凡所造之冊,必須縣冊詳於府、府冊詳於布政司、司冊詳於進呈者,其縣冊當如《諸司職掌》所載,凡各州縣田土必須開具各戶若干及條段四至〈(於實在下則書曰坐落某裏,於新收下則書曰某年買某裏某人戶下田,明開畝段價值、界至,其開除者則止書曰某年賣與某裏某人)〉,府冊止書地名,司冊及進呈者則否。如此,則官府科差有所稽考得以驗其貧富,民間爭訟有所質證得以知其虛實,遇有旱潦有所優免,不至於混而無別矣。
秦用商鞅之法,月為更卒,已復為正,一歲屯戍,一歲力役,三十倍於古。漢興,循而未改。
臣按:更卒謂給郡縣一月而更者,正卒謂給中都官者也。
漢高祖四年,初為算賦〈(賦錢人百二十為一算)〉。
馬端臨曰:「古之治民者有田則稅之,有身則役之,未有稅其身者也。漢法民年十五而算出口賦,至五十六歲而除;二十而傅給繇役,亦五十六而除,是稅之且役之也。」
臣按:後世戶口之賦始此。蓋古者有田則有稅,有身則有役,稅出財、役出力,惟遊惰無職事者則抑之,俾視夫家出征稅焉,非有所利之也。自漢計口出算之後,則凡為民者有身則有庸、力役之外計口出財,遂為後世定製。
景帝二年,男子年二十始傅。
臣按:傅,著也,言著名籍以給公家繇役也。漢制,民年二十二始傅,五十六乃免,至是景帝更為異制,令男二十始傅,則是民之一生供繇役出口賦凡三十有六年也。
齊高祖詔朝臣曰:「黃籍,人之大紀、國之理端。自頃民偽已久,乃至竊注爵位、盜易年月,或戶存而文書已絕,或人在而反記死叛,停私而去隸役,身強而稱有疾,皆政之巨蠹、教之深疵。比年雖卻改籍書,終無得實,若約之以刑則人偽已遠,若綏之以德又未易可懲,諸賢並深明理體,各獻嘉謀,以何科算能革斯弊?」
臣按:冊籍之弊古今一律,國初洪武五年,戶部發下戶由以定民籍,十四年始大造,自是以來每十年一攢造,民年十五為成丁,未及十五為未成丁,官府按冊以定科差,脫漏戶口者有禁,變亂版籍者有刑,凡有科征差役,率驗其戶口、田產,立為等第,敷役者不得差貧賣富,受役者不得避重就輕,其制度可謂詳盡矣,然歲久弊生,非止一端,固非一二日禁革所能盡,亦非一二人智慮所能周也。請自今遇大造之年,先期敕戶部移文天下司府州縣,俾其詳詢博採,積年病弊何在,各處事宜何如,一一條上戶部,戶部臣僚將所條具者講究處置以聞,定為則例,頒行天下,如齊高祖詔所謂各獻嘉謀,以何算而革弊焉者。如此,則宿弊既革,版籍頓清,非獨官府之科差適均,而民間之詞訟亦息矣。
唐令以百戶為裏、五里為鄉,每裏設正一人掌案此戶口,課植農桑,撿察非違,催驅賦役,在邑居者為坊,別置坊正,在田野居者為村,別置村正。
臣按:《周禮》六鄉有比長、閭胥之屬,六遂有裏宰、酇長之名,唐人里正、坊正、村正之設蓋本諸此。今制每一里百戶,立十長,長轄十戶,輪年應役,十年而周,當年者謂之見役,輪當者謂之排年,凡其一里之中、一年之內,所有追征錢糧、句攝公事與夫祭祀鬼神、接應賓旅,官府有所徵求、民間有所爭鬥,皆在見役者所司,惟清理軍匠、質證爭訟、根捕逃亡、挨究事由則通用排年裡長焉。此外又分為區以督賦稅,謂之糧長,蓋簽民之丁力相應者充之,非輪年也,惟糧多之處有之,必須精擇其人,不然非惟有虧於國課,而又有擾於生民也。
唐制,凡民始生為黃,四歲為小,十六為中,二十一為丁,六十為老。
凡裏有手實法,歲終具民之年與地之闊為鄉帳,鄉成於縣,縣成於州,州成於戶部。又有計帳,具來歲課役以報度支。
凡天下戶口,其資產升降定為九等,三年一造戶籍,凡三本,一留縣、一留州、一送戶部。
代宗廣德二年,敕天下戶口委刺史、縣令,據見在實戶量貧富等第科差,不得依舊帳。
宣宗時,詔州縣每縣據人貧富及役輕重作科差簿,送刺史撿署訖,鎖於令廳,每有役事,委令據簿科差。
臣按:天道十年一變,十年之間人有死生、家有興衰事、力有消長、物直有低昂,蓋不能以一一齊也。唐人戶籍三年一造,廣德之詔且欲守令據見在實戶量貧富等第,不得依舊帳籍,況今十年一造,十年之中貧者富、富者貧,地或易其主,人或更其業,豈能以一律齊哉?今宜每年九月人民收獲之後,裏甲入役之先,布政司委官一員督府州縣官造明年當應賦役之冊,先期行縣,俾令各裏開具本裏人民軍、民、匠、灶其籍各若干,仕宦、役占其戶各若干,其餘民戶當應役者總有若干,量其人丁事產,分為九等,一以黃冊為主。冊中原報人丁有逃亡事故、田地有沉斥買賣〈(必須買者賣者兩戶相照,典當者不具)〉,審實造冊,州縣上之府,府上之司,委官親臨其地,據其見在實有以田丁相配,參錯斟酌定為九等則例,隨據州縣一年該應之役幾何、當費之財幾何,某戶當某役,各填注其下,輕而易者則一力獨當,重而難者則合眾並力,貧者任其力,富者資其財,必盡一年之用而無欠無餘。造成三冊,一留司、二發府州縣,俾其前期開示以曉民,使知備豫,至期據冊以召集,使供繇役,有不均者許其指告,若夫非常有之事、不時需之物,則責之見役裏甲雲。然州縣所在,或在衝要、或在迂僻,衝要之所官物之運載、使客之供應蓋無虛日,而迂僻之鄉固有經年累月而無一人過往者也,民之勞逸不均,莫此為甚,請立為均一之法,亦據此冊,通以一布政司之民丁計算,不分有無役占,但見一丁出錢一文或二三文,多不過五文,通收在官,隨其縣分劇易、道路遠近定為雇錢則例,衝要縣分所收之錢留縣應用,有所不足申文關領,其迂僻去處量留足用之外,具數報官,年終類送上司,以憑均敷,其兩京之間、運河之側州縣人民尤為勞苦,若本司不足或通行他司有所餘者用以補之。雖然,人煙輳集去處固易於傭雇矣,若夫偏鄉下邑無人可雇,何如?曰召農而役之與之傭直可也。或曰近世均徭之法,十年而一役,民頗便之,若用此法,則均徭不可行歟?曰均徭之法,可行於江南不可行於江北,可行於大縣不可行於小縣,可行於大戶不可行於貧民,何也?江北州縣民少而役多,大縣民多可待十年而一役,小縣民少役之三四年已有周之者矣,大戶產廣丁多,產廣則出財易,丁多則出力省,若夫貧下之戶,以十年之役並用於一時,豈易當哉?竊嘗以九等之法與均徭之法計之,譬如官有粟十石焉,九等之法官使民日負一石,十日而盡其十石也;均徭之法官使民一日而負十石之粟,日負一石者雖有往返之勞,然輕而易舉也。一日而負十石,往返雖不煩,然以一人一日而為十日十人之事,雖強有力者固有所不堪矣,況單弱者哉〈(均徭之法十年而一役,其間有九年之歇,且足以輩里長、吏胥放富差貧之弊,固為一時良法,行之江南大縣固為民便,但民多役少之處往往多有餘剩戶,編次者每用中下戶而留上戶,俾出錢以為公用,因而入已。若夫小縣地闊民稀,多設驛鋪去處,不待十年已有遍二三次者矣。必欲行之,惟可以七八十里以上縣分及裏分雖不多而差役頗少之處行之,其餘三四十里者俟其行周而罷。大抵均徭之法,役民一年而罷,若皂隸、膳夫之類可也,如倉鬥必須支盡所收,庫子數易則有抵換官物之弊,鋪兵不居鋪舍則易於損壞,此類可令當役之民出錢貼雇為宜)〉?
唐租庸調法,丁隨鄉所出,歲輸絹二匹、綾絁二丈,布加五之一,綿三兩、麻三斤,非蠶鄉則輸銀十四兩,謂之調;用人之力,歲二十日,閏加二日,不役者日為絹三尺,謂之庸。有事而加役二十五日者免調,三十日者租調皆免,通正役不過五十日。
臣按:唐人租庸調法皆論丁,一年之間、納租之外,一丁出銀十四兩、出力二十日。今制,賦稅一出於田役,民之力一以黃冊為定,分其人戶為上中下三等,各具軍、民、灶、匠等籍,排年裏甲依次輪當之外,其大小雜泛差徭,各照所分之等,不拘拘於一定之制,遇事而用,事已即休,非若唐人民有常調、役有定日也。
宋以衙前主官物,以里正、戶長、鄉書、手課督賦稅,以耆長、弓手、壯丁逐捕盜賊,以承符、人力、手力散從官給使,令縣曹司至押錄、州曹司至孔目官,下至雜職虞候、揀掐等人,各以鄉戶等第定差。
臣按:宋初以來差役法也。
凡當役人戶以等第出錢,各免役錢。其坊郭等第戶及未成丁、單丁、女戶,寺觀、品官之家,舊無色役而出錢者,各助役錢。凡敷錢先視州,若縣應用,雇直多少隨戶等均取,雇直既已用足,又率其數增取二分,以備水旱欠闕,雖增毋得過二分,謂之免役寬剩錢。
臣按:此宋熙寧免役法也,其議始於韓絳,成於王安石。
元祐初元,司馬光言免役之法其害有五,為今之計莫若降敕,應免役錢並罷,其諸色役人並依熙元年以前舊法。章惇駁司馬光所更役法,其略曰:「役法,熙寧之初遽改免役,後遂有弊。今復為差役,當議論盡善然後行之,不宜遽改以貽後悔。」
邵伯溫曰:「吳蜀之民以雇役為便,秦晉之民以差役為便。」
呂中曰:「司馬光主差役,王安石主雇役,二役輕重相等、利害相半。蓋嘗推原二法之故,差役之法行,民雖有供役之勞,亦以為有田則有租,有租則有役,皆吾職分當為之事,無所憾也,其所可革者衙前之重役耳,官物陷失勒之出,官綱費用責之供,農民之所不堪,苟以衙前之役募而不差農民,免任則民樂於差之法矣;至雇役之法行,民雖出役之直,而闔門安坐可以為生生之計,亦無怨也,其可去者寬剩之過敷耳,實費之用固所當出,額外之需非所當誅,苟以寬剩之數散而不斂,則樂於雇之說矣。因其利而去其害,二役皆可行也。」
臣按:呂中謂二法利害相半,因其利而去其害,二役皆可行也。臣竊以謂古今役民之法必兼用是二者然後行之不偏,非特利害相半而已,蓋實相資以為用也。夫自古力役之徵,貧者出力、富者出財,各因其有餘而用之,不足者不強也。各隨其所能而任之,不能者不強也。彼有力者而無財,吾則俾之出力,財有不足者人助之;彼有財者而無力,吾則俾之出財,力有不能者人代之。若夫事巨而物重,費多而道遠,則必集眾力、裒眾財,使之運用而不至於頓躓,資給而不至於困乏,則民無或病、事無不舉矣。惟今差役之法,有所謂里長、甲首、老人者即宋里正、戶長、耆長也,有所謂弓兵、民壯者即宋弓手、壯丁也,有所謂皂隸、禁子者即宋承符、人力、手力也,有所謂稱子、鋪戶者即宋人揀掐也,有所謂庫子、鬥級、納戶、解戶者即宋人衙前也。宋之諸役衙前最重,今之雜役亦惟納戶、解戶、鬥級為難,此二役者必須家道殷實、丁口眾多,平日有行檢者充之,然後上不虧於官、下不破其家也。若夫皂隸之設,除監獄守庫外,凡直廳、守門、跟隨者皆可用雇役之法,而在兩京尤為切要。今後各府州縣簽皂隸解京者,於民間應役人戶選其馴謹強健耐勞者以身供監獄守庫之役,其餘跟隨導從者,每戶俾其日出銀三分以僱人代,當歲該銀十兩八錢,閏加其數,歲前類解兵部,分送各司,俾其自雇。凡予其僱工之直,須於按日當滿之後〈(如當過正月則二月初一與之直)〉則彼不至逃負。如此,則農夫遂耕獲之願,官府得使令之給,而亦可以收市井遊手之徒,一舉而三得也。
以上論傅算之籍。
臣按:製國用者,取民財以用之公也,而此以役民之力附於國用之後者,孟子論有布縷之徵、粟米之徵而即繼之以力役之徵者此也,然舍孟子力役之徵之言而取漢人傅民丁算口賦之籍,就後世以為言,以見計口用丁而因之以取貲,是亦製國用之一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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