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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道德經講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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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道德經講義
卷上
卷下 聞道章第四十一至不積章第八十一 

太上道德經講義

金蓮正宗 龍門法派

第七代 龍淵子 宋常星 註解

觀妙章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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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無極而太極。自然無為之實理。謂之道。造道而實有得於已。謂之德。經者。真常不易謂之經。生天。生地。生人。生物。出生了死之真詮。治國修身之總要。自古聖賢。莫不從此而觀徼觀玅。但世俗之人。知見梗塞。心識朦昧。不能造道以求實德。所以經麤入妙者鮮矣。
凡看經之法。須當正心誠意。不可輕忽放過一字。將自己之言行。體認聖賢之言行。或有不能行者。必須奮志勉力。或有不能明者。必須拜問明師。久久行之。自然心地開明。若或草草看過。心地不明。大道未徹。與不看者何異乎。

道。可道。非常道。

道之一字。先天先地之先不為先。在後天後地之後不為後。最極最大。最細最微。無方圓。無形象。大無不包。細無不入。極大。尚有可量。極細。尚有可指。惟道極大不可量。極細不可指。乃是至妙至玄。無極太極之大道也。可道二字。凡落於言句。便是可道。真靜悠久。謂之常。可道之道。即非真常之道也。口既能言。有所形容。有所指示。亦必有所變換。既有變換。(豐)豈能常久乎。故曰。可道非常道一句。

名。可名。非常名。

名之一字。即是無名之真名也。凡有名象。皆可名。謂之名。(此)皆為有變有易之名也。無變無易不可名。有變有易。所以謂之非常名。天壤之間。形形色色。品彙何窮。其間安名。立文字者無窮。但萬物之名。可以安名立字。大道之真名。雖以道字名之。總是強名。畢竟無名。人能悟可名之名。又悟無名之名。則種種之法。種種皆空矣。

無名天地之始。

太極未分。陰陽未判。本無極也。其間無不有太極。無不有陰陽。不可指太極。不可指陰陽。即是無極。天地本無名。因形象而有名。天地尚在道之後。所以無名乃天地之始。在人心乃喜怒哀樂未發之時。寂然不動之地。此謂人心中無名天地之始也。修道之人。果能知此無名之始。便知天地之始。一切有名者。皆屬後起。可知是變滅不常。而非常名矣。

有名萬物之母。

大道既無名。又言有名者何也。有此道。即有此理。有此理。即有此天地萬物。以無而生有。以一而化萬。皆從無極所發。此無極之名。為有名萬物之母。皆是自然之妙。所以天地從道而生。萬物自道而成。道為天地萬物之母者。信可知矣。修道之人。若能知此有名之母。便知萬物雖各具一性。實同於一性。雖各具一名。實本於無名也。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

常無者。無聲無象。自古及今。無有改易。是以謂之常無。此是太上欲世人在常無之中。要觀其至道生生化化之妙。真常之妙卻在無中而生有。其有不盡。所以為妙。人果能觀常無。而會心於其妙。則知常無者。即無名天地之始。經中言常無欲以觀其妙。即是此義。

常有欲以觀其徼。

常有者。有形有象。自古及今。在在皆然。是以謂之常有。此是太上欲世人在常有之中。要觀其至道的的確確之竅。實在之竅。卻在無中而有據。隱微獨知。所以為竅。人果能觀常有。而洞見其竅。則知常有者。即是有名萬物之母。經中言常有欲以觀其徼。即是此義。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

此兩者。謂常無常有也。有無之名雖異。其實皆在無極中而所出。故曰同出。名不得不異者。無可以無名。斷不可以言有。萬物之朕兆未形也。有可以有名。斷不可以言無。萬物之形色已著也。玄者。不可執捉。不可端倪。無形象。無言說。至靜至明。至圓至活。至顯至露。至真至常。渾化無端。妙用無方。是以謂之玄。經中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蓋是此義。

玄之又玄。眾玅之門。

無朕兆。無端倪。可謂玄矣。乃至極之又極。微之又微。真之更真。確之更確。非玄之又玄乎。是以觀於無而識玄之妙。觀於有而識玄之真。觀於有無之同出。而愈識玄之變化無窮。在太虛為太虛之妙。在天地為天地之妙。在萬物為萬物之妙。一切有形無形。有色無色。莫不出入於此門。是以謂之玄之又玄。眾玅之門。若即吾身識眾玅之門。朱子云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以具眾理。而應萬事者。知此可以言道。雖天地至大。萬物至繁。不出吾人性分之中。人果能勘透玄之又玄。則識竅識妙。有名無名。可道不可道。皆不須遠求。何用創為無稽邪說。以蠱惑愚迷。自取罪於聖人乎。

觀徼章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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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大道之玅。不無不有。不色不空。物物全彰。人人本具。乃天地未始之大象。乾坤未立之祖根也。不屬思求。非從言會。學道之人。果能離分別。絕名相。歸道德於身。以無為而應物。不起美惡之想。不生有無之見。不設難易之謀。不有長短之爭。不行高下相傾之事。不作音聲逆順之為。或治國。或齊家。或修身。絕無支離纏繞之弊。除卻牽強慠忤之心。此等所為。則萬有之實理。未嘗不空。萬事之幻境。未嘗不真也。到此天地。雖不以道德自居自有。道德之功力。終身不去矣。
此章是太上伐妄歸真之旨。教天下之人。觀徼而入妙之義。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只此皆知二字。其惡其不善。便從此處有之矣。大道之妙。美者貴乎藏。善者貴乎隱。譬如天地之化工。造物之神機。循環無端。無始無終。人不能知也。皆知之美。皆知之善。是已顯著於形足跡。人人慾得。事事安排。不知美之為美。善之為善。惟獨自然。惟獨無為。以皆知之美而為美。則暴於外而未必有公物之實。以皆知之善而為善。則衒於跡而未必有真誠之念。焉得不謂之惡乎。焉得不謂之不善乎。故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四句。

故有無相生。

故之一字。一切事之因。承上文而言之者。謂之故。有之一字。譬如有天地。有人物。有形器。有名象者。皆謂之有。無之一字。譬如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希夷微妙。可以神會。不可名言者。謂之無。相生二字。即是生生不已。變化不窮之義。當時太上恐後人見有執有。認無執無。所以發明有無相生之旨。人皆知有之為有。無之為無。不知有而不有者。乃是以有入無也。無而不無者。又是以無入有也。是故有無不顛倒。則陰陽不返覆。陰陽不返覆。則相生之道不立矣。此所以有無相生之妙。隱顯莫測。變化無窮者此也。文中言有無相生六字。蓋是此義。

難易相成。

難之一字。譬如心思不能到。人力不能勝。或天時。或人事。背亂乖違。不能成就。是以謂之難。易之一字。譬如不有造作。不用心機。自然而然。無為而為。是以謂之易。不知難者。不可徒畏其難。妄生穿鑿。多作安排。因物處物。隨其自然。則難者自變而為易。易者。不可徒忽為易。任意悠遊。怠荒忽略。物來不順應。事至不能通。則易者亦變而為難。難之成易。易之成難。難易之相成。皆是用心於見解知覺。迷執於有欲有為。若能以道識妙。順德識竅。雖至難之事。未嘗不容易而成也。故曰難易之相成一句。

長短相形。

天下之事。有長必有短。有短必有長。譬如人以人為長。而我有長於人者。則我為長。而人短矣。我以我為長。而人有長於我者。則人為長。而我又短矣。相與比並。眼見之長短。無所不見矣。修道之人。果能明長短之理。不起是非人我之情。不生太過不及之念。何有長短之分。長短之事。故曰長短之相形一句。

高下相傾。

高者不可為下。下者不可為高。各安其本分。循其自然。安有相傾之理。惟高者自恃其高。而有淩物傲世之氣。是高者傾於下。下者不自安其下。而有欺上滅長之心。是下者傾於高。高下相傾。皆是捨道之希夷。貪身外之閒氣。若肯曲己全人。不生忌妒。其高其下。不待勉強。自有一定之實理。而不易矣。故曰高下之相傾一句。

音聲相和。

凡天地之間。五行成物。而水火木金土。無不有音聲焉。金空則響。響則有聲而音和。木被風搖。搖之有聲而音和。水激有聲而音和。火烈有聲而音和。土為缶器有聲而音和。聲中有音。音乃成聲。無物不有音。無物不有聲。聲因實而虛嗚。音因虛而空應。陰陽互合。生於自然。所以為音聲相和一句。

前後相隨。

前後二字。無名之始謂之前。有名之後謂之後。天地之始終。人事之循還。皆有前後相隨之義。一動一靜。互為其根者。陰陽之相隨。一寒一暑。迭成四時者。氣候之相隨。由此而推。一反一正。一去一來。一清一濁。一消一長。莫不是此相隨。故曰前後之相隨。蓋是此義。以上六句。是太上破天下之人。當知美惡之事。不可惑於有為之意。大道之實理。本不分美惡。不辨有無。難易。長短。高下。前後。莫不渾融一貫者。但因天下之人。以有為為美。以有為為善。種種對待之微機。雖欲止之。豈可得乎。人能去此六種之妄見。真妄兩忘。觀玅之門。自此而入矣。

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

是以二字。乃是承上起下之辭。無為者。自然之大道。本無所為。故以無為言之。不言者。因自然之大道。本無所為。又且無所言也。故以不言明之。細想天地司其覆載。聖人司其教化。聖人之道德。便是天地之元氣。天地以無心而運化。聖人以無為而教民。天地以不言而善應。聖人以寂靜而感通。所以處無為者。蓋因不待為而事始成。行不言者。亦因不須言而教始明。感而遂通。過而即化。過而即化。即是無為而為。感而遂通。即是不言而言也。經中教人。皆是性分中本然之妙理。不過欲人自悟其本性而已。性外何曾多言一字。故曰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二句。

萬物作焉而不辭。

此句言天地生成萬物。千變萬化。自然而然。當作而作。未嘗辭而不作也。可比聖人教化萬民。亦千變萬化。自然而然。當行而行。亦未嘗辭而不行也。故曰萬物作而不辭一句。

生而不有。

此句言天地以無心為心。生育萬物。皆自然而然。未嘗容於有心也。聖人亦是以無心為心。教化萬民。亦皆自然而然。未嘗容於有心也。故曰生而不有一句。

為而不恃。

此句言天地雖然無為。無為之中。自有不為而為之妙用。不求人知。不求人見。即是化工之巧。未嘗自恃其能也。不但天地之巧。有如此之妙。想聖人之教民。無為之中。亦有不為而為之妙用。亦不求人知。亦不求人見。亦未嘗自恃其能也。故曰為而不恃一句。

功成而弗居。

此句言天地生萬物之形。成萬物之性。其功雖然莫大。何嘗以功自居乎。可比聖人養育萬民之生。成就萬民之性。令一切天理完全。無餘無欠。其功亦莫大焉。若以此功求之於聖人。聖人忘己無私。亦不自居其功矣。故曰功成不居一句。

夫惟弗居。是以不去。

夫者是指上文之辭。惟者獨也。居者處也。因聖人不肯自處自任其事。以虛心應物。忘名忘相。無我無人。不見有為之跡。不立教化之名。故曰不居。細詳道德自聖人而立。教化隨聖人而出。聖人之心。雖然不居。其功終亦不可得而去者。蓋以道德高於天下。天下後世未嘗不歸功於聖人者也。譬如大海之水。萬派千流。不求歸而自歸矣。故曰夫惟不居。是以不去二句。

安民章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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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聖人者。秉天地之元氣而生也。所以萬善皆備。萬德周身。無私無我。無餘無欠。無親無疎。無分無別。濟物之心無窮。憂世之心切切。天地雖大。聖人之德。與天地並行而不悖。萬民雖多。聖人之心。與萬民同心而不異。是故不以聰明才智用於世。不以能所非常惑於人也。倘若少有能所之心。便是聰明才智。尚賢之用。少有異常之為。便是有欲有為。不善之為。此等所為。功高天下者。未之有也。德貫古今者。未之有也。覺斯民於萬代者。又未之有也。聞經者請試思之。
此章經旨。詳究民之爭者。因可欲而爭。民之盜者。因可欲而盜。民心亂者。亦因見欲而亂。爭也。盜也。亂也。所為者雖然不一。其失德失性之害。未嘗不一矣。是故末句以無為而無不治。總歸於無妄之實理者然也。

不尚賢。使民不爭。

賢之一字。不可作聖賢。是自賢之賢。尚之一字。以尊大自處謂之尚。人我之情未絕。分別之念未卻。此皆是爭先之禍胎。不平之肇端也。是故在上者。以聰明才智施之於天下。天下之民。未嘗不以聰明才智奉之於上者。此是上下相爭也。上下相爭。其國未有不亂者。聖君惟知以才智內養。不以才智施之於民。不求無爭。而自然無爭。故曰不尚賢。使民不爭二句。

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

難得之貨。不但金玉珠寶而已。凡世間一切所貴重者。皆為難得之貨。為上者若有貴愛之心。為下者必起貪得之妄。貪之不得。未有不為盜者也。譬如人有財物者。居之則高其牆垣。行之則盛其僕從。或弓矢隨身。或利刃在側。日夜提防。未嘗暫息。本來無賊。自生恐怖之心。此皆因貴此難得之貨。所以有此懼寇之心也。以此觀之。難得之貨。即是盜賊之禍根。招盜之媒娉矣。故曰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二句。

不見可欲。使心不亂。

世俗之幻境。可欲雖多。若能洞觀無礙。此心空空洞洞。不見於物。惟見於道。既無一物之可見。豈有一物之可欲乎。既無一物之可欲。心君自然泰定。幻緣豈能動搖。學道之人。果能空其可欲之念。此心不求靜而自靜。心既清靜。心從何處亂乎。故曰不見可欲。使心不亂二句。

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

虛心者。譬如不自見。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便是虛心之義。蓋以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所以聖人之心。虛靈明妙。蕩蕩空空。不曾有一物所繫。少有纖毫塵垢。即為魔境。便不是虛心之妙矣。故曰虛其心一句。

實其腹。

實腹二字。譬如神清氣足。理備道全。便是實腹之義。聖人之腹中。包藏天地。涵養萬物。其道也。養之極深。其德也。積之極厚。少有一毫欠缺。便不是實腹之人也。故曰實其腹一句。

弱其志。

弱志者。譬如知雄守雌。知白守黑。知榮守辱。便是弱誌之義。如赤子之無心。無知無識。神定氣和。作止語默。一言一行。皆不敢有自恃自矜之念。以至齊家。治國。平天下。亦不敢為天下先。道在於柔。德在於順 ​​。能弱其志。道德自歸於我矣。故曰弱其志一句。

強其骨。

強骨者。譬如任道任德。以道德求勝於己。不以道德求勝於人。此便是強骨之義。是故求勝於己者。謂之強骨。求勝於人者。謂之強力。強骨者。有自強不息之妙。有勇猛精進之心。如此行之。進道必果。進德必銳。其剛烈之志。如骨角之可比。故曰強其骨一句。

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知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

上文虛心。實腹。弱志。強骨。皆是無為之道也。聖人慾天下之民。返樸還淳。無知無欲。必以無為之道治民。天下自歸於無知無欲之道。民無知而民自樸。民無欲而民自正。聖人既以無為治民。其民雖有所知。而知之者。亦不敢為之也。民既無知無欲。返樸還淳。復其固有。同入無為之化。共樂熙皞之風。所以為無為。而天下無不治。故曰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知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四句。

不盈章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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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大道之本體實用。語大天下莫能載。語小天下莫能破。蕩蕩無邊。無聲臭之可聞。空空無際。無朕兆之可見。雖無影響。有理有氣。無時不圓轉於天地之間也。文中所講。正是大道沖用之妙義。人能悟得此沖用之機。則一身之中。無時而不流通。無往而不順適。無處而不生春。陰陽在吾手。造化在吾身。我之身。未嘗不與象帝之先。身同此身也。必如此體認。沖用之經旨。可得矣。
道沖而用之者。即是自然而然之妙也。聖人之德。和光同塵。亦是虛心自然之妙。虛心即是沖用。沖用即是不盈。沖用不盈。即是無極太極。二五妙合之本根也。人能會此義。則萬物之宗得矣。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

沖者。虛也。和也。不盈者。不自滿之義。大道之體。以虛為體。大道之用。以和為用。以虛為體者。體之於靜也。以和為用者。用之於沖也。是故沖而用之者。天地雖大。天地亦不知。萬物雖多。萬物亦不覺。不知不覺。沖用之妙。視之不見其形。聽之不聞其聲。虛而不虛。實而不實。取之而不可得。捨之而不可去。莫探其沖。莫測其用。文中或不盈三字。亦是強名之言也。詳夫本然之妙。實未嘗不盈。但就其虛中而言之。是以謂之道沖而用之。或不盈二句。

淵兮似萬物之宗。

淵者。深廣莫測之義。宗者。根宗也。細詳萬物非道而不生。非道而不成。非道而不有。非道而不立。大道之本體。涵養萬物而不匱。大道之妙用。沖和萬物而不遺。其理幽深。不可以心思而得。其道隱妙。不能以言議而知。是故物物全彰。頭頭是道。究其沖用之機。求其深玄之理。似乎非一非二。無窮無盡。萬物以道為根宗者此也。故曰淵兮似萬物之宗一句。

挫其銳。

上文太上既示大道沖用之旨。銳者。鋒芒之利刃也。挫者。磨礲揣治之義。譬如人之見聞知覺。聰明才智。即如利刃之鋒芒一般。若不磨治。必有自盈自滿之失。故急當斂神以靜。去識忘機。使鋒芒不露。圭角無存。雖有利智而不用。雖有才能而不施。純一不雜。抱素養拙。挫銳之功既盡。其道自可沖而用之矣。故曰挫其銳一句。

解其紛。

挫銳之法。在乎解其紛。不解其紛。其銳不能挫矣。天下事物之理。有縑縢而不能解者。有凝結而不能散者。大道沖用之人處之。識心見性。不溺於是非爭訟之場。毫分縷析。不陷於忿懥利慾之私。事物之來。迎刃而解。雖萬變酬酢之多。此心惟寂然不動。太上以解其紛言之者。蓋是此義。

和其光。

不有和光之妙。又難施解紛之能。和光者。和其心德之光也。一切有情無情。種種形色。雖名像不一。皆有此光也。我能和之。則我心德之光。可以通徹天地。可以交感萬物。和光之妙。譬如以水投水。其水無二。以火投火。其火皆明。又如以百千萬燈共一室。其光無欠無餘。不分彼此。和光之妙處如此。故曰和其光一句。

同其塵。

既能和其光。必能同其塵也。同塵之妙。在物我兩忘。心清意定。所以不棄於人。不棄於物。能化惡而取善。不自愛而愛人。觀三界。猶如琉璃淨界。一體同然。視萬物。猶如燈燈相照。無有異色。心無起滅。意無憎愛。則同塵之妙入矣。

湛兮似若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修道之人。既得大道沖用之妙。則性海虛靈。心淵湛寂。可以融一真而入妙。可以混萬理以歸元。天外無極之眼睛。無不豁然通透。世間有限之凡情。無不瞭然覷破。自然湛湛清清。虛靈圓妙。混混淪淪。獨立不移。雖劫數昇沉。天地改易。我之真體如然。不變不壞也。故曰湛兮似或存一句。
我之真體。既然常存。其無體之體。既與無極同其真空之體。其無相之相。既與太極同其妙相之相。我之妙性。未嘗不是天地之始。我之真心。未嘗不是萬物之母。天地之造化。萬物之生成。不由乎我。更由乎誰。造化既由於我。造化即我。我即造化。更有何者我可與之為子乎。吾不知之者此也。既不知為誰之子。則未分天地之先。先有真我。未立太極之始。我已在先。我之真我。便是象帝之先也。文中言。吾不知為誰之子。象帝之先二句。蓋是此義。象者。如日月星辰。張掛於天便是象。帝者。主宰萬物。運禦乾坤。此便是帝。大道沖用之妙。果能修到此等妙處。方是與道合真之義也。

守中章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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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天地有天地之中炁。人身有人身之中炁。天地之中炁為萬物之母。人身之中炁為性命之元。天地之中炁。出之於玄。而入之於青。人身之中炁。出之於玄。而入於牝。天地若不有中炁之運禦。或水旱相伐。或風雨不節。或隆冬不寒。或盛夏隕霜。山崩地裂。江河枯竭。種種乖變之異。皆是天地之中炁不及故也。人身若或不有中氣調暢。雖在常人。必定血氣凝滯。百病來侵。若修道之士。身中之剛柔失配。陰陽不和。五行不能會入中宮。四象不能歸戊己。火候難調。龍虎難伏。更又陰淩火盛。災害相繼而生矣。此章經旨。先以天地引喻。次又以橐籥引喻。至於末句。方露出守中二字。守中之道。可以治國。可以齊家。可以修身也。聖人教人中道而立者。譬如堯之命舜。則曰允執厥中。舜之命禹。亦曰允執厥中。可知不但修道宜如此。凡一切戴髪含齒。守中之道。皆不可不知矣。
此章經旨。凡有氣者。莫大於天。凡有形者。莫大於地。天地本無心也。無心之心。即是天地不仁之仁。人能知此不仁之仁。修此不仁之仁。我身中之河車。暫時不停。性命之圓機。無所不到。其間之橐籥。與天地通一無二矣。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芻狗之草。本是祭祀所用。燎帛之具也。祭祀則用。祭已則棄。天地之化育。及於萬物。未嘗不及於狗芻者。狗芻雖是至賤。亦是萬物中之一物。天地觀芻狗。未嘗不與萬物同。觀萬物未嘗不與芻狗一樣。一體同觀。一般化育。天地以無心為心。不自有其仁。正是仁之至處。故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二句。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芻狗雖是至賤之草。天地與萬物同施化育。是天地之至仁。無足此而遺彼。聖人心同天地。以一心觀萬心。以一身觀萬身。以一物觀萬物。博愛周徧。貴賤無分。體萬物而無心。順萬物而無情。亦無足此而遺彼。故曰。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二句。

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

天地無私。不自有其仁者。蓋以虛中而無心。觀間之一字。可知天地合炁。萬物合德。人心合理。不有不無。妙無妙有。造化從此而出入。物理自此而成就。故取橐籥之物而喻之。無底之囊曰橐。有孔之竅曰籥。取其動蕩鼓風之義。有虛中之妙。動則風生。靜則風止。愈動愈有。愈有愈出。所以四時行。百物生。皆是天地之橐籥所出也。人能處中。則身中之橐籥即天地之橐籥。天地與我。又何異焉。

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虛者。虛其中也。不屈者。言氣之往來出入。未嘗屈而不伸也。此言虛中之妙。一來一往。一消一息。動靜不已。出入無間。流通於上下。貫徹於始終。其妙用之機軸。未嘗屈而不伸。其機軸之運動。未嘗動而不出。是故不虛中。則不能不屈。不妙動。則不能愈出。得此虛中之妙。陰陽故能動靜。五行故能變化。天地故能定位。萬物故能生成。所以生生不已。化化無窮。觀此而知聖人之動靜。修道之功能愈可見矣。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此二句。太上又以多言取喻者。正是示人守中之義。人之言語。妙在中節。不貴於多。一言可以大悟。半句可以通玄。倘若頻繁太甚。未有不理窮而辭拙者也。總不如守中。無太過。無不及。時然而後言。則言無瑕謫。語無口過。知此守中之妙。心自清而神自靜。行不勞而氣不散。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此是守中之玅也。以此觀之。言語尚且以守中為妙。何況修性命之道。豈可不守中乎。眼若不多視。其魂在肝。鼻若不多聞。其魄在肺。口若不多言。其神在心。耳若不多聽。其精在腎。身若不多動。其意在脾。五神既能守中。五氣自然朝元。其精自然化氣。其氣自然化神。其神自然還虛矣。道書全集有雲。神不外遊精不泄。氣不耗散別無訣。若能四象入中宮。不怕靈丹不自結。是知修行。以守中為妙。天地以虛中為妙。其理一矣。細想中之一字。在天地乃是廓然大公。至誠無息之實理也。在人即是虛中靜一。穀神不死之神炁也。此炁本無方所。無始無終。無間無斷。未有天地萬物之先。中炁之妙。本是如此。既有天地萬物之後。中炁之妙。亦復如是。所以為乾坤之樞紐。元化之本根。萬物之總持。性命之機要。人果能知此中炁之理。則天道必知。果能行此中炁之炁。則性命交圓。可不勉乎。

穀神章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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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空而無物。虛而有神。無象之實象。不神之元神。是以謂之穀神。只因穀神虛靈不昧。所以穀神不死。只因玄牝寂感陰陽。所以為天地之根。其門也。本是出入之妙理。是故為玄牝之門。此門之妙。悟之者萬法並出。迷之者千般梗塞。修道之人。果能處虛靜之明堂。方可會元初之面目。果能造不神之神府。方可知天地之元根。雖往古之聖人。所詮者。詮之於此也。雖大羅之神仙。所得者。得之於此也。天下之學人。所悟者。悟之於此也。以此而修。則有無可以俱入。以此而修。則聖凡可以同體。有無俱入者。則無名之道得矣。聖凡同體者。則玄牝之門入矣。是故太上發明穀神不死之極旨。指出玄牝之門。度聖度凡。立道德大總之真傳者此也。
此章經旨。太上指出天地之根。即是虛中之妙。學道之人。若能虛中。則天地之根在我矣。

穀神不死。

谷之一字。如山之空虛有窟。而高絕者。經中言穀神。言不死。何也。蓋以虛中而無象。不神而神。即是不死之元神也。是以謂穀神不死。天地萬物。各具穀神之妙。千變萬化。皆從無中生有。便是穀神不死之密義。天地若無穀神。三景不能發光。四時不能順序。人身若無穀神。性不能長存。命不能堅固。是故天地能長且久者。穀神不死之謂也。人能長生久視者。亦是穀神不死之謂也。不死者即是虛靈不昧之義。視之不見。感而遂通。生成品彚。造化萬物。皆是不死之神也。故曰穀神不死一句。

是謂玄牝。

上句指出穀神不死。欲人識虛中之妙。又從穀神指出玄牝之義。玄即是無極。太玄生炁之本。無朕無兆。非思憶之所及也。牝即是太極有名萬物之母。生生化化。無不從此出也。在天地通陰陽之升降。在人身合神炁之虛靈。天地闔闢之機。惟在於此。人心闔闢之妙。亦未嘗不在於此也。是謂玄牝四字。

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此又從玄牝中。指出門之一字。門本無門。只因玄牝具神化出入之機。故以門字言之。細想天地有交泰之門。日月有合明之門。陰陽有出入之門。造化有變遷之門。妙無妙有。神機不測。其渾融而無間者。是以謂之玄牝之門。指出天地之根四字。切思天地之有根。所以生天生地之所從出也。天地若無根。天地且無由而生。況萬物乎。非玄牝之至幽至顯。至無至有。又安足為天地之根乎。故曰玄牝之門。是為天地根二句。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此二句是總收上文之義。穀神也。玄牝也。天根也。無為而為。莫探三一之圓機。自然而然。不測玄蘊之密義。不見其存而存。故曰若存。存非有時而不存。故曰綿綿若存。由是不生而生。無所不生。生之至矣。不化而化。無所不化。化之極矣。生生化化。在天地天地不知。在萬物萬物不知。用之際不可窺。用之真實無已。天地之根所以立。玄牝所以為出入之門。穀神所以不死也。人能會此義。天地人物。本同一理。我身之穀神。未嘗不與天地之穀神同其神。我身之玄牝。未嘗不與天地之玄牝同門而出入。真呼真吸。綿綿若存。真陰真陽。用之不勤。三一之實理。自悠然而深有得也。

無私章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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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天地者。大道顯跡之用也。至誠無妄。體萬物而不遺。於穆不已。生萬物而不匱。天地無私。聖人與天地同其無私。道之行。不有親疎。不分貴賤。德之化。不擇賢愚。無論高下。天地成萬物之私而無私。聖人成萬物之私。克肖乎天地之無私。是則聖人者。又天地顯跡之用也。聞經者請試思之。
無私者。普物無我之道也。非至誠無妄不能有。非人我一體不能行。聖人無私。能成天下之私者此也。

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此章經旨。本是引喻大道長久之義。蓋以天地有時而混沌。此是天地之一靜也。混沌之後。天地再判。仍舊高明。仍舊博厚。所以能長且久。不問可知。切思天為大父。地為大母。父之道。能生育萬物。母之道。能長養萬物。生育者施之而不匱。長養者化之而不勞。施而不匱者。天道之無私也。化而不勞者。地道之無私也。以其無私。所以不自生。故能長生。

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細詳天地人。本同一理。何故不如天地之長且久也。天地無私。所以能長且久。人生在世。自有之心常存。人我之見不去。所以不能長且久。聖人體天地之道。得空生之理。先人而後己。不以爭先於天下。是以謂之後其身。天下亦莫不推尊而仰望。既已推尊而仰望。其身未有不先於人者。以道德為本。以幻身為末。不求榮顯於一身。是以謂之外其身。天下亦莫不尊親而永保。既以尊親而永保。此身未有不常存者。所以處天下之先而不為。先存一己之身而不為壽。文中所謂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二句。蓋是此義。奈何人以業緣生起滅之色相。以人我用有無之分別。不識空生之理。不契久長之道。既不肯自後其身。其身豈能先乎。既不肯自外其身。其身豈能存乎。

非以其無私耶。故能成其私。

聖人之德行。本是一誠而已。誠則無私。所以無人無我。無先無後。惟知後其身。外其身。一如天地之不自生。光明正大。普澤無遺。所以能隨方施德。成就家國天下人物萬有之私。故曰以其無私。故能成其私二句。無私成私。聖人與天地有同揆。觀天地則知聖人。觀聖人則知天地。聖人天地一而已。

若水章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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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水之為德。不與物爭者。得天地自然之道也。不舍晝夜者。運大道不息之機也。大潤乾坤天地萬物。生生化化。而不窮者此也。聖人綜事物於一源。貫古今於一致。因時制宜。體用該備。亦如水之上善無爭之玅義耳。
此章經旨。如淮南子云。循勢而下。乘衰而流。有去高就下之功能。總是以水德。取喻聖人德行之玅義。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水之為物。居五行之始。稟太極之初。生於一而成於六。氣屬五而數在一。水之性。得太陽之精。水之質。玅萬物之行。所以為上善。隨物施功。隨時善應。未嘗擇物而用其能。未嘗逆物而施其利。去高就下。行止如然。皆不假作為。有自然而然之玅也。故言善利萬物而不爭。聖人以道德教民。以仁義勸善。不自矜其能。不自伐其善。捨己從人。公而無私。水德同然。故無所爭也。太上取喻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蓋是此義。

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眾人所惡者卑污下賤者也。水之為德。不處眾物之上。不逆眾物之情。去高就下。行止無心。雖是卑污下賤之地。亦不擇地而流。所以水性之德。幾於道矣。人奈何貪高愛貴。爭勢爭名。利害成敗之機。無所不生。長短高下之情。無所不有。種種妄心。相循不已。聖人以謙退自處。以卑下自安。寜曲己以全人。不好高而自大。所以水性之善。與聖人之道相近者此也。故曰。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二句。

居善地。

善地者。安靜無事之地也。若是險峻之地。則非善地矣。所以水性之善。去上就下。險峻不居。以貞靜自守。以柔順自安。行止如然。妙用無方。終無傾喪之患。豈不是善地乎。人之貪高望貴。不知持盈之失。豈善地乎。本經以功成名遂身退戒之者。正是此意。

心善淵。

深妙不可測度謂之淵。水雖無心。光明涵之於內。沉靜表之於外。能和萬物之性。能鑒萬物之形。生物之機不可知。化物之妙不可見。皆是水性中無心之心德也。淵乎深哉。其理至微。其道至深。故曰。心善淵一句。聖人之心。靜以涵萬物之理。而幽深莫測。動以妙萬物之用。而時措無窮。淵淵乎亦如水之善淵也。

與善仁。

水之德。施萬物而不伐其功。利萬物而不求其報。散之為雨露。萬物佩其德澤。流之為江河。舟航獲其濟渡。天下之飲之而御渴。用之而成物。百姓日用而不可須臾離也。其仁至矣。故曰。與善仁一句。

言善信。

水本無言。觀之江海。有揚波鼓浪之聲。聞之溪澗。有瀑布滴之聽。此即是水之言也。晦前三日。不期而潮於滄海。朔後三日。不約而退其水勢。潮不失時。聲不私聽。水信如此。以觀聖人。時然後發。有物有則。故言可徧天下而不疑。信可傳萬世而不惑。所以水之善信。與聖人同。故曰。水善信一句。

政善治。

水以生萬物為政。升之則化為雨露。降之則流為江河。派分徧及。有生生不息之機。德潤萬物。有化化無窮之妙。故曰。政善治一句。以水之政。觀聖人之參天地。贊化育。安百姓。和萬物。使天下各盡其道。各遂其生。皆是聖人之政善治也。

事善能。

水之善能不一矣。澤潤乾坤。滋生萬物行舟渡筏。去垢煮爨。隨宜妙用。應事適當。此皆是水德善事之能也。故曰。事善能一句。人能德性完全。心神活潑。應事接物之間。隨方就圓。處己待人之際。不泥不執。此便是事善能之義。

動善時。

水之為物。因圓器成圓。因方器成方。盈科而後進。氤氳而後雨。不逆人事。不違天時。皆是善時之妙動。人能不違天時。不逆人事。可行則行。可止則止。事不妄為。言不妄發。亦如水動善時之玅也。

夫唯不爭。故無尤。

上文水有七善之妙。皆是不爭之道也。水既不與萬物相爭。所以萬物亦不爭於水。兩不相爭。是水之上善。善於和萬物。萬物皆得其和。又安有怨尤於水者。文中言夫唯不爭。故無尤。蓋是此義。人能心如止水。避高就下。此便是居善地。人能虛心養志。含光內照。此便是心善淵。人能愛物不遺。教人不倦。此便是與善仁。人能言語真誠。心口如一。此便是言善信。人能因物付物。盡己盡人。此便是政善治。人能曲直方圓。隨宜適用。此便是事善能。人能可行則行。可止則止。此便是動善時。七善既立。萬善皆立。未有不近於道。而自處不爭者。又安有致天下怨尤者乎。

持盈章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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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堯帝。不以有天下為貴。故授之於舜。舜亦不以得天下為樂。故授於禹。天下尚有何物。足累吾心乎。今之人認虛幻之名位為久。取不實之財勢為常。得之為樂。失之為憂。此正是持盈。而不知身退之義。聖人不以名位勢祿之得為得。不以金寶貨財之失為失。無欲無為。全人全己。皆是合天道之自然。守道德於終身也。此章經旨。是教人以虛己為體。以守雌為用。進退不失其時。上合天道之義。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天道貴虛。而不貴盈。虛者有容物之妙。盈者有傾失之患。持盈者。取喻盈滿之器。恐有傾失之患。故持之於盈。不如已之。而不持可也。已之而不持。則持盈之勞不用。傾失之患不生。身心得其安逸。其不善乎。故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二句。持盈之事不止一端。如官極高品。富比陶朱。聲色惟恐其不足。利祿惟恐其不長。終日防危慮險。小心之狀。與持盈者何異。何如是道則進。非道則退。不貪戀於已得。不逆億於未失。持盈之禍辱。終身不至矣。

揣而銳之。不可常保。

人之聰明才智。貴乎收斂。不可炫露。譬如治利刃者。始則加工着力。用心磨礪而揣治之。鋒芒銛利。銳而益求其銳。至於吹毛斷髮。不可復加。不知此等利刃。雖有斷物之能。終有傷折之害。揣銳太過。所以不可長保。人之聰明才智。炫露太過。與此一樣。故曰。揣而銳之。不可長保二句。古之聖人。斂天下之智為智。斂天下之善為善。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藏其用而不炫於外。所以無敗弊之害矣。

金玉滿堂。莫之能守。

金玉乃身外之物也。真知道德為重。自不肯被外物所移。人之不顧身命之重。妄貪金玉之多。總然金玉積至滿堂。臨命終時。守之不得。故以金玉滿堂。莫之能守警之。修道之人。若能取身中之金玉。養性命之真常。身外之金玉。視若塵囂。此心自然清淨。知止知足。不貪不妄。用之不窮。守之不去矣。

富貴而驕。自遺其咎。

富貴之榮。不足為樂。惟以謙退持身。卑以自牧。不因富貴而生驕傲之心。我不以驕傲加於人。人必以謙讓歸於我。人己無爭。物我皆和。又安有遺其疚。至生愆過之責乎。故言富貴而驕。自遺其咎。蓋是此義。切思我性分中。自有真富真貴。精氣神。吾身之三寶。人能保而全之。則是天地之生意。歸之於我。我身之造化。用之不窮。壽命延長。生死可脫。是為真富貴也。倘若貪戀假富貴。精耗神散。以致百病來侵。大數一至。雖有萬貫家財。誰能買得不死乎。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此三句。是總結上文之義。細詳四時之消長。日月之虧盈。天之道。尚且損有餘而補不足。何況人乎。若功既成矣。當善終其功。名既遂矣。當善全其名。善終善全者。非身退不可。盈者當戒之於滿。銳者當守之不用。金玉當戒之於貪。富貴當戒之於驕。觀天之道。執天之行。此便是天之道也。故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三句。

玄德章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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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人之有身。即如身之有國也。身之有氣。即如國之有民也。此國之中。君臣。父子。夫婦。陰陽。無所不具。但修道之人。若能身安氣順。而身中之國土自寧。若能無欲無為。而身中之萬民自靜。經所講抱一專氣之句。正是身安氣順之旨。滌除玄覽之句。即是清淨國土之義。無為之句。即是不以私慾亂民之義。無知之句。即是含光厚德。與萬民渾同不異之義。此中之密旨。用之於身。可以修身;用之於家。可以齊家。用之於國。可以治國。倘若不然。少有利慾懥忿之私。少有妄動妄為之病。則身不能修。家不能齊。國不能治矣。故丹從不煉煉中煉;道向無為為處為。譬如三茅真君雲。靈台湛湛似水壺。只許元神裡面居。若向此中留一物。豈能證道合虛清。如此行之。則身中之國土。自然清淨矣。此章經旨。總是指心明道。引證修身治國之大義。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

身受魂魄。如車載物。物必隨之而行也。營魄者。身中之魂魄也。人有三魂七魄。若能致養安靜。則魂在於肝。魄在於肺。生身之道立矣。我身中有真土。能培之於木。藏之於金。息之於火。止之於水。攢五行。合四象。皆是真土之妙用也。若能神不外游。意不散亂。精神魂魄自然會合一處。不相離判矣。故曰。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真土者。我之意也。意屬於土。故曰真土。此真土之妙。是謂五行之祖。太丹之基。人能以神合氣。以氣合精。真息綿綿。四象五行。不致散亂。不求抱一。而魂魄自然抱一矣。

專氣致柔。能嬰兒乎。

未歲之赤子。元氣未散。干體未破。百無一知。正是氣專之妙。百無一能。正是致和之妙。因專氣致柔。所以無欲無知。無思無慮。神氣故能抱一。魂魄故能相隨。吾見今之內煉者。雖斂藏神氣。不過除其妄想。調其呼吸而已。神不能入氣。氣不能歸神。真息不相依。故不能抱一。專氣致柔。如嬰兒有自然之妙。是故太上發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二句。

滌除玄覽。能無疵乎

滌者。灑滌也。除者。除去也。玄覽者。多見多聞。博古通今。疵者。病也。吾見今之學者。亦有博古今。通事物。廣搜往事。射獵簡編。要不過耳目見識之學。非真知真見。此等修行欲至無疵之地。不亦難乎。故曰。滌除玄覽。能無疵乎二句。細想真知真見者。出於形器之外。不在見聞之中。故所見者至廣。所知者極大。一切玄覽之經書。雖是聖人之心印。未得道時。不過藉此為渡水之舟筏而已。既得道後。玄覽之法塵。若不滌除而去。則心跡不忘。亦不能入於寂然不動地位。所以人不可認蹄作兔。執筌為魚。當了一切法塵。當去一切玄覽。譬如病癒藥止。更無瑕疵之病。有害於我者。

愛民治國。能無為乎。

此二句乃是以無為之道。明愛民治國之義。當順其自然。因其固有。不必有所作為也。若以有為愛民。其愛必不能周徧。以有為治國。其治必不能均平。惟聖人以不言之教。行於天下。以無為之道。化於百姓。是故天下百姓。日受其愛而不知。日安其治而不覺。不知不覺者。蓋以聖人之道德。天下本不可知之。本不可見之也。所以無為而民自化。無事而民自富。無欲而民自朴。故曰愛民治國。能無為乎。蓋是此義。

天門開闔。能為雌乎。

天門二字。指人心也。人心為一身總持之主。是以謂之天門。開闔二字。即是陰陽動靜。雌之一字。即是安靜柔弱。人之心竅。果能出入動靜。以安靜柔弱之道。應酬於一切事物。時候當動。無心以自動。時候當靜。無心以自靜。是以知天門之開闔。皆是自然之妙。所以聖人內照圓明。事物之來。順理而應。不使陰勝於陽。不致情害於性。不令物慾蒙蔽。不隨物慾遷移。所以性全而心不亂。氣役而志不迷。此是聖人天門開闔。為雌之妙也。但人心出入無時。動靜不一。事物交接。私慾即生。喜怒哀樂愛惡欲。七情之妄。隨感而發。修道之人。全在此處。分的明白。不使私慾之陰情。勝之於我。方可謂之天門開闔。能為雌乎二句之義。

明白四達。能無知乎。

明者。心之內光慧照。謂之明。白者。心之本體素存。謂之白。蓋以虛能生明。靜能生白。虛靜明白者。方可謂明白四達也。四達者。通達無礙之義。無知。即是不有情識。湛然純一之妙。人心之本體。原自虛明。本來潔白。只因物慾閉塞。有所窒礙。不能明白。惟聖人虛靜圓明。不以聰明為用。無見無聞。無為無欲。自有一段空明境界。感之則通。叩之則應。雖所知無窮。則有終日如愚。無知而無不知。無不知卻是無知。故曰明白四達。能無知乎二句。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

生者。育也。畜者。養也。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聖人以道德五常。慈養萬民。天地之雕刻眾形。長養萬物。本未曾有心而施化。私物而施仁。萬物賴之以生以育。皆是天地之有而不有也。聖人體天地父母之心。而教養百姓。興利以遂民生。未嘗以興利之功自有。立教以復民性。未嘗以復性之功自有。因物付物。隨所施無不出於自然。亦如天地之無心而施化。無為而布德。故曰生之育之。生而不有。蓋是此義。

為而不恃。長而不宰。

聖人心同天地。物我兩忘。與天下之民。相忘於道德之中。共入於無為之化。以人治人。又安有為而自恃者。聖人儀表萬民。首出庶物。可謂天下之長矣。然道同天地。恩如父母。與天下相忘於自然。相處於無事。無彼此之分。無上下之異。有何主宰之心乎。故曰為而恃。長而不宰。蓋是此義。

是謂玄德。

玄德者。天德也。天之德玄玄莫測。故曰玄德。細想聖人道同於天。德齊化育。恩沾萬彚。其幽深而不可測者。萬民不能見。其廣被而不可窮者。萬民莫能名。故其德玄玄。與天無二。是謂玄德。蓋是此義。此章經旨。首句言抱一者。即是抱元守一之道也。人能抱元守一。則營魄自然。載而不離矣。既載而不離。我之真炁。必專於一。既專於一。其氣必致於柔和。氣既柔和。故與嬰兒可比也。既與嬰兒可比。則德性渾全。至淳至善。無欲無為。則與道無二矣。

虛中章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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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天地之道。虛其中。故有陰陽之妙。聖人之德。虛其心。故有運用之妙。天地不虛中。則四時不行。萬物不生。鬼神不能變化。是以知虛中者。乃是造物之本也。聖人不虛其心。不能明天理之微。不能立人心之正。不能范俗垂世。為法於天下。是以知虛心者。又是道德之本也。以此觀造車。制器。鑿室。正是太上教人借物達本。知其有者為利。而無者為用也。道本於無。器本於有。有者為利。無者為用。人能知此利中之用。悟此無中之有。則近道矣。
此章經旨。乃是太上教人就物明本。無者以有為利之體。有者以無為器之用。人之幻身。以無形之性命做主。其理得矣。}}

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

輻者。輪之股也。轂者。受輻之空竅也。造車者。以輪而輳其輻。以輻而輳其轂。因轂之竅空。所以有車之用。人皆知用。車不知車之用妙。在虛中也。虛中之竅。其竅雖小。其理則大。無心之心。其心雖無。其道則有。是以車之用。雖用於有。而所以用者。實用於無。故曰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三句。不但車之虛中。有合天地太虛。即如我一身中。我心是御車之人。性即是車中玅無玅有之用。周行而不殆。往來而不息。即是元氣運行之妙。人可不即車而悟乎。

蜒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

埴者。土也。以法制泥。使之精細。曰蜒埴。此是陶冶造器之法。器之形。外實而內虛。外有而內無。工雖施於人。妙實合於道。妙在以空為用。以無為中也。故曰蜒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三句。以此觀之。可知乾坤造物之道。即陶冶造器之道也。乾坤即是太極之大爐也。其中五行運化。即是蜒埴之法也。春溫夏熱。即是冶煉之工能。太虛無體。便是器空之妙處。天地有象。即如有器之形。四時百物。即如大器之用。人能體此用陶冶之功於身心。施陶冶之能於性命。何患大道不成。而道器不就乎。道器既就。是為天下之神器。道器不就。即是天下之敗器。故君子謂之神器。小人謂之敗器。正是取喻於此。

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

鑿者。開也。單開者曰戶。雙開者曰門。牖。即是窗櫺。開其戶者。以通往來出入之用。開其牖者。以透天地日月之明。有戶有牖。所以謂之室。室因虛其中。故有室之用。有巢氏析木為室。以代巢穴之居。人知室之可以安身。不知室之非虛其中。焉可以容物。是以造物者。即太虛之妙用也。兩儀者。即是天地之門戶也。玅合萬物於一室之中。並行並育。即萬象之窗牖也。人之有口鼻。即是人身之門戶。人之有耳目。即是人身之窗牖。性命之主人公。即是虛中之妙體。庇物之實用也。故太上取喻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三句。

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有。是上言車器室三者。實有之物。利。有善成委順之妙。故曰利。無。即是三者中間空虛無物。用。即是三者之妙用。細想三者。異而不同者。異其有也。同而不異者。同其無也。有其利而無其用。則虛中之理不見。有其用而無其利。則妙用之用不彰。必須有無皆具。利用兩得。車。器。室。利天下萬世而不可窮。太上以此喻道。總結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二句。蓋是此義。詳觀車器室。皆用之於無。無者虛也。虛能容物。虛能生物。天地萬物俱從虛無中生將出來。所以為大道之本元。天地萬物之根本。人之有此形骸。便有此心。心之本體。清淨光明。原無一物。亦與太虛同其體用。只因忘緣。填塞虛靈之竅。遮障妙明之光。所以靈明之體不現。體用不能全彰。即如車器室之中。以物塞之。焉有三者之用乎。

為腹章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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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天地之大也。能包含萬物。能容納百川。即是一個大肚腹一般。又有日月之明。能燭三界。能通八表。此又是個大眼目一般。天地雖大。日月雖明。若不得無極之真。不具太極之理。則亦不能有此許大之包含。不能有此許大之光明也。此等妙義。人人有肚腹。與天地之肚腹一樣。性命陰陽含之於內。五臟六腑具之於內。二目即人之日月。通神之妙竅。人雖有肚腹。雖有眼目。若不得性真之妙。五臟之氣。亦不能攝養。二目之神。亦不能通光。倘若見物生心。正性不空。必至隨緣而逐妄。所以目盲者。耳聾者。口爽者。發狂行妨者有之。五者之害。害之於此矣。今日文中所講者。正是此義。此章經旨。總是教人斂華就實。反妄歸真。不可徇俗苟安。溺於私慾之義。

五色令人目盲。

五色者。青黃赤白黑。是五行之正氣。流注於物者。人之能視謂之目。目乃六根中第一之根也。人之分別五色。正是眼之識。當其未視也。雖無色之形。而能別五色之視。自皎然明白。若識被塵轉。惟見於色。則洞視之真體。不能照了。物之來也。目隨物而去。心亦隨物而去。心中之真見已忘。目中之所見必亂。雖五色當前。幾不別色之為色。雖有見亦如無見矣。與瞽者。何異乎。文中言五色令人目盲。蓋是此義。修道之人。若能見一切美好之色像。如見一切不有之相。不起貪愛之心。不興眷戀之意。忘於目。則光溢無極。存其神。則慧照十方。目盲者。未之有也。

五音令人耳聾。

五音者。宮商角征羽是也。聽此音者。謂之耳根。人之分別五音。正是耳之識。當其未聽也。雖無音接耳。而能察五音之正。有條不紊。若聽被音惑。惟逐於音。則靜聽之神機。不能徧滿大千法界。內聽之真空。不能通徹大音希聲。音之發也。耳隨音而去。心亦隨音而去。雖五音當前。幾不別音之為音。雖有聽。亦如無聽矣。文中五音令人耳聾。蓋是此義。人能了悟肉耳非耳。塵音非音。則清靜之妙音。自然不聽而自聽。聾耳之音。又安得聾我耳哉。

五味令人口爽。

五味者。酸咸甘苦辛是也。凡有可飲可食者。皆有五味。舌以得味為塵。人能分別滋味者。乃是舌識也。人之知其滋味者。人之正性也。在舌為識。舌識非性。不能有知味之體。識性非味。不能有舌識之用。因性被一切滋味所攝。性迷於味。味亂其性。所以貪於滋味者。口中之正味必失。雖有餚饌珍奇。幾不能辨其美惡。文中言五味令人口爽。蓋是此義。孔子曰。飯蔬食飲水。而樂在其中。可知孔子深得不味中之真味耳。常聞修道之人有云。咬菜根。淡中有味。此正是百味皆空之義也。百味皆空。自然諸病不作。可不戒哉。

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

走馬以疾謂之馳。馳馬直走謂之騁。春田。夏苗。秋獼。冬獵。總名曰田獵。因上古禽獸最多。行獵原為保苗除害。故此句寓戒止之意。或圍之于田野。或圍之於山川。應犬施能。努機亂用。東奔西走。逐物移心。一往一來。如病者之失心發狂。故曰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二句。蓋是此義。切思萬物。皆本天地一氣而生。但清濁偏正之不同耳。人之與物。均有此形均有此氣。均有此性。均有此命。人能以性命觀之。自然不做田獵之事矣。

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難得之貨。即是貨之奇者也。妨者。傷害也。傷於己者謂之妨。害於人者。亦謂之妨。細想世間一切珍寶奇物。皆是難得之貨。倘若貪之不義。得之不善。禍辱之端。由此而生。誨盜之由。因此而作。或致害於國家。或致傷於性命。太上戒之曰難得之貨。令人行妨。蓋是此義。君子知此難得之貨。皆是身外禍胎。故去貪慾。而重道德。不義之富貴。且可以浮雲視之。難得之貨。何至使有行妨之害哉。

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此是教人效聖人而行之之義。故以為腹不為目。總結上文。陰符經雲。心生於物。死於物。其機俱在於目。人之見物而生染着。死之於物者。其機正在於此。人之忘於目。得大徹悟者。其機亦在於此。切思眼耳鼻舌身意。俱屬情識之幻。惟我性中之本體。真空妙有。是以聖人為腹者。養性中之本體。不為目者。忘物引之見機。不貪不染。皆知為幻也。既知目識為幻。一切塵緣。皆宜去之。故曰去彼。即知腹中性體。一切存養。皆宜取之。故曰取此。但去非有心而去。取非有心而取。為腹不為目。其去其取。皆是自然之道也。人有六根。經只言眼耳口三者何也。六根之中。以此三者為要。又言為腹不為目何也。眼根是六根中第一之根。六根之先機。皆在於此。故此單言不為目。人果能眼根一返。六根自靜。了盡一切塵緣。聖人為腹不為目。一言以備之矣。

寵辱章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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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聖人進退順自然之理。得失守當然之道。事至而不疑。事過而無跡。以大同之道。同於上下。以無私之德。及於朝野。不以夷險而少變。不以好惡而生心。惟在道德之行於天下。不在功名富貴之得失寵辱矣。聞經者果能知聖人之心。此章之經旨自得矣。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

知遇人君。得其恩惠。謂之寵。失位失祿。放逐降罰。謂之辱。惶懼恐怖。謂之驚。心中憂慮。謂之患。細詳君臣兩得。有知遇之寵。其得寵者。且喜且懼。喜者喜其祿位崇高。功名顯達。懼者懼其得失之不常。毀譽之不一。或纔得其寵。即憂其辱。其辱未至。私心先萌。自生驚疑之念。自起未來之想。故言寵辱若驚。若受其寵。不以得之為喜。加其辱。不以失之為憂。常人視榮貴為極美。我視之若大患。不但視榮貴為大患。又且視四大假合之身。亦為大患也。身且為大患。以患加患。是貴大患若身患。所以不患其得。不患其失。順應自然。去來無心。又何得失之足憂。寵辱之足慮乎。故言貴大患若身。

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上。辱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

此是重解上文之義。欲喚醒世人。知此寵辱兩途。乃是顛險之禍胎。上所謂寵辱若驚者。寵而為上者。人人之所好。辱而為下者。人人之所惡。故莫不趨高而避下。求寵而遠辱。不知寵之來也。亦適然而來。原非我之固有。我亦安必其終得。故得之若驚。辱之至也。亦適然而至。原非我之能禁。我亦安必其不失。故失之若驚。道高德重之人。於其寵辱也。得之不敢自安。失之不為滋戚。處之無心而已。所以設此問答之言曰。何謂寵辱。寵為上。辱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

何謂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此亦是重伸上文。世人不知患從貴起。禍自福生。上言貴大患若身者。蓋謂人生在世。有此身。便有此患。以身觀患。身是患之形。以患觀身。患又是身之影。是以知患即是身。身即是患。患身之形影。暫不相離矣。故吾有大患者。為吾有此患身故也。及吾無此患身。吾之大患於何有乎。文中所謂何謂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蓋是此義。細詳人生在世。形器囿之。故有饑渴之切。寒暑之迫。生老病死之苦。是以謂之患身。以裘葛禦寒暑。以飲食止饑渴。皆是愛其身故也。卻不知有生必有老。有病必有死。不能違陰陽消長之道。不能脫造化逆順之理。至於命終身壞。必竟歸於大患矣。惟聖人無好惡之私慾。識寵辱之微機。觀身為患。視患即身。知此患身。非為長久。不起一切貪高愛貴之心。不生一切人我寵辱之念。以清靜自然之身。為我之身。以無得無失之貴。為我之貴。所以性分中。淨躶躶。赤灑灑。一物全無。如太虛一般。何寵何辱。何貴何賤。何得何失。何驚何患。物我兩忘。性與天地。一自然而已。

故貴以身為天下者。可以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者。可以托天下。

聖人處世。身且不以貴愛視之。何況為天下乎。所以不以自貴之心。為之於天下。不以自愛之心。為之於天下。不自貴不自愛者。忘其身也。即是無為之道也。以無為之道為天下。天下未有不治者。若是以貴身之心。為之於天下。雖有天下。亦不過暫寄而已。以愛身之心。為之於天下。雖有天下。亦只是權托而已。如人以物寄託於我。我不過暫且看守其物。終非我所有。文中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蓋是此義。細想人生在世。如過隙之白駒。倏有倏無。縱使貴為天子。富有四海。都不是長久而不去者。能悟得此理。以虛靜恬淡自牧。忘乎貴愛。此身之心。其累身大患之事。安肯為之也哉。

道紀章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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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大道之妙。昭明而在上。皦而不皦。潛密而在下。昧而不昧。圓機廣大。散之而彌滿六合。至理無窮。斂之而細入無塵。求其始而不知其始。問其終而不知其終。莫終莫始。而通今貫古有機。有信而立地成天。果能體天地之奧。窮造化之源。備事物之理。盡性情之妙。不須遠求。自然道眼圓睜。而洞見道體。不勞勉力。自然心光發現。而照破娑婆。到此天地。喚的出寒潭之月。拿的住峻岭之雲。其道紀之玄微。我能視而人不能視。我能聽而人不能聽。我能搏而人不能搏。希夷微妙。一而三。三而一。總是我身中之變化。執之有。歸之無。無不是性中之道紀。聞經上士。請試詳之。
此章經旨。獨重混而為一。大道若不混而為一。聖人亦不能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矣。

視之不見。名曰夷。

道無形象。視之而不可見者。曰夷。夷者。易也。即是大易之罔象。人之可見者色相。不可見者。道也。惟不可見。所以為造化之樞紐。為品匯之根柢。若或可見。必有色相。豈能為天地之始乎。豈能為萬物之母乎。故曰視之不見。名曰夷。雖然道無形象。人不可見。若能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物我兩忘。內外皆空。其道則見矣。

聽之不聞。名曰希。

道本無聲。聽之者。聽之所施。聞之者。聞無所入。故曰希。希者。希聲。寂無影響之謂也。可聞者音聲。不可聞者道也。若有音聲之可求。豈能生育天地。造化萬物乎。故曰聽之不聞。名曰希。大道之妙。雖不可聞。人能得性命之真聞。無聞而聞。可以聞之於三界。無聽而聽。可以聽之於十方。此。便是深入大道希夷之妙處也。

搏之不得。名曰微。

大道無形。莫可執持。故曰微。微者。太無虛妙之謂。大而無外。小而無內。充周而不可窮。微妙而不可見。若使可以手執者。皆是有象之物。既有形象。豈能御役陰陽。出入造化乎。故曰搏之不得。名曰微。雖然大道微妙。搏執不得。人能一塵不染。一法不立。小中自然見大。無中自然生有。何嘗不是微而又微之深旨。何嘗不是搏弄太極之人乎。

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

三者謂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搏之不得。夷而希。希而微。共為三者。不可致詰。致者。極盡之義。詰者。問也。即是不能窮其極。而聞其旨妙之義。混而為一者。謂三者理可分。道不可分。就其理而分之。雖有三者之名。按其道之實際。本無彼此。亦無分合。可知夷即是希。希即是微。微又即是夷。三者即一。一者即三。三一之妙。無始無終。混然一體。故曰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細想鴻蒙未判之始。道之本體。無方所。無形狀。耳目不可及。言問不能到。如雲出岫。拿捉不住。似月印潭。摸索不得。是故放之則彌滿六合。斂之又全無朕兆也。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

不皦不昧者。似明非明也。似暗非暗也。仰觀其上。其上不皦。俯察其下。其下不昧。譬如滿虛空。徧法界。無分別。無間斷。渾渾溟溟。包羅萬法。無所不是。無處不有。總皆是大道真一不二之妙理。一以貫之者也。故曰。其上不皦。其下不昧。蓋是此義。

繩繩兮不可名。復歸於無物。

繩繩者。接續不斷之義也。天地未形。萬物未兆。空空洞洞。無往而非真一之實理。無往而非真一之大道。是以繩繩兮。無間無斷。此正是沖漠無朕。元神不已之妙處。此等景象。指其名。無處可名。指其物。無物可見。言其有。則又無物可歸。言其無。則又繩繩兮無間。是故莫知其所以為有。莫知其所以為無。不可言有。不可言無。有而不有。無而不無。文中言。繩繩兮不可名。復歸於無物。蓋是此義。觀繩繩之字義。既繩繩而不絕。似乎有物。實無一物。蓋以大道泛兮及於無際。而無不通。入於無倫。而無不貫。散之無窮。斂之則一。雖無繩繩之形。則有繩繩之理。看經者。請細詳之。

是謂無狀之狀。無象之象。是謂恍惚。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

上句即以歸之於無。下文又何以無狀之狀。無象之象言者。何也。卻不知無狀之狀。即是非狀。而狀之之妙狀也。無象之象。又是非象。而象之之妙象也。是故無極之元精。非狀非不狀。太極之實理。非象非不象。此所以恍恍惚惚。不能以智而知之也。其本然之妙。無頭無尾。無前無後。迎之於前。則又不見其首。隨之於後。則又不見其尾。無處尋頭。無處尋尾。無所求前。無所求後。此等至真無妄之實理。譬如顏子有雲。仰之彌高。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然在後。雖欲從之。莫由也矣。大道之本然。蓋如此矣。故曰。是謂無狀之狀。無象之象。是謂恍惚。迎之不見其前。隨之不見其後。細詳大道之妙。廣而無邊。大而無外。本無前後。亦無首尾。雖欲迎之無可迎之處。雖欲隨之。無可隨之所。真所謂無端無緒。無朕無兆。元神無間。於穆不已之妙也。人能悟到這個天地。這便是我。我便這個。這個與我原無兩個模樣。是謂無體之體。是謂無相之相。是謂非色非空。是謂不動不靜。宗教門頭。若要行棒。棒打不着。若有行喝。喝他不動。咦。醒的這個。眼前便是。已上自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搏之不得。又至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後等句。皆是太上剖判一元。指極道妙。教一切修道之人。從此處悟。鴻蒙未判之理。達父母未生之旨。混而為一之深義。既得此理。萬法歸一。吾不知為惟之子也。是以莫知其有。莫知其無。是謂天門。天門者。無也。萬物出入於無有。是以知聖人深藏於無有之中者。

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執者。執持也。古之道。即是先天先地。萬象未立。混而為一之道也。御者。治也。有者。世間一切有作有為之事物也。古始者。指大道在象帝之先。故云古始。道紀者。謂道為天地萬物之綱紀也。此四句是總結上文。以萬法總歸於大道之義。細想大道之妙。曰夷。曰希。曰微。又不皦不昧。又曰無象無狀。似乎無處摸索。無處下手。難於體認。卻不知道在目前。至簡至易。人能返觀自性。不着聲色。不執有無。前念不起。後念不續。念念不有。離一切色相。則無狀之狀。無象之象。自然萬法混而為一。可知一切巨細精粗。無窮色相。莫不出於道。豈非道紀乎。執道而行。御今之有。則身無不修。家無不齊。國無不治。天下無不平矣。此正是以其有而體其無。體其無而用有之妙處也。故曰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不盈章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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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古之善為士者。立身持己之間。應事接物之際。總是以道德躬行實踐。正己感人。道德之外。不敢立一毫巧偽。用一切機智。如春風之過化。如時雨之均沾。雖欲求其大道之形影。不可得也。雖欲知其德化之朕兆。不可見也。古之善為士者。善之於此也。能會於此。其不盈之深旨。不待言而自明矣。
此章經旨。共二十句。總是形容古之善為士者。動靜體用。人不能識其行藏之義。

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

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微妙玄通。深不可識修德入道之謂士。善為士者。上盡天道。能知陰陽消長之妙。下盡地理。能知剛柔夷險之理。中盡人事。能知巨細品物。利害成敗之機。其心中之體用。至微至妙。至玄至通。至道之隱奧曰微。至道之不測曰妙。至道之幽深曰玄。至道之無礙曰通。體至道之隱奧。用至道之不測。得至道之幽深。達至道之無礙。所以微妙玄通。一切世人。不能識其行藏。不能窺其體用。無方無所。無象無狀。亦不可得而窺見其妙。故曰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

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惟不可識。故強為之容。

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惟。是承上轉下語。細想世人之可識者。行藏之跡也。若體用不見。心跡全無。世人本不可識。惟不可識。不得不強為形容。如下文一十五句。俱是勉強形容微妙玄通之大略而已。故曰夫惟不可識。故強為之容。

豫兮若冬涉川。

微妙玄通。深不可識此句是就其處事接物之間。強為形容。不敢急迫而進。謂之豫。即是猶豫之義。古之善為士者。韜光晦跡。不露才能。遇事接物。加意敬謹。不敢妄進。如冬月涉川之難行一般。不惟恐懼其水有徹骨之寒。亦且防其陷溺不測之患。故猶豫而不敢躁進。有如不得已之形象也。故曰豫兮若冬涉川。

猶兮若畏四鄰。

微妙玄通。深不可識此句是就其燕居獨處之際。強為形容。猶者。疑而不行。不敢妄動之義。與前豫字。其義頗同。古之善為士者。心德純全。一言一行。一動一靜。不敢少有自欺之處。倘若一毫不謹。其戒慎恐懼之意。如怕四鄰見之一般。如怕四鄰知之一般。雖不睹不聞之際。全然都是天理流行之妙。非大聖大賢。不能有如此慎獨之功用矣。故曰猶兮若畏四鄰。}}

儼兮其若容。

此句是就其立身行己之處。強為形容。古之善為士者。外恭內敬。正心誠意。敦厚虛靜。雖無賓主相對。其動容周旋之間。恆如見大賓。承大祭一般。無時不生敬謹。無處不是賓主也。故儼若容。

渙兮若冰之將釋。

此句是就其心跡泮然之處。強為形容。渙者。散也。即是不留滯。不貪染之義。古之善為士者。觀一切有為有相之事。如水上之浮泡。知其不久。故無留滯也。觀一切沉迷愛染之為。如夢中之幻境。知其虛妄。故無貪染也。心上之情景。一切塵緣。隨順解脫。如冰之將釋。漸化而無跡。已過而不留。故曰渙若冰之將釋。

敦兮其若朴。

此句是就其淳厚渾全之處。強為形容。敦者厚也。朴者。未分之木也。古之善為士者。本來之天性。未敢鑿喪。持己之真心。未敢銷亡。視聽言動。無非真誠。去智去能。步步向平實處下腳。無是無非。頭頭從天理處安身。所以敦厚之德。如木未散。朴然而有渾全之體也。故曰。敦兮其若朴。

曠兮其若谷。

此句是。就其空闊有容之處。強為形容。古之善為士者。心之德虛而不有。性之體空而無物。因虛而不有。故應事不窮。因空而無物。故涵容無量。譬如空谷一般。氣之入也。不盈。氣之出也不竭。萬法皆空。如太虛之無體。貫古通今。合無物而無形。不曠而曠。不穀而谷。不知其曠。忘其若谷。是以謂之曠兮其若谷。

渾兮其若濁。

此句是。就其和光同塵之處。強為形容。古之善為士者。心地虛明。性天洞徹。本不渾濁。但處事不得不然也。所以隱聖顯凡。韜光晦跡。處於人。無親踈之間。處於事。無違從之異。民憂亦憂。民喜亦喜。渾渾然似乎與民同其濁。而不有分別之跡也。故曰。渾兮其若濁。

孰能濁以止。靜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動之徐生。

此四句。是重明上句之義。渾兮其若濁者。乃是古士之心。以清以靜為體。以濁以動為用。人情莫不喜清而惡濁。不知清非可驟然而清。靜之久。其濁自清。人情莫不難安而易動。不知動不可驟然而動。安之久。其動自生。善為士者。不必求清。能濁以久。與人同處。不自見其異。與世周旋。不自顯其長。我惟靜以待之。自然徐徐而生清。不必妄動。能安以久。不自見其異。所以能守其常。不自顯其長。所以能全其拙。我惟安以自養。自然徐徐而生動。是知濁之生清。安之生動。即陰陽循還之機。人心體用之變。處之自然。自無失矣。故曰。孰能空以久。靜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動之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敝不新成。

此道二字。乃是總結一章之大義。非專指上句而言之也。蓋謂古士有此微妙。有此玄通者。只因能虛心而達用。故能保此微妙玄通之道耳。虛其心而涉川。虛其心而畏鄰。虛其心而儼容。虛其心而釋冰若朴。若谷。若濁。此皆是虛心達用。不自滿。不自盈之妙處也。夫惟不敢自盈。所以或進或退。守其弊敗之理。斷不敢為新成之事。弊者。敗也。棄也。即是守其遺棄弊敗之道。韜光隱跡。虛心自斂之義。是以謂之弊不新成。譬如未來之功名。未來之榮貴。皆是新成之事。文中言保此道者。不欲盈。夫惟不盈。故能弊不新成。蓋是此義。切思好新而惡弊者。人之常情卻不知新者易起人之爭進。易生人之貪愛。實非常久之道。惟弊敗之理。不令人美觀。不使人喜好。斂華就實。去奢去泰。深得大道微妙之理。深有大道玄通之用也

歸根章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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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歸根復命四字。便是造道之津梁。修行之正路。此等妙義。天地運行。天地不知。鬼神變化。鬼神莫測。無古無今。無生無滅。總是這個。證聖成真。總是這個。在天地。這個便是天地之性命。在萬物這個便是萬物之性命。在鬼神。這個便是鬼神之性命。象帝之先。眾妙之門。都是這個。這個茶飯。都是自己受用之妙。修道之人。果能意淨心空。了悟循還之妙。自然默契經中之秘旨矣。
此章經旨。重在歸根復命四字。天地陰陽。三才萬物。莫不本之於太極。太極者。造化之樞紐也。品匯之根柢也。道之大原。惟在於此矣。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

造其極曰致。真空無象曰虛。虛而至虛曰極。專一不二曰守。寂然不動曰靜。虛一渾厚。靜而至靜曰篤。致虛者。天之道也。守靜者。地之道也。天之道若不致虛。至於至極之際。則萬物之氣質不實。地之道若不守靜。至於至篤之妙。則萬物之生機不有。是故虛者乃造物之樞紐。靜者乃品匯之根柢也。天地有此虛靜。故日月星辰。成象於天。水火土石。成體於地。象動於上。故萬物生焉。體交於下。故萬物成焉。所以虛靜之妙。無物不稟。無物不受。出入陰陽。升降造化。與萬物並作者。皆是此虛靜之妙。不可謂之有。不可謂之無。有而不有。未嘗不在陰陽之中。無而不無。未嘗出於萬物之外。欲知其無。欲見其有。必須觀其復。復之一字。即是復命歸根之義。萬物之始終。陰陽之消長。冬至之月。乃是一歲之復。夜靜之子。乃是一日之復。喜怒哀樂之未發。乃是人心之復。知此復者。則虛靜之理得矣。文中言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蓋是此義。修道之人。果能致其虛之極。守其靜之篤。以天地為一體。以萬物為一身。我之神。可與天地並立。我之氣。可與萬物並作。陰陽消長。在我掌握之中。大道流行。是我胸中之妙。其返本復靜之理。於此而入妙矣。

夫物芸芸。各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

此四句。言天地尚且復還虛靜之妙。何況萬物乎。萬物形殊質異。芸芸而不齊者眾多。雖是生之無已。要必各歸其根。根即是生物之源。立物之本。歸根者。即是歸之於虛靜。歸之於虛靜。萬物同復於命。命即是太極流行於萬物者也。萬物之歸根者。萬物之靜也。萬物不靜。不能復命。即是一陽來復之義。是以謂之歸根曰靜。靜曰復命。細想歸根復命之旨。本是萬物培養太極之全體也。培養者。氣之聚也。氣聚而後靜。靜而後能動。動之則形交。形交而後氣感。氣感而後人物生焉。以此觀之。可知萬物由靜而之乎動。由動而反乎靜。循環不已。皆是虛靜之妙。所以歸根即是復命。受形於太極之根本也。復命即是歸根。完具於太極之本初也。萬物生生之理。正在於此。學道者。果能歸根復命。則大道得矣。觀夫杏林真人云。神氣歸根處。身心復命時。這些真竅妙。料得少人知。即是此義。

復命曰常。

上聞所謂完具天命。便是復之之義。上文又雲太極流行。便是命之之義。萬物若不復命。則不能完具太極之理。太極之理既不能完具。必定命根不固。夭喪死亡。失其真常之命根。不能得其常久矣。譬如兩人接樹。一人折棠梨之生枝接之於杜梨樹上。其樹則活。蓋因二樹同類。所以易施工故也。又有一人。亦取棠梨之生枝。接之於棗樹之上。其樹則死。死之者何也。蓋以梨棗各屬一種。遠天背元。非類難為巧也。觀於此。歸根復命之道明矣。

知常曰明。

真常之道。即天地之心。造化之本。人能知此復命真常之妙。可通天地之微。可了生死之事。可謂明白人也。不然。一切眾生。雖有此真常之性。迷而不自知。所以入於幻化六趣之中。無休無歇。豈得謂之明乎。文中言知常曰明者。蓋如是也。

不知常。妄作凶。

此句又是反說上句之義。倘若不悟真常。不窮歸根之理。不究復命之要。縱慾敗度。不當動而妄動。失正求邪。不可作而妄作。禍之來也。應乎我之所感。災之至也。因乎我之所招。此便是不知常。妄作凶也。

知常容。

常者。先天地而無始。後天地而無終。乃是不變不易。不壞不滅之道。人果能知之。天地雖大。未嘗不在我性分之中。鬼神雖幽。未嘗不通我感應之機。萬物雖多。未嘗不同我運化之中。到此地位。與太虛一般。無所不容。無所不納。故言知常容。

容乃公。

性既同於天地。德既貫於鬼神。心既備於萬物。我性之本體。無欲無為。湛然清淨。視天下如一己。視萬物如一身。不見可愛。不見可憎。因物。附物。不偏不倚。廓然無一毫私人小智之為。豈非大公乎。故言容乃公。

公乃王。

細想公之一字。我無私己之心。則萬物皆可納於性分之中。我有同物之量。則品位自足出乎萬物之上。所以古之聖君。以至公之道。公於天下。天下亦以至公之道。公於聖君。上下同公。天下無二道。聖人無兩心。則王道可立矣。故言公乃王。

王乃天。

首出庶物。德冠群倫者王也。王者上順乎天。下應乎人。體天道而立王道。禮樂制度。雖有王道之為。因時順理。皆是天道之妙。以此觀之。王之德。未嘗不是天之德。王之道。未嘗不是天之道。到此地位。王即天也。天即王也。王乃天。即是此義。

天乃道。

王之德。既與天之德不異。王之道。即與天之道同然。可知王一天也。天雖高而不能出乎道之外。天雖大而亦在乎道之中。天地皆由道而生。萬物皆由道而成。知常之妙。能至於此。則天地人物。無處不是道也。天乃道。即是此義。

道乃久。

細想亙古常存。悠久無窮者道也。所以真常之道。得之於天地。天地可以常久。得之於人物。人物可以常久。知常是人。果能至此。可與大道同體。可與造物同游矣。道乃久。即是此義。

沒身不殆。

亙古常存。謂真常之道。我不能本道以為體。我不能合道以為用。則進退存亡有所不識。吉凶消長有所未明。人事中之顛險。取捨中之乖亂。勢所必有。若我之身與道為一。則我一道也。道一我也。道之中本無可危。又安有危於我者乎。沒身不殆。不亦宜乎。
此章經旨。天有天之根。地有地之根。物有物之根。致虛極。即天之根。守靜篤。即地之根。虛靜相生。而穀神不死者。即人之根也。虛而神交。靜而氣感者。即物之根也。是故不歸根。則不能復命。不復命。則不能得虛靜之妙也。不得虛靜之妙。而常久者。未之有也。不得虛靜之妙。而公明者。未之有也。不得虛靜之妙。而順天體道者未之有也。不得虛靜之妙能容而不殆者。未之有也。是故虛靜。乃天地之本。萬物之宗。雖是修身。治國平天下。皆不能違於虛靜之道。

知有章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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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天地與萬物同乎一道。聖人與百姓同乎一心。不施異政之能。不作有為之事。不妨民。不聚貨。其貴也不自知。其尊也不自有。如星日之在天。相忘於太虛之表。在下之百姓。亦無有親譽之情。畏侮之意。風俗同然。不識不知。如游魚之在水。相忘於河海。皆因上以無為用於下。下亦以無為歸之於上。家不殊俗。國不異政。大同淳古之風。咸樂熙皞之治。治天下之道。於此而盡矣。
此章經旨。深見古之聖君。能順上下之情。能致自然之化。惟以一信足於天下之義。

太上下知有之。

太上。謂上古之聖君。下者。在下之百姓也。太古盛時。天下百姓。但知有在上之君。不知有親譽之情。非是下民輕慢於上也。蓋因以道化之。所以相忘於道化之中。天下一體。萬民一心。故經言太上。下知有之。蓋是此義。即如羲農以前。雖鳥獸同群。彝倫未敘。人心淳樸。亦不自知其淳樸。風俗渾厚。亦不自知其渾厚。惟知順其則。而安於不識不知。觀此可知經意。

其次親而譽之。

次後五帝之時。制禮樂。敘尊卑。造衣冠。分貴賤。作宮室。以代巢穴。構橋梁。以濟不通。造舟車。以行水陸。造書契。以代結繩。人心漸漸開明。世道漸漸趨文。渾樸難行。不得不以仁義教化於民。被其仁者故親之。懷其義者故譽之。與太古之風。大不相比矣。故曰其次親之譽之。

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五帝之時。雖然漸漸開明。還是太古之風。君臣聖智。刑獄不立。天下之民。雖知有君。不知有所畏也。道至三王。世道日薄。人心日乖。凶暴者有之。橫惡者有之。不得不以刑罰御凶暴。刑罰既立。未有不懼畏者。民既畏之。則侮慢之情。於此而又生矣。侮慢之情既生。刑政日煩。欺凌日盛。人心世道與五帝之時。又不可比矣。故曰其次畏之侮之。細想上古之民。太朴未散。所以無知無識。不知親譽也。中古之民。雖有親譽。仍是至誠所感之妙。至於下古太朴已喪。狡詐日生。以至不忠不孝。害仁害義。無所不為。刑罰之立。不得不然也。

故信不足。焉有不信。

切思民之親譽畏侮。非民之過也。蓋因在上者。信不足於天下。民不能以信歸之。所以有親譽。有畏侮。我之信既不足。民之信亦不足矣。上下不足。即是上下相欺。天下未有不亂者。試觀五霸之世。假仁義之虛名。以變詐為能。以凌奪為事。不能取信於天下。經言信不足。有不信。蓋是此義。

猶兮其貴言。

有天下國家者。欲求上古之風。欲得上古之朴。而徒以言教施於天下。民必不能化。天下不能治。故當貴其言。行不言之教。天下之民。無為而自化。不期而自信。百姓自然不生親譽。不生畏侮。故曰。猶其貴言。蓋是此義。

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

功成者。成於無為之德也。事遂者。遂於不言之教也。此無為之德。若養之不深。積之不厚。其功不成。此不言之教。若守之不誠。貴之不慎。其事不遂。是以知非無為。不能立不言之教。非不言之教。不能守無為之德。此所以不言之自然處。便是無為之實踐處。無為之實踐處。便是不言之自然處。大化無為。大言不言。我能自信。而民亦自信。我之信。未嘗不是民之信。民能自信。亦未嘗不是我能自信也。此皆不期然而自然。不期信而自信。人人無不自然。人人無不自信。是故有此自然感發之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正是百姓鼓舞踴躍。不自覺之言也。細詳上古之時。耕而食。鑿而飲。無往而不自得。所以至治之澤。民不能見。不言之教。民不能知。宜乎有此無知之樂。宜乎百姓以自然自稱之。宜乎百姓出我等自然之言也。觀此可知。太上有傷今思古之意。此章雖言治世即是修身。用於國。可以安民。體於身。可以養性。果能放下塵緣。向無為無欲處。養我之心德。雖有七情。無所用其能。雖有六識。無所施其智。此。便是我性分中盛世之時也。倘若不能歸根復命。不能抱朴還淳。情識不能忘。智巧不能去。此即如民有親譽之心一樣。不修五常百行。妄作非禮之事。不忠不信。專以弄巧為能。此又如下古。民有畏侮之心一樣。學道之人。若能反此。便是無為無修。便是不言之信。便是功成名遂。而底於自然者也。

四有章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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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大道之用。用之於無為而治。用之於有為。則不治也。無為而治者。各循自然。行其當行。而不自知也。是為至誠之實理。故己私不立。天理純然。上下相安於無事之中。朝野共樂於雍熙之化。不見其為之之跡也。若使治出於有為。必因時勢有變遷。人情不古處。豈得安於自然。上下無事乎。無為而治。有為而不治者。蓋為此矣。
此章經旨。至誠無妄者。天之德也。大公無私者。天之道也。以無為之事順之於天。以自然之理齊之於物。聖人至治之德。未有出於此者。倘若不然。因時補救。大有作為。雖或有斡旋之處。終非無為之上治矣。

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

太古盛世。三皇在位。萬民一體。以道治天下。雖無仁義智慧忠孝之名。實然之德。人人自盡。有其實而無其名。其名不必立。天下之百姓。仁義同然。智慧同然。忠孝同然。人人各行其當然而已。此正是上下相忘於道化之中。日用而不自覺之妙處。次後為君者。不能以道治天下。不修無為之德化。所以大道隱矣。此非大道去於人。而隱之也。乃是人自去之耳。不得不立仁義之名而用之。仁義之名即彰。故曰大道廢。有仁義。仁義之名既立倘若不以智慧而濟之。其仁不周。其義不大。所以三王之世。又以仁義治天下。不得不出以智慧。智慧既出。天下之民。徇於智慧。離淳喪朴。就偽失真。敗亡之機。國家之亂自此而生矣。迨至春秋之亂。有五霸之危。聰明之士蜂舉。奇智之人並出。假仁假義。多行詭詐之謀。尚利尚名。皆為自私之事。此皆是智慧所出之害也。故曰智慧出。有大偽。蓋是此義。

六親不和有孝慈。

六親者。父母伯叔兄弟。六親和。則孝而皆孝。慈而皆慈。雖有孝慈之人。不必有孝慈之名。惟六親不和。孝慈難盡。從此難盡之處盡之。其孝慈之事。不能掩於天下。故孝慈之名。亦不能掩於天下。譬如瞽瞍頑。所以成舜之大孝。若使瞽瞍不頑。舜之六親必和。孝道易盡。大舜孝子之名不必有矣。故曰六親不和有孝慈。別本將慈字作子字看者。其義亦可。

國家昏亂有忠臣。

盡其心而無私。謂之忠。上下不明。謂之昏。國家失政。謂之亂。細想聖君在位。同樂承平。國易治而民易安。人人可為忠。不顯其為忠。又何用求有忠。惟國家昏亂之際。臣節難立。忠義難盡。果能從此難盡之時。捨身報國。力扶大義。鎮安社稷。雖不有心立名。忠臣之名。無不顯矣。譬如商紂無道。囚箕子。殺比干。所以忠臣之名。萬古不朽。假使紂王有道。君聖臣賢。箕子無囚。比干無死。忠義之名。亦不必有於今日。故曰國家昏亂有忠臣。此章是明上古。本是無為而為。自然之治也。因氣數有興衰。故人心生大偽。愈趨愈下。時事使然。修道之人。若能不顯於用仁義。不顯於出智慧。盡其當然。行所無事。亦如孝不必立孝之名忠不必立忠之名。何患道之不成。命之不立乎。

樸素章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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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修飾美觀者謂之文。斂華就實者謂之質。文與質本不可偏勝。上好文。下必至以文勝其質。上好質。下必至以質勝其文。質勝文。斂華就實者。其害猶小。文勝質。以虛文粉飾。誤天下之無知者。其害則大。文中所講。正是此義。
此章經旨。是教誡天下後世。斂華就實。輕文重質之義。

絕聖棄智。民利百倍。

睿通淵微曰聖。知周萬物曰智。聖與智。任天下者必不可少矣。既不可少。豈可絕之棄之乎。設使聖智可絕。道亦不能行於天下。德亦不能被於古今。經中言絕聖棄智者。意欲天下後世。以聖智自修。不以聖智施之於民。不以聖智用之於國。在上者無為。在下者無事。無為而民自富。無事而國自安。細詳聖人在上。原為行道於天下。非欲沽聖智之名也。所以夫子不以聖自居。堯之稽眾舍己。舜之與人為善。禹之聞善則拜。皆是絕聖棄智之妙處。但聖人之心。常在寂然不動之中。故絕其聖智之用。不立聖智之名。不自知其聖。聖之名故久。不自有其智。智之用故大。所以聖人在位。上下無為。上下無事。民無不足。國無不利者此也。故曰絕聖棄智。民利百倍。

絕仁棄義。民復孝慈。

愛養為仁。斷制為義。善事父母曰孝。利澤及物曰慈。仁與義。無一事不全該。無一物不達用。經言絕之棄之者何也。絕者。絕其私恩小惠之仁。棄者。棄其賞罰不正之義。譬如私恩用之於家。或偏愛其妻子。不顧父母者。或恩及外人。不顧妻子者。親疏倒置。家必不和。又如賞之不稱其善。不可謂仁。罰之不如其惡。不可謂義。若施於國。好惡必偏。憎愛失宜。遠邇多猜。國必不治。是故聖君在上。絕仁之名。而不必顯其仁。棄義之名。而不必顯其義。天下百姓亦知全乎孝慈之實行。不必顯其孝慈。孝者不自知其孝。慈者不自知其慈。相忘於孝慈之中。終身而不已者也。故曰絕仁棄義。民復孝慈。蓋是此義。

絕巧棄利。盜賊無有。

以權變治民者曰巧。以貨財足民者曰利。權變之巧。非大巧也。大巧天下不可見。百姓不可知。貨財之利。非大利也。大利可以利天下。可以利古今。經言絕巧棄利者。正謂絕其權變之巧。棄其貨財之利。蓋因權變之巧。易於生賊。貨財之利。易於生盜。不如絕之棄之。細想修行分上。加不得半個巧字。用不得半個利字。巧與利。雖然人人喜愛。實乃辱身之禍端。害性之毒種。盜賊不但穿窬劫掠。凡有不義。便是盜。凡有害理。便是賊。若果意中之巧利能去。心中之盜賊自然不生。故曰絕巧棄利。盜賊無有。

此三者。以為文不足。

三者即是上文絕聖棄智。絕仁棄義。絕巧棄利。詳此三者。皆是文不足之事。文既不足。則質必有餘。淳古之風必興。樸素之俗必存。以此持家治國平天下。自然民利百倍。父慈子孝。盜賊無有。此文不足之明驗。故曰此三者。以為文不足。蓋是此義。

故令有所屬。

有所教誡者謂之令。屬。托也。信任也。教誡之令言。乃是治世之樞紐。教民之準則。故屬託之。欲其信任服行而不疑也。故曰故令有所屬。

見素抱樸。少私寡慾。

素樸二字。正是總結此章之意。見素者。非眼見之見。乃是心目內觀之見也。內觀者妙見無窮。虛靜光明。能見天地之原始。能知本來之面目。抱朴者上古尚質不尚文。雖然文不足。其返樸還淳之意。時見於內存外用際。得性分中真誠之實理。少私寡慾者。如內而身心。外而事物。隨緣循理。歸於性命。克去己私。不生自有自利之意。遇境忘境。不着戀慕沉溺之情。斂華就實之意。全在於此。以此修之於身。身無不修。齊之於家。家無不齊。治之於國。國無不治。平之於天下。天下無不平。修道者。果能領會。即當少私而絕其巧。寡慾而棄其利。自然棄盜賊之為。行孝慈之實。仁義可以內含。聖智可以不顯也。清淨真一。無欲無為。又何性命之不可全。道德之不可致乎。

食母章第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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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萬物無本則不生。萬水無源則不流。因萬物有本。所以生化無窮。自古至今。青黃不改。與天地同其長久之妙也。因萬水有源。所以不舍晝夜。自古至今。去高就下。與天地同運不息之機也。此皆因天地萬物。能食大道之母氣而然也。細詳大道之母氣。雖然無聲無臭。不色不空。無形影之可指。無端倪之可見。實為造化之樞紐。品匯之根柢。所以生萬物而不遺。養萬物而不匱。彌綸天地。貫徹古今。無往而非造化之巧者。未嘗無往而非母氣之妙也。以此觀之。天地萬物。舍此母氣而生者。未之有也。今日文中所講者。正是此義。修道之人。果能肖天地。而食母氣。不見不聞。自然性命一貫。無人無我。自然心德周全。上則可以識天時。下則可以達地理。中則可以盡人物。道既全於我。雖然。若遺若昏。似頑似鄙。斷非昭昭察察之人。所能及也。可知食母之旨要。是為修行之急務也。
此章經旨深重食母二字。下文自見。

絕學無憂。

自古希聖希賢者。只盡此學之一字。豈可絕之乎哉。經言絕學無憂。乃是絕其見聞之泛。機智之妄。無益有損。或有近於聲色利慾等事。非謂絕而全不學哉。若使學而能悟性命精微之理。能明陰陽消長之道。以學而修之於身。可以去人慾之私。可以全天理之正。以學而推之於用。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致國運之隆平。一切真儒仙聖。皆從學而得之。若是無益之學。反不如絕之。或至流入異端邪辟之門。必然穿鑿妄見。迷失正途。以學求益。反增其害。此皆學之大憂也。故曰絕學無憂。

唯之於阿。相去幾何。善之於惡。相去若何。

唯者。彼乎此應。敬謹順承之聲也。阿者。忿然逆應之聲也。細想唯之於阿。同出於口。同應於人。聽其音。而音之相去。亦不過少異幾何而已。故曰唯之於阿。相去幾何。雖然相去不遠。唯者是取善之本。阿者致惡之根。善之根在於唯。惡之根在於阿。應之於唯。必得其善。應之於阿。必得其惡。善惡相去。比之於唯阿。其關係又大矣。故曰善之於惡。相去若何。世人果肯於應答之間。清濁輕重之處。稍抑其逆。反之於幾何。其阿之應。悉化為唯之應。致惡之根。可化為取善之根也。所以善惡之關係。不可不慎。於唯阿幾何而已。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上聞所謂善之與惡。相去若何。此善惡兩端之間。天下之人。亦皆知畏。人既畏之。我若不畏。則是可畏者。亦不畏矣。故曰人之所畏。不可不畏。是以知幾何者。善惡之關要也。唯阿之應。未出於口。本無善無惡。所以無畏。既出於口。善惡之端已着。倘若不畏。則禍辱之事。是非之害。不能止矣。

荒兮其未央哉。

荒是指世人不修心德。如田之荒。央即是無所歸止之義。上句所謂唯阿相應之聲。幾何善惡之辨。唯是取善之本。阿是致惡之根。若不力行此取善之本。若不斬斷此致惡之根。則私意橫生。人慾滋盛。剛強暴惡。無所不為。從此而日荒日遠。從此而流蕩身心。終無止歸之所。終不能復還天理之正。終不能去其人慾之私矣。觀此荒兮未央一句。深知太上救世之心切矣。

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

此三句言上文荒兮未央者。皆是貪世味。樂世情。不知畏此幾何之微機而然也。所以熙熙然。其鼓舞交爭之心。如饗太牢。如春登台一樣。心目曠然。極覽無際。貪樂無已。故以饗太牢春登台喻之也。

我獨泊兮其未兆。如嬰兒之未孩。乖乖兮若無所歸。

泊者。甘於淡泊。未兆者。念頭未起。嬰兒。赤子也。未孩。即是未至稍長之時也。乖乖者。若動若不動之義。無所歸者。渾忘一切事物之貌。即是心跡不立。無有定體。如不有止歸之所也。此三句言世間眾人。貪之於未兆。我獨止之於未兆。貪之於未兆者。乃是眾人以世味交爭故也。止之於未兆。即是太上以道味自足故也。道味之美。無往而不見其足。世味交爭。隨遇而形其戚戚。 切思止世味於未兆之先。其無欲無為之妙。如嬰兒之未孩一般。不知不識。無思無慮。惟食母乳。不知世味。太上以道味自足。不入世味之中。與嬰兒之義同然。故曰如嬰兒之未孩。所以乖乖兮。未兆之先。似為不為。不為若為。心德之妙。不着於跡。不泥於形。無有定體。若無止歸之狀也。故曰乖乖兮。若無所歸。人果從念頭未萌處。思其道味。此便是泊兮未兆之義。無欲無為。無念無慮。便是如嬰兒未孩。言語不有邊傍。作事不留痕跡。便是乖乖兮。若無所歸。則唯阿之機。無不了當。而幾何之妙。無不分明。不但世人不知。雖鬼神亦不測也。

眾人皆有餘。而我獨若遺。

眾人之心。常懷不足。終日營營於功名富貴。逐逐於榮華得失。即已無不遂意。而貪之不已。惟求有餘。我獨若遺。遺者遺棄其求余之心。守其知足之念也。功名不能亂其志。利祿不能惑其心。惟知道之可求。道外更無所求也。空空洞洞。常清常靜。真如自在。故曰眾人皆有餘。而我獨若遺。

我愚人之心也哉。純純兮。

人慾有餘。而我獨若遺。我之心可謂一無智巧。而類乎愚矣。然我去其有餘之心。守其知足之念。惟願全其固有之性。不入機智之中。不因遇世味而有變於中。求道味而或怠於後。一意前往。斯無間斷。乃是純純之妙義。

眾人昭昭。我獨若昏。眾人察察。我獨悶悶。

昭昭者。聰明外露。謀慮多端之謂也。若昏者。收斂視聽。有若不明之貌也。察察者。私智泛用。窺探細微之謂也。悶悶者。見德忘物。純一不雜之貌也。上句以純純兮。愚人之心言之者。因見世間一切俗人。常以功名富貴之心。妄生忿懥私慾之見。或計較人我之長短。或辨論是非之小大。用心於幻妄之境。馳神於名利之場。所以俗人昭昭。太上若昏。俗人察察。太上悶悶。此非太上有心與人不同也。但因人心乖變。不得不以此言警之。

忽兮其若海。漂兮若無所止。

世俗之人。以昭昭察察之私智。妄動妄為。其流蕩不止之情。忽如海水。漂流無涯。愈趨愈下。無有底止。故曰忽如海。漂若無所止。切思人在塵世。妻子牽連。名利鈎引。無暫時之休息。即如隨波逐浪。此岸不能離。彼岸不能到。只得在苦海中。任其流蕩而已。若能了悟回頭。便有所止。豈用遠求哉。

眾人皆有以。而我獨頑且鄙。

以者為也。頑者。愚頑也。鄙者。鄙陋也。上句言忽若海。漂若無所止者。蓋因世間一切眾人。皆以有所為者為之也。所以如海水漂流。止之不能。流之不已。舍真逐妄。無所不至。甚至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以君子為小人。以小人為君子。顛倒錯亂。皆是有以之所至。頑似鄙者。乃是無為之道。復還固有之性。修無為之身。以無為之身。齊無為之家。以無為之家。治無為之國。以無為之國。平無為之天下。因事治事。隨物付物。渾然全無作為之可觀。故曰眾人皆有以。我獨頑似鄙。

我獨異於人。而貴食母。

異者。不同也。道為萬物之母。故言母。細想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豈有異於人哉。乃自謂我獨異於人者何也。人由道而生。物由道而成。道不異人。人自異之耳。我之異於人者。非我異也。亦是有人自異之耳。人自異者。異其不食母氣故也。人能體之於道。君臣父子。日用細微。無往而非道。此便是食母。如嬰兒食母乳一般。得其乳。則性命可全。不得其乳。則性命難保。知此食母之道。百性與我同然。萬物與我同體。我之所貴。人亦貴之。我之所食。人亦食之。天地人物。渾如一母之子。善惡同心。唯阿不二。昭昭者亦無所用。察察者亦無所施。雖異者亦未嘗不同矣。此章經旨。深重食母二字。悟之者。俯仰周旋。無往而不樂。無事而不通。奈何人日由於其中。自謂可放逸於外。即不食母。而母亦可離乎。

從道章第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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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有是道。便有是理。有是理。便有是氣。理氣具而造化生。造化生而萬物有。但造化所生。有動靜之機。有陰陽之妙。二氣之交感有時。萬物之變化有序。動不妄動。時至則動。生不妄生。時至則生。當此之時。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用。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造化之生。生之於此。萬物之有。有之於此。太極之全體。全之於此也。是為生死之關鍵。本始之總持。復命之源頭。造化之樞紐也。此中之密義。不屬有無。不落方所。天地之大本。萬匯之大元。聖人全此實理。所以聖也。神仙全此實理。所以仙也。經言閱眾甫。正是此義。聞經之上士。果能知此造物之微機。果能得此造物之關鍵。天地之眾甫。未嘗不是我之眾甫也。
切思道包天地。細入無倫。孔德之德。亦如其然。又淵乎莫測。無所不容。無欲無為。無物不納。與道脗合而無間。是以知大道之全神者。孔德也。孔德之妙用者。大道也。如此體認。其旨得矣。

孔德之容。惟道是從。

孔德。非世間有為之德。容指孔德。如太虛之容物一般。不有邊際之可求。蓋以包括無窮。謂之容。惟者。獨也。從者。依從也。德不獨立。必從之於道而立。因從道而立故有孔德之稱也。此孔德在天地。為天地之德。在聖人。為聖人之德。天地之德。非道而不立。聖人之德。亦非道而不立。天地能容萬物。聖人能愛萬民。愛民之德。即是容物之德。愛民容物。總是一德。人知天地之大。不知孔德之大。蓋因孔德無形。天地有象。能以有象者觀之。不能以無形者見之。若悟色空不二。有無本一。大地山河。如空中之團塊一般。自然真空妙有之孔德。不外我方寸之間。雖毛端之小。可容崑崙之山可納四海之水。無形之形。小可容大。大不異小。此等密義。不但天地。聖人有之。人人有之。但因私慾錮弊。其德不孔。所以容之者鮮矣。孔德之密。惟道是從。蓋是此義。

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此六句反覆形容道之為物。似有非有。似無非無。有而不有。乃是無中之妙有。無而不無。乃是無中之妙無。不屬於有。不屬於無。故惟恍惟惚。恍惚之妙。隱顯於有無之中。似乎有象。以有象求之。則又罔象。似乎有物。以有物求之。則又無物。即是無方所。無定體。故曰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其中有象。恍兮惚。其中有物。此物字。亦是不物而物。能物萬物之義。不可認為實有之物也。如人心虛靈之妙。果是何物乎。虛靈之妙。能物天下一切物。故以有物言之。人能真得虛靈之妙。不令外物蒙蔽。不致內欲錮弊。以虛合虛。無中生有。無象而自然有象。無物而自然有物。此物非白非青。可以神會。難以言傳也。

杳兮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閱眾甫。

道之為物。雖無一法一物。其無中之妙。則又杳兮兮。似遠非遠。遠而若近。似近非近。近而若遠。杳之中。有理有炁。即有元精。寓於虛靈莫測。不可見其有。而實全其有。故曰杳兮。其中有精。此精生天生地。生人生物。是為天地人物之根本也。天地不有此精。天地不能悠久。人物不有此精。人物不能生成。益之不能益。損之不得損。無毀無滅。甚真之妙處也。故曰其精甚真。又不但常存不滅而已。又且不違其時。不失其序。確然而有信。譬如四時行。循環而不見其改易。百物生。往復而不見其變化。故曰其中有信。人能悟得此信。無處不有。無時不在。貫乎古今。通乎萬物。君臣父子日用常行。無不是此信。此信之妙。在天地。名天地。在萬物。名萬物。雖不自居其名。無名之名。自開闢以來。無改無易。雖聖人復世。亦不能去其名。故曰自古及今。其名不去。此等真名。能閱天地萬物之眾甫。所以不去也。閱。是檢視眾甫。是眾善眾美。大道本不檢視於眾甫。因無乎不在。若有檢視之義。本無徧歴之勞。因無物不生。無物不成。若有徧歴之義。天地萬物之眾善眾美無不閱。不去之真名。與不去之玅義。不從可識乎。

吾何以知眾甫之然哉。以此。

眾甫之密義。即是甚真之真精也。即是甚真之真信也。出機入機之間。始則出機。化而為物。終則入機。歸之於道。假使以道觀道。雖知眾甫之理。以物觀物。達乎本而窮其元。則眾甫之玄理。始可得而知其所以然也。故曰吾何以知眾甫之然哉。以此。所以善觀道者。必以物觀之。善觀物者。必以道觀之。離道而無以觀物。離物而無以觀道。觀物者。觀物之入機也。觀道者。觀道之出機也。人果能觀於杳恍惚。而悟眾甫之所以然。有象有物。有精有信。孔德之容。皆可一以貫之矣。

抱一章第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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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大道之生。生之於一。暦數之始。始之於一。一為萬事之本始。萬理之統宗也。以無極言之。即是無聲無臭。無形之一。以太極言之。即是含體含用。有本之一。若不得此一。造化不能樞紐。品匯無以生成也。所以天地萬物。紛紜交錯。有形有象者。莫不得其一。各具無極之理。各完太極之性也。是故聖人得之於心。天理渾全。而萬事俱備。達之於用。萬殊一貫。而達本窮源。君臣父子。三綱五常。無不齊之於一。治之於一也。天文地理。人物古今。無不體之於一。用之於一也。經中所說。正是此義。聞經之上士。果能抱元守一。心太極之理。身全造化之一。洞貫該攝。純全不二。能修於己者。未有不能治於人者也。
此章經旨。重在抱一為天下式。能抱一。所以誠全而歸之。

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

人皆知不曲而求全。不枉而求直。不窪而求盈。不敝而求新。不少私而求得。不抱一而求多。此皆是以小害大。以末喪本。所見者近。不能見其遠。所以不曲而求全者。反害其全。不枉而求直者。反失其直。不窪而求盈者。反去其盈。不敝而求新者。反敗其新。不少私而求得者。反喪其得。不抱一而求多者。反失其多也。惟聖人則不然。聖人之以曲自養。不居功。不伐善。不好高。不自大。不以取勝於人為心。不以自私於己立念。達之於人。家國天下。未有不保全者也。全之於己。身心性命。未有不保全者也。故曰曲則全。曲而能全。可知聖人之曲。其道大矣。夷險禍辱之來。是非順受。不辨不爭。此便是枉之之義。人皆知以不枉而求直。不枉而求直者。強為之直也。強為之直。其勢必至於枉。所以聖人順其枉而不逆。枉之日久。枉者未必常枉。理之直者。不求而自得。故曰枉則直。枉而能直。枉之道亦大矣。溝渠深下謂之窪。即是以窪下自處之義。聖人以謙退自處。不敢為天下先者。即如地之窪下一般。雖不有心求於盈滿。天下歸仁。窪之者。未嘗不盈也。故曰窪則盈。窪而能盈。用之於地下。用之於家國。無往而不妙。即是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之義。敝者。如敝敗之舊物一般。聖人修於內。而不修於外。若有敝不新成之貌。卻不知守敝者常新。眩露者必舊。人皆知以不敝而求新。不知反失於舊。是知道德貴乎隱藏。隱藏者。養之於敝也。不養於敝。則不能新矣。故自敝則新。聖人隱蔽而不露者。正欲得其抱元守一。少私寡慾。不使七情交妄。心存養性。不致五性失和。抱一之道既得。一貫之理時行。故曰少則得。所以欲修大道。先去情慾。不能少私。不能寡慾。不得一貫之理。不得抱一之道。必然多見多聞。多學多惑。心理不能融貫。內外不能致一。失於一者。未始不惑。故曰多則惑。聖人舍其多而守其一。其理不惑。其事不亂。觀萬物之理。即一物之理。觀萬人之事。即一人之事。能盡於一。又何惑乎。

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

此句是總結上文之義。言上文六句。皆是抱一之道。聖人約之於理。歸之於道。惟以抱一。為治天下之法式也。切思一者理也。雖天下萬事萬物。各具一理。未嘗不同出一源。以一理推之。物物無不貫。事事無不通。譬如仁主於愛。亦只是愛此一理。義主於別。亦只是別此一理。禮主於敬。亦只是敬此一理。智主於知。亦只是知此一理。信主於實。亦只是實此一理。此理在人心。本無不足。因自己不能盡其當然。所以私意橫生。曲者不能全。枉者不能直。窪者不能盈。敝者不能新。少私而能得者少矣。多學而不惑者亦少矣。此皆是不能得抱一之道而然也。聖人抱一為天下式。所抱者雖一。所應者無窮。是以天下之人。不教而自一。天下之物。不齊而自一矣。故曰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

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天下之人。有自見自是自伐自矜之心。故不能得抱一之道。切思自見者。能見於己。不能見於人。所見者不遠。所明者不徹。聖人不自見者。因物而見物。因事而見事。故能窮其義理之精微。究其興亡之徵應。上能察於天文。下能察於地理。中能參於人物。古今之變。秩然而明。幽顯之機。洞然而見。此是聖人不自見之妙處。是謂真見。其見故明。文中言不自見故明。即是此義。自是其是者。是之名雖出於己。而是之理未必服於人。其是故不彰也。彰者。彰顯之義。所以聖人不自是者。因物之是而是之。因事之是而是之。理之是而是之。因道之是而是之。其是之所以然者。合於道。合於德。合於理。合於性。合於天。合於人。雖鬼神不能移。雖聖人不能改也。故曰不自是故彰。天下之人。皆知以自伐。狥有功之名譽。以自伐。衒一己之才能。不知伐功求譽。其功必不能有矣。其人必不肯譽之矣。所以聖人不伐而功自有。不衒而功自着。雖欲掩之而不可得也。何待伐之乎。聖人不自伐其功者。乃是歸功於天下也。是以天下未有不歸功於聖人者也。故曰不自伐故有功。天下之人。皆知自矜其長。或儼然而自尊。或傲然而自足。倘有長於我者。則我之長又短矣。矜之亦何益哉。聖人不徇長短之跡。不生計較之心。雖不有心於長。天下莫不以長歸之。是故聰明智慧。人不可及。耳目心思。人不可到。不長而自長。長之實未嘗不着於天下。長之功未嘗不在於天下。故曰不自矜故長。細看上文不自見。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總是不爭之妙義。聖人與天地為一體。與萬物為一身。曲成而不遺。愛育而不棄。何爭之有乎。所以天下之人。與聖人合其德。與聖人合其心。聞風者誠服。沐德者心悅。烏得有爭者。故曰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與之爭。天下莫能與之爭者。蓋以君臣父子。尊卑上下。皆得其理。故不爭也。得其理。則聖人抱一而式天下之道。於此可見也。

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

此三句。是總結一章經旨之意。首句曲則全三字。本是上古古聖之語。天下之人。果能得此曲全之理。天下國家。不求全而自全。君臣父子。不求全而自全。此便是抱一之旨。有此曲。便有此全。天下之人。亦有曲而不全者。究是未得至誠之理。果能以至誠而用曲。天下之理無不以至誠而全歸者。故曰古之所謂曲則全。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人果能曲己以從人。受其枉而不辯。陷於窪而不辭。少私不惑。自敝不新。不自見。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深得曲中之妙。又焉有不抱一為天下式哉。

同道章第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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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道生天地。道為天地之本。天地生萬物。天地又為萬物之本也。人在天地之間。身配天地。性參太極。與萬物同乎一德。同乎一道也。是故聖人以大同之道盡於己。而盡於人。以大同之德應乎人。而順乎天。無親疎。無遠近。其道也。流行無間。而貫乎古今。其德也。不過不遺。而充周莫測。萬民同乎一道。天下無二道。萬民同乎一德。天下無二德。此為希言自然之妙。足信樂得之民也。
此章經旨。重在希言自然一句。古之聖人。以希言自然之道。同足同信於天下。所以天下之民。莫不樂得而得之。樂失而失之。此皆是在上之聖人。信足於天下。故有此等自然樂得而歸之之旨意。

希言自然。

天地不言。天地之道立矣。聖人不言。聖人之道行矣。此皆是自然之妙也。希言者世間罕聞之言也。不執於有言。不執於無言。不有不無之間。因時順理。隨宜得妙。所以謂之自然也。自然者。不牽強。不造作。不煩不悖。妙義無窮。故曰希言自然。吾見之今之人。或好辯而自是。或多言以數窮。或言辭悖戾。而誆惑多端。或辯白為黑。而抑是為非。言行不能相顧。事理不能脗合。至於敗國亡家。傾身喪命者。皆因言之不自然故也。可不慎乎。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

飄風者。飄蕩暴怒之風也。驟雨者。傾霔促急之雨也。天地之氣。陰陽相得者。則為自然之風雨。陰陽不相得者。則為飄風驟雨。但不是自然之道。其勢必不能久。不過一時之作。以泄天地暴怒之氣。機回氣敗。未有不倏然而止之者。故曰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人之言語失和。以致暴怒大作。即如飄風驟雨之暴戾。修行人切當以此為戒。若不知戒。或因事有干。無名頓發。認妄遺真。無所不至。豈可不戒乎。

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

天地之道。本是自然。寒燠不愆。四時順序。山河寧靜。萬物生育。二氣氤氳。化而為雨。一氣流行。化而為雨。飄風驟雨者。雖是天地之為。發泄太甚。非自然之道。然聚散不常。氣回力盡之時。未有不反于晴明者。天地尚且不能長久。人事之不自然者。豈能長久乎。故曰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何況人乎。

故從事於道者。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

道德失。天地之盈虛消長也。同道同德同失。因治亂興廢。導之以自然也。古之聖人。順乎天而應乎時。時有否泰。事有損益。皆不能違於道。故曰從事於道。有道之時。同之於道。有德之時。同之於德。失道失德之時。亦同之於失。此便是不違於道之旨義。譬如三皇之世。君臣父子。無不有道。此是天之時。所使而然也。
人之事。亦應之於此。所以聖人順其時以化民。民亦不異其道。正是以道從於天下。天下未有不從於道者。故曰道者同於道。又如五帝之時。君臣父子。無不有德。此亦是天之時。所使而然。人之事亦應於此。此時聖人亦順其時。以德教於民。民亦不異其德。正是以德歸於天下。天下未有不歸於德者。故曰德者同於德。迨至後世。氣運日衰。君臣父子。無不失道失德。此亦是天之時。所使而然也。人之事亦應之於此。此時聖人亦順其時。不得不以法制刑賞治於民。以法制刑賞治於民者。亦是與民同。而不異其所失之故也。故曰失者同於失。

同於道者。道亦樂得之。同於德者。德亦樂得之。同於失者。失亦樂得之。

聖人因時之渾樸。而與民同於渾樸。垂裳而自見其時雍。天下熙熙然。日安於不識不知。與聖人共化於道。故曰同於道者。道亦樂得之。聖人因時之篤厚。而與民同於篤厚。無為而自見其於變。。天下皞暤然。日處於耕食鑿飲。與聖人共洽於德。故曰同於德者。德亦樂得之。聖人因時之衰。世之降。渾樸者變而為智巧。篤厚者變而為偷薄。設教以化其偏。立法以匡其過。民心雖已失。日即於禮樂之陶成。日觀於文物之感格。本然之善性。亦必昭然而來復。上感下應。失不終失。故曰同於失者。失亦樂得之。

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信不足。指在上者。有不信。指在下者。在上者。若能以自信。而信之於天下。天下之民。無不信矣。倘不以同道同德同失。與民共處於無欺。其上不能順至誠無妄之理。而或以智巧之為。施之於下。下亦必以智巧應於上。民之不信。皆緣於上之所感。上下相欺。又焉得從事於道。而有希言自然之妙也。所以信不足。有不信。太上深以此言誡之。

不處章第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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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無私無欲者。聖人之心也。有機有智者。常人之心也。聖人性太極至誠之理。心合天地自然之用。養深積厚。休休焉。如青雲出岫。而意念無為。樂天知命。湛湛兮。似明月臨潭。而身心自在。是故虛心應物。不肯先己以後人。體道用柔。定是去高而就下。與物無爭。物亦莫能與之爭也。若是常人。理欲之機未明。利名之見未泯。惟知損人而益己。斷不曲己以全人。此等有機有智之用心。其自見自是。自伐自矜之情。隨所接而無不露矣。
此章經意。言足立步行。貴乎平實從容。不立不行。皆是自取危殆者也。人之逆理而行。非義而立。未有不如此者。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

腳根不着地。高舉其足而望之。謂之跂。開足大步而行者。謂之跨。此是取喻大道本是自然。一毫不容造作之義。少有造作。便是不自然。如跂者之難立。跨者之難行。吾見世人。或妄信於異端之為。或泥執於訛謬之見。認假為真。指邪為正。不悟大道之自然真實。頭頭錯亂。此即是跂者不立。跨者不行之病。故經中以此。曉天下後世之人也。

自見者不明。

自見者。見於私而不見公。謂之自見。能見物我利慾之私。不能見天理純全之妙。或任智取能。或生心作意。見其始。不能見其終。見其末。不能見其本。見之不真。物慾易蔽。欲求明者。未之有也。惟無私無我。無欲無為。如日月之明。大則普徧無方。小則容光必照。自見之見。豈可與此並論哉。

自是者不彰。

有自然之自是。有有我之自是。自然之自是。未嘗有彼此。未嘗有分別。古今不易。獨立而不改者也。如此自是。天地人物。不言而理自着。鬼神幽顯。不校而義自明。經中之自是。乃是有我之自是也。我見不忘。人我兩立。我以己之是。取勝於人。人亦必以人之是。取勝於我。我之是既不信於人。終是私慧小智。不可公諸天下後世。豈非不彰乎。聖賢因物之是而是之。譬如五行順布。四時順序。此便是天地之是處。可生則生。可成則成。此便是萬物之是處。因天地萬物之是。與天下後世共明其是。故無往而不是。無往而不彰矣。

自伐者無功。

世間又有以一己之功。取勝於他人之功者。必然衒着自稱。不知衒着自稱。反致求名而喪實。凡自伐者。未有不自敗其功。果有舒捲風雲。吞吐珠玉之才。果有安邦定國。致君澤民之實。豈待伐而功始着。是故太上以自伐者無功誡之。所以聖賢立功於萬世。而恆淡然不自居。天下後世。未嘗不以功歸之。聖賢之不伐。正是全其功。自伐者。又安得有功乎。

自矜者不長。

世間又有以自己之長處。文飾而求勝於人。此是自矜其長。惟恐人之不見其長。雖一善一能。常懷過人之心。微知微識。便生傲物之想。所以衒露之情。時時自用。而無而為有。虛而為盈之狀。亦時時難掩。故曰自矜者不長。古聖賢備事物之理。任綱常之責。養深積厚。惟求長於天理。不求長於人譽。長之玄微處。人人不能識。長之名譽處。人亦不能去。以上四句。皆是取喻跂者不立。跨者不行之義。

其於道也。曰餘食贅行。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

上文所謂。自見自是。自伐自矜。皆因世人性之迷。心之妄。情之偏。理之曲。故有四者之病也。不但如立之不久。行之不常。背真趨妄之情。即如餘食贅行一般。餘食者。如人之飲食。惟求一飽。既飽而強食者。雖至美之味。食之未有不厭者矣。贅行者。人之形體。四肢完具。則已。如頸生癭瘤。手腳歧指。雖不害其性命。人心未有不憎惡者也。餘食贅行之病。不但己之所惡。物亦惡之。所以有道之人。抱道養德。盡己盡人。不求自見。不欲自是。不為自伐。不好自矜。如中天之日。人不能掩之。如天地之公。人不能非之。性分之中。如澄水明鏡。無所取捨。無所留礙。餘食贅行之事。自不處矣。此章經義。因世人好高好大。自是自滿。每每操私智。以求勝人。恐民風日亂。世道日邪。是以匡世教民。歷歷取喻。立天下後世之誡言也。

混成章第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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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大道之實際。祖萬物而不祖。宗萬物而不宗。五太之先。不古不今。三才之後。非先非後。其實際之妙。若言無。卻又無而不無。無物不有。無時不然。雖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妙有自然之機實未嘗無也。若言有。又未嘗見其有。空空洞洞。不有朕兆之可觀。渾渾淪淪。未見象狀之可指。輔萬物之自然。其自然之隱妙。可以神會。實不可以言傳也。立天地之大本。其大本之實理。可知其有。不可見其有也。是故乾坤內外。大主宰。大體用。造物化物者道也。大千法界。大圓滿。大本根。無欠無餘者道也。人能以我身中不無不有之真機。合大道不無不有之實理。則無中自然得不空之空。有中自然見不色之色。到此天地。空色兩忘。我與大道無間矣。
經言總是先天後天。無所往而非自然之旨。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此章是發無極太極之奧。示大道自然之妙義。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物者。無極太極。極至之理也。雖以物字假名。實非有塊然之物。就其無中之理。不得不以物字言之。此物先物即道。在物即理。在心即性。分而言之。紛紛紜紜無不是此物也。合而言之。萬法歸一無不是此物也。是故混合有無之機。渾同色空之妙。體存於無極之中。應戀於五太之始。混成之玅。生於先天先地之先也。故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無極與太極。亦無兩物。無極即是太極。太極即是無極。假使有無極而無太極。則物之實理。淪於空寂。天地人物。亦不能有化生之妙。假使有太極而無無極。則物之實理。又滯於有象。陰陽造化。亦不能有變遷之妙。細推無極而太極。太極雖有陰陽之象。然陰陽有象。而太極實非有象也。無極雖是空寂之理。理有空寂。而無極實非空寂也。是以知無極。即是太極妙無之理也。太極即是無極妙有之理也。生生化化。混成一體。先有此物。然後纔有五太。五太者。有理未有氣。謂之太易。有氣未有形。謂之太初。有形未有質。謂之太始。有質未有體。謂之太素。理氣形質體用完具。謂之太極。積炁鴻蒙。涬莫測。其炁浩瀚。其體穹隆。其運如車轂。其速如弩矢。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大道遁天而左旋。日月遁天而右轉。一晝一夜。日之行過一度。月之行不及三度。以十九分度之。共行七個月。謂之一周天。此是太極圖中陰陽運行之妙也。是故有太極。然後纔有天地。有天地。然後纔有萬物。所以此物生於天地之先。是謂天地之根本。萬物之樞紐也。修行者。果能從自性中。究竟五行不到之妙。父母未生之理。則混成之物。造化之微。自可得矣。

寂兮廖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

靜而無聲謂之寂。遠而無象謂之廖。靜而無聲者。無音聲可求。無影響可得之謂也。遠而無象者。不見其始。不知其終之謂也。不見其始。不知其終者。廣大悉備之妙也。無音聲可求。無影響可得者。湛然清淨之妙也。是故此物之妙。不可言有。不可言無。有而不有。非色相不見之有。無而不無。非斷滅頑空之無。至微至妙。故曰寂兮廖兮。又且劫運不能推遷。陰陽不能變換。真常悠久。獨立於天地之先。不壞不滅。常存於天地之後。所以天地改易而此物不有改易也。故曰獨立不改。此物雖然不是陰陽。未嘗不流行於陰陽之內。雖然無有動靜。未嘗不妙於動靜之中。無處不有。無物不在。資生萬物而不遺。運化眾形而不匱。是故五行異其質。四時異其氣。天地異其用。萬物異其形。莫非此物之妙也。故曰周行而不殆。殆者。怠也。言此物成於陽。而無不陽。成於陰。而無不陰。貫通圓滿。往來屈伸。皆有自然混成之妙。未嘗有所怠也。天地間有無虛實。青黃碧綠。動植飛潛。一切萬物。未嘗不由此物而生。未嘗不由此物而立。萬物不得此物之妙。生生不能無窮。化化不能無己。所以造物化者此也。故曰可以為天下母。即如本經謂有名萬物之母。即是此義。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返。

混成之物。視之不可見。聽之不能聞。搏之不可得。雖上文言獨立。而不改其獨立之妙。則又未始見其獨立也。言周行而不殆。其周行之妙。則又未始見其周行也。以大言之。天下莫能載。以小言之。天下莫能破。遠而莫測其遠。近而莫測其近。有而莫測其有。無而莫測其無。內外一貫。難窺混成之機。上下圓通。難察感應之妙。真所謂神乎其神。妙乎其妙。欲求其名。吾不得而知。不得不就其與物終始之間。循環無端之妙。強字之曰道。道雖是強名之名。亦不能盡其道之妙也。所以又強名之曰大。大之名亦不能盡其妙。則又強名之曰逝。逝之名又不能盡其妙。則又強名之曰遠。遠之名又不能盡其妙。則又強名之曰返。強名而至於無窮無盡之極處。終亦不能盡其妙。總不如返而求其本始之根元。道之妙。自可得。物之理。自可明。不知其名者。道本無名。非不知也。雖然強名曰大。以大求之。廣而無邊。包羅法界。不有方所。大之實際。又不可得而強名矣。雖然強名曰逝。以逝求之。蕩蕩乎無所歸。繩繩乎無所止。逝之實體。又不可得而強名矣。雖然強名曰遠。以遠求之。遠而無窮。莫知其終。遠之實際。又不可得而強名矣。大而逝。逝而遠。遠而返。求其本始根元。統有宗。會有元。道之名雖不可得。而道之實可得也。人當於此處。深切融會。則體用一元。內外一貫。混成之造化。未嘗不在我性分之中矣。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道既為萬物之根。故言道大。又言天大。地大。王亦大者何也。詳究天地聖王。雖然都在大道之中。不能出大道之外。然天之高遠。亦不為小矣。地之博厚。亦不為小矣。聖王之繼天立極。亦不為小矣。高遠者。未嘗不是道。愽厚者。未嘗不是道繼天立極者。亦未嘗不是道。繼者。續也。繼續天地大道。以治天下。立極是立人倫至理之極。以教天下。所以聖王盡天之道盡地之道。盡人之道。便是與道為一。天地王。同一其道。王豈不大乎。故曰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王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地之德安靜。種之則生五穀。掘之則得甘泉。勞之而不怨。有功而不恃。乘載萬物。養育羣生。是皆安靜之妙。人能體此安靜之德。心無妄念。身不妄動。意不妄思。事不妄為。得真靜之本體。所以聖王修無為無欲之道。民無不化。國無不治。正是效法地道安靜之妙處也。故曰人法地。地之德輕清。穹隆而高明。湛寂而虛妙。所以三光常曜。四時順序。地法天德。玄黃相抱。陰陽交泰。凡所以成萬物之形。實萬物質。皆是順成乎天之變化。克全乎天之生育而已。故曰地法天。道者無形無名。無聲無臭。至虛至妙。天地人物。都是道生。都是道成。所以天法道。天若不法道。陰陽亦不能升降。造化亦不能感應。所以流行於三才。變化於闔辟。立萬物之性。復萬物之命。終萬物。而始萬物者。皆是天法道之妙處也。故曰天法道。自然者。無假運用。無假作為。無一法可增。無一法可減。道生男女。男女有人倫自然之妙。道生萬物。萬物有羣分自然之妙。道生五行。五行有曲直從革自然之妙。月有自然之明。日有自然之照。故曰道法自然。此章發明大道自然之旨。人果能忘聲色。齊空有。離名離相。去泰去奢。一性圓明。萬緣放下。未有不得自然之妙。與道合真。道即在我性分之中矣。

輕重章第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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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上古之聖賢。重以自持而道高天下。靜以自養而德貫古今。心太極之實理。身備陰陽之和氣。蘊之為德行。用之為事業。自本而支。自源而流。鼓動之機。如和風時雨。感化之妙。似瑞日祥雲。天下欽其德而無欺。萬事被其化而不惑。此以重以靜之明驗也。修道之人。果能以道德自重自靜。不失之於輕。不失之於躁。則身無不修。事無不治矣。
此章經旨。顯示在上者。當以重靜自持。不可以輕躁自失之義。

重為輕根。

不輕舉。不妄動。謂之重。輕舉妄動者。謂之輕。古之善治天下者。法不輕舉。事不妄動。輕舉者。其法必廢。妄動者。其事必凶。所以厚重自持。使天下不敢輕舉。不敢妄動。舍輕而就重。其輕者。自然歸之於重。故曰重為輕根。

靜為躁君。

守無為。順自然者。謂之靜。不守無為。不順自然。事好變動者謂之躁。善治天下者。無欲無為順其自然之道。若或一有所為。其事必敗。故無為以待其時。鎮靜以乘其機。使天下躁者。若有所凜畏而不敢妄動。故曰靜為躁君。

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

此又是設喻之言。君子是才德出眾之人也。君子。以一身而推行於天下。動靜語默之間。皆有天理流行之妙。君臣父子。以綱常倫理任其重。處事接物。以道德仁義全其重。無一言不從主靜之心發將出來。無一事不奉靜一之君行將出去。終日如此。終日不怠。此便是終日行。不離輜重之義。軍行以庫車載物者。為養軍不離輜重。商旅以貨車乘物者。為興利不離輜重。君子以立體達用。亦謂輜重者。乃是保身之車也。故曰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

雖有榮觀。燕處超然。

此二句。亦是治天下者。當以無為鎮靜之義。榮觀者。即是紛華物慾。聲色貨利等事。人皆交爭於世味。而隨波逐浪。君子獨燕然居處。超然清浄。虛明純一。隨時順理。不為物慾所遷。不致性情妄動。譬如清風明月。無時不閒泰。燕處超然。即是此義。修道之人。果能處富貴。不以富貴介其意。處貧賤。不以貧賤累其心。豈不是超然之君子也乎。

奈何萬乘之主。而以身輕天下。

奈何。是嘆辭。萬乘之主。即知重為輕之根。靜為躁之君。即當持之以重。守之以靜。奈何道之至重者反輕之。德之至靜者反躁之。此皆是以身自輕於天下。以身自輕於天下。未有不自取其害者也。細想人之生也。天理渾全。三寶在身。貴亦難勝。豈非身中萬乘之國乎。若不尊其氣。貴其形。寶其命。愛其神。自取敗壞。非以身自輕於天下乎。修行者思之。

輕則失臣。躁則失君。

四體百骸。皆身之臣屬也。臣有輔君之責。豈可失乎。或因嗜欲不節。顛險不顧。是自輕也。自輕必至失臣。譬如國君不以厚重自持者。即不能以禮使臣。而俾百工以離心離德。故經言輕則失臣。大體中立。一身之君也。君有主宰之權。豈可失乎。或驟然有為。急遂忙迫。不知循序有漸。是自躁也。自躁必至失君。譬如國君不以鎮靜自守者。即不能建中立極。而顯堂廉以可儀可象。故經言躁則失君。細看修行。亦與此義相同。心君泰定。本不可搖動。若或神馳於外。我身中之主人公。必定離位。我身中之識神。必定作亂。我身中之百官職事。個個皆有欺我心君之意。致使我身中之國亂民危。我身中之天下。未有不失者也。輕躁者。安可不以重以靜乎。

襲明章第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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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大方無方。大用無用。大方無方者。不有去來。不有遠近。不局於小大。不囿於境域。大用無用者。遇事致宜。因物處物。不顯其妙。不見其跡。以一身而體天地之道。以一心而備萬物之理。不待操存運用。而開者無所不開。閉者無所不閉。未嘗計較謀為。而結者無所不結。解者無所不解也。此等妙處。推於人而人無不宜。施於物而物無不善。存之治己。即以治人。用之善人。即以善己。故明與明可相襲於無窮。人果能領悟。不溺於人慾之私。亦知大用之無用。堪與大方者。同其大方也。
此章經旨。指出襲明五善。是救人救物之妙義也。

善行無轍跡。

天下之車行有轍。人行有跡。是已過而不化者。如人行事。用意作為。不能因物付物。亦是過而不化。非善行也。豈能救人救物乎。惟聖人之行。非車轍足跡之可比。與萬物渾化而相忘。不界藩籬。不分人我。事當行則行。時可行則行。所以行之於家國。而家國不見其行。行之於天下。而天下不知其行。山海不能限。鬼神不能測。不見其始。不見其終。經言善行無轍跡。即是此義。

善言無瑕謫。

言之及時。言之有本。皆善言也。瑕者。瑕疵也。謫者。過謫也。如無稽之說。不根之語。或至亂德。或至敗行。是為有瑕可疵。有過可謫也。惟聖人非道不言。非理不說。言不輕發。言必恰當。可立天下之明法。可為國家之楷模。語簡而物曉。辭約而理盡。雖言滿天下。而無怨惡。豈非善言乎。經言善言無瑕謫。蓋是此義。

善計不用籌策。

籌者。籌算也。策者。簡策也。非籌算不能知其數之廣。非簡策不能計其數之多。聖人不然。聖人之道。一貫之道也。聖人之心。無為之心也。以一貫之道。用之於天下。則萬物之數不計而自知。以無為之心。用之於天下。則萬事之理。不較而自得。所以聖人之大機大用。有自然之理。有無為之妙。雖是不可窮之數。不能逆之事。亦坐昭無遺。始終畢見。何須籌策。故曰善計不用籌策。奈何世人。過用精神。各出智慮。雖錙銖斤兩。欲蓋無遺。卒不能見其始終本末。較之善計者何益乎?

善閉無關楗而不可開。

天地之間。惟眾妙之門。閉之而人不可知。開之而人不可見。是故造化之出入在於此。動靜之闔辟在於此。其閉也。閉不以門。其開也開不以戶。非至聖神人。不能出入此眾妙之門。關鍵者。櫃門之木也。橫曰關。豎曰鍵。人皆知關鍵可以閉門。不知善閉者。雖無關鍵。知進退消長之道。達利害成敗之機。其中密竅。雖鬼神莫可測也。閉之以道。不閉之以門。所以無隙無間。無內無外。求其門戶。尚且不得。更從何處下手開之乎。故曰善閉無關鍵。而不可開。修行人果能心不動搖。意不散亂。守真固本。養性忘機主人公無刻不自在。七情鬼終日罔撩亂。六欲魔每時生覬覦。終不能窺其隙。而開我之門。又何須關鍵乎。

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

天下之人。空愁妄想。勞役身心。譬如以繩結物一般。枉費精神。終歸幻化。此非善結者也。善結者。雖無繩約之用。聖而不可知。神而不可測。能結天地之精神。能結理數之造化。能結王道之紀綱。能結聖賢之事業。結天地之精神者。可以修身。可以立命。結理數之造化者。可知吉凶。可知變化。結王道之紀綱者。可明興廢。可辨存亡。結聖賢之事業者。可治家國。可平天下。所以無形之繩約。天地不能改。鬼神不能移。紀綱不能亂。事業不能違。此皆是聖人善結之妙處也。故曰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奈何世人。晝結於想。夜結於夢。是非名利之端。深鎖於心頭。恩讎好惡之念。牢拴於肺腑。前結未解。後結又續。終日竟夜。身心無一時不結。寢食夢寐。自謂無一人可解。至於敗露之日。弄巧成拙。不可解者。亦解矣。學道之人可不知乎。

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襲明。

上文所謂五善之妙。名雖有五。即聖人常善之一道也。此常善在人。為固有之德。在物為當然之理。聖人以常善救人救物者。無非以固有之德。救之於人。以當然之理。救之於物也。立三綱五常。明天秩天敘。使人人知人慾宜去。天理宜復。不致自底不類。此便是常善救人。故無棄人之妙也。燮理陰陽。調和氣數。回天地之災害不生。保寒燠之愆期不作。使萬物各遂其性。各安其生。不致蟲蝗夭折。此便是常善救物。故無棄物之妙也。聖人不但善能救人物。又且襲明於天下後世。有無窮之善救者也。聖人不棄於人。不棄於物。能施五善。使人人相繼。物物相承。先聖之善救。後聖亦必善救。先聖之襲明。後聖亦必襲明。以明襲明。以善救善。輔翼於萬世。咸若於萬世。此便是襲明之義也。襲者。接續不斷之義。細想聖人之心。與天下後世。渾然是止於至善之地。但百姓日用而不知也。世間有為之善。焉能襲明如此乎。故曰是以聖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襲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師。

善人者。備茲五善之人也。善於己者。未有不推善於人者也。不善之人。視善人之所善而則效之。則不善者。皆可化於善。故言善人者。不善人之師。

不善人者。善人之資。

不善人。必是不能備五善。而所行不正不中者。善人視不善者。愈加警惕。愈加黽勉。惟恐或底於不善。則鑑戒之小心。即為資助之有益。故曰不善人。善人之資。

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是謂要妙。

人能貴其師。愛其資。乃為襲明之要妙。倘不能全五善。而所行不足為人法則。為人表帥。是謂不貴其師。不善之行。正可以證我之行。對境知惕。即是資我。若或以為無足鑑戒。安知我之行。不有類於彼者。是自棄其資也。此真無智之人也。即令有智。不貴其師。不愛其資。安得謂之智乎。安得不謂之大迷乎。若是襲明明於己。而且可以明於人。明與明相襲。悟之者深識其妙。妙為無窮之妙。妙為至善之妙。是謂要妙。此章經旨。蓋謂凡有作有為者。皆不可謂善。故上言五善。皆是無為。救人救物。為師為資。無往而不護其善者。人人可見矣。

常德章第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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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無中之有者。大道之體也。有中之無者。大道之用也。以體言之。雖雲無中之有。實未嘗有也。有中之無。又實未嘗無也。其體也。其用也。本無方所之可求。本無始終之可見。雖不可求。大道之實理。未嘗不可求也。雖不可見。造化之顯跡。未嘗不可見也。是故聖人窮其理。以盡其道。就其有。以探其無。大道之體用。自然現前。大道之有無。自然顯著矣。經中為天下溪。為天下式。為天下谷。正是就有求無之深義。窮理盡道之密旨也。聞經之上士。果能頓悟萬派同流之隱妙。果能認得萬法歸一之準則。果能了達空谷虛靈之大義。則常德自然。乃足。常德自然不忒。常德自然不離矣。
此章經旨。乃是太上示人。修己治人之道也。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

雌雄二字。不可執於一端。天下萬物。皆有雌雄之理。天下萬事。皆有雌雄之道。雌者。陰也。雄者。陽也。陰主乎靜。陽主乎動。能知其雄。便能知其動也。能守其雌。便能守其靜也。知雄守雌。即是知其動。而不肯妄動。守其靜。而其中自有靜之妙動也。細想其機要之秘。惟在知守。倘若知而不守。是妄為之動。守而不知。是無益之守。聖人知雄守雌。動靜互用。陰陽相和。理無不周。事無不順。感之即通。扣之立應。天下之德。無不歸之矣。故曰知其雄。守其雌。天下之德。既無不歸之於我。則我之德。譬如天下之溪谷一般。不求眾流之合。而眾流自來歸之矣。故曰為天下溪。眾流既來歸之。則我之德。與物之德無間矣。所以合乎己而全乎人。德與天下暫不相離也。故曰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常德既不相離。則天下之民。雖復其固有之德。皆是自然感應之妙。彼此相忘於不識不知。復歸於嬰兒也。嬰兒動靜無心。皆有自然之道。所以天下之德。復還固有。與嬰兒無知之義相同矣。養道之士。果能知動靜之宗祖。得知守之微機。靜主於動。動不失其時。動歸於靜。靜不失其正。則身中之陰陽自合。性命之雌雄。自相得矣。此便是常德不離之妙也。況又終日如愚。不識不知。自然養到如嬰兒未孩之地。得專氣致柔。至和至純之妙矣。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歸於無極。

天下之萬事萬物。皆有白黑之理。不可以白黑二字。專指二色言之也。譬如天有晝夜。晝為白。夜為黑。地有金水。金為白。水為黑。物有明暗。明為白。暗為黑。事有善惡。善為白。惡為黑。此皆言其白黑之理。非獨以白黑二色言之也。文中雖言白黑。要知知守之妙。知白則易。守黑則難。不守黑。則不能黑中生白。不守黑。則不能返黑為白矣。是故太上言知其白。守其黑。正所謂黑中生白。返黑歸白之妙妙意。此等妙義。觀天上之月。則可知矣。月中之魄本黑若不得日中之魂。則月光不皎。月魄不明矣。所以三十日。晦朔之間。亥未子初之際。日月合壁。於虛危之鄉。魂魄混沌於鴻蒙之竅。則月中之魄。自得日中之魂矣。自然黑中生白。情來歸性也。是以初三日。月出庚方。生一線之白。此正是一陽初復之妙義。至初八日上弦。半白半黑。金水相停。此正是陽長陰消之妙義。至十五日。干體成就。月光圓滿。金白水清。此正是魂魄兩全之妙也。故得純干之象。若不守之於晦朔之間。則陽白之魂。必不能消其陰黑之魄矣。能知此義。則知白守黑之旨得矣。養道之士。果能忘情絕欲。而韜光隱跡攝情歸性而返妄還淳。守陰魄之黑。則陽魂之白。自來歸復矣。若或不然。撥不轉這點消息。終不能改陰易陽。終不能返黑為白也。細想聖人之知白守黑。不可執於一端。聖人知之者。知其當然之理也。守之者。守其當然之道也。知白守黑。不受萬物之染。終無得失之患。所以聖人以此為天下式。式者。法式也。即是萬民之模範。萬事之準則也。不有此式者。天下去黑就白者。未之有也。不知不守者。天下陽長陰消者。亦未之有也。聖人既為天下式。為君者。守其君之式。為臣者。守其臣之式。為父者。守其父之式。為子者。守其子之式。黑白當然。不起好惡之情。知守一致。忘乎去就之想。則君臣父子之天理成全。上下尊卑之天德完具。真常之德。人人同知。人人同守。民無異俗。國無異政。未有差殊而不齊者也。故曰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天下既以聖人為式。則一人之式。可
以法乎一家。一家之式。可以法乎一國。一國之式。可以法乎天下。天下之式。可以法乎萬世。天下萬世同知同守。陰黑之魄。未有不返而為陽魂之白者。黑白既返。其德乃常。其式悠久。天下後世。真有不可窮盡者也。故曰復歸於無極。無極即是無有窮極之義。蓋因聖人之法式。皆是天地實然之理。人心固有之德。所以萬世不磨。無極無窮矣。

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復歸於朴。

榮辱二字。亦不執於一端。譬如草木之蕃也為榮。草木之謝也為辱。又如富貴者為榮。貧賤者為辱。不但於此。凡事物得其理者。皆可謂之榮。不得其理者。皆可謂之辱。但榮者。人之所好。辱者。人之所惡。雖然好惡不同。若是得其理。則辱者未嘗不榮。若是不得其理。則榮者未嘗不辱。所以聖人貴於得理。不計於榮與辱也。要知榮辱。皆是身外之遇。非性分之固有。不生取捨之心。不起好惡之念。生死富貴。不足以動其心。名利貨欲。不足以亂其志。以天下之榮。知天下之榮。故天下可以保其榮。以天下之辱。守天下之辱。故天下不陷於辱。故經言知其榮。守其辱。切思知榮守辱之義。知者。知眾人之所好。而不好也。守者。守眾人之所惡。而不惡也。不好不惡。以虛心虛世。即如虛谷一般。虛谷之神。應而不缺。聖人之心。容而不有。雖遇榮辱。亦無榮辱之心矣。故曰為天下谷。既為天下谷。穀神常盈。聖人之德常足。穀神常盈者。盈之以虛也。聖人之德常足者。足之以理也。聖人之德既足。則天下之德。未嘗不足。聖人以天下之足為足也。天下之德既足。天下一體。萬民一德。故曰為天下谷。常德乃足。細想天下之事業。無不自下而起。人能以卑下自處。養謙虛之德。萬事皆可得其榮矣。常德既足。忘榮忘辱。不好不惡。是謂有道之天下。不期而歸之於朴矣。故曰復歸於朴。朴者。渾全之木也。大道渾全。故取喻之。細想既歸於朴。則聖人之心。同於天下之心。天下之心。同於聖人之心。心同而理即同。天理同而德即同。德同而道即同。大道渾全於下。非朴而何。聖人之德化至此。可謂盡矣。

朴散則為器。聖人用之。則為官長。故大制不割。

此三句。因大道之機用。有隱有顯。所以有雌雄。白黑。榮辱。雌雄。白黑榮辱。用之於世。猶如朴散而為器一般。朴者。渾全之木也。未散之先可大可小。可曲可直。可長可短。可方可圓。無施而不可也。既散之後。器之大者。不能小。器之小者。不能大。器之曲者。不能直。器之直者。不能曲。器之長者。不能短。器之短者。不能長。器之圓者。不能方。器之方者。不能圓。欲其返本還朴。萬萬不能矣。大道若廢。與此一樣。經言正欲保其不散。使天下還淳返樸之深意耳。故曰朴散則為器。凡天地間有作為者。無非器也。上文所謂雌雄。白黑榮辱。在天下用之。即為器。若聖人用之。非器也。又謂之官長者也。公而無私。謂之官。主宰萬物。謂之長。官長即是以天下之至公公於天下。以天下之共宰。宰於天下。聖人以大道為官長之體。以雌雄。白黑。榮辱。知守。為官長之用。故曰聖人用之。則為官長。大制之聖人。如此官之於天下。如此長之於天下。則天下自然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天下自然常德不忒。復歸於無極。天下自然常德乃足。復歸於大朴也。歸於朴。即是歸於道。歸於道。則天下與道為一。與道為一。雌雄兩志。白黑一致。榮辱同觀。如此則太朴之道。不勉而自至矣。所以大制天下者。不離於道。不離於道。即是不割之義。割者。離也。害也。假如離於道。必至以小害大。以末喪本。梏於形器之小。執於有為之私矣。故曰大制不割。聖人化天下。皆是無為而為。不離於道。不事作用。如庖丁之解牛。操刀遊刃恢恢乎。無事而已。

自然章第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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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自然之道守之則貴。行之則利。守之者。天德在我。無欲無為。不生敗失之患。所以貴莫勝焉。行之者。是道則進。順天應人。不起機智之謀。所以無往而不利。經中所謂神氣者。蓋謂天地非自然。不能形交氣感。妙化萬物。日月非自然。不能二氣攝生。煥發神光。聖帝明王。以自然之道。握干符而治天下。文武公卿。以自然之道。秉國政以安社稷。自然之道。即是天下之神器也。但修道之人。果能坐臥天然。行藏獨樂。深得自然之妙。鬼神不能知。世俗不能見。近而身心性命。遠而天地萬物。無所不自然矣。
此章經旨。深藏在上者。以有為之事。妄用神器。所以多敗失之害也。

將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

一芥之微。尚且妄取之不可。何況天下之大。人力本不可取。亦不可為。吾見古之聖人。有不得已而取之。不得已而為之者。雖有取之之名。實未嘗取之也。雖有為之之名。實未嘗為之也。但因時有消長。事有因革。不得不取。不得不為也。譬如虞舜以讓有天下。周武以伐有天下。要知非舜武之所欲也。其事雖異。其道則同。皆出於不得已而然也。非有所取。非有所為。於此可見矣。太上有思古傷今之意。故云將欲取天下而為之者。吾見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

聖人有天下。皆是天下歸之。非取之也。取之則非自然之道。神器不可保矣。神器者。乃是上天之眷命。惟在正命。受命。改命。攝命之間。便有神器之妙用耳。譬如三皇至聖。繼天立極。此皆是正命者也。五帝禪位於賢。此皆是受命者也。湯放桀於南巢。武王伐紂於朝歌。此皆是改命者也。伍伯假尊王之虛名。行攘奪之實事。此皆是攝命者也。以上正命。受命。改命。攝命。皆有神器主之者也。是故去無道而歸有道。亦皆是神器之妙用。非人力之所能作為。故曰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神器既不可為。即當順天應人。倘若一有所為。則功力日盛。強弱生焉。攘奪行為。侵侮者有之。僭分者有之。如此而為天下。未有不敗者也。此皆非自然之道。故曰為者敗之。不但為之者必敗。執之者亦必失。執者。執固而不能通變之易。一有所執。違於天時者有之。乖於人事者有之。違於天時者。謂之逆天。乖於人事者。謂之逆人。逆天者。天時不應。逆人者。人事不和。如此而執。亦非自然之道。未有不失者矣。故曰執者失之。大道之本體。本是清靜湛寂。奈何人只在有為法中鐫求。不向無為法中體認。本欲保身以載道。返致害身而失道。此皆是不守身中清淨無為之神器。妄為妄執之過。故有此害身失道之患矣。

故物或行或隨。或呴或吹。或強或羸。或載或隳。

不但制天下。有自然知道。雖世間一切物理亦皆有自然之道。所以不可妄為。而強執之也。倘若逆而為之。執之者。我欲行之於前。必有後者亦隨之。我欲呴之以暖。必有寒者以吹之。我欲恃之於強。必有羸者以襲之。我欲載之以成。必有隳者以毀之。此皆是勢之不能免者。因其有為。非自然之道。故有此害也。不如無欲無為。順自然之道。上不違於天時。下不逆於人事。神器之妙用。可歸自然矣。倘若不然。行者必隨。呴者必吹。強者必羸。載者比隳。雖欲為之。執之勢極而盡。未有不失者也。故曰或行。或隨。或呴。或吹。或強。或羸。或載。或隳。等句。

是以聖人去甚。去奢。去泰。

此三句。是總結上文之意。妄動妄為。不循自然之道。謂之甚。不務真誠。過費不節。謂之奢侈。然自是不安本分。謂之泰。是以聖人不過柔。不過剛。以菲薄自安。以簡默自安。即是去甚之義。守至誠。而不慕浮華。由直道而不侈愛欲。即是去奢之義。處事平實。發言安靜。順天命之理。體人情之宜即是去泰之義。聖人能去此三者。是先修於己。所以治天下者。非取而為之執之也。順自然之道。而天下自歸之。不取不為。又安有敗失之患乎。

不道章第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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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三皇之盛世。以道化民。以德教天下不有甲兵之用。不操機智之謀。君盡君之道。臣盡臣之道。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各盡其道。天下以道歸之。所以盛世雍熙。人民至治。上下無為。天下一道而已。天下一道。即是天下一心也。天下一心。則無形之兵甲。不用而有餘。無名之將士。不戰而自勝。以此觀之。奚用兵強於天下哉。今日文中所謂不道早已。譬如秦漢以來。治亂之不同。得失之不一。此皆是不道之謂也。不道者。以力勝人。非順天應人之事。所以強弱之害不能免。此等所為欲求淳古之風。未之有也。
此章經旨。重在不以兵強天下一句。若或以兵強天下。何道之有乎。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其事好還。

此二句。正見當時太上。以不道之兵。戒天下之義。細想君為天下之主。心為一身之主。國之有君。猶人之有心也。所以君正則國治。心正則身修。此自然之理也。君正者。正之於道也。心正者。正之於道也。是故善佐人主者。惟知以道。以道佐於人主。則天下雍熙。民無死傷之患。天下未有不歸於道者。若是以兵強天下。太失天地之和。民遭塗炭。天下離亂。天道未有不以兵強之事。好還者也。蓋因有此好還之理。故得此好還之事耳。好還者。譬如我以兵勢。加之於彼。彼必以兵勢。還之於我。是以謂之好還。故曰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其事好還。修道之人。若或以情慾。亂性中之天下。以無明。起心上之干戈。此即是以兵強於天下。不能以道佐於人主之義也。至於六賊互起。萬魔來侵。性中之天下。一日不能安靜。心上之主人。一時不得自在。豈非好還之事乎。觀之於此。則道法世法。均可見矣。

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兵之後。必有凶年。

兵者。不祥之器也。自古聖人。以道佐於人主者。深以用兵為戒。倘若不以用兵為戒。三軍騷動。黎民遭變。農事必廢。田疇荒蕪。則荊棘未有不生者焉。故曰師之所處荊棘生焉。三軍之眾。謂之師。軍馬所臨之地。獸走失羣。飛鳥不下。耒耜不聞。荊棘既生。所以大軍之後。必有凶年。凶年如瘟氣流行。蟲蝗徧野。黎民饑饉。賊盜叢生。或方隅無病而自死。或妖孽橫生於境內。皆是凶年之驗。此正天道之好還也。故曰大軍之後。必有凶年。人若不悟真常不修正道。荊棘生於方寸之地。戈矛亂於胸次之間。念慮日日以塵勞。魂魄時時而消散。三田自此而荒蕪。血氣自此而衰耗。此亦是身中之凶年也。可不慎乎。

故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強。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驕。果而不得已。是果而勿強。

細想兵法之用。有天下者。亦不可少。但在用之善與不善耳。善用者。不得已而後用之也。其用兵之善在於果而勿強為妙。果者。不敢取強。一心果決。謂之果。譬如亂臣賊子。叛逆君親。殘民害國。侵侮橫行。此不得已。而須用兵者也。我兵雖強。必不敢以取強為心。我兵雖勝。亦不敢以取勝立意。如此以不得已之兵。應之於天下。天下必不以兵強。加之於我也。故文中謂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強。然善於用兵者。其不敢取強之道。亦不止於一端也。一者果而勿矜。二者果而勿伐。三者果而勿驕。四者果而不得已。果而勿矜者。乃是謙卑用兵。不敢以矜驕自負之義。果而勿伐者。乃是先人後己。以遜讓用兵。不敢自稱其功能之義。果而勿驕者。乃是順天命而用兵。不敢自生驕詐之義。果而不得已者。兵之所用。非有好勝之心。非有取強之義。必不得已而後用也。以上四者。總是不敢取強之道也。故曰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驕。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強五句。

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兵之不可強。猶物之不可壯也。天地之間一切萬物。有生必有死。有少必有壯。有壯必有老。此是物理之常也。物之理尚且如此。何況用兵者乎。用兵之道。兩軍對陣。生死存亡。關係不小。倘若以矜伐驕詐之心。取強於天下。則勢極必反。太過必傷。勝者。不能久持。強者。不能久立。即與物壯則老。理勢同然也。是以謂之不道。不道早已。所以自古。聖人以有道之兵。用之於天下。未嘗壯。未嘗老。則亦未嘗已也。倘若不然。壯而且老。能無已乎。故太上以此誡之。不道之兵。雖然可戒。世人不道之為。亦不可不戒也。且如人之有身。即寄世之浮漚。長途之客旅。電光石火。能有幾日。既然出家。離父母。別妻子。斷割恩愛。即當念念存誠。心心在道。希聖希賢學丘劉譚馬之活計。無欲無為。求生死性命之根元可也。或雲遊海外。訪煙霞之隱士。或朝謁名山。會得道之高真。或棲隱林泉。而煉精養氣。或和光混俗。而說法度人。或晨昏香火。而經教殷勤。或行善妙之法。而濟人救物。種種修為。但要真誠合道。修之日久。皇天自然不負苦志之人矣。奈何教中亦有根器淺者。恣貪聲色。馳騁好游。天空海闊。人我山高。終日竟夜。不作以道佐人主之事。動止行藏。若有兵強天下之心。此皆是不道之為也。此等不道之為。是謂名教之罪人。自誤前程。自作自受雖聖人出世。亦不能救其天道好還之患也。我今說至於此。不覺悲淚下流。痛責其心矣。出家之人。悉當言下徹悟。早尋了生死之妙道。不但目下超然。亦且生生世世。不入邪徑。永得真道矣。

貴左章第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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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治世之時以道德化於天下。不以功力用於天下。道德化於天下。則謙讓之風行。性本之善。成人心之正立。以功力用於天下。則詭詐之風行。凌奪之事生。兵革之事起。持不詳之器。妄作於己。取勝於人。卻不知兵者。爭之端也。爭之以利者。利至而害生。爭之於名者。名興則實喪。是故善於用兵者。不用名利之兵。惟以恬淡為上。此非有道有德之人。焉能如是乎。
切思天地大寰之內。一切物理。一切人事。皆有尊卑上下。皆有陰陽左右。皆有吉凶美惡。處於卑下者。乃是吉事。貴左之陽位也。是故君子。以謙遜自居。以恬淡用兵。勝而不美者也。若或爭強取勝。害理殘生。皆凶事尚右之陰位也。觀於此居陰陽左右之位者。可不慎歟。

夫佳兵者。不詳之器。

先王所制之禮。以右為上。以左為下。以右為上者。取勝之道也。以左為下者。卑遜之道也。取勝者。乃是貴右之事。其事主凶。卑遜者。乃是貴左之事。其事主吉。佳兵者。以兵為美。而樂於用之者。必至殘物傷生。大干天地之和。國危民亂。反致災殃之害。故文中言。夫佳兵者。不詳之器。蓋是此義。

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

細想佳兵。既是不詳之器。若將此不詳之器。用之於天下。則兩兵相持。天地震動。百姓未有不流離者。生靈未有不荼毒者。飛鳥遠舉。走獸遠遁。物或惡之。何況於人乎。故有道之人。必不持此佳兵之器。必不用此不祥之兵。以道德化民。以無為服眾。不爭而自然平定。不戰而自然來歸。奚用佳兵。故曰。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

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

立身任事。修己治人。皆君子之居。不生尊大自勝之心。常懷謙退卑下之志。所以居者。以柔用道。以和用德。皆是貴左之妙處。若用兵之道。與君子之道相反。進使敵人莫知其進。退使敵人莫知其退。攻其所不守。守其所必攻。以詭譎相勝。以變詐為能。是故用兵之道。又當貴之於右。不貴於左也。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

君子之用兵。比常人不同。雖然貴用於右。是非君子之樂用也。蓋因兵者。是不祥之器。故不以用兵為心。雖然不得已而用之。宜乎以恬淡為上。恬淡即是安靜之義。譬如武王伐紂。救民於水火之中。步伐止齊。猶且詳諭諄諄。此正是。以不得已之心用不得已之兵。得恬淡之妙也。此等用兵。何不祥之有。

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

君子雖因不得已而用兵。戰而得勝。心亦不以為美。殺傷之慘。必干天地之和。萬民一體。何忍肝腦塗地。故曰。勝而不美。吾見今之用兵者。或深謀遠慮。而行險用間。或橫行殘暴。而殺人眾多。此皆是以戰勝為美。以克敵為能。以取勝為心。以殺人為樂也。既以殺人為樂。愛生者。必求轉捄於他人。被刑者必致含冤於地下。天不與人不歸。豈能得志於天下乎。故曰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處左。上將軍處右。言以喪禮處之。

細詳上文。所謂君子居則貴左。乃是以平居無事。若是用兵。又當貴右。但君子之用兵。雖然貴之於右。本是不得已。究竟家國天下。一切物理。一切人事。一切文武尊卑。凡吉事皆宜尚之於左。凡凶事皆宜尚之於右。固是不易之理。偏將軍處左。上將軍處右。何故也。偏將軍以衝鋒破陣為任。左吉位也。以克敵為吉。故處左。上將軍以全軍保國為任。右凶位也。以殺傷為凶。故處右。總之兵乃兇器。戰為凶事。偏將軍可以為吉。上將軍不可以為吉。所以反以喪禮自處。以示不可以殺人為美。當以恬淡為上。雖不得已而用之。終是不忍殺人也。

殺人眾多。以悲哀泣之。戰勝則以喪禮處之。

殺人眾多。亦是用兵不得已之事也。且如殺敵三千。自損八百。殘害生靈。屍橫徧野。大干天地之和氣。君子惜軍愛民。未有不悲傷哀泣慟切於心者。雖是破敵得勝。可謂吉矣。反以喪禮處。不敢以戰勝為美。不敢以有功為能。以為此不得已之戰。終是不如不戰。人人共享安平之樂哉。此章經旨。切切以貴左之道。教誡於天下者。正欲天下之人。持君子之器。貴於左。而不貴於右。自不致自取死亡。且如修行分上。若或以七情六慾。狥好惡。爭人我。貪名利。闘是非。此等所為。未嘗不是尚右之事也。果能勝於己。而不勝於人。以恬淡自靜。將殺機倒用。用之於身。未嘗不是貴左之身。用之於國家天下。未嘗不是貴左之器。人能如此修之。則貴左之道。終身用之無窮矣。

知止章第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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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大道無名。至理罔象。不可言大。不可言小。言其大。莫能測其大。言其小。難可見其小。其無名罔象之妙。含造化。轉圓機。居萬象之先。不與萬法為偶。極乎天地之外。運乎天地之中。雖然不見其為。則又無所不為。雖然不見其作。則又無所不作。所以立天地之本。為萬物之宗。人能如川谷之歸於江海。止之於道。歸之於宗。則動靜如一。內外無間。與天地合其德。與大道合其元。到此天地。人之所以為人者。未嘗不是天地之所以為天地也。天地之所以為天地者。又未嘗不是大道之所以為大道也。正所謂止於道。莫之令。而性中之天地自合。止於道。莫之令。而身中之萬物自賓。止於道。莫之令。而我之真我。自然不殆矣。今日文中。太上以知止示之者。正是此義。聞經之上士。請試詳之。
此章經旨。是示天下之人。當知止於道。不可狥名逐末之義。

道常無名。朴雖小。天下不敢臣。

生天生地。生人生物。為造化之根宗。故曰道。不變不遷。不壞不滅。有一定之理。故曰常。至神至妙。莫可名狀。故曰無名。陰陽未判。全體未破。謂之朴。譬如樹之有根 。未發萌芽。形質不見。具無極之本體。有渾全之妙理。切思道之實際。本無名象。本無朕兆。不變不易。能常且久。莫可見聞。莫可名狀。雖然不可名狀。無而不無之真無。素存玅。有而不有之實理。渾然全具。是以謂之道。是以謂之常。是以謂之無名。是以謂之朴。謂之常者。大道攸久之玅也。謂之無名者。大道微玅之機也。謂之朴者。大道渾全之理也。朴之義。即是混沌無名之朴也。具萬物生成之理。藏天地造化之玅。雖以小名。至微至妙。眾妙之門。實未嘗小也。天地萬物。皆從此無名之朴而生化。可知大無外。小無內。尊無上。貴無極。誰敢以臣字之名。稱無名之朴乎。故曰道常無名。朴雖小。天下不敢臣。蓋是此義。學道之人。若能以父母未生之前。五行不到之處觀妙。則我之真我。頓超於物表。游心於無名。朴之為朴。自可見矣。

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

王侯統天下之民。亦不小也。王侯雖大。未有不尊此朴。而大之者。所以。若能守四海來歸。九州島作貢。天下將自賓矣。故曰王侯若能守。萬物將自賓。二句經義。即是我無為而民自化之義。譬如天地不虛靜。陰陽不能變化。二炁不能交合。陰陽變化者。虛靜之應機也。二炁交合者。虛靜之升降也。是故天地以虛靜相合。陰陽以虛靜變化。二炁以虛靜升降。虛靜之理既得。則氤氳之氣自合。氤氳之氣既合。甘露未有不降者。故曰天地相合。以降甘露。王侯法天地。得其虛靜。虛靜之理。即是無名之朴也。以無名之朴。而治天下。仁義之風。不待面命。道德之化。不必刑賞。天下之民。雖有賢愚貴賤之不等。天理之微。未有親疏遠近之不齊。所以至道真常之妙。不求治而自治。人心實然之理。不期然而自然。故曰人莫之令。而自均。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所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於江海。

切思無名之朴。在天地之始。不色不空。含造化之妙。無象無狀。具太極之微。本不可道。亦不可名。制者。作也。萬物既作。聖人立法度以制之。因而強名之。所謂朴散而為器者此也。故曰始制有名。其朴既散。其名既有。天地萬物。方圓曲直。巨細小大。虛實有無。無處不是器。無器不有名。狥名逐末。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形殊名異。器不可窮。名不可止。名既不可止。器既不可窮。名器相尋而不已。不知止者。未有不隨物。而棄之於道也。隨物而棄道。則心上無名之朴。豈不危殆乎。明道之士。萬不可利其器而害其朴。因其名而失其實。即當從此不能止處。而知止可也。是謂鎮之以無名之朴。鎮之以無名之朴。危殆者未之有也。故曰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所以不殆。此知止之道。不但王侯。或貴或賤。或男或女。皆不可忘知止之妙也。王侯知止。無為之治化。不言而日新於天下。此王侯知止之驗也。貴賤賢愚。男女夫婦。若能知止。則立身行己。必謹義利之防。應事接物。不溺人慾之私。此百姓知止之驗也。知止之道。既行於天下。天下未有不歸之於道者。歸之於道。以譬喻言之。猶如川谷之水。歸於江海一般。所以道流行於天地之間。無處不有。無處不在。有此道。即有此器。有此器。即有此名。舍道而求器非也。舍器而求名。亦非也。器生於朴。名生於器。可知道為萬物之本。故曰。譬道之在於天下。猶川谷之於江海。此章經旨。太上言萬物歸於道者。總是教天下之人。知止之意。今之學人。果能諸塵不染。萬緣放下。守無欲無為之道。而立身清靜。抱真養朴。則我性中之天地。自然相合。心上之甘露。自然密降。此等合應之機。人不能代我着力。我不能使人知見。妄盡心空。雲收月現。不必勉強造作。而自然輻輳矣。故清靜經雲。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即是此義。

盡己章第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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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天地之化育。盡其道而已。聖王之明德。盡其心而已。盡道者陰陽也。天地非陰陽。則不能盡道。盡心者。誠明也。聖王非誠明。則不能盡心。是故天地視萬物為一體。聖王觀百姓為一心。視萬物為一體者。於穆不已。大同無異。未有聖凡小大之別也。觀百姓為一心者。純一不雜。天德無私。不以見聞耳目為用也。見聞耳目之用。非天德之良知。非誠明之實理。所見者有形。其無形者。不可見也。所聞者有聲。其無聲者。不能聞也。此等見聞之用。見聞於外。未嘗見聞於內。不可謂之自知。自勝之人也。如此而見之聞之者。未有不失其所者也。未有死而不亡者也。所以欲盡於人者。先當自盡於己。自盡於己。則天下國家。無往而不盡矣。倘若不然。溺於耳目心思之用。狥名未有不喪實。身心與家國天下。豈能無為而自治乎。
此章經旨。太上以盡己之功。教於天下也。自古聖賢。明之於內。不明於外。雖不明於外。其外無不明矣。蓋以萬物皆備於我。所以先盡己。而後盡人。盡諸人。又盡諸物。三者既盡。聖人之性盡矣。萬物之道備矣。

知人者智。

知之於外。謂之智。知之於內。謂之明。智之一字。正是明於外。不能明於內之病也。人之不能明道。以其不自明故也。是故知人之人。機智外用。不過察人情之黑白長短。別人事之是非好歹。自己本性未明。止可謂之智。不可謂之明也。故曰知人者智。

自知者明。

大凡修行之人。外有一分機智。內必有一分不純。外有十分機智。內必有十分鑒喪。所以精神不可衒露。機智不可外用。當抱朴還淳。少私寡慾。行之日久。本性自明。心德自悟。真知真智。自然現前。豈但知人而已。天地古今。何所不知乎。修行人。果能虛靜守篤。內外照徹。古今自無隔礙。不見之中。自能照見。不知之中。自有妙知。真靜泰定之中。如明月當空。毫髮不能漏其鑒也。非本性自知之明。豈能如是乎。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勝之之義。在內則為力。在外則為強。世間能有勝人之力者。譬如霸王有萬夫不當之勇。子胥有舉鼎千觔之力。此皆是血氣之力。勝之於人也。故曰勝人者有力。若以聖人比之。不足為有力矣。惟聖人先能自勝。以天地為一身。以萬物為一體。生死一源。道德一心。超年刼於瞬息。視古今如剎那。不壞不滅。豈但有力而已。其自勝之力。共有十力之用。一信力。二舍力。三戒力。四進力。五念力。六定力。七慧力。八智力。九道力。十德力。信力者。以信為主。當初心發現。崇信大道。不生疑貳退怯之意。道果終必圓明。聖位終必成就。一切至聖真仙。證無漏果者。未嘗不從初心信力。髮腳者也。是故超凡入聖。總是一個信力精進。始終成就。可知信力二字。即是修真之真種子。入道之大總要也。不有此種。難以成真。經中言自勝之力。即是此力。舍力者。捐舍布施之謂也。舍力修行。亦有三件。一曰大舍。二曰中舍。三曰小舍。大舍者。身心具舍。一切皆忘。如虛空一般。一切福業等事。俱不貪着。是名大舍。中舍者。行道布德。不貪吝財寶。是名中舍。小舍者。行着布施。修有為之功德。利人還求利己。是名小舍。然雖有三等。若是大根大器之人。人我兩忘。色空一致。何有三等之分。是以修行人。不可不以舍力自勝也。舍力既能自勝。道德日進。煩惱日輕。便是強之之義。戒力者。斷惡防非之謂也。修行之人。果能內戒於心。外戒於身。用此戒力。以自勝。即有司邏十部。戒神等眾。衛護戒子之身。出入動靜。一切善緣相隨。起居坐臥。一切惡業遠避。守戒日久。道可就矣。不但學道之人。當用戒力以自勝。自古仙聖。未有不修戒果而成道者。今玄門弟子。和進步者。或持三戒五戒。初真十戒。九真玅戒可也。果能戒力堅固。功滿千二百善。再修持身之戒。觀身之戒。一百八戒。三百大戒可也。如此漸次進修。道無不成。道無不就者也。是以戒力自勝者。諸天護善。諸魔敬護。此等之人。方可言強也。進力者。精進不退之謂也。精進之功。妙在專心致志。譬如登高自卑。行遠自近。腳根之下。必須步步着力。然有六行之義。又名六度。一布施。二持戒。三忍辱。四勤慎。五靜定。六智慧。果能智行此六行。道德日新。真常自得。方可謂之精進也。念力者。即是止念之謂也。大根大行之人。有念必有覺。惟小根小器之人。有念無覺。只因有念無覺。所以流入邪徑。貪求不已。煩惱熾盛。遂至於刼刼相仍。失其大道之本根也。是以大道教人先止念。念頭不住枉徒然。今修行人。果能認自性之真常。明本心之正覺。不取不舍。空人空法。則心外無法。法外無心。不如此行之。念頭從何處起乎。倘若不然。念動即乖。心生即亂。種種法生。頭頭是妄。所以千迷萬執。只在此一念之微。覺照回來。便是聖賢。不能覺照。便是凡夫。譬如千鈞之弩一般。千鈞之弩。妙在一寸之機。轉萬斛之舟。玅在一尋之木。是故返還造化之機。妙在一念回照。以念力自勝者。可以謂之強矣。定力者。即是心不散亂。意不邪思。不動不搖之力也。此定中之旨。亦有三義。一曰妙定。二曰圓定。三曰大定。玅定者。觀妙而入定。即是真人之觀。人能觀到徼妙雙忘之妙處。自然泯相澄神。是以謂之妙定。圓定者。無欠無餘。無動無靜。山河大地。總是定中之定體。大千法界。無非一體之定性。真如自在。圓滿具足。是以謂之圓定。大定者。真妄不分。聖凡不見。定中之太虛無體。定中之一法不立。是以謂之大定。此三者。非出世之大聖。二乘者。不能具足此義矣。修行之人。不過遣制七情。斷除六欲。收斂身心。不致散亂。一日神氣少有混合。自謂入定。卻不知徼妙未曾雙忘。真理未得入妙。豈可謂之定乎。倘若逆順二境。一有所觸。識性即生。未有不假託因緣。而根塵互起者也。以此觀之。三義定體。修行者。不可不自勝於此。不但太上。每以經教。演說泰定之旨。成就後學。度脫將來。當聞西域聖人。經教中雲。奢摩陀等語。亦是大定之總名也。是故一切教中。不入此定。難以成道。學道者。果能性定而心自清。心清而意自靜。意靜而神自凝。神凝而氣自回。氣回而精自還。精還而丹自結。所謂金精既返黃金室。一顆明珠永不離。定力有如是之驗。聞經之士。有能以定力自勝者。當詳審其義矣。慧力者。心光朗照。慧性常明。內無法塵之起滅。外無根塵之染着。遠離塵緣。照破識性雖十方法界。純是一個靈光妙覺。所以萬象皆空。六虛洞徹。學道者。若或慧力不舉。則慧性不現。慧性不現。則識性用事。識性用事。則根塵互起。根塵互起。不染於有。必染於無。有無相生。煩惱取捨。無所不至矣。當此之時。認識為心。依塵現妄。六識一動。慧性之真體隱矣。慧性既隱。六根俱是魔軍。心性返為魔主。如人背明入暗。終不能得光明大道也。是故慧力之用。修道者。不可不自勝矣。智力者。即是慧光圓通。無礙之妙。慧光從定性中所出。不有大定。慧光不生。不有慧性。真智不出。智為真水。慧為真火。能用智慧力者。乃是以真水真火。煉真如之妙性也。學道之人。果能用此智力。除惑斷妄。破愚去執。智力道力。無有不勝者。
道力者。真常體用之力也。道力之用。一切物慾不能勝。慧性常明。觀玅。可以見天地之始。觀徼。可以見萬物之母。道體既見。眾妙之間。可得而入也。所以修真之上士。常具道眼。常懷道心。常守道力。常修道身。一動一靜。無往而不以道自強也。今之學道者。當以道力自勝。自強而不息者可也。德力者。心體純粹。性中自善。德非道而不立。道非德而不成。是故德之所存。即道之所存。德之所失。即道之所失。道與德。原是一而二二而一者也。能修德以全道。可以修身治國平天下。無所往而不善也。以上十力。皆是修真之徑路。入道之梯航。能具十力。是謂自勝者強也。

知足者富。

隨境自適。心不妄貪。謂之知足。人能以澹泊自守。以寡慾自安。身雖貧而志不貧。境雖困而道不困。休休焉。坦坦焉。既無不足。則長富矣。故曰知足者富。奈何世人。只要求足於己。虧公悖道。百計貪圖。富而不義。災害必生。豈如知足之富乎。修道之人。能全其精。能全其氣。能全其神。三者能全。則道德隆備。道德隆備。天地間真富真貴。未有過於此者也。雖金玉滿堂。何足為富乎。

強行者有志。

切思自明。自勝。自足者。皆是強行有志之人也。強行者。乾乾不息。譬如川流不息。不舍晝夜。須臾不肯間斷。便是強行有志之人也。故曰強行者有志。志者進德之基。入道之門也。志之所趨。無遠不達。志之所向。無堅不入。此志一立。山不能限。水不能止。人不能奪。物不能移。故孔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即是此義。

不失其所者久。

居止安住之地。謂之所。人能得其所。如魚得水。似鳥歸巢。動靜合宜。身心快樂。此即是止於至善之地也。至善之地。虎不能措其爪。兕不能投其角。兵不能容其刃。蓋以無死地而然也。既無死地。豈不長久乎。又如出家之人。果能斷人間之習染。守至道之真常。或棲隱山林。而志慕清虛。或晨昏香火。而殷勤經教。或參學經書道典。而徹底窮源。建立有為功德。而磨礪身心。此皆是止於至善之地。而不失其所也。所以功成果滿。受人天之福報。漸漸進修。可以同天地而不朽。豈非長久乎。人能行此四義。是謂不失其所者久也。

死而不亡者壽。

人之有生死者。皆因精神衒露。內奪外遺。鑒其性。喪其心。迷無執有。認妄為真。所以有生必有死。大限到來。四體分張。氣散神離。終入鬼路矣。此皆是不能自知自勝之處。而修道之人。果能曉得殺機顛倒之妙。以殺機自知。以殺機自明。以殺機自勝。則我之身。可與太虛同體。我之壽。可與造物同然。殺機顛倒者。譬如心死神活。心活神死。便是殺機顛倒之用也。知此殺機顛倒。逆而修之。則性體虛靈而不昧。真心浩刼以常存。所以謂之壽也。觀赤文洞古經雲。天得其真故長。地得其真故久。人得其真故壽。即是此義。又雲入於無間。不死不生。與天地為一。亦是此義。文中言死者。死其妄心也。不亡者。不亡其法性也。妄心既死。法性自然真常。是以自古聖人。不以死為死。而以不明道為死。不以生為生。而以明道為生。大道既明。身雖死。而真性不死。形雖亡。而真我不亡。所以我之法性。不死不生。不壞不滅。無古無今。得大常住。雖不計其壽。而壽算無窮矣。若以色身不死為壽。終不離於壽者之相也。既不離於壽者之相。豈能超生死之彼岸乎。豈能證無漏之真常乎。死而不亡者壽。是此義矣。此章以自知自明。自勝自強。示盡己之功。人各盡其己。不失其所者既久。方可謂死而不亡之壽矣。看經者。如此細細研窮。文脈自然貫通矣。

成大章第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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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按經第二十五章雲。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詳此四大之大。非謂大方無外之大也。且如道之大。不但以流行乎天地之間。顯著於生成者為大。以無為自然。一天地萬物之眾玅。體用真常。本末一貫。而功不自居。是以謂之大也。又詳天地之大。不但以覆載為大。以高明為大。以無為之造化。化萬物之自然。生而不有。為而不恃。是以謂之大。又君王之大。不以天下國家為大。不以兵強國富為大。以至大之量。合天地之量。以至大之德。合天地之德。合天地之德。道隆今古。德被萬民。是以謂之大也。以此觀之。四大之名。古今不能去。四大之實。萬代不能掩。是故滿虛空。徧法界。自古至今。現在未來。未有大於此四大之上者。四大之上。若妄言更有大者。皆為魔說。即是異端矣。此章經義。重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無所不包。無所不容。無所不成。是為天地萬物。君臣父子之大本也。能成其大。則萬物皆備於我。大順大化。可坐而致。如此則聖人之性盡矣。所以重終不為大二句。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天地者。物之大也。萬物者。物之小也。大者不可小。小者不可大。日居於左。月居於右。居左者不可右。居右者不可左。此皆是執於一事。滯於一端者然也。非大道可比矣。大道之玅。非小非大。非左非右。神用無方。造化周徧。不即不離。無去無來。不屬於有無。不落於方所。本體雖然湛寂。化機運乎無窮。用於天地為道。用於人心為理。有此理。便有此道。有此道。便有此理。是故。一顯一微。一動一靜。以至飲食起居。喜怒哀樂。無非道理存焉。觀中庸所謂。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即是此義。故曰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

不但泛兮其可左右。又且與萬物如子母一般。道者。萬物之母也。萬物者。道之子也。天非道而不能生。地非道而不能成。人非道而不能立。物非道而不能有。天地人物。雖各有體用之分。雖各有剛柔之別。窮其始終。皆大道之蘊妙也。所以道之外無物。物之外無道。道之生物。猶風之生動。水之生波也。其造物之巧。孰能間乎。其化育之妙。孰能止乎。恃者。賴也。萬物賴道而生成。恃之者。皆自然而然之妙也。生之者。亦是自然而然之玅也。以自然之玅而生。所以生之而不勞。以自然之玅而恃。所以恃之而不辭。是故青黃碧綠。小大曲直。有無虛實。種種萬物。皆是大道之生意。發散於天地之間。觀清靜經雲。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即是此義。故曰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

功成不名有。

天地由道而生。萬物由道而成。是天地萬物。皆生於道。是道之功。無往而不在。無物而不有。大至無極。小入無倫。何一非道之成功。乃不名有。何也。含蓄於無形無象。變化於因物付物。求其朕兆。且不可得。何功之可名。何功之可有乎。故曰功成不名有。學道者。去盡私己之心。不生居功之念。則近道矣。

愛養萬物。而不為主。

愛養者。譬如雨露潤萬物之形。風雷鼓萬物之性。此正是大道愛養之處。又如五氣行於天。五質具於地。形交氣感。變化無窮。此正是大道愛養之妙也。雖然大道有此愛養之妙。本非有心而愛。本非有心而養也。愛養尚且無心。豈有心以主宰自居者乎。故曰愛養萬物。而不為主。是故物隨道而生。道隨物而着。物與道。暫不相離者也。既不相離。物即是道。道即是物。不用安排。非有造作。自然而然。渾然一致。何主之有乎。明道者。請詳細之。

常無欲。可名於小。萬物歸之而不為主。可名於大。

細想至道之妙。又不可以小大名之。若以小大名之。便是滯於一偏者也。譬如物之大者。小不可名。物之小者。大不可名。小大之名。皆屬於器。非屬於道也。文中言。常者。獨立而不改之謂也。無欲者。至誠而無妄之謂也。萬物歸之者。歸根復命之謂也。為萬物之主。而不自知者。正所謂至公而無私之謂也。至道之妙。非無欲。則不能獨立而不改。非真常。則不能至誠而無妄。非無私。則萬物之復命不有。非復命。則至道之真常不立。以此觀之。真常無私。至誠無妄。名位全無。朕兆非有。道之妙。小而不見其小。小中未嘗不有道。是故亦可名於小。故曰常無欲。可名於小。又萬物歸之而不為主。充塞宇宙。貫通古今。是道之大。又可名於大。故曰萬物歸之而不為主。可名於大。雖以小大名之。亦不過強擬其名而已。終亦未盡至道之妙也。所以至小之中。未嘗不有至大者具焉。至大之中。未嘗不有至小者存焉。名之於小。小可名小。而無形之小。則不可名矣。名之於大。大可名大。大而無物之大。則又不可名矣。是故非小。非大。非有。非無。非色。非空。非動。非靜。言不能說。名不能立。無體之體。是為真體。無用之用。是為玅用。體用同然。小大不異。若以小大言道。便是執相之見。非至道本然之妙也。

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

此句。正是言聖人之道。廣大悉備之義。聖人者。大道之用也。大道者。聖人之體也。聖人與大道為體用。是何如其大也。然聖人常隱而無名。常公而不宰。終不為大也。然不為大。正所以成其大也。雖無名。代天宣化之名。為萬古不冺之名。雖不宰立人品則之制。為舉世欽仰之制。此正是聖人終不為大之妙處。立天下之大本。成天下之大用。皆在此不為之中。具不為之妙。故曰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學道之人。果能盡性知命。存仁守義。以一己之心。盡萬物之心。以一己之性。盡萬物之性。我之心。即天地之心。我之性。即萬物之性。天地雖大。我可與天地並焉。豈非能成其大乎。

大象章第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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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大象之實際。以大道為體。大道之顯用。以大象為用。名雖有二。其理一也。在無極。謂之天地之始。在太極。謂之萬物之母。天地既判。萬物既有。然後安名立字者。不止一端。若以本體言之。即是無名之朴。若以始初言之。即是象帝之先。修道之人。若能悟大象之妙。可以明陰陽消長之理。可以達古今盛衰之事。可以知鬼神之吉凶。可以見事物之始終。可以扶三綱。明大義。可以正人心。抑邪說。修身之大本。為治之大器。皆一以貫之矣。文中所講者。正是此義。
此章經旨。乃是言大道之妙用。無窮之義。

執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

大象即道也。既然道無形象。文中言大象者何也。無極之本體。不可謂之無。太極之妙用。不可謂之有。不有不無。非空非色。物物全彰。頭頭顯妙。是謂無象之象。是以謂之大象。人能執持大象之理。修之於身。齊之於家。治之於國。平之於天下。無一事不調理。無一物不純粹。心如空中之樓閣。四通八達。無往而非大象之圓機也。隨時順理。動靜合宜。無入而非大象之玅。則天下歸往於大象者眾矣。天下既已歸往於大象。所謂害之者。未之有也。不害者。如不勞民。不失政。不聚斂。不黷武。皆是往而不害之義。既已往而不害。家國天下。自然安平泰。共樂雍熙之盛世也。是故執之於身。則身可安。執之於國。則國可泰。執之於天下。則天下可平矣。無所不安。無所不平。無所不泰者。皆是執大象。明驗之妙處也。故曰執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

樂與餌。過客止。

與眾人宴會者。謂之樂。貪美世味者。謂之餌。行商之人。謂之過客。止者。止於一宿而已。非長久之事也 。此二句。乃是太上取喩。世俗之人。不能執大象。生於塵世。知逆旅之過客一般。時光不久。不過一轉眼而已。豈能長久乎。故曰樂與餌。過客止。

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

大象之道。非世味可比。出之於口。淡乎其無味。然無味之味。其味雖淡。具先天之造化。明太極之本體。亙古亘今。其味不改。人能知此淡中之味。則大象在吾心。道味在吾口。淡味流通。天地可以知其始終。萬物可以知其紀綱。生死可以知其來去。鬼神可以知其吉凶。人聖登仙。皆淡而無味之驗也。豈世味可比。樂與餌。何足論哉。故曰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

視之不足見。

大象之道。不止淡而無味。又且視之無所用其視。凡有形者。因其形而視之。凡有色者。因其色而視之。大道無跡。非形非色。雖欲視之。性分之真見。不能洞徹圓明。於何見乎。故曰視之不足見。

人能自見其性。則能見道矣。孰謂不可見乎。

舍性而見道非也。舍道而執大象者。亦非也。能執大象。便能見性。能見我性。便能見道矣。孰謂道之不可見乎。

聽之不足聞。

大象之道。不但視之不足見。又且聽之無所用其聽。凡有聲者。因其聲而聽之。凡有音者。因其音而聽之。大道真虛。無聲無音。雖欲聽之。自心之真聞。不能通貫四達。於何聞乎。故曰聽之不足聞。人能自通其心。則能聞道矣。孰謂不可聞乎。

用之不可既。

大象之道。雖視之不見。聽之不聞。若能執大象而用之。其用則不可既矣。大則極於無際。而無不通。細則極於無倫。而無不貫。前乎上古。後乎萬世。而無不徹。位天地。育萬物。無所不至。無所不有。能用則如其量之不可既。既者盡也。故曰用之不可既。修道之人。果能於不覩不聞之中。執此大象。如鑒之明。如衡之平。萬法皆無。一法不立。此心之理。渾然無跡。天地萬物。都是我性中空明之境界。譬如無名天地之始。此是靜而未發之大象。至於大用流行。應事應物。如輪之轉。似珠之圓。無一不從我心上變化出來。譬如有名萬物之母。此是動而應物之大象。執大象者。果能動靜如是。百用百當。萬用萬成。何既之有乎。

微明章第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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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微明者。大道之隱奧。至理之深幽也。微明之機。百姓日用而不能知。百姓日用而不能見也。微明之理。刼運變遷而不能移。聖人出世而不能易也。修之於身。是為修身之大本。用之於家。是為齊家之實理。施之於國。是為治國之利器。微明之體。與太虛同其體。無往而非體也。微明之用。與天地同其用。無往而非用也。無妄無為。無餘無欠。至誠至實。至中至正。所以君子修之。則吉。小人悖之則凶。是故聖人知微明之體。達微明之用。能一天地之理。能盡事物之變。道高天下。不立物我之心。德貫古今。不有能所之見。天下之事。雖萬變交之於前。胸中判然。豁達燭之而不失毫釐。權之而不失輕重。何況噏張興廢。強弱與奪等事乎。此等妙處非得之深。養之厚者。焉能如是哉。
此章經義。乃見清淨無為。不變不易者。道之體也。氣數升遷。人事損益者。道之用也。用之善。則無往而不吉。用之不善。則無往而不凶。是故噏。張。強。弱之機。興。廢。與。奪之理。妙在反而用之。無所往而不吉矣。

將欲噏之。必固張之。

起於未然之時。謂之將欲。定於已然之事。謂之必固。此非聖人將欲也。亦非大道將欲也。氣數之升沉。自當如此矣。將欲之機。雖不可知。必固之事。雖不可見。發之於外。用之於事。未有不知不見者也。文中所謂。將欲噏之。必固張之。乃是以人事。取喻於天地之道也。天地之道。不噏聚。不能發散。不發散。不能吸聚。有此噏張之妙。天地施化之道立矣。是故幹道不專一。不能直遂。坤到不噏聚。不能藏機。不但天地如此。觀於物亦有噏張之理。譬如蛟龍。若冬月不潛於深潭之中。則春分之後。不能登天而變化。又如尺蠖之蟲。此蟲若不屈。則不能伸矣。物尚如此。何況天地乎。故聖人觀天道之張。便知天道將欲噏之也。蓋因張之勢已盡。不得不噏之矣。噏之勢已滿。又不得不張矣。張之者。萬物自此而出。生生之理具焉。噏之者。萬物自此而入。復命之理具焉。理勢至此。皆是自然而然之妙。非天地有心如此。且如人之收斂精神。屏除好惡。存其心。養其性。致其靜。守其篤。便是噏之也。又如人之顯露精神。馳心外用。此便是張之也。惟聖人顛倒陰陽。逆施造化。其噏張之機。皆反而用之。故無不善也。

將欲弱之。必固強之。

觀天地之道。春夏則為強。秋冬則為弱。觀老少之理。年少則為強。年老則為弱。觀人事之用。有力則為強。軟懦則為弱。欲知將來之弱。先觀今日之強。今日之強。未嘗不是將來之弱。是故聖人。知強弱之機。達盛衰之理。方其強也。不以強用。以弱而用之。以弱而用之者。乃是將欲以弱。反之以強也。如此反之。弱之勢。雖似一時有屈。而強之實。乃可久遠而不變。文中所謂。將欲弱之。必固強之。蓋是此義。修道之人。若能知強弱宜反而用之。今日之守弱。必為將來之強。不然。只知好強。強之久安有不弱者乎。

將欲廢之。必固興之。

天下萬事萬物。皆有廢必有興。有興必有廢。興者。廢之機。廢者。興之兆。理有循環。勢有必至。聖人明其理。因其勢而亦反用之。當其廢也。不強為興。寜處於廢。是將於廢反之以興也。廢雖有於一時。而興可立於長久。文中謂將欲廢之。必固興之。蓋是此義。修道之人。若能知廢興。亦宜反而用之。今日之廢。必為將來之興。不然。止知要興。興之久安有不廢者乎。

將欲奪之。必固與之。

大道之理。清淨無為。本無與奪。但人事之中。不得不有。人惟知順而用之。不知逆而反之。故有與奪之害也。惟聖人。因其當奪者而奪。因其當與者而與。然有時用奪。而卻非終奪也。將欲以奪反之以與也。奪雖有於一時。而與乃可承受而久長。譬如處之艱難困苦。是奪之也。將來之從容饒足。非固與之乎。故曰將欲奪之。必固與之。修道之人。若能知與奪。亦宜反而用之。今日之奪。必為將來之與。不然只求我與。亦知與之亦不固乎。

是謂微明。

此句是總結上文之言。上文所謂噏之。張之。弱之。強之。廢之。興之。奪之。與之。其理雖然明白易見。其機實乃至微至妙。不可測度。不可測度者。蓋謂可吉可凶。可小可大。可成可敗。可有可無。皆在用之何如耳。是故聖人用之。則為大道。凡夫用之。則為私慾。私慾者。順而用之。故為私慾。大道者。反而用之。故為大道。以此觀之。其理豈不明乎。其機豈不微乎。故曰是謂微明。太上於此。指出微明之妙。天下後世。明此微機者。一舉全該。不溺於四者之害可知矣。

柔勝剛。弱勝強。

此二句。正是申明反用之妙義。世道之常理。柔者本不能勝剛。弱者本不能勝強。今太上言柔之勝剛。弱之勝強。其微明之理。正在於此也。任剛者。久必敗。任強者。久必敗。以柔化之。剛者漸化於柔。以弱格之。強者漸格於弱矣。故曰柔弱勝剛強。奈何世人常存欲勝之心。或挾眾暴寡。或以強凌弱。錙銖觔兩。不肯讓人。言語高低。不肯屈己。以剛制剛。以強害強。剛者未嘗不折。強者未嘗不崩。是皆道理不明。猛厲淺躁之人也。修行之人。言語柔和。行事細膩。是非不與人辯論。輕重不與人較量。得天地中和之理。養聖人虛靜之道。乃是微明之士。修行者。勉之可也。

魚不可脫於淵。

此句是。取喻人不可離於道。猶魚不可脫於淵也。魚之在水。魚之生也。若脫淵必死。人之在道。人之生也。若去道。豈宜生乎。魚不脫淵。尚且無害。人不離道。豈有害乎。若不然。炫露才智。起覺招尤。其將來之患。終不能免矣。

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此句亦是取喻道之在我。不可炫露取勝於人。倘若炫露。猶國之利器。示於人也。利器如禮樂征伐。法制禁令之類。利器在國猶魚之在淵。魚之在淵。尚且不可顯露。利器在國。豈可露乎。倘若輕示於人。是謂炫露。而不知微明之機也。人君之權。未有不移於下者。故曰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人能會此意。則知利器宜藏。若魚之處淵。以柔弱自勝。得微明之妙。奪可以與。廢可以興。弱可以強。噏可以張。又安有不進於道者乎。

無為章第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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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無名之朴。即是無為之道。無為之道。即是無名之朴。以隱微顯著。分而言之。似乎不一。以隱微顯著。合而言之。未有不一也。本是無名天地之始。至誠無妄之實理。天之所賦者此也。人之所稟者此也。物之所受者此也。運化於天地之間。謂之道。秉受於人物之心謂之性。人能成此性。是為天地之完人。物能成此性。是為天地之完物。一性成。而一理全。一理全而眾理無不備矣。但至誠無妄之實理。有微有顯。有體有用。微者體。顯者用也。體為萬物之總持。用為萬物之眾妙。其體雖微。寂然不動之中。未嘗不感而遂通者也。其用雖顯。廣大悉備之妙。未嘗不根柢復命者也。文中所謂。無為而無不為者。正是此義。是故天地之化育。非此而無所化。聖人之教民。非此而無所教。以此而化。故天道無為。而無所不化。以此而教。故聖人不言。而無所不教。詳觀此義。我之體用。未嘗不是天地之體用。天地之體用。未嘗不是我之體用。天下國家。萬殊一貫。君臣父子。上下一心。果能如是。當今之王侯。未嘗不是上古之堯舜也。
此章經旨。無為無不為。總是一道之妙也。但無為為體。無不為為用。用本無用。鎮之以無名之朴。便是用。體本無體。不欲以靜。便是體。體用總是一個大道。只是要人知其體而體之。知其用而用之。其理自得。其性自正矣。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

大道本是不變不易。真常之妙理。不有不無。不色不空。是謂性命之元。是謂萬化之本。無形無象。可謂無為矣。然五行之變遷。有四時之代謝。無處不通。無所不貫。萬物非道而不生。萬物非道而不成。又且無為而無不為。故曰道常無為而無不為。要知無為者。大道之體也。無不為者。大道之用也。普萬物而無心。是以謂之無為。妙萬物而不遺。是以謂之無不為。人能依而修之。則德性完全大道。在我矣。何用遠求哉。

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化。

侯王為民物之主。萬物之所視效也。若能清靜自養。不生嗜欲以亂其心。不多作為以亂其事。自守於無為。因物以成物。隨物以立物。萬物安有不化者。各得其生。各遂其性。災害不生。禍亂不作。山川鬼神咸寧。鳥獸魚鱉咸若。此皆是萬物自化之驗也。奈何世人。馳心於有為之境。用智於有為之事。日日營謀。未嘗片時清靜。朝朝念慮。未見一刻安閒。本來固有之天真。全然朦蔽。無為真常之大道。截然不修。性命不顧。一朝起釁招尤。禍辱臨身。身家不保。皆是不守無為之害也。

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朴。

此二句。乃是言守之不純。情遷事變之義。侯王守此道。必要純一不雜。廓然大公。心如天地。性似太虛。動靜如一。內外無間。方可大化無窮矣。倘若守之不純。利慾少有萌蔽。則無為之化。未嘗不釀成有為之作也。雖然。始則無為。未嘗不漸漸至於有欲。自此而詐偽日興。自此而作為滋勝。自此而世道日變。自此而人情日遷。天下化為利慾之事。人情化為利慾之心。若不鎮之以無名之朴。欺詐之作。其作不可止矣。無名之朴。即是真常無為之道。非此道之外。別有一道鎮之也。太上惟恐侯王守之不純。以致情遷事變。人偽日滋。所以指出無名之朴。故以鎮之之力。勉之者矣。所謂無名之朴。即首章無名天地之始。渾全未散之義。鎮者。以自然處之之義。譬如世情交爭於利慾。我心獨守於無為。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朴。便是鎮之也。故曰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朴。修道之人若是守道不純。性情必不能一致。人法必不能兩空。不執於有。便執於無。識神未有不作亂者。六賊未有不顛狂者。所以心迷性執。動念無不乖矣。以此觀之。亦是化而欲作之義。是以守道之人。始則以妄物之心。遣其情慾。次則以智慧之力。破其迷暗。終則以無為之道。守其道德。守至無可守之妙處。則我之道體。自然全彰。我之法性。自然獨露。情慾化為智慧。智慧化為無為。無為之道。儘是我德性之道。以德性之道。守而鎮之。身中之民物。無不化矣。侯王之道。與此又何異乎。

無名之朴。亦將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

切思鎮之於無名之朴。其道無他。亦只是將欲使民無欲而已。民既無欲。事物不能累其形。情慾不能亂其性。則民之性靜矣。其性既靜。所存者不偏。所應者無妄。天下未有不正者也。故曰無名之朴。亦將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人有天命之性。有氣質之性。純一不雜。至清至正。乃天命之性也。氣質稟賦。則有偏正清濁之不同。只因天命之性局在氣質之中。不得不有此偏正也。然氣質之性雖不同。其本性之善則一。人能反之。天命之性自復矣。反之之功。妙在以靜。靜者無欲也。人能無欲。其性自靜。人能性靜。其性自正。性正則無所不正矣。是以聖人。欲使天下之正。先以正人之性。為急務也。人之性既正。則善惡真偽之情。性中不有。造作有為之事。心上不生。性之所具者。無不是道心之所蘊者。無不是理。天理既明。天性既復。天道既得。三者合而為一矣。故此章經旨。太上全為正人之性而說也。

處厚章第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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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未有天人之先。其至誠無妄者謂之道。受命於天。全之於性。得之於心。謂之於德。至公無私。生理常存者。謂之仁。有分別。有果決。當行則行者。謂之義。天秩之品節。人事之儀則。有文有質。恭謹謙讓者。謂之禮。此五者。乃是治國齊家之達道。修身立命之本始也。修之者則吉。悖之者則凶。但道之不行於天下。不明於天下。天下之民。不蒙至治之澤。皆因世衰道微。人心不古。故治亂不一。聖人維持輔翼。因其勢而無所不盡其力。欲挽回上古之風。故寧處其厚。不處其薄。寜居其實。不居其華。不得不以權衡參合大道也。
此章經旨。是太上訓人。返樸還淳之義。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上古上德之君。天德昭明。蘊之於心。及之於物。萬善全備。而不自知其德。是以謂之上德。雖不自有其德。德之本體。日日常新。德之妙理。時時具足。日用長行之際。無不是德。君臣父子之間。無不是德。故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德不自有。其德無窮。德不自知。其德至大也。

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

下德者。不能圓滿具足。不能自然無為。譬如以私仁小慧。行有為之事。以人之見聞為心。不以不見不聞為心也。以人之名譽立意。不以無名無譽立意。此便是不失德。卻不知不失其德。其德必不溥。其德必不大。於人必有益有損。有得有失。益之得之者。稱我為有德之人。失之損之者。又怒我為無德之人。故曰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切思德者。心之理也。此理從大道流出。從性中發現。是為自然之天理。人人本具。各各完全。果能充而用之。於天地萬物。無處不是我之德也。但因世人。私慾太甚。天理滅絕。以致天德錮蔽。其德不有矣。若上德自然無為。不惠而自惠。不仁而自仁。譬如春風時雨。及於萬物。而萬物尚且不知。更何得失之患乎。學道者。能明此德。可以為上德之人矣。

上德無為。而無以為。下德為之。而有以為。

此四句。乃是言上德下德。致養不同之義。上德之君。得自然無為之道。渾厚完全。不有缺欠。亦非上德之君。有心而無為也。德之本體。本來一事不有。本來一物不見。本來無人無我。更何有所為乎。是故心如太虛。空空洞洞。湛湛清清。內不起有為之識。外不見有為之塵。物我同然。內外如一。故曰上德無為。而無以為。下德之君。但因心上未到圓明地位。故在有為法中。着其跟腳。事事物物。必要周全。惟恐失其有德之名。惟恐害其有德之事。此所以有為之為。必至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無不有以為矣。故曰下德為之。而有以為。只因不能入自然之妙。未曾到無為渾化之地。是故有以為也。

上仁為之。而無以為。

太古之風漸開。人心之朴不純。故繼德必以仁。上仁之君觀萬物為一體。觀天地為一身。君臣父子。渾然是惻隱流行。家國天下。同然是恩惠徧及。其仁如天。其愛如地。所以與民相安於無事之中。與民相忘於無為之道。隨宜處順。因物付物。故曰上仁為之。而無以為。蓋是此義。雖然德降而為仁。只是略覺用力。不如天德無為。自然之妙耳。

上義為之。而有以為。

仁愛有不能及。又不得不以義成之。只因慈惠日久。是非亦隨之以生。是非既生。不得不有分別之義。上義之君。原是以仁為體。以義為用。處事自然有剛斷之妙。因世道紛紜。人情多詐。或君臣父子之間。夫婦朋友之際。非太過。則不及。不能適於中道。所以真妄須權衡。得失需較量。有為之事。終無止息。有為之法。不可窮盡。故曰上義為之。而有以為。細想聖人以上義。裁正天下者。正是挽回民心之生意。救人道之失也。

上禮為之。而莫之應。則攘臂而仍之。

義之斷制。有不可徒行。不得不繼以禮之節文。聖君因人心之不正。世道之多偏。以典章格其非心。以文物化其志意。納民於軌物之中。皆是上禮之為。奈天下之民。如聾如瞽。似愚似痴。見如不見。聞如不聞。違其教令。悖其規條。而莫之應何也。然聖君救世之心不已。愛民之心不厭。又不得已。則攘臂而仍之。攘者取也。臂者手之腕也。仍者引之也。譬如執其手掣拽而引之。便是攘臂而仍之之貌。總是形容強民之意。故曰攘臂而仍之。皆因道德仁義。日遠日廢。民心錮蔽。天理不明。所以莫之應也。既已莫之應。更又攘臂而仍之。可見聖人救世之心極矣。

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

此四句。又是重申上文之義。上文所謂。上德。下德。上仁。上義。上禮。五等化民之道。皆因下民反無為之道行有為之事。效有為之跡。亂有為之風。世道因此而改變。人心因此而遷移。所以道失。而德又失。德失而仁又失。仁失而義又失。義失而禮又失。世道人心。漸漸失至於此。皆因非至治之化。是故有此變遷不已之害也。文中言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即是此義。

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也。

此三句。又是指道德仁義。漸次失至於禮。世道不得不亂之義。切思道之不能行。行之於德。德之不能行。行之於仁。仁之不能行。行之於義。義之不能行。行之於禮。倘若禮再不行。未有不行之於亂也。是故自古聖人。禮之所設。原為約人之性情。反人之邪妄。但禮之所用。不可太過。不可不及。必多品制。必多作為。本然之忠信必薄。忠信既薄。相因而刑罰者必有。相因而兵甲者必至。故曰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

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也。

識者。知識見識也。能知人之所未知。能見人之所未見。是謂前識。知愈廣而務外者愈多。見愈多而逐物者愈遠。是皆道之發泄。非道之本也。道之本體。貴乎斂華就實。守朴還淳。況大智若愚。今逞於識。則炫露精神。妄用機智。日事於有為。離道日遠。豈非大愚乎。故曰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處其厚。不居其薄。處其實。不居其華。

此三句。乃是歸結上文之義。大丈夫足見道而不見欲。循理而不徇私。頂天立地。以道自任。而不辭者也。視聽言動。無處不是。性中之顯著。家國天下。無處不是道德之流行。故處厚不處薄。居實不居華。正欲使天下。還淳返樸。以復太古之風耳。故曰是以大丈夫。處其厚。不處其薄。居其實。不居其華。

故去彼取此。

彼者。薄也。華也。以者。用也。此者。厚也。實也。大丈夫。因世衰道微。不得不去彼之薄華。而用此之厚實。可知大丈夫。默持造化。冥贊玄黃。故曰故去彼取此。

得一章第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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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理之始。謂之一。數之元。謂之一。是故一者。大道之本體也。至理之實際也。立天地之玄宗者一也。立萬物之本始者一也。範圍天地曲成萬物者。莫非此一。一理具而無所不具矣。盡陰陽之變化。盡鬼神之吉凶者。莫非此一。一數立而無所不立矣。人能得此一。虛靜恬淡。不偏不倚。道即我身。我身即道。不見有為之跡。用之無往而不宜也。
此章經旨。太上指出得一之大本。乃是示人以立本為要之義。天地神谷。萬物侯王。皆是引喻之言。看經者。不可不知矣。

昔之得一者。

昔者。始也。綜天地萬物之先而言之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可知道生一者。即是先無極。而後太極也。一生二者。即是太極判而為兩儀也。二生三者。即是兩儀既生。而三才立也。三生萬物者。即是三才既立。萬物無不全備也。以此觀之。道為一之母。一為道之子。明矣。是故昔之得一者。得之於此也。得之於此。則至極之理。自此而始矣。得之於此。則至正之炁。自此而生矣。得之於此。則至微之數。自此而起矣。看經之人。不可輕易放過。必要細細體認。方知得此一。乃是自然而然之妙。非外有所假借而得也。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

清氣上升。謂之天。濁質下降。謂之地。天地得一之妙。考皇極經世經。則可知矣。皇極經世經雲。天以一而變四。四者太陰。太陽。少陰。少陽。是也。以一變四。故天之數。得其五也。天雖得五數。四數有體。一數無體。以無體之一。統於有體之四。所以天之本在於一。凡天之成象者。日月星辰。風雲雷雨。春夏秋冬。晦朔弦望。晝夜長短。分度盈宿。變化於上。昭昭然而不可易者。皆是得一之妙也。故曰天得一以清。地之數。亦以一而變四。四者。太剛太柔。少剛少柔是也。一而變四。故地之數。亦得其五。地雖得五數。四數有體。一數初無體也。無體之一。亦統於有體之四。所以地之本。亦本於一。凡地之成形者。山嶽之凝結。河海之流通。草木之生成。人物之養育。水火土石。萬方品類。造化於中。列列焉而不可改者。亦是得一之妙也。故曰地得一以寧。細詳天之四體。太陽者。至陽之精也。太陰者。至陰之精也。少陽者。即是太陽之餘光也。有光而可見者是也。少陰者。即是太陰之餘氣也。不可見之辰炁是也。成天之象者。只是成此四體而已。天道之變。亦只是變此四體而已。譬如太陽為日。太陰為月。少陽為星。少陰為辰。日月星辰四體交。而天道之體盡矣。又如日為暑。月為寒。星為晝。辰為夜。暑寒晝夜。四體分而天道之變盡矣。是故天之道。因有太陽太陰。少陽少陰。四體之妙。所以有日月星辰之交也。因有日月星辰之交。所以有暑寒晝夜之變也。因有暑寒晝夜之變。所以有春夏秋冬之歲序也。地之四體太柔者。水之性也。太剛者。火之性也。少柔者。土之性也。少剛者。石之性也。成地之象。亦只是成此四體而已。地道之化。亦只是化此四體而已。譬如太柔為水。太剛為火。少柔為土。少剛為石。水火土石四體交。而地道之體亦盡矣。又如水為雨。火為風。土為露。石為雷。雨風露雷四者交。而地道之化亦盡矣。是故地之道。因有太柔太剛。少柔少剛。四體之妙。所以有水火土石之交也。因有水火土石之交。所以有風雨露雷之化也。因有風雨露雷之化。所以有飛潛動植之感應也。以此觀之。天地之象。於此得一而成。天地之體。於此得一而盡。天地之變。於此得一而變。天地之化。於此得一而化。大矣哉。天地得一之理。微乎深矣。看經者。再請研窮。則得一矣。

神得一以靈。

不但天地得一而清寧。而且有天地。必有天地之神。神者。天地之德也。充實無間。變化無窮。皆是神之妙用也。此神斂之。即是元始之祖氣。散之。便是上下之神祇。元始之祖氣。靜而為一。散而為萬。天地神祇。不得此一。則不能靈感無方。不能變化莫測也。是故神有先天之神。有後天之神。有虛無自然。清靜無為之神。有受形受色受識之神。有經麤入妙。積功修證之神。有不由胎誕。梵炁妙化之神。又有陰神陽神。邪神正神。又有血食之神。英烈之神。先天之神者。未有天地之先。先有此神。浩刼常存。不壞不滅。是以謂之先天之神。後天之神。天地開闢之後。或感炁而成。或示應而化。是謂後天之神。虛無自然。清靜無為之神。譬如三界之上。皆是自然清靜無為之神。受形受色受識之神。譬如欲界有男女之形。是為受形之神。色界有色累未盡。是為受色之神。無色界雖然空色具亡。惟有靈識少具。是為受識之神。經麤入妙。積功修證之神。譬如東方青帝。往刼修於西婁無量玉國。又經三劫。修於洞明玉國。又經七百劫。萬死萬生。不可甚計。功德徹天。感元始天王。封為蒼帝之號。此為積刼修證之神也。不由胎誕梵炁妙化之神。譬如飛天神王。五帝大魔。此皆是不由胎誕。梵炁妙化之神。陰神者感陰氣之正而成者。陽神者感陽氣之正而成者。邪神者感駁雜之氣而成者。正神者感中和之炁而成者。英烈之神者。古今大忠大孝之人。英靈不散。積而成者。血食之神者。如城隍土地。河神山神。社令等神。享祀於人間者。皆是血食之神也。神雖萬萬不同。總是元始之一神。散而為萬神也。得之正者則正。得之邪者則邪。所以修證不同。果位不一。刼運將至。隨其功行之大小。或存或滅。存之者。乃是得其一也。滅之者。乃是失其一也。得一者。變化不可窮。微妙不可見。不怒而威。不感而應。神化無方。妙應不測。此皆是神之靈處也。細推鬼神之理。鬼神者。陰陽二氣之良能也。天地之間。無處不有陰陽。無處不有鬼神。譬如雷電風雨之所為。冰雹霜雪之所作。豈非鬼神之功用乎。雖然鬼神有此功用。無非聚散闔辟之機。無非升降屈伸之理。無非得一之妙也。得其一。可以聚散。而自然聚散。可以闔辟。而自然闔辟。可以升降。而自然升降。可以屈伸。而自然屈伸。以此觀之。神乎其神。神乎一也。靈乎其靈。靈乎一也。無所不神。無所不靈。皆是得一之妙也。故曰神得一以靈。

谷得一以盈。

不但神得一以靈。至於空谷。若是不得其一。則空谷之氣。亦不能盈矣。空谷者。虛其中。而存其神之謂也。不可專指山谷而言。譬如人有人之谷。物有物之谷。山有山之谷。川有川之谷。天有天之谷。地有地之谷。天地若無此谷。則消長之機。不能運化。人物若無此谷。則性命之根。不能保存。山川若無此谷。則吐納之氣。不能充盈。是故天以此谷。而盈虛消長。地以此谷。而升降陰陽。人以此谷。而變化神氣。物以此谷。而復命歸根。山以此谷。而發泄地藏。川以此谷。而容納萬匯。天之谷氣。倘若不盈。則不能盈虛消長。地之谷氣。倘若不盈。則不能升降陰陽。人之谷氣。倘若不盈。則不能變化神氣。物之谷氣。倘若不盈。則不能復命歸根。山之谷氣。倘若不盈。則不能發泄地藏。川之谷氣。倘若不盈。則不能穿流不息。所以谷之妙。妙在虛其中。盈之妙。妙在得其一。得其一。則穀神不死矣。穀神不死。未有不盈者也。譬如本經第六章雲。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即是此義。故曰谷得一以盈。

萬物得一以生。

不但谷之空者。得一而盈。雖萬物若不得其一。則亦不能生矣。萬物者。飛潛動植。青黃碧綠。有情無情。或善或惡。或邪或正。或丑或好。或巨或細。或柔或剛。或大或小。一切有形有色者。皆謂之萬物也。此萬物。或雨露風雷。變其形氣。或寒暑晝夜。化其性情。或有耐於炎暑者。或有傲於霜雪者。或有出秀爭芳者。或有噴香吐麝者。或有延齡長壽者。或有形殼變化者。物物各具生生之理。種種各有得一之妙。生於一。而成於一。生於一者。一機出也。成於一者。一機入也。所以神化之機。不着力而自生。不有心而自成。此皆是得一之妙也。故曰萬物得一以生。

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

此貞字。河上公。以正字之。貞與正。其義同矣。不但萬物之眾。得一而生。侯王為民物之長。亦不可不得之於一也。侯王既得其一。天下未有不貞靜者也。正心處己。誠意處物。體之於身心。皆是太極之一理。用之於天下。皆是仁澤之流行。侯王之心正。萬物之心無不正。侯王之心一。萬民之心無不一。天下自然無事。萬民自然無為。何患天下之不貞靜乎。故曰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

其致之一也。

其指上文而言。致者盡天理之極。止於極至之謂也。上文所謂天之清。地之寧。神之靈。谷之盈。萬物之生。侯王之貞。雖然等等不一。人能盡天理之當然。致於至極之一。殊途者。未嘗不一。異類者。未嘗不一。自然同歸於一。故曰其致之。以勉人之用力而自盡也。

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發。神無以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萬物無以生。將恐滅。侯王無以貞。而貴高將恐蹶。

此七句。又是反伸上文之義。顯示下文之實驗。深為天下後世。警醒於將來者也。上文所謂天之道。地之道。神之靈。谷之盈。萬物之生。侯王之貞。皆以得一而清。得一而寧。得一而靈。得一而盈。得一而生。得一而貞。以此觀之。可知一者。天地之本也。倘若不得其一。三景不明。星辰不順。五行錯亂。四序失和。是天無以清也。裂者。如移星易宿。分裂不祥。故曰天無以清。將恐裂。山移河竭。旱澇不時。萬物不能生成。萬民不得生養。是地無以寧也。發者。如地動山搖。海嘯土崩。故曰地無以寧。將恐發。神若不得一。則神必不靈。神不靈。則無以為聚散闔辟之機。升降屈伸之理。叩之不應。感之不格。故曰神無以靈。將恐歇。谷若不得一。則谷必不盈。谷不盈。則不能消長運化。吐納盛泄。無虛中之體。即無傳聲之妙。故曰谷無以盈。將恐竭。萬物若不得一。則萬物必不生。萬物不生。則飛潛動植。無以實其質。青黃碧綠。無以辨其色。胎卵濕化。無以成其形。故曰萬物無以生。將恐滅。侯王若不得一。則無以為貴高。侯王不貴高。則無以治一國。為一國之主。無以平天下。為天下之主。蹶者。跌倒不能起之像。政令不合乎道。民庶必至離亂。家國天下必將蹶矣。故曰侯王無以為貴高。將恐蹶。

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是以侯王自稱孤寡不榖。此其以賤為本耶。非乎。

此五句。乃是言侯王。雖有高貴之位。然高貴之本。不可不致之之義。天下之道。有國必有君。有君必有臣。君之尊。臣之卑。此名分不易之道也。猶如天之高。地之下。亦是高下不易之理。雖有不易之理。貴者。未嘗不以賤為本。不自有其貴。故曰賤。侯王雖然貴極九五。但不自有其貴。當以謙下自處。譬如天之道。能容於物。地之道。能養於物。聖人之道。能愛於物。容於物者。虛其體也。養於物者。虛其氣也。愛於物者。虛其心也。侯王之德。配天地。侯王之道。合聖人。不自尊。不自貴者。亦是虛心之妙也。能虛其心。天必與之。人必歸之。天之所與。人之所歸。豈非以賤為本乎。故曰。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高者。功高於天下也。
下者。不自有其高也。侯王。雖功高於天下。心中不自有其高。即是功成不居之義。大凡聖君在位。惟知立功於天下。不知求異於人。雖天下殊途而不同。聖君之心。只是於異中求同耳。異中求同者。與民同其心。與物同其性。與天下同其理。與聖人同其道。所以得其心。得其性。得其理。得其道。而不自有其高也。不自有其高。此正是豁然大公。致一之妙也。是故天下之人。無不服。天下之物。無不歸。民自安。國自泰。貴高自然可保於長久。功業自然可立於萬世。以此觀之。豈非以下為基乎。故曰高以下為基。文中所言。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亦有所據。譬如侯王。常自稱孤寡。不榖者何也。孤者。孤陋也。寡者。寡德也。不榖者。不善也。此皆是侯王虛心謙下之言。觀此謙下之言。以賤為本。則可知矣。以下為基。則可明矣。故曰是以侯王自稱孤寡不榖。此其以賤為本耶。非乎。

故致數輿無輿。不欲碌碌如玉。落落如石。

謙下之義。正在此三句發揮其妙。觀貴高之名。聖君不肯自有者。譬如工匠造車一般。造車之始。車之未成曰輪。曰谷。曰軸。曰衡。曰軛。其數車。各有其名。及至車之既成。車之名雖有。車名之實地。又無所指矣。此正是不肯自有其貴高之義。大道之妙。不但於此。譬如仁義禮智。合而為道。仁義可名。而道不可名也。又如賞罰刑政。合而為治。賞罰可名。治又不可名矣。是以文中言。不欲碌碌如玉。落落如石二句。正是取喻貴賤之名。不自有之妙處。玉者。石中至貴之寶也。石者。山石至賤之物也。人得而貴之。人得而賤之。今不欲如玉碌碌者。又不欲如石落落者。貴賤相忘。混而為一。無貴賤之名。無貴賤之跡。致一之妙處。正在於此。侯王若能致一。雖不自有貴高之心。未嘗不貴高也。則天下之大本。於此而立矣。此章經義。總是教侯王求致一之大道。立天下之大本。忘乎貴賤之義。然修行亦有大本。不可不立。且如性之在我。即是吾身之天。命之在我。即是吾身之地。虛靈不昧。即是吾身之神。竅竅相同。即是吾身之谷。四肢百骸。五臟六腑。眼耳鼻舌。鬚眉鬢髮。涕唾血液。身中種種所有者。即是吾身之萬物也。心中之神。身中之氣。即是吾身之侯王也。若能性命歸根。神氣一致。常清常靜。諸念不生。無欲無為。一法不立。身心自然泰定。性命自是真常。此便是天清地寧之妙處。更能涵光默默。神氣充盈於上下。道炁溶溶。穀神獨立於虛中。此便是神靈谷盈之妙處。又能產靈苗。結聖胎。無處不見生生之理。無時不得生生之意。此便是萬物生之之妙處。又能性霽神融。心清意定。保性命之真常。守無為之至道。此便是我身中之天下。貞靜之妙處。到此田地。無人無我。無天無地。萬法皆空。一法不立。侯王不能加我以為貴。天下不能鄙我以為賤。名利不有。榮辱不生。豈非得道之人乎。得道之人。未嘗不是得一之人。能得其一。則萬事畢矣。

反覆章第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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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聞天地消長之道。不噏聚。不能施化。不施化。不能噏聚。噏聚者。氣之靜也。施化者。氣之動也。靜者。體之所以立。動者。用之所以行。此兩者非反覆之功力。則陰陽進退之道不有。萬物生化之機不立。詳此反覆之功力。即是動靜之先機也。先機動。不得不動。先機靜。不得不靜。反之而復命立基。反之而乾坤合體。反之而陰陽受符於北元。反之而斗柄回寅於太簇。反覆之妙。微乎深哉。是故聖人深知反覆之微機。不溺於人慾之私者。反之也。去妄存誠者。覆之也。於是乎能一天地之理。能盡事物之變。正己正人。修身治國。無所不得其理也。
此章經旨。乃是言天地有無相生之妙。皆是大道反覆動用之機也。人能知此反覆之理而修之。則可以出有入無。與大道同其動用矣。

反者道之動。

大道之妙。有妙動妙靜之機也。然動之機。不因動而生。動之至於極也。動極而反於靜。靜極。動之機乃生焉。故言反者道之動。天地之道。不反覆。則陰陽不能消長。譬如十月反於純坤。冬至之一陽乃生。四月反於純干。夏至之一陰乃生。不但造化之理。有此反覆。且如人之七情六慾。皆屬於動。若不以靜反之。則動念成乖。舉心是妄。若看破此理。以智慧覺照之力。攝妄歸真。反情歸性。少有一毫念慮之妄。一照便回。斷不肯動中生動。亂我之性真。業中造業。害我之天德。行持日久。我之性。自然如深潭印月。我之心。自然如止水無波。到此天地。反之之力。則亦不用矣。學道者。請試思之。

弱者道之用。

此句正是明示大道妙動之義。道機之動。不違於時。不失於氣。不擇物而施。能順萬物之情。不逆物而用。能從萬物之性。委曲周遍。可謂弱矣。然其用則入水火而無間。透金石而無痕。體萬物而不遺。體萬物而不匱。不以剛為用。而以柔為用。即易曰。見群龍無首吉。故曰弱者道之用。即如春夏溫和。能生萬物。秋冬凜冽。則殺萬物。溫和柔也。凜冽非剛乎。不但天地之道。有此柔弱之用。人之處世。語言平和。則聽者易於受而不違。行事寬恕。則事必易於成全而不敗。是知弱之用。無事無物不宜也。

天下萬物生於有。

有即道之動。有理有氣也。萬物之生。生之於有。有此理。便有此氣。有此氣。便有此物。天命所以流行而不已。萬物所以生生而不窮。倘若不有此理。不有此氣。天命不流行。萬物無以資始資成矣。故曰天下萬物生於有。

有生於無。

無即是無形無色妙無之無。以性言之。即我性中不壞之元神。以大道言之。即是太極真靜真無之本體。是為造化之樞紐。品匯之根柢也。所以妙有之理。妙有之氣。妙有之動。妙有真用。皆是從無中發將出來。故曰有生於無。此章經旨。雖有動靜體用之分。其中立意。惟重反之一字。反者。反覆之機也。即是迴風混合之妙。有此反覆之機。所以萬物無不有矣。若無此理。則大道亦不有矣。天地亦不有矣。萬物之本。從何而立。生化之機。從何而動乎。文中言有無。人只知以可見可聞者。謂之實有。不可見不可聞者。謂之實無。又以有者。執於形色之有。無者。入於頑空之無。卻不知有形有色之中。更有妙無者具焉。無形無色之中。更有玅有者存焉。人能明得此理。知反覆之妙。則元性不迷。元神自住。元氣自合。元精自固。元理自得。元機自動。更能打成一片。則性命自全。金丹可就矣。是故養道之人。意去邪思。心除妄想。止其強大之心。學習柔弱之志。言語柔和。不可與人爭強。凡事謙退。不可與人取勝。千辛萬苦。晝夜不眠。亦只是為求妙無妙有之理耳。此妙無妙有之理。惟大悟大徹之人。得遇真師訣破。方可知其動靜體用之微。方可得其反動弱用之妙。倘若不悟此理。只從外面莊嚴。不修性命實理。則性迷情妄。失卻真常之道。生死輪迴陷入苦海。萬刼難複本性矣。譬如人之迷失家鄉不知回家之道路。流落在外。衣食難求。未有不死者。果。是多刼多生。有文見性之人。看破世事。當於此章經旨。仔細參詳。其中言雖簡而意博。文不煩而理奧。所該者廣矣。學道之士。慎勿輕忽。但只是道玅玄玄。形容不盡。不得不諄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