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覽/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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薦舉上
[編輯]《禮記·檀弓下》曰:趙文子知人,所舉於晉國,管庫之士,七十有餘家。〈管庫之士,府吏以下官長所置也。舉之於君,以爲大夫士也。管,鍵也。庫,物所藏。〉
《禮記·雜記》曰:管仲遇盜,取二人焉,上以爲公臣,曰:「其所與游僻也。可人也。」〈言此人可也。但居惡人之中,使之犯法。〉
又《儒行》曰:儒有內稱不避親,外舉不避怨,程功積事,推賢而進達之,不望其報;苟利國家,不求富貴。其舉賢援能,有如此者。
《左傳·莊公》曰:鮑叔帥師來言曰:「子糾,親也,請君討之。〈鮑叔乘勝而進軍,志在生得管仲,故托不忍之辭。〉管、召,仇也,請受而甘心焉。」〈管仲射桓公,故曰仇。甘心,言欲快意戮殺之。〉乃殺子糾於生竇,召忽死之。管仲請囚,鮑叔受之,及堂阜而稅之。〈堂阜,齊地。或曰鮑叔解夷吾縛於此,因以爲名。〉歸而以告曰:「管夷吾治於高,〈高,齊卿高敬仲也。言管仲治理政事之才多於敬仲。〉使相可也。」公從之。
又《僖中》曰:「晉侯問原守於寺人勃�。對曰:」昔趙衰以壺飧從徑,餒而弗食。「〈言其廉且仁,不忘君也。徑猶行也。〉故使處原。〈從披言也。衰雖有大功,猶簡小善以進之,示不遺勞。〉
又《僖下》曰:楚子將圍宋,使子文治兵於暌,終朝而畢,不戮一人。〈暌,楚邑。自旦及食時爲終朝。〉子玉復治兵於,終日而畢,鞭七人,貫三人耳。〈,楚邑。自旦夕爲終日。〉國老皆賀子文子,子文飲之酒。賈尚幼,後至,不賀。子文問之。對曰:「不知所賀。子之傳政於子玉,曰『以靖國也。』靖諸內而敗諸外,所獲幾何?子玉之敗,子之舉也。舉以敗國,將何賀焉?」
又曰:初,臼季使過冀,見冀缺耨,其妻飠盍之。敬,相待如賓。與之歸,言諸文公曰:「敬,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德以治民,請君用之。」公曰:「其父有罪,可乎?」對曰:「舜之罪也殛鯀,其舉也興禹。管仲,桓公之賊也,實相以濟。《康誥》曰:『父不慈,子不祗,兄不友,弟不恭,不相及也。』《詩》曰:『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君取節焉可也。」文公以爲下軍大夫。
又曰:晉蒐於被廬,作三軍,謀元帥。趙衰曰:「卻�可,臣亟聞其言矣,說禮樂而敦《詩》、《書》。《詩》、《書》,義之府也;禮樂,德之則也;德義,禮之本也。《夏書》:『賦納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君其試之。」乃使卻�將中軍。
又曰:秦伯伐晉,濟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晉人不出,遂自茅津濟,封ゾ屍而還。遂霸西戎,用孟明也。君子是以知秦穆之爲君也,舉人之周也。〈周,備也。不偏以一惡棄其善。〉與人之壹也;〈一無二心。〉孟明之臣也,其不解也,能懼思也;子桑之忠也,其知人也,能舉善也。〈子桑,公孫技,舉孟明。〉《詩》曰:「於以采蘩,於沼於;於以用之,公侯之事。」秦穆有焉。「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孟明有焉。「詒厥孫謀,以燕翼子」,子桑有焉。〈言子桑有舉善之謀。〉
又曰:晉蒐於夷,舍二軍。使狐射姑將中軍,趙盾佐之。陽處父至自溫,改蒐於董,易中軍。陽子,成季之屬也,故黨於趙氏,且謂趙盾能。曰:「使能,國之利也。」是以上之。宣子於是乎始爲國政。
又《文下》曰:昔高陽氏有才子八人,〈高陽,帝顓頊之號。八人,其苗裔。〉蒼舒、隤豈攵、檮ρ、大臨、ζ降、庭堅、仲容、叔達,〈此即垂、益、禹、皋陶之倫。庭堅即皋陶字。〉齊、聖、廣、淵、明、允、篤、誠。天下之民,謂之八愷。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奮、仲堪、叔獻、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高辛,帝嚳之號。此八人,稷、契、朱虎、熊罷之倫。〉忠、肅、共、懿、宣、慈、惠、和。天下之民,謂之八元。此十六族也,世濟其美,不隕其名,以至於堯。堯不能舉。舜臣堯,舉八愷,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時序,地平天成。舉八元,使布五教於四方,父義、母慈、酗裱、弟恭、子孝、內平、外成。是以堯崩而天下如一,同心戴舜,以爲天子,以其舉十六相,去四凶也。
又《襄三》曰:祁奚請老,〈老,致仕。〉晉侯問嗣焉。〈嗣,續其職者。〉稱解狐,其仇也。將立之而卒。〈解狐卒。〉又問焉。對曰:「午也可。」〈午,祁奚子。〉於是羊舌職死矣。晉侯曰:「孰可以代之?」對曰:「赤也可。」〈赤,職之子伯華。〉於是使祁午爲中軍尉,羊舌赤佐之。〈各承其父。〉君子謂祁奚於是能舉善矣,稱其仇,不爲諂;立其子,不爲比;舉其偏,不爲黨。《商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其祁奚之謂矣。解狐得舉,〈未得位,故曰得舉。〉祁午得位,伯華得官,建一官而三物成,〈一官,軍尉。物,事也。〉能舉善也。夫惟善,故能舉其類。《詩》雲︰「惟其有之,是以似之。」祁奚有焉。
又《襄三十》曰:鄭子皮授子産政,辭曰:「國小而逼,〈逼近大國。〉族大寵多,不可爲也。」子皮曰:「虎帥以聽,誰敢犯子?子善相之,國無小,〈言在治政。〉小能事大,國乃寬。」〈爲大所恤故也。〉
《論語》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選於衆,舉皋陶,不仁者遠矣。湯有天下,選於衆,舉伊尹,不仁者遠矣。」
又曰:仲弓爲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孔曰:女所不知者,人將自舉之,各舉所知,則賢才無遺。〉
又曰:公叔文子之臣大夫亻巽,與文子同升諸公。〈孔曰:大夫亻巽本文子家臣,薦之使與已幷爲大夫,同升在公朝。〉子聞之,曰:「可以爲文矣。」〈孔曰:言行如是,可謚爲文。〉
《史記》曰:秦繆公以羖羊皮贖百里奚,釋其囚,與語國事。百里奚讓曰:「臣不及臣友蹇叔。蹇叔賢而世莫知。臣嘗游,困於齊,而乞食釒至人,蹇叔收臣。臣因而欲事齊君無知,蹇叔止臣,臣得脫齊難,遂之周。周王子頽好牛,臣以養牛幹之。及頽欲用臣,蹇叔止臣,臣去,得不誅。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誠私利祿爵,且留。再用其言,得脫。一不用,及虞君之難。是以知其賢。」於是繆公使人厚幣迎蹇叔,以爲上大夫。
又曰:秦孝公下令曰:「賓客群臣,有能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衛鞅聞是令下,西入秦,因景監求見孝公,說孝公變法修刑,內務耕稼,外勸戰士,明行嘗罰。孝公善之,卒用鞅法,百姓便之。乃拜鞅爲左庶長。
又曰:王稽使於魏,問鄭安平:「魏有賢人,可與俱西乎?」安平曰:「臣里中有張祿先生,欲見君言天下事。」王稽知其範雎,乃載以入秦。
又曰:趙烈侯好音,謂相國公仲連曰:「寡人有愛,可以貴之乎?」公仲曰:「富之則可,貴之則否。」烈侯曰:「然。夫鄭歌者槍、石二人,吾賜之田,人萬畝。」公仲曰:「諾。」不與。居一月,烈侯問歌者,曰:「公仲曰:『求,未有可者。』」有頃,復問,公仲終不與,乃稱疾不朝。番吾君謂公仲曰:「君實好善而未知所持。今公仲相趙四年,亦有進士乎?」曰:「未也。」番吾君曰:「牛畜、荀欣、徐越皆賢,可。」公仲乃進三人。牛畜侍烈侯以仁義,約以王道;明日,荀欣侍以選練舉賢,任官使能;明日,徐越侍以節財儉用,察度功德,所與無不充。君悅,乃使使謂相國曰:「歌者之田且止。」官牛畜爲師,荀欣爲中尉,徐越爲內史,賜相國衣二襲。
《史記》:藺相如者,趙人也,爲趙宦者令繆賢舍人。趙惠文王時,得楚和氏璧。秦昭王聞之,使人遺趙王書,願以十五城請易璧。趙王與諸大臣謀,欲與秦,恐秦城不得,見欺;欲勿與,即患秦兵之來。計未定。求人可使報秦者,未得。宦者令繆賢曰:「臣舍人藺相如可使。」王問:「何以知之?」對曰:「臣嘗有罪,竊計欲亡走燕。舍人藺相如止臣曰:『君何以知燕王?』臣語曰:『臣嘗從大王與燕王會境上,燕王私握臣手曰:「願結交。」以此知之,故欲往。』相如謂臣曰:『夫趙強而燕弱,而君幸於趙王,故燕王欲結交於君。今君乃亡趙走燕,燕畏趙,其勢必不敢留君,而束君歸趙矣。君不如肉袒伏斧鑕請罪,則幸得脫矣。』臣從其計,大王亦幸赦臣。臣竊以爲其人勇士,有智謀,宜可使。」於是王召問藺相如,以爲賢,遂使奉璧入秦。
又曰:趙奢,趙之田部吏也。收租稅,而平原君家不肯出。趙奢以法治之,殺用事者九人。平原君怒,將殺奢。奢因說曰:「君於趙爲貴公子,今縱君家而不奉公,則法削。法削則國弱,國弱則諸侯加兵,是無趙也,君安得有此富乎?當以君之貴奉公如法,則上下平。上下平則國強,國強趙固,而君爲貴戚,豈輕於天下耶?」平原君以爲賢,言之於王。王用之,治國賦,大平民富,而府庫實,卒爲名將。
又曰:陳平亡楚歸漢,因魏無知求見漢王。與語而悅之,乃拜爲都尉。使爲參乘,典護軍,諸將盡歡。後絳侯、灌嬰等咸讒平曰:「臣聞平居家時盜其嫂;事魏不容,亡歸楚;歸楚不忠,又亡歸漢。今日大王尊官之,令護軍。臣聞平受諸將金,金多者得善處,金少者得惡處。平反覆亂臣也,願王察之。」漢王疑,召讓魏無知。無知曰:「臣所言者能也,陛下所問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已之行而無益於勝負之數,陛下何暇用之乎?楚漢相距,臣進奇謀之士,顧其計誠足以利國家不耳。且盜嫂受金,又亦何足疑乎?」王乃厚賜平,拜爲護軍中尉,盡護諸將。後高祖定天下,與平剖符,世世勿絕爲戶牖侯。平辭曰:「此非臣之功也。」上曰:「吾用先生謀計,戰勝克敵,非功而何乎?」平曰:「非魏無知,臣安得進?」上曰:「若子可謂不背本矣。」乃復賞魏無知。
《漢書》曰:韓信投漢,蕭何等已數言,上不用,即亡。何聞信去,不及以聞,自追之。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上怒,如失左右手。一二日,何來謁,上見,怒且喜,駡何曰:「若亡何也?」曰:「臣非敢亡,追亡者耳。」上曰:「亡者誰?」曰:「韓信。」上曰:「亡者十數,公無所追。追信,詐也。」何曰:「信國士無雙。」王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張晏曰:無事用信也。〉必欲爭天下,非信,無可與計事者。」
又曰:叔孫通降漢,從弟子百餘人。然無所進,專言諸故群盜壯士進之。弟子皆曰:「事先生數年,幸而得從降漢。今不進臣等,專言大猾何?」通乃言曰:「漢王方蒙矢石,爭天下,諸生寧能鬥乎?故先言斬將搴旗之士。諸生且待我,我不忘之。」
又曰:張釋之字季,南陽人。與兄仲同居,以資爲騎郎,事孝文帝,十年不得調,亡所知。釋之曰:「久官減仲之産,不遂。」欲免歸。中郎將爰盎知其賢,惜其去,乃請徙釋之補謁者。
又曰:賈誼年十八,以能誦《詩》、《書》屬文稱於郡中。河南守吳公聞其秀才,召置門下,甚愛幸。文帝初立,聞河南守吳公治平爲天下第一,故與李斯同邑,而嘗學事焉,征以爲廷尉。廷尉乃言誼年少,頗通諸家之書。文帝召以爲博士。
又曰:武帝初即位,是時丞相田每入奏事移日,所言皆聽。薦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權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盡未?吾亦欲除吏也。」
又曰:韓安國爲人多大略,知當世取捨,而出於忠厚,貪嗜財貨。然所推舉士,皆賢於己者。
又曰:張安世,嘗有所薦,其人來謝,弗復爲通。有郎功高不調,自言安世應曰:「君之功高,明主所知。人臣執事,何長短而自言乎?」絕不許。已而郎果遷。幕府長史遷辭去之官,安世問以過失,長史曰:「將軍明主股肱,而士無所進,論者以爲譏。」安世曰:「明主在上,賢不肖較然。臣下自修而已,何知士而薦之?」其欲匿名跡、遠權勢如此。
又曰:朱買臣隨上計吏爲卒,將重車至長安,詣闕上書,久不報。待詔公車,糧用乏,上計吏卒更乞丐之。會邑子嚴助貴幸,薦買臣。召見,說《春秋》,言《楚辭》,帝甚悅之,拜買臣爲中大夫,與嚴助俱侍中。
又曰:前將軍韓增舉馮奉世,以衛候使持節送大宛諸國客。至伊脩城。都尉宋將言莎車與旁國攻殺漢使,奉世與其副嚴昌計,遂以節諭諸國王,發其兵進擊莎車,攻撥其城。莎車王自殺,傳其首詣長安。諸國悉降,威振西域。奉世乃罷兵,以聞。宣帝召見韓增曰:「賀將軍所舉得人。」
又曰:王章奏王鳳不忠,天子感悟,謂章曰:「微京兆言,吾不聞社稷計。且惟賢知賢,君誠爲朕求可以自輔者。」於是章奏封事,薦中山孝王舅琅琊太守馮野王,上欲以代鳳。章於此爲鳳所忌。
又曰:何武爲人仁厚,好進士,獎稱人之善。爲楚內使,厚兩龔。在沛郡,厚兩唐。及爲公卿,薦之朝廷。此人顯於世者,何侯之功也。世以此多焉。
又曰:大將軍王鳳用事,上遂謙讓無所專。左右嘗薦光祿大夫劉向少子歆通達有異材,上乃召見,誦讀詩賦,甚悅之,欲以爲中常侍。召取衣冠,臨當拜,左右皆曰:「未曉大將軍。」
又曰:王鳳病,天子數自臨問,親執其手,垂涕曰:「將軍病,如有不諱,平阿侯譚次將相矣。」鳳頓首泣曰:「譚等雖與臣至親,行奢僭,無以率導百姓。不如御史大夫音,臣敢死保之。」初,譚等倨不肯事鳳,而音敬鳳,卑恭如子,故薦之。
又曰:哀帝有詔舉太常,王莽私從何武求舉,武不敢舉。後數月,哀帝崩,太后即日引莽入,收大司馬董賢印綬,詔有司舉可代司馬者。莽故大司馬,辭位,辟丁、傅,衆庶稱以爲賢。又太后近親,自大司徒孔光以下,舉朝皆舉莽。武爲前將軍,素與左將軍公孫祿相善,二人獨謀議,以爲往時孝惠、孝昭少主之世,外戚呂、霍、上官持權,幾危社稷,今孝成、孝哀比世無嗣,方當選立親近輔幼主,不宜令異姓大臣持權,親疏相錯,爲國計便。於是武舉公孫祿可大司馬,而祿亦舉武。太后竟自用莽爲大司馬。莽諷有司劾奏武、公孫祿互相稱舉,皆免。
又曰:王嘉薦儒者公孫光、滿昌及能吏蕭咸、薛脩,皆故二千石有名稱,天子納而用之。
《續漢書》曰:虞詡以左雄有忠公節,上疏薦之曰:「伏見議郎左雄,數上封事,至引陛下身遭危難以爲警戒,實有王臣蹇蹇之節、周公謨成王之風,宜擢在喉舌之官,必有匡弼之益。」由是拜雄尚書。
又曰:陳蕃、胡廣等上疏薦徐犀等曰:「臣聞善人,天地之紀,治之所由也。伏見處士豫章徐犀、城陽薑肱、汝南袁閬、京兆韋著、潁川李曇,德行純備,著於民聽。若使擢登三事,協亮天工,必能翼宣盛美,增光日月矣。」桓帝乃以安車玄纁征之。
又曰:橋玄遷司空,轉司徒,素與南陽太守陳球有隙。及在公位,而薦球爲廷尉。
又曰:皇甫規字威明,安定人。拜度遼將軍,上書薦中郎將張奐自代。及黨事起,天下名賢多見染逮。規雖爲名將,素譽不高,自以西州豪傑,恥不得豫,乃先自上言:「臣前薦故大司農張奐,是附黨。」朝廷知而不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