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覽 (四部叢刊本)/卷之六百一十七
太平御覽 卷之六百一十七 宋 李昉 等奉勅撰 中華學藝社借照日本帝室圖書寮京都東福寺東京靜嘉堂文庫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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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御覽卷第六百一十七
學部十一
談論
史記儒林傳雲清河王太𫝊轅固以治詩孝景時爲士
與〈黃生爭論黃生曰湯〉武非受命乃弒也轅固曰不然桀紂虐亂天
下之人心歸湯武湯武誅桀紂非受命謂何黃生曰冠雖
𡚁必加於首履雖新必𨵿於足何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紂
雖失君上也湯武雖聖臣下也臣下不能匡過以尊主而
誅 伐非弒而何轅固曰必雲是髙祖伐秦耶於是帝
曰食肉不食馬肝不爲不知味也學者不言湯武受命不
爲非也
漢書儒林傳曰武帝時江公與董仲舒並通五經能持論
善屬文江公訥於口上使與舒議不如仲舒
又曰楊雄爲人簡易佚蕩不能劇談而好深沉之思也
又曰賈生徴見孝文帝方受釐坐宣室上因神事而問
神之本賈具道所以然之狀至夜半帝前席旣罷曰吾
乆不見賈生自以過之今不及也
東觀漢記曰尹敏興班彪相厚每相與談常奠案不食晝
即至暝夜即徹旦
晉書曰潘京字丗長舉秀才到洛尚書令樂廣京州人也
共談累日深歎其才謂京曰君天才過人恨不學耳學
必爲一代談宗京感其言遂勤學不倦時武陵太守戴昌
亦善談論與京共談假借之昌以爲不如巳𥬇而遣之令
過其子思京方極其言論昌竊聽之乃歎服曰才不可
假遂父子俱辱焉
又曰郭象者字子𤣥少有才理好老莊能清言太尉王衍
每雲聽象語如懸河㵼水注而不竭
又曰樂廣甞與裴顧清言欲以理服之而顧辭論豐廣
𥬇而不言時人謂顧爲言談林藪
又曰朝賢甞上巳禊飲或問王濟昨遊有何言談濟曰張
華善史漢裴頠論前言往行靡靡可聽王戎子房季扎
之間超然𤣥著
又曰王衍妙善𤣥言唯談老莊爲事每捉玉柄麈尾與手
同色義理有所不安隨即改更丗號曰口中雌黃朝野翕
然謂之一丗龍門矣
又曰胡母輔之字彥國與王澄等爲友澄甞與人書曰彥
國吐佳言如鋸木屑霏霏不絶誠爲後進領䄂也
又曰趙孟字長舒爲尚書都令史善於清談其靣有疵黯
時人言諸事不決皆當問疵面
又曰裴遐善言𤣥理音辭清暢泠然琴瑟甞與河南郭
象談論一座嗟服
又曰殷仲堪能清言毎雲三日不讀道德論便覺舌夲間
強
晉中興書曰殷浩弱冠與京兆杜人並有美譽善言𤣥理
又𢈔元規少好黃老能言𤣥理時人方之夏侯㤗𥘉
又曰謝弈女道韞王凝之妻也凝之弟獻之甞與賔客談
議辭理將屈道韞遣婢白獻之曰欲爲小郎解圍乃以青
綾歩障自蔽申獻之前義客不能屈
又曰孫盛年十歳避難渡江及長學善理於時殷浩擅
名一時與抗論者唯盛甞詣浩談論對食奮尾毛悉落飯
中食冷而復暖者數四至暮忘食理竟不定
沈約宋書曰髙祖少事戎旅不經渉學及爲宰相頗慕風
流時或談論人皆依違不敢難也鄭解之難必切至未甞
假借要湏髙祖辭窮理屈然後置之髙祖或時慙恧變色
動容旣而謂人曰我本無術學談義尤淺比時言論諸賢
多見寛容唯鄭不爾獨能盡人之意甚以此感之時人謂
之格侫
宋書曰謝靈運辯辭義鋒起王惠甞與之談時然後言
時荀伯子在座退而告人曰靈運固自蕭散直上王郎有
如萬頃陂焉
又曰謝瞻傳曰靈運好臧否人物混患之欲加裁折未有
其方謂瞻曰非汝莫能乃與晦曜引微等共遊戲便使瞻與
靈運共車靈運登車便啇較人物瞻謂曰祕書早亡談者
亦互有同異靈運黙然言論自此衰止
又曰張敷好讀𤣥言兼屬文論弱冠𥘉父邵使與髙士南
陽宗少文談繫象往復數畨少文欲屈握麈尾歎曰吾道
東矣於是名價日重
後周書曰綽屬太祖與公卿往昆明池觀漁行至城西
漢故倉地顧問左右莫有知者或曰綽物多通請問
之太祖乃召綽具以狀對太祖大恱因問天地造化之始
歴代興亡之跡綽旣有口辯應對如流太祖益喜乃與綽
並馬徐行至池竟不設網𦊙而還遂留綽至夜問以治道
太祖臥而聽之綽於是指陳帝王之道兼述申韓之要太
祖乃起整衣危坐不覺𰯌之前席語遂逹曙不厭詰朝謂
周惠逹曰綽真竒士也
又曰裴文舉字道𥙿少忠謹渉獵經史緫管韋孝寛特相
欽重毎與談論不覺𰯌前於蓆
又曰㓂儁字祖儁上谷平昌人也丗宗尚儒重德特欽賞
之與相見同席而坐因顧訪洛陽故事儁容止端詳音韻
清朗帝與之談不覺爲之前席
齊書劉繪傳曰永明末都下人士盛爲文章談義皆湊竟
陵西邸繪爲後進領䄂時張融以言辭辯徤周顒稱爲清
綺而繪音采贍麗雅有風則時人爲之語曰三人共宅夾
清漳張南周北劉中央言其處二人間也
又曰張緒性清談善談𤣥王儉甞雲緒過江所未有北土
可求之耳不知陳仲弓黃叔度能過之不
三國典略曰陳𡊮憲樞之弟也㓜聦敏好學梁武帝修建
庠序別開五舘其一舘在憲宅西常招引諸生與之談論
每有新義出人意表國子士周引正謂憲父君正曰賢
子今茲欲䇿試不君正曰經義猶淺未敢令試居數日君
正遣門下客岑文豪與憲候引正將登講座弟子畢集乃
授憲麈尾時謝歧何妥在坐弘正謂曰二賢雖窮奧𧷤得
無憚此後生耶何謝逓起義端憲酬對閑敏神色自若引
正因謂文豪曰卿還諮𡊮吳郡此郎巳堪見代爲士矣
梁書曰沈約齊𥘉爲征虜記室帶襄陽令所奉主即齊文
惠太子太子入居東宮爲歩兵校尉管書記時東宮多士
約特𮐃親遇時王侯列宮或不得進約毎以爲言太子曰
吾生平嬾起是卿所悉得卿談論然後忘寢卿欲我夙興
可𢘆早入
又曰簡文在東宮召戚袞講論又甞置宴集𤣥儒之士先
命道學㸦相質疑次令中庻人徐摛騁大義間以劇談摛
辭辯從撗難以荅抗諸儒懾氣時袞朝聘義摛與往復
袞精采自應荅如流簡文深嘉歎之
隋書曰辛彥之拜禮部尚書與祕書牛引撰新禮吳興
沈重名爲碩學髙祖甞令彥之與重論議重不能抗於是
避席而謝之曰辛君所謂金城湯池無可攻之勢髙祖大
恱
唐書曰楊綰凢所知友皆一時名士或造之者清談終日
未甞及名利或有客欲以丗務干者綰言必𤣥逺不敢發
詞內愧而退大暦中德望日崇天下雅正之士爭趍其門
至有數千里來者
莊子曰孔子見老聃歸三日不談弟子問曰夫子見老聃
將何規哉孔子曰吾與汝處於魯之時人用意如飛鴻者
吾走狗而逐之用意如井魚者吾爲鈎繳以投之吾今見
龍合而成體散而成章乗乎雲氣而養乎隂陽余口張不
能噏舌出不能縮又何視哉
戰國䇿曰秦李兊明日復見抵掌而談兊送秦明月
之珠和氏之璧
抱朴子曰王充所作論衡北方都未有得之者蔡伯喈甞
到東江見之歎其髙文度越諸子𢘆愛玩而獨祕之及還
中國諸儒覺其談論更逺嫌得異書或捜求其隱處果得論
衡捉取數卷將去伯喈曰唯我與尓共之勿廣也〈亦出著書門〉
管輅別傳曰輅父爲琅邪 長輅時年十五琅邪太守
單子春雅有才度問輅一時之俊欲得相見輅父即遣輅
造之大㑹賔客百餘人坐上有能言之士輅問子春府君
多嘉客有雄貴之姿輅旣年少膽志未剛相觀懼 失
精神先飲三升清酒盡之然後而言子春大喜便酌三升酒
獨使飲之酒盡之後問子春今欲與輅爲對者府君耶四
坐之士耶子春曰吾自欲與卿旗鼓相當輅言始讀詩論
易 學問微淺未能上引聖人之道陳周漢之事但論金
木水火神之情耳子春言此最難者而卿以爲易耶於
是唱大論之端遂造隂陽文彩汎流枝葉橫生少引聖籍
多發天然子春及衆士牙相攻刼請難風起而輅人人荅
對言皆有餘至日向暮酒食不行於是發聲徐州號之神童
又兾州刺史裴徽召輅爲文學從事相見清論終日不覺
罷倦再相見轉爲治中四相見轉爲別駕前至十月舉爲
秀才
物理論曰夫虛無之談無異春鼃秋蟬聒耳而巳
荊州先德傳曰龐士元師事司馬德操德操蠶月躬採桑
後園士元往助之因與共談元善神遂移日忘飡德操於
是異之
丗曰何晏爲吏部尚書有位望時談客盈坐王弼年未
弱冠往見之晏聞來倒履出戶迎之因條向者勝理語弼
曰此理僕以爲理極可得復難不弼作難一坐便以爲屈
於是弼自爲客主數憣皆一坐所不及也
又曰衛玠字叔寳少有名理琅邪王平子髙氣不群邁丗
獨遨毎聞君之語議至乎理㑹之間要微之際輙絶倒於
坐前後三聞爲之三倒時人遂曰衛君談道平子三倒及
君年長論者以爲出於王武子之右丗咸謂王家三子如
衛家一兒玠於武昌見大將軍王敦與之談論彌日信𪧐
敦顧謂僚屬曰昔何王金聲於中朝此子復玉振於江
表微言之緒絶而復續不悟永嘉之末復有正始之音清
言勝詠亹亹入微何平叔在當復倒矣
又曰孝武將講孝經謝太傅與諸人私逆講師車武子謂𡊮
彥伯曰不問則德音有遺多問則重勞二謝𡊮曰必無此
嫌事曰何以知尓𡊮曰何甞見明鏡疲於屢照清流撓於
惠風也
郭子曰張慿舉孝廉出京其才氣謂必叅時彥欲詣劉
真長郷里及同舉者咸共哂之張遂徑往詣劉旣前處之
下坐通寒暑而巳真長方洗濯料事神意不接良乆張欲
自發而未有其端頃之王長史諸賢來詣言各有隔而不
通處張忽遙於末坐判之言約皆逺便足以暢彼我之懷
舉坐皆驚眞長延之上坐遂清言彌日因留𪧐遂復至曉
張退劉曰卿且前去我正尓往取卿共詣撫軍〈撫軍簡文〉張旣
還舡同旅𥬇之曰卿何許𪧐還張𥬇而不荅湏真長至
遣教覔張孝廉舡同旅惋愕旣同載俱詣撫軍至門劉謂
撫軍曰下官今日爲公得一太常士妙選旣前撫軍與
之語言咨嗟稱善數日乃止曰張慿勁粹爲理之窟即用
爲太常士
又曰范𤣥平〈注字𤣥平〉在簡文坐談欲屈引長史曰〈長史王仲祖〉卿
助我王曰此非拔山之力所能助也
異苑曰陸機𥘉入洛次河南偃師時乆結隂望道左人居
因往投𪧐見一年少置易投壷與機談機心伏之而無以
酬抗旣曉便去稅驂逆旅問嫗嫗曰此東數十里無村落
正是山陽王家墓耳機乃恠還睇昨路空野霾雲拱木
蔽日知所遇者信王弼也
又曰陸雲獨於空草中忽見一家墻院整頊雲時飢乏因
而詣前見一年少可二十餘風姿可嘉論敘平生不異於
人㝷共老子極有辭致雲出臨別語雲我是山陽王輔
嗣雲出門還望向處正是一冢雲始謂俄頃巳經三日
幽明録曰阮瞻素秉無論丗莫能難毎自謂理足可以
辯正幽明忽有一通姓名作客詣阮寒溫畢𦕅談名理
客甚有才情未及神事返覆甚苦遂屈乃作色曰
神古今聖賢所共傳君何獨言無即僕便是於是忽變
爲異形湏消滅阮黙然意色大惡後年餘病死
太平御覽卷第六百一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