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覽 (四部叢刊本)/卷之四百九十七
太平御覽 卷之四百九十七 宋 李昉 等奉勅撰 中華學藝社借照日本帝室圖書寮京都東福寺東京靜嘉堂文庫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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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御覽卷第四百九十七
人事部一百三十八
酣醉
文曰酣樂酒也
又曰酒卒曰醉各卒其度量不至於亂也一曰瀆也
易未濟曰有孚於飲酒無咎濡其首有孚失是〈飲酒有思信而無保〉
〈言尤濡其首有孚失是況酒無節至濡首雖有飲酒之信失是不醉之節明飲酒不節濡首不可不戒也〉象曰
飲酒濡首亦不知節也
毛詩曰旣醉告太平也旣醉以酒旣飽以德
又曰幽王荒廢䙝近小人飲酒無度沉𭰫泆是曰旣醉
不知其尤醉而旣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德
左傳曰重耳及齊齊桓公妻之公子安之姜曰行也公子
不可姜與子犯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
史記曰范睢事魏中大夫湏賈使齊睢從齊襄王聞睢辨
乃使人賜睢牛酒湏賈以爲睢持軍事告齊故得此饋還
以告魏相魏齊大怒使舎人笞睢折脅拉齒睢佯死旣卷
簀置厠中賔客飲酒醉更溺睢睢從簀中謂守者曰旣岀
我我厚謝公守者乃請棄簀中死人齊醉曰可矣
又曰齊威王置酒後宮召淳于髠賜酒問曰先生能飲幾許
而醉髠曰飲一斗亦醉飲一石亦醉王曰先生飲一斗而
醉廼能飲一石哉髠曰賜酒大王之前執法在傍御史在
後髠恐懼俯伏而飲一斗徑醉若州閭之㑹男女雜坐前
有墮珥後有遺簮髠竊樂此飲可八斗堂上燭㓕主人留
髠而出送客羅𥜗衿解微聞香澤當此之時髠心最欣
能飲一石
又曰曹參爲漢相國無所變更一遵蕭何日飲淳酒卿大
夫以下皆欲言來者參輙飲酒醉而後去終莫得開
又曰景帝召程有所避而飾侍者唐兒使夜進上醉
不知以爲程姬而幸之遂有娠及生子命曰發爲長沙王
漢書曰漢髙祖爲泗上亭長亭中吏無所不狎侮好酒及
色常從王媼武貰飲酒醉臥武王媼見其上常有怪
此兩家常折劵棄債
又曰髙祖酒夜經澤中令一人前前者還報曰前有大
虵當徑髙祖醉曰壯士何畏乃前拔劒斬虵分爲兩道開
行數里醉因臥
又曰萬石君徙居陵里內史慶醉歸入外門不下車萬石
君聞之不食慶恐肉袒請罪不許舉宗及兄建肉𥘵萬石
君讓曰內史貴人入閭里中長老皆走匿而內史坐車中
如故乃謝罷慶慶及諸子入里門趍至家
又曰衛青伐匈奴右賢王當青等以爲漢兵不能至飲醉
漢兵夜至圍右賢王驚而夜逃
又曰李廣當斬贖爲庻人與故潁陰侯屏居藍田南山射
獵甞夜從一𮪍岀從人田間飲還至亭㶚陵尉醉呵止廣
廣𮪍曰故李將軍尉曰今將軍尚不得夜行何故也𪧐廣
亭下
又曰陳遵爲京兆尹酒每大飲賔客滿堂輙閉門取車
轄投井中雖有急終不得去有部刺史奏事過遵值其方
飲刺史𠉀遵𪧐醉時突入見遵母乃叩頭白當對尚書有
期㑹乃令從後閤岀去遵雖常醉然事亦不廢
又曰邴吉始於官屬椽史務掩過揚善吉馭吏酒數逋
蕩甞從吉出醉嘔丞相車下茵西曹主吏白欲斥之吉以
醉飽之失去士使此人將復何所容西曹忍之此不過汙
丞相車茵耳遂不去也
東觀漢記曰更始納趙萌女爲夫人有寵遂委政於萌日
夜與婦人飲讌後庭群臣欲遂言事輙醉不能見乃令侍
中坐帳內與語諸將識非更始聲出皆怨
謝承後漢書曰劉寛爲太尉甞朝見寛酒沉醉伏地睡
詔問太尉醉耶寛仰對曰臣不敢醉但任重責大憂心如
醉
魏志曰徐邈字景山魏國𥘉建爲尚書郎時科禁酒而邈
私飲沉醉校事趙逹問以曹事邈曰中聖人逹白太祖甚
怒渡遼將軍鮮于輔平曰醉客謂清酒爲聖人濁酒爲賢
者邈性脩慎偶醉言耳後文帝踐祚問邈曰頗復中聖人
不對曰𪧐瘤以醜見知微臣以醉見識帝大𥬇顧左右曰
名不虛也
又曰曹仁爲𨵿羽所圍太祖以曹植行征虜將軍欲令救
仁植醉不能受命於是罷之
蜀志曰蔣琬字公琰除廣都長先主甞因遊觀奄至廣都
衆事不理時又沉醉先主大怒將加罪戮諸亮請曰蔣
琬社稷之器非百里之才也願主父重加察之乃不加罪
吳志曰孫權爲吳王遊宴之後起自行酒虞飜伏地陽醉
不持權去飜起坐權於是大怒欲手擊之大司農劉基起
抱權諫曰大王以三爵後殺善士雖飜有罪天下孰知之
權曰曹孟德尚殺孔文舉於虞飜何有哉基曰孟德輕
害名士天下非之今大王躬行仁德欲與堯舜比隆由是
得免權因勑左右自今酒後言殺皆悉不得殺也
又曰孫皓大㑹群臣王蕃沉醉頓伏皓疑而不恱蕃轝出
以頃之請還酒亦小解蕃性有威嚴行止自皓大怒呵
左右於殿下斬之
魏典略曰董卓雖親愛呂布然時醉酒則罵之以刀劒擊
之不中布恐終害乃先畜死士以㦸刺卓卓曰布何在
布曰有詔遂殺之
又曰時苗字德胄出爲壽春令楊州治在其縣時蔣濟爲
治中苗以𥘉至往欲謁濟濟素酒適㑹其醉不能見恚
恨還刻木爲人署曰酒徒蔣濟竪之於牆下旦夕射之
又曰丁沖爲司𨽻校尉後數歳過諸將飲酒美不能止醉
爛膓死也
晉書曰羊曇者太山人知名士也少爲謝安所愛重安薨
後輟樂彌年行不由西路州甞因石頭大醉扶路唱樂不
𮗜至州門也左右白曰此西州門曇悲感不巳以馬䇿扣
扉誦曹子詩曰生存華屋處零落歸山丘因慟哭而去
又曰王恭傳㑹稽王道子置酒於東府尚書令謝石因醉
爲委巷之歌恭正色曰居端右之重集藩王之第而肆
聲欲令群下何所取則石深衘之
又曰王藴素酒末年尤甚及在㑹稽略少醒日然猶以
和簡爲百姓所恱
又曰顧榮傳齊王囧召爲大司馬主簿囧擅權驕恣榮懼
及禍終日昬酣不綜府事以情吿友人長樂馮熊熊謂囧
長史葛旟曰以顧榮爲主簿所以甄拔才望委以事機不
復計南北親踈欲平海內之心也今府大事殷非酒客之
政旟曰榮江南望士且居職日淺不冝輕代易之熊曰可
轉爲中書侍郎榮不失清顯而府更收實才旟然之白囧
以爲中書侍郎在職不復飲酒人或問之曰何前醉而後
醒耶榮懼乃復更飲
晉中興書曰畢卓字茂丗爲吏部郎比舎郎釀熟卓因醉
夜至其甕間取酒飲之掌酒者卓郎往視之釋宴於
甕側取醉而去
又曰周顗代戴淵爲護軍尚書紀瞻置酒請顗及王導等
二十人顗荒醉失儀復爲有司所奏
檀道鸞晉書曰桓𤣥詣㑹稽王道子道子巳醉對𤣥張目
矚四座雲桓溫作賊玄見此醉𫝑難測伏地流汗
宋書曰荊州刺史王忱范太外弟也忱嗜酒醉輙累旬及
醒則儼然端肅太謂忱曰酒雖㑹性亦所以傷生也
又曰孔顗使酒仗氣每醉輙彌日不醒僚𩔖之間多所凌
忽尤不能曲意權倖莫不畏而疾之
又曰陶潛甞九月九日無酒出宅邊菊藂中坐乆之值王
𢎞送酒至便酌大醉而歸
崔鴻後趙録曰石勒製法甚嚴兼諱胡尤峻有醉胡乗馬
突入止車勒大怒謂宮門小執法馮翥曰夫人君爲令將
使下之無犯吾尚望威行天下況於宮閤之間向馳馬入
門爲是何人而不彈白縱之耶翥惶懼忘諱對曰向醉胡
乗馬馳入甚呵衛之而不可與語所謂互郷難與言小人
所不能制勒𥬇曰胡正自難與言恕而不罪
崔鴻前秦録曰建武十四年堅宴群臣於釣臺以祕書
朱肜爲酒正堅曰今日之飲當以落池爲限
史典論曰荊州牧劉表跨有南𡈽子弟驕貴並好酒爲三
爵大曰伯雅次曰仲雅小曰季雅伯受七升仲受六升季
受五升又設大鍼於坐端客有醉酒寢地輙以劖〈音䜛〉刺驗
其醒醉是醜於趙敬侯以筒酒灌人也大駕都許使光祿
大夫劉松北鎭𡊮紹軍與紹子弟宴飲松常以盛夏三伏
之際晝夜酣飲二方化之故南荊有三雅之爵河朔有避
暑之飲
又曰中常侍張讓子奉爲太醫令與人飲酒輙掣引衣裳
發露形體以爲戱樂將罷又亂其履舄使小大差踦〈音紀〉無
不傾倒僵仆踒跌手足因隨而𥬇之〈踒於臥反〉
襄陽𦒿舊記曰襄陽城南有池山季倫每臨此池未曽不
大醉而還恆曰此我髙陽池也襄陽城中兒歌之曰山公
出何許徃至髙陽池日夕倒戴歸酩酊無所知時時能𮪍
馬到著白接離舉鞭問葛強何如并州兒
韓詩外傳曰趙簡子與諸大夫飲於洪波之臺酒酣簡子
涕諸大夫皆岀走曰臣有罪而不自知也簡子曰大夫無
罪昔友周舎有言曰千羊之皮不一狐之腋衆人之唯
唯不直士之諤諤
費禕別傳曰孫權毎別置好酒以酌禕視其巳醉然後問
以國事並論丗務辭難累至禕輙辭以醉退而撰次所問
事條荅無所遺矣
呂氏春秋曰秦繆公之時西戎強大繆公遺女樂戎王大
喜以其故數飲食日夜不休左右有言秦㓂之至因按弓
而射之秦㓂果至戎王醉而臥於樽下卒生縛而擒之
愽物志曰人中酒醉不解浴之以湯自漬則愈湯亦作酒
氣味
又曰昔有人名玄石從中山酒家酤酒酒家與之千日酒
不語其節度至家而醉家以爲死而葬之酒家計滿千日
乃憶之往索玄石𤣥石家雲亡來三年服巳闋矣乃至家
掘而問之𤣥石起於棺中
苑曰楚莊王賜群臣酒日暮燭滅有引美人衣者美人
援絶其冠纓告王王曰賜人酒使醉失禮柰何欲顯婦人
之節而辱士乎乃命左右 曰與寡人飲不絶冠纓者不
歡群臣皆絶其冠纓乃止
丗曰周伯仁有德量深逹危亂過江積年恆大飲酒甞
經三日醒時人謂三日僕射
又曰張華旣貴有少時知識來候之華屏官事與共飲九
醖酒爲酣暢其夜醉眠張華甞飲此酒醉眠輙使左右轉
側至覺左右依常爲張公轉側其友無轉側者至明起友
人猶不寤張公曰咄此必死矣使就視之酒果穿腹流牀
下滂沱
又曰山公曰𥞇叔夜之爲人也巖然松之獨立及其
醉也嵬峩玉山之將頽
又曰杜預爲荊州刺史鎮襄陽時有讌集大醉閉齋獨眠
或見一大虵垂頭牀邊吐
語林曰周伯仁過江𢘆醉止有姉䘮三日醒姑喪三日醒
也
又曰周伯仁在中朝能飲一斛酒過江雖日醉然未甞飲
一斛以無其對也後有舊對忽從北來相得欣然乃岀二
斛酒共飲之旣醉伯仁得眠眠覺問共飲者何在曰西廂
問得轉不荅不得轉伯仁曰異事使視之脅腐而死
十洲記曰瀛州者玉膏如酒味名曰玉酒飲數升輙醉令
人長生
俗記曰宋禕死後葬在金城南山對琅琊郡門𡊮崧爲
琅琊太守每醉輙乗輿上宋禕冢作行路難歌
列子曰子産相鄭有兄曰公孫朝好酒朝之室聚酒千鍾
積麴成封糟糠之氣逆於人鼻方其荒醉不知丗道之安
危
魯連子曰楚王成章華臺酌諸侯酒魯君先至恱之故醉
與之大曲之弓不琢之璧已而悔之魯君懼乃歸之
莊子曰醉者之墜車也希死形體與人同其悟物與人異
則其神者全也
尸子曰赤縣洲者寔爲崑崙之墟其東則滷水島山左右
蓬萊玉紅之草生焉食其一實醉臥三百歳而寤
韓子曰楚共王與晉厲公戰於鄢陵楚師敗績共王傷目
司馬子反渴而求飲陽樹操觴而進子反王欲復戰召
子反議子反醉乃辭以疾王入其幕酒臭旋師而斬
韓子曰紹緇昧醉而忘其裘梁君曰醉足以亡裘乎荅曰
紂以酒亡天下而況裘亡乎
又曰紂爲長夜而失日問於左右盡弗知曰使人問箕子
謂其從曰爲天下王而一國皆失日天下其危矣一國皆
不知而我獨知之我其危矣辭以醉而不知也
又曰齊桓公飲酒醉遺其冠恥之三日不朝管仲曰此非
有國者之恥也公胡不雪之以政公曰善因發囷倉賜貧
窮論囹圄出薄罪處三日而民歌之曰公乎不復遺其冠
乎
淮南子曰夫醉者俛入城門以爲七尺之閨超江淮以爲
尋常之溝酒濁其神也
陶淵明詩序曰余偶有名酒無日不飲顧影獨盡忽焉復
醉
諸葛亮集曰亮戒子曰夫酒之設合禮致情適體歸性禮終
而退此和之至也主意未殫賔有餘倦可以至醉無致迷亂
太平御覽卷第四百九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