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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齋全書/卷百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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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百十六 弘齋全書
卷百十七
作者:李祘
1814年
卷百十八

經史講義五十四○綱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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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遂良諫立武后。胡氏斷之曰遂良忠矣。然昧於消長盈虛之理。姤壯勿取之義。毫釐不伐。至用斧柯而無所及。玆人謀有未盡。不可歸之天數也。若當武后長髮之時。率協羣工。上書皇后。沮止其事。其勢必可遏也。若是乎論人之難也。史稱皇后陰令長髮。蓋不欲令外人知也。遂良雖欲諫止。何從而知其長髮乎。且諫於高宗則可也。高宗正位。庶政自出。而率羣工上書於皇后。得不駭瞻聆而壞國體乎。遂良之諫也。初言皇后名家之選。次陳先帝顧託之重。末乃叩頭流血。還笏乞歸。使高宗少有本心者。其必怵然而感。惕然而悔。赧然而恥。不俟終日。謝過之不暇。何謂事旣成而無益耶。

幼學李顯相對。胡氏論遂良。果不免執跡於已然。苛求於未然也。然若以君子先見之智。論人臣後事之罪。則遂良亦無所辭矣。武氏長髮之時。幾微難覩。則荏苒不諫。容有可恕。而及爲昭儀之日。形跡旣露。則廷爭沮止。豈無其方乎。且無名之爵。及於士彠。則廢后之擧。已漸於此時。而遂良亦不能勇決直言。乃以後時之諫。欲遏旣成之事。亦可謂不智矣。

六天。鄭玄以爲天皇大帝幷太微五帝爲六天。上天之主宰曰帝也。帝豈有曰五曰六分號定位之理歟。天皇大帝。卽總五帝之位。居五帝之上。以主一天之化權者歟。且五帝是靑黃赤白玄五方之帝也。今曰太微五帝雲。則五帝非五方之帝。而或於太微垣躔度內。有五帝星名。而謂之以太微五帝歟。又所謂神州。抑九州之外。別有一州而名以神州歟。或九州之總名爲神州。而如黃圖瑤圖赤縣齊州之稱者歟。

進士李魯益對。天皇大帝。詩所謂昊天上帝。亦有曜魄寶太一之名。其佐曰五帝。靑黃赤白玄是也。蓋居五帝之上。主一天之權者大帝也。承主宰之化。運四時之變者五帝也。非謂一天之外。又有五天。而各爲其天也。太微者。淮南子曰太一之庭。太一旣是大帝一名。則太微太一與天皇大帝。元無異同矣。至若神州。卽王畿千里內地。神亦名后土也。此非九州之總名。亦非舍九州而更有神州也。

門閥取人。古未有也。春秋之世卿。夫子譏之。然晉有狐趙而冀缺擧於耕耨。齊稱國高而寗戚起於飯牛。當時列國。固有巨室。而賢儁奇偉之士。自販鬻耕農筦庫而起者。磊落相望。而及至後魏之九品中正。則遂爲一定之法。於是朱門奕葉。高騫闊步。拾取靑紫。而智勇辯力天民之傑然者。沉屈抑壓。湮沒不稱。頹然自放者有之。囂然思亂者有之。嗚呼。天之生材。豈亶使然哉。天下之才。求之天下而不足。今乃限之以九品。則是就天下十之九。而擧而棄之也。何其不廣也。中正之法。猶限之以官爵而已。至於氏族志出則婚姻之等分而其法愈密。姓氏錄作則婚姻之禁立而其風寖盛。式至於今。莫之救以藥。嗚呼。甚於作俑者也。今欲試言其弊之尤甚者。則官爵之以門閥爲限。婚姻之以族姓爲等。何大何小。孰淺孰深。梁武之語侯景曰王謝門高。可於朱張以下求之。可謂一言喪邦。而左思詩曰以彼徑寸莖。蔭此百尺條。其亦傷時切至之語也。試詳論之。

生員李羲淵對。臣聞聖人之御天下。惟賢才是用。苟其不賢而不才。則公卿之子未必爲公卿。匹庶之儔不妨作匹庶。必也無畦無畛無彼無此。然後草野磊落之才。可仗於安危。名門雅飭之士。可裨於風化矣。至若婚姻之立禁。其弊雖極。劉辟彊之辭婚博陸。公子忽之不娶齊女。古亦許之。則比諸官爵之以門閥爲限。抑雲異矣。

敬宗所謂大臣不可以無學者。泛言之則豈非切論。而其所謂學。非所謂大臣之學。卽其誇多務博之學也。德玄之言。不惡而嚴。雖曰無學。吾必謂之得大臣體也。李勣乃欲兩是而竝美。陛下家事之對。於是乎露其幾矣。內行雖善。觀其處世節度。有足以壞人心術。文公之至編於小學何也。

幼學姜泰永對。敬宗之所能言。卽德玄之所不言。而是非著矣。李勣之兩是竝美。其爲壞心術。曷勝道哉。爲姊煑粥。雖爲內行之善。而大節旣虧。寸長何論。然惡如豺獺而祭焉則取其報本。暴如虎狼而絺繡則取其有仁。況人之良知良能。有時不泯者乎。朱子之編於小學。其以是夫。

身言書判。果足爲取人之要法歟。四者之中。何者爲最要歟。議者曰惟判爲切用。蓋非通曉事情。諳鍊法律。不能爲也。此言似矣。而君子而或疎於事情。小人而必鍊於法律。則其將何所取捨歟。若其身取豐偉。言取辯正。則晏嬰之貌不揚。裴度之形短小。周昌之期期。鄧艾之口吃。皆在所棄歟。雖以孔子之聖。猶謂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況掌銓衡者中人之才歟。

生員李錫祜對。周官選士。先以六藝之術而預敎六德。孔門敎人。必以四科之目而首稱德行。今夫身言書判之法。徒循才能言貌之末。殊無古昔尙德之風。況以中人以下之才掌銓。而欲免言貌失人之患。決知其不能矣。若行此法。而更以周之六德漢之孝廉爲本。以寓敎養作成之方。則恐爲取人之要法也。

秦王破陣之樂。始以民間之曲。遂爲朝廷之奏。雖不足以匹美大武。亦可以念創垂之艱。知王業之自也。且其建德,世充輩被擒授首之擧。太宗爲念舊臣。不被之曲。則高宗之不忍觀者。未知在於何曲耶。魏徵之俛七德諦九功。爲贊太宗修偃之治也。非爲不忍其諦觀也。高宗以繼序守成之主。不欲觀則猶可也。而至於不忍觀則豈非常情之外。而大可疑者耶。

生員韓錫春對。高宗之不忍觀破陣樂。以孝子追慕之心。目見擊刺之狀。則念先皇策馬之勞。耳聞殺伐之音。則想先皇分羊之事。烏能無怵然而感。愀然而悲乎。然因一時不忍之心。撤去屢十年。幾使七德之義。缺亡廢棄。其過於柔善。不能致守成之業。不亦宜乎。

營壘者。將之所止也。移營下營。必取將令。日雖暮必不不告於將而徑自下營也。徑自掘塹也。然則下營掘塹之時。未悟地勢之不便。而掘塹已周之後。始乃覺得歟。韓信破趙而言背水之故。虞詡敗賊而告增竈之意。將之神機。固不可示人。而亦未嘗諱之於旣勝之後。行儉之終不告之何也。想不過占知風雨之候。則豈必笑而不答。有若別有神機者耶。

進士朴尙榮對。裴行儉可謂善用兵者也。若徑據高岡。不勞移營。則吾之神機妙變。無從以耀於三軍。故抵暮下營。忽又移壘。使占風雨者。疑其能占風雨。使驗地利者。疑其能驗地利。簸籠闔闢。不露涯涘。於是乎一營之士。莫不畏服。納其死命。是乃兵家之微權。此所以不言其故。以洩機變也。

漢都關中二百餘年之間。未聞因饑數幸。唐之所都。卽其地也。隴蜀之利。沃野之饒。舟車之所都會。商旅之所湊集。視漢無改。而一有饑饉。輒幸東都何歟。方其移幸也。官吏百姓。旣不可無大無小。擧而從之。則其於濟饑之策亦末矣。何其若是不憚煩也。及夫和糴之法行。而東都之幸始已。向使此法不行。則關中之饑。無術可救。東都之幸。無計可已耶。

生員吳霑對。唐之一有饑饉。輒幸東都。專由於不能節儉之致。魏惠移民。古人譏之。況以堂堂天子。富有四海。而逐糧就食。不憚煩乎。至於和糴之法。雖爲救時之急務。而抑又末也。若使昭儉而節財。又何必和糴爲耶。

裴行儉之論四傑。誠千古論人之經法也。然士之致遠者。必皆有器有識。而浮躁淺露之士。必不能享爵享祿。則朝廷之所以取士也。士之所以取許於人也。各有定分。各有定價。不患偉器達識之不盡其用。而浮華淺薄之或廁其間也。雖然重厚之君子。未必皆端委廟堂。輕儇之小人。未必皆潦倒庶僚。則行儉之言。其將有時而不驗歟。且所謂器識也浮淺也。指其稟賦而言耶。以其品格而言耶。稟賦也則賦薄而器大者有之。品格也則格高而量淺者有之。是又孰中而孰不中歟。

進士黃鍾五對。裴行儉之論四傑。可謂毫髮不爽。而又或有儇佞者柄用。重厚者湮沒。此則古來人君不能明邪正之分。使小人在位。君子道消之時也。雖欲使行儉之言有驗得乎。至若稟賦品格之厚薄高下。蓋亦氣有所不齊耳。伯夷聖也。孟子以爲隘。伊川大賢也。猶自歎其受賦甚薄。然則格高者不可以量淺而捨之。器大者不可以賦薄而棄之。惟當論其賢不賢而已。以上唐高宗

中宗嗣聖元年。太后廢帝爲廬陵王。立豫王朝。改元文明。朱子於嗣聖元年下。列書睿宗文明元年太后光宅元年以識之。垂拱改年之後。亦必歷書嗣聖幾年垂拱幾年。而獨文明年號則元年以後更不書之者何歟。

幼學吳永欽對。嗣聖甲申一年三元。而大書者正統也。分書者僞年也。光宅垂拱之逐年書之者。猶以僞年予之也。文明之一書不復書者。幷與僞年而不予之也。且況睿宗紀元在於二月。而武氏紀元在於九月。則睿宗之廢。雖不明言。而文明年號。已絶於九月矣。

敬業以李勣之子。起兵討武后。勣則密贊高宗。竟立武后。敬業則起兵擧義。以討武后。基禍唐室者勣。而爲唐朝名臣。力扶唐室者敬業。而爲唐朝叛臣何歟。敬業當武后之亂。見唐室將亡。擧義兵十餘萬。號召列鎭。倡起羣豪。聲罪武曌。圖復廬陵。讀其移檄之文。尙令人氣作。語其跡則國耳公耳。若使幸而功成則可侔平勃。而朱子誅心。與叛逆同例。至去李氏而曰徐敬業。其所以爲逆之故。果見於何事歟。身事周后。力復唐宗。狄仁傑之力。而若使仁傑不幸死於武后夢鸚之前。則其功無跡。其心難明。將何以爲辭於天下後世歟。

幼學柳潑對。李勣之所以爲名臣。特以被堅汗馬之勞而已。敬業雖假義號。而其本情則乃失職怨望。乘亂濟私之計。宜乎與叛逆同例也。至於狄仁傑圖復之功。旣無其跡。若或先死。誰明其心。朱子曰大義則終不得明。做一言盡之矣。

太后見駱賓王檄曰宰相之過也。人有如此才。而使之流落不偶乎。太后此言。猶有人君之度。夫人之有才而不遇者。其勢固不能枯項黃馘。窮餓於牖下。必將囂然以俟時。是以古昔帝王。以爵祿駕馭天下之英材。以消其思亂之心。若武氏罪通於天。則雖欲收天下賢才而用之。天下之賢才。豈肯爲其用乎。

幼學李是鍵對。高尙之士。所立卓爾。遯世不見知而無悶。此則不可以英材論。有非尋常爵祿之所可駕馭也。如此者雖枯項黃馘。坎軻落拓。焉有願立於武曌之朝者哉。

元忠爲女主用。而以奇策破敬業。其功雖大。不足爲光。然若謂之武后愈安。何繫於唐之安危。則不思之論也。向使敬業乃心王室。只以討後復帝。爲生死向前之義。則爲唐臣子者。當惟恐其不成。顧何辭拒之。亦何忍敗之也。敬業則反是。妄希金陵之王氣。竟與叛逆而同歸。於其功成凱入之日。其可望其肅淸宮闈。灑掃宗廟。迎帝而復其位乎。苟其不然。武后雖去。唐隨而亡。元忠所謂天下安危。在此一擧者非耶。破敬業。非所以安武氏也。將所以安唐室。而武氏自不得不賴以姑安也歟。

生員鄭文綏對。魏元忠出奇策。以助孝逸。策雖奇。非所以爲唐也。夫唐已危矣。有敬業不加危。無敬業不加安。亦不過安武氏而已。唐之危自如也。胡氏之譏。烏得免乎。

睿宗之申理褘之。其史之闕文歟。以其地則凜乎其危也。以其事則嫌不可言也。冒危嫌而白其情。英明者之所不敢也。以睿宗能辦此乎。褘之所請者反政。而或者所誣。又是受金。則其必有辭連於睿宗。而不可不辨者。夫欲自辨其事。則不期申彼而自歸申理。此其的然之勢。而親友之賀。賀其事實之因此可暴也。豈必專爲申理而後可賀耶。史氏省文而不敘其委折。故曰史氏之闕文也。觀於裴匪躬之獄可知已。

幼學魚用升對。睿宗申理劉褘之。一則爲褘之由我而死。一則爲自明之計。反政大議。受金厚誣。若不申理則褘之死矣。褘之死則身亦不免。故冒危而申理。冒嫌而自辨。苟非英明。豈能辦此乎。

閫外之事。將軍制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御史之監軍。必敗之術也。然法無無弊之法。得人則弊法變爲良法。不得人則良法變爲弊法。不必遠求。試以武后之世言之。魏元忠之畫策。徐敬業之就死。獨非御史之效歟。武后親見其事。而汲汲然罷之何歟。豈元忠有所見疑於太后而然歟。

幼學沈能述對。擧國命將之際。必使近臣督察。陰分其權。俾不自專者。監軍法之效也。然而爲將而權不專。則敵不慴士不一。而蔑有不敗者。此又監軍法之弊也。由是言之。以之防跋扈之將則可。以之待腹心之人則不可。武后所以汲汲於罷之者。蓋亦深識閫外屬子之義也。不然不疑握兵之元戎而不奪之權。獨疑糾察之御史而遂革其名耶。

師德天資雖極厚愼。亦異乎鄕原之同流合汙也。後之沒模稜工謀身者。或以師德戒勿拭唾之語。藉爲口實。師德之戒。得無太過於謹愼。而厚貽流俗之弊乎。古人有言曰讀其書而論其世。師德之世。果何如也。唾而不拭。猶懼不免。況於拭其唾乎。師德之意。其在是歟。

進士蔡弘一對。史稱婁師德寬厚淸愼。觀於答田舍夫之罵可見。其氣象夷曠。擧止雍容。固非鄕原之媚世。而勿拭面之戒。尤見謹飭之意。是豈蘇味道輩所可跂及者哉。蓋當時羅織告密之風。往往出於睚眥之小嫌。苟非過爲履虎之順。難免咥人之凶故也。

當武后時。能脫屣軒冕。遯跡林泉。恥立於女主之朝者。殆武攸緖一人耳。方正學以攸緖之不辭王爵。有責備之論。而器服之賜。置而不用。廩祿之常。棄之不顧。耕田自給以終身。則其辭受之義。豈非貞以自守者歟。

幼學成晩鎭對。武攸緖以親則姪也。以爵則王也。在朝數十年。低眉斂舌。局外傍觀。末乃以辭王爵一事。爲後世沽名之資。況其封在於僞周之初。不以此時勇決。及夫徙封中山。始有辭官之請。此方正學所以有譏貶之論也。雖然茅椒石室。晩節自靖。比諸婁師德輩懷祿苟安。不可同日而語也。

帝之還在於二張問計吉頊之後。故皆謂武后之動於其言。然此不知武后也。武后之於二張。寵幸無比。然意所不欲。斬二張當如草菅。豈足以動其毫髮哉。雖以狄仁傑之見重。不見其幾則必不敢言。非惜一死也。徒死無益耳。然則帝之得還。其殆武后默啓之期。而仁傑善覘其幾也歟。

幼學李是鉀對。帝在房州則唐而周也。帝還東都則周而唐也。周而唐。乃天之意也。然則帝之得還。非二張,吉頊,仁傑之力也。乃武后之意也。亦非武后之意也。實天之意也。是故仁傑亦必以天意二字進言。而武后猶未之信。及其夢鸚之後。始肯召之。此天誘其衷。非人力也。

唐之舊臣仕武后非義也。蓋不得已也。仁傑之心。惟在於宛轉開導。以待其時。仕宦豈其樂哉。然則其身雖不能退。何忍擧其子而授之職也。蓋觀當時善料武后者。仁傑一人而已。承嗣之必不得爲嗣。中睿之必不至見禍。他人之所不能望於萬一。而仁傑則早已熟揣於中矣。武后之廢中宗。本非出於欲立武氏之意。只欲其身之長享帝位。操其威福。恣行胷臆也。若其日後之事。亦欲中宗之立也。祖周廟宗武氏。非不能。自度其姑之於姪。不如母之於子也。旣料其如此。則唐之天下。固自如耳。苟可以利於國。則不惟吾身之不可退。又將引吾之子。列之於朝。此非仕於武后。實仕於唐也。何不可之有哉。狄公之心。其眞出於斯耶。

幼學朴大秀對。仁傑之未能退者。以唐之社稷猶存耳。身旣不得退。而又擧其子者。抑其心以爲我旣不可退。則其子焉往乎。抑亦使之授職。父子戮力。效其萬一於社稷之意乎。

狄公知天下必復歸唐。懇懇恐百姓虛弊。根本動搖。故武氏不可與言而與之言也。此胡氏說也。胡氏論王陵平勃則曰人臣之義。當以王陵爲正。今狄公之事。正類於平勃。而胡氏於平勃則正言非之。於狄公則曲爲之說者何歟。

幼學徐萬修對。仁傑復唐之功。一時之權宜也。王陵守正之對。萬古之經常也。二人之事。廢一不可。此胡氏所以雖許王陵之正。而又於狄公事不得不曲爲之說也。且狄公則雖仕僞朝。而面引廷爭。從容開導。姑姪母子之論。尤爲明白正大。豈可與計功謀利者流。比而同之哉。

二張之居中用事。是千古宮闈之變。尙何論於侍宴時有禮無禮哉。王及善可謂不知語默之義也。君子不幸而遭遇其時。黽勉隱忍。耐過日月者。以後年之已老。而帝之在於東宮也。四夷之撫馭也。民生之休戚也。賢人之枉罹刑辟。橫斂之耗弊州縣。凡可以害於國病於民。傷我大唐之國脈者。皆可極言竭論。而至於嬖倖之事淫穢之德。只關於後之得失者。一切泯默可也。及善識不及此。烏可許以大臣之節耶。

進士孟賢大對。王及善斥二張之無禮。奮發忠直。干觸忌諱。太史書之。天下誦之。雖王陵之正。劉章之勇。未足多也。惟彼五王之復唐。不亦基於是乎。

張說之在朝。事業可紀者雖少。亦豈至貪美官之賂。許昌宗之託耶。無乃佯許而欲得面申之便耶。宋璟諸人知其已許。而勉其改圖耶。抑亦不知而慮其失對耶。若其眞許而終改。則猶賢乎遂其事。而安足爲萬代瞻仰耶。大抵死生亦大矣。從古名臣之不能無少出入於禍福之際者。非曰無之。安有貪美官之賂。而許誣良善者哉。

幼學鄭脩容對。張說之許證魏元忠。是始誤而終善也。其許之也眞則斯不足論。假使佯許也。君子直截之義。殆不然也。當其廷辨也。叱元忠以委巷小人者。固已凜然。而附昌宗則立取台衡之語。可免貪美官之譏。可謂失之前而克有終也。若宋璟諸人則雖知已許。而勉其改可也。不知而責善之亦可也。非敢質言者也。

昌宗之於武后。言之足醜。宋璟之不及先擊腦裂。大是恨事。胡氏之引漢文困鄧通事比擬。何其大不類也。武帝之雄才大略。千古帝王家鮮與倫比。而又以武后擬之於男子中漢武。尤豈不甚謬歟。武后直是戾氣所鍾。雖其施措。往往有英偉處。曾有毫分之髣髴於武帝者耶。此論之編於史斷。恐非紫陽之意。而編次者之過也。

進士尹克謙對。武后昌宗之事。君子所不必講。至若胡氏之取擬非倫。陳仁錫之編次有失。聖問中論斷。誠至矣盡矣。

御史之職。所以糾姦察慝。則是豈與傷害人同而言之。而楊再思以爲嶠不樂搏擊之任者何歟。魯季孫之言曰見無禮於其君。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是之謂搏擊也乎。糾姦察慝而謂之搏擊。則司馬光碑曰公如麟鳳。不鷙不搏。然則如光者。不可使爲御史歟。

生員尹尙烈對。御史之職。糾姦察慝。而爲姦慝者莫不畏憚。此所以謂搏擊也。至若溫公之不鷙不搏。特指姿性而言也。非職任之謂也。

帝之復位。在於正月。則不可一日冒周之號。而復國號在於翌月何也。朱子論呂后,武后之事曰。呂后只是一箇村婦人。因戚姬遂邐迤做到後來許多不好。武后乃是武功臣之女。合下便有無稽之心。自爲昭儀。便傾王后。儘如朱子之論也。使呂后當武后之地。而無戚姬之事。則更無後來許多事。而武后當呂后之地。則亦能售其手勢於高祖耶。勿論罪惡淺深。如呂后斬韓信一著。武后亦可容易辦得於高帝之時耶。

生員鄭東羽對。正名大義也。黜僞急務也。以堂堂大唐天子。冒周僞號。至於易月之久。惜乎當日君臣念不能及此也。至若呂后,武后。萬古女禍之首。使之易地而處。其爲禍槩乎等耳。

武后之遷於上陽。中宗之光復帝位。非革命非易國。各還其位而已。元之之卻稱舊君至流涕。此何義也。苟知舊君之義。當中宗遜位之日。社稷移矣。七廟毀矣。無地非可涕之地。無事非可涕之事。而未聞元之之流涕。乃於天下蹈抃之日而有是擧耶。

幼學金邁淳對。元之之嗚咽流涕。戀戀僞周。豈非常情之外耶。然元之之言曰前日誅姦逆。人臣之義也。今日別舊君。亦人臣之義也。以此觀之。卽不過見義未精之致耳。以上唐中宗

成器以睿宗之子。有泰伯之德。睿宗苟能存心立賢。明於聽言。則聞成器辭位之言。可知成器之賢。賢於隆基矣。若使睿宗不立隆基而立成器。則天寶之亂。無自而生。而唐室之治。可比三代歟。

生員李永老對。玄宗雖有撥亂之功。夫豈若成器之賢哉。夫成器之讓以天下。天下之至德也。惜乎睿宗舍成器而立玄宗。唐室所以未及於三代者歟。

唐有天下二百餘年。兵之大勢三變。府兵變而爲彍騎。彍騎變而爲方鎭。又有曰飛騎曰禁軍曰萬騎曰北門四軍。府兵之所以變。由於何弊。彍騎之所以置。懲於何事。方鎭之所以重。肇於何機歟。飛騎也禁軍也萬騎也北門四軍也。又何爲而作也。大抵府兵之制。起自西魏。備於隋因於唐。置軍府。領以驃騎車騎兩將軍。析關中爲十二道。道皆置府者。武德初制也。以道爲軍。軍置將副各一人。以車騎統之者。二年之制也。旣廢旋復。軍置將一人。坊置主一人者。六年之制也。總置折衝府。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號。而關內皆以隷諸衛者。貞觀十年之制也。雖其節目䂓模之略有增損。其寓之於農則一也。四方有事則命將而出。事已則兵散於府。將歸於朝。兵無失業之歎。將無握兵之重。三代以後。兵制之善。莫過於此。其居處敎養之節。蓄財待事之法。其合於古者。爲幾條歟。其不合於古者。爲幾條歟。自唐以後論兵制者。未嘗不以府兵爲先。而終不能行之者何也。如欲倣其遺制。以兵寓農。減養兵之費。盡衛農之義。當何所先。而能無古今之異宜歟。

生員李弘達對。府兵之法。代各損益。而要之寓兵於農一也。然法制漸壞。宿衛不給。故初變爲長從。再變爲彍騎。至若方鎭。自邊將之屯防兵爲始耳。飛騎也萬騎也禁軍也四軍也。名雖不同。竝是親兵。而農隙閱武。合於周禮會民。殿庭敎射。合於漢時都試。此數條。卽合於古法之大者。如欲倣行。以汰冗食存精銳爲先歟。

官不必備。惟其人。苟得其人則按察都督。去一可也。竝存亦可也。苟不得人則其爲害。何間乎按察都督。而李景伯於都督則曰爲害不細。於按察則曰姦宄自禁者何歟。

幼學金升淵對。試就都督按察言其利害。都督之任。久鎭外藩。恣擅生殺。按察之職。秩卑則權不足憂。望重則威可使行。分巡郡縣。擧贓而劾姦。平獄而恤民。以此觀之。景伯所論。儘得其要矣。以上唐睿宗

以軍容之不整。欲斬郭元振。豈玄宗不知其爲過歟。藉使元振左次而覆軍。其辟何以加此。將誅玉環之盜。而張釋之以律而爭之。元振就死而劉幽求以功而救之。功與律之間。孰輕而孰重歟。罪不掩功則功固難貰。而律不當罪則罪不至死。然則幽求之言功。不如釋之之審律歟。

幼學洪秉紀對。軍容不整之罪。與覆軍遠矣。玄宗非不知此。而欲誅之者。特示威爾。豈實欲誅之耶。論以功者權。斷以律者經。劉幽求之救之以功。恐不如張釋之之救之以律矣。

委任大臣。帝王之令節。而郞官上應列宿。將所以分憂共理也。大臣雖總庶政。豈可擅行耶。玄宗之仰視殿屋。非矯情則政是不識人君之體也。聞者皆服其識體何也。

進士成致商對。郞官上應列宿。出宰百里。亦豈可小之哉。姚崇之奏。玄宗仰屋不答。幸得如姚崇之賢。故雖或免政出私門。下姚崇一等則不幾於以柄授人乎。當時之皆服識體。誠迂儒之見也。

孔子曰其進銳者其退速。其玄宗之謂歟。投珠於山。抵璧於淵。有虞氏之儉德。而此非用意於投抵也。擧世無用。而自底於投山抵淵。豈若是求一朝灼然之效。沽一時爀然之譽者哉。躬能行儉則紅女之杼柚。自歸於布帛矣。心不忘奢則今日焚之於殿庭。而明日雜陳於街市矣。然而太史書之後世稱之何也。使當日識者在朝。其必有卽其初而料其晩節者歟。

進士金思羲對。玄宗焚珠之初。非不有志於儉。而其志太急。其誠不篤。當時在廷之臣。亦豈無深遠之見。而無一人以愼終如初之說。開陳於前。竊爲姚宋輩惜之。

祛奢崇儉。人君之盛節也。玄宗初年。焚珠玉錦繡於殿前。開元小康之治。非不權輿於此。然而或者曰天寶之亂。實基於焚珠玉錦繡何則。苟使玄宗之心上眼中。無珠玉錦繡。則自可視珠玉如土石。視錦繡如布褐。初何有焚與不焚之可言哉。以其心上有珠玉錦繡。眼中有珠玉錦繡。已知珠玉錦繡之可寶可豓。而直以沽名之心。故令焚之。雖使焚之。焚之之後。又豈無珠玉錦繡哉。此所以焚寶甚於黷貨。浸淫貪饕。竟致天寶之禍也。未知此說果覰得玄宗之心。而可備史氏之一說歟。

生員徐兢修對。玄宗焚珠之擧。不害爲初年美政。恐不可以縱奢之晩節。幷掩崇儉之初心也。

盧懷愼幸而與姚崇竝相。伴食亦自好也。萬一不幸而與李林甫輩伴食則當作何如人也。馬公之許之。蓋出於悶時病俗之意。豈眞以秦誓所稱寔能容之之賢當之耶。觀於殺蝗傷和之語。可謂太糊塗。其或大事則不糊塗耶。

生員李晉秀對。懷愼賢相也。志操淸勤。出處不苟。與姚崇竝相。故不嫌其伴食。若使與李林甫竝相則必不肯矣。殺蝗傷和之語。特小事耳。觀於臨死上表則可知其大事不糊塗歟。

或雲崇之爲相。過於周便。所謂救時之相。特亦自詡之大談。然與宋璟竝稱而齊名。如漢之蕭曹。宋之韓富者。未知信然。或說予又以爲未必信然雲爾。曹果不及於蕭。富果不及於韓。則璟優於崇。亦足爲說。而觀人如觀水。自有術焉。源淸則流潔。觀於流。可辨其源。崇士流也。其進也由狄仁傑。其退也薦宋璟。於是乎崇可謂盡大臣之責矣。聖人有言曰觀其所由。又曰以人事君。於崇近之。予爲是說。以解或者之惑。而更質於子諸生博古之見。

生員金益彬對。先儒雖有姚非宋比。安得齊名之說。而璟之守正不阿。崇之應變成務。可謂異調同功。而況其進退之際。又有宋璟之所未能有者。則竝稱一代賢相可也。何必優劣於其間哉。

唐之賢相。前稱房杜。後稱姚宋。房之與杜。姚之與宋。房杜之與姚宋之優劣。可以詳言歟。玄齡之才。勝於如晦。姚崇之才。勝於宋璟。姚可比房。而宋可比杜耶。抑杜之賢優於房之才。璟之正優於姚之才歟。姚宋之中。欲取其一。則孰取而孰舍之耶。

幼學李學彬對。爲國盡忠。房杜一也。而杜之能斷。勝於房。識務當世。姚宋同也。而宋之持正。賢於姚。貞觀之初。玄齡佐治而治優開元則齡亦優於崇矣。開元之間。宋璟爲政而政遜貞觀則璟亦遜於杜矣。又於姚宋之中。定其取捨。姚之順旨。史氏譏之。宋之守法。君子許之。

邢和璞嘗曰。漢洛下閎造大衍曆雲。後八百歲當差一日。則有聖人定之。今年期畢而一行正其差謬。閎之言驗矣。閎之預知於八百年之前者固神矣。而一行之適應其期者。豈非異人歟。唐自太初至麟德曆。雖與天近。猶未密也。至一行始密。其倚數立法。專用大衍之策。蓋曆起於數。數者自然之用也。其用無窮。而無所不通。於律於易。皆可以合也。其要在於候天地之氣。以知四時寒暑。而仰察天日月星之行運。以相參合而已。然始未嘗不密而後見其疎。初未嘗不合而終又多差何也。朱子曰古之曆書。必有一定之法。而今亡矣。以一行之神於曆法。尙未透一定之關棙何也。後之堪輿家。亦皆宗一行本錦囊。其妙旨奧訣。有可以推言歟。風水之說。古未嘗有。而爲其說者。必以周原膴膴。菫荼如飴。上律天時。下襲水土等經傳之文。以飾其書。以自附於聖人之論。而又必曰聖人有其意而無其書。所謂有意無書者。果何所指而言歟。國初只有靑烏,錦囊數種地書。而業其術者間多神慧。及中國之新書日出。而錦囊殆廢。術亦不古。豈非書愈多而理愈晦耶。今若掃卻諸書。單行錦囊則何如也。

進士任天常對。一行大衍曆。最爲精密。但始密而後疎。初合而終差。良以象與氣二者。常牽動而不相爲謀故也。造曆者宜有一定之法。而一行亦未曉得。蓋天運不齊。曆法隨時。其推步測候。不可得以一定也。至若風水之說。非古也。獨於武王營洛時。有南望粵瞻之語。堪輿家所謂聖人有意無書者。似指此等處。而書愈多而術愈晦。非書之罪。乃人之罪。雖單行錦囊。亦何益哉。

太宗營玉華宮而充容徐惠諫。玄宗厚永穆公主而僧一行諫。豈當時廷臣無一人敢言者。而讜言正論。乃出於女官緇徒。其言雖善。亦足以觀其時歟。

幼學金玉淵對。徐惠一行言之。而廷臣無有敢言者。此朱子所以書之綱目。以譏當世者也。

蓋天廢而渾天興。及漢順帝時。始造水運。綴日月斡晝夜。製作侔神明。術數窮天地。可謂後出者愈巧。而若其注水激輪則不如信都芳之銅扇自動。絡在天外則不如張平子之龍口承丸何也。當是時一行推大衍之數。引以伸之。編靑觀之新曆。制黃道之游儀。洛下閎生聖之期。膺之八百年之後。則其創物之智。可以駕軼於信都諸子。而製造之法。反有遜焉。以至橢圓之喩。淸蒙之說。曾不假象器。而坐致千歲之日至。則曾謂一行之智。又出湯梅之下哉。然而一行之法。傳之數千載而無弊。湯梅不過十數年而第谷噶呢之徒。更相訾窳。則星曆家妙諦。惟一行獨悟。而太初則本於律。大衍則本於易。一行之舍律而取易。抑何義歟。

生員申泌對。水運渾天儀之制。可謂發前人未發。西洋人以形謂之橢圓。以氣謂之淸蒙。其術雖似超越。要不出一行範圍。乃知一行之大衍曆。實爲星曆家妙諦。而又況舍律取易。豈不以大衍之數。最合於推占而然歟。

馬政之於國亦大矣。司馬之義。著於周官。騋牝之盛。詠於衛詩。非所以備馳騁也。非所以備巡遊也。雖猛將如雲。健兒如虎。非馬則無以備戎行也。三代以後。鮮知馬政之重。天廏肥馬。適足爲率獸食人之歸。而擇水草順厥性。以資地用之義則蔑也。貞觀麟德之間。馬至七十餘萬匹。太宗可謂知所務矣。隋末國馬盡喪於盜賊戎狄。而纔得牝牡三千於赤岸澤。所謂赤岸澤在於何地。而抑隋氏牧馬之舊場歟。其後得馬之盛。莫如開元。毛仲,景順之功。亦不爲不多。而其所孶息之術。猶有傳者歟。

進士李鍾夏對。貞觀開元之間。畜牧滋盛。豈專由於張萬歲,王毛仲領牧之功而已。分場設監之制。朔方互市之擧。俱得先務故也。至於赤岸澤。卽涇澤之別名。而在於廣陵南瓜步東。可知爲隋時牧場也。

軍書曰仁者不可使守財。此言何謂也。大學生財之道。不過曰生之者衆。食之者寡。爲之者疾。用之者徐。千古理財之家。雖代各異制。人各異道。究其歸則未始不藉於大學所論。而所以異者。只分於義利公私之間也。然則惟仁者而後。可以理財。豈有不仁而能理財者哉。蓋仁者人之全德。而所以言仁者。各有所指。軍書之所謂仁。非謂全體之仁。卽喣喣之仁也。仁而喣喣則隨其稟質。百弊生焉。守弱則昏。情勝則貪。愛之過而或流於蕩。惠欲周而或至於肆。此皆仁之爲弊。而終歸於不仁也。烏得與於仁者之稱哉。然世無全德久矣。有才者未必有德。有德者未必有才。才德分而理財之道。莫適所從。欲其取德乎則或近於軍書之雲。欲其取才乎則或近於聚斂之科。是將如何而爲得也。

幼學申頤朝對。大學所言。無非仁者事。焉有仁而不能理財者乎。至於軍書之不可守財雲者。但見其喣喣之仁也。誠得全德之人。畀之利權。則財無不治。而國可永賴矣。

世稱循資之格。始於裴光庭。而其源則不始於光庭而始於十銓法。不始於十銓法而始於貢士殿試也。天下之事。莫不有幾有先。觀於幾先而可以知其末也。大抵人臣之失職。每由於蔑公。蔑公之爲害。莫大於試與銓。此殿試之流而爲十銓法。十銓法之流而爲循資法也。無論法善與不善。有可以論其世觀其俗。何責乎殿試。何責乎十銓。何責乎循資也。雖然光庭之爲此法。其出於爲國歟爲身歟。爲國也則特思慮之失。固不足深罪。爲身也則是不但爲罪於唐。其爲罪於萬世也大矣。蓋自十銓之後。玄宗之疑。未嘗一日忘於銓選之不公。而光庭之公。不能自必其見信於玄宗。故設此循資之法。外收秉公之名。而內成免過之計。秖今使才俊之士。抱鬱而齎恨。顧其罪何如也。

進士李韶九對。裴光庭循資之格。雖藉秉公之虛名。實出爲身之私謀。於是乎不度才不考德。而只循階級。使賢俊之士。不能展其抱負。甚矣光庭之爲厲階也。

吐蕃之請賜詩書也。於休烈則引漢東平王故事請其勿與。裴光庭則以漸陶聲敎。化流無外。請與之。二說孰得孰失歟。藩王之不許史書。言亦有理。而外夷之得觀詩書。庸何傷歟。如欲勿與。則當以何辭卻之。

生員趙民和對。光庭之言。蓋得同文天下之意。休烈之論。無異靑囊家之獨祕其方。臣故曰與之有說。卻之無辭。

三代之後。禮缺樂崩。雖以漢氏去古不遠。叔孫綿蕞之習。爲後人笑。文景明章之世。亦不免因循苟且。掇拾捃摭。駸駸乎五六百年之久而蓋無聞焉。及夫開元之禮行。而郊祀廟饗之儀。朝賀起居之節。無有巨細。粲然備具。遂爲歷代王朝之制。雖以趙宋文明之運。皇朝彬郁之治。採於開元者爲多。其大綱細目。得失同異之辨。皆可歷述歟。秦之無道而改王稱帝。尊君抑臣。則用秦之法。漢武之窮奢極欲。而建元則遵漢之制。玄宗有始無終。而禮則用開元何也。古人有言曰孔明禮樂。麤在心術。程朱禮樂。麤在手段。孔明是三代上人物。程朱乃聖門之嫡傳。而尙或心手之不俱到。則禮樂其無可興之日。而玄宗制禮之功。猶足爲三代後帝王之最歟。

進士權燁對。開元之禮。大綱遵乎周禮。細節參之貞觀舊制。玄宗雖曰有始無終。開元典禮。可謂煥然。則後辟之遵用宜矣。至於心麤手麤雲者。卽指孔明程朱之禮樂。比周孔製作之極精密處。猶有些子未盡也。其意正如孟子之於顔子。猶之謂煞麤也。

河至龍門。分爲三派。故謂之三門。則裴耀卿之東西置倉。欲其貯納。以觀水勢之險夷也。龍門之險。自禹已然。非可以水旱淺深而有所險夷也。非可以潮之上下而有所險夷也。其曰水險則止。水通則下何也。河陰倉將以備其阻險。而柏崖倉將以備其過險耶。抑皆所以備其阻險耶。凡三歲運米之數。至於七百萬斛。而省僦車錢三十萬緡者。專以舟運之多。而十八里漕渠之鑿。當以新舊志鑿山開車路爲正。則舊之陸運爲三百餘里。而今之陸運爲幾許里歟。自河陰至太原。一是用舟而不用車歟。至天寶元年。穿三門運渠十八里。漕渠之文。若是記者之誤。則三門之渠。從何至何而鑿之歟。

幼學沈曅對。三門之水。東西割流。離灘磧稍平緩。或險於秋冬而可以徒涉。通於春夏而可以舟載。是以裴耀卿置倉東西。阻險過險。皆有其備矣。河陰之舟。徑載太原倉穀。以輸關中。但三門之險。有時不可行舟。故間運山路十八里。至若三門之渠。起自受降城。止於安國嶺。東西爲四十餘里矣。

書以鑑爲名。書亦鏡也。是日之必也獻鏡。而九齡亦不能脫卻俗臼何歟。昔有太宗以古爲鏡之訓。九齡微旨。抑在言外之䂓諷。而要使時君遇物反省耶。然則不必以徇俗輕加雌黃歟。

進士宋倫載對。其名則鑑而非書。謂之隨俗而獻鏡可也。其實則書而非鑑。謂之不隨俗而不獻鏡亦可也。然以古爲鏡。鏡其得失。則頌祝規諷。竝行而不悖歟。

人臣進言。如病投劑。藥不對證。何以祛病。言不切近。何以格君。玄宗之必欲爵仙客。意其眞有宰相才也。然則明辨其非宰相才。卽當日對證之劑。而其曰驟居淸要。恐羞朝廷。其曰實倉修械。不足爲功雲者。都是泛說漫語。言之可也。不言亦可也。何不以非其才數句語。道得仙客實狀。打破林甫口給歟。讀之殊令人悶悶。此小人所以常勝。而君子所以常不勝歟。

幼學具英燮對。宰相須用讀書人。而直以目不知書斥之。九齡此言。可謂道得牛仙客實狀。而其於玄宗之不見信何哉。

鄭子產之言曰虞閼父爲周陶正。我先王以其神明之後。封諸陳以備三恪。夫武王承三聖王之後。其盛德至善。沒世而民不忘。武王因民情而封之。賓之而不臣。故曰恪。恪者客也。朝聘祀享。至則爲榮。詩曰我客戾止。永觀厥成是也。魏周隋旣非正統。又無其德。則已不足擬議於先聖王三恪之比。又況不二不四。而必求其數之三。則尤無意義。舜之時虞賓在位。未聞更有多人也。當時公卿集議。不患無辭。而衛包乃以乾象靡稽之語爲說何哉。

幼學尹孟厚對。封以三恪者。禮固當然。則封之而已。有何星文之可論哉。然唐之封魏周隋之後也。徒以四星聚尾爲說。而不論禮之當否。甚矣衛包之誕妄也。

惡錢之禁。始自開元。宋璟之建請時則以穀十萬斛。收惡錢以毀之。其後李林甫又請出絹布三百萬匹。平估收惡錢。物價踴貴。訴者百萬人。楊國忠欲招權市恩。揚鞭市門曰。行當復之。明日詔復行。此竝在十一載以前。而至是年以錢易錢。則未聞爲林甫之所請。然於此牽連書之者。得非失檢耶。且林甫請之而訴者百萬人。則其不便於民情。可推知也。而以宋璟之賢相。亦爲此請。果何故也。

幼學金履實對。惡錢之禁。果非一時事。而合其首末。竝載一年之中。蓋綱目撮要之體。異於唐書之主詳而然也。宋璟之請禁。誠爲當然。而只緣所掌使者煩聒致怨。至於罷官。豈始慮之不善哉。

張彖之取譬冰山。逃隱嵩岳。固可謂知幾之君子。然去就者。君子之大防也。或人之勸謁國忠也。爲張彖者當以權凶之不可往見。時勢之必可遐遁。詳言正色。明以告人。而不此之爲。䂓䂓以利害禍福。周遮而諷喩之者何也。豈張彖是隱居放言者流。而不得爲中行之君子歟。

幼學金履平對。隱居放言者。亦必有中淸中權之美。則張彖之言。恐未可謂放言也。然不染權姦。超然長往。片言寓諷。使人知警。是則張子已矣。

哥舒翰之固守潼關。人以中立觀變疑其跡。然不卽發。特緣持重。苟令舒翰齎異志則國忠趣戰之時。何故不叛。而伈伈奉詔出兵乎。然則靈寶之敗。由於潼關之失守。潼關之失守。由於國忠之趣戰。而舒翰於此果曖昧歟。

幼學洪俊榮對。舒翰靈寶之敗。國忠使之然也。觀於綱目之書敗不書降。則可知其罪之不專在於舒翰也。

此雲上皇制以太子充天下兵馬元帥。旣稱玄宗爲上皇。則又稱肅宗爲太子何也。若以肅宗靈武之卽位。爲無所受而貶之。則玄宗之爲帝。固自如也。若以玄宗馬嵬之宣旨。爲有所命而帝之。則肅宗之太子名不正也。所貴乎綱目者。以其書法。而上有上皇。下有太子而已。則當時天下果安所屬乎。

幼學洪致榮對。肅宗卽位靈武。玄宗在蜀不知。故當其下制也。尙謂肅宗之爲太子而有是命焉。綱目之先稱上皇後稱太子。所以著肅宗不請命之失也。以上唐玄宗

萬春面集六矢而不見其動。何其壯也。矢力固有深淺。抑弩末之勢。或未深貫而然歟。旣又城上相語。則何爲而疑其木人歟。

幼學閔師翊對。壯哉雷將軍之勇也。矢力之深淺。固未可知。而旣中六矢。不動一髮。則宜乎賊潮之認以爲木偶。反不覺其登城相語也。

李泌曰曏使祿山有百里之國。惜之以遺子孫而不反矣。以祿山不奪不饜之慾。區區百里之疆土。何所惜而不反乎。

幼學李左源對。李泌此言。殆爲子儀,光弼地也。下有不賞之功。上有無官之疑。故藉此前車之戒。以起人主之聽也。豈不知區區百里之封。不足以弭祿山之凶圖而然哉。

良弼之引君當道。務主大體。而此段李泌之言。或似見其細忘其大。玄宗之賜良娣七寶鞍。誠非其時。且乖儉約示人之義。然此可以諫於玄宗。而非可以言於肅宗者。終使肅宗從其言。撤其珠玉。以待戰功。則肅宗之所得者。不過賤貨貴功之名。而所失者事親無違之孝。其得失輕重。果何如。尙論者必有以辨之。

幼學李存德對。七寶鞍之賜良娣。蓋玄宗之失之私愛也。泌於是時雖欲諫於玄宗。玄宗方在蜀中。其勢不得不諫於肅宗矣。且肅宗拘於違旨之嫌。不顧貽累之過。則違旨之嫌小。貽累之過大。其勢又不得不撤珠玉而待戰功矣。

自玄宗天寶三年甲申。至肅宗至德二年丁酉。不曰年而曰載。自乾元元年戊戌復稱年矣。曰載曰年。必有紀年之微旨歟。肅宗之時。十年兵革。府庫空虛。以官爵賞軍功。至以大將軍告身。纔易一醉。名器濫褻。至此爲極。然而無賞則軍心將潰。欲賞則公儲已竭。不得不以空名虛牒。爲維持散卒之計。是豈肅宗之樂爲哉。其勢不可不爾故耳。胡氏乃以此歸罪肅宗。至謂以亂政之極。胡說恐或不通歟。

幼學李頤漢對。唐之以唐爲號。動欲法唐堯。而唐堯之時。名歲曰載。天寶至德間。改年爲載者此也。及至乾元。復改爲年。不過遵用舊制也。空名虛牒。雖非肅宗之所樂爲。若使肅宗敎民以義。親上死長。則雖無爵賞。民必知勸矣。

睢陽之陷也。張巡死之。許遠被執。則史當據實直書。而於此竝書死之何也。發明雖雲以見其均爲死節之臣。而先言被執。次言死之。愈見其百折不回。從容就義之難。必於此竝書之者。豈別有微意存於其間耶。

幼學金胄淵對。張巡之子去疾已有許遠畏死之說。則千載之後。安知無一死一否之論耶。故朱子書之曰巡遠死之。一以見均爲死節之狀。一以破千古是非之議。其旨微矣。

天生一代之人。能了一代之事。漢高帝業。全賴子房。齊桓霸功。實藉夷吾。曷嘗有未得良弼而獨成嵬勳者乎。唐之李泌。卽肅宗之子房夷吾也。方其相見於靈武也。如龍得雲。猶魚有水。置之幕府。小大必咨。何其專也。自燒兩顆梨。不賜飽肉諸王。而賜絶粒先生。出則聯轡。入則對榻。至登衣黃衣白之謠。又何其寵也。而京師之捷音才至鳳翔。鄴侯之草履已還衡山。藉曰泌求歸懇至。難拂其意。未可以披心積誠。爲社稷留之耶。當是時范陽之狂塵猶漲。巴蜀之翠華未返。雖有李郭諸將宣力於外。帷幄中寧容一日無鄴侯之籌。而一朝聽去。若是容易何耶。蹟鄴侯之平生。前而進謁。後而復出。亦非果於忘世之人。而託以任太重寵太深功太高跡太奇。求去不已。竟遂初服者。必於人所不知己所獨知之中。見肅宗不承權輿之歎。而辦自家不俟終日之幾也。不然李輔國元載之姦。已成三窟。而旣不能去。故寧自肥遯。不與之薰蕕同器也耶。數架之屋。縱似優禮。三品之料。無奈薄恩。藎臣告退家居。有大事則咨問。從古則然。而鄴侯一退之後。終肅宗之世。曾無一介使者持詔踵門。訊起居訪謨猷者。抑何歟。

進士鄭東𥳑對。李泌之將歸衡山也。已知帝意之不如靈武之初見。又況七寶之鞍雖撤。樹雞之博難禁。此所以決意求去。而肅宗之於李泌。固悅之而亦畏之。故恩禮有始無終。惜哉。

太公立九府圜法。黃金方寸而重一斤。錢圜函方。輕重以銖。布帛廣二尺二寸爲幅。長四丈爲匹。則錢幣之大小輕重。固自有定製矣。故周景王患錢輕。更鑄大錢。而單穆公諫止之。楚莊王患幣重。以小爲大。而孫叔敖諫止之。如第五琦之徒。固不足道。當時朝廷無一人見得及此否。不一年又鑄重輪乾元錢。而法制屢易。物價翔踴。至斗米七千錢。重錢之效。果安在哉。

進士鄭履容對。鵝眼綖環之錢。愈輕而愈不可用。物價之翔踴。豈專在於重錢哉。然第五琦之大錢。行之數年。其弊如此。誠以其計專出於榷利。非出於便民故也。

涕出而女於吳。齊景公恥之。齊諸侯之國也。吳太伯之後也。猶且以不與衣裳之會。而與結婚媾之好譏之。況在天子之王姬。夷狄之酋長乎。公主嫁虜。始於西漢。而尙取宗室女假號。唐之肅宗。出懷中之幼女。斷情割愛。投之犬羊。抑何故也。西京收復之日。回紇雖有夾助之功。金帛之約。息壤在彼。則何愛乎金帛。而忍令肅雝之車。驅出穹廬之鄕乎。然此豈肅宗之過哉。所由來遠矣。太宗立國之初。與突厥頡利。歃血同盟。乃以堂堂之中國天子。反受可汗之稱。華夷位號。殆無區別。則到今婚媾。卽以可汗之孫。嫁可汗之孫耳。由是觀之。則太宗詒厥孫謨與有責矣。而後之尙論者。不咎太宗。而只責肅宗者果何歟。

幼學朴宗鼎對。太宗立國之初。急於功利。乃以兩公主嫁於吐蕃薛延陀。且與突厥頡利。歃血爲盟。同稱可汗。故後嗣辟視作常事。不以爲怪。忍出愛女。嫁於穹廬。此豈但肅宗之故也。卽太宗與有責焉。

古之君子。苟有利於國家。則雖納汙名負深慝。不之辭焉。況子儀之時。唐室之危。凜如一髮。則竊竊於不交貴近之微文瑣節。難乎免於矜小失大之誚。而胡氏之力排或說何也。

幼學睦尙中對。守正不阿。人臣事君之第一義也。郭子儀之不諂附朝恩。以固權位。不可以微文瑣節論。且況光弼之才器。足以興恢唐室。則一身雖退。付託有人。何必如負慝不辭者之爲哉。然則胡氏之力排或說。蓋有取於子儀之守正不阿也歟。

遠姦非難。知姦爲難。玄宗之於林甫。德宗之於盧杞。不知其姦。故任之耳。苟知其姦。如草斯去。如距斯脫。人情天理之所同然。而肅宗則不然。方輔國之求爲宰相也。旣曰朝望未允。聞裴冕吾臂可斷。宰相不可得之語。而又大悅。則輔國之姦。肅宗知之稔矣。而終不忍斥退。釀成許大罪惡者。抑何歟。遠姦之難。難於知姦而然歟。抑所謂知之者。不能眞知。如毒螫之可畏。惡臭之可惡而然歟。

進士朴宗龜對。肅宗之於輔國。旣稱朝望之未允。又悅裴冕之不薦。驟看其外。雖似知姦。而卒不能遠之。蓋輔國與張後內外締交。欺蔽聰明。而肅宗不知張後之姦。至有張後不樂上爲忙之語。則輔國之姦。又何由而知之。甚矣知姦之難也。以上唐肅宗

楊綰請罷明經進士而置孝廉科。其見固卓矣。然孝廉亦有不可恃者。貞觀嘗擧孝廉矣。至不能答曾子所說孝經。開寶嘗擧孝悌矣。至不能言所習之業。蓋自文藝取人。士之精華果銳者。率入於記問詞章聲病帖括之中。而其不能以進士明經自進者。皆椎樸無文之類。況孝廉之目。名實最易眩。鄕擧之際。公私最難核。欲以叔季之風俗。果行三古之遺制。得不歸於王介甫之周禮乎。

幼學睦瑞中對。楊綰罷明經選孝廉之請。誠有深計遠識。若以貞觀開寶之所擧孝悌爲口實。反謂之不可試。則其可乎哉。後世取士。專以文藝。故所謂明經。不過記誦帖括而止耳。若依楊綰之初議。以行著鄕里。學通經術者。薦之州升之省。而又盡其綜名核實之方。三代遺制。庶可挽回。豈歸於王介甫之周禮乎。

楊綰嘗奏請置孝廉科。而至是又請罷孝悌力田何也。豈孝廉與孝悌力田。名雖似而實不同者存歟。且唐製取士之制。有秀才有明經有進士有俊士有明法有明字有明數有一史有三史有開元禮有道擧有童子科。所謂孝悌力田。在此十二科之中歟。抑十二科之外。別有孝悌力田一科歟。

幼學洪元健對。孝廉雲者。郡國貢擧。而復考於主司。孝悌力田雲者。朝廷選用。而不試科第。名雖近。實則異。楊綰所以一置一罷者。正爲此也。至若唐之十二科。皆以文藝爲主。則孝悌力田。似不在於此中矣。

國學者。先聖妥靈之所。多士首善之地。雖以帝王之尊。有釋奠釋菜於國學。則被袞冕執珪璧。與縫掖之士。駿奔於尊俎之間。及其退而橫經講學也。所周旋者三老五更也。所討論者聖經賢傳也。何嘗有寺人閹尹之類。挽強蹶張之徒。參錯其中者乎。是故漢元帝時石顯弘恭。至管尙書。漢明帝時期門羽林。皆通章句。而未聞此輩之聽經於國學也。彼魚朝恩者。以人則刑餘也。以職則韎韋也。代宗使之帥諸將聽講。果何意也。蓋代宗之一段精神。只知宦官之可愛可親。擧神策軍而授之戎權。此猶不足。又令參聞於絃誦之席。若使尼父有知。不特在門墻之揮而已。其肯安於太牢之饗歟。唐之宦官專擅久矣。朝廷之上。無一畏憚。所顧忌者。只在於鴻儒碩士之爽言高論。而今乃甘心於比肩聽講。噤口不言。則末流之弊。駸駸至於驅淸流而投黃河宜矣。然則白馬之禍。雖謂之代宗啓之。不爲過歟。

幼學蔡敘恭對。以刑餘之人。韎韋之士。參於賢關之地。與聞絃誦之聲。當時之政可知已。白馬黃河之禍。實啓於此者。誠如聖問。臣無容更陳。

李泌之出以急難也。其歸以平難也。旣歸而復出。則此出也果何名。旣出而固辭爲相。亦有說耶。

幼學趙在星對。李鄴侯之歸而復出。以國家新經大難。人臣不可不出。則其歸也有辭。其出也有名。先儒所謂出處得正者此也。至於辭相一節。胡氏之論得之。故朱夫子特取之。

李鄴侯以七不可之義。力辭宰相。於肅宗同榻曲留之時。竟遂初服。白衣還山。至代宗初。以禮招徠。欲拜爲相。又固辭不至。出處之奇。眷遇之隆。卽唐朝一人耳。今忽拜外藩僚佐。使之屈首於觀察之下。而未聞其力辭不出何歟。藉曰畏禍於元載。求全於外官。此有不然者。當肅宗勸出之日。李輔國柄國稔惡。嫉泌尤甚。而泌能拂袖歸衡山。輔國不敢害焉。代宗之禮遇無減於肅宗。元載之秉權。不加於輔國。而泌又是先帝故友。名德益高。雖使之隱身巖穴。不事公侯。載於泌何哉。而今乃下喬入谷。甘心於藩僚之末何歟。

幼學韓用鎭對。代宗之於元載。力有所不能制者。則載之威權。非向時李輔國比也。使鄴侯在朝則慮其移權。還山則疑其復用。欲害之心。未嘗頃刻忘。故乃使鄴侯不於朝不於山。而必於江西焉處之。然則鄴侯之甘心屈首於下僚者。良有以也。

李泌之賢比楊綰。寧過之無不及。而其爲人主之所敬信。一世之所矜式。則又不啻萬萬於綰。然泌之徵至。未聞有畏服易行如幹寬者。留之數年。反爲元載所忌。竟不免擯諸遠藩。豈時有幸不幸耶。抑綰以德而泌以才。德固賢於才耶。

幼學尹五榮對。史曰李泌好談神仙。爲世所輕。又曰天下士議歸楊綰。由是觀之。德望之爲人畏服。卽綰之所長。而泌之所短。故幹寬輩之易行在於綰。而不在於泌矣。雖然楊綰傳曰元載秉政忌綰。其爲載之所忌。與李泌等耳。而亦無退斥元載之語。烏在其德過於才哉。

不以尺朽而棄連抱。卽梓匠之用木。而比之於人主用人者也。苟使山川納汙之量。濟以欂櫨適用之意。不計小大長短。俱收竝蓄。則拱把之木。尋丈之朽。亦當在不棄之中。而需之於棟樑之用歟。路嗣恭琉璃盤事。卽諂媚權姦之一鄙夫也。雖以滌瑕之心。赦其罪而用其才。旣知其精勤吏事。善爲縣令。則特不過百里之才耳。授之以一州縣。使之自效可也。兵部尙書是何等峻要。而擧而畀之。不少難愼何也。李泌之言曰嗣恭爲人。不知大體。不知大體者。雖無罪不可作兵部尙書。況有此罪除此職。而曾無一言之捄正。亦何歟。

幼學鄭敬采對。唐宗之所以處路嗣恭者。大失其宜。聖敎誠爲允當矣。

此雲尊郭子儀爲尙父。尊后尊帝。而曰尊有之矣。未聞人臣而加尊字者也。故綱目中書尙父者。如王瑜,劉守光,吳越王。或稱號某。或稱推某。或稱加某。而竝無稱尊者。此獨稱尊。果何書法。史氏以爲書尊。所以見子儀之可尊。子儀固可尊。尊亦有道。豈可以不可尊之義例尊之耶。

幼學李元一對。傳曰尊賢。賢而尊之古也。朱子以尊之一字。不稱於三僭。而獨稱於子儀者。蓋取其尊賢尙功也。

從古人君。初年之勵精易。後來之終譽難。然楚莊斷懸之勇。漢武輪臺之悔。皆能補過於遲暮之境。則其不可以志氣盛衰論也明矣。唐德宗初元。詔天下毋得奏祥瑞縱馴象出宮女。觀於此。誠可謂不忝乃祖矣。毋得奏祥瑞。卽太宗瑞在得賢之詔也。縱馴象出宮女。卽太宗卻鸚鵡放三千之擧也。一此不懈。庶幾乎貞觀之治。而奈之何後來之政令施措。率多反是。姦如盧杞而終不斥絶。賢如陸贄而莫究其用。財貨之聚斂而不能散。藩鎭之僭亂而不能制。比諸初元。便作兩截。考其時則德宗之年不及中歲耳。亦不可以志氣盛衰言。而政令施措之諄諄若遲暮之人者何歟。

幼學李圭夏對。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豈非後世人辟之通患耶。然楚莊漢武於暮境而能知改過。此何等英姿傑氣。不可以志氣盛衰論。而至於唐宗卽位之初。有曰無得奏祥瑞縱馴象出宮女。凜凜有貞觀之遺風。而曾未數年。判然爲兩截人。惜乎。立志不固。無足有爲。故雖在中身。便若遲暮也。

唐家選擧之法。不出於德才勞三科。而旣濟之議。以爲安行徐言非德也。麗藻芳翰非才也。累資積考非勞也。若取於德。捨安行而何求。若取於才。棄藻翰而何求。若取於勞。廢資考而何求歟。明侯記撻。虞朝所以觀德也。六藝賓興。周廷所以試才也。吏長子孫。漢家所以記勞也。雖或有沿革損益之淺深長短。而若其大體則皆倣於古而行之耳。旣濟於此。必欲變改三科。別立一䂓者。得無近於背先王之法。而亦不至於祛弊生弊之嘆歟。

業儒李旭秀對。安行徐言。雖似乎明侯記撻。而無賡載颺言之盛則是德之末也。麗藻芳翰。雖似乎六藝賓興。而無思皇生國之美則是才之微也。累資積考。雖似乎吏長子孫。而無良二千石委任之實則是勞之細也。況立法之初。雖未嘗不善。而末後之弊。至於如此。則旣濟之必欲矯之以辟用者。切中時務。甚有見解。恐不可謂背先王之法。而祛弊生弊矣。以上唐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