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定孝經衍義 (四庫全書本)/卷023
御定孝經衍義 卷二十三 |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二十三
天子之孝
均慈愛
〈臣〉按儀禮言兄弟四體也蓋二手二足在身之傍衆子在父之傍上下左右合為一體故人之愛手足必無上下左右之異者人之愛其子亦無支嫡長幼之異者也大學之𫝊齊家也首曰之其所親愛而辟焉辟則愛有不均矣然而支嫡之必辨長幼之有別是猶四體之貴上而賤下先左而後右也曹風之詩人美君子之立心均平專一則比物連類於鳲鳩在桑其子七兮言子雖多而其飼之也朝從上下暮從下上愛之之心則如一也其子或在梅或在棘或在榛飛集之性雖無常而居以待之則有常故每章皆言在桑也於鳲鳩見君子之均慈愛矣記曰知為人子然後可以為人父已
實有子而使人謂之於菀於枯〈晉語優施以菀喻奚齊以枯喻申生〉無以為人父亦無以為人子矣古之聖王以世嫡正位居體以別子開國承家此椒聊之所以繁衍而本根之所以獲庇者也均慈愛所以能博愛也
詩周南麟之趾〈篇名〉其一章曰麟之趾〈足也〉振振〈仁厚貌〉公子於〈音吁下同〉嗟麟兮二章曰麟之定〈額也〉振振公姓於嗟麟兮三章曰麟之角振振公族於嗟麟兮
小序曰麟之趾關雎之應也關雎之化行則天下無犯非禮雖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時也〈臣〉按朱熹集𫝊曰序以為關雎之應得之蓋文王化行於家后妃仁厚而子孫衆多胥化於善故思齊之詩美之曰則百斯男螽斯曰宜爾子孫振振兮皆可證此詩也夫關雎之化至於能使其公子皆振振如麟則文王於父子之愛天性之恩可謂極至焉爾矣故伯邑考之不立亦所以愛也管蔡之不咸非其不慈也而郕霍魯衛毛𣆀郜雍曹滕畢原酆郇後皆分藩胙土無一驕奢淫佚取敗者是真所謂於嗟麟兮者也二章雲振振公姓三章雲公族則武之穆周公之凡大封之同姓無一非文王之所愛故中庸曰愛其所親
小雅斯干〈篇名〉其八章曰乃生男子載寢之牀〈尊之也〉載衣之裳〈服之盛〉載弄之璋〈尚其徳〉其泣喤喤〈大聲也〉朱芾〈芾天子純朱諸侯黃朱〉斯皇〈猶煌〉室家君王
〈臣〉按斯干宣王考室之詩祝室家之內將生男子或且為諸侯或且為天子皆將佩朱芾煌煌然男子未生而辭預祝之已有為君與王之定分故始生即有舉世子禮與舉衆子絶異也夫子曰必也正名乎聖人防微別嫌之至義固如此也
大雅文王〈篇名〉其三章曰陳錫哉〈始也〉周侯〈君也〉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本宗〉支〈支子〉百世
孔頴達疏曰文王能布陳太和以賜子孫受天命而造始周國故為天下之人君其本適為天子支庻為諸侯皆得百世
〈臣〉按此詩與螽斯麟趾諸詩相發明見文王之能愛及子孫百世也而本宗支子之分已截然不可踰蓋周家大小宗之法定於此矣以此定尊卑之分明長幼之倫次昭穆之序別親疏之殺兄弟以友九族以和有國者得保其國有家者得保其家而無相爭凌之患矣雖百世可也
禮記曲禮支子不祭祭必告於宗子
鄭康成注曰不敢自專謂宗子有故支子當攝而祭者也五宗皆然
孔頴達正義曰祖禰廟在嫡子之家庻子賤不得輙祭之也若濫祭亦是淫祀
〈臣〉按此五宗之法所起也君有絶宗之道此雖不為君言然可見先王之所以別支子者嚴矣故曰骨肉之親粲而不殊又大𫝊曰庻子不祭明其宗也若以國君之子而論惟不得祭故國君之庻子即自為別子自為宗而不得干君之祖禰也先王之嚴於支子至絶之於祖禰絶之於祖禰夫固有所甚愛之也不啻繫之於其祖禰也
隋高祖懲周室諸王微弱故使諸子分據大鎮專制方靣權侔帝室及其晚節父子兄弟迭相猜忌五子皆不以壽終
司馬光曰昔辛伯諗周桓公曰內寵並後外寵貳政嬖子配嫡大都偶國亂之本也人主誠能慎此四者亂何自生哉隋高祖徒知嫡庻之多爭孤弱之易揺曾不知勢均位逼雖同産至親不能無相傾奪者考之辛伯之言得其一而失其三乎
〈臣〉按封建之行與廢誠哉其勢也漢承孤秦之敝大封同姓而亂者四起卒用主父偃策裂地分封子弟而後差安隋高祖處諸子大鎮得專制方靣剖玉麟之符受總管之號則其權比漢諸侯王更重此與晉武懲曹氏孤立而建樹諸子使專兵柄者同然而其覆轍可睹矣帝又多猜忌始慮天下之不我與而以大權私其子旣又慮其子而防之如大敵太子勇秦蜀二王先後幽死漢王反誅而煬帝遂覆其祀矣人君開誠布公則萬物歸之若積猜嫌任智數則一身一家亦無以自處豈特不能全其慈愛而已哉
唐太宗貞觀十六年魏王泰月給踰於太子諫議大夫褚遂良上疏以為聖人制禮世子用物不會與王者共之庻子雖愛不得踰嫡所以塞嫌疑之漸除禍亂之源也如當親者疎當尊者卑則巧佞之奸乘機而動矣昔漢竇太后寵梁孝王卒以憂死宣帝寵淮陽憲王亦幾至於敗今魏王新出閣宜示以禮則以訓謙儉乃為良器此所謂聖人之敎不肅而成者也上從之上又令泰徙居武徳殿魏徵上疏以為陛下愛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毎抑其驕奢不處嫌疑之地上遣泰歸第
上嘗曰當今國家何事最急諫議大夫褚遂良曰今四方無虞唯太子諸王宜有定分最急上曰此言是也〈臣〉按魏王泰寵於太宗欲傾太子承乾後卒敗太子而泰亦廢帝之寵泰不其兩傷與史稱泰好學大開舘舎廣延時俊蓋所致者皆浮華傾險之士如勝詭〈羊勝公孫詭〉二丁〈丁儀丁廙〉之徒耳惜乎泰有好學名帝不為之選輔導之官開陳善敗正以禮誼至聽其別置文學舘自引召學士此其所以敗也
高宗上元元年九月御翔鸞閣觀大酺分音樂為東西朋使雍王賢主東朋周王顯主西朋角勝為樂郝處俊諫曰二王春秋尚少志趣未定當推梨讓棗相親如一今分二朋遞相誇競俳優小人言辭無度恐其交爭勝負譏誚失禮非所以崇禮義勸敦睦也上瞿〈音屨〉然曰卿遠識非衆人所及也遽止之
〈臣〉按處俊之諫善矣然春秋尚少志趣未定之時不獨遞相誇競為失敦睦之道已也音樂之娛同於桑濮俳優之戲殆於佞人凡可以娛耳目蕩心志者血氣未定漸染尤易當戒禁之不暇而又可導之以其具乎此謂不知其所以愛也先是〈龍朔元年〉賢為沛王聞王勃善屬文召為脩撰時諸王鬭雞王勃戲為檄周王雞文高宗見之怒曰此乃交搆之漸斥勃出沛府一高宗也何其明於前而闇於後耶
明皇開元十五年夏五月作十王宅百孫院
上附苑城為十王宅以居皇子不復出閣雖開府置官屬及領藩鎮惟侍讀時受書自餘歲時通名而已及諸孫寖多又置百孫院太子亦不居東宮常在乘輿所幸之別院
〈臣〉按鳲鳩之均愛言其子七兮以數計之則其無偏頗之義見矣宅以十院以百是其無偏頗也似乎能均愛矣而豈真能愛之哉夫以子孫衆多而不使之出閣就學則雖宮室衣服飲食僕御之類一無異同而陵競之心有不自知其生於嗜欲玩好之中者矣斯亦愛而勿勞者與
後唐明宗天成四年史舘修撰張昭遠上言臣竊見先朝時皇弟皇子皆喜俳優入則飾姬妾出則誇僕馬習尚如此何道能賢諸皇子宜精擇師傅令皇子屈身師事之講禮義之經論安危之理
〈臣〉按自漢而後諸皇子或胙土受封而不任之以職或任將軍都督刺史而不實封之以地又或其地其官皆不與而列王爵居中朝有事則參大議定大謀其股肱夾輔王室者至重親師傅講禮義則他日可以任親賢之寄壯維城之勢而魯衛之盛不是過矣聲色僕馬之好是敗度敗禮之階也
宋太宗太平興國八年冬十月以姚坦為益王府翊善益王帝第五子元傑也嘗作假山召僚屬置酒衆皆褒美坦獨俛首王彊使視之坦曰但見血山安得假山王驚問故坦曰坦在田舎時見州縣督稅上下相急父子兄弟鞭笞苦楚血流滿身此假山皆民租所出非血山而何時帝亦為假山未成聞坦言急毀之王毎有過失坦輙盡言規正左右敎王稱疾帝憂甚召乳母問狀乳母曰王本無疾徒以姚坦檢束不得自便耳帝怒曰吾選端士輔王為善今乃使我逐正人王年少豈解此也必爾軰敎之杖乳母於後園召坦慰諭之
〈臣〉按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皇子託體天家雖資性不同而聲色是習僕妾是處不知閭里之艱難不練政治之得失而欲其夾輔王室決疑定計鮮有敗事其得失難易孰與夫學而知之者哉夫古者諸侯王相及內史中尉之官蓋可考矣後世諸王不皆之國就封則固不必其皆置第倣師傅之遺意量設伴讀官使之以周孔之書日夕次第陳於王前而以暇商確諸史並間及民間之疾苦如所稱督稅鞭笞血流滿身者使常若在目自然安不忘危知所戒慎而凡聲色狗馬技巧之好自不以置於胸中徳性必益高明識見必益練達而要必得忠正彊直如姚坦其人者始不負其任也不然或厠之以容悅之流轉導之以非僻之路是適為左右僕妾之助耳固無異積薪而厝之火也
以上均慈愛
御定孝經衍義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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