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至內容

御定孝經衍義 (四庫全書本)/卷036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三十五 御定孝經衍義 卷三十六 卷三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六
  天子之孝
  備凶荒
  按嵗之有饑穰天行也凡厥庶民用天道矣而不免於水旱疾疫雖欲養其父母不可得也王者則天之明因而為之補救亦所以博愛也其備之也宜豫述備凶荒
  詩王風中谷有蓷篇名其一章曰中谷有蓷今益母草也暵其乾蓷性宜濕今遇旱暵矣有女仳別也離嘅其歎矣嘅其歎矣遇人之艱難矣
  謝枋得曰凶年饑饉上而王朝有司徒之荒政十二以聚民下而有司能以時告其上發倉廩開府庫懋遷化居以賑民必無夫婦相薄室家相棄之事按饑穰天行堯湯被之矣惟聖王之世蓄積足恃振業有方故民不致於轉徙周之盛時荒政乃
  大司徒之所自領也迄乎厲王之亂人民流散宣之初政僅乃勞來安集其末年遂有適異國依其昏姻而不見收恤者幽平相繼王室黍離然則周之棄其民也非一世矣中谷有蓷之詩至於室家相棄啜泣無及而猶以遇人之艱難為詞先儒以為怨而不怒猶有先王忠厚之遺先王之愛其民而衣食纎悉必為之所必講之素豈非後王之所當遵也哉
  禮記曲禮嵗凶年穀不登君膳不祭肺祭於豆間周禮尚肺馬不食穀馳道不除祭事不縣大夫不食粱士飲酒不樂呂大臨曰仁者以天下為一身者也疾痛疴癢所以感吾慘怛怵惕之心非有智力與乎其間也以天下為一身者一民一物莫非吾體故舉天下所以同吾愛故嵗凶年穀不登民有饑色國君大夫士均與其憂君非不能玉食大夫士非無田祿仁人之心與民同之雖食不能飽也及乎有九年之蓄雖凶旱水溢民無菜色然後天子食日舉以樂則與之同其憂者無不同其樂也
  按聖主救災恤民已飢已溺有是心則有是政矣然而有是政又必有是心也夫十二荒政之中惟弛縣去樂在於君身疑於責己之道尚未盡而曲禮此條君大夫士相與畏天憫人皆自貶損不敢盈禮其於行聚民之政則必實有逮下之惠有中心慘怛之愛於民而不徒為文具者也此仁孝之道周官法度之本也
  王制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而國非其國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雖有凶旱水溢民無菜色馬希孟曰預備不虞者古之善政也急者迫而不緩也無九年六年之蓄雖非完國猶足以為國也至於無三年之蓄非其國也蓋國之所以為國者以其民也民之所以為民者以有財也茍無其財則民散而之四方矣故曰無三年之蓄非其國也
  按易繫辭𫝊言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聖人之聚天下之人以溝洫井牧閭比酇鄰乃以嵗之不登恐其離散何哉夫公私皆匱道殣相望民轉而之四方以活旦夕變且不測其去也固非法制之所得而禁者惟有使之不忍去不欲去乃為善爾古之所謂九年之蓄蓋通計公私積貯足以支此所謂水旱不能災者也此時之民則不但土著重遷而其心亦且固結而不解而十二條之政則又臨事設法以振業之聖人之愛民甚矣
  周禮地官司徒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一曰散利二曰薄征三曰緩刑四曰弛力五曰舍禁六曰去幾七曰眚禮八曰殺哀九曰蕃樂十曰多昏十有一曰索鬼神十有二曰除盜賊
  賈公彥疏曰榖梁𫝊雲五穀不升為大饑一穀不升謂之嗛二穀不升謂之饑三穀不升謂之饉四榖不升謂之康五穀不升謂之大侵大侵即大饑一也此雲荒政亦據大凶年為義按均人云凶札無力征財賦此既據大饑猶薄征者此經雖主大饑兼記一穀二穀不熟之嵗故有輕稅也
  呂祖謙曰聚萬民者札瘥凶荒民皆轉徒之四方故以政聚之散利是發公財之己藏者薄征是減民租之未輸者此兩者荒政之始已藏者散之未輸者薄之荒政之大綱舉矣緩刑謂民迫於饑寒不幸有過失緩其刑辟以哀矜之弛力者平時用民力嵗不過三日今則弛之以休息民力舍禁謂山虞林衡皆捨去其禁恣民取之去幾謂去關防之譏察使百貨流通商賈求市此是救荒之要術眚禮謂凡禮文可省者省之如有幣無牲之類殺哀謂凡䘮紀之節一皆減省専理㑹荒政蕃樂謂嵗荒民饑當憂民之憂所以閉藏樂器而不作多昏謂凶荒之年殺禮多昏使男女得以相保索鬼神謂靡神不舉並走羣望之類前既説緩刑後又説除盜賊是經權皆舉處不幸民有過固可哀矜至於姦民亦有伺變竊發者凶荒之嵗民心易動一夫呌呼萬夫皆集故以除盜賊終之以止亂之萌大抵周禮六官雖分職然其關節脈理皆相應且如散利須考大府天府內府凡掌財賦之官如薄征須考九職九賦九貢如緩刑須考司寇士師所掌之刑他莫不然參觀徧考然後可知
  大荒大札則令邦國移民通財舍禁弛力薄征緩刑賈公彥疏曰邦國者謂天下諸侯邦國也移民通財者此謂兩事移民謂分口往就賤財是米穀也其有留守不得去者則賤處通米與之
  鄉師之職以歲時巡國及野而賙萬民之囏阨以王命施惠
  鄭康成註曰嵗時者隨其事之時不必四時也囏阨饑之也
  遺人主施惠之官掌邦之委積以待施惠鄉里之委積以恤民之囏阨縣都之委積以待凶荒
  鄭康成註曰委積者廩人倉人計九穀之數足國用以其餘共之所謂餘法用道路之委積所以豐優賓客之屬也職內邦之移用亦如此也皆以餘財共之少曰委多曰積鄉里鄉所居也
  廩人掌九穀之數以待國之匪讀為分音班賙賜稍食祿廩以嵗之上下數邦用以知足否以詔穀用以治年之凶豐凡萬民之食食者人四鬴上也人三鬴中也人二鬴下也若食不能人二鬴則令邦移民就榖詔王殺邦用賈公彥疏曰謂民食國家糧食者此皆謂一月食米計中嵗頒祿人食三鬴不得為數月古今皆月月給請故知皆一月米食也六斗四升曰鬴
  倉人掌粟入之藏辨九穀之物以待邦用若穀不足則止餘法用有餘則藏之以待凶而頒之
  賈公彥疏曰按上遺人注委積者廩人倉人計九穀之數足國用以其餘共之所謂餘法用也今倉人穀不足故止彼餘法用止殺也
  按荒政十二條註疏之説備矣凶荒二字周官於諸職五見義相因而文則別也太宰九式三曰䘮荒之式小宰六聨三曰䘮荒之聨又䘮荒受其含襚幣玉之事膳夫大荒則不舉此大司徒言荒政言大荒遺人言以待凶荒均人凶札則無力政無財賦司關凶札則無門關之徵猶幾司市國凶荒札䘮則市無征而作布廩人以治年之凶豐倉人以待凶而頒之大宗伯以荒禮哀凶札典瑞鎮圭以徴守徴召守國諸侯以恤凶荒司服大札大荒大烖素服大司樂大札大荒大烖令弛縣大司馬野荒民散則削之士師若邦凶荒則以荒辯之法治之令移民通財糾守緩刑朝士若邦凶荒札䘮寇戎之故則令邦國都家縣鄙慮刑貶小行人若國凶荒則令賙委之又其札䘮凶荒厄貧為一書掌容凶荒殺禮先後或言凶或言荒或凶荒並言後鄭皆以年榖不登為解惟大宗伯注荒人物有害也疏以為荒中有凶是物有害荒中兼有札是人有害大司馬注荒蕪也疏以為君政惡民適彼樂國故民散而野荒先鄭以凶為凶年荒為荒亂臣今參考其義荒之訓蕪乃是田野不治為年嵗不登之本或因水旱之烖或政惡民散亦足致之故在司馬九伐之科也其荒禮以荒為目而包凶札者年穀不登之嵗物不蕃滋民多疾病隂陽飲食俱失其宜故也蓋凶札乃承荒蕪而言然則本以田地荒蕪而成凶嵗人物皆有害又因是而民有逺志為荒亂也故禮有荒禮政有荒政而以聚之使不離散為急也其十二條一曰散利者臣以為即旅師文散其利者也旅師委積於野如遺人之於鄉里所聚之粟貯待凶年賑恤其民蓋註疏所云從公貸種子食用秋熟還公者亦其平日之事若凶年則必直蠲以予民有散無斂矣二曰薄征者均人既言凶札不收地稅則不當復有徵而又言薄征者被災容有輕重則雖大祲之年而亦有不至五穀全無之處故司稼巡觀若今之踏勘災傷矣傷十二三實除減半鄭亦以古今較計先王之世就熟處亦須薄其征也三曰緩刑者士師荒辯之法後鄭謂辯當作貶遭饑荒不明判國事有所貶損作權時法辯即朝士職慮刑貶之貶彼注謂當圖謀緩刑且減國用為民困也正合此處緩刑而疏未之引及四曰弛力者彼均人注云無力政是恤其勞也既曰恤其勞則民雖有能自食者與留守弗能去者皆弗用其力不當但以移民就穀立義也五曰舍禁者賈公彥以為捨去山澤之遮禁使民得取食六曰去幾者幾所以誥奸禁暴非可去者彼司關言凶札則無門關之徵猶幾是去征而幾也七曰𤯝禮八曰殺哀者眚禮謂殺吉禮殺哀謂省凶禮九曰蕃樂者上天烖變可畏下民流散可矜周語所謂君子將儉哀之不暇而何樂易之有是以閉藏樂器而不作也十曰多昏者昏姻相依人情之常所以聫其欲渙之勢而縁不能具禮而失嫁娶之時亦愈足以干隂陽之和故須省禮多昏又使壯者戀其室家不得輕去也十一曰索鬼神者索鬼神而饗之正與蜡祭同義但彼年不順成八蜡不通而此又雲索而饗之者彼蠟是報此索是祈然所謂求廢祀亦謂古之有功德於人而載典祀者耳而非徧求淫昏之鬼舍人事而聽命於神也十有二曰除盜賊者臣以為未見有急刑之意振業其民使不為非乃所以除之耳不然凶年饑嵗小民無知犯法既麗於盜賊之目矣其可盡殺乎先王除之於未為盜賊之先也豈待其既為盜賊而急刑以除之乎然此俱王國之事故又出大荒大札一條通行於諸侯邦國而於十二品中舉其要者其移民通財又在十二品之外正謂諸侯各君其國各子其民有閉糴等事故以王命臨之鄉師之周其饑乏不必凶荒之嵗蓋即遺人鄉里之委積以恤民之囏厄者遺人與旅師皆以廩人倉人國用之餘入之委積春頒秋斂遷待凶年其凶年雖無新入而舊藏足以給人又即後世倉法所自始也
  春秋大饑襄公二十四年
  胡安國傳曰古者救災之政若國凶荒則發廩以賑之或移粟以通用或徙民以就食或為粥溢以救餓莩或興工作以聚失業之人緩刑舍禁弛力薄征索鬼神除盜賊弛射侯而不燕置廷道而不修殺禮物而不備雖有旱乾水溢民無菜色所以備之者如此其至是年秋有隂沴之災而冬大饑蓋所以振業之者有不備矣故書之以為戒
  汪克寛曰襄公享國二十有四年當有八年之積是年大水災所及雖廣然未甞壞宗廟毀宮室墮城郭則倉廩之所儲固無恙也今無一年之蓄而遽至大饑則見其備凶荒之無素矣
  按克寛所論襄公享國及蓄積之數亦約略言其二十四年之中既無水旱蟲蝝則不必言先君以來倉貯若何止就公即位於此亦當有八年之蓄矣今也賦稅之數不量其入倉廩之內竟無所儲秋書水而冬書饑取陳則既沒食新則尚賖有無涯之饑而不知所以雲救魯之立國蓋朝不及夕之道也
  孟子梁惠王曰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河內凶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內河東凶亦然察隣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隣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按移民移粟即周禮之言移民通財梁惠行先王之荒政而孟子非之者惠王以土地之故縻爛其民則所以生全長育之者既失其道且曰庖有肥肉廐有肥馬奪人之食而食馬與牲仁人所不為也徒以一事近古而矜為盡心意其所盡心者亦以文而不以實也歟
  漢宣帝時大司農中丞耿夀昌奏言嵗數豐穰穀賤農人少利故事嵗漕關東穀四萬斛以給京師用卒六萬人宜糴三輔𢎞農河東上黨太原郡穀足供京師可以省關東漕卒過半上從其計夀昌又白令邊郡皆築倉以穀賤増其賈而糴穀貴時減賈而糶名曰常平倉民便之
  按常平之名如司市平市賈之平蓋增賈而糴賤者使貴減價而糶貴者使賤自然之勢不必於民間之物故髙之故抑之也若夫桑𢎞羊盡籠天下之物貴即賣之而不聞其減賈賤即買之而不聞其增賈是以國家與富商大賈爭利名曰平準實則貨殖故先儒言太史遷平準書貨殖𫝊相為表裏然則平準之為平與常平之為平也其義利公私之辨乎
  隋度支尚書長孫平奏令民間每秋家出粟麥一石以下貧富為差儲之當社委社司檢校以備凶年名曰義倉隋主從之詔郡縣置義倉
  按義倉始於此然倉以義為名其出粟麥當惟力是視不必官校其貧富差次多少亦應民間自推一人主領隨便出陳易新若事涉官府則收受之際文書督促出散之時勾考折耗重煩百姓不乆當廢矣夫必教化之盛風俗之成而任恤之行閭比皆可書也豈曰抑勒之使然而猶謂之義乎
  唐太宗謂黃門侍郎王珪曰開皇十四年大旱隋文帝不許賑給而令百姓就食山東比至末年天下儲積可供五十年煬帝恃其富饒侈心無厭卒亡天下但使倉廩之積足以備凶年其餘何用哉
  按古人三年耕有一年之蓄而以九年為斷限者天行有水旱如遇人食二鬴之嵗即當發倉廩賙囏阨不必大荒札也故以九年之蓄為難得蓋時和嵗豐至於一世已際其極隋之享國日淺而儲積可供五十年以古法計之當一百五十年不遇乾旱水溢乃得之在古所無也故九年之外雖聖王亦不敢期矣隋之遽至於是亦可謂後世所難得煬帝恃富而侈多藏厚亡屬有天道使有此儲積力行仁政蠲租賦罷轉輸數年之後人給家足雖有凶年自可食陳亦無事仰哺於上之倉廩然則太宗其餘何用之言亦未之思也
  明皇時西北邊數十州多宿重兵地租營田皆不能贍始用和糴之法有彭果者因牛仙客獻䇿請行糴法於關中敕以嵗稔穀賤傷農命增時價十二三和糴東西畿粟各數百萬斛停今年江淮所運租自是關中蓄積羨溢車駕不復幸東都矣
  按唐都長安初江淮漕租至東都輸含嘉倉陸運至陜計兩斛庸千錢而河有三門底柱之險所亡溺多車駕嵗率幸東都百官六軍就食自和糴之法行而大倉積粟有餘減漕數十萬石車駕不復東幸此於常平之法蓋已得半但不能更廣儲蓄儉年穀貴減價而糶則於國訃為得而於生民未之及也夫以萬乗之主而慮不在民其後侈心萌而亂形成也宜矣
  陸贄請以稅茶錢置義倉以備水旱其略曰古稱九年六年之蓄者率土臣庶通為之計耳固非獨豐公庾不及編氓也近者有司奏請稅茶嵗約得五十萬貫元敕令貯戶部用救百姓凶饑今以蓄糧適副前㫖
  按陸贄請以茶稅置義倉是以公錢為百姓蓄糧異於長孫平之説矣夫百姓所見者小於常賦外又特令其出榖麥有差不謂官司為彼區畫經乆而以為巧法取之也今茶稅者特賦末業之一為百姓預備凶饑於取之也不為虐於用之也其利溥孰與家至戶到嗔論升斗又當勾校其貧富之為煩瑣細碎乎然則國家欲置義倉當依倣陸贄之説特於州縣田房雜稅及贖鍰之數撥一項處置一不擾民斯為仁政矣
  憲宗謂宰相曰卿輩屢言淮浙去嵗水旱近有御史自彼還言不至為災事竟如何李絳對曰臣按淮南浙西浙東奏狀皆云水旱人多流亡求設法招撫其意似恐朝廷罪之者豈肯無災而妄言有災耶此蓋御史欲為姦諛以悅上意耳願得其主名按致其法上曰卿言是也國以人為本聞有災當亟救之豈可復疑之耶朕適者不思失言耳命速蠲其租稅
  按守臣有牧民之責雖其繪狀荒災情形容或已甚呼籲減放稅糧容或過激要皆真能為人主分憂為百姓請命固當朝奏聞而夕報可無俟遣使體訪得實始下蠲租之詔也昔者汲黯之使河內也不憂家人失火而便宜發粟賑河南貧民大夫出疆茍利社稷専之可也彼御史何人哉不為汲直而以姦諛取容宜絳之欲按致其法也














  御定孝經衍義卷三十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