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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真篇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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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真篇》註本
《紫陽真人悟真篇註疏》 張伯端撰、翁葆光註、戴起宗疏
《悟真直指》 清 劉一明
《悟真篇正義》 元真子
《悟眞篇闡幽》 朱元育


悟真篇正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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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言立身儒林,服膺家訓,但當致力於功業,不宜馳情於虛無。此言雖為近是,而實有未然者,乃不深究乎儒道合一之理也。蓋夫子有誠意修身之文,孟子有存心養性之說,此聖賢發明修煉之秘旨、溫養之元機。其不明言丹法者,欲以倫常有為之道木鐸於斯世,不欲顯言無為之道,以駭世俗之聞見耳。奈何拘曲之輩,不知聖道之廣大、玄學之幽深,輒以管窺之見,遂謂經書並無修煉之義、溫養之言。乃人人是說,舉世雷同,致使養性修命之學,不能家傳戶誦,而所見者愈少,不知者愈多。此道之不行,其由於不明者也。仆性本凡庸,質頗孱弱,睹光陰之甚疾;悲生死之靡常,故身雖儒家事業,而雅好修養之書。嘗讀紫陽翁之《悟真篇》,見其辭旨暢達,義理淵深,乃修丹之金科,為養生之玉律。仆雖未克究悉其奧,而企慕嚮往之心,有不能自己者矣。旋覽諸家箋注,儘是旁門曲徑,並非正道真詮,甚有指為房幃之邪術者,又有雜於金石之偽學者。此總是迷徒之鄙見,斷非張君之本旨也。每欲諮詢明哲,訪求真解,而難得其人,堪遂素願。後遇高士東陽子,指示四峰之山,有董元真先生,得儒家之正道,達玄學之宗源。所注有《悟真篇正義》,極其精詳,深臻玄妙,子往求之,必有所獲。於是瞻望門牆,積誠祈叩。先生乃不吝珠玉,慨然付與。捧讀數周,並蒙指教,不覺胸中茅塞,豁然頓開。始明曩時之差謬,方知今日之精要者也。茲以鏤板告竣,因不揣固陋,而敘此數語,附之青雲。或可分其餘光,以告夫未來之學仙者雲。

乾隆五十四年暮春之初山陰充陽道人周飛儔謹序於龜山書屋。

悟真篇正義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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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修養之學,由來尚矣。夫子謂正心修身,孟子言存心養氣,而黃帝曰:天性,人也;人心,機也。擒制之在氣。老子云:「虛其心,實其腹, 專氣致柔」。此皆聖人發明性命之學,其儒之與道,初無彼此之別,惟有窮達兩端、仕隱二途,而其致之一也。故伊川程子曰:『天下有大難事者三:為國,而至於祈天永命。為學,而至於聖人。養生,而至於神仙。」晦庵朱子《感興詩》云:「金鼎蟠龍虎,三年養神丹。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是皆先賢之至論。以此推之,則神仙之學,誠非異學。而修養之道,是為正道也。蓋其為學也,先事倫常,以盡人道之綱紀,旋修性命,以求超世之宏圖。乃去其嗜欲,黜其聰明,同財色於寇盜,等富貴如浮雲。修德行仁,積功累行,當朝乾夕惕,須月盛日新,則大道可冀,神仙可望。不然,恐非容易學也。故語其簡易,如得其傳,而勤心苦志,雖夫婦之愚,亦可以與知與能。倘未得其樞要,或又立志不堅。即是才人哲士,亦莫能入其範圍,則無怪乎學者如牛毛,達者似麟角,而總在乎人之此心,其用之者何如耳。第其道授受以來,而精義之見於四子六經者,則乃寓諸微言,並寄諸易象也。其《陰符》、《道德》為黃老之專書,然其立言發論,雖備述天人之學,而於治道,多為明顯。乃於丹道,稍開其端,其玄機心法,仍存之於口訣焉。及至東漢,有伯陽魏公,始作《周易參同契》,以闡大易、內養、爐火之三道,而修煉之丹法,於是乎明暢矣。但其為書也,乃儒道兼行,且又文辭古奧,博雅宏深,未易窺其堂室。以至後人紛紛謬注,惑亂真機,使正道復晦,殊深痛惜。迨宋有紫陽張君,洞明黃老之心傳,盡得鍾呂之正學,乃深有慨於此,因撰述《悟真篇》,以暢發金丹之妙,詳明內養之機。其修丹雖為幽深之道,得魏公倡之於前,而張君和之於後,自可循流以達源,見標以知月。其前後諸家丹書,無出二公之右者,可謂觀止矣,不用他求焉。詎意後之人,又將《悟真篇》妄注,而邪說橫行,其乖謬更甚。世傳有薛注者,亦總是偽托。故注之者數十家,儘是求明反晦,誠不如無注之為愈也。茲予區區晚學,而僻處山隅,家傳儒業,心慕真玄。自幼雖伊吾於經書,而常吐納於玄牝。總以未得真訣,為之無功。及年既壯,常多家變,而碌碌謀生,未遑專志,但未嘗忘其道耳。至乾隆壬辰歲,賴天之眷佑,不負其初心,獲遇真師,授傳玄妙。並囑後日,當注《悟真篇》以啟後學。自茲乃蠲俗務,始得專一,而朝夕窮源立本。且一紀有餘,雖時未霞舉,而志在凌霄,用是不揣固陋,乃奉遵前訓,將所得玄秘,詳註於《悟真》之中,而闡其幽微,咸歸正道。其稿成於甲辰之中秋,迨今五易寒暑,而刪補數番,藏之名山,用傳同好。緣抄錄多勞,乃付諸剞劂,命其名曰《正義》。庶使有志之士,修心立行,熟究精研,則自可達其根源,以造其真際耳。諒明者知之,茲不具述。

乾隆戊申歲端陽節會稽元真子董德寧靜遠識於四峰山居之集陽樓。

悟真篇原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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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觀周易。有窮理盡性至命之辭。魯論載母意必固我之說,此聖人極溱乎性命之奧也。然其言之。常畧而不詳者。何也。蓋欲序正人倫,施仁義禮樂有為之教。故於無為之道。未嘗顯言。惟以命術寄諸家象。以性法寓諸微言耳。迨漢魏伯陽。引易道陰陽交媾之體。作參同契。以明大丹之作用。其於聖道。能混一而同歸矣。但今人以道門尚於修命。而不知修命之法。理出兩端。有易遇而難成者。有難遇而易成者。如煉五芽之氣。服七曜之光。注想按摩。納清吐濁。念經持咒。噀水叱符。叩齒集神。休妻絕粒。存神鼻息。運眉間之思。補腦還精。行房中之術。以至服煉金石草木之類。皆易遇而難成。其中惟鼻息一法。能忘機絕慮。即與二乘坐禪頗同。若勤而行之。可以入定出神。奈何精神屬陰。宅舍難固。不免常用遷徒之法。既未得金汞還返之法。又豈能回陽換骨。百日而升天哉。夫煉金液還丹者。則難遇而易成。需要洞曉陰陽。深達造化。方能追二氣於黃道。會三性於元宮。攢簇五行。和合四象。龍吟虎嘯。夫唱婦隨。玉鼎湯煎。金爐火熾。始得玄珠有象。太乙歸真。都來片餉功夫。永保無窮逸樂。至若防危慮險。慎於運用抽添。養正持盈。要在守雌抱一。自然復陽生之氣。剝陰殺之形 。節氣既周。脫胎神化。名提仙籍。位號真人。此乃大丈夫功成名遂之時也。今之學者。有取鉛汞為二氣。指臟腑為五行。分心腎為坎離。以肝肺為龍虎。用神氣為子母。執津液為鉛汞。不識浮沉。寧分主客。何異認他財為己物。呼別姓為親兒。又豈知金木相剋之幽微。陰陽互用之奧妙。是皆日月失道。鉛汞異爐。欲結還丹。不亦難乎。僕幼親善道。涉獵三教經書。以至刑法書算。醫卜戰陣。天文地理。吉凶死生之術。靡不留心詳究。惟金丹一法。曰盡群經。及諸家哥詩論契。皆云日魂月魄。庚虎甲龍。水銀硃砂。白虎黑鉛。坎男離女。能成金液還丹。終不言真鉛真汞,是何物色。又不說火候法度。溫養指歸。加以後世迷徒。恣其臆說。將先聖典教。妄行箋注。乖訛萬狀。不惟紊亂仙經。抑亦惑誤後學。僕以至人未遇。口訣難逢。雖尋求偏於海岳。請益盡於賢愚。皆莫能通曉真宗。開照心腑。後至熙寧己酉歲。隨龍圖陸公入成都。以夙志不回。初誠愈恪。遂感真人。授金丹藥物火候之訣。其言甚簡。其旨不繁。可謂指流知源。語一悟百。霧開日瑩。塵盡鑑明。校之仙經。若合符契。因念世之學仙者。十有八九。而達真要者。未聞一二。僕既遇真詮。安敢隱默。罄書所得。乃成詩八十一首。號曰悟真篇。內七言四韻一十六首。以表二八之數。絕句六十四首。按周易諸卦。五言一首。以象太乙之奇。續添西江月一十二首。以周歲律。

其如鼎器尊卑。藥物斤兩。火候進退。主客後先。存亡有無。吉凶悔吝。悉備其中矣。所期同志者覽之。俾見末而悟本。舍妄以從真爾。宋熙寧乙卯歲旦天台張伯端平叔序

悟真篇正義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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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元真子董德寧注

七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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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大道出迷途,縱負賢才豈丈夫,百歲光陰石火爍,一生身世水泡浮。只貪利祿求榮顯,不覺形容暗瘁枯,試問堆金等山嶽,無常買得不來無。

紫陽張君,生於北宋,名伯端,一名用成,字平叔,乃天台山人也。幼親善道,性好真玄,晚遇劉海蟾翁,盡得金丹之妙,及功足行全,乃撰悟真篇,以垂教於後學者也。故此謂人之生於世也,既不能立身行道,又不得揚名於後世,碌碌浮生,豈非可惜。故不求性命之大道,以超出其迷途者,縱有負賢良之才。豈大丈夫之所為乎。且百歲之光陰,似同石火之光爍,即一生之事業,亦如水上之浮泡,此能有幾何時耶。若止貪求利祿無休,而不自知其精神耗散,則形容暗為病瘁而枯也。此等之流,試問其金玉如山,可能買得無常不來,而使之有常而不變者乎。此章勉人當及早向學,莫待氣絕精枯,則其悔無及矣。

人生雖有百年期,壽夭窮通 莫預知,昨日街頭猶走馬,今朝棺內已眠屍,妻財拋下非君有,罪業將行難自欺,大藥不求爭得遇,遇之不練是愚癡。

此章承上章而言之。謂人生雖有百年之期,而其七十亦為希矣。則是壽夭窮通,莫能預定其數也 。且有昨日方走馬於街頭,意氣自若。而今朝乃眠屍與棺內,聲息俱無。此所謂今日不知明日,而出息不保入息者也。當斯之時,妻子家財,則拋下非君有也。平生罪業,則隨身難自欺也。而其七尺之軀,乃歸一杯之土。豈不痛哉。故宜及早誠求大藥,以修煉其長生。然求之不專,亦非易得。倘有已遇其道,而因循不努力者,此真為愚癡。而甘分於腐朽,則亦末如之何也已矣。

學仙須是學天仙,惟有金丹最的端。二物會時情性合,五行全處虎龍蟠。

本因戊己為媒聘,遂使夫妻鎮合歡。只候功成朝玉闕,九霞光里駕翔鸞。

夫道有三成:曰大成、中成、小成也。而仙有五等:曰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也。所謂鬼仙者,其平生言行端方,終身好道,倘不能大成,而其神志不昧,則為清靈之鬼仙也。人仙者,其處世大德無虧,好善樂道,安佚延年,無諸疾苦,此謂人仙也。地仙者,法天地運化之機,效日月升沉之理,精氣還返於三田,陰陽凝聚於神室,煉成大藥,留鎮丹田,而長生不死,此乃地仙也。神仙者,以地仙用功純粹,其丹胎及時超脫,陰盡陽純,身外有身,而千變萬化,登真入妙,此之謂神仙也。天仙者,以神仙而德合乾坤,行滿天下,受天詔而為仙官,則謂之天仙也。故謂修煉之士,無學彼中下之仙,須學上品天仙,方為尊貴耳。金丹者,以世間萬物,歷久必壞,而惟黃金萬刦不磨。且其為物,熔之得水,擊之得火,其柔象木,其色象土,是五行俱備也,而丹者,其色稟太陽正赤,其形質圓全無虧也。所以修煉之功效,而喻之為金丹耳。故謂學天仙之法則,而惟煉金丹為最端的之道也。二物者,其在天地,則謂之日月水火也。其在人身,則謂之身心情性也。其在藥物,則謂之鉛砂銀汞也。然其喻名頗多,不能悉舉,凡丹書中以對待而言者,皆喻於此焉。今一言以蔽之,無非陰陽而已矣。其修煉金丹之法,要使陰陽升降而生藥,二物會合以作丹,故謂二物會時,則是乃情性交合也。五行者,水火木金土也。虎龍者,乃金木之喻名,即二物也。《參同契》曰:「母隱子胎,子藏母胞」。又曰:「金水合處,木火為侶。」是乃四象以成二物也。而四象之中,各有真土,是為五行全矣。故謂五行全處,則自然虎龍蟠旋也。然情性之會合,虎龍之蟠旋,總因戊己之土,而為媒聘以調和,遂使陰陽二氣,其和合如夫妻,乃歡洽以結成丹胎也。及至功足行全,則飛升以朝玉闕,而九霞光中御鶴驂鸞,以翱翔於雲路耳。

此法真中妙更真,都緣我獨異於人。自知顛倒由離坎,誰識浮沉定主賓。

金鼎欲留朱里汞,玉池先下水中銀。神功運火非終旦,現出深潭日一輪。

汞,胡孔切,音洪,水銀也。

蓋謂修煉之法,乃至真至妙之道。

而我之所以異於常人者,以達夫此道之故也。

自知顛倒由離坎者,以離為日為火,居於南方,而在卦反屬陰,又謂之中女。以坎為月為水,居於北方,而在卦反屬陽,又謂之中男。此乃離坎之顛倒,為修養之玄功,其殆我自知者也。

誰識浮沉定主賓者,蓋主賓之道,則主居於內,而賓在於外。其五行之理,則金水下沉,而木火上浮,此皆常道也。今煉養之法,要使金水自東上騰,而木火自西下奔,以成交互之功,則猶主反為賓,而從左外出。賓反為主,而從右內入。如此之玄機,其誰識之哉?金鼎者,是貯藏藥物之所,乃後天之乾宮也。朱里汞者,乃砂中之汞,即火中之木液也。玉池者,是產藥物之處,乃後天之坤方也。水中銀者,乃鉛中之銀,即水中之金精也。謂修丹之道,欲其留戀木汞於金鼎之中,當先煉下金鉛於玉池之內,則自然汞鉛相交,而精氣相依矣。故謂之「金鼎欲留朱里汞,玉池先下水中銀」也。深潭者,謂坎水之宮也。日一輪者,喻元陽也。謂運火烹煉之神功,不消終旦之久,即現元陽之氣於坎宮,其象如一輪之日出也。下文《西江月》所謂「工夫容易藥非遙」,是此義也。

虎躍龍騰風浪粗,中央正位產玄珠。果生枝上終期熟,子在胞中豈有殊?

南北宗源翻卦象,晨昏火候合天樞。須知大隱居廛市,何必深山守靜孤。

廛,音蟬。

龍潛於海,虎伏於山,故龍騰則有浪,虎躍則有風,比喻吾身之陰陽二物一也。中央正位者,黃庭土釜,乃其喻名,廖蟾輝所謂「前對臍輪後對腎,中央有個真金鼎」是也。珠者,蚌胎也。謂龍虎上下蟠旋,而風生浪涌,乃情性相合,心息相依,則中宮之正位,自然產育其玄妙之珠胎也。《復命篇》曰:「龍虎一交相眷戀,坎離才媾便成胎。」此之謂也。然丹胎之居鼎中,猶果之在枝,而期至自熟,如子之在胞,而月足自產,豈有殊異之理哉?南北者,乃子午之方,為乾坤坎離交互之位也。蓋先天卦位,乾南而坤北。後天卦位,坎北而離南。是乾坤為坎離之體,坎離為乾坤之用。其乾坤之體交合,以生六子。坎離之用往來,以化眾卦。則其餘六十卦,皆宗源此四卦,而變化以出焉。今煉丹之道,亦復如是,故謂之「南北宗源翻卦象」也。晨昏者,旦暮之候也。天樞者,北斗之星也。蓋天之運動,依斗之所指。如斗指寅而天下春,斗指申而天下秋。又一日之中,其斗柄指遍十二辰,而晨昏循環無端也。是天道以北斗為機,而轉運其氣化。今丹法以人心為機,而運用其火符,乃朝屯暮蒙,上升下降,亦如斗柄之斡旋,故謂之「晨昏火候合天樞」也。但此修養之道,苟得其所居之安,無論廛市皆可矣,何必拘於深山,而守其孤靜,方為學道者也?

人人本有長生藥,自是迷途枉擺拋。甘露降時天地合,黃芽生處坎離交。

井蛙應謂無龍窟,籬鷃爭知有鳳巢。丹熟自然金滿屋,何須尋草學燒茅。

鷃,音晏。

長生之大藥,人人具足,個個完全,但未曾烹煉耳。且其智者不加多,而愚者不減少,所謂人皆可以為堯舜,而有為者亦若是,即此義也。唯是迷途之流,以嗜欲汩沒其志氣,以財色耗散其精神,乃枉拋其長生之藥也。《道德經》日:「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今詩中用此之義,其曰甘露者,即甘霖也。蓋地氣上升,天氣下降,是乾坤相合,陰陽相合,而其甘霖自沛也。黃芽者,土之色,芽乃草之萌也。坎離者,易以坎為月為水,以離為日為火也。蓋日月相照於東西,而水火相交於上下,則滿地之黃芽自生矣。然丹道之甘露者,乃汞也、木液也。黃芽者,乃鉛也、金精也。謂煉丹之法,以吾身乾坤之氣相合,則真汞產也。坎離之精相交,則真鉛生也。乃迎坎送離,會於神室,而采鉛取汞,歸於中宮,則丹胎結矣。但此之道,乃天地之玄秘,為性命之學問。而迷途者,漠不關心,猶井底之蛙,安識蛟龍之窟耶?如籬邊之鷃,豈知鸞鳳之巢乎?然學道之士,倘得內丹成熟,則呵氣可以化寶,漱汞亦能成金。彼尋草燒茅之偽術,欲煉其黃白,而千舉萬敗,何足算也。

要知產藥川源處,只在西南是本鄉。鉛遇癸生須急采,金逢望遠不堪嘗。

送歸土釜牢封固,次入流珠廝配當。藥重一斤須二八,調停火候托陰陽。

西南者,後天之坤方,乃藥物所產之處,故謂川源之本鄉也。鉛者,真一之氣,即黃芽也。癸者,雨露之水,即甘露也。癸生者,吾身一陽之產也。金者,金液也。望者,吾身月滿之鄉也,蓋謂作丹之法,俟癸水既生之際,一陽初動之時,急宜進火烹煉。采真鉛於東北,取真汞於西南,須及其時也。倘子時陽生而不採,望中月滿而不取,是金之與液,俱失其時候矣。故有須急采,不堪嘗之戒也。《復命篇》曰:「時節正時須急采,莫教芽櫱隘黃宮。」《翠虛篇》曰:「月夜望中能採取,天魂地魄結靈丹。」皆此之義。土釜者,黃庭也,謂二物既經採取,當送歸黃庭之中。須牢固封藏,勿使有走洩之虞也。流珠者,木液也,即神水也。謂藥物封固於鼎中,是金精之黃芽已種,其火數運足,而丹胎凝結,次用木液之流珠相配,乃澆灌滋益,以助其成實也。此謂藥物之二八,以成一斤之足數,而其火候調停之法,總托於陰陽之二氣耳。但子時與望日,東北與西南,以及篇中諸喻言,皆當於自身中求之,不可遠索他尋,以自取其乖謬。戒之哉。

休煉三黃及四神,若尋眾草更非真。陰陽得類方交感,二八相當自合親。

潭底日紅陰怪滅,山頭月白藥苗新。時人要識真鉛汞,不是凡砂及水銀。

三黃者,難黃、雌黃、硫黃也。四神者,鉛銀砂汞也。此皆是金石有質之物,故不可煉用也。若尋諸般之草藥,以為長生之物,則更非其真矣。蓋修煉內丹之道,惟以真陰真陽之氣,是吾身同類之物。用真土使其兩相交感,此即為二八兩弦之精,乃金水相當,而自相親合,以煉成大藥也。《參同契》曰:「同類易施功兮,非種難為巧。」此之謂也。潭底者,華池中也。日紅者,神火也。謂神入於坎方,則水底陽生而火熾,故陰怪滅矣。山頭者,崑崙項也。月白者,金氣也。謂氣至於離位,則山頂金盛而水滋,故藥苗新矣。此二者,即是陰陽二八無質之物,謂之真鉛真汞也,並不是世上之硃砂水銀,而時人其識之乎?

陽里陰精質不剛,獨修一物轉羸尪。勞形按引皆非道,服氣餐霞總是狂。

舉世漫求鉛汞伏,何時得見虎龍降?勸君窮取生身處,返本還源是藥王。

羸,音雷。尪,音汪。降,音杭。

夫修煉之道,謂修煉其性命之學。而性命之理有兩端。其天賦之性,是宜養之。而氣質之性,則應克之。其分定之命,是應安之。而形體之命,則宜修之。此學道之大端也。然人之元神亦謂之性,而元氣亦謂之命。《靈源大道歌》雲「神是性兮氣是命」是也。故人無神氣則死,而丹無神氣不成。則斯二者,乃人身之至寶,為修丹之樞要,豈非性命乎哉?但神藏於離,而離之象,為外陽內陰,故謂之陽里陰精也。其氣生於坎,而坎之象,為外陰內陽,故謂之陰里陽精也。古人所謂『離宮修定,坎府求玄」者,即此性命二者之義也。是以學天仙之道,當蠲除妄念,清心寡欲。乃先用烹鉛鍊汞,以養氣有為之道修其命。及至溫養已畢,金丹圓成,然後抱元守一,以煉神無為之道修其性。此之謂性命兼修,有無互用,而自然形神俱妙,與道合真矣。今曰「陽里陰精質不剛,獨修一物轉贏尪」者,是專謂修性之徒也。蓋性為陽里陰精,而其象屬木,其質乃柔而不剛也。若但修此之一法,而不究修命之道,是為偏枯之學。惟見其日漸贏瘦尪弱而已,豈能回陽換骨,白日而升天者哉?且更有勞其形體,以導引按摩為學者,又有服氣閉息,及餐日月光霞為法者,此皆非正道,總是狂偽之事。而舉世且謾求其鉛汞之伏,不知何時可得龍虎之降,如此作為,有何益哉?

「勸君窮取生身處,返本還源是藥王』者,謂嬰兒處胞之時,無視無聽,無聲無臭。母呼亦呼,母吸亦吸,惟以臍而達其氣也。今修丹之道,積精累氣,養性存神,及至元和內運,日月停輪,復如嬰兒生身處胎之時,是謂之返本還源,而金丹成矣。豈非藥之王乎?《道德經》曰:「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又曰:「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是此之義也。但世有邪偽之說,以婦人產戶為生身處。又謂煉丹不用女子,是乃獨修一物。此等之謬妄,則獲罪於天矣。

好把真鉛著意尋,莫教容易度光陰。但將地魄擒朱汞,自有天魂制水金。

可謂道高龍虎伏,堪言德重鬼神欽。已知壽永齊天地,煩惱無由更上心。

真鉛者,真一之氣也。着意尋者,謂尋明師指示其道,而用意朝夕行持,則真氣生而真鉛得矣。但莫視之為容易,而虛度其光陰也。地魄水金者,皆真鉛也。天魂朱汞者,皆真汞也,總之謂陰陽二物而已。然魄屬金而為情,在藥物為鉛,其魂屬木而為性,在藥物為汞。今修丹之法,但先練鉛以擒其汞,自應烹汞以制其鉛。此即是金來並木,而性去攝情之義。《參同契》曰:「魄以鈐魂,不得淫奢。」又曰:「舉東以合西,魂魄自相拘。」此之謂也。然如此而修之,其功就丹成,乃道高而龍虎自伏,德重而鬼神自欽。則其壽如天地之永,而萬化既安。諸慮既息,豈更有煩惱之上心哉?

黃芽白雪不難尋,達者須憑德行深。四象五行全籍土,三元八卦豈離壬。

煉成靈質人難識,消盡陰魔鬼莫侵。欲向人間留秘訣,未逢一個是知音。

黃芽白雪者,即鉛汞之二物也。《復命篇》曰:「白雪乃是神室水,黃芽便是氣樞花。」《翠虛篇》曰:「黃芽本是乾坤氣,神水根基與汞連。」皆此之義也。但此二物,人人自有,不待他尋,惟憑己之德行,而獲遇真師指點,即知其端倪矣。四象者,老陰、老陽、少陰、少陽也。又數之七八九六,而方之東西南北,以及水火木金,皆謂之四象也。然四象無土則不變化,而五行無土則不生成,故曰:「四象五行全藉土」也。三元者,三才也,而三才之中,各有三元也。其在天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為精氣神之三物也。八卦者,乾坎艮震巽離坤兌也。壬者,水也,水為天一之源,乃五行之始,三元得之以化育萬物,八卦用之以流行六虛。故曰:「三元八卦豈離壬」也。但學道之士,煉成仙姿靈質而和光同塵,人誰識之乎?其陰魔消盡,而為純陽之軀,則鬼魅安敢侵犯哉?然欲留傳此秘訣於人間,而未逢有知音之士,以賞其流水高山之操焉。《復命篇》曰:「我今收得長生法,年年海上覓知音。不知誰是知音者,試把狂言著意尋。」此皆感慨學道者之稀也,有志之士,當努力之。

草木陰陽亦兩齊,若還缺一不芳菲。初開綠葉陽先倡,次發紅花陰後隨。

常道即斯為日用,真源反此有誰知?報言學道諸君子,不識陰陽莫亂為。

此章言陰陽互施,方成造化。《易》所謂」一陰一陽之謂道」是也。故草木無知之物,亦要陰陽均齊,而後生生無窮,苟若缺其一,則不能芳菲蕃茂矣。所以陽先倡,而初開綠葉。其陰後隨,則次發紅花,此為日用順常之道焉。至於修煉之真源,其身中之造化,始則水升火降以結胎,終則陰盡陽純以成道,此乃丹功之反而逆者,則有誰知識之哉?故報言學道之人,若不識陰陽之變化,切莫亂為以自誤之耳。

不識玄中顛倒顛,爭知火里好栽蓮。牽將白虎歸家養,產個明珠是月圓。

謾守藥爐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群陰剝盡丹成熟,跳出樊籠壽萬年。

火里不可栽蓮,男兒安得成孕?今修煉之道,乃玄中之玄,妙中之妙。還返陰陽,顛倒造化,而使男子結胎以成丹,此猶火中栽蓮以結子也。牽者,猶采也。白虎者,金精也。家者,黃庭也。謂用意采其金精真鉛,而歸於黃庭之中,以收養封藏之也。明珠者,丹胎也。月圓者,金水完全也。謂白虎與青龍相合於黃庭,則陰陽均齊,以產結丹胎,而如月之圓也。然此但言采白虎之鉛,而不言取青龍之汞者,以龍虎同是一氣所化,而明珠為青龍之寶,月圓有陰陽無缺之義也。且鉛為君,而汞為巨,今君既倡之於前,則其臣自和之於後,故雖不明言青龍,而青龍之義在其中矣。

「謾守藥爐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者,謂藥物既已凝聚鼎中,則法宜溫養,不必如前之子午徘徊、卯酉沐浴,以執守爐鼎烹煉之火候,而但安定其神氣,轉運於東西二道,任其天然之心息,以溫養之也。迨煉至群陰剝盡,乃純陽之丹成熟,則超出生死樊籠之外,其萬年之壽,亦不謂之多也。

三五一都三個字,古今明者實然稀。東三南二同成五,北一西方四共之。

戊己自居生數五,三家相見結嬰兒。嬰兒是一含真炁,十月胎圓入聖基。

三五一者,乃三元五行一氣之義也,而總之為三個字。但其中之玄妙,古今明此者,實稀少而不多也。夫三五一之義,其東三之木,與南二之火,合而成五,《參同契》所謂「木火為侶」是也。其北一之水,與西四之金,合而為五,《參同契》所謂」金水合處」是也。其戊己為土,而土之生數,自居其五,《參同契》所謂」戊己號稱五」是也。此三個五者,即謂之三家也。其修丹之道,要使此三家相見,而會合為一氣,則四象具其中,五行在其內,以結成嬰兒也。故謂嬰兒即是真一之氣,而含育三家以成造化。若溫養十月,則胎圓丹熟,自然超凡入聖基矣。然此亦不過比喻法象,而其實三五者,乃一氣所分而為用。其一氣者,是三五所合而為體。此呼吸太和之度數,乃抽添火候之節符,為內丹之玄秘,所以明之者稀也。《參同契》曰:「三五與一,天地至精。可以口訣,難以書傳。」此之謂也。

不識真鉛正祖宗,萬般作用枉施功。休妻謾遣陰陽隔,絕粒徒教腸胃空。

草木金銀皆滓質,雲霞日月屬朦朧。更饒吐納並存想,總與金丹事不同。

遣,當作道,乃字相類之誤也。

此言學道修丹者,若不識真鉛汞之出處宗祖,任他萬般施功,諸門作用,總然無益。且如修妻棄妾,而謾道為陰陽之隔。其絕粒休糧,而徒然教腸胃之空也。以及燒煉草木金銀,皆是滓質有形之物。而吐咽雲霞日月,亦總朦朧無據之為。更有吐故納新,並存想、集神等法,而千門萬類,總之與金丹大道,其事乃不相侔也。

萬卷仙經語總同,金丹只此是根宗。依他坤位生成體,種向乾家交感宮。

莫怪天機俱泄盡,都緣學者自迷濛。若人了得詩中意,立見三清太上翁。

仙經萬卷,比喻千般,總無非一陰一陽。產坤種乾,而為金丹之根宗一也。故將他坤位水火生成之藥,而種於乾家陰陽交感之宮,則其丹可成,而道可得矣。《入藥鏡》所謂「產在坤,種在乾」是也。然莫怪此言將天機泄漏,總緣學者自迷濛難知,若人了達其詩意者,即可以躋三清之境,而朝太上之君也。

悟真篇正義卷上終

悟真篇正義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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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元真子董德寧注

七言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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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乾坤為鼎器,次將烏兔藥來烹。既驅二物歸黃道,爭得金丹不解生。

易以乾為天,以坤為地。蓋先天卦位,乾南坤北,而天地定位乎上下,此乃體也。其後天卦位,乾居西北,坤居西南,而陰陽升降乎上下,此乃用也。是以修養者,當求吾身之乾坤體用,而為煉丹之鼎器,故曰「先把乾坤為鼎器」也。

烏兔者,蓋日為陽精,月為陰精,而日中有雌烏之陰氣,月中有雄兔之陽氣,以成坎離之象,是水火之精氣,所以謂之藥物也。今以人身丹道言之,則外之兩目光明,有日月之形體也。而內之二氣往來,有日月之行用也。其修之之道,將此內外日月,乃交互運用於吾身,是為烹煉藥物於鼎器,故曰「次將烏兔藥來烹」也。

二物者,即烏兔也。黃道者,日月所行之路也。謂修丹之法,乃驅馳吾身之烏兔,以運行於自己之黃道。遇子午之位,則陰陽徘徊。逢卯酉之宮,則水火沐浴。積累功深,自然入妙,而金丹豈有不解發生之理乎。

安爐立鼎法乾坤,鍛煉精華制魄魂。聚散氤氳成變化,敢將玄妙等閒論。

乾鼎坤爐者,即吾身之至寶鼎器也。而安立之法,要內正其心,無諸雜念。外正其身,無使偏倚,如乾坤之清寧平正也。

魂魄者,即日月之精華也,謂乾坤既定位乎上下,而使日月往來於東西,則是為鍛煉精華,以擒制其魄魂也。

氤氳者,元氣交密之狀也,謂烹煉陰陽之二氣,使其相交相聚,則自然成其變化,而大藥生矣。然此乃玄妙之旨,非謂等閒之論,而可以輕忽之耶。

休泥丹灶費工夫,煉藥須尋偃月爐。自有天然真火育,何須柴炭及吹噓。

泥,滯也。丹灶者,謂外丹之道也。蓋爐火之事,雖真有所據,但其工夫繁瑣,資費頗多。倘失其樞要,則身與家俱敗,而不若內丹之至簡至易。苟得其傳,即夫婦之愚,亦可以與知與能,故謂休滯泥於丹灶,而費耗其工夫也。偃月爐者,乃鉛爐也。其位居西南,其象為坤,而內含元氣,故烹煉藥物,當尋求此爐之處所。而其中自有天然之真火,不須如煉外丹者,用柴炭之火,及吹噓之風也。

偃月爐中玉蕊生,硃砂鼎內水銀平。只因火力調和後,種得黃芽漸長成。

偃月爐者,其象為坤,乃鉛爐也。硃砂鼎者,其象為乾,乃汞鼎也。玉蕊者,即玉液也。水銀者,乃水中之銀,即金精也。謂偃月鉛爐之中,而生者玉液。硃砂汞鼎之內,而正有金精。《還源篇》所謂「偃月爐中汞,硃砂鼎里鉛」是也。然此乃陰陽交互,水火同根,若烹煉之火力無差,以調和其二物,而種於丹田之中,則其黃芽日漸長成矣。但此黃芽者,非指黃芽之鉛,乃是丹頭之喻,以其生成於坤,而萌櫱於土,故謂之黃芽也。

咽津納氣是人行,有藥方能造化生。鼎內若無真種子,猶將水火煮空鐺。

咽自己之津液,納天地之正氣,此二者,是人人能行之也。然須有大藥丹頭,在於吾身之中,方能有造化之生。倘自己之鼎內,若無三物結成之真種子,而行咽津納氣者,猶將水火以煮其空鐺,此有何物成熟哉?鐺,釜屬也。

調合鉛汞要成丹,大小無傷兩國全。若問真鉛何物是?蟾光終日照西川。

大者,陽也;小者,陰也。《易》泰卦所謂「小往大來」,而否卦謂「大往小來」是也。夫調和鉛汞,要其成丹,陰陽務須均平,二物無使偏勝,猶如兩國之完全,方凝結其丹頭也。蟾光者,月彩也,乃金精之華。終日照者,謂日日如此也。西者,金氣之方。川者,水流之地。謂金華日日照臨於金土之鄉,夫然後真氣自生,而真鉛即是此物,不必遠索他求也。然總之謂神馭其氣,以烹煉於坤申之方耳。

未煉還丹莫入山,山中內外盡非鉛。此般至寶家家有,自是愚人識不全。

修煉之道,要在鬧中習靜,和光同塵,使人不識其行藏,以成百鍊之真金。及至丹成功就,命宗已圓,方投深山僻處,乃抱元守一,養其真性,以全性命兼修之妙。故曰:「未煉還丹莫入山」也。

夫真鉛藥物,具在自己,不用他尋。而山中之凡鉛,乃非其所用。故謂「山中內外盡非鉛」也。

家家者,即人人也。以對山而言,故稱之謂家。言此真鉛之寶,人人具足,個個完全,但愚者不之識,乃當面蹉過,以輕棄之耳。

竹破須將竹補宜,抱雞當用卵為之。萬般非類徒勞力,爭似真鉛合聖機。

《還金術》曰:「竹斷須竹續,木破須木補,屋漏用瓦蓋,人衰以類主。」《參同契》云:「欲作服食仙,宜以同類者。植禾當以黍,覆雞用其卵。」此總謂同類,則易於成功,苟非其種,而徒勞無益也。今詩中之意,正是如此。蓋謂吾身有質之軀體,既已衰殘,若非烹煉無形之真氣,用以補助,則安能返本還源,以獲其長生之道哉?故曰「爭似真鉛合聖機」也。

用鉛不得用凡鉛,用了真鉛也棄捐。此是用鉛真妙訣,用鉛不用是誠言。

凡鉛者,五金之屬,是滓質之物,乃非真種也。真鉛者,自己之寶,為延命之藥,此吾同類也。故曰「用鉛不得用凡鉛」也。然既用真鉛,與真汞交結,而逐日烹煉,及至元和內運,其日月停輪,則是真鉛亦不可用矣。故曰「用了真鉛也棄捐」也。但此便是用鉛之妙訣,而古人謂「用鉛不用鉛」,誠哉是言也。《金谷歌》云:「用鉛不用鉛,須向鉛中作。及至用鉛時,用鉛還是錯。」此之謂也。

虛心實腹義俱深,只為虛心要識心。不若煉鉛先實腹,且教守取滿堂金。

虛心者,謂修性也。實腹者,謂修命也。《道德經》所謂「虛其心,實其腹」是也。但此二者之義,俱為幽深。然虛心須要識心見性,此如水中撈月,一時難以捉持。而不若實腹之道,先採煉其真鉛,有可下手之處。且教守取吾之精氣,乃用神火烹煉,以成遍體真金,猶如滿堂金玉之象,豈非易得之乎?《道德經》雲「金玉滿堂,莫之能守。」今詩中之句,是藉此之義也,

夢謁西華到九天,真人授我指玄篇。其中簡易無多語,只是教人鍊汞鉛。

高象先《夢仙歌》有曰:「舉世何人識河車,子當西去求西華。西華夫人掌樞紐,便當指與真丹砂。」今詩中謂夢謁西華,授我指玄,是藉此之義,以明藥產於西南。而修治之道,乃極為簡易,總無非教人烹煉鉛汞,以結聚丹胎而已,其外無他法也。

道自虛無生一炁,便從一炁產陰陽。陰陽再合成三體,三體重生萬物昌。

道自虛無生一氣,是道生一也。便從一氣產陰陽,是一生二也。陰陽再合成三體,是二生三也。三體重生萬物昌,是三生萬物也。此乃用《道德經》之義,以發明修丹之理。蓋大道乃先天一氣,其一氣肇分,以為鉛汞也。而鉛汞交合,以成金丹也。其金丹成就,則千變萬化,皆由此出矣。

坎電烹轟金水方,火發崑崙陰與陽。二物若還和合了,自然丹熟遍體香。

坎電者,乃金火也,故烹轟於金水之方。《還源篇》所謂「海底飛金火」是也。

火發者,乃木火也,故發育於崑崙之頂。《翠虛篇》雲「崑崙山上火星飛,金木相逢坎電時」是也。然此總謂陰陽二火之義,故曰陰與陽也。若還使此陰陽二物,升降於上下,交合於中宮,則自然凝結成丹,而身名俱為之香也。

離坎若還無戊己,雖含四象不成丹。只緣彼此懷真土,遂使金丹有返還。

離為火,坎為水,戊己為土。而納甲法,以乾納甲壬,坤納乙癸,震納庚,翼納辛,坎納戊,離納己,艮納丙,兌納丁。則是坎離之中,皆有真土矣。又砂中有汞,乃離火含震木之象。而鉛內有銀,乃坎水含兌金之象。此是坎離而食四象也。故謂離坎中若無其土,雖有四象之含,總亦不能成丹。蓋水火無土不交合,而五行非土不生成也。今乃有此真土,而懷於坎離二物之中,則是三性合會,五行完全,遂使煉丹有返還之功,以結聚其金胎者也。

日居離位反為女,坎配蟾宮卻是男。不會個中顛倒意,休將管見事高談。

《易》以離為日,又以離為中女。以坎為月,又以坎為中男。蓋日為太陽之精,而離為真火之象,故日居離位也。然離本乾體,因再索而得坤之中爻,是謂之中女,乃屬於陰。又其火生於地二,亦是陰數,所以反為女也。夫月乃太陰之精,而坎乃真水之象,故坎配蟾宮也。但坎本坤體,因再索而得乾之中爻,是謂之中男,乃屬於陽。又其水生於天一,亦是陽數,所以卻是男也。然此乃天地之日月,卦象之坎離,其陰陽之顛倒有如此耳。至於修丹之造化,亦復效之。如水要其升,火要其降。金則使之浮,木則使之沉。其在下者,采之以登天。在上者,取之以入地。而陰中藏真火以煉其鉛,陽中含真水以烹其汞。是將此二物,運行於黃道,封固於黃庭,以凝結成丹,則顛倒之能事畢矣。倘不能明此中之玄妙,而將一知半見,妄自高談,此乃以管窺天之流,何足道哉。

取將坎位中心實,點化離宮腹內陰。從此變成乾健體,潛藏飛躍總由心。

先天卦位,乾南而坤北。後天卦位,坎北而離南。蓋先天之乾坤交,則乾中虛而為離,其坤中實而為坎,於是乾坤退居於西之南北,而坎離進位於正之南北,則謂之後天矣。故先天以乾坤為尊,是乃體也。而後天以坎離為貴,是乃用也。今修丹之道,是將後天之用,以復其先天之體。故煉取坎中之陽氣,以點化離中之陰精。乃運行交會,而復還其乾健純陽之體,則吾身修煉之造化畢矣。

潛藏者,沉伏也。飛躍者,升舉也。謂此之採取點化,乃升沉舉伏之法,而總在吾之心意,以為運用之樞機耳。

震龍汞出是離鄉,兌虎鉛生在坎方。二物總因兒產母,五行全要入中央。

五行相生之道,而木能生火,金能生水,此其常也。今震龍汞俱屬木,而出自離鄉者,是木畏金之伐,乃藏於離火之中,以御其金氣也。其兌虎鉛皆屬金,而生在坎方者,是金懼火之克,乃隱於坎水之中,以拒其火精也。此所以母藏子之腹,兒反產其母。而砂中有汞,鉛中有銀,乃成造化之神妙、丹道之玄機也。《參同契》所謂「母隱子胎,子藏母胞」是也。然陰陽本互藏其用,而子母原相為依倚,故此之二物,雖內含四象,而更須真土同入中央,則五行全而丹頭結矣。

月才天際半輪明,早有龍吟虎嘯聲。便好用功修二八,一時辰內管丹成。

夫月至初八日,謂之上弦,至二十三日,謂之下弦。以其形象如弓,故稱之謂弦也。而上弦月,在昏時現於丁方,其下弦月,在曉時現於丙方。故曰「月才天際半輪明」也。

聲者,氣也。譚子《化書》曰:「聲由氣也,氣動則聲發。」是此之義。謂修丹之道,先以龍虎吟嘯之氣,蟠旋於上下,即是兩弦金水之精,運行於東西。故曰「早有龍吟虎嘯聲」也。

二八者,謂兩弦俱得其均平,即龍虎勿使有偏勝。所以古人有龍汞半斤、虎鉛半斤之喻,以為二八之權衡也。《參同契》所謂「二八應一斤」是也。然烹煉之神功,惟用此二八之真精氣,使之交合而為一,則還丹頃刻可成矣。故曰:「便好用功修二八,一時辰內管丹成」也。《參同契》曰;「兩弦合其精,乾坤體乃成。」此之謂也。

華岳山頭雄虎嘯,扶桑海底牝龍吟。黃婆自解相媒合,遣作夫妻共一心。

華岳,乃西山也。扶桑,謂東海也。蓋虎屬兌金,本是陰物,今嘯於西山之上,故謂之雄虎。而龍屬震木,本是陽物,今吟於東海之底。故謂之牝龍。此乃二物之陰陽顛倒也。

黃婆者,土也。以黃為坤土之色,而婆為坤母之稱。其在人身中,則心所發之意是也。然修丹之二氣運行,陰陽交合,自始至終,無不賴乎此。故令其作為媒聘,使雄虎牝龍遣作夫妻,而共合為一心,以結丹胎也。

西山白虎正猖狂,東海青龍不可當。兩手捉來令死斗,化成一塊紫金霜。

此章承上文而言之,謂白虎金鉛之氣,在於西山之上,其情猖狂,而難以制御也。青龍木汞之精,在於東海之底,其性狡猾,而不可抵擋也。《金丹四百字》序曰:「心之猖狂如龍,身之獰惡如虎。」同此義也。

兩手者,即東西也。死斗者,即野戰之義。而總無非身心冥合是也。言捉取東西龍虎之精氣,使其冥合於鼎爐中,則自然化成一塊紫金之藥,如露之凝結成霜也。

赤龍黑虎各西東,四象交加戊己中。復姤自茲能運用,金丹誰道不成功。

赤龍者,謂龍從火里出,即砂中汞也。黑虎者,謂虎向水中生,即鉛中銀也。而龍虎各居東西之方,其色本青白。今青龍而變赤,白虎而化黑,是金水木火之四象具也。其修合之法,乃以此四象,而交加於戊己之土中,則五行全矣。然後子進陽火,以象復卦之一陽生。而午退陰符,以象姤卦之一陰生。從茲運用,周而復始,及時烹煉無差,則金丹豈有不成之理哉?

先且觀天明五賊,次須察地以安民。民安國富當求戰,戰罷方能見聖人。

《陰符經》曰:「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天有五賊,見之者昌。」蓋五賊者,乃五行也。五行得其正,則萬化皆安。五行失其正,則百昌賊害。故反言之曰五賊也。今詩中引《陰符》之義,謂得三才五行之造化,而後可修煉成丹,故上觀天道陰陽之轉運,下察地理剛柔之變遷,中養自己神氣之充足。而三者俱備,五行皆明,則謂之國富民安,然後求入室戰鬥烹煉之事。及至十月火功既足,乃戰鬥之事已罷,則聖胎圓成超脫,是謂聖人能出現矣。但戰之為義,乃兵仗相接,炮火相加也。今修丹使金木以交合,發火以烹煉,其名之謂戰,乃最當之喻耳。

用將須分左右軍,饒他為主我為賓。勸君臨陣休輕敵,恐喪吾家無價珍。

用將者,運火也。左右者,陰陽之道路。左屬陽為主,右屬陰為賓。而運火之法,當分左右二道,以任其金火之行也。故採取作丹之火候,左升而右降,以象天道之尚左也。其入室溫養之火候,右升而左降,以象地道之尚右也。是以溫養先右而後左者,乃主賓之進退相易。故謂之「饒他為主我為賓」也。《參同契》曰:「子當右轉,午乃東旋。」是此義也。又溫養之際,乃修丹之大關鍵,不可有纖毫差謬,以喪失吾家無價之命寶。猶臨陣之戰鬥,而死生系之,不可輕敵以致敗亡耳。蓋十月溫養之功,苟稍有差失,則火候虧缺,而丹道不全矣。若大有觸犯,而性命或致危殆者有之。故不可不謹慎也。

火生於木本藏鋒,不會鑽研莫強攻。禍發總因斯害己,要須制伏覓金公。

《陰符經》曰:」火生於木,禍發必克。」蓋火雖生於木,而火發木必焚矣。故曰「火生於木本藏鋒」也。若修丹不明運火之法,而強為以攻治之,猶鑽研其木太過,則必火發禍生以致害也。金公者,鈆字之分也。謂要擒制其木火,須覓金水以克伏之也。夫人之氣血,本是通暢,若稍有逆滯,則病生矣。其諸旁門之輩,不知道之出於自然,乃欲強閉其息,或妄搬其氣。久久行之,氣血潰亂,發為癲狂之疾,以致喪身失命。此皆不會鑽研,而強攻禍發之故也。豈不惜哉?故張君作此以戒之耳。

金公本是東家子,送在西鄰寄體生。認得喚來歸舍養,配將奼女作親情。

金公者,鈆也。《玉清寶篆》曰:「鈆本火體而金情,汞本水體而木性。」故謂鈆火本是東家震木之子,而鈆金乃寄在西鄰坤土之生也。《復命篇》曰:「龍虎本來同一休,東鄰即便是西家。」是同此義也。喚,猶采也,配,乃取也。謂要修煉九轉之丹,必須認得金公之鈆,而采歸黃婆之舍以養之,取將奼女之汞以合之。則自然二物相親,而情性和諧以結嬰兒也。

奼女遊行自有方,前行須短後須長。歸來卻入黃婆舍,嫁個金公作老郎。

奼女者,靈汞也,即流珠也。前後者,謂鼎爐之方向也。長短者,謂靈汞之行路也。前行須短者,從申以入於戌也。後須長者,自寅而達於申也。此之謂「奼女遊行自有方」也。

黃婆舍者,乃坤母之家,其中宮土位是也。言奼女之遊行歸來,卻入於坤母之家,而與鈆為配,是乃奼女嫁金公也。以鈆稱為金公,豈非老郎乎?夫上章言金公之出處,而采鈆以配奼女。此章言奼女之由來,而取汞以嫁金公,俱各有其理存焉。

縱識硃砂與黑鉛,不知火候也如閒。大都全藉修持力,毫髮差殊不作丹。

縱,雖也。謂修丹雖識硃砂黑鉛之出處,而不知火候之法度,此亦是等閒無用也。故大都全藉修持之功力,須尋明師,一一指點完全,庶幾烹煉有效。不然,即有毫髮之殊異,總亦不能成丹也。

契論經歌講至真,不將火候著於文。要知口訣通玄處,須共神仙仔細論。

契論經歌之丹書,雖皆講述至真之道,但不將火候之細微,而盡著於文字之中,所以知此者鮮也。倘學者要知口訣之玄妙,須共神仙之流以細論之,方可明其端倪耳。此章與上章,誡學道之輩,務求真師點化,以開發其蒙昧也。

八月十五玩蟾輝,正是金精壯盛時。若到一陽來起復,便堪進火莫延遲。

玩,游觀也。蟾輝,月光也。八月者,秋之中,乃金氣之旺也。十五者,月之半,為金精之盛也,故曰「八月十五玩蟾輝,正是金精壯盛時」也。

一陽來起復者,是吾身之冬至陽生也。進火莫延遲者,謂鉛遇癸生須急采也。然此詩本謂金盛之際,陽生之時,便當進火以採取之。而白紫清、廖蟾輝輩,謂煉養須八月十五入室者,蓋有取於內真外應,為天人合發之機,是亦一道也。

一陽才動作丹時,鉛鼎溫溫照幌幃。受炁之初容易得,抽添運用卻防危。

鉛鼎者,藏氣之府也。溫溫者,和暖也。幌者,晃也,喻兩目也。幃者,圍也,喻周身也。蓋謂吾身一陽才動之候,則鉛鼎中之真氣和暖,其光華上耀於兩目而生明,遍照於周身而生白也。《翠虛篇》曰:"其次膀胱如火燃,內中兩腎如湯煎」。《沁園春》丹詞云:「溫溫鉛鼎,光透廉幃。」皆此之義。然有此之景象,乃正好作丹之際也。但受氣之初,雖若容易可得,而其交會採取,以及運用抽添,卻要防危慮險,庶可望其成功耳。

玄珠有象逐陽生,陽極陰消漸剝形。十月霜飛丹始熟,此時神鬼也須驚。

玄珠者,丹胎也。有象者,凝結於鼎中也。蓋謂丹胎既已凝結,其溫養運火之法,乃准一年之消息,始於十一月復卦,逐一陽之生,至四月純乾,則陽極矣。然陽生謂之息,陰生謂之消,而消息循環無端,故以五月為一陰之消,至九月為剝卦之形象,而萬物凋落也。十月純坤,霜飛水凍,則火候終竟,而金丹始熟矣,。然丹熟則成仙,而鬼神安得不驚異哉。但此雖為一歲之節候,若簇之於一月一日一時,及至於一息,皆有此之造化,不可不知也。

前弦之後後弦前,藥味平平氣象全。採得歸來爐里煅,煉成溫養自烹煎。

前弦之後後弦前者,謂月之二八前後兩弦,此喻吾身之陰陽二氣也。

藥味平平氣象全者,以兩弦之金水各得其半,為藥物之氣均平,是陰陽之象完全也。今修丹者,乃採取此金水二氣,歸於鼎爐之中煅煉,而晨昏無懈,晝夜如斯,及至煉成丹胎,再加十月火符之溫養,以收其全功也。

長男乍飲西方酒,少女初開北地花。若使青娥相見後,一時關鎖在黃家。

長男者,震謂之長男,而震屬木。西方酒者,喻兌金之液也。謂作丹采煉震木之火,至於西南坤方,而取飲兌金之液也。少女者,兌謂之少女,而兌屬金,謂兌金之液。其生成在西南坤方,而兌金之花,乃開放在西北乾地也。

青娥者,以巽為長女,巽屬木而色青也。又巽謂之風,言長男之木火,少女之金水,若得青娥之巽風,使三者相見,則一時之中,俱關鎖於黃庭之家,以結成丹頭也。《入藥鏡》曰「起巽風,運坤火。入黃房,成至寶。」是此之義也。又《還原篇》曰:「長男才入兌,少女便歸乾,巽宮並土位,關鎖自周天。」其大旨與此詩同

兔雞之月及其時,刑得臨門藥象之。到此金砂宜沐浴,若還加火必傾危。

兔雞之月者,謂二月屬卯,而卯為兔。八月屬酉,而酉為雞也。刑德者,二月是春之半,而主發生為德。八月是秋之半,而主肅殺為刑。然德中亦有刑,如二月榆莢墮落,以陽中尚含陰也。而刑中亦有德,如八月薺麥芽櫱,以陰中還存陽也。《參同契》曰:「刑主殺伏,德主生起。二月榆落,魁臨於卯。八月麥生,天罡據酉。」是此義也。所以二八月之時候,謂之刑德臨門。而修丹之藥火,亦應效法而象之。蓋二八月乃陰陽之各半,不寒不熱,為中和之令。故修煉運火到此,則遇卯不進陽火,而逢酉不退陰符,使金砂沐浴,以法天地之機也。然金即鉛也,砂即汞也。謂之沐浴者,以木液旺於卯,當防其危。而金精旺於酉,應慮其險。所以沐浴罷功,以防其木火之燥,而慮其金水之濫,乃使之和平也。又沐浴之名義,謂火生於寅,而卯即沐浴之方也。水生於申,而酉即沐浴之位也。若當此卯酉之際,而不沐浴停功,卻仍還加進火符,則其藥物必致傾危,而丹道差失矣。但沐浴之法,乃吾身之造化,不可著於年月日時之間,以及天地方位之中焉。

日月三旬一遇逢,以時易日法神功。守城野戰知凶吉,增得靈砂滿鼎紅。

夫每月三十日之終,至晦朔之間,則日月之形體相合,乃陰陽之精氣相交,故謂之「三旬一遇逢」也。然丹道以月簇日,以日簇時,而一時之中,則吾身之日月,亦有晦朔相交之造化。此謂效法天地之神功也。守城者,憑高而守也。野戰者,據下以戰也。蓋野戰之義,以日月合璧於晦朔之間,疊持於亥子之分,雖無戰鬥之事,而其兩者相持於地下,卻有爭戰之象。《參同契》所謂「天地搆其精,日月相撢持」是也。《易》曰:「龍戰於野。」而《參同契》因之云:「戰德於野。」故野戰之名,殆仿於此也。其守城之義者,以每月之半,為日月相望於天地,而月乃盛滿已極,是盈不可久之際,故當執守其高亢,如守城之不可失也。然總之內丹之野戰者,謂收攝身心,降伏龍虎,乃神氣凝聚於下穴也。守城者,謂呼吸相含,水火既濟,是精華徘徊於上宮也。《參同契》曰:「天地之雌雄兮,徘徊子與午」是此之義耳。知吉凶者,謂守城野戰,各如其法度,是乃知吉以去其凶也。則鼎內之靈砂丹藥,自然增其光輝,而得其紅潤矣。然上章是言卯酉之沐浴,而此章即謂子午之徘徊。此乃修丹之四柱,故張君比類而及之。學者宜深察焉。

否泰才交萬物盈,屯蒙二卦稟生成。此中得意休求象,若究群爻謾役情。

上乾下坤為否,乃七月之卦也。上坤下乾為泰,乃正月之卦也。而此二卦者,為天地交合之象,是陰陽均平之時,所以萬物為之盈盛。其在丹法,將沐浴罷功之候也。上坎下震為屯,上艮下坎為蒙,此二者,乃分值旦暮之卦也。蓋煉丹之道,准《周易》六十四卦,以乾坤為鼎爐,坎離為藥物。而其餘六十卦,依上下兩經之次序,自屯蒙起,至既濟、未濟終,分布於一月之內,以作運火符之用。而一日兩卦值事,則朔旦用屯卦,以象陽氣之生。至暮用蒙卦,以象陰氣之成,故謂之二卦稟生成也。《參同契》曰:「朔旦屯值事,至暮蒙當受。晝夜各一卦,用之依次序。既未至晦爽,終則復更始。」是此義也。但修丹者,既得此中之意,以准火候之度,則其荃蹄可忘矣。不可執滯於諸象,究泥其群爻,以謾役其情性,而有誤於丹功焉。象,謂卦之上下兩象。爻,謂卦之六位爻畫也。

卦中設象本儀形,得象忘言意自明。後世迷人惟泥象,卻行卦氣望飛升。

此詩承上章以重申之,謂修丹之設卦象者,乃比喻丹道之形儀耳。苟明其意義之指歸,則爻象自可忘言矣。而世之迷人,竟執文泥象,有造為卦氣之圖,以爻畫准其氣息之數,乃推究行持,而欲望飛升者,不亦惑乎?按此章與上章之旨,謂既得卦爻之義理,當蠲象用意以修丹,此誠至論也。奈後人不察其義,凡遇卦象,皆以此言蔽之,殊為孟浪。甚至《參同契》,乃大易、黃老、爐火,三者俱備之至文,而諸家之注,俱解為金丹之書,而竟略其大易之道,遂使亙古大文,晦二千年矣。予雖晚學,然深慨之,曾為遂一詳註,顏之曰《正義》,而明其三道由一之旨,並闡夫曆象數理之學,為治國修身之樞要,儒道合一之根源。諒高明者,自能鑒白之,茲不暇具述焉。

天地盈虛自有時,審能消息始知機。由來庚甲申明令,殺盡三屍道可期。

天地之盈虛者,陽氣升為盈,陰氣降為虛。日中為盈,日昃為虛。月滿為盈,月缺為虛。春夏生長為盈,秋冬斂藏為虛,此之謂盈虛自有時也。

消息者,息為陽生,自子至巳。消為陰生,自午至亥也。謂能審悉其陰陽之消息,天地之盈虛,則其造化之玄機始知矣。庚甲者,甲木居於東,而主生氣之令。庚金居於西,而主殺氣之令。言知其金木之由來,則生殺之令自明也。三屍者,上中下之屍神,乃氣質之陰性所化。故修丹之士,當存心養氣,以陽火煉盡陰滓,則三屍絕跡,而大道自可期矣。

要得穀神常不死,須憑玄牝立根基。真精既返黃金室,一顆明珠永不離。

穀神者,谷為空虛之物,神乃陰陽不測之靈也。玄牝者,玄乃天之色,以比陽也。牝為畜之母,以喻陰也。言虛靈之元神,欲其長存而不死,須憑陰陽之二氣,乃運行交合,以建立其根基也。《道德經》曰:「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是此義也。真精者,陰陽之精氣也。黃金室者,即黃庭也。謂陰陽之精氣,使返還於黃庭,乃結成一顆明珠之胎,而永存吾身不離,以作陸地之仙也。

玄牝之門世罕知,休將口鼻妄施為。饒君吐納經千載,爭得金烏搦兔兒。

搦,音匿。

玄牝之門者,陰陽出入之關竅也。又有上玄下牝之分,左玄右牝之別,故世人罕能知之也。倘學道之輩,不知玄牝體用之真機,而將口鼻妄行施為之,饒他吐故納新之法,至於千載之久,總不能使金烏以搦按其玉兔,而渾合以結丹頭也。然上章但言玄牝,而此章言玄牝之門。苟明其玄牝之體用,便知門戶之出入矣。蓋西南之鄉,天地之根,乃其門之體也。陰陽之精,日月之華,是其氣之用也。若不達其體用合一之機,而徒事於口鼻,則去道遠矣,是以非之。

異名同出少人知,兩者玄玄是要機。保命全形明損益,紫金丹藥最靈奇。

《道德經》曰:「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玄之門。」蓋妙者,神妙也。徼者,邊徼也。謂常無者,欲觀其神妙之無方也,即所謂無聲無臭之義是也。常有者,欲觀其邊徼之有極也,即所謂格物致知之義是也。但此有無之兩者,是同出於道,即太極動靜之理。其動則為有,靜則為無,乃各異其名,而總同謂之玄也。然有無同出,乃混成為體,是一玄也。有無異名,而互相為用,又一玄也。而其兩玄相合,則千變萬化,皆由此出,豈非眾妙之門乎?今詩中是用此之義,以重申上兩章耳。故謂玄牡者,即是有無之異名,其雖有陰陽之分,而實同出於一氣所化。此時人之少知者也。且玄牝之氣,其陰陽互用,有無兼施,升降於上下,往來於東西,斯真玄玄兩者之樞機也。是以保命全形之道,須明損益二卦之理,乃陰陽之上下損益,即為火候之文武增減,亦是有無玄牝之義。夫知乎此者,然後紫金之丹藥可成,而有靈奇莫測之妙也。

始於有作人難見,及至無為眾始知。但見無為為要妙,豈知有作是根基。

有作者,即有為,是言修命之道也。無為者,即無作,是言修性之學也。蓋修養之道,先煉三品大藥,以成金丹,而固其命蒂。然後抱元煉神,存心守一,而養其性根,以全性命兼修之神仙也。但其始於修命之時,混俗同塵,韜光晦跡,而人不識其行藏,故難見其端倪。及至溫養已畢,乃抱一以修其性,此時不交人事,無作無為,晝夜默坐,似訥如愚,而眾人始知其為修養也。然但見此等無為之道,乃為要妙真玄,彼烏知有作有為之機,是修丹立命之根基者哉?

黑中有白為丹母,雄里懷雌是聖胎。太乙在爐宜慎守,三田聚寶應三台。

黑中有白者,鉛中銀也。《道德經》曰:「知其白,守其黑。」《參同契》謂「故鉛外黑,內懷金華」是也。言修煉之道,而藥物以真鉛為君,故鉛中銀是金丹之母也。

雄里懷雌者,砂中汞也。《道德經》曰:「知其雄,守其雌。」《參同契》謂「雄雌相須,須以造化」是也。言修合丹頭,以真汞為臣,故砂中汞乃聖胎之基也。

太乙者,乃紫微垣中之星名,此喻丹胎也。謂丹居鼎爐之中宮,是宜謹慎守護,而弗使有差忒也。

三田者,上中下之三丹田也。三台者,斗魁下之星也。謂汞居於上,鉛居於下,而汞鉛交合以成丹胎,則是丹居於中矣。此乃三田聚寶,以上應三台之象也。

恍惚之中尋有象,杳冥之內覓真精。有無從此自相入,未見如何想得成。

恍惚者,悟而未分明,是陽初動之象也。杳冥者,幽寂深遠,是陰極靜之意也。蓋修煉之道,若得其真詮,而工夫純粹,其藥物成就者,但凝神於氣穴,心息相依以歸根,則真息自生,呼吸俱無,如身入於杳冥之鄉,是陰極之精可覓,乃真汞生也。少焉,則一陽初動,其丹田如火燃,暖氣沖融,神光透目,而心覺其恍惚之景,是陽動之象可尋,乃真鉛生也。斯時急宜運火採取,送歸黃庭,可結其丹胎矣。《道德經》曰:「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杳兮冥兮,其中有精。」此之謂也。

有無者,有即恍惚,無即杳冥也。又水火亦是有無之義,蓋謂陰陽互其用,有無交相入,然後可以煉養成丹。倘不見恍惚杳冥之真象,以及水火既濟之玄機,但憑空著想,而妄作求仙,豈不謬哉。然恍惚杳冥四字,能誦者頗多,而知其義者或寡矣。今予不惜天秘,而分明注之者,欲使學道之士,咸歸正道,不入他歧,是所深願也。

四象會時玄體就,五行全處紫金明。脫胎入口功通聖,無限龍神盡失驚。

四象者,即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也。謂四象聚會於勾陳中宮,乃五行完全,是三家相見也。則玄妙之真體可成就,而紫金之丹藥已明著矣。其後入室之溫養無失,而運用之火候無差,自然脫胎以超神,入口以歸定,而無往不可者,以其達於聖域也。則無限之龍神,豈不驚其靈異乎。

華池宴罷月澄輝,跨個金龍訪紫微。從此眾仙相見後,海田陵谷任遷移。

華池者,乃水火之宅,元氣之所居,即元海也。宴罷者,服食畢也。月澄輝者,金氣生明也。跨個金龍者,採取金木也。紫微者,中宮之星垣也。言作丹之法,其華池服食已畢,則金氣生明,即當採取金精木液,而運入於中宮之鼎,以封固貯藏之也。眾仙者,喻陰陽老少,並生成之數也。如兩儀四象、三元一氣、以及九還七返、八歸六居之類是也。謂丹既入鼎,是陰陽老少之類數,俱相見於中宮之土位也。及煉至成熟,乃脫胎神化,與道為一,則任他滄海桑田之變遷,高陵深谷之移易,總與我無所干礙耳。

要知煉養還丹法,須向家園下種栽。不假吹噓並著力,自然丹熟脫靈胎。

家園者,吾身之鼎器也。《翠虛篇》曰:「金丹亦無第二訣,身中一畝為家園。」是此義也。言欲知修煉還丹之法,須於自身家園之中,而採取其同類之種,以栽培調護之。卻不借吹噓之勞,並搬運之力,但閒閒養其精神,溫溫煉其元氣,則自然金丹成熟,而脫其靈胎,何待於他索哉?

休施巧偽為功力,認取他家不死方。壺內旋添延命酒,鼎中收取返魂漿。

此詩承上章而言之,謂學道者,須向自身求造化,切勿施其巧偽之功力,認取他家身中濁物,以為不死之方藥,而陷溺於邪僻之行也。延命酒者,喻金精也。返魂漿者,喻木液也。言欲自修者,應於吾身之壺內,旋添金精以煉之,其自己之鼎中,收取木液以滋之,則丹藥可成,神仙可冀矣。是安用他求外索,以為長生之方耶?

雪山一味好醍醐,傾入東陽造化爐。若過崑崙西北去,張騫始得見麻姑。

醍醐,音體乎。騫,音牽。

雪山,西域之山。醍醐,酥之精液。此二者,喻金液也。東陽造化爐者,謂東北之方,乃陽長陰消之地,如造化之爐冶,為丹道運行肇始之所也。崑崙者,眾山之祖。此喻吾身之頂,為眾體之尊也。言用此金液一味,傾入於東北造化之爐,而上達於昆倉之頂,然後下行西北而歸去也。張賽,漢時人也。麻姑,古仙女也。謂金液運至西北之方,是造化已周,而陰陽相會。猶張賽乘槎過天河,以遇女宿之象也。然此章之義,即《西江月》所謂「本是水銀一味,周流遍歷諸辰。」其大旨頗同,但彼言金氣,而此言金液,為稍異耳。

不識陽精及主賓,知他哪個是疏親。房中空閉尾閭穴,誤殺閻浮多少人。

閻,音炎。

陽精者,坎中元氣,謂之陰里陽精,乃立命之根基、煉丹之樞要也。主賓親疏者,謂修養之道,乃陰陽之主賓迭更,而神氣之親疏互用也。故在烹煉之際,以元神為主,以真氣為賓。神御其氣,性攝其情。此神為親,而氣為疏也。而其功夫之次第,則先鍊氣修命為主,而後養神修性為賓。以鉛擒汞,以魄鈐魂。此命為親,而性為疏也。但此等之玄理,其哪個知識之哉?且更有迷途之人,不明陽精出處,及主賓親疏之義,而乃捏閉尾閭之穴,以行房中之邪術者,此誤殺閭閻之浮生,不計其多少人也。《翠虛吟》曰:「謂之陰丹御女方,手按尾閭吸氣咽。奪他精氣補吾身,執着三峰信邪見。」此之謂也。然主賓之義,而本篇中,有以浮沉為主賓者,如「誰識浮沉定主賓」是也。有以左右為主賓者,如「饒他為主我為賓」是也。而此詩之主賓者,以神氣親疏為主賓也。故三處雖皆言主賓,而各有其理存焉,此不可不知耳。

萬物芸芸各返根,返根復命即常存。知常返本人難會,妄作招凶往往聞。

《道德經》曰:「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夫物芸芸,各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今詩中之句,正是此義。蓋芸芸者,物之多貌,謂萬物如此之多,而至春夏之際,皆為生長蕃盛,此並作之動也。然動極必靜,所以秋冬之時,均相斂藏消閉,乃返根於靜矣。而靜極必動,以復其天命之生機,此造化之所以經常不已耳。故謂返根復命者,即可以長存不死也。但此知常返本之道,亙古如斯,是萬物尚且能之,而人反難明難會,卻妄作妄為,以招凶咎者,乃往往聞其皆是也。此章言學道之人,當明動靜屈伸之機,歸根復命之道,庶可入玄妙之門,若不知其理而妄作,則凶咎隨之,可不戒乎?

歐冶親傳鑄劍方,鏌鎁金水配柔剛。煉成便會知人意,萬里誅妖一電光。

鏌鎁,音莫耶。

歐冶,春秋時人,乃善鑄劍者。鏌鎁,寶劍名也。言歐冶所傳鑄劍之方,使金水均等,而剛柔得中。蓋金多則太剛而折,水多則太柔而捲,令其無過不及之差,此方是寶劍也。然劍之有神者,而煉成便能知人之意趣,其誅妖伐叛之功,雖萬里之遠,亦如電光之頃刻耳。《拾遺記》曰:「顓頊高陽氏,有曳影劍,騰空而舒,若四方有兵,則此劍飛起,指其方則克。未用時在匣中,如龍虎吟。」是此之義也。然修丹之劍者,蓋劍則為金,而金則為氣,以劍非金不成,而丹非氣不結也。其修之之法,亦須金水兩齊,剛柔相配,而用火以煅煉之,及煉成之後,乃隨心所使,神妙非常,而救正除邪,則無思不服。此丹之靈,與劍之用,其功效有如此之同焉。

敲竹喚龜吞玉芝,鼓琴招鳳飲刀圭。近來透體金光現,不與凡人話此規。

敲,叩也。竹乃虛心之植物。龜為北方之黑鉛。喚龜者,謂采鉛也。玉芝者,《本草》書以芝為瑞草,而有五色,服之可以長生,其白者為玉芝也。言敲叩其虛心,使之感通以采鉛,如吞啖長生之靈芝,故謂之「敲竹喚龜吞玉芝」也。鼓,動也。琴乃和氣之聲音。鳳為南方之朱汞。招鳳者,謂取汞也。刀圭者,醫書中凡用藥少許,謂之一刀圭,以刀頭圭角,為些小之藥也。言鼓動其和氣,使之運行以取汞,如飲服延年之藥物,故謂之「鼓琴招鳳飲刀圭」也。然如此之煉養,及至功夫純足,則和順積中,英華發外,而近來之玉符透體,金光現身,其世上之凡夫,安可話此之規模哉。

藥逢氣類方成象,道在希夷合自然。一粒靈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修丹之藥物,乃精氣神也。而此三者,比其類而合之,則方能成象以結丹頭,此乃修身立命,是言有為之學也。道者,乃天理之自然。而希夷者,即無聲無臭之義。故希夷合乎自然之道,此乃存心養性,是言無為之學也。《道德經》曰:「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此之謂也。所以修養之道,而積功累行,煉成靈丹在腹,則我命在我,不由於天。蓋其有無互用,內外兼修,而人事合乎天心故也。

赫赤金丹一日成,古仙垂語實堪聽。若言九載三年者,總是推延款日程。

赫赤,明盛貌。謂赫然明盛之金丹,其功效成於一日,此乃古仙垂教之語,實堪聽而非誣也。若以三年九載為言者,此總是推延其時日,而款留其程期也。夫結丹本是片晌可成,而今言一日者,以丹法簇年月日時於頃刻之中,故通曰一日成也。但此詩是曉學人,不知有一日見效之妙,而徒事三年九載之勤者爾。非謂素無煉養之人,乃一旦得訣行持,便可結丹而成仙焉。故修丹之道,若得其真傳,須要三年煉養於前,九年抱元於後,惟中間之結丹,在於一日。而入室之溫養,亦當一年。所以統計之,非十餘年大功不可也。倘火候未全其法度,或用功不甚為精勤,此又不可以歲月計耳。《參同契》曰;「服食三載,輕舉遠遊。」又曰:『累積長久,變形而仙。」呂純陽公云:「才得天符下玉都,三千日里積工夫」。《翠虛篇》曰:「片晌工夫修便現,老成須是過三年。」又曰:「執着之人得不真,朝行暮輟又非誠。」皆此之義也。故學者勿以一日成之語,而以辭害其志可也。

大藥修之有易難,也知由我亦由天。若非積行修陰德,動有群魔作障緣。

夫修金丹之學,乃超世之神功,此誠非細事,是以修此大藥者,而有難易之分也。蓋身心雖由我自修,而性命終由於天賦,若非修德行仁以邀天祐,則必有動輒得咎之事,而且有魔障以撓敗其因緣也。故學道者,可不以正心行善,為修丹之根基者哉。

三才相盜食其時,此是神仙道德機。萬化既安諸慮息,百骸俱理證無為。

食,音寺。

《陰符經》曰:」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時,百骸理。動其機,萬化安」。蓋盜者,竊也。謂萬物竊天地之陰陽,以生以成,此天地為萬物之所盜也。人竊萬物之資質,以食以用,此萬物為人所盜也。萬物竊人之作養,以蕃以息,此人為萬物之所盜也。是三盜者,既合其宜,則三才者,既得其安矣。食者,飼也,猶服也。謂人服其時宜,則百骸俱理。若天動其樞機,則萬化自安也。今詩中引用此義,謂修丹之道,以三田之還返合宜,三物之烹煉無失,亦如三才之相盜食時,此乃神仙道德之真機也。萬化者,萬物也,猶萬事也。言身外之萬事安閒,心中之諸慮止息,而吾身之百骸俱理,修養之造化已成,則可以證無為之大道矣。此章勉學者,當明三盜之機,以為修煉之法度耳。

《陰符》寶字逾三百,《道德》靈文滿五千。今古上仙無限數,盡從此處達真詮。

《陰符》備言天人合發之機,《道德》盡述治國修身之理。此二經者,雖是儒道並行之書,而實為修煉丹法之祖,所謂黃老之學是也。故謂《陰符》之寶字,其三百有餘。《道德》之靈文,乃五千無缺。而亙古今之仙,無限數之多,皆從此二經,達其修煉之真詮,以成就其大道,後學者可不究心乎?

饒君聰慧過顏閔,不遇真師莫強猜。只為丹經無口訣,教君何處結靈胎?

金丹之道,至簡至易,雖愚夫愚婦,亦能知能行。然君子得之而成道,因所宜也。倘小人行之而有驗,是乃不肖者蒙福矣,豈天之道哉?所以上天秘惜,不許妄傳非人,而丹經紫書,是均體此意。其精微之奧義,乃散見於各章,而工夫之次第,不敘述於一處。此非真師指示,卻不能明也。故謂饒君慧同顏閔,若不遇師傳,總莫能強猜也,以丹書之中無口訣,教他從何處行持,可結其靈胎耶?是以學道需積功累行,以祈天祐為要。古人云:「欲為神仙,當先學君子。」苟言行或歉於君子,則人道猶未充,況仙道乎?誠哉是言也。

了了心猿方寸機,三千功行與天齊。自然有鼎烹龍虎,爭奈擔家戀子妻。

學道煉丹,惟在乎此心之用,所謂「心正而後身修」是也。又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此聖賢教人入道之方,故謂心乃方寸之機,而心之放逸如猿。學者若明了此一心,即能達了其大道也。然又須修三千之功,立八百之行,以邀其天眷,則自然有明師指點,乃悟徹真機。而知其鼎爐之著落,及龍虎之出處,可以烹煉還丹矣。奈何世之迷者,惟擔顧其家業,繫戀其子妻,為財利之庸仆,作兒孫之馬牛。以七尺之軀,而甘同腐草,豈不悲乎!

未煉還丹須速煉,煉了還須知止足。若也持盈未已心,不免一朝遭殆辱。

浮生若大夢,壽夭難預知。故謂未煉還丹者,須當作速煉養,以為超世之宏謀也。但修丹之火候工夫,是有次序,非可孟浪從事。若運火之度數既足,便當知止罷工。若不明持盈守滿之道,而仍加火符以運行,則難免丹頭之走失,乃遭一朝之危殆,以自取其謬辱也。正陽鍾離翁曰「丹熟不須行火候,若還加火必傷丹」此之謂也。然煉丹知止有二義:其一為採取作丹,而封藏凝結之後也。其一為入室溫養,而丹胎成熟之終也。此二者,皆當持盈,不可再為運火,以傷其丹藥。故雖同為知止罷火,而卻有二端之分別,此亦不可不知者也。

須將死戶為生戶,莫執生門號死門。若會殺機明反覆,始知害里卻生恩。

生死之門戶者,乃天人造化之關鍵也。蓋天為純陽,然陽氣至天已極,而陰氣自此以生。地為純陰,然陰氣至地則極,而陽氣自此乃生。是陰陽之生死,而互為其門戶也。又如冬夏二至之迭更,以及日月兩曜之代明,亦莫不皆然也。至於人身之中,其上之口鼻,乃呼吸出入,為生我之門也。若閉而絕之,則是死吾之戶矣。鍾離翁所謂「生我之門死我戶」是也。其下之元海,雖無孔竅之開,可以為門,然實精氣之樞,則以為戶耳。《黃庭經》所謂「後有密戶前生門」是也。故曰「須將死戶為生戶,莫執生門號死門」也。若有志學人,認透生死門戶,能會陰陽生殺之機、天地反覆之道,即知《陰符經》所謂「恩生於害,害生於恩」之理,則宇宙在我手,造化在吾身,而修丹之能事畢矣。

禍福由來互倚伏,還如影響相隨逐。若還轉此生殺機,反掌之間災變福。

《道德經》曰: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故謂「禍福由來互依伏」也。然其交互之相須,則還如影之隨形,似響之逐聲也。若學道之人,能轉運此生殺之機關,明達其禍福之倚伏,自然德修身修,功就丹就,則災者變為百福,夭者化為長生,而易於反掌之間也。然此詩亦承上章恩害而言之。

修行混俗且和光,圓即圓兮方即方。顯晦逆從人莫測,教人爭得見行藏。

修身立行之人,最宜韜光晦跡,故能混俗者,是不廢其倫常也。和光者,乃不露其圭角也。

圓即圓兮方即方者,此非同流合污之謂,乃古人所云「行欲方而智欲圓」。關尹子曰:「圓爾道,方爾德。」是此義也。然學道如此,則修煉顯晦之蹤,人莫測其端的。而造化逆從之妙,誰能識其行藏?此方為有道之高士。其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悟真篇正義卷中終

悟真篇正義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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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元真子董德寧注

五言四韻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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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著青衣,郎君披素練。見之不可用,用之不可見。
恍惚里相逢,窈冥中有變。一霎火焰飛,真人自出現。

著,音灼。

女子著青衣者,離為中女,木之色青。著衣者,服衣於身也。此乃砂中汞之象,以砂屬離火,而汞屬震木也。

郎君披素練者,坎為中男,金之色白。練,素繒也。披練者,荷錬於體也。此為鉛中銀之象,以鉛屬坎水,而銀屬兌金也。

見之不可用者,謂有形質之物,是後天之鉛砂也。

用之不可見者,謂無形質之藥,乃先天之金汞也。

恍惚者,陽初動之象,而心覺恍惚,乃真鉛已生,此時可以運用烹煉,故謂之「恍惚里相逢」也。

杳冥者,陰極靜之意,而身如杳冥,乃真汞已生,此際是後天復先天,故謂之「杳冥中有變」也。

一霎者,猶頃刻也。真人者,即丹頭也。言有此杳冥恍惚之象,即當運動火符,採取鉛汞藥物,入於黃庭之中,則丹胎凝結,是謂真人出現矣。

此章總述藥物之作用,以及結丹之功效如此耳。

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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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藥還同外藥,內通外亦須通。丹頭和合類相同,溫養兩般作用。
內有天然真火,爐中赫赫長紅。外爐增減要勤功,絕妙無過真種。

內藥者,先天之藥物,乃元和內運也。外藥者,後天之藥物,為呼吸外施也。然總之無非一氣。故曰:內藥還同外藥也。

乾坤之內,鼎爐之中,若得先天之氣,以運行於其內,亦須後天之氣,而透達於其外,使內外相合,體用互施,以成闔闢之功。故曰:內通外亦須通也。

調和外藥之作丹,修合內藥之結胎,雖為兩番之運用,而其和合之法度,則相類相同,初無彼此之別。故謂之「丹頭和合類相同」也。

溫養者,有採取外藥作丹之溫養,有入室烹煉丹胎之溫養,其兩者之作用不同也。蓋採取外藥作丹,以鼎爐之前後為東西,而運火以先左後右分主賓,是用天道之尚左。如律詩中所謂「誰識浮沉定主賓」是也。其入室烹煉丹胎,以鼎爐之左右為東西,而運火以先右後左作主賓,是用地道之尚右。如絕句中所謂「饒他為主我為賓」是也。故謂之「溫養兩般作用」也。

內有者,氣穴內之有也。爐中者,內爐之中也。謂氣穴之內,乃有天然真陽,此即為內爐中赫然長紅之火也。外爐者,乃先天之巽位,為後天之坤方,《入藥鏡》所謂「起巽風,運坤火」是也。謂內爐雖有真火長紅,然其火之熾熄行止,並陰陽文武,亦須要外爐之啟閉,以為增減之功用耳。即上文所謂「內通外亦須通」是也。

真種者,即丹胎也。謂煉丹之道,總要三物凝結之真種子,在於鼎器之中,方成絕妙之造化。不然空鐺水火,有何益哉?

此章備言內外二藥之用,以及內爐外爐之分,為修煉之大關鍵,學者宜深思而熟究之焉。

此道至神至聖,憂君分薄難消。調和鉛汞不終朝,早覩玄珠形兆。
志士若能修煉,何妨在市居朝。工夫容易藥非遙,說破人須失笑。

修真之道,煉養之功,其神應非常,靈妙無比。但是無志之人,其不肯信道篤行,並勤功苦志者,緣彼福分之淺薄,而不能消受之故也。殊不知煉丹之妙,苟知方法以行持,調和鉛汞以凝結,則頃刻可成,不消終日,而玄珠有象可睹,形兆有效可察也。倘有志之士,若能修煉者,但得其所居之安,則無拘於山林朝市,皆可為之。且其工夫至為簡易,不必索之於高遠,而藥物在我自己,何須求之於他人?若經至人說破其機,則自然喜其道之近,而笑其求之者遠也。

白虎首經至寶,華池神水真金。故知上善利源深,不比尋常藥品。
若要修成九轉,先須煉己持心。依時採取定浮沉,進火須防危甚。

白虎者,西方之金精,乃真鉛也。首經者,第一之謂也。言西方金精之真鉛,為修丹第一至寶之藥也。華池者,即元海也,白紫清翁所謂「華池正在氣海內」是也。神水者,即靈汞也,《翠虛篇》所謂「神水根基與汞連」是也。真金者,真金液也,言元海中所入之靈汞。此乃還丹之真金液也。故知神水靈汞者,是為上善之物,而其利源之深功,非尋常之藥品可比也。《道德經》曰:「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此之謂也。煉己者,即修己以養其氣也。持心者,即存心以盡其性也。謂要修九轉金液之丹,必先須煉己持心之學。夫然後依天時之造化,運吾身之陰陽,而采其白虎之鉛,取其神水之汞,按定升降浮沉之用,以送歸黃庭耳。但其進火之工夫,更須防危慮險為甚要,則庶幾功可成,而丹可就也。

若要真鉛留汞,親中不離家臣。木金間隔會無因,須仗媒人勾引。
木性愛金順義,金情戀木慈仁。相吞相啖卻相親,始覺男兒懷孕。

煉丹之道,須要鉛汞兩相留戀,方成造化,此非真土不能使其然也。臣者,人也。言鉛汞土之三物,本是相親不離,而為一家之人也。《參同契》所謂「三物一家,都歸戊己」是也。但其鉛汞之體,則鉛為金而汞為木,二物間隔於東西,無因可以會合,此必須用媒人乎。媒人者,黃婆也,而黃婆即是真土,故謂須仗媒人之勾引,乃以真土牽合其金木也。然木之為物,在五常之中是仁,而卻順愛於其義。又木之性,要得金以成器,故謂「木性愛金順義」也。其金之為物,在五常之中是義,而卻慈戀於其仁。又金之情,能制木以成物,故謂「金情戀木慈仁」也。於是金木二者,往來於東西,併合於中宮,乃交相吞啖,兩相親和,以結聚成丹,此始覺男子懷胎,而丈夫有孕之奇功也。

二八誰家奼女,九三何處郎君?自稱木液與金精,遇土卻成三姓。
更假丁公煅煉,夫妻始結歡情。河車不敢暫留停,運入崑崙峰頂。

二八者,陰數也,故謂之奼女,而奼女即汞也。九三者,陽數也,故謂之郎君,而郎君即鉛也。白真人曰:「九三、二八,算來只在奼女金翁。」又曰:「二八、九三,皆陰陽之異義」是此義也。然奼女之汞,是謂木液,郎君之鉛,是謂金精。而木液者乃神水,金精者乃神火也。但此二物,若遇真土,卻合成三性。《參同契》曰:「三性既合會,本性共宗祖」此之謂也。丁公者,喻火符。假者,借也。言三性既遇,更應借火符煅煉之,則鉛汞如夫妻之義,而始結姻親以歡洽也。河車者,北方正氣,號曰河車,《參同契》所謂「北方河車」是也。凡車皆轉於陸,而河車乃轉於水,丹道中用之以運載水火,故有此喻名也。又有小河車、大河車、紫河車之名目,然總無非一氣而已矣。崑崙峰者,乃泥丸頂也。言鉛汞交會之後,當用河車裝載藥物,不可暫為停留,徑運入崑崙之頭頂,而後降下重樓,歸於土釜之中,以凝結其丹胎也。

七返硃砂返本,九還金液還真。休將寅子數坤申,但要五行成准。
本是水銀一味,周流遍歷諸辰。陰陽數足自通神,出入豈離玄牝?

七返者,七乃火之成數。返,謂復返也。硃砂者,木火之氣也。返本者,以木火之氣本浮,今運火抽鉛之法,乃自下而逆上,是復返其本體之性,故曰:」七返硃砂返本」也。

九還者,九乃金之成數。還,謂歸還也。金液者,金水之精也。還真者,即還源也。以金水之精本沉,今運水添汞之方,乃從上而順下,是歸還其本源之情,故曰「九還金液還真」也。

又五行生成之理,以生數為本體,猶先天也。而成數為行用,猶後天也。蓋生數各得其五,而為成數之用也。若成數各還其五,則復生數之體矣。此即後天復先天,亦是返還之義。而煉丹之道,正是如此。然丹家有以寅數至申為七返。以子數至坤為九還者,此不過言位數之大概,休將此以執泥之,而但要識五行之造化,以為之準則耳。水銀者,水中之金,即真鉛也。而真鉛本是一氣,故曰「本是水銀一味」也。《入藥鏡》所謂「水鄉鉛,只一昧」是也。

諸辰者,十二辰次也。言真鉛之氣,周流於爐鼎之三田,遍厲於自身之四正,其在北方為玄武,在東為青龍,在南為朱雀,在西為白虎,至中宮為勾陳,則四象是其所化,五行乃其所成,而十二辰次皆遍,其八方卦位俱周,故曰「周流遍歷諸辰」也。

數足者,運行之數畢也。言真鉛之運行,至陰陽之數完足,則自然通神入妙,而金丹成矣。玄牝者,玄牝之門也。謂真鉛之氣,其往來出入,總不離乎玄牝之門,以為樞紐之所也。

然此章之義,為丹道之機要,學者宜三復思之。

雄里內含雌質,真陰卻抱陽精。兩般和合藥方成,點化魄靈魂聖。
信道金丹一粒,蛇吞立變龍形。雞餐亦乃化鸞鵬,飛入真陽清境。

雄里含雌者,為離卦之象,乃砂中汞也。真陰抱陽者,為坎卦之象,乃鉛中銀也。而此兩般之物,若和合以成大藥,則其點化之功,能使陰魄以通靈,陽魂以入聖,而成真人仙子也。然此金丹之神妙,非但人得之以成真,假使一粒之微,蛇吞之立變為龍,雞餐之亦化為鳳,乃飛騰翔舞,以入真陽三清之境矣。豈不靈哉?可不勉乎!

天地才經否泰,朝昏好識屯蒙。輻來輳轂水朝宗,妙在抽添運用。
得一萬般皆畢,休分南北西東。損之又損慎前功,命寶不宜輕弄。

否泰者,為天地交合之象,是經常之道也。屯蒙者,為朝昏分值之卦,當知識其義也。又否泰為陰陽均平之時,屯蒙為朝昏生成之候。而此四卦者,是丹道之機要,乃修煉之樞轄,故須經識之也。輻者,乃輪之股軸以湊轂也。轂者,乃輪之中心以容輻也。謂否泰之交合陰陽,屯蒙之分值昏曉,如輻之湊於轂,而轉運無停,若水之朝於海,而流注無窮也。故修丹之道,亦妙在抽鉛添汞之用,以合於屯蒙否泰之象,而無差謬間斷為要耳。一者,即金丹也、太極也,而總謂之道也。言修煉之功,若得其四象合一,則丹道已成,而萬般皆畢矣。所謂「得其一,萬事畢」是也。又《黃庭經》曰:「子能守一萬事畢,子自有之持勿失」亦此義也。但金丹既成,火數已足,則不必更分東西南北,以為運行之方向耳。故當損其前次之轉動,又須損其後來之作為。但養性存神,抱元守一,則自然前功謹慎矣。《道德經》曰:「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此之謂也。所以金丹之火候周足,切不宜再為運動,而輕弄其命寶之丹,以自取其咎焉。

冬至一陽來復,三旬增一陽爻。月中復卦朔晨超,望罷乾終姤兆。
日又別為寒暑,陽生復起中宵。午時姤卦一陰朝,煉藥須知昏曉。

爻,音肴。姤,音構。朝,音潮。

夫一年十二月之節候,始於冬至為一陽之生,在卦乃地雷復也。而每加三旬,則增一陽爻,故十二月為地澤臨卦,乃二陽生也。正月為地天泰卦,乃三陽生也。二月為雷天大壯卦,乃四陽生也。三月為澤天夬卦,乃五陽生也。四月為純乾卦,乃六陽全也。陽極則陰生,故五月為天風姤卦,乃一陰生也。六月為天山遁卦,乃二陰生也。七月為天地否卦,乃三陰生也。八月為風地觀卦,乃四陰生也。九月為山地剝卦,乃五陰生也。十月為純坤卦,乃六陰全也。陰極則陽生,周而復始,如環無端也。若將一年之陰陽消息,而移於一月之中,則朔晨為復卦之功超。以兩日半准一月,而望日為乾卦之罷終。其十六日,乃姤卦之初兆,至晦日則為純坤,而一月盡矣。又將其盈虛造化,而移於一日之中,以別四時之寒暑溫涼,則夜為寒,晝為暑,朝為溫,昏為涼。故中宵之子時,為一陽復卦之起。而當晝之午時,為一陰姤卦之朝。至亥時則為純坤,而一日終矣。故謂修煉金丹之道,須知陰陽之消長,當明昏曉之行持,將天地之造化,乃移之於吾身,方達其運用之法度耳。但此章之旨,為運火之法,以年簇月,以月簇日,是固然矣。然學者,當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又須以日簇時,以時簇刻,及至簇於吾身一息之中,亦有周天造化之機,斯為玄玄之妙,乃可以煉大丹矣。

不辨五行四象,那分硃汞鉛銀。修丹火候未曾聞,早便稱呼居隱。
不肯自思己錯,更將錯路教人。誤他永劫在迷津,似恁欺心安忍?

世有迷妄之人,無知之輩,其五行四象,不能辨其端倪,而硃汞鉛銀,哪得分其出處。至於修丹之火候,乃毫末未曾聞識,而早稱為學道之流,便呼為隱居之士,能不愧於心乎?且不肯自反以思其錯,而又將錯路以教於人。此等之類,其誤己誑人,而永劫在迷津之中,恁如此欺心昧己之行,則是可忍,而孰不可忍,其獲罪非輕矣。

德行修逾八百,陰功積滿三千。均齊物我與親冤,始合神仙本願。
虎兕刀兵不害,無常火宅難牽。寶符降後去朝天,穩駕龍車鳳輦。

學道之士,煉丹之人,宜修八百之行,當積三千之功。而物我均齊,親冤無間,則始合神人之本,其仙家之願畢矣。然金丹既成,乃脫胎靈妙,而虎兕刀兵,豈能為害?無常火宅,如何可牽?及寶符降臨,則朝天有路,乃駕鸞鳳之車輦,而飛身歸碧落矣。此章言功成丹就,有如此之靈效,可不盡心而專志者乎?

牛女情緣道合,龜蛇類稟天然。蟾烏遇朔合嬋娟,二氣相資運轉。
總是乾坤妙用,誰能達此真詮?陰陽否隔即成愆,怎得天長地遠?

牛女者,二宿之名,每年乃一會,此緣情性而以道合也。龜蛇者,水火之象,乃以類相從,故其蟠虬稟乎天然也。蟾烏者,日月之精。而日月遇晦朔之間,乃相交以合其嬋娟也。嬋娟者,美好之貌,為女子之容也。今日月合璧之道,本是陰陽相持,而謂之合嬋娟者,何也?蓋日為離象,而離為中女。以月為太陰,而月中有嫦娥,故謂之合嬋娟也。然牛女也、龜蛇也、蟾烏也,此三者之造化,乃陰陽二氣相資,以為運轉之用耳。但是道也,總是乾坤之妙用。蓋乾坤為陰陽之體,坎離為陰陽之用,其體用合一,則千變萬化,皆由此出焉。而世間之人,其達此真詮者誰歟?倘使陰陽二氣,其否隔而不交,則天人之際,皆成愆咎,安得有天地之長遠,而人物之生生無窮耶?此章言天地之造化,在於陰陽相交。而吾身之修丹,須要二氣相合。故天得其長遠,而人獲其長生,乃同一揆也。是以仙翁於終篇,特發明此義,以三致其意也。

又西江月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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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是色身至寶,煉成變化無窮。更能性上究真宗,決了無生妙用。
不待他身後世,現前獲道神通。自從鍾呂著斯功,爾後誰能繼踵?

色身者,即形體也。言金丹為形體中之至寶也,故其煉成乃變化無窮矣。然修丹為命宗之學,更當於性宗之上,究其真源,以全性命兼修之至道,而了其無生長生之妙用,則不待他身與後世,即現前獲道而通神。但此道自鍾呂二公,能盡此之學,其後繼踵者,則寥寥其人耳。前詩所謂「欲向人間留秘訣,未聞一個是知音」同此義也。然此章之文氣,而與本篇不同,且張君原序中,只言《西江月》十二首,今有其十三,諒是後人所添。本應刪去,念其由來已舊,姑留之。

又七絕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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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君了悟真如性,未免拋身卻入身。何似更能修大藥,頓超無漏作真人。

真如性者,釋氏修性之學也。言饒他修性之徒,雖了悟真如之學,總是偏枯之空門,乃清靈之陰魄,其難免今生後世,有出此入彼之身也。何似修金丹大藥,而頓超無漏之軀,以成純陽之仙,變化不測,靈妙非常,則斯謂之真人耳。純陽翁云:「只修祖性不修丹,萬劫陰靈難入聖。」是此之義也。

投胎奪舍及移居,舊住名為四果徒。若會降龍並伏虎,真金起屋幾時枯?

投胎奪舍,舊住移居,謂之四果之徒。總屬清靈之鬼,是乃執空之學,而久必敗壞也。若會降龍伏虎之妙,修得金丹之成,此猶真金起屋,豈有枯壞之時哉。

鑒形閉氣思神法,初學艱難後坦途。倏忽縱能游萬國,奈何屋舊卻移居。

鑒形閉息,及思神等法,總是旁門之道。其初學稍覺艱難,而後如坦途甚易,即原序中所謂「易遇而難成之法」是也。故其倏忽之間,縱能出陰神以游萬國,迨至氣竭精枯,奈屋已破舊,難以久存,則必更投胎以移居矣。

釋氏教人修極樂,只緣極樂是金方。大都色相惟茲實,餘二非真謾度量。

夫金丹之道,乃採藥於西,而煉之至堅,如金之不毀也。今釋氏謂有極樂之國,若人崇其學而修證之,則可以至彼之境土矣。然極樂在於西方,而西方為金鄉之地,是亦金丹之義也。故其教謂凡有色相者,皆是虛妄。惟此金為實,其性剛不壞。若有餘二,則非其真,且可不必度量之也。

俗語常言合至道,宜向其中細尋討。能於日用顛倒求,大地塵沙盡成寶。

世間之常言俗語,雖鄙俚為多,然亦有合乎道者,宜於此中尋討其義。若能日用之際,而顛倒以求之,則自然有得,猶大地雖是塵沙,其中自有至寶藏焉。按此五首之詩,雖言旁門之學,以及修性之徒,總亦無甚深奧之義,且本篇中已言之屢矣。又其原序中,並不言及有此,疑亦後人所作。但《翠虛篇》雲「不見《悟真篇》內說,真金起屋幾時枯」是引此詩中之句也。諒無差謬,是以錄之。

悟真篇正義 卷下 終

大事、難事看擔當;逆境、順境看襟度;臨喜臨怒看涵養;群行群止看識見。或問希夷求持身之術,希夷曰:「得便宜事不可再作,得便宜處不可再往。」好談閨門及好談亂者,必為神鬼所怒,非有奇禍,則有奇窮。